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63章
作者:于欢
“能惊动西市这么多人,想来发生纠纷的人应该身份不凡。”李忱又道。
——西市门——
国朝制,市的规模不能大过坊,故而西市的门也修的十分狭小,而权贵之家的马车又太过宽敞,因此每次只能通一辆车。
西市门被堵住,两队侍从骑在马上相互争执,谁先过这西市门。
“此门是吾先到的,汝凭什么抢先?”广平公主从马车内弓腰走出道。
“先到?”张贵妃的长姊韩国夫人冷笑一声,问道左右,“有谁看见是她先到的?”
左右纷纷摇头,附和道:“明明是夫人先到的。”
“放肆!”广平公主大怒,“吾乃圣人之女,汝等不过是李氏家臣,竟也敢与主人争先?”
“广平公主?”韩国夫人与两个妹妹捂嘴一笑,“就算你是圣人之女又如何,不过是妾室所生。”
“你!”遭到羞辱的广平公主很是生气,旋即命侍从抢路。
韩国夫人自然不肯相让,便也下令争抢,二人的奴仆扭打在了一起。
渐渐的,张氏家奴因为人多而占据了上分,骑马的侍从扬起鞭子,狠狠的鞭笞着驸马府的骑从。
被打的骑从连连后撤,张氏家奴不依不饶,最后竟挥鞭打到了广平公主,使得广平公主从马车上坠下。
“公主!”驸马程昌义见状,连忙跳下马护住广平公主,并与张氏家奴理论,“狗仗人势的东西,公主是圣人之女,岂容尔等放肆…”
几个家奴仗着张氏一族的权势,嚣张跋扈至极,听到驸马辱骂的话,他们便更加放肆,“公主又怎么样,打得就是公主。”
张氏家奴竟连公主与驸马一同鞭打,而张氏姊妹看见后也不阻止,反而当做取乐。
“住手!”苏荷推着李忱从人群中出来,出声制止道。
几个家奴抬头,他们从未见过苏荷,“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不识好歹…”
马鞭挥出时,却被苏荷一把握住,张氏姊妹见她身上的白狐裘与张贵妃身上所穿相似,又见广平公主从驸马怀中挣脱,跑到了一坐轮车的少年郎跟前一阵诉苦。
“十三郎。”广平公主扑在李忱怀中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有驸马相护,广平公主并未受伤,李忱伸手安抚道:“阿姊,没事了。”
苏荷拽着马鞭,任那家奴怎么拉扯都丝毫不动,其他家奴见状,便想要过来帮忙。
“住手!”韩国夫人呵斥道。
家奴们不明所以,纷纷抬头问道:“夫人,这女人…”
“还不退下!”韩国夫人怒道。
家奴们被吓得不敢言语,只得收鞭退下,韩国夫人笑眯眯的走下马车。
“原来是雍王与苏娘子啊。”韩国夫人对李忱的态度很是客气。
李忱极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开口道:“我与阿姊还有话要说,夫人现在可以离去了吧?”
韩国夫人听后连连点头,“既然雍王来了,那妾就不打扰雍王与公主夜游了。”
“我们走。”韩国夫人转身道。
马车从西市门缓缓离去,车内,虢国夫人与秦国夫人都望着长姊,不解道:“阿姊连圣人最疼爱的公主都不怕,怎么对着一个瘸腿的亲王如此客气?”
韩国夫人摇头,“还不是怕小妹不开心。”
被鞭打后的驸马十分郁闷,他走到李忱跟前,“十三,那张氏如此跋扈,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李忱没有说话,只是将广平公主扶起,但今日这一幕,让她彻底看清楚了张氏一族的嘴脸。
“十三,雍王!”见雍王不回话,驸马重重道,“她们的家奴连公主都敢打,我被打倒是不要紧,可是你的阿姊…”
“够了。”李忱呵道,旋即她又提醒广平公主,“张家会自食恶果,但是如今凭借这一件事,并不能够撼动张氏一族,有可能还会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能做的,唯有忍耐。”
“忍?”驸马对于李忱的态度十分不满,或许是因为出身的缘故,“张氏不过家奴尔,公主是圣人之女,被自己养的狗欺负到头上了,你竟叫我们忍?”
“好了。”广平公主出声道,“十三郎说的有道理,张家现在正得势,阿爷对张贵妃又一向偏心,将事情闹大,反而对我们没有好处。”
“公主…”程昌义看着妻子。
“不用说了。”广平公主道,随后她又转向苏荷,“适才多谢娘子出手。”
“公主是雍王的阿姊,苏荷理应出手相帮。”苏荷回道。
“十三郎可真是好福气呢。”广平公主笑了笑,“能娶到这样一位贤良的妻子。”
广平公主的话让苏荷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公主,苏荷与雍王…”
轮车上的李忱半睁着眼睛,“这都要托太子殿下的福,替忱选了一位贤妻。”
作者有话说:
这个驸马是程咬金的后人。
第69章 长恨歌(二十三)
驸马程昌义归家后, 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程家乃将门,但从他这代开始已经转文, 侍医上药时, 他只能忍着疼痛咬牙,作为高勋子弟, 受此羞辱,十分不甘, “我程家高祖乃是入了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程家四代人守卫大唐,执金吾, 掌羽林, 今日却被一条狗所欺,若被高祖所知, 我还有何颜面立世。”
越想越气,最终,无法忍受的程昌义拖着满身伤痕连夜入宫向皇帝告状。
“大家, 驸马都尉、京兆金城县尉程昌义求见。”冯力入殿奏道。
“程昌义?”皇帝摸着胡须, “让他进来。”
程昌义步入殿内, 恰好张贵妃不在,于是边哭边行礼, “臣程昌义, 请圣人做主。”
皇帝见程昌义如此,惊讶道:“卿何故落泪?”
程昌义擦着泪水, 叩首道:“今夜臣从公主夜游, 于西市出, 至西市门时, 遇韩国夫人抢道,公主不让,韩国夫人遂命家奴挥鞭争抢,那家奴仗势欺人,竟连公主都敢动手,护卫不及,使公主坠马,臣为护公主,亦遭到鞭打,身上伤口十余。”说罢,程昌义便将衣袖挽起,露出了胳膊上的鞭痕。
从鞭痕上可知,那家奴下手之狠,皇帝见后,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
程昌义再次叩首,“臣是个粗人,挨了几鞭倒是无事,可公主不同,公主一个女儿家,那奴才下手不知轻重…”
“真是胆大包天,”皇帝拍桌,“一个小小的家奴,连朕的女儿都敢打。”
“来人!”
“圣人。”
“速去将那几个家奴缉拿归案,就地正法。”皇帝挥手道。
“喏。”
“圣人,”程昌义直起腰身,“韩国夫人站在车上,亲眼见家奴鞭打公主,却不开口制止,如此目无王法,今日她敢动手打公主,明日…”
“明日如何?”张贵妃走入殿内,“家奴动手,乃是家奴的过错,杖杀既是。”
张贵妃入殿后,皇帝由适才的气愤又转为了和善,“寰儿。”
“难不成圣人要为了几个家奴而惩罚姊姊不成?”张贵妃走到皇帝身旁说道,随后又背转过身,“说到底,张氏敢如此,皆因妾身,若有罪,也当惩罚妾才是。”
皇帝听后连忙上前,轻轻拍着张贵妃的肩膀,“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下人做事不规矩,朕已经惩治了下人,其他的就不用再追究了。”
“驸马也先回去吧。”皇帝又道。
“圣人,圣人。”面对皇帝的态度,程昌义很是吃惊,同时也失望至极。
皇帝挥了挥手,几名宦官入殿将驸马带走。
至此,他彻底清醒,程昌义失落的走在宫道内,路过的宫人宦官与他行礼,他也不搭理。
为了让皇帝看清伤口,程昌义特地将包扎取下才入宫,因此每走几步,衣裳摩擦后的伤口便会加剧疼痛,他紧握着拳头,“程家世代忠烈,为守这大唐江山,鞠躬尽瘁,而今,皇帝却因一个女人,便可弃子、弃女、弃我满门忠烈。”
然而让程昌义万万没有想到的荒唐事,还在后面。
驸马离去后,张贵妃依旧不依不饶,“三郎杖杀了张氏家奴,那驸马呢?”
“驸马?”皇帝不解,按道理,驸马与公主都是受害之人,皇帝已经有所偏袒了。
“驸马说张氏家奴鞭打了公主,怎不见公主同来,广平公主可是三郎最疼爱的女儿,岂会受这等委屈,而程家与张家积怨由来已久,今夜之事,可见驸马用心良苦呢。”张贵妃暗暗讽刺道。
翌日,皇帝免去了驸马都尉程昌义的全部官职,并不许其朝谒,广平公主得知后入宫求情,却依旧未能赦免。
程昌义到御前告状的事情被张氏三姊妹知道,遂联合起来打压驸马,最后迫使驸马程昌义与广平公主离绝,皇帝对张氏一族的纵容所出现的结果,再次震惊朝野。
然而,荒唐之事一但开始,便会接踵而至,很快,朝廷再次引来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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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载,正月十九日,逢河东节度使陆善生辰,皇帝与张贵妃按照皇子规格赏赐陆善衣裳、珍宝以及尚食局的御膳。
是日清晨,张贵妃又召陆善至禁中,命尚服局制作一张锦绣作为襁褓,命宫人用锦绣将陆善包裹住。
又命宦官将他搬至彩舆上抬起,“善儿,善儿。”张贵妃一遍遍叫着,引的殿内宫人纷纷捂嘴而笑。
而承欢殿的庭院里预备着一口大铜盆,张贵妃用力将陆善推进铜盆中,“洗善儿。”
由于陆善体型肥硕,所以滚落到铜盆里时水花四溅,为了讨张贵妃欢心,陆善拖着大肚在铜盆里作婴儿一样翻滚。
张贵妃见状,捂嘴笑了笑,对着皇帝说道:“三郎,今日可是善儿的生辰。”
皇帝遂赐张贵妃洗儿时的金银,陆善从汤盆内爬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毕恭毕敬的向“双亲”奉茶,“阿爷,阿娘。”
皇帝象征性的摸了摸陆善的脑勺,“朕的皇儿们,十岁出阁,成年后封王开府,汝既为朕子,当礼同皇子。”
陆善听后大喜,连忙磕头谢恩,“孩儿,叩谢阿爷阿娘。”
而后皇帝便召见三省,命中书起草制命,册封陆善为东平郡王。
此消息一出,瞬间引起朝中震动,自此,异性不封王,便从陆善开始被打破。
这让北衙六军与南衙十六卫中一些有军功的将领极为不满。
“陆善之辈,尽吃败仗,而今只是因依附贵妃,身兼三镇节度使不说,如今更是被封为郡王。”
“我朝自立国以来,还没有生前活着封王的,就连凌烟阁的功臣,生前最高也不过是国公而已。”
“他陆善一无军功,二无政绩,凭什么封王?”
“将军要是也能舍弃老脸,去认那孙辈的张贵妃为母,或许陛下也能赏你个王爵当当。”
“我呸!”老将不屑道,“此等祸国殃民的妖女,也配为人母?”
“将军慎言。”
“慎言?”老将冷哼一声,“大唐迟早要毁在妖女与奸相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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