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攻了宗门美人后》作者:白云上【完结】   文案:   虽胖但很精致可爱小胖子攻X宗门清冷禁欲美人受。   许一凡四岁时不幸从上界掉落到蛮荒大陆。   好消息是他掉到了个无人的秘境中,暂时不会死。   坏消息是秘境灵气十足,导致他筋脉堵塞,被迫长成了个小胖子。   不过别人是胖得油腻,可许一凡不同,他是胖得可爱,大眼睛,小圆脸,任谁见了都得夸一句:“好精致的小胖子。”   许一凡不记得爹娘长啥样,但他记得他们的名字,于是他天天努力睡觉,努力修炼,好回去找爹娘,可最近小胖子无心修炼,甚至还有些烦恼,因为他看上了仙皓宗的一个外门弟子。   这个弟子长相貌美,冷清禁欲,简直是小胖子心目中的高冷男神。   小胖子一见他就陷进去了。   他寻了机会将人壁咚在墙上,表白一步到位:“帅哥,要合葬吗?”   可惜人家不鸟他,转头就走。   闲清林是个打杂弟子,长相貌美却无权无势,因此遭遇众多觊觎,在次危机中,走投无路之际,天上跳下个小胖子,不需一招一式,就把欺负他的人都给砸晕了。   闲清林认出此人,是宗门六长老新收的亲传弟子,长得很是可爱,不过他生性孤僻,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对他献殷勤的人,眼中尽是贪婪,只想着占有他,面对小胖子那带着单纯的爱意的清澈目光,他不禁有些心动。   可对方瞧着脑子似乎不太好,但……也不是不可以。   闲清林决定给他个机会。   不过男人太容易得到手,总是不知珍惜。   于是小胖子追啊追,灵石砸了一大把,情话说了一大推,嘴巴都要说得秃噜皮了,才把人追到手。   小胖子美滋滋的带着媳妇去找回家的路,结果到上界刚一打听。   小胖子就傻了。   他爹娘竟然是两个男人!!   他娘,不,他爹竟然是仙门第一大宗宗门之子,凌惊然。   而他父亲是世家之首许家嫡子,许修轩。   小胖子疑惑之际,又听闻一消息。   这两个男人因子结仇,交恶已久,上个月许修轩终于被凌惊然打残了,而凌惊然下个月就要和人结为道侣。   小胖子:“……”   芭比Q了。   然而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他在结婴被雷劫劈得外焦里嫩之际,恍恍惚惚觉醒记忆。   他老婆,前世给了他一剑。   他死前,发誓要是重入轮回,定要闲清林身死道消。   然而……   再世为人他却在给对方当舔狗。   许一凡:嘎了算了。   闲清林发现,总爱黏他的道侣渡劫后变了,他以前受点伤,他的道侣能嚎的比他还厉害,眼睛还泪汪汪,伤的好像是他,可现在,他都吐血了,他道侣却冷漠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闲清林:嘎了算了。   文又名《老婆,他们都说你鲜花插在牛粪上》、《爹娘,你们怎么都是带把的?》、《老婆,我前世就是被你给宰了,你知道吗?》   注:小胖子是攻,后期会变回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甜文 爽文 升级流   主角视角:许一凡 互动:闲清林 配角:1234567个长老   一句话简介:可爱小胖子x清冷禁欲大美人   立意:废柴吊打王者 第1章 懒汉   小林村背靠北莽山,是南域少有的大村,村里家家户户都富裕,少有几个穷的。   许一凡自认在小林村富得不出头,穷得也不明显,出入皆是低调又低调,照理说他这情况,应该不怎么惹眼,但偏偏村里的八卦头条全是他。   这天村头榕树下几个大娘又在聊天。   “昨天我瞧见一凡出门了,大半个月不见,他好像又胖了一圈。”   “我也看见了,哎呦,那脸啊圆得跟个盘似的。”   “就是,不过我真的没见过有谁胖成他那样还长得那么好看的。”   这话大家颇是赞同,纷纷点头:“确实,这小子胖虽胖,但俊也是真俊。”   “他是不是又去镇上买东西去了?”   “可不是,大包小包的回来,听说有人看见他在镇上买了三级的牙猪肉,估计有十几斤那么多。”   “乖乖,那得花多少灵石?”   “没有二十灵石怕是买不来。”有人羡慕的说。   “宋家那么有钱,怕是都不敢像他这么花。”   “你们说,”有个老婆子放低声音:“他天天躺家里头,哪儿来的那么多灵石?会不会·····”   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许一凡不是小林村的人,他是一年前才来到这儿的。   北莽山上满是妖兽灵草,村里有灵根会修炼的汉子和姑娘都会进山打猎和挖些灵草拿去镇上卖,一级妖兽村里大多修士联合起来倒也能勉强对付,再高一些的,见了都得跑。   低级的妖兽好猎,但不怎么值钱。   高级的灵草全长在北莽山内围里,周围还有异兽看护着,更不好挖。   村里凡人多,修炼者只占据少数,不过村里的修炼者修为并不高,大多都是练气期,平日也就能打打一极的妖兽,因此一年下来往山里跑的再勤快也赚不了多少灵石,更不用提许一凡这种几乎天天躺家里头不生产的。   所以,他哪里来的灵石?   一百两银子不过一块灵石。   宋家算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   他们家三父子都是修炼者,每次进北莽山都是锅满瓢满的回来,不过到镇上一换,赚的也不过六七块灵石,许一凡每次出门都会花上一笔‘不菲’的灵石来买妖兽肉吃,可不就让人纳闷么。   他那些灵石哪里来的?   他是不是哪家出来历练的少爷?   他是不是身怀重宝?   他家还有多少灵石?能够他造到什么时候?   村里人都快好奇死了。   有大娘道:“许一凡今年有十六了吧!上次我听村长说,他好像还是个修者,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知道我家那个,他看不看得上。”   “听说他是三灵根。”有人泼她冷水:“而且又懒,天天躺床上,你跟你女儿有仇?要给她找这么个汉子?”   那大娘哽了一下:“三灵根又怎么了,虽然三灵根四灵根都是废物灵根,但怎么样不都比我们没灵根的强?再说了,他懒也是没人管着,要是有个人管,他还能这样?”   “谁说的准。”   ······   烈日当空。   八卦中心人物许一凡此时正站在家门口,门外站着一少女。   这人常来,许一凡对她印象深刻。   兰小英,传言小林村里最好看的美人儿。   许一凡依着半开的门,语气不太好的问:“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兰小英搅着手中的帕子,垂下眼眸抿着唇似乎一副为难的样子迟迟不语,许一凡打了个哈欠,已是不耐烦看她装:   “有事儿吗?没事你就回去,有事儿你就说,说完了就回去,杵在这儿烦死了。”   “……”   兰小英脸色涨红,她知道许一凡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这房子是她家的,许一凡租用她家的房子,凭什么这么跟她说话?   兰小英胸口燃着火,伸出手说:“我大哥要晋级,灵石不够,你拿二十块灵石来。”   “那关我什么事?”许一凡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都气笑了:“他灵石不够,为什么来找我要?我有什么义务要给他?他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啊?”   兰小英:“你租了我家的房子。”   “那又怎么样?房租我已经全额交了。”许一凡上下看她一眼,气道:“当初真是瞎了眼,要是知道你们家全是这种人,我他娘的能租你家这房子?”   破不说,房租还死贵死贵。   兰小英来找许一凡的路上没特意避着人,何况这地儿又不偏僻,不知不觉附近站了好些看热闹的。   兰小英今年十九了,修仙者为追求大道一般不会过早成婚,但是对于没有灵根终生不过百的凡人而言,十九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兰小英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追捧她的人还不少,但这个年纪了还没嫁得出去,全是因为兰家的人品实在是让人遭不住。   谁都不想让自己家儿子娶这么个人。   兰小英被人捧惯了,没人这么下过她面子,她满是气愤的看着许一凡:“我娘说了,你天天躺家里,却每次出门都大手大脚,前几天你还买了三级的妖兽肉,你哪来那么多灵石,是不是我家里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宝贝被你得了?不然村里那么多房子你不租偏偏租我家这地儿?”   许一凡闻言直想给她一脚。   他什么时候买三级妖兽肉了?他怎么都不知道?   他练气六层修为,傻了想爆体了才会买三级的妖兽肉吃。   村里谣言瞎传的真是厉害。   原本他就睡不够,本就不多的耐性已经被耗光了:“你们兰家真是好不要脸,当初租房给我,说的好好的,一个月三十两,我才住了两个月,你们就跑过来说房租涨了,我不跟你们计较,涨的那一部分我也给你们补了,几次三番都是这样,是不是看我好说话,你们就得寸进尺了?”   “我·····”   “马上给我滚。”   “你·····”   “不然我就揍你。”   “你敢·····”   兰小英话都没说完,许一凡一巴掌就朝兰小英抽了过去。   他存的教训人的心思,下手是用了力的,兰小英被抽得摇摇晃晃踉跄后退几步,脸一下就肿老高。   兰小英勉强站稳后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许一凡:“你···你竟然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的?”许一凡无所谓的道:“你欠抽,还不让打了?”   兰小英:“·····”   宋大壮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看见爱慕的姑娘遭了毒打,他二话不多就一拳头对着许一凡挥过去,许一凡啧了一声,侧过身逼开那一拳,然后稳稳抓住宋大壮的手腕,一掌朝人胸口拍去。   宋大壮刹那间直接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后狠狠摔到地上。   “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对我出手?”许一凡走过去,一脚踩到他胸口上:“为个美女出头就算了,为个贱人出头,你脑袋坏掉了?”   围观群众都有些愣怔。   没有反应过来。   这许一凡……好莽啊。   没想到他人看着白白胖胖,可可爱爱,一副软柿子好说话的模样,结果···   嚯,好家伙,说动手就动手了,还打了兰小英,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住许一凡隔壁,平时偶尔跟他说过话的一小汉子朝他竖起大拇指:“许少,大显神威啊!”   许一凡挥挥手,看着被兰小英扶着离开的宋大壮,道:“没眼色的东西,不打都不知道我的厉害。”   “可是·····兰小英毕竟是个女的,打女人总归是不太好。”   “要是她不贱,谁乐意打她呢?”许一凡不高兴道:“整天来敲门,找这找那的理由问我要灵石,不给就阴阳怪气,有次还骂我,老子忍了她六次了,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面子上,第一次我早一脚踹过去了。”   “······”   小汉子尴尬笑了笑,扯开话题:“我听说再过几天就是仙皓宗十年一度的招收季,许少,你要去吗?”   许一凡歪着脑袋:“仙皓宗?”   小汉子想着他刚来,怕是什么都不了解,便跟他解释:“就是我们南域排名第二的宗门,仙皓宗里有金丹长老坐镇,门内资源充裕,是很多修者向往之地。”   “才第二啊!”许一凡有些瞧不上:“那第一宗门呢?”   “额,第一宗门是仙灵宗,但仙灵宗是不收我们这些人的。”   许一凡不解:“为什么?”   “他们招收的都是单灵根和双灵根资质的人,三灵根以下,他们一般是不会招收的。”   “哦!”许一凡点点头:“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没多大兴趣。”   “你不想去吗?”小汉子有些跃跃欲试:“仙灵宗我们是去不了,但仙皓宗我们可以去试一试。”   “你倒是自信。”许一凡道。   “嘻嘻,还好,要是还按照十年前的招生规格,我应该是可以的。”   仙皓宗招手弟子条件不算苛刻,四灵根以上,练气六层,年纪不超二十岁即可。   仙灵宗招手条件苛刻,但世间单灵根的修士并非大白菜,因此整个仙灵宗算上打杂扫地的,也不过三十人。   说是第一宗门,无非就是凡人不知。   村里的修炼者修为都不高,最厉害的也不过宋家老头,练气九层。   没有宗门支持、没有资源补助、没人从旁指导、没有修炼功法、没有筑基丹、很多修者终其一生只能止步于练气九层巅峰。   所以大部分的修者都会选择进入宗门。   许一凡倒是无所谓,让他选,他是宁可窝在小林村不动弹。   修炼哪有睡觉香,而且他还得回去找爹娘呢!去什么宗门。   “哦!对了,我最近看见好多陌生人往后山跑,为什么啊?”   许一凡说的后山就是北莽山。   “许少,你还不知道啊?”小汉子看着人都散去了,有些神神秘秘的凑到许一凡旁边,说:“上个月十一那天你是不是去镇上了?”   许一凡点点头。   那天他正好去卖符录,在镇上住了一宿。   “怪不得你不知道。”小汉子说。   许一凡除了去镇上,其余时间鲜少出门,跟村里人谁都不熟悉,也就眼前的汉子住的近,打过几次招呼。   “那天入夜之后,山上就打起了响雷,轰隆轰隆的,”小汉子想起那夜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雷一阵一阵的劈,又粗又响,轰隆隆的接连不断,毁天灭地似的,似乎想把北莽山给劈开似的,那场景···真的好恐怖,雷雨过后周边的灵气便疯狂地往山上涌,我听他们说这是异宝现世出现的奇象,现在很多人都进山里去找了。”   “这样啊!”许一凡摸着下巴,这么大的事儿他都不知道,觉得有点孤陋寡闻:“可有人找到了?”   “没有,大部分人都在外围,没几个敢进内围,里面很危险。”   “哦~是嘛。”许一凡目光微沉。 第2章 魔植   小汉子见许一凡似乎很感兴趣,不由劝他:“你可别去啊!”   许一凡歪着头:“嗯?”   “我听说外面有几个筑基三层的进了内围,结果前几天就逃出来一个,其他几个都死在里面了,你练气六层,去了也是送死。”   许一凡:“······”   练气九层之后才是筑基。   筑基找个宝都死了。   练气的去,那确实是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北莽山内围本就危险重重,金丹大佬来了都不敢贸然进去。   何况这种特殊时期。   小汉子继续给他补刀:“我练气七层都不敢去,你就算去了,侥幸得了异宝,怕是一出内围也会马上被人盯上杀人夺宝,你修为低没那个实力,还是不要参合进去得好。”   许一凡:“……我谢谢你!”   小汉子摸着头憨憨一笑:“客气了不是。”送走小汉子,许一凡回屋又躺床上去了。   村里人爱八卦,对许一凡有诸多猜测,有些话离谱到天上去,有些话确是没错。   比如,许一凡确实是又懒又胖,连个屋子都是租的,修为也只堪堪练气六层,实力相当底下。   但……   北莽山上外围地界此刻有众多修士聚齐在此。   “里面真的有宝物吗?”有人怀疑。   “不知道啊!都没人见过。”   “应该是有的,那晚的景象错不了。”   “打雷也不一定就是有异宝啊!没准是有人在里头渡劫呢!”   “你他娘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当人家傻,雷劫和异宝现世的异象都分辨不出来。”   “那晚灵气波动那么大,这东西怕是不简单。”   “简不简单不知道,反正进去一波人,就出来了两个。”   有个修士估计是刚来,还不太懂:“那你们没去问问那两个,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吗。”   前头说话那人指了指:“看见了吗,就那两个,你要有那本事,可以去问问,能回来就顺道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也挺好奇的。”   众人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见两具尸体缺胳膊断腿,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已经硬邦邦。   那两具尸体和周边几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应该是来自某个门派。   这都死了,还能问个锤子。   许一凡贴了隐身符,又吃了敛息丹,在一旁听了半天,他来到尸体旁观察了一下,这两人修为应该在筑基后期,嘴唇指甲皆是发黑,死前应该是中过毒,再结合胳膊断痕来看,对手应该是黑斑毒赤蟒。   早前他就曾听人说过北莽山上有一条金丹后期的黑斑毒赤蟒,原本还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金丹后期的妖兽虽还不能化成人形,但已有意识,不过妖兽终究是妖兽,哪怕已有人的意识,他们还是会保留野兽的某些特性。   比如有领地意识和护食的本能。   死的那几个一看就是宗门里头来的,这种人后头寻常都有人,杀了小的容易引来老的。   要是只单单被入侵领地,那黑斑毒赤蟒应该不会出手。   除非……   它的领地上,有好东西。   想到这许一凡激动起来,不枉他辛辛苦苦来一趟。   内围危险,许一凡不敢托大,即便贴了隐身符又吃了敛息丹,元婴来了都不一定能被发现,但他还是打了十二分精神。   许一凡为异宝,难得勤奋了一回,在内围连夜找了三天,金丹期的妖兽和高级妖植碰上不少,但能和‘异宝’扯上边的,却是毛都没有,黑斑毒赤蟒也没见着。   内围里确实危险,就这三天他碰见的金丹期的妖兽一巴掌都数不过来了,那些修士胆子也是够大,就筑基修为也敢往里面跑,怪不得都出不去。   第四天他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僻静的湖边,此处湖水幽蓝清澈,湖边遍地的二极灵草,若是寻常修士见了,怕是要心花怒放,感叹不虚此行,可许一凡在这大片的灵草中却嗅到了一股顶级魔植的气息。   南渊乃属低级大陆,灵气极度匮乏,因此也被称为莽荒大陆。   这偏僻之地,竟然还有活着的魔植??   魔植也就罢了,可那气息是顶级魔植发出来的。   顶级魔植可不是寻常玩意儿。   不管妖修人修,乃至异宝,一旦被扣上顶级两字,那身份就大不一样了。   许一凡曾在古籍上看过,几万年前,中天域方洲出现了一株顶级喇叭魔。   那喇叭魔植化神时,为摄取灵力屠杀了周边十八个洲,灭了好几个宗门,那时到处血流成河尸体遍布,几乎惹得人人自危。   因为其行罪恶,后头那喇叭魔被十几位化神修士联手,打了十天九夜才被封印住。   要是只寻常的化神魔植,何须十几个同阶大能联手才能将其降伏啊!   顶级魔植和魔兽,寻常都是心术不正,任其成长起来,那必定要天下大乱,是以大多顶级魔植、魔兽自降世初始,天道便会降下万千雷劫,意图劈死。   修士看见了,也绝不会放过。   因为受天道制约和修士讨伐,顶级魔植、魔兽已灭绝近十万年,现在……   难不成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种子发芽了?   古籍上对魔植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但特意标明顶级魔植的‘奇特’之处,要是能被契约……那可就好了。   许一凡兴奋难耐,抬眸视线扫一圈,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根筷子长,通体暗黑其上只长了两片暗红色叶子的藤蔓。   妖植与普通植物在外形上没有什么区别,妖植最大的区别在于它们会动,会修炼,有意识,会主动攻击步入它们领域或是于它们修炼有用的修士。   但哪个植物是黑的?   ……   魔植直立在一众灵草地里,这是它扮演灵草的第十八天。   它不太大的脑子里隐约知道有人在找它,可惜那些人笨得不行,都从它旁边过了,却没认出它来,一个个的都被湖里那头大笨蛇给吃了。   哈哈哈……   它正得意想着,就听一道声音说:“找到你了。”   嗯???   魔植瞬间僵住了,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周边数十里并未发现什么人。   “你看不到我的。”那声音又说:“快收回你的神识,免得被其他修士发现了。”   筑基修为便可动用神识,它相当是修士的第二双眼睛,不过容易被修为更高的修士所发现。   魔植立即收回神识。   它修为不过筑基初期,敢跑来内围的修士绝大部分修为都比它高。   “传闻顶级魔植已经被灭了近万年了。”那声音问:“你是怎么回事儿?”   魔植这会儿真的吓着了。   那人竟然知道自己是魔植!!   完蛋鸟。   正如许一凡所说,顶级魔植被灭近十万年,如今的修士压根就不知道魔植是个啥玩意儿,有甚者更是听都没听过。   魔植小小声的,声音奶声奶气,底气不怎么足的说:“我不是魔植,我没有树高,没有花香,我只是一根平凡无奇的小草。”   许一凡:“·······”   什么草会说话?你告诉我。   一阵清风吹过,许一凡指着旁边迎风摇摆的小草说:“正常的小草被风吹了都会动。”   魔植往周围一看,确实是如此啊!   它当下就扭摆了起来,藤蔓扭来扭去的,许一凡嘴角抽抽:“……风停了。”   魔植不知道个什么意思,还在扭。   “正常的小草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它不会动。”   魔植又一看,确实是如此啊!   它又立马停下来。   许一凡过了片刻又道:“风来了。”   魔植立马扭起来。   “风停了。”   魔植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不一会它又听那声音说:“风又来了。”它来不及喘口气,又立马开扭。   “风停了。”   “风又又来了。”   “风又停了。”   “风又又又来了。”   来来回回数次,许一凡都乐了,而后又有些愁苦。   这魔植智商实在是令人堪忧!这不像顶级魔植,到像顶级傻子。   不过许一凡一想,它上个月十一才发芽,后又被雷劈了半宿,虽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但大了些,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傻吧。   许一凡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瓶丹药,瓶口一打开,一阵清香的味道立马飘散在空气中。   魔植看着凭空出现的绿色丹药,藤身立刻摇摇晃晃,像喝醉了的酒徒。   “想吃吗?”许一凡问。   魔植明明没有五官,许一凡却像是听见了它吸溜口水的声音。   灵植丹对妖植有致命的吸引力,许一凡本也只是想试试,谁知道对魔植竟然也有用。   他见魔植没出声,拧了拧眉,又倒了两颗在掌心。   魔植摇晃得更厉害了,好像又灌了几斤二锅头。   但它还是不出声。   许一凡等了片刻,又将丹药装回瓶子里,而后叹了口气:“那算了,君子不强人所难,你不爱吃,那我就走了。”他转身就要迈步离开,魔植立刻急了:   “吃,我要吃。”   “刚刚给你你又不吃,”许一凡脚步不停,声音渐远:“现在我又不想给你了。”   魔植静了片刻,它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许一凡又走两步,身后就爆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呜呜呜……,要吃,我要吃……”   他嘴角轻微上扬,似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折返回来。   “你哭什么?”   “我······我想吃。”魔植抽抽噎噎的说。   “给你也不是不可以,”许一凡蹲下笑着道:“只要你跟我契约,我就给你吃。”   “契约是什么?”魔植声音糯糯的问。   “就是以后你必须听我的话。”   魔植智商不高,加上刚一出世就受了雷劫,传承记忆接收的并不完整,但隐隐约约它就是知道,契约这东西是不好的,一旦跟人契约,它是要吃大亏的。   “那我不要。”它说。   语气决绝,似乎挺有骨气。   “哦!那真是可惜,”许一凡自己倒了一颗丹药丢嘴里,咬的嘎嘣脆:“这糖豆真他妈的好吃,甜甜的,嗯,还有一点点酸酸的,味道真不错。”   他又听到魔植咽了一把口水,而后问他:“什么是甜甜的,酸酸的又是什么。”   “不告诉你。”许一凡说:“但见你可怜,我可以给你吃一颗。” 第3章 清林   “真的哇,你真是个好人。”魔植说。   许一凡脸不红心不跳:“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好香。”魔植两片叶子不停的扇动:“我要吃,我要吃。”   许一凡丢了一颗给它,接着只见魔植藤尖一下扎进丹药里,整颗丹药瞬间就被吸干了。   魔植拍打着两片叶子,道:“好吃好吃,我还要,我还要。”   “我只能给你一颗。”许一凡说。   “可是我还想吃。”   魔植原先只觉得这小小圆圆的东西味道醉人,香得很,不吃都不知道,原来竟然这么好吃。   吃了感觉好舒服,可是现在这人竟然不给它吃了。   它哼哼唧唧的又要哭起来,就听那声音又说:“只要你跟我契约,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什么······   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这诱惑力有亿点点大。   魔植都快动摇了,犹犹豫豫说:“可是,可是跟人类契约不好。”   “哪里不好?”许一凡说:“契约这东西本身就没有什么不好,好不好的主要全看你是跟什么人契约,要是个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那肯定是不好,但要跟了我,那肯定是好的。”   “真的吗?”   “肯定啊!刚刚认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这人心地最是善良,当初就是因为太过善良还差点出家了呢,我不会叫你去杀人放火,就算是让你杀,那也只是杀坏人,不会添加你的杀孽,而且跟着我,你还有大把大把的糖豆吃,这不是很好的事儿嘛!”   魔植一想,也对。   它脑子简单,涉世未深,被许一凡三言两语哄骗信了大半,当下就急不可耐的道:“我要契约,我要契约,我要吃糖豆。”   许一凡笑了起来,神识探查一番,发现附近没人后,才扯下身上的隐身符。   魔植看着凭空出现的人,眼睛都亮了,里面缠住许一凡的脚腕,大声说:“我要契约。”   “好,”许一凡咬破食指递过去:“你扎到我血里来。”   “嗯!”   魔植一扎进指腹里,许一凡就念动咒术,契约立马就成了。   许一凡内视丹田,发现丹田里多了一棵暗红色的草种子。   这应该就是魔植本体了。   契约一成,魔植就迫切道:“我要吃糖豆。”   “好,给你,”许一凡丢了个瓶子给它:“我们要赶紧离开了,不然被湖里那玩意儿发现,咱得吃不了兜着走。”   魔植卷着丹药瓶,藤尖从窄小的瓶口伸进去,两食指长的根须从土里爬出来后就屁颠屁颠的跟在许一凡身后:“好,都听娘的。”   许一凡脚步踉跄,差点平地摔,他看着只走了两步就犯懒,爬到自己身上,套在手腕上,圈成手环模样的魔植,嘴角抽抽:“你叫我什么?”   “娘啊!”魔植奶声奶气的说。   “谁告诉你要这么叫。”还真是有奶就是娘,许一凡说:“你以后叫我老大,不要乱七八糟的瞎叫,别人听见了以为我有啥特殊癖好那可就不好了,你修炼化形就按我这模样来。”   魔植两片叶子动了动盯着许一凡看了半响,“哦”了一声。   声音不情不愿。   许一凡气笑了,问:“你还不乐意了?”   “你太肥了,”魔植没出过内围,但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修士,他们皆是体型消瘦和健硕,就没哪个像许一凡这样的。   “你懂个屁,”许一凡戳了戳它两片叶子,强挽面子:“宁可胖得精致,也不能瘦得雷同,我这个叫个性,你懂不懂?没见识真可怕。”   ……   许一凡回来后,炼了几瓶灵植丹丢给魔植,嘱咐它要好好修炼,自个吃了颗辟谷丹就躺床上去了,偶尔空闲就教教魔值。   不知不觉就是半个多月。   这一天,大早上的,屋子外人声鼎沸,魔植趴在窗口眼巴巴的往外瞧,许一凡被吵得翻了个身,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有人来了。”魔植说。   “啊?”   “什么仙皓宗,”魔植从窗户蹦下来,跳到许一凡肚子上,说:“我听见隔壁那个来过我们家的哥哥说,他们来收徒。”   哦!   许一凡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他不爱凑这个热闹,反正他又不想去:“是不是呆家里无聊了?你可以出去看看,小心点不要被发现了就行。不过……”   许一凡话音一转,说:“你要是再给我惹祸,我就扒了你的皮。”   魔植眼睛登时一亮,在他肚子蹦跳:“谢谢老大,谢谢老大,我保证绝不惹祸。”   许一凡摆摆手,转过身去接着睡。   顶级魔植生来就有金丹修为,因占了个魔字,修炼资质太过逆天,怎么逆天?可以说是毫无瓶颈。   妖兽也是如此。   人修在练气九层巅峰时,要想筑基,没有筑基丹辅助,是很难筑基成功的。   但妖植妖兽则不然。   而且人修要是不借助‘旁门左道’,和妖兽、妖植一般按部就班的修炼,进步是很缓慢的,也许妖兽妖植只需几百年就可练至元婴,人修却有可能需要上千年。   同级战斗,人修也很难占到便宜,像狐修,这个种族的修士寻常有好几条命,要是九尾狐修,那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龟族也是,他们虽是没有九条命,但防御惊人。   人修哪能如此。   但修真者以人修为首,并非是受其天道眷顾,   而是人修虽不能像妖植、妖兽有那般体魄和本族优势,可人修有妖植妖兽皆没有的灵魂力。   有了灵魂力,便可练丹、炼器……   有丹药、武器等辅助,人修才得以凌驾于妖植妖兽之上。   不过灵魂力修士个个都有,却并不是人人都可炼丹炼器……   想炼丹练器,灵魂力必须达四级以上。   许一凡修为不高,只练气六层,但灵魂力天生浑厚,炼丹手到擒来。   他带回来的这株魔植本也应有金丹初期的修为,现在却只是筑基初期,想来那晚为了抵挡雷劫吃了不少亏,后头吃了不少妖植丹,身子倒是恢复了过来,修为虽还是筑基,但在村里混没事。   低等大陆修士眼界窄,就算魔植长眼皮子底下,估计都没人认得出来。   就算不幸被发现了,打不过,它身上有自己给符录和阵盘,逃跑也是轻而易举。   这么想着,许一凡安心的看书去了。   然而直至晚上,他看完整整一本丹书,魔植都还没有回来。   许一凡用契约感应一番,而后眉头紧蹙,贴上隐身符,闪身离去。   路上他顺手抄了根木棍,跟大多数孩子出去野天黑了还不知道回家的家长一样,他只想找到孩子后狠狠给他抽上一顿。   循着契约,许一凡来到一处宽敞的小院外。   这是村里临时空出来给仙皓宗弟子暂住的。   他们要在小林村住上两天,等周边几个村子将要参与选拔的弟子送来。   屋子里头很吵,有起哄嬉笑的声音,还有挣扎求救的喊声。   那求救声虽然有些嘶哑,但听起来绝了。   声音入耳那一瞬间,许一凡全身颤栗,他屏住气息闪身进去,这才看清全貌。   这屋子里头共有三个,哦!不,四个人,不过,其中一模样极为好看的弟子两手被反捆在身后,正被个瘦子揪着头发往嘴里灌酒。   桌子上还有两缸没开封的陈年老酿。   那被捆着的人一看清全貌,许一凡心就跳漏了两拍。   妈耶,这人真贼他妈好看啊!   简直就是理想型照进了现实。   “清林,这酒的滋味怎么样?来,乖乖张嘴,喝醉了,等下有你舒服的。”主坐上那贼眉鼠眼的修士说。   酒灌的急,一部分被迫咽下,一部分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往下淌,闲清林拼命的挣扎:“滚···咳咳···我···我要杀了你们。”   “哟,这时候了还嘴硬呢!”主坐上为首的弟子笑起来,起身上前捏了捏闲清林的脸,而后手掌顺着他白皙滑腻的脖颈往下探,手法极及下流:“等下会让你爽的,到时候希望你的嘴巴也能这么硬。”   闲清林一阵恶寒,胃里翻腾倒滚。   “哦!忘了告诉你,我在这酒里头加了点东西,啧,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那可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好东西,别人想喝我还不给呢!也就你面子大,福气好。”马修目光痴迷的落在闲清林出尘的脸上。   闲清林愤恨的瞪着马修,感觉到那双手来到他腰间不停游离,似乎是想探进他衣襟里。   此时身体已经起了变化,想来是药效已经发作,酸软的四肢挣扎无果后,闲清林无力的闭上眼。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栽了。   “干什么这一副模样?”马修令一手抚摸着闲清林柔滑的脖颈,眼里是兴奋又淫邪的目光。   他实在是太喜欢闲清林了,这人也实在是太美,他心心念念好多年,可惜,他百般讨好,对方却怎么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宗门里喜欢闲清林的人不计其数,连着宗里的大师兄都在追求他,马修不敢明着和大师兄抢人,只能趁着这次出来,想着先把闲清林占为己有,即使手段下作,可只要能得到闲清林,尝到他的滋味,那便无所谓。   “你跟了我,灵石、丹药、符录,阵盘,法器,你想要就要,各种修炼资源唾手可得,这不比在外门打杂好?你要是答应,今晚就伺候我一个人,要不然,我也不介意让其他人玩玩你。”   扣押闲清林的其他几个闻言,呼吸立马就重了。   “呸~”   闲清林朝马修脸上吐了口唾沫,不说话。   “有骨气,”马修抹了一把脸,捏着闲清林的下巴,闲清林被迫抬起头来,视线相对时,马修脸色已然狰狞,   “我就喜欢你这种烈的,玩起来够味。”   闲清林脸色开始发红,额上渗了汗,眼神开始涣散迷离,这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马修看得热血沸腾,不由舔了舔嘴角,他解开闲清林手上的绳子,一把将人推到地上,急不可耐的就要扑上去。   闲清林浑身发软,一股陌生的情欲在四肢百骸流窜,似乎在寻求一个突破口,马修扑上来压在他身上,他想去推,手却酸软得使不出一点力。   欲望逐渐升腾,马修那黏腻湿滑的舌头正在他脸上舔,他明明是感觉恶心,身体却违背本心,莫名觉得舒坦。   “不······不要。”身体的这一反应让他心下恐慌害怕,意识已不算清醒,全凭本能抗拒的喊着,   “不要~”   “要的要的。”马修在他脸上舔了几下,一手撑起身,一手作势去解闲林的腰带。   闲清林绝望无比:“不······”   “啪~”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突兀的声响。   马修屁股一痛,下意识停下手,扭头回望,只见一根木棍诡异的横在半空中,旁边两个弟子脸色惊恐,动也不动。   “谁?”   没人应声。   “他娘的,是谁在装神弄鬼,给小爷我滚出来。”   马修话一落,木棍动了,又往他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   这次力道极大,似乎都要被打残了,马修从闲清林身上蹦起来,捂着屁股乱跑着嗷呜叫唤。   “谁,你到底是谁,有本事给小爷出来。”   “我就是不出来,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声音突兀的从空中响了起来。 第4章 好看死了。   闲清林寻声抬眸望去,却是什么都没见着,他不知道来人是谁,是来看戏耍玩还是……   “人家都说了不要不要,你还要犯贱往人家身上扑。”许一凡说:“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马修只见那木棍斜指地面,缓缓的朝他逼近,那声音又响起来,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那么下贱,还他妈的下药。”   “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你敢,”马修呵斥一声,转身跑到桌边拿起剑,他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但摸不着看不见,难免让人惊慌害怕。   仙皓宗不允许弟子残害同门,马修之前有过把柄,而且盯着闲清林的不止他一个,在宗门里他一直没敢有什么动作,今日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怕事到临头还出了意外,在门外下了重重禁制,对方竟然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到屋子里来,修为肯定不容小觑。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企图用身份恐吓吓跑对方,   “我可是仙皓宗灵兽堂堂主的儿子,你要是敢动我,仙皓宗是不会放过你的。”   “哟,好厉害哦!”那声音说。   马修脸色铁青。   那人嘴上说着害怕,语气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闲清林狠很掐着手臂,指甲陷进肉里,疼痛感让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明。   他爬到一边靠着椅子,急促的喘息着。他听见那人语调慵懒的说,   “灵兽堂堂主?你刚口气那么大,我还以为你是仙皓宗宗主的儿子呢!就一个负责看管畜生的扫屎官,老子会怕他?简直笑话!”   许一凡哼了一声,举起木棍对着马修挥过去。   马修铁青着脸抽出利剑,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马修筑基初期修为,手上的剑也是三级的法器,三级法器对付金丹都是绰绰有余,按理说许一凡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但两人却打得旗鼓相当。   周边的桌椅被外泄的灵力震成齑粉,闲清林离得近,连忙调动灵气护体,但还是被法剑灵力扫到,顿时丹田一震,呕出一口血,他再次拖着酸软的身体往后爬。   只是可怜那两个被定身符贴住而动弹不得的弟子,被马修的剑气割得浑身是伤。   许一凡没服敛息丹,马修轻而易举的锁定住他的位置。   马修刚被许一凡下了面子,这会儿招招狠辣致命,转攻他命门而来,连过数十招后,在马修一剑横扫过来时,许一凡抬棍一挡,木棍顷刻之间被削成两半。   马修哼笑了一声。   在修真界,修为并不能代表一切,若是对方修为低,但法器足够好,也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因为他们怒急了,调动全身灵力操控高级法器便能轻易的越级杀人,但大多数人一般都不会如此。   灵力一旦被耗尽,没有回元丹和补息丹,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恢复不过来,在这期间内,很容易被仇家追杀或被人杀人夺宝。   打了这么久,对方都没有使用任何一把法器,看来是个穷鬼,也不怎么样嘛。   马修顿时有了勇气,再接再厉朝许一凡攻去。   许一凡啧了一声,扔了木棍,闪身来到闲清林身旁,在对方错愕惊恐的表情下将人抱起:“老子不陪你玩了。”他朝马修丢了一张符纸,而后急速飞离院子。   “把人放下。”马修提剑追去,可许一凡速度太快,一步百丈,咋眼的功夫就从房里消失了。   闲清林僵着身子,来不及开口询问对方是谁,就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耳朵被震得嗡鸣,再回头一扫,院子已经被炸成齑粉,地基下陷数十米,成了黑漆漆的一个大坑,他目瞪口呆。   “这······”   “嘘,别说话,有人过来了。”许一凡说。   闲清林不敢说话,顿时收了声。   刚才那般动静,马修肯定是活不成了,虽然不是他下的手,但要是被人知道此事与他有关,按照灵兽堂堂主那人的性子,他怕是也活不成了。   “帮,帮帮我。”最后他说。   许一凡还是隐身的状态,闲清林双目望着虚空的一处,身体里情欲还在高涨,他眼尾桃红,眼眸里头像是沁了秋日晨雾般湿润,他狠狠咬着下唇,似妄想以此来抵抗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欲望。   许一凡垂眸,正好与他对视上。   他不说话,盯着闲清林看,闲清林本就面如冠玉,五官及为出众,这般长相对于许一凡来说,是已经帅到能够让他吐槽的那种程度。现在这人沾染了情欲的模样,连声音都带着惑人之色,更是勾人得要命,看得人血脉喷张。   没事干嘛长那么帅。   这人真是不懂事。   许一凡深邃的瞳仁逐渐幽深骇人,微凸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闲清林就趴在他胸口处,明显的听见了一声吞咽唾沫的声音。   ……   许一凡自己都感觉有点惊讶。   他一度觉得自己心如磐石不会轻易动心。   毕竟清心寡欲好多年,在那个地方就只有他一个人,刚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时候,他确实有一段时间看见母猪都觉对方长得眉清目秀,差点要赛貂蝉,不过后头见的人多了,他渐渐觉得也没什么。   可现在他却对着一个初见不久的人,乱了心神。   这人长得好看死了,真像他的菜。   明知对方看不见,许一凡还是尴尬的移开眼。   “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   闲清林却是摇了摇头,语气隐忍:“……不能回去。”   他是外门弟子,此次前来专供长老和内门弟子们调遣,说白了就是跑腿打杂,他们外门弟子都挤在一间院子里,他现在这么个情况,一回去就要露馅了。   “不用怕,”许一凡将他放下,从兜里掏出颗丹药递给他:“把这个吃下去就好了,你若是一整晚都不回去,容易引人怀疑。”   闲清林想了想,现在他似乎没有第二种选择,他接过丹药吃了下去。方下肚他便感觉到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欲望立即就消散了,酸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丹田里灵气似乎还比以往充沛许多。   低等大陆炼丹师稀少,南渊大陆最厉害的也不过四级练丹师,还只有两个个,一个在仙皓宗,一个在仙灵宗。   他曾经花光多年积蓄在宗门里购买过一颗二级丹药,那丹药吃下去,却是没有这么显著的效果。   他有些惊愣,想着这是欠大人情了。   闲清林嘴巴动了动,刚想说你告诉我名字,我回去砸锅卖铁换灵石给你,就听那人道:“这是三级的解/□□,外面卖很贵,要上万灵石。”   闲清林:“······”   他十条命都不值这个价。   “我从不做亏本生意。”许一凡又说。   闲清林脸上刚刚褪下的潮红又返潮回来了:“我,我没灵石。”   许一凡转了话头:“你住哪?”   闲清林眨了眨眼,抬手一指。   许一凡又咽了下口水。   方才都没注意到,这人不仅脸好看,手指竟也是修长又漂亮。   这,这……   要遭不住了哇!   他将人抱起,闲清林只感觉一个晃神,就回到了房间里,他被放到床上,那人似乎跟他靠得很近,呼吸间微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他听见那人混不正经的说:   “你长得真好看。”   闲清林心里一紧,下意识攥紧身/下的床单。   “你给我亲一口,就当两清。”许一凡在闲清林错愕愣神之际,撅起嘴就往人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个登徒子。   闲清林伸手就要打他,却听那人接连呸呸几声。   “妈的,恶心死老子了,一股子口水味。”   闲清林:“······”   他想起来了,马修之前舔过他的脸,位置正好就是对方亲的那个地方。   闲清林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活该。”他说。   屋子里静悄悄,却是再没人回他。   ……   许一凡拎着魔植回到家,捏着魔植一端就在空中狂甩。   “哇···老大~老大饶命啊!”   “看戏看得爽吗?”许一凡手没停,冷冷的问。   魔植也不知道错在哪了,凭着本能在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窜人酒缸里,呜呜呜·······”   魔植哭唧唧的,天擦黑时它就打算要回来了,结果半道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儿,便不自觉的寻味找去,它趁那些人不注意一溜烟钻到酒缸里,没成想后来喝醉直接睡着了。   要不是许一凡用符录炸那一下,估计没有个三天它都醒不过来。   “呜呜呜,老大,老大你别甩了,我,我身上有伤。”   “那是你活该。”许一凡丝毫没有心软。   魔植不可思议看他:“老大,你差点把我炸死了,结果你竟然还说这种话,你没良心啊,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就是一颗无人疼无人爱的小草,不活了,不活了。”   许一凡:“······” 第5章 收徒   仙皓宗此次带队前来招徒的是武院的六长老和七长老。   两人都是金丹初期修为,仙皓宗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宗主金丹后期的修为。   此时六长老正坐在院子里,脸色发愁:“这下完了。”   “看你慌的,”七长老坐他对面,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不慌不急的饮着茶:“难道你还怕马翔不成。”   马翔是马修的爹,也是御兽堂堂主。   “马翔这个贱人可不好对付啊!”六长老说:“要是明着打,我肯定是不会怕他,可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阴险狡诈,眦睚必报,肚子里的肠子弯弯绕绕的,他唯一的儿子跟着我们出来,结果却把命丢了,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   “马修又不是我们杀的,”七长老想到马翔的为人,眉头也下意识皱起来,道:“不过他估计会迁怒你我。”   “不是估计,是肯定。”六长老撇撇嘴,道:“活了五百年,娶了那么多小妾,临到老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平日宠得无法无天,宗门里被他祸害的弟子,我一巴掌都数不过来。”他语气憎恶:“师姐也太纵容他们了。”   仙皓宗宗主蓝雪乃是六长老和七长老的大师姐。   七长老无奈道:“谁叫马翔对大师姐有过救命之恩呢!而且师姐平日也鲜少管事,不过马修究竟是怎么死的,查出来了没有?”   “没,”六长老说起这个就头疼。他们这一方人马,除了他和七长老,修为最为高深的便是以顾青云和马修为首的一众内门弟子。   马修虽修为不是最高,但他手上有三级的法器,还有马翔给的护身阵盘和符录,除去身份外,寻常弟子即便跟他有仇,也轻易不敢对他下手。   村里的修士修为最高的就练气九层,更不可能了。   “昨晚我去查探过,从现场受破坏的程度来看,对方最低的实力应该也是金丹初期。”   “这不可能吧!”   七长老拧起眉,将茶杯搁下:“我们南域就十三个金丹修士,我们宗门里有八个,仙灵宗有五个,马修不可能蠢到跑去惹仙灵宗的长老吧!”   六长老目光顿在七长老握着茶杯的修长如玉的手上,七长老见此,在桌子下踹了他一脚,脸上有些薄怒:“看什么?跟你谈正事呢!”   六长老咳了一声,尴尬回神,眼珠子飘来飘去。   “我说的对方可能有金丹初期的修为,那还是最低的估算,”六长老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虚:“如果让我来,全力一击怕是都劈不出那么深又那么大的坑。”   “有没有可能,对方用了阵盘或者符录?这也不太可能。”七长老一说完,又自己给否定了。   能有金丹修为威力的阵盘和符录,最少都要三级往上。   三级的符录单一张杀伤力便能抵得过金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但三级的符录和阵盘贵不说,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三级法器、符箓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寻常货遍地都是。   谁会蠢到动用三级的符录和阵盘来暗杀一个筑基修士呢!   想用,一级的便可足以。   “明天就要返程回去了,回到宗门你提防着马翔一点。”七长老说。   马修死了不说,连渣都不剩,马翔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他们两个都不是随便杀人的人,而且对方有宗主师姐护着,也不好下手,只能防着。   “哦!”六长老老实点头,他一贯听七长老的话:“这次你有看中的人么?”   七长老摇摇头,失望道:“没有。”   仙皓宗共七位长老,除却六长老和七长老,其余长老门下弟子众多,没有百人也有二三十人。   “我也没有,”六长老有些郁闷:“怎么要收个合眼缘的徒弟就那么难呢!”   “想要徒弟了?”七长老语气凉凉:“这次收了个双灵根的,资质不错,尚且听话,也够老实,你可以试试看。”   “你说的是不是宋家那小子啊?”六长老对这人有点印象:“双灵根的资质确实是不错,不过都说半个徒弟半个儿,他想当我儿子还差了些。”   七长老白了他一眼:“说得人家好像很想当你儿子似的。”   “······”六长老撇撇嘴,道:“之前一直忙着修炼,难得出来一回,我要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七长老瞟了他一眼不说话,站起来直接往门外走,六长老笑了笑,起身追去。   两人在村里一路走一路被注视,村民们目光有畏惧,有羡慕,有讨好,六长老实在受不住,拉着七长老拐到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走着走着,路过一陈旧的破院子外,六长老脚步突然顿住了,脸色有些激动。   “怎么了?”七长老问。   六长老眨了眨眼,走到院墙边,垫着脚往里瞅,院子里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我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吸引我。”   趴在窗口边的魔植被他这话吓坏了,咻一下窜到床上,躲进许一凡怀里。   “你干什么?”许一凡正问着,就听到有人在外头喊。   “里面有人吗?”   他不应声。   外头的人又喊:“有没有人?”   许一凡翻了个身,还是没应声。   “里面有人吗?”   许一凡烦躁的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有没有人?”   许一凡:“······”   “里面有人吗?”   许一凡:“······”   许一凡一开始想,只要他不出声,外面那人喊两句就该走了,结果这人奇葩,‘里面有人吗?’、‘有没有人’轮番上阵,一直喊一直喊。   喊了半炷香左右,七长老都服了他了,正要开口把六长老喊走,六长老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七长老急忙一把拉住他:“你干什么呢?”虽说他们乃是修道的仙长,村里大多凡夫俗子,他们上门主人家定是大喜过望,可‘不请自来’未免失礼,而且一看这屋里就没人。   “我要去找我徒弟。”六长老眨了眨眼睛说。   七长老诧异道:“什么?”   六长老往屋里指了指:“我感觉我徒弟就在里面。”   七长老眉心慢慢蹙起来。   他们相识已久,六长老比较灵敏的六感他是信服的。   他说他徒弟在里面,那么意思就是,里面那个人跟他有师徒缘。   许一凡等了半天,外头那两人终于进来了。   六长老推开房门,看到窝在床上的人,愣了一下,而后就是狂喜,他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小胖子,原来你在家啊!那你怎么不应一声。”   许一凡抬眸盱了他一眼,发现跟前站着个体型跟他半斤八两的年轻仙师,对方身上气息旺盛,威压严重,想来修为颇高,他扫了六长老一眼,暗暗心想,你喊我小胖子,那你是什么,大胖子吗?   六长老和七长老两人年岁看着不算大,二十八九的岁数,但修仙人士筑基后面容基本保持年轻时的模样,老得极慢,而且金丹修士有八百年的岁数。   光看样貌,六长老和七长老是长得极为出众的,皆是一副斯文儒雅又温和的模样,反正卖相相当的不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六长老浑身都透着一股‘你别靠近我,我不正经,发起疯来要人命’的气息,笑起来像极了老阴贼,而且体型·······不说也罢。   修士大多健壮消瘦,很少有胖的,六长老看到许一凡,就像漂泊在外的游子看到了家。   他坐到床边,很是亲昵的笑道:   “小胖子,我掐指一算,你我有师徒缘分,你要不要从了我,跟我走,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七长老:“······”   七长老偷偷捏了他一下,六长老还在喜滋滋:“老七,你瞧瞧这小子的体型,这神态,这模样,哎呦,珠圆玉润的,还天庭饱满,除了我自己,我就没见过谁像他这圆润,胖得这么可爱好看。”   “······”   七长老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拆他台:“嗯!确实是一副好面相。”寥寥几句说得七长老‘口干舌燥’颇是艰难:“这孩子一副富贵长相,以后定能旺我仙宗。”   许一凡:“……”   这人还怪好的咧!   说话这么含蓄的,听得他都有点高兴。   “师弟,你说的没错。”六长老笑起来,容光焕发,伸手戳了戳许一凡的肉肚子,许一凡翻身躲开他他也不介意:“小胖子,你要不要做我徒弟,跟我回仙皓宗啊!”   许一凡本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他就想躺着,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坐起身问:“去了你们仙皓宗,有饭吃吗?我能想睡就睡吗?有美男可看吗?”   “······”   六长老和七长老一顿,不是应该问跟你回宗门有什么好处,有功法吗有丹药吗?你能教我什么之类的吗?   怎么又是问饭又问美人的?   六长老眨了眨眼,只想把人诓回去:“有,能。”   许一凡当即起身:“那走吧!”   七长老:“······”   有点猝不及防。   六长老高兴坏了:“你同意了啊!那我们走!”   “你不用跟家里商量商量或者道个别吗?”七长老问。   “不用,”许一凡道:“家里就我一个人。”   “这样啊,这一走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你收拾一下吧,把需要的东西带上。”七长老说完,递给他一个空间戒指。   这东西寻常修士可买不起,不要白不要,许一凡接过,说了声谢谢,不客气的直接套手指上,拎起床头的一个小包袱:“行了,走吧!”   这······怎么像是早有准备。 第6章 算了。   七长老这次可真是误会许一凡了。   这包袱不过是他上一次去镇上买灵兽肉时,拿着做样子的,回来后就一直扔床里面,没动过。   仙皓宗此次出山共收了六十三个弟子。   凡人界大多都是身无灵根的凡人,有灵根的修士,更容易生下具有灵根的后代,但此话并非绝对,因为凡人也有可能生下具有灵根的孩子,只是概率相对就小。   在六洲具有灵根且已达练气六层的共六十三人,当然,这并不是说这六十三以后就都是仙皓宗的弟子了。   这些人如今只是符合条件,被接回宗门后,还要经过一系列的选拔。   最为优秀的第一批,可直接被长老们招为亲传弟子。   第二批可做普通的内门弟子。   第三批可到外门去,做外门弟子。   第四批,打哪来回哪去。   仙皓宗怎么选拔的弟子,许一凡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他都是内定的了。   回程坐的是一艘五级的飞船,船上修得跟别富家院似的,亭台、楼阁、屋舍一应具有。   在南域,五级的飞行法器那真是稀罕到不行。   总共也就那么几艘。   仙皓宗这艘飞船及尽奢华,抛开飞船那用稀缺的五级材料练就的核心部件不说,船墙上也镶金贴玉,雕龙画凤,极为耀眼。   为了撑个面子弄个排场,仙皓宗也是下了血本了。   那些被招收的弟子一上船就处在一种极为兴奋且激动的状态里,几个几个扎一堆,讨论个没完。   “这就是五级的飞行法器吗?速度好快啊!”   “五级的飞行法器,我还是第一见。”   “又不是烂大街的东西,谁不是第一次见。”   “此行就算入不了仙皓宗,光是坐一趟这五级法器,回去也够我吹一波的了,没准娶媳妇都好娶些。”   “嗯!此生无憾了。”   许一凡趴在船拦上,盯着侧下方飞船的羽翼有些手痒。   五极法器全身都是宝,要是这玩意儿他能偷偷摘下来,那可就发了。   可这好像是宗主的,要是真偷拿了,怕是有命拿没命用。   算了。   没事可干,魔植又睡大觉去了,许一凡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他原本以为上了飞船就能见到那小美男,结果······连个屁都没闻着。   “大师兄,那人就是六师叔亲自带回来的人。”   五六个仙皓宗弟子簇拥着一人,站在远处看着许一凡小声嘀咕,谁也不敢大声,就跑被六长老听了去。   “就是他?”顾青云往许一凡那边望去,双眸微眯。   三灵根的资质,练气六层的修为。   高阶修士能轻易看穿低他们等级的修士修为,除非对方服用隐灵丹或使用特殊方法把修为隐藏。   顾青云前几天授命去往在外洲招生时就听闻六长老在村里逛了一圈带了个人回来,说那是他收的关门弟子。   仙皓宗众多长老中,就六长老和七长老不轻易收徒,至今为止,两人门下空空,还未收过弟子。   六长老和七长老虽混得不比其他五位长老好,在外头其他五位长老也比他们更具盛名,但宗们之中谁不晓得,要数实力,这两人才是仙皓宗的扛把子。   六长老和七长老虽然只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在一众长老中也排名靠后,但两人剑术超凡,习的功法听说已达神级,实力也非同凡响,其他长老根本无法比拟。   因此弟子们皆传他们眼光高、要求高、寻常人怕是都入不得眼,要是收徒,那必定是精彩绝艳之辈,如今瞧着,好像······也不过如此。   顾青云是剑修,当初刚被家族送入宗门时原是想拜入六长老门下,结果谁知六长老竟是拒绝了,说他们没有师徒缘分。   他出身南域世家大族,单灵根的资质,正统天之骄子,家中长辈从小就注重他,从小到大他便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少有被拒绝的时候,虽然如今他已是宗主首徒,内门弟子第一人,但当时被拒绝时那份耻辱,他至今都没能忘记。   弟子们巴结他,有人扫了许一凡一眼,道:“三灵根的资质,便是给大师兄您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六长老看上他什么。”   “可能是看上他那一身肥肉。”   “哈哈哈,此话有理。”   “有什么理?又不是养猪,肉越多越好。”   “是啊,我看他全身上下,也就那张脸拿的出手。”   几人似乎是觉得许一凡修为低听不见,说的毫无顾忌。   许一凡:“……”   许一凡有些郁闷,他都还没进入宗门呢!就遭排挤了?   许一凡懒散的挑了挑眉,望着他们似笑非笑。   他长了一双圆圆的杏仁眼,平时瞧着呆萌无害,可微抬着看人的时候便有些凌厉,这时候视线更是犹如实质,给人造成一种感觉非常压迫的威胁感。   几个弟子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禁了声。   同许一凡对上视线时他们才骤然想起,许一凡乃六长老首徒,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嘲讽的对象。   “怎么不说了?”许一凡走过去,靠着船栏懒洋洋的问:“刚不是说的很起劲吗?”   “······”   顾青云笑了笑,一点儿都没有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尴尬,他还朝许一凡走了几步,到了近前温和道:“不知师弟怎么称呼?”   许一凡散漫的抬起眼:“不是吧!你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半天,竟是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啊?应该不至于,哦,我懂了,你是没话找话是不是。”   顾青云:“······”   “连你们老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叽叽呱呱大半天,有点不专业啊!”许一凡说。   顾青云脸色有瞬间的阴沉,但顾及对方身份,还压着怒气道:“方才众位师弟都是在开玩笑,小师弟你别放在心上。”   “哦!原来是在开玩笑啊!”许一凡视线一一扫过他们,散漫的说:“几位师兄还真是闲的,都二三十岁的人了,才筑基中期,这么废物,有时间在这开玩笑,还不如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呢!毕竟灵根不好,悟性又差,不抓紧些怕是这辈子都金丹无望啊!”   “······”   众位弟子脸色铁青。   心想你个三灵根,练气六层的,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但到底敬畏六长老,皆是不敢出声呛回去。   顾青云脸色沉的厉害,他已经给了脸面,没想许一凡给脸不要脸,他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其他人有些担心他控制不住动起手来,到时候跟六长老不好交代。   “大师兄,你不是说要去找闲师弟吗?我们快些去吧!”   许一凡耳朵动了动?   闲师弟?   闲清林?   是不是那个小美人?   许一凡感觉心脏像是有毛病了一样,一想起那个小美人,他心脏就一直在乱跳。   眼看顾青云几人离开,他偷偷的远远坠在他们队伍后面,似是在闲逛游玩。   闲清林刚忙回来,路上就被顾青云堵住了。   “顾师兄。”闲清林抱拳行礼。   “闲师弟忙呢?”顾青云笑着,端的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温良模样。   “我······”闲清林余光里忽然瞥见远处的人,神色不由一顿。   顾青云:“怎么了?”   闲清林收回视线,笑了笑:“没事。”他转了话头:“大师兄是来找我的吗?”   “嗯!前些日子一直在忙着招生和追查马师弟的事,许久都不曾见你,今日得空,便想着来看看你。”顾青云说。   闲清林笑笑:“有劳大师兄挂念。”   他语气有些疏离,顾青云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背对着许一凡,许一凡看不清他神色,飞船上有禁制,他不敢放出神识,又因隔得太远,因此许一凡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但看此情形,他们似乎相熟,言笑晏晏,很谈得来的样子。   人与类聚,物以群分。   这个小美男……   算了。   许一凡撇撇嘴,转身离开。   闲清林盯着他背影看了片刻,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似是不经意的问:“大师兄,刚刚那人是谁?”   “嗯?”顾青云背对着许一凡,并不知道许一凡跟了过来。   有弟子提醒他,他才道:“那是六长老亲收的弟子,叫许一凡。”   闲清林表情惊讶。   此番出来,并没有熟人同行,加之这些天他一直在忙,消息并不灵通,还不知道六长老收徒的事儿。   “他是哪儿的人?小林村的吗?”   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询问,也不知道为何在等待回话的短暂时间里有片刻隐秘的期待,待反应过来,莫名有些自嘲。   顾青云并未多想,只当他是好奇。   “是小林村的。”   “哦!”   “就三灵根的资质,”旁边有个弟子脸色嫌弃:“也不知道六长老看中他什么。”   闲清林笑了笑:“六长老从未收过徒,如今看中他,想来是有理由。”   之后的几天,闲清林忙完得了空并不像往日那般急着去修炼,而是总会在飞船上四处闲走,可惜却是再没见过许一凡一次。   许一凡忙什么呢?   当然是忙着睡觉。   他两手放在小肚上,直挺挺的不吃不喝连续睡了两天,可把六长老吓坏了。   期间甚至还探过他鼻息。   “这小胖子怎么这么能睡啊!”六长老坐他床头,小声的嘟嘟囔囔。   七长老也是服了他了,说:“你别老是胖子胖子的叫。”   “那本来就是胖嘛。”六长老戳着许一凡手背上的肉窝窝说。   七长老长叹一声:“你也胖啊!那人家喊你胖子的时候,你听着舒服吗?”   “······”六长老心里不开心了:“那我也不像他这样啊!就练气六层,还不想着修炼,天天呼呼睡大觉。”   “引起入体后,寻常歇个半时辰也就够了,你看看他,跟头猪一样,哦!也不对,猪都没他这么能睡,还是我徒弟厉害些。”   他脸上有些洋洋得意,好像比猪厉害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儿,七长老感觉有些好笑,心中又有些莫可奈何:“能睡是福,给他睡吧!到了宗门他再想这么睡怕是就难了。” 第7章 宗门   闲皓宗弟子众多,宗门里竞争厉害,六长老几百年来就收了许一凡这么个徒弟,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要是不勤勉些,修为不得寸进,怕是要惹人耻笑,七长老想,为了面子里子,想必不用人催促,许一凡自己都会勤快起来。   而且,有他和六长老联合督促,许一凡再想睡懒觉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如此,趁着还没到宗门,就让他再睡两天吧!   仙皓宗和小林村隔的很远,即便是五级的飞行法器也得飞个两天一夜,为了照顾新招的弟子,七长老还降了速度,一路晃荡了四天方回到宗门。   仙皓宗山下的镇子很热闹,即便是晚上也灯火通明,许一凡依在船沿向下眺望,下面星星点点,是比星河还要璀璨明亮的景色。   船上站满了出来看景的弟子,隔着层层人群,闲清林一眼就看到了许一凡。   许一凡天生一张白白嫩嫩的娃娃脸,加上胖,哪怕已经十六了,瞧着还是一团孩子气,笑起来双眸弯弯如船,瞧着像极了脑子不太好的乖极了的大孩子。   可偏是这么一个人,闲清林视线落在他身上就恍如被牢牢黏住了,怎么都移不开。   “许······”   他迈开步子正要往那边走,许一凡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不做任何表情便转身离开。   闲清林脚步顿住,自嘲着喃喃自语将来不及出口的话吐露出来:“···一凡。”   ……   马修的魂灯早已灭透,飞船一回到宗门,马翔就来了,他脸色沉沉,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严苛问道:“六长老,七长老,我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六长老刚要说话,他便一掌打了过来:“你还我儿命来。”   六长老一掌将他直接击飞出去:“你脑子不清醒了?你儿子又不是我干掉的。”   “不是你,可是他是你带出去的,他死了,你难道没有责任吗?”马翔说。   六长老哼了一声:“我有什么责任?我是负责招生,又不是他的随身护卫,而且在出发前,宗主不是都说了吗,生死自担,他还要出去,现在出了事你怪我,哪里来的脸。”   这招生,那是千里迢迢,寻常要跑遍整个蛮荒大陆,一路过去难保不会出事,修真界是你死我活,危险重重,死一两个人的,再所难免,这种时候怪不到领队的头上。   马翔气得浑身哆嗦:“你,你……”   “够了。”大长老赶来,看见马翔还不自量力的想朝六长老袭去,呵了一声:“马堂主,休得胡闹。”   大长老威严甚重,马翔不敢乱来,愤恨的看了六长老和七长老一眼,又目光沉沉的扫视了一下站他们身后的许一凡,这才甩了袖子离开。   许一凡眼珠子转溜溜,视线在马翔身上一一扫过,脸上突然扬起一抹邪肆的笑容,这老东西,那眼里方才带着杀意啊!   魔植悄悄从他怀里探出个尖尖,传音道:“老大,我们这个师傅在宗门里好像混得不太好啊!区区一个筑基中期的蝼蚁都敢跑他跟前猖狂。”   “对啊!”许一凡说:“师傅混的确实是不太好,是我,早一巴掌扇过去了,哪里会让这贼眉鼠眼的东西跑跟前来嚣张。”   魔植满是鄙夷的道:“老大,要是换你,你现在怕是都硬了,你才练气六层,人家筑基的杀你,就跟杀猪一样简单。”   许一凡:“……”   许一凡目光幽幽的盯着魔植,一时难言。   这糟心的玩意儿。   早知道当初就不契约了,契约这么久,他是感觉一点用都没有,为人处世还得他教导不说,还得照顾其吃喝拉撒,亏死了。   北莽山一带属于蛮荒南域南边,南边由六长老和七长老/负责招生,东、西、北边则由其他几位长老负责。   这次符合招收条件的共有三百多人,演练场上乌压压的一片。   新来的没有规矩,长老们坐于高台上,他们望着心有惧意,却又忍不住跟人窃窃私语,总觉得前面有人挡着,人又多,长来们看不见。   讲小话的人多了,窃窃私语成了吵吵闹闹。   戒律堂堂主眉心一下一下的跳动,一掌拍在桌子上:   “安静!”   场上像是一场闹剧被突然按了暂停键,瞬间静默下来。   他这声呵斥用了灵力,修为低的弟子只觉脑子晕晕涨涨胸口一阵发疼,有些实力弱的,甚至直接弯膝跪了下来。   宗门里除了宗主和六长老、七长老,其他长老或多或少都会补修一门术数。   大长老修炼丹之术,是丹院院长。   二长老是符院院长。   三长老是阵法院院长。   四长老是铭文院院长。   五长老是炼器院院长。   武院是由六长老和七长□□同管辖。   许一凡怕在众多金丹长老们跟前露馅,往日常贴在身上的护身符一张都没敢贴,此时受到灵力冲击心口被震得剧烈绞痛,像是被人捏住心脏后狠狠撕拉。   六长老见他捂着胸口跪在地上,面色苍白,接连不断的呕血。   “小胖子,”他眼睛都瞪大了,慌忙飞下台来。   七长老紧随其后,见许一凡冷汗涔涔脸色实在不好,急忙掏了颗丹药给他喂下。   许一凡这人众位长老还没见过,但都听过一耳朵,他们六师弟此次招了个关门弟子,听说这位弟子和他们六师弟一样,都是胖胖的,可都没来得及见过,方才在台上几人有意无意的打量他,想看看这人有何处出众,竟让他们六师弟这王八给看上了眼。   不过可惜看来看去,除了圆圆的,整个人很是可爱外,他们没看出有啥出众之处。   此刻见他受了伤死猪一样躺在六长老怀里,也飞身下台来。   七长老问:“怎么样?”   许一凡咳了几声,胸口虽然还疼,但没像方才那么严重。   只是这丹药···还真是不咋地,吃了跟没吃一样,比他练的差远了。   “谢谢师叔,好多了。”   六长老松了口气,气势汹汹的,一双虎目瞪着戒律堂堂主郑州生:“伤我徒弟,你找死是不是?”   “我······”郑州生只觉得冤得慌,他是有意给新弟子们一个下马威,但他有分寸,刚才使的灵力对炼气六层和炼气六层以上的修士并不会照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会让他们觉得有些压迫罢了。   谁成想······这许一凡弱成这样。   “你那什么眼神?”六长老不高兴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弟子?”   郑州生连忙收回视线,看他护犊子似的模样连忙道:“六长老可冤枉我了,我看不起谁也不敢看不起你的弟子啊!”   整个仙皓宗谁不知道,以前有前宗主护着,六长老是‘嚣张跋扈’,性子颇有些蛮不讲理,脾气又有些暴躁,像个马蜂窝,加之因其剑法高深,谁都不敢去捅。   如今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瞧着护得跟眼珠子似的,郑州生哪里还敢顶嘴。   六长老还是不解气,指着郑州生怒道:“哼,我就这么一个弟子,他要是有点事儿,我跟你没完。”   众位长老有些怜悯的望了郑州生一眼。   “行了行了。”七长老说。   六长老又瞪了郑州生一眼。   “小胖子,”六长老对许一凡道:“你跟我去台上坐去。我凳子大,让你一半儿。”   两个胖子挤张凳子排排坐,那画面···许一凡还是要脸的,不想给人看笑话:“不去,我没事了。”   六长老狐疑的看他:“你都吐血了,还没事儿?”他脸色有些嫌弃:“不过你这练气六层是不是掺了水份了?全场三百多人,个个都没事,就你跪地上吐血了,你怎么这么弱啊!你···”   七长老拐了他一下:“闭嘴。”   “干啥啊?大实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是事实。”   “闭嘴。”七长老说。   许一凡:“······”   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他这练气六层确实是用丹药灌上来的,确实不咋的,可是就不能给他点面子?   他是脸大,但不是脸皮厚啊!   “怎么又不让我说话了?”六长老不满的问。   许一凡无力的扶额,只觉得胸口又疼的更厉害了。   拜了这么个师傅,也不知道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仙皓宗第一项选拔是看修为和骨龄,第二项便是将新人们投放到宗门管辖的青云山历练。   为期两个月,以斩杀的妖兽内丹为准。   一级妖兽内丹最少六颗。   不入级最少八十颗。   达不到这个标准,那么就可以回家了。   许一凡受了伤,又被六长老正式招收为徒,自然是不用参与的。   他高高兴兴,直到站在一破旧的洞府边,六长老跟他说:“你以后就住这里。”   许一凡:“······”   凡人都能住个砖瓦小院,修士修炼着修炼着,不向仙人看,到向猴看。   住山洞了都。   “那师傅您住哪啊?”许一凡问。   六长老朝前头一指:“那儿呢!”   许一凡一看,也是个山洞。   各个长老都有自己的山峰,之前许一凡以为这山上建了仙宫小院,再不济也是竹屋一座,结果……   他眨巴眨巴眼:“师傅,其他几位师伯也是住的山洞吗?”   “当然不是啊!”六长老说:“又不是猴,住什么山洞。他们峰上都建了房屋院子,可大着呢!”   许一凡指着不太宽敞的山洞口,问:“那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比他们,我比较朴素,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六长老眼神有些飘忽,说:“而且修炼修炼,何为修炼?修炼就是要磨炼心境,要吃得了苦,受得了苦,骄奢淫逸,贪图享乐,那成何体统!”   许一凡啐他一口:“呸,借口。”   六长老踹他:“爱住不住,哼!”   许一凡郁闷的坐在不算宽敞的洞府里,这洞里什么都没有,就一张石床,上面一个蒲团,估计是打坐修炼用的。   村里人家的猪圈好像都比这个好。   六长老离开时叮嘱道:“你这几天不要瞎跑。”   许一凡:“为什么?”   “我怕你被马翔宰了。”六长老说:“那人心胸狭窄,一肚子的坏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怨我,但对付不了我,保不齐会对你下手,之前宗门里有人招惹他儿子,后头那些人我就再没见着了。”   “哦。”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六长老走后他往石床上坐了一会,屁股肉嘟嘟的都嫌硌得慌。   魔植听他不停的叹气,也坐在他旁边,挥动着两片小叶子,学他:“哎···哎···”   许一凡:“······”   这添堵的玩意儿!! 第8章 偷鸡摸狗   “你是不是又欠抽?”许一凡瞪着魔植问。   “没有啊!”魔植蹦到他腿上,很无辜的说:“老大,我想出去玩。”   它小孩子心性,挂许一凡手腕上当了一天手环,都要憋坏了。   许一凡将它拎起来‘丢’石床上,它又立马爬了起来挨到许一凡旁边。似乎为了显示它真的憋坏了,魔植两片小叶子都耷拉着,无精打采的,跟被霜打了似的。   许一凡掏出一颗丹药给它,魔植两眼放光,大声道:“是糖豆。”   藤尖刚要扎进去,却又骤忽停下来。   “不是糖豆啊!”   “不是,”许一凡说:“这是敛息丹,你吃了别人就闻不到你的魔气。”他在自己身上贴了隐息符,魔植在他身上的时候,其他修士是闻不到它的魔气的,但一旦离开他,不吃敛息丹,那魔植的身份立马就会暴露。   修真界正魔不两立,一旦身份暴露出去,那魔植就要危险了,肯定要遭到追杀。   毕竟这里是大佬无数的宗门,可不是村里,小心一点还是好的。   魔植一听,蹦起来欢呼:“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嗯!”许一凡从贮物戒里扒拉出两张被子铺在石床上,苦口婆心教导道:“你不要整天想着出去玩,要好好修炼,这样你厉害,我也厉害,到时候等你能化形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一凡因为身体原因,修为进度极慢,总是停滞不前,修炼了十来年,如今也不过练气六层,这还是磕了大堆丹药才能到这个层度,要是没有丹药,六层都达不了。   不过寻常修士契约的妖植妖兽修为大增时,也能带动其契约者。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人修总想契约高等妖植妖兽的原因。   大多血脉高等的妖植、妖兽修炼资质都极为出众,修炼时几乎没有瓶颈,而且平日也能做打手使,对敌时能多一帮手。   真正意义上的一举两得。   只要魔植修为上涨一个等级,那他也能顺利进入练气七层。   可这玩意儿它不爱修炼,总想玩。   许一凡有些心累,但毕竟是自己的伙伴,又刚出世不久,见着鸡屎都好奇,整天就想着玩,他能怎么办?   “好吃的?”魔植一听这话就不得了,整个‘人’立马亢奋起来,咻的蹦到许一凡背上,高兴说:“比灵植丹还要好吃吗?”   许一凡诓他:“那肯定的啊!比灵植丹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灵植丹就一级丹药,能算个什么,不论做人做草,还是得有高追求才行。”   魔植虽不怎么聪明,但脑子里也不全是水。它在许一凡背上用力蹦了几下,说:“我不信,你肯定是见我傻就想哄我。”   “······”   你也知道你傻啊?   许一凡翻了个大白眼,都懒得跟他说,直接掏了一颗二级灵植丹出来。   一股寒流夹带着晨间清淡的青草味瞬间弥漫整个洞府,这股气息很上头,魔植只觉得浑身舒坦得厉害,藤尖不停的摇晃,声音都尖锐了:   “老大,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要吃,我要吃。”   “你想死就吃吧!”许一凡说。   “······”魔植整株都僵了:“这么香,竟然有毒吗?”   “没有毒。”许一凡道。在魔植又要开口时直接说:“这是二级丹药,你吃了会爆体。”   魔植筑基初期的修为,而且它身为顶级妖植一类,几乎是同阶之中,少有敌手,体质还优过人类,别说二级,五级的丹药都吃得,许一凡纯属是吓唬他。   魔植‘哦’了一声,有些丧气。   它从许一凡身后跳下来,一声不吭往角落里走。   “你要干嘛?”许一凡问。   “我要修炼,”魔植语气坚定,雄赳赳,气昂昂:“你动作轻些,不要打扰到我。”   许一凡啧了一声,只当它在放屁,这话魔植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哪次能超过半炷香,他该干嘛干嘛,床要铺好时他才又道:“晚上我们出去。”   “出去干什么?”魔植问他。   “干大事。”许一凡不欲多说,师傅的山洞离他不远,被发现可就遭了,他贮物戒里东西多,山洞里空荡荡,等收拾布置好,已是傍晚。   在他忙活的空隙,魔植早就偷溜出去了,这玩意儿就是小孩子心性,做事没三分钟热度,他吃了敛息丹,许一凡并不担心。   晚上,魔植回来了。   许一凡从床上起来,吃了颗易容丹,带着魔植就往山下走。   “老大,我们要去哪里啊?”   “今天马翔带的那块玉佩你看见了没?”许一凡说。   魔植点点头:“看见了,怎么了老大,你想要那块石头吗?想要我去给你偷。”   许一凡想打他:“那哪里是石头,那可是五极的冥石矿。”   魔植:“那不也是石头。”   许一凡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冥石矿怎么能是石头呢!石头遍地都是,冥石矿那玩意儿却可是稀宝,虽然冥石矿只属五级,但其价值堪比十极法宝,冥石矿随便融一点到法器中去,那法器就可坚硬如铁,威力能瞬间拔高三层。   南域灵气匮乏,灵草和各种灵果灵器四级的都难找,更不用说五级的了。   而且这冥石矿没有抗性。   一般五极灵物要是拿去炼器,五极的融进六级法器里头,那就是降低了六级法器的档次。   但冥石矿则不然。   这玩意儿相融性极高,哪怕和八极法器想融,它也能让八极法器再升三个档次。   马翔腰间那块,不是普通玉佩,上头应该是被携刻了一个掩人耳目的三级换型阵和一三级防护阵,不然今天马翔不可能挨了他师傅一掌还能毫发无损。   那东西看着像是刚切割下来的。   马翔手上肯定还有。   没想到资源贫乏的南域,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马翔想要他的命,他只想要马翔一块石头,这不过分吧!   许一凡想了想,觉得一点都不过分,一路心热得要命,潜入马翔所在的兽林峰后,他从山脚找到山顶,连峰腰的屋舍他都差点掘地三尺,但都没找着。   “不应该啊!”许一凡看着空手而归的魔植:“你也没有找到吗?”   他们上了兽林峰后是兵分两路,不管找不找得着,寅时在山脚汇合。   魔值摇摇头:“没有,啥都没见着。”   “那他藏哪里去了呢?”许一凡原地踏步:“冥石矿他肯定还有,你在村里偷鸡摸狗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叫你偷个东西你又不行了?”   魔植要跳起来:“老大,我不允许你怀疑我的技术,偷鸡容易啊!狗屁股也好摸,可是那破石头我是连那个马翔的耳朵洞我都偷偷瞄了,就是没有见到嘛。”   许一凡脸上神色带着几分深思:“那他能放哪里……”   “你们是在找什么吗?”一道清灵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做贼心虚的许一凡和魔植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闲清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闲清林又问。   许一凡原本对他印象不太好,可现在看见人一席白衣,站于朦胧月下,五官出尘绝凡,怎么看,怎么好,搞得他心又没出息的砰砰乱跳。   这人真是太好看了,帅得要命,美丽且耀眼到让人无法不靠近他。   许一凡摇头:“没有啊!”   “我方才听见你们说了。”闲清林笑了笑,端的是一副丰神俊朗好少年的样貌,许一凡吃了易容丹模样已然改变,但那一身肉还是很打眼的,闲清林说:“你们想找马长老的冥石矿,是不是。”   许一凡易了容不怕对方认出来,见对方似乎懂,立马承认:“是,怎么,你知道在哪里吗?找到了我可以分你一点啊!”   “我知道。”闲清林说:“马长老在御兽堂有间密室,我听马修说,平日贵重之物,他都会放里头,不过那密室有个三级的防护阵和三级的隐匿阵和四级的杀阵,我……我只知道那密室在御兽堂,至于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知道在御兽堂就好。”许一凡招手道:“走,趁着现在天还没亮。”   御兽堂有常年有弟子驻守,许一凡拿了两张隐身符出来,给了闲清林一张,两人立马往御兽堂去。   宗门内守夜的弟子颇多,但两人犹入无人之境。   许一凡刚来,压根不知道御兽堂在哪里,闲清林倒是懂,还熟门熟路的。   许一凡纳闷,给他传音:“你不是外门弟子吗?对内门怎么这么熟?”   外门弟子寻常不得在内门乱逛。   好些地方也不是外门弟子能进的。   闲清林轻轻笑道:“我时常来御兽堂干活。”   干什么活许一凡都不用多问了,除了铲兽粪还能干什么。   灵石里头含有大量精纯的灵气,可用于辅助修炼,若是单靠吸取空气中灵气,那在南域这种灵气匮乏之地,想练至筑基,大概都是痴人说梦。   灵石,不止人修,连着妖植妖兽都可用,所以南域大陆的灵石并不好赚。   外门弟子通常就是打杂的,想修炼,就得赚灵石,每个宗门都有一个任务堂,里头有各种各样的活儿,有宗门发布的,也有弟子发布的,丹堂那边弟子发布的最多,像找什么灵草了,多少灵石了。   不过这些活儿危险,但相对的灵石高一些,闲清林就练气七层,只能接内门的活。   一到御兽堂,两人避开守夜的弟子,跟在魔植身后,直径来到了一间门外头。   魔植嗅觉灵敏,一到御兽堂就嗅道了灵石的气息,当下笃定道:“老大,那间密室一定在这里头。”   许一凡不疑有他。   魔植在村里的时候,出门偷过鸡,村里人丢了几次鸡,晚上是把鸡藏得严严实实的才敢睡,可藏得再稳,魔植都能给找出来。   他偷鸡也不干啥,就是吃。   为着这事,许一凡没少赔人银子。   魔植语气嘚瑟又十分激动,闲清林就见他尖尖上那两片嫩红的小叶子像人手一样互相搓着:“老大老大,我还闻到了灵石的味道,这次我们可能要发了。”   许一凡:“哈哈哈……”   闲清林嘴角不由抽搐:“……密室有防护阵。”他觉得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两个三级的防护阵、隐匿阵,还有一四级的杀阵,金丹来了都觉棘手。他们能不能破了隐匿阵找出密室都还是个问题。   毕竟他们两个就是练气期。   这小妖植虽然他看不出什么实力,但看那样子,他感觉对方实力应该也不会太高。   “怕什么,不过这门上有禁制,只要一动,马翔大概立马就能知道这边出事儿了,我们不进去。”许一凡把一玉佩和空间戒指挂在魔植身上,拍拍他:“小弟,上。”   魔植站直了身体:“好的老大,小弟保证完成任务。”他大摇大摆从门缝里钻了进去,闲清林想说这样行吗?   那小妖植就这么进去,不会被防护阵给绞杀了吧,三级的防护阵可不是开玩笑的,就是金丹来了,一时半会儿的都破不开,搞出动静,也很容易招人来,可是他话没出口,就看见许一凡蹲在门口,两手捧着脸蛋,目光直直盯着他。   闲清林瞬间有些不自在,眼珠子乱飘:“你……你看什么?” 第9章 真像我的菜   这小美人许一凡是看了一眼又想再看一眼,而坐村口膀大腰圆的大婶们他是看了第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咋的回事呢?明明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咋的这人就能长得那么的让他血脉喷张。   许一凡语气有些振奋说:“你可真漂亮,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   这种夸赞闲清林听得多了,可往日这话从别人嘴里出来,总是带着心照不宣的亵玩成分,许一凡似乎只是由衷的赞叹,并未带着任何调戏的意味。   闲清林轻轻笑了笑:“谢谢夸赞,你,你也很好。”   他眉眼虽依旧冷冽,可这一笑让许一凡脑子热得像要融化了,差点什么都想不起,也完全没听见他后面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人他妈的长得真是太好看了,许一凡咳了一声赶忙摆摆手:“你这么漂亮,没成想还这么客气,啊!真像我的菜。”   闲清林:“……”   “你怎么不说话?你的声音也好好听,寥寥几句,就好像要融化了我的心。”   闲清林:“……”   闲清林感觉尴尬到要命。   他嘴巴张张合合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这人脸皮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厚,这种话说出来竟然不羞不臊。   “老大,怎么才分开一会儿,你说话就这么油油腻腻咧?”魔植从门缝里头钻了出来。   许一凡眼睛一亮:“得手了没?”   “肯定啊!我默默可是专业偷鸡摸狗二十天,由我亲自出马,还能不手到擒来?”   默默是许一凡给魔植起的名。   许一凡咻的站起来:“那撤。”   三‘人’匆匆忙忙从御兽堂离开。   闲清林一路都恍恍惚惚。   他从没想过偷东西竟然这么的容易。   那密室他听马修说是三级的防护阵、隐匿阵,还有四级的杀阵共同防御。   就这,里头的东西竟然还能在不惊动一人的情况下被他们给偷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   不过他没半点心虚。   马翔那尖嘴猴腮的东西,不偷白不偷。   到了外门林子里,许一凡设下一隐形阵,立马迫不及待从空间戒指里头把赃物拿出来。   马翔在仙皓宗当了快百年的御兽堂堂主,身家自是不俗。   整整八大箱的灵石,各种一级二级的丹药也有二三十颗,法器也不少,不过都是二级的,许一凡看不上眼,倒是对冥石矿爱不释手。   这冥石矿八/九斤的样,也不算多,但五级矿石,比那几箱灵石都要贵重了。   就算此次啥都没得,就这一块冥石矿也算不虚此行。   不过看见那几箱灵石许一凡还是很高兴的。   他不缺丹药和符箓,法器也不缺,但灵石还是挺缺的。   南域弹丸之地,二三极的丹师、炼器师、阵法师都已被各大宗门和世家招揽。   要是世面上突然流出一大批二三极丹药和符箓,那么定是要遭各大势力所追查。   许一凡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久不久缺灵石了就去卖一两颗丹药。   都是一级的丹药和阵盘符箓。   大家族和宗门里的子弟有时候领了丹药和阵盘,用不着也会倒卖出去换灵石。   因此许一凡偶尔卖东西倒也没怎么引人主意。   不过因为他卖的都是一级的丹药和符箓,还好几个月才能卖一次,因此许一凡手上的灵石并不多。   不过灵石没了还能赚,冥石矿可就不一样了,不说在南域,在哪这玩意儿都是能引人抢破脑袋的东西。   原说好了赃物各分一半,许一凡抱着冥石矿肉疼说:“这个我割一半给你,不过你有剑吗?或者有防身的法器吗?这玩意儿融到法器里才能发挥其价值。”   能融了五级宝物的炼器师,怎么的炼器术也得达五级,五级的炼器师可不好请,而且他一个外门弟子,手上突然多了这么个东西,容易招人怀疑,他的剑也不入流,一级都达不上,那石头他不认识,但看见许一凡那高兴的模样,想来对方喜欢,那就没必要浪费在他的这里。   闲清林摇摇头说:“我不要。”   许一凡:“啊?”   “我要灵石就好了。”   许一凡瞪大了眼:“你确定?”   “嗯。”闲清林不好意思说:“我也没出什么力。”   “那你可不许后悔。”   闲清林点点头。   许一凡最后给了他两箱灵石,还有那些丹药和法器也全给了闲清林,他是看得出来,这小美男手头拮据得很呢!大半夜的还得照顾灵田。   灵石丹药闲清林收了,法器却是没拿。   两人在林子里分开。   魔植表现不错,许一凡给了他三瓶灵植丹,魔植高兴坏了,一路走,一路摇头晃脑,老大老大叫个不停。   两人一走,身边似乎又变得冷清了。   闲清林看着他们走远了才收回视线,他没有空间袋,也没有空间戒指,赃物全被他藏了起来,确保没人能发现,他才快速的返回杂役房,路上暗暗心想,这几天先不接活儿了,得先把这两箱灵石炼化掉,只有把灵石变为实力才能安心,不然到时候马翔晓得他的密室被洗劫一空,定是要大肆追查,被发现他定是没活路。   马翔就筑基修为,许一凡不怕,可还是让魔植先把到手的几箱灵石炼化掉。   魔植很听话,半夜就开始修炼了,许一凡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老大。”魔植都被吵到了:“你躺床上烙饼子啊?咋不睡觉捏?”   “我在思考人生大事。”许一凡说。   “啥呀?”   “我想追小美男。”许一凡眼睛发亮的说。   魔值打坐都打不下去了,一把蹦到许一凡肚子上:“老大,你上次不是刚说小美男和那几个说人坏话的是一伙的,也不是好东西吗?怎么现在你又想追人了?”   许一凡眨了眨眼:“我感觉做人做事不能太过片面,那样显得我们很没有格局,上次可能是我误会小美人了,你看看今晚,他笑起来多好看啊!那么好看的人,能是坏人吗?那肯定是不能啊是不是。”   魔植:“……”   “他真的太扎眼了,我之前一直以为有人浑身闪着光这种说法是在扯淡吹牛,如今才知道是真的,小美人那么好,我感觉普天之下,也就他这样的才能配的上你聪慧过人,心地善良,邪魅酷炫的老大,你快跑山下去,给我买点书回来,我要研究研究追夫之道。”   魔植:“……”   翌日清晨,许一凡都还在做梦呢,六长老就来了。   洞府里已经焕然一新,和昨日空空荡荡的样全然不同,一股温馨的居家气息扑面而来,里头有桌子,桌上还搁着花瓶,里面插满了开得正艳的花,旁边有椅子,有书架,架上摆着几本书,床上铺了两床被子,看着就极为舒适暖和。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喜欢看书,不错不错。   六长老甚是欣慰,他没吵醒许一凡,直径来到书架前,抽了一本,只见书面上头赫然写了几大字。   鸳鸯秘谱。   他额角跳了跳,将书放回去,又抽出一本。   插花弄玉。   又抽出一本。   狐妖爱上我。   ······   花魁对我有意思。   道侣欲求不满我该怎么办?   这都是些什么破书?   六长老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书架上还剩最后一本,很薄,比其他书册都要小一圈,六长老哼着气,抽出来。   男男十八式。   书虽破,但还是值得借鉴一下。   他往床上瞄了一眼,许一凡翻身对着他,正睡得香。   六长老把书往空间戒指里扔,而后脸色极不自然坐到床边。   “醒醒。”他推了许一凡一下。   许一凡不动。   “醒醒啊!”   许一凡翻了个身,嗓音含糊不清:“干嘛啊?大清早的。”   “还早呢?”六长老没好气的说:“太阳都晒屁股了。”   “哦!那你记得帮我翻个身,给它晒均匀点,黑一半白一半的不好看。”许一凡闭着眼懒洋洋的说。   六长老气得一口气憋不上来,脸都红了。   “孽障,给我滚起来~”   许一凡被拎出洞府时,整个人还有点恍惚,直到手上被塞了把剑,人才彻底清醒过来。   六长老自顾自挥剑耍了几招,他虽胖,但动作流畅利落,挥舞间剑气凌厉,有横扫千军之势。   许一凡有些傻眼了。   当初收徒时,六长老跟玩儿似的,就给了他一块玉佩,说:“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拜师仪式就不用了,这个玉佩给你,你别小看这玉佩了,见它如见我,到了仙皓宗,只要把玉佩亮出来,你就可以随便横着走。”   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敬业。   “傻楞着干什么,刚看清了吗?”六长老问道。   许一凡记忆极好,点头道:“看清了。”   六长老非常满意:“嗯!记性不错,那你演示一遍给我看。”   许一凡动了。   初学的剑招并不繁琐,动作也简单,换任何一个弟子来,动作都能规范到位,偏偏许一凡是个列外。   有一招是挥剑凌空旋转的一字马,许一凡练到这儿,六长老看的眼直抽,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   “这一招腿要劈开,要伸直了,你看看你那腿,螳螂腿吗你弓着。”   许一凡苦着一张脸:“师傅,我劈不下去。”   “怎么就劈不下去?”   “······”许一凡小声的道:“蛋疼。”   六长老:“······”   “人家都不疼,就你疼?”   “······可能我的比较大??”   许一凡也不知道哪句话惹了六长老,或许是他的表现太糟糕,之后半个月,许一凡再没能睡过一次懒觉,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有,小美人更是见都没能见一面。   早上天不亮六长老就准时出现在他洞府里,喊他他要是不起来,六长老也不骂他,就坐床头,目光幽幽又直勾勾的盯着他。   许一凡就是再迟钝,再困,顶着他那‘火辣’的视线,也睡不着了。 第10章 俺老许来也   这天一早,许一凡发现他师傅脸色有些微妙,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练完剑休息时便问了一下:“师傅,您今天怎么了?”   六长老立刻笑起来,像是早就等候多时,就等着人来问。   明明就在自个峰头,外面也设了禁制,除了他们师徒两外带个七长老外,没人能进的来,但六长老还是凑到许一凡跟前,声音压的极低,还一手挡着嘴道:   “我跟你说,大前儿马翔发现他那密室被人洗劫一空了,你都不知道他当时气得生生呕了一口血,差点当场走火入魔,这几天他一直查,还去找宗主,让宗主开了护山大阵,只许进不许出,结果还没查出什么来,然后昨天晚上,我们宗门灵植园那儿又招贼了。”   御兽堂是马翔的地盘,但灵植园里头,他也有几块灵田。   这半个月马翔疯狗一样逮着六长老和七长老就想咬,如今人倒霉,六长老高兴坏了。   “???”   许一凡心头一跳,有点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道谁那么大本事,灵植园那边马老头那贱人和你大师伯天天派弟子守着,你大师伯还请你三师伯在入口处设了好几个阵法,我想进去都难,那贼人竟是随便出入。”   “······”许一凡脸色不怎么好看,视线在洞府里头扫了一圈,没看见那倒霉玩意儿,他喉咙瞬间又干又涩:“……他都偷了什么?”   “偷的可多了,”六长老耸耸肩,并没注意到许一凡骤然难看的脸色,笑呵呵道:“听老七说灵植园里稍有年份的三级和四级的灵植都被偷了大半,一级和二级灵植对方似乎看不上,一株都没拿,不过马翔那几块灵田上的灵草却全被偷了个精光,连根杂草都没给他留,你是没看见,这几天马翔那脸色······哎!你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白?”   许一凡抹了一把冷汗说:“没事。”   六长老笑呵呵的看着他:“你大师伯这几天那表情跟你刚刚有的一拼,跟死了道侣似的,难看死了,哈哈哈。”   许一凡只觉手痒的厉害,六长老幸灾乐祸的表情让他感觉极度惹眼:“你跟那大师伯有仇?”   “嗯!”六长老点头,实话实说:“不过也不算,只是他以前老看不起我,我去跟他买丹药,他都是拿下品的卖给我,而且还死贵,整天说我不思进取,所以我不太喜欢他,他倒霉了我忍不住有点高兴。”   修士修炼离不开丹药辅助,而丹师稀缺,大长老乃四级丹师,不说在宗门,就是在整个南域,走出去也是人人尊敬奉为上宾的存在。   六长老就是个光杆司令,除了剑就啥都不会,难免的要被人所瞧不起。   平日大长老见了六长老总爱摇头,说他没出息,这会儿人看得命重的灵草被偷了,六长老岂能不高兴。   许一凡想打他。   回到洞府,许一凡通过契约跟魔植联系,叫他赶紧回来,可左等右等,直至入夜,魔植也没有回来。   这是出去浪几天,心野了。   不抽一顿怕是不行了。   许一凡贴上隐身符,服下敛息丹,闪身出了洞府,往灵植园飞去。   大长老身为丹师,对灵植宝贝得紧,这几天亲自带着弟子彻夜不眠的守在三级灵植田里,一二级的灵植田虽没被祸祸,但也派了弟子守着。   闲清林跟着几个外门弟子一起守在一级灵植田里,到了半夜换班时,跟他交接的弟子却突然传消息给他,说临时有事来不了,让他帮个忙,可以给三块灵石的报酬。   闲清林上次炼化完那三箱灵石,如今已经是练气八层巅峰修为,临差一脚抵达九层,如今缺灵石缺的厉害,便也没多想直接应下。   那贼人只对三四级的灵田下手,这事儿没危险性,就当站了一夜,谁知后半夜一级灵田里就出了动静。   有人触碰了灵田里的防护阵。   几个外门弟子立时严阵以待:“那贼人来了,在东区那边,我们快过去······”   “不对,南区那边的防护阵也被人动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有两个贼人吗?”   “我们要不要通知大长老?”   能随意出入三四级灵植田的人,修为肯定不低,最起码也得金丹期以上,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外门小喽啰可以对付得了的。   “我已传言音给大长老,他让我们先过去守着。”   “好,我跟你去南区那边查看,清林你跟李晓东去东区那边,赵欢和周末留在原地看守。”   “是。”   路上,闲清林直觉有些不对劲,但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到了地方,看到站在防护阵外的三名内门弟子,闲清林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他们外门弟子根本不受待见,平时连内门的藏书阁都进不去,怎么能直接传音给大长老?   这里头有诈。   他转身就想御剑而去,那三个内门弟子却突然将他包围起来。   “你就是闲清林?”有个内门弟子问。   对方三人皆是筑基初期,虽只差一个等级,但练气和筑基,差一个等级已不可同日而语,实际上,只一个等级,就是天差地别,闲清林不敢妄动。   “是,不知师兄是?”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那人抽出腰间的佩剑,缓缓走上前,看清闲清林长相时,眼眸中极快闪过一抹诧异:“确实是副祸国殃民的长相,难怪能引得少主神魂颠倒甚至赔上性命,只是可惜了。”   闲清林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成拳,他一边想着对策,一边后腿几步:“师兄这是何意?”   “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对方看出闲清林想逃,却一副任由的样子:“你乖乖的,还能死的痛快点。”   “跟他废什么话,”有个弟子不满:“赶紧解决了他。”   修炼等级每一个等级之间都隔着一道巨大的鸿沟,他们似乎料定只练气期的闲清林必死无疑,说话都毫无顾忌。   “堂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区区练气八层,也派我们三过来。”   “行了行了,赶紧······”   几人埋怨得起劲,闲清林瞅准机会,突然运起全身灵力往左手边飞去。   “还敢跑!”几人立马追在后面。   闲清林握紧手中利剑,仙皓宗禁止门内弟子互相残杀,左边远处是三级灵植园,大长老就在那儿,只要到了那边······   他能想到,那几名弟子自是也想到了。   一道剽悍凌厉的剑气以雷霆之势从身后袭来,闲清林想侧身躲过,却已是来不及,胳膊当即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直流。   李晓东跟着那三人追上来将闲清林围住。   “小林,别想着跑了,你跑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手臂伤的厉害,这会不停的往外淌血,闲清林捂着胳膊,疼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看着李晓东问:“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像是听了什么好玩的笑话,李晓东怔忡片刻而后呵呵笑起来:“你待我不薄?是,你对我是好,可那能怎么样?你对我好,我就能变成内门弟子了吗?我就能不用去看人脸色了吗?”   “马堂主说了,只要杀了你,我就能去他那儿。”李晓东举剑指着闲清林:“清林,你别怪我,要怪就怪···”   “废什么话。”   一内门弟子掌心蓄起一团紫色的灵力球,朝着闲清林砸去,另外几人也同时对他发动攻击,闲清林抽剑以图抵挡,可修为不够,利剑刚碰上灵力球就四分五裂,剩余的灵力将他整个直接击飞出去。   一弟子见状,又一掌将他击打回原地,闲清林只一瞬间就受了两掌,因为身上没有防身的符录和法器,不过十几招他便在空中被一剑气击落,狠狠砸到地上。   尘烟四起。   “咳咳······”   那几人下了死手,招招致命狠辣。   闲清林身上满是剑伤,白色的宗服破破烂烂,被血染红大半,血液从他身/下不停的往外淌,没一会就积成一小池。   那一剑打得闲清林五脏六腑似都震碎了,他清晰的感觉到浑身的热度在一点点消散。   李晓东几人款步朝他过来,他想爬起来,可任凭他怎么用力都动不了,他挣扎了几下,最后只能无力的趴在泥泞的地上呕血不止。   这地儿偏僻,寻常不会有人来。   闲清林咽下喉间的血,嘴里腥味弥漫。   李晓东走过来,一脚踩到他背上,剑刃横在他脖颈上,那冰冷的触感格外清晰。   “清林,你别怪我,我在外门实在呆的太久了,我资质不好,要是没有捷径,这辈子我都只能仰人鼻息,马长老他答应我,只要把你杀了,我以后就是内门弟子了”   身子疼的几近麻木,脖子被冰冷的剑刃慢慢割破时,他竟感觉不到疼,只觉针刺般,闲清林想扭头看看李晓东此刻究竟是个什么表情,却是连扭头这动作都做不了。   全身动弹不得,手指指头动了动,闲清林无助的闭上眼。   “哟,这么热闹呢!”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从头顶传来。   这不是李晓东的声音,这是······   闲清林骤然睁开眼。   李晓东等人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个半死,几人四处张望,却是不见半个人影。   “是谁?”   “你爹!”   “······”   话音落下,李晓东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撞开,他踉跄着刚要站稳,接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双眸猛然睁大,半空中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道盘腿打坐的身影,那身影正疾速向他而去。   李晓东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样:“什么人~啊······”   旁边几个内门弟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愣了,又被李晓东的惨叫声唤回神智。   李晓东正面朝黄土躺在那人屁股下,动也不动。   “李晓东?”有人喊了一声。   李晓东没应答。   那人脸色瞬间难看的厉害。   李晓东······被砸死了。 第11章 凹造型   李晓东练气七层修为,不算太高,可只一瞬间就被秒得直接陨落,惹得其他三人心中大骇。   许一凡心想,他都使了千斤坠,方才要不是担心脏到自己而手下留情,对方现在怕是成一滩肉酱了哪里还能留全尸。   “你是谁?”一弟子提剑直指许一凡,严声质问。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许一凡从李晓东身上起来,往袖口拍了拍,像是沾了什么脏物。   有个弟子警惕的扫视他一圈,看见他膀大腰圆,迟疑道:“你是六长老的弟子,许一凡?”   许一凡也就招新大会那天露过面,之后便一直窝在山上跟随六长老修炼,门内弟子大多都不曾见过他,但却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六长老这个大胖子,收了一个小胖子。   除了六长老,仙皓宗没有胖子。   这人身体胖胖的,肯定就是许一凡无疑。   意识到这一点,那三个弟子有些犹豫不决。   这人是六长老的弟子,六长老这么多年就收了这么个徒弟,招新大会那天,戒律堂堂主不小心伤了人,要不是七长老拦着,六长老还想把戒律堂堂主给揍一顿,这事儿在宗门上下都传遍了,可见六长老对他那小弟子护的紧,差点没当眼珠子那般护着。   六长老在宗门里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们不敢招惹。   可是,许一凡看见他们行凶过程,若是将人放走,先不说事后他们会遭遇什么惩罚,马堂主怕是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们。   对方一出现就砸死了李晓东,可见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怎么办?”有人传音问。   那人同伴盯着许一凡,许一凡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同伴又看了一眼闲清林,对方已经伤的很重,奄奄一息,只要再一剑刺下去,任务就能完成了。   妈的,都怪李晓东那混账东西。   杀人就杀人,偏偏废话那么多。   方才要是利落点,现在估计闲清林已经在去往投胎的路上了。   “许师弟。”一弟子出声:“你可认识闲清林?”   闲清林狼狈的趴在地上,指尖微微一动。许一凡给闲清林喂了颗丹药,想了想说:“认识,见过面。”   “哦,只是见过面的关系,那许师弟可否当看不见?”   许一凡吊儿郎当摇头道:“不可以。”   那弟子眼眸眯了起来:“师弟此意是要与我等为敌?”   “咋滴?”许一凡问:“不行?”   已经没有商量的必要了。   “你区区练气六层,竟敢如此放肆,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杀了他。”   弄干净点,毁尸灭迹,六长老肯定不会发现的。   区区练气六层,不足挂齿。   许一凡见他们竟是不知好歹的举剑朝自己奔来,啧了一声。   丹药占时护住心脉,闲清林恢复了三层力气,闻言虚声道:“快……快跑,他们都是筑,筑基。”   “筑基算个啥。”许一凡高马尾冷酷一甩,道:“不用怕,我保护你。”   闲清林瞳孔一缩,愣怔的看着许一凡:“你……你说什么?”   “我保护你。”   闲清林嘴巴动了动,喉咙干涩得再吐不出一句话。   这个人说要保护连娘都没能保护住的他……   心脏像要爆炸一样跳动着。   许一凡朝闲清林丢去张符,闲清林就见那张符贴到自己胸口上,接着泛起一阵金光,形成一层薄膜,将自己罩住。   他费劲的侧过头,就见那三名内门弟子,速度极快的攻到许一凡跟前,许一凡站着不动,想照以往直接一张符箓抛过去。   三级的符箓杀筑基就跟杀鸡一样。   可手刚动,余光瞥见一旁的闲清林,他右手突然顿住了。   傻了?   现在可是他表现的时候啊!不炫酷两下,怎么把小美人迷得神魂颠倒??   于是他又把符箓塞回去,待对方的法剑快到面门时,他抬指夹住迎面而来的剑刃,于此同时,左右两边的攻击也紧随其后。   三人连环进攻,根本不想给许一凡喘息的机会。   左右两边的攻击却在要碰到许一凡时,法剑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所握住,又或者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抵挡,一时间进退不得,根本靠近不了许一凡。   “怎么回事?”那几个弟子大惊失色。   许一凡不回答,两指一用力,铿的一声,利剑应声而断。   他挑起右眉,甩了一下头发,然后邪魅一笑。   四人又打了大半个时辰。   许一凡左突右闪,不想着杀敌,却是一边躲避一边凹姿势,一下扭腰,一下甩头,把闲清林看得满头黑线。   耍酷往往要付出点代价,许一凡气喘吁吁。   耍了这么久的酷,应该够了,再耍下去,他体力枯竭,怕是真要被揍了。   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寻常情况下越局战斗无异于痴人说梦,许一凡抹了把汗掏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间:“想杀我?下辈子吧!”   闲清林想起小林村他炸马修那次,动静那么大,等下要是把人引来,怕是要麻烦了。   刚刚想完,就见许一凡驱动符纸,一阵诡异的黑烟从符纸里爆开来,瞬间将那三名弟子团团包围住。   静悄悄的,不是爆破符。   黑烟弥漫,李晓东的尸体似薄雾被吸般,眨眼消失不见。   闲清林睁大了眼。   许一凡从浓雾里缓缓走出来,抬手一挥,黑雾消失殆尽。   那三个内门弟子毛都不见一根,消失无踪。   许一凡来到闲清林跟前,蹲下来与他视线相对,心中有些暗暗窃喜。   方才他从天而降,英雄救美,又凹了那么久的造型,还咔咔两下姿态潇洒的就把敌人给干翻了,现在在小美人的眼中,他的形象恐怕已经高大无比了。   第一印象好了,表白还会难吗?   闲清林倒在地上,看起来有些病态的苍白和孱弱,衣裳褴褛,显得十分狼狈,不过都这样了,还是漂亮得厉害,以前瞧着有些高雅清冷,这一刻却有些温顺,许一凡看得眼都亮了:“小美人,你怎么又受伤了?难道美人都要命途多舛?”   闲清林:“······”   许一凡扯掉他胸前的符录,捏住他的嘴,掏出颗丹药给他喂下。   之前吃过这人一颗丹药,还有方才那一颗,那效果闲清林已早有体会,可这会儿还是难掩惊讶。   因为效果真是太好了。   怕又是三级丹药。   又欠了人十条命。   “谢谢你。”闲清林说。   许一凡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其实叫什么都不重要,”许一凡打断他,脸红红的不太好意思问道:“重要的是你喜欢男人吗?性格怎么样?抗不抗揍?我有点想追你,你看我怎么样啊?”   修真界修者寿命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乃至万年,有些修士后辈资质不好,寻常闭关几百年出来,后代已经奈何桥走了一遍又一遍,因此大多修者对于后代并不多看重,更在意的其实是能一同修炼,一起闯荡之人,有些宗门又因女修过少,两男互相结为道侣之事屡见不鲜。   闲清林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气质又干净,却偏偏生了双风流又略显凌冽的桃花眼,真的长得太对他的胃口了。   闲清林自长开后追求他的人男女均有,那些人表达爱意或含蓄或大胆,但像许一凡这样问的,实属少见。   什么叫你抗不抗揍?   闲清林神色认真的盯着许一凡,像是在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不傻,虽然追求他的人多,但其实很多都并不是出于喜欢。   他就像开在路边的一朵花,个个瞧着都好看,便有人想去把他摘下来,装在花瓶里,闲时看看,解解闷。   可是因为它带刺,谁都没能成功,摘花者便起了征服欲,别人摘不了,若是自己能把它折了占为己有,那传出去,得是一件多么有面子的事啊!   能被人喜欢是一件足以让人开心的事儿,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证明一点,自己在某些方面起码是优秀的,但每次有人向闲清林表白,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而是感觉害怕、头疼,还有无尽的麻烦。   可此刻,他看着许一凡圆润润的脸蛋儿,以及黑溜溜的双眸,心里莫名的有些开心和激动。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眼睫微微颤动,不太好意思的张了张嘴想问你是认真的吗?你喜欢我什么呢,就听许一凡道:“算了。”   闲清林骤然抬眼。   许一凡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心拧着,似乎不太开心,   “算了,”他站起来:“今晚的事儿你别往外说。”   毕竟一出手就干掉了三个内门弟子和一个外门弟子,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闲清林作为被追杀的对象,应该也不会傻傻的把事儿说出去。   不过凡事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许一凡就怕这人是个拎不清的。   闲清林沉默不语,许一凡眨巴着眼,觉得这人好像突然不高兴了。   不过他向来大度,许一凡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两张符和一颗丹药递给闲清林:“呐,给你。”   闲清林看着他,就是不接。   许一凡啧了一声,直接塞他手里:“拿着吧!防身用,免得下次真挂了。我也不能次次都能及时出现英雄救美啊!”   看他话落便咻的闪身离开,很快不见踪影,闲清林收回视线低头呆呆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第12章 直击命脉   仙皓宗都传那偷了灵植的贼人很是厉害,三级灵植园外的防护阵竟能随意出入,其实不然,那贼人进去了,就被困在里头一直没出来过。   大长老进到灵植园里没发现人,就以为人跑了。   但其实那贼,根本就不是人。   许一凡来到防护阵外,捏指用灵力在一块小木牌上刻画了一道融阵纹。   这是四级的铭文术,不算高级,但这融阵纹极为偏门,当初要不是掉入时空乱流,被裹入藕花深处,在那秘境里头学了这些东西,他现在怕是还在乱流里,出都出不来。   融阵纹刻画好,许一凡一激发,整个人瞬间消息在防护阵外。   魔植扎根在灵植田里,化身成了一株二级灵植。自他炼化掉那六箱灵石后,实力大涨,虽然还是筑基初期修为,但灵力浑厚了许多,个子都高了半个拳头,胆子也大了。   当初被许一凡一眼识破,契约之后他就缠着许一凡问,后来才知道,外头不管是小草还是灵植,都是没有黑色的。   于是他学聪明了。   起码这几天一直喊着要将他千刀万剐的老东西就一直没发现他。   嘻嘻嘻~   “你还笑得出来。”一道声音从头顶幽幽传来。   魔植一个激灵,抬头一看,不是许一凡又是哪个,他立马扮可怜:“老大?老大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许一凡站着不说话,静静看他演。   魔植化为原型,从土里蹦出来跳到许一凡脚边,用藤尖缠住他的小腿,哭唧唧:“老大,我好想你啊!”   许一凡还是没什么表情,垂眸盯着它,语气淡淡道:“是吗。”   魔植藤尖点了点,做了个点头的姿势,道:“嗯,半个多月不见你,我是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一大圈了。”   许一凡感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瘦?   魔植原来就小手指头大,现在都膨胀一圈了,还瘦?   它怕是不懂瘦是个什么意思。   “我之前跟你交代的事儿,你还记得吗?”许一凡咬牙切齿。   魔植两片叶子原本不停的晃动,这会个戛然而止:“我,我······”   许一凡哼笑一声,原先那口气被他尽量压着,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他将魔植提溜起来,卷吧卷吧弄成个麻花:“可气死我了你,嚯嚯这么多灵草,要是被发现,我把屁股卖了都还不起。你可闯了大祸了。”   “老大,我快喘不过气了,”魔植有些心虚:“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信你的邪。”   这魔植那是生冷不忌,荤素不忌。   许一凡带它回去才两天,村里的鸡就被他祸祸大半。   起初他还不知道,还是隔壁的小汉子跟他说村里出了怪事儿,不知是北莽山上跑下来的妖兽还是什么妖物,转挑村里的鸡吃,还特挑嘴,鸡头鸡屁股都不吃,就这也就罢,还特别爱摸狗屁股,村里好几条狗那屁股都被摸得秃噜皮了。   俗话说偷鸡摸狗,偷了鸡,还得摸一下狗,不然怎么叫偷鸡摸狗。魔植是这么想的,所以每次偷完鸡,它都会满村溜达一圈,找狗摸。   许一凡当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回头警告魔植让他不准再偷村里的鸡吃,魔植也应了,结果隔几天,村里的鸭又遭殃了。   他问罪,魔植还无辜的道:“老大,我听话了啊!你说让我不要偷鸡,没说不让我偷鸭啊!”   之前吃肉,现在又吃素了,还他娘的转挑三四级的灵植吃。   在灵气匮乏的低等大陆,三四级的灵植可稀罕着呢!有些一株能卖十来万灵石,没看见大长老把灵植园里三层外三层都给包围起来了吗?还让阵法院的长老设了个好几个三级的防护阵来保护。   “快跟我回去。”   “哦!”   许一凡叹了口气。都说魔植为远古妖植,特别厉害,现在厉害是没看出来,槽心是看出来了。   傻乎乎的,除了吃和玩,就只会闯祸。   许一凡御剑返回去的路上,路过原来打斗的地儿,下意识往下看,发现过去这么久了,闲清林竟然还在那儿,一直站着,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干嘛不走。   大半夜的回去睡觉不香吗?   许一凡从剑上跳下来,闲清林只觉得一阵风突然拂过,而后传来道声音:“你不回去睡觉吗?”   许一凡隐身了,照理说闲清林应该看不见自己,可刚一站定,许一凡就发现对方精准的看了过来。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失魂落魄的表情,搞得许一凡都要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什么恶霸行径,简直了。   虽然每次看见这个小美人他都想亲一下他那双看起来很柔软的唇,想要摸摸掐掐他那白皙滑嫩的双手,虽然想得很龌龊,可都还没付出过行动啊!!   所以这么看着他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这符和丹药,我不要。”闲清林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为什么不要?”许一凡不解。   这人是不是傻,这可是保命的东西,珍贵着呢,竟然说不要。   要是有人送他,他二话不说就接了。   想当初七长老给他空间戒指,就因为贵,他收的那叫一个速度,一点儿都不含糊。   闲清林声音轻轻的:“我没有东西给你。”   许一凡摆摆手道:“没有就没有呗,我又不是在跟你交换。”   “上次你说你不做亏本的买卖。”闲清林突然说。   许一凡眨巴眨巴眼,定定的看着闲清林,过了好一会了才揭了隐身符,露出一脸的不解:“你认出我了?不应该啊!我上次贴了隐身符。你怎么认出我的?”难道是因为他的‘钞’能力?   仔细想想,和小美人见面的这几次,他几乎每次都‘送’丹药呢!   一出手就这么阔绰的应该很少见。   闲清林没说话。   太好认了好吗!   上次在小林村时那人抱他回去,因为贴的近,他能感觉到对方肚子上软乎乎的肉,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怕是个胖子。   许一凡是个胖子,来自小林村,也会隐身,声音一样,方才虽易了容,但那胖胖的身子可谓是漏洞百出,想不发现都难。   他不说话,许一凡就伸手去戳他手臂,催道:“哎,你倒是说啊!”   闲清林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你胖啊!”   “······”   这话直击许一凡七寸。   实话往往最是伤人,胖的人也最忌讳旁人说他肉多。   许一凡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整个人简直不敢置信,这么热的天,这人却能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来。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他语气都不好了,六长老小胖子小胖子的喊他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闲清林这么说,他就觉得对方好像是在嫌弃他一样,让他特别的气恼,上次闲清林帮了他一回,他对人刚转变的好印象又没了。   “我救了你两次。”许一凡举起两根手指头,说:“怎么说都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结果你竟然这么羞辱我,你太讨厌了。”   说罢他气呼呼的就要走,闲清林急忙伸手拉住他:“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一凡气得两腮鼓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闲清林语结。   许一凡问怎么认出他的,闲清林就是因为对方肉多才认出来的,胖和肉多,好像深层次的意思都一样。   正想着,耳边响起许一凡的声音。   “我方才也许就不该出手救你。”   闲清林手指卷了一下,掌心冰凉,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许一凡道:“之前我想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你跟顾青云好,他不是好人,你肯定也不是好人,可我的大格局告诉我没准是误会了,毕竟你上次帮了我,现在看来,没什么误会,你就是心黑。”   “不是,”闲清林薄唇轻颤,语气高了些,他很少这样失态,平日也不曾在乎旁人对他是个什么看法,如今却是急于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没跟他好。”   “关我什么事儿。”许一凡掰开他的手,招出飞剑,不顾闲清林的呼喊挽留,贴上隐身符飞走了。   妈的。   下回再不帮这个人了。   再帮他就是狗。   不就长得好看吗?有什么了不起,他不吃这个菜了,哼!   魔植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明显就是在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老大,我感觉你在放屁,你上次还说普天之下只有你才配得上小美人。”   许一凡:“……”   这也是个讨厌的家伙。   闲清林慌不择路就追去,可许一凡速度太快,眨眼就不见了踪影,闲清林知道他跟六长老住灵剑峰上,便直径往那边赶,结果刚到内门境界,便被守夜的内门弟子给拦了下来。   “仙门有令,内门境地,禁止御剑飞行。”   闲清林只得从剑上下来,仙皓宗内门宽广,他轻车熟路走了大半时辰才来到灵剑峰脚下。   看着灵剑峰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重重禁制,闲清林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真是傻透了。   他一个外门弟子,没有允许,内门很多地方都不能随意踏足,更何况各大长老所居住的峰头。 第13章 出事   闲清林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脚尖,脑里不停回荡着先头许一凡说的话,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觉得自己一个外门弟子追着人解释,怕是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在奉承巴结吧!   而且他们身份差距太大,以后不出意外,怕是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误会了便误会吧!   闲清林这般想着,但却没有马上转身离开,而是像往常一样,走到雕刻着‘灵剑峰’三字的石碑下,又站了大半夜。   天空泛白那一瞬间,闲清林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自从遇见许一凡,他就开始有些不像自己了。   之前他为了提升修为,修炼很是刻苦,每天把上头安排的任务完成,便马不停蹄的赶回洞府修炼,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结果从小林村回来,知道许一凡追随六长老修习,就住在灵剑峰上,每天忙活完,他便往灵剑峰跑,一直站山脚下守着、等着。   莫名其妙的,他自个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今晚也是,因为对方一句话,他脑子都不清醒的就追过来了。   真是可笑。   这般想着,他便真的笑起来,清亮的眼眸里带着些自嘲。   许一凡对此一无所知,回到洞府,教训了魔植一顿后就想呼呼大睡。   可心沉不下来,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闲清林那句带了点笑意的‘因为你胖啊!’   那笑意是不是嘲笑?   妈的。   这小美人一张嘴巴那么漂亮,说的话却那么歹毒,简直是气煞他也。   许一凡恼得不得了,可又忍不住总是去想,小美人那迷人心智、清清冷冷的模样,总在他脑子里飘啊飘,飘得他满脑子都要晕成浆糊。   完全控制不住,许一凡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这个小美人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他觉得扎眼,所以他才会被讽刺了还念念不忘。   要是真不追了,以后咋办呢?   他这种男人,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小美人那样的才能配得上他。   但是小美人太讨厌了!   烦!   ……   六长老百年来就收了这么一个弟子,不知道是他本来就特别敬业还是想过足一把师傅瘾,整天天不亮就来逮许一凡去练剑。   对于剑修来说,剑就好比是第二条命,常常有人剑不离手晚上睡觉还要抱着,与人对敌时,更是死了都不能让剑离手。   许一凡练了一上午,把剑甩飞了六次,把六长老气的横眉竖眼。   “你没吃饭吗?剑都握不住。”   “你看你这怎么练的,跟个大姑娘一样,挥个剑你搞软绵绵的干什么,装柔弱吗?要气死我了你。”   “都说了,这一招速度要快准狠,你慢腾腾的是在绣花吗?”   “我他娘的真是服了你了。”   七长老虽看的也眼抽抽,无数次想捂脸离开,但倒是没像六长老那么暴躁,看见许一凡顶着个圆肚子跳来跳去,累得脸红彤彤,还挺心疼:   “你别老是骂他。”   许一凡练的满头大汗,因为胖导致动作有些不够灵敏,但这不可指摘,毕竟像六长老胖成头猪还身姿敏捷的实在是少数。   “凡事都要循环渐进,”七长老帮许一凡说话:“他就练了一个多来月,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很不错了。”   六长老凡事都听他,此刻虽觉得这话不对,但也只是哼了一声没说话。   许一凡气喘吁吁,浑身酸痛。   对于一个平日只想躺着睡觉的胖子来说,这练剑就跟猴似的上蹿下跳,实在是累人。   当初真是被闲清林这妖精给迷惑了,为了见他,落入这么个狼窝。   结果呢!光有一副好皮囊,这人却是不咋地,心黑不溜秋的。竟然说他胖,简直欺人太甚。   师傅也是,饭不给他吃,天天就给他塞辟谷丹。   妈的,失策了。   就不该来。   许一凡想到这里就有些闷闷不乐。   七长老坐到许一凡旁边,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捏捏。”   修士练气期身体素质也就比凡人好那么一点,长时间不间断的重复一个动作,怕是筋骨都要废了。   许一凡热泪盈眶,只觉得七长老身上此刻都笼着一层圣光,他笑着说:“七师叔,你对我真好。”   他年纪尚小,不过十六出头,还是一个胖子,五官又出众,脸蛋圆嘟嘟的,配着一双大眼睛,对人笑时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七长老三百多岁了,对他这副模样实在是没有招架之力,笑了笑,气质儒雅随和,道:“你叫我师叔,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许一凡眨了眨眼,一个翻身躺到七长老腿上:“师叔,你最好了。”   七长老除了跟六长老接触多些外,平时与人相处皆都不太亲近,许一凡突然往他大腿上躺,让七长老都愣怔了片刻。   六长老又气了,过去拉他:“混账,你躺哪儿呢!还不赶紧起来。”自己都没这么躺过呢!   “不起不起,我要累死了。”许一凡挣脱他的手,又往七长老腿上躺,似乎位置不太舒服,还蹭了蹭,跟小猪仔拱地盘似的。   七长老都要笑起来了,满口溺爱:“六师兄,随他吧!”   六长老闷闷道:“你给他吃颗丹药,灵气恢复了就好了嘛。”   七长老摇了摇头:“我们手上没有极品丹,下品的丹药吃多了容易产生丹毒,这对他以后修行有碍,能不吃尽量不吃。”   六长老还是看不顺眼,气哼哼道:“你就惯着他。以后他要成了渣渣,那就怪你。”   七长老还没说话,许一凡为保清白抢先开口:“不可能,我父亲以前说了,心宽体胖,心宽的人一般都不会坏。”   七长老:“······”   六长老坐一边气急败坏,直盯着七长老和许一凡看。那视线似乎要把两人灼出一个窟窿,对方却好似毫无所觉。   许一凡像个是逛青楼的纨绔,正闭眼躺在美女的腿上享受高级服务。七长老捏的舒服了,他就哼唧两声,那模样姿态有点醉生梦死。   当真是没眼看。   两个月很快过去。   六长老还记得许一凡躺七长老腿上的事儿,后面的日子真的没让他喘一口气。   许一凡天天喊累,两个月来过得苦不堪言,剑是练的惨不忍睹,可即便这样,脸上的肉还是一点都没掉。   对于招新的弟子来说,为期两个月的考验已经结束,七长老领命带队前往青云山接人,前几天就出发了,现在也没人给他捏肩,痛苦着呢!   两个月足以让生物躯体形成某一个习惯,比如早起。   许一凡以前是太阳当头照他都醒不过来,如今却是天微亮就醒了。   他在床上赖了半柱香,迷迷糊糊间有些疑惑,师尊今天怎么还不来?   他往常来叫他起床可准时了。   许一凡想了想翻身下床出了洞府,刚到外头,脚裸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   是魔植。   “怎么了?”   自上次从灵植园回来后,许一凡便把魔植扔秘境里,说让它好好修炼,魔植表现良好,前两天刚刚刑满释放。   魔植窜上他衣袖,趴在他肩上急吼吼说:“七师叔出事了,听说要翘辫子了。”   许一凡脚步一顿,眉头拧起来:“什么意思?七师叔出什么事了?他死了?”   “不知道啊,”魔植摇晃着藤尖:“我在议事堂听见他们这么说,就赶紧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说:“师傅还和人吵起来了,吵的可厉害了,不过师傅嘴巴笨笨的,吵不赢,你快去帮帮师傅。”   他跟着许一凡学,也喊六长老做师傅,既然是师傅,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可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许一凡转了个方向,往山下走:“他跟谁吵?”   “不认识,”魔植脑子不太记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味道很熟悉,我在小林村的时候闻到过,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身上有石头的。”   许一凡稍一想就知道魔植说的是谁了。   马翔,灵兽堂堂主,马修他爹。   他两亲父子,血脉气息相近。   许一凡想的确实没错。   上次六长老和七长老带队出门招新,马修死了,马翔便怨恨上他们,怪他们没有保护好自己儿子。   刚回到宗门那天马翔气势汹汹的跑来询问马修的事儿,当时还想当场就想要了六长老的命。   后头马翔虽是走了,还被大长老叫去训过话,但马翔怒气难消。   杀人凶手不知道是谁,他怎么为儿子报仇?   六长老和七长老保护不力,也罪该万死。   七长老为人谦和,从不与人结怨,这次路上中了毒又招人埋伏,飞船上的防护大阵也被人动了手脚,这一看就是直冲七长老的命而来。   六长老想了想,他们除了马翔,没得罪过旁的人,整个宗门也没有人敢对老七下手。   飞船平日由三师兄看管,飞船上的防护大阵是他当初亲自打下去的,因此也由他定期查看,除了三师兄,只有他的弟子能接触到防护大阵。   三师兄同他们一同长大,断不会对他们出手,可他的弟子就难说了。   因此七长老出事,是谁的手笔?除了马翔,六长老不做他想。 第14章 去送死   一听七长老出事,六长老当场就气火攻心,控制不住跟马翔闹了起来。   “这可就冤枉我了,”马翔端坐在椅子上,面对六长老的指控质问,依旧一副老神在在:“我是埋怨你跟七长老不假,但埋怨归埋怨,我并非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杀我儿的又不是七长老,我作何对他下杀手。”   他轻叹了口气:“我知道六长老跟七长老关系好,但也不能急了就乱咬人,他是长老,我就一届堂主,我哪有那个本事去招惹他。而且跟他一起去的还有二长老和一众弟子呢!他们也失踪了,难道我跟他们也有仇吗?六长老,说话做事,还是得讲证据啊!”   他说的冠冕又堂皇,六长老被怼的哑口无言,马翔说的好像都有道理,但这事他感觉就是马翔干的。   至于二师兄,怕是被牵连了。   许一凡刚到山脚下,就见六长老气呼呼的迎面走来。   “师傅。”许一凡喊了一声。   见到他,六长老脸色缓了些:“你怎么来了?”他来到许一凡身边,拉着他一边朝山上走,一边交代:“为师可能要出去一趟,你这几天先练习练习我之前教的那几招,先把它们融会贯通,等我回来了,再教你新招式。”   许一凡问:“师傅要去几天?”   六长老原本想说五六天就回来,但想想还是摇头,道:“不知道。”   “你七师叔和二师伯被人埋伏了,对方能把他们两逼得不得不躲进连云山,怕是不简单啊!”   要说小林村北莽山内围属于三级险地,那么连云山便属六级。   不说筑基修士,金丹修士寻常情况下也绝不会踏进连云山一步。   什么人会进连云山呢!通常都是找死之人。   七长老和二长老被逼的不得不逃进连云山试图找一线生机,足以说明对方很是棘手,他们现如今是前有狼后有虎,怕是凶多吉少!   “师傅,我跟你一起去。”许一凡说。   六长老一巴掌朝他头拍去:“胡闹,你去,你去干什么?去送死吗?”   许一凡不高兴:“师傅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不是小看你,”六长老啧了一声,说:“你先把剑练稳了,再来跟我说这话。”   七长老等人在出发的路上遭遇埋击,无法接回试练弟子,经过商议,宗门派遣三长老和四长老去青云山接回被滞留的弟子,五长老和六长□□同前往连云山救人。   此去危险,六长老原不想带上许一凡,结果这人死缠烂打不成,就偷渡上船。   飞船行至半路,六长老才发现许一凡也来了,当即气得七窍冒烟。   “你真是要气死我你才开心是不是?”   许一凡往床上躺,懒洋洋道:“师傅,您气什么呢!气大伤身,我也是因为不放心你,不然我躺床上睡觉不香吗!”   “你不放心我?”六长老呸他一声:“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连云山里的妖兽最喜欢你这样满身是肉的肥羊了。”   “那我们不是半斤八两?它们喜欢我,肯定也喜欢师傅你,别嫉妒了。”   “······”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送回去没那功夫,老七那边也耽搁不了,让许一凡自己回去,六长老又不放心,怕他半道被马翔宰了。   想了想,大不了师徒两人被一锅端。   这么一想,六长老心情又舒坦了,他坐到床边,叹了口气:“到时候你就跟在我身边,要是有危险了就躲我身后去。”   许一凡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用你庞大的身躯保护我吗?”   “······”   六长老不想说话了。   连云山山脉叠峦,远远看着像是一眼都望不到头,山峰顶上常年云雾缭绕,而山中林子茂密,妖兽众多。   此地鲜少有人踏足。   二长老和七长老带着余下十三名弟子躲在防护阵里,阵外三只三级的爆纹虎正在猛烈的攻击阵法。   修士达元婴期,方可纳气为食。   元婴之下,说白了还是得吃饭。   但五谷杂粮于修士来说,吃多了会对躯体产生不必要的杂质。   因此寻常修士多是吃灵食。   何为灵食?   妖兽肉便是灵食一种,妖兽肉对于修士而言,不仅大补,还可精进修为。   人修对妖兽而言亦是如此。   七长老众人方入连云山,就被三只爆纹虎和两只翼狼给盯上了,追杀之人见势不对,早已从连云山撤出去。   七长老拼力绞杀掉两只翼狼,已是筋疲力尽,三只爆纹虎无力对付,他们只得往林中深处逃,谁知这三只爆纹虎竟是紧追不舍。   三级的防护阵被爆纹虎攻击得摇摇欲坠,二长老看着阵法上隐隐闪现的裂纹,脸色难看。   三级妖兽实力相当金丹后期修士修为,他金丹中期,老七虽只是金丹初期,但老六老七是他们宗门最能打的,金丹初期实力却可媲美金丹后期的实力。   要是寻常情况下,二长老不至于脸色如此难看,毕竟老七不是吃素的,但这会儿老七身负重伤又中了毒,阵法一破,他们怕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其他弟子也知道眼前形式不容乐观,望着外头爆纹虎口角流涎,眼冒红光的凶猛样子,腿脚发颤。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   “宗门会不会派人来救我们?我还不想死。”   这些话简直扰乱军心,其他弟子先前虽怕但也还算镇定,此刻一听这话,开始有人哭起来。   修士也有胆小的、怕死的。   二长老眉头倒竖,呵斥道:“闭嘴,谁再敢胡言乱语,我就把他扔出去。”   他目光扫视众人一圈,最后停在方才说话的几名弟子身上:“身为我仙皓宗弟子,竟是这般贪生怕死,简直丢人。”   几人听到二长老疾言厉色的话,这会儿也忘了怕了,尴尬的把头埋到胸口,不敢再说。   闲清林走到七长老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把水囊递过去:“七长老,您要不要喝些水。”   七长老没有接,摇摇头,气息奄奄道:“留着……你喝吧!”   他们被困多日,出发前并未做任何准备,现在弹尽粮绝,他身负重伤,自己的身体自己懂,怕是撑不了多久了,何苦还要浪费资源。   “对不起。”闲清林垂下脑袋,一脸愧色:“您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当日他们遭受魔修偷袭,对方像是有备而来,一上来就对着他们发动猛烈的攻击,还扬言要他之命,七长老为了救他,被一张三级符篆砸中,受了重伤。   “你……你无需道,道歉,”七长老脸色苍白,双唇干裂,瞧着竟恍若死人般,毫无血色,言语断断续续,已经很难成句子:“你是我……我仙皓宗的……弟子,我身为长……长老,保……护你乃是份……内之事,何需道……歉。”   话虽如此,闲清林还是自责不已。   当时符篆朝他砸来时,他逃无可逃,想着此遭怕是必死无疑了,不想七长老却是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   像他这种可有可无又无足轻重的外门弟子,在宗门里压根不受重视,死了就死了,少了一个,后面不久又会有人替补上来,谁会担心他的死活。   七长老看他闷闷的不说话,有心宽慰几句,奈何灵力不停的往外流泄,身体实在虚弱,只能作罢。   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脑子会开始混沌。会不自觉的想很多事。   要死了吗?   真的要死在连云山里吗?   他从不得罪人,却被人下了毒,是马翔吗?   他给自己下毒,那下一个是不是就到六师兄了?   六师兄为人鲁莽缺根筋,他们怕是很快就能团聚了。   闲清林看他气息越来越微弱,喉咙间发出急促的呵呵声,慌张的喊了一声:“七长老?”   二长老听得动静,赶忙过来,脉搏一探,眉头皱的死紧。   “二长老,七长老怎么样了?”   “老七这情况不太好啊,我先给他喂颗丹药试试看,如果不行,我也没办法。”   二长老语气凝重,颇为无奈道:“我身上可用于治疗的丹药早前用光了,这次出来的急,也没有过多准备,手里这颗只是一级下品的化毒丹,效果怕是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宗门派人来了没有,再不来……”   话未尽,但在场所有人都懂。   再不来,七长老怕是要陨落于此了。   闲清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问:“二长老,您看这颗丹药对七长老有用吗?”   丹药一出,二长老立即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让人识海为之一振的丹香。   这是······   二长老神情一震,惊喜到语气都在颤:“四……四级解皇丹!!”   解皇丹,解百毒。   虽只是四级低阶丹药,可却能媲美四级高阶丹药,蛮荒大陆资源匮乏,向来四级丹药一经问世,都是被人争先抢夺的存在。   二长老以前有幸在拍卖会见过一颗,那时解皇丹被拍出了百万灵石的天价。   闲清林问有用吗?   真是无知者无罪。 第15章 他竟然也在   四级的解皇丹!!有用吗?那肯定是有用的。   二长老道:“老七这会儿就算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吃了丹药,果然立竿见影,七长老觉肺不疼了,腿不酸了,以前受创后遗留的暗伤竟然也都好了,七长老只觉身体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   二长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给他探了一次脉,才有些羡慕的道:“这怕是四级上品的解皇/丹啊。”   一般的四级解皇/丹的效果可没有这么好。   七长老对闲清林招了招手,向人表达谢意后递过一个空间戒指,道:“这次多谢你了,这丹药多少灵石?你看看里面的够不够,若是不够回去了我再补给你。”   四级丹药可不便宜,闲清林是外门弟子,地位与修为有限,要赚取灵石并非易事。七长老自然不会占他这个便宜。   闲清林哪里肯收,七长老是为救他才受的伤,便是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也是该的,怎么还能要灵石。   七长老见他执意不肯收,叹了口气:“也罢,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闲清林愧疚道:“可是您不救我,也不会受伤。”   “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二长老倒是好奇,问闲清林:“你这丹药哪买的?”   四级丹药一经问世,率先被各大世家和大能所争抢,闲清林区区个扫地弟子……   闲清林食指不由卷了卷,脑中徒地闪过许一凡圆圆润润的身影:“我······别人送的。”   “那他倒是大方,四级上品解皇丹可不便宜,放到拍卖行少说也能卖个百万灵石。”   闲清林一听这个价,顿时就被吓到了:“···这么贵的吗?”   二长老说:“解皇/丹炼制不易,若只是三级解皇/丹当然不会那么贵,但上品的解皇丹能解毒养体,吃了不会产生丹毒,寻常丹药可没这个功效,价格自然就贵了,我们南域这边目前还没有哪个丹师能炼制得出来。”   二长老话音刚落,闲清林便明显的感觉到有好几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他抬眼扫去,正好和几个内门弟子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对上。   那几个并不惧他,两个长老背对着他们,仗着对方看不见,眼里是肆无忌惮的打量和算计。   有个弟子给身边同伴传音:“四师兄,你说那小子身上还有丹药吗?一出手就是四级上品的丹药,这人怕不是个阔绰的。我们要不要?”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四师兄转身看着他,蹙起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多个人多份力,再说两个长老都在这,今天他刚拿出丹药,明天就死了,你是怕人怀疑不到你身上是不是?这事儿就别想了。”   他说的义正言词,那弟子却是见他目光不舍又淫邪的扫了闲清林一眼,他撇撇嘴,暗想,装什么装。   闲清林虽是外门弟子,但因为极为俊秀清丽,在内门里也颇具名声。   想追他的人能绕仙皓宗两圈,总有那么些人闲来无事,把他身份背景调查个干净。   凡界俞洲闲家家主的儿子,几年前外门的小掌事外出办事途经俞洲,碰巧遇上他,见他小小年纪模样已出尘绝众,资质也尚可,便把人带回宗门里,想献给马少套个交情,可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闲清林发现了,死活不同意。   马修那时候也正有新欢,小掌事见他一门心思扑在新欢上,又怕闹出人命不好跟宗门交代,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   但闲清林的反抗可是把人给得罪了,小掌事心里不爽,给他安排的都是最累最苦灵石又赚得最少的差事。   去灵植田拔草。   去灵兽堂铲兽粪。   一天下来能有四块灵石,这种外派的,需要听候他们差遣给他们打杂的任务,既受气,还危险又耗时,一趟下来也不过十几灵石。   他一个没背景差点任人揉搓的小可怜儿,这会却一出手就是四品上品的解皇丹,怕不是勾搭上了什么大人物。   难道是同意和大师兄……   不然他说送?   切!   鬼信。   谁这么大的手笔,一出手就送四级丹药?   怎么不给自己送一个看看。   七长老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弟子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闲清林身上。   他对闲清林颇有印象,一是因为他长相出众,在一众弟子里甚为显眼,上次外出招生,闲清林也在飞船上。   他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在船上的时候总是被排挤,但同时也被几名内门弟子所追求,因为地位身份不够,不敢得罪人,只能与对方虚与委蛇。   宗门里除了他和六师兄,其他几位师兄平常除了上课,其余时间皆用于术道研究上,并不知道弟子们之间的争斗。   闲清林这个外门弟子一看就是穷酸且没地位,丹药他是用帕子包的,连个药瓶都没有,也幸亏这丹药是刚炼制不久,若是几年前就炼制了,被他这般保管,只怕药效早就大打折扣了。   七长老对闲清林的为人还是比较满意的。   受伤的这几天,这孩子一直忙里忙外的照顾他,虽资质不好,但心性善良懂感恩。   他的弟子不需要多好的资质,也不需要有多厉害,只要人好,他不介意护着。   “你来宗门多久了?”   闲清林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六年了。”   二长老也不明白他为何这般问,只见他解下腰间玉佩递给那小弟子:“若是能活着回去,你拿此令牌去内门登记。”   众所周知,仙皓宗七大长老各自占据丹霞峰,符文峰,阵法峰,练器峰,铭文峰,灵剑峰和回剑峰。   这些山头皆设有禁制,除长老及名下弟子,外人不得随意进出。   ——除非有长老特发的令牌。   但这令牌一般只发放给亲传的弟子。   七长老此举何为,已是不言而喻。   二长老深感他太过草率,有心想说两句,但想想还是闭上嘴。   阵法被攻击的厉害,整个大阵摇摇晃晃,闲清林听见砰砰砰的声音,像是从胸口传来,又像是从阵外传来,几乎震耳欲聋。   他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入内门,不再受人欺凌,也不用再低声下气,可如今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就摆在眼前,闲清林却是犹豫了。   这一瞬间心中有万千思绪一一闪过。   作为亲传弟子,要资质好,悟性高。   他三灵根的资质,实在算不上好。   七长老这般只是为了保他,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应该顺着杆子往上爬,可若是拒绝……要是不死在连云山,回了宗门怕是也活不久。   而且~   七长老和六长老交好。   闲清林跪了下来,两手接过令牌,对着七长老磕了个响头,他听见自己说:“多谢长老。”   “你既接了令牌,以后便唤我师尊。”七长老笑了笑说。   周遭的几个弟子妒忌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这闲清林区区一个外门弟子,到底何德何能,先是有人送丹药,后是七长老破格提拔为亲传弟子,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   天道私生子不成?   ……   飞往连云山的路上,许一凡都在睡觉,这会儿难得醒来,就见他师傅愁着张脸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师傅你怎么了?”想来应该是担心七长老,他开口安慰:“七长老吉人自有天相,安了安了。”   六长老脸色难看:“我是担心老七,但这会儿也不是为他的事儿愁。”   “那你愁谁啊?”   六长老改口:“我就是想些事。”   许一凡坐起来,刨根问底:“你想谁啊?灵兽堂那小寡妇?”   “······”六长老瞪着眼:“你闭嘴吧!”   他似乎真的很烦,许一凡下床坐到一旁,认真问:“到底怎么了?”   “宗门刚才发来消息,说上次老七和老二带领的内门弟子,魂灯已经灭了大半,”六长老叹气:“我们出发这几天,又陆续灭了几盏,”   他掏出张名单递给许一凡:“你自己看,现在就剩这么几个人了,大师兄让我和五师兄务必尽快找到他们。”   上头是目前魂灯还亮着的弟子名单,下头还罗列着几个名字。   字及小,紧挨着。   像是最后才添加上去。   外门弟子或者内门弟子资格若不够,都无法在宗门里留下魂灯。   考虑到此次有外门弟子跟随,大长老便让人将名单传发过来。   许一凡粗略扫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   闲清林的名字竟然也在上面!!!   要死了。 第16章 太极八卦剑法阵   “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怎么了?”六长老问。   许一凡心情跟着烦躁,有点儿担心。   上次闲清林说他胖,让他着实恼怒了好一阵子,说实话,换成别人,此刻他该是仰天大笑,连喊三声‘该’,可一到闲清林身上,又犯贱了。   他娘的,真是美色误人。   许一凡站起来道:“师傅,我们不能再快一点吗?”   “快不了啊!”六长老无奈说:“四级的飞船,你还能指望它像五级的一样快吗?”   正说着,外头‘轰隆’一声传来,飞船突然一阵剧烈动荡,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   许一凡一个不稳,跌到地上,摔得老疼,船舱里桌椅东倒西歪,茶杯碎了一地。六长老勉强站稳,眉心蹙起,冲外面喊:“五师兄,怎么回事?”   五长老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急迫:“六师弟,你快出来。”   六长老抬腿就要出去,许一凡爬起来跟上,被六长老推回来:“外头可能有危险,你在里面呆着。”   外头一艘漆黑的飞船正从空中缓缓现身,它之前应该是被贴了隐身符,因此才没被发现,对方看着,像特意埋伏在此。   那飞船上插着旗子,上头是一只红眼黑身蝙蝠。   东域魔门宗的标志便是一只夜血蝙蝠。   五长老站在船板上,眯起眼:“来者不善啊!”   自古正魔不两立。   正道修士以铲除邪魔,匡扶正义为己道。   魔族修士多是一些恶徒,他们心狠手辣,不行正事,没有人伦纲理。   但也并非正道修士便个个都是好,魔修便个个都是坏。   有些正道修士,暗里行邪魔之事,比魔族不如。   此刻六个身披黑袍的魔族修士出现在船板上,对方被黑袍遮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同系黑色面罩,就露着一双邪淫的双眼和苍白的下巴,腰间一暗红玉佩。   这是魔门宗的长老。   东域的灵气比南域充裕,灵草、灵物也非南域可比拟,因此东域宗门里头,往往能有十来个金丹大能。   这会儿对方一出手就是六个。   五长老暗道不简单啊!   有黑袍人朗声笑道:“哈哈哈,又有大鱼送上门来了,这次若是再除了这帮人,那真算不虚此行。”   这话说得甚是嚣张,好像他们是待宰的羔羊,五长老不忿,扭头道:“六师弟,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六长老对他置之不理,看着黑衣人朗声问:“上次我仙皓宗飞船路过此地,也是你们袭击的?”   对方应声:“正是。”   “为何?”六长老问。   南北两域隔着万重千山,其中跟连云山这样险峻的地方不计其数,对方不可能闲得蛋疼跨越重重万里,不要命的跑过来就单单是为了找茬。   “死到临头倒也不怕告诉你,有人出了高价,特意请我等过来,要尔等之命。”对方说。   六长老哼了一声。   五长老蹙起眉头,难道真是马翔?不然还能有谁想要他们的命?   仙灵宗吗?   也不无可能。   毕竟他们仙皓宗和仙灵宗关系不算得太好,因为往年两宗外出历练的弟子,总会为了一些机缘互相争夺,相互残杀。   这些年,仙灵宗死在他们仙皓宗手上的不算少,同样的,他们仙皓宗死在对方手上的弟子也绝不算少。   因着如此,两宗之间仇恨越积越深。   “什么人让你们来的?”五长老问。   “什么人?你们问阎王爷去吧!”黑袍人似乎不屑再聊,各自祭出法宝朝着六长老他们攻击过去。   “当真狂妄至极。”五长老毫无畏惧,往后退了一步:“六师弟,上。”   六长老:“……”   大长老几人主修丹道、阵道……,在打斗上根本不及六长老和七长老。   六长老凌空飞至半空,看向对面几黑衣人,声音如雷霆般传遍四方。   只见他两指并拢抵在眉间,缓缓召出已经溶入体内的法剑,口中呵道:“剑阵,起……”   一米多来长且通体泛着寒光的法剑悬于六长老跟前,它感令后立即唤出无数分身,分剑唰的一声极速的朝黑衣人去,瞬间无数法剑将黑衣人团团包围了起来,而后剑身爆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金光化成两团剑气,在黑衣人脚下翻涌,而后行成了一封锁大阵,将六个黑衣人困在了里头。   黑衣人立马停了下来,阵光杀气腾腾,涌荡着让人胆寒又恐怖的威压,黑衣人顿时不敢乱来,虎视眈眈大惊道:   “这是什么东西?”   “众师弟莫慌,此应是太极八卦剑法阵。”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仙皓宗开山宗主自创岚山剑法,可越级杀敌,同阶之内无敌手,听说那人就是凭借此套剑法一举化神,如今瞧着,确实不俗。”   “那上次那蓝月好像没出这一招啊!”   蓝月乃是七长老之名。   “上次估计是没预料到我等突袭,来不急起阵。”   “老鬼,那现在该怎么办?”有黑衣人问。   “无碍,太极八卦剑法阵以阴阳为首,需两人掠阵方可发挥出最大实力,如今只蓝洋一个,他守不住的,此阵如今徒有虚表,纸糊的老虎,我等协力,不出半炷香就能破了。”   看见那几黑衣人想要破阵,六长老一把冲到了太极八卦阵里。   在太极阵中,他为主场,因此一时间哪怕以一敌六,他也不落下风。   七人在剑法阵里打得天昏地暗,刀光血影,虽有剑法阵加持,但六个黑衣人都是金丹中期、后期的实力,手段众多,一时想要全全擒下来颇有些困难。   七长老如今生死不知,带伤逃至连云山,里头危险重重,多呆一刻,那危险便多一分。   六长老心中着急,心念一动,太极八卦阵剑气立即汇聚成一数仗高的金色巨人,巨人手持法剑以势不可挡之势轰隆隆朝着一黑衣人砍去。   那黑衣人便是老鬼,金丹后期修为。   老鬼运起全身灵力想抵挡下这一击,可剑气准备来至跟前时,他双眸穆然瞪大,动弹不得,只觉一股强大的势不可挡的力量轰向自己。   周边两黑衣人见此,迅速施法结成一个防护盾想要救下老鬼,却不想那剑气如同毁天灭地一般竟然在一瞬间就将他们以灵气结成的防护盾击破,然后直直朝着老鬼砍去。   老鬼眨眼间被劈成两半,那残余的汹涌剑气震得大家耳朵突突突作响,浑身血液似乎要从头顶喷涌而出。   岚山剑法乃开宗剑法,此剑法外头传言甚广,曾经更是威震六方,归其缘由,只因二字:   ——无敌。   岚山剑法练至四层便可以剑气化阵,将敌人全全困于剑法内,太极八卦剑法阵是岚山剑法最为厉害的招数,也可称其为死招,此阵由起阵人操控,阵法随心动,可以说一旦进入阵法,设阵人法力高深,那么杀敌便可如杀鸡宰狗。   可此阵有一缺点。   那便是起阵颇为损耗灵气,要是修为不高,很容易被敌人破阵,而且阵法从法剑射出,法剑是根本,要是法剑太过低级,那么无敌八卦剑法阵也维持不了多久时间。   为弥补其缺陷,岚山剑法在后代各大宗主的改革下,演变成了由两人共同列阵。   上代仙皓宗宗主其下只三个门徒。   一是如今宗主蓝雪。   其次是六长老蓝洋。   最后是七长老蓝月。   蓝雪主修无情道,不适合修炼此招数,而六长老和七长老都是前宗主亲自从外头带回来的,前后入的宗门,两人一同长大,心意相通,太极八卦剑法阵起阵人需默契,心意相通,且修为相当,因此此招数前宗主只教导于六长老和七长老两人。   剑法阵颇耗灵气,平日若非迫不得已,六长老和七长老轻易不会随意列阵。   宗门里头的弟子只闻其阵,从未亲眼所见,如今见着半空中散发着的骇然威压,金光阵阵,剑气如道道雷光,在阵法里忽闪忽现,且威严不已的阵法,满是激动。   “这……这就是太极八卦剑法阵吗?”   “好生厉害,那金丹刚被困住就被剑阵绞死了。”   “肯定厉害,不然你以为我们宗门的岚山剑法都是外头人瞎吹的吗?”有个弟子一副很懂的样子道:   “六长老太久没出手,都被当成软柿子了。”   “以前没见过,我总觉得夸大。”   “没见识,不要小看这阵法,当你被困在其中的时候,你就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了。”   “这招我要是也能学就好了。”   六长老在阵法里以一敌六,似乎还好像游刃有余,众弟子看得羡慕。   “这剑法只有亲传弟子才能被传授,你别大白天的做梦。”   弟子们聚在船头看得激动又兴奋,眼看着六长老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金丹中期的黑衣人砍成两半,弟子们心中都涌现出了无数的敬畏和崇拜。   许一凡听了一耳朵,只听大家把太极八卦剑法阵夸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样。   这剑法他在秘境的书籍上有见过。   这剑法确实是有些厉害,要是炼至大成,还可召出法像。   两人列阵,再各自召出法相,那么便是四人。   四人一同镇守东南西北,此阵便可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许一凡探头从窗口往外头看。   空中电闪雷鸣,轰隆不断,打得很是激烈。   咋的一看,好似黑衣人已经落了下风,被六长老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许一凡只一眼时也觉稳了,可第二眼他就知道要完。   他这穷逼师傅都是金丹大能了,在南域也算个响当当的人物,结果使用的法剑竟然是把二级的低阶法剑。   法剑这么拉胯,这阵法实力已然被消减了四分,对方人数众多,单个实力虽然比不上他师傅,可联合起来实力也不容小觑,这剑法阵和师傅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许一凡有些忧心忡忡,可外头弟子并非炼器师,见识有限,哪里晓得这个,这会儿还叽叽喳喳,浑然不怕。 第17章 帅不过三秒   方才魔门宗的众人还不以为意,觉剑法阵徒有虚表,只蓝洋一个人,根本发挥不出剑法阵的实力,如今被这一招震得目瞪口呆,无比震惊。   有人立时警惕起来:“老黄,这样下去不行,这阵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我们需尽快破阵,不然恐危矣。”   “莫荒。”老黄肉疼的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张符箓。   五级的符箓价值百万灵石,方才他舍不得,事到如今,不得不用,他夹在两指间,一边往符中灌入灵力,一边道:“师弟,你们协助我,此阵破绽在南。”   剑法阵南方本应由七长老镇守,如今七长老不在,此处无人,此刻便成了剑法阵的突破口。   老黄激发符箓,朝着无人看守的南方掷去,符箓在半空爆了开来,剑法阵散发的金光罩犹如玉器瓷盘被敲了一锤子,咔嚓一声,出现了无数裂痕。   魔门宗的人顿时大喜,两人托住六长老,其余众人则协力击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后,剑阵被破了开来。   六长老蹙了蹙眉头。   五级符箓,果然非同凡响。   他挽了一道剑花,再次迎面打过去。   魔门宗船舱里又出来一批黑衣人,一副严惩以待的模样看着空中缠斗的几人。   蛮荒大陆两极分化严重,南域是出了名的贫穷,北域多富豪!黑袍人大概晓得对方不好对付,此刻不敢有所保留,发了狠似的,阵盘、法宝、符录一个劲的砸。   六长老手持法剑在空中与五人交锋,他剑术高超,对方修为虽高他一个等级,皆是金丹后期,但六长老不是吃素的,不过对方法器明显更胜一筹,而且六长老还要躲避和防护对方时不时为偷袭而砸来的符录,打得较为吃力。   空中刀光剑影,轰隆阵阵,巨型剑影直冲云霄,五个黑袍人包围着六长老,看似已瓮中捉鳖,但实则连六长老的身都近不了。   “他娘的。”没了剑阵还擒不下来,这剑法果然厉害,一黑人被六长老的剑波冲得呕出了一口血,捂着胸口连连后退。   “黑三,不可轻敌。”   “北有三煞,南有双雄。”一黑衣人道:“仙皓宗的蓝月和蓝洋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习的乃是岚山剑法,同阶无人可敌,别忘了,上次黑五,黑七,黑九就是死在蓝月手上,虽然剑阵已破,也万不可掉以轻心,老鬼就是低估了对方实力,所以他现在成了两半。”   这次魔门宗前来的都是金丹中期、后期的实力。   七长老不过金丹初期,又以身中剧/毒,却还能杀了两个金丹中期,一金丹后期,不可谓不厉害。   南有双雄,指的便是六长老和七长老了。   五长老让一众弟子守在飞船上,而后召出法器飞身前去相助。   五长老一走,魔门宗的弟子立马朝着仙皓宗的飞船攻击而来。   这次五长老带出来的弟子全是筑基中期修为,堪堪与对方一战。   有个魔族修士站在战场外,看着激战的两方人马,啧啧几声,摩挲着下巴说:“哟,这条鱼刺有点多,不太好啃啊!”   “无碍,就当陪他们玩玩儿。”   双方飞船虽已开启防护罩,但还是被剑气暴烈的罡风震得不断晃荡,许一凡在飞船里被颠得肚子翻滚,几欲呕吐。   外头似乎打的很激烈。   他探头朝外头看,正巧看到一黑衣修士破了他们的防护罩,飞身站到他们的船板上,那人召出一锁魂幡,念动咒术后,锁魂幡迎风暴长,再一挥,无数邪魂化成黑色的骷颅头嘶吼着从幡里飞出来,对着仙皓宗的弟子们攻击过去。   船板上顿时充斥着阵阵鬼哭狼嚎。   骷颅头一下化为浓烟,一下化为凶斧,一下化为七尺多高的豺狼,在飞船上肆无忌惮到处虐杀,仙皓宗的弟子祭出符录,丢出阵盘,却都无法伤之分毫。   这些都是死物,对阵法符箓和法器自然毫无畏惧,用剑刺穿了,砍中了,浓烟散去,下一秒又能重聚身形。   怎么打都打不死。   魔门宗最让人忌惮的,便是这一手控魂术,几乎没有克星。   鬼魂一出,仙皓宗弟子瞬间节节败退,被鬼魂撕咬得嚎叫不止。一弟子被一鬼魂咬破喉咙,瞬间血流如注,连惨叫都未来得及出口,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长老,救命,救命啊……”   半空中。   六长老身形敏捷的躲过对方砸过来的符录,一剑劈毁那符箓,转身想回飞船上保护弟子,又被一人堵住去路,他忧心弟子,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瞬间便落了下方。   一黑衣人趁机偷袭,符录在六长老身后不远处炸开,余波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六长老踉跄几步呕出一口血,趁着这个空隙,一魔修运起灵力,对着他后背打出一掌。   五长老双眼穆然瞪大,想过去营救却又被冲过来的一黑衣人给拖住,对方声音不阴不阳的讥道:“往哪儿看呢?你的对手是我。”   六长老被飞来的四级阵盘困住,犹如被巨手擒拿的鸡仔一样,瞬间动弹不得,眼看那一掌就要落到六长老身上,五长老目眦欲裂,大喊了一声。   “六师弟……”   六长老腹背受敌,灵魂力往后一扫,看见对方灵力化做巨掌要朝自己而来,心里顿时一咯噔,知晓大事不妙,他急忙使尽全力想破开阵法。   四级困阵虽不是坚不可摧,但也没有那么好破,哪怕全胜时期,这四级困阵他想破开都得一天一夜,何况此刻身负重伤……   六长老瞬间心如死灰,朝船上望了一眼,发现许一凡正趴在窗户上,还从船里伸出个脑袋正盯着他,六长老吃力的小幅度的挥了一下手,让许一凡赶紧躲起来,躲好了,不要看。   许一凡叹了一声,师傅真是帅不过三秒。   那掌风愈来愈近。   “老七……”六长老朝连云山那方向望了望,呢喃一声闭上眼。   “六长老。”仙皓宗的弟子忍不住惊慌的叫出声。   魔门宗的人已经安耐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南域双雄?如今怕是要成双鬼了。”   “刚打得倒是厉害,如今不也要死在我等兄弟手上。”   “他娘的,就是可惜了我的四级困阵。”   “行了,只要能杀了他,别说四级困阵,就是五级困阵用了都不可惜,仙皓宗没了这两便不足为惧,过不了多久,整个宗门就是我们魔门宗的囊中之物了,今天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不对……那是什么?”有一黑衣人脸色惊惶的叫出声。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卷着飓风朝着六长老迅速飞去,挡在他后面,替他拦下了那一掌。   砰的一声巨响,能量波震得五长老和几黑衣人都倒退了几步。   前方因为爆炸产生了一股浓烟。   五长老心慌错乱。   那一拳要是真落在老六身上,他这六师弟怕是得直接陨落了。   他立马就想朝困阵那方向飞去,可浓浓尘风中,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突兀且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   这诡异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时,所有人瞬间头皮发麻,半空之中缓缓涌出一股可怕的力量,接着众人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浓黑的飓风散去,黑影露出原型,一股浩荡的威压瞬间笼罩住在场众人。   霎时间,六长老和那几魔修脸色诧异惊奇,表情惊恐不定。   “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五长老眼珠子都要弹出眼眶,别人不认得这玩意儿,但他主修炼器,此术研学多年,最是清楚不过。   这……   这是六级上品的傀儡!   那傀儡是由特级上品冥钢石所造,一副凡间将军的打扮,身高三尺有余,一嘴狰狞的獠牙。   傀儡握着一把威风凛凛两米多来长的长枪,对着困阵一砍下去,原本固若金汤的四级阵盘仿佛瞬间不堪一击,立时四分五裂。   六级法器,端的是恐怖如斯。   一众黑衣人心中一阵惊骇。   五长老眼珠子这会儿真的已经飞出来了。   六,六······六级上品的青龙枪!   妈了个巴子,这傀儡谁的?   傀儡一身六级的冥钢石,已经奢侈得几乎要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结果那青龙枪竟然也是一把六级的法器。   南域就不说了,就是资源比较充裕的北域,五级的法器都难见,更不用说六级了。   六级法器,毕生难见,不管放在南域还是北域,都是千金难买的珍贵法器。   此刻不只五长老,就是几个黑衣人眼也红了,眼神满是贪婪的看着傀儡和青龙枪。   六长老有些懵,青龙枪泛着清冷的寒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他武修,没有五长老那般眼力,但方才青龙抢挥出来那一下凌冽的枪风直接破了四级的困阵还不算,还直直的把对面的山头削成了两半。   他喉咙都干涩了,这会儿傀儡就站他旁边,分不清是敌是友,他绷着脸不敢妄动。   “嘶嘶,大胖子,躲我身后去。”傀儡突然开了口。   六长老:“……”   几个魔修面面相觑,一人壮着胆子指剑问道:“你是谁?”   傀儡大言不惭,反手将长枪抛掷出去,十分振奋道:   “嘶嘶嘶,我是你爷爷!” 第18章 红衣修士   长枪势如破竹,那黑衣人见长枪朝裹着凌冽的气息朝自己飞过来,惊慌失措之下祭出的防护盾直接被穿得稀巴烂。   他立马想跑,可长枪已来至跟前。   两个魔修看着同伴被长枪贯穿了整个胸口,出窍的原神本来还想逃,却被那傀儡一吸……   身死道消。   那几个魔修心中警铃大作,脸上满是惊悸。   那,那可是五级的防护盾啊!北大陆都找不着几件这样的法器,金丹后期的修士想破穿防护盾都得连击个一天一夜,对方却只一枪。   这傀儡到底什么来头??   六长老又不由吞了口唾沫。   那防护盾方才他死砍半天,剑都砍出坑了都没能把对方的护盾砍下半点碎屑,这六品长抢委实是厉害。   傀儡确实是厉害的,两个魔修只一个瞬间,逃都来不及就被青龙枪劈成两半。   尸体啪啪掉到船板上。   祭出锁魂幡的魔修看见同门死伤大半,目赤欲裂,抬手一指,喝道:“去!”   密密麻麻的鬼魂用蜂虫般,顷刻间全部朝着傀儡飞去。   傀儡直立不动,魔植从它鼻孔里窜出来,藤尖机翼似的飞速旋转,卷起一阵漩涡,冲在最前头的鬼魂一下被吸个干净。   后头的鬼魂有的见势不妙想往回飞,可后头的漩涡吸力似乎一双巨手般,牢牢的将它们攥住,然后往后拖。   “怎么回事?”   见此情景,那魔修当下扬起锁魂幡便要召回鬼魂,魔植哪里给他机会,让黑斑赤蟒指使傀儡飞到船板上,不知魔植做了什么,魔修就发现,手上的锁魂幡突然暴烈开来,被锁在里头的所有鬼魂一窝蜂的朝着傀儡涌过去,接着被吸食一空。   “不……”魔修大喊,眼眸中满是深深的愤恨。   这里头的鬼魂是他抓了人,特意折磨至死,让其怨气冲天,又炼制八十余年,辛辛苦苦才练就出这么一批来。   现在百年心血,一朝殆尽。   往日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鬼魂这会儿犹如遇到克星,全被吸食一空,傀儡鼻子里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   “啊!牙缝还没塞满呢!小子,还有没有啊!再来一点。”   魔修:“······”   傀儡一出,余下的魔修不足为惧,黑斑赤蟒操控着傀儡砍瓜切菜似的,在船板上大杀四方。   魔修死的死,逃的逃,瞬间乱成一窝蜂。   “还想逃?”   “逃哪里去,刚你们不是说一个都不许放过吗?现在这话还给你们。”   “不许跑。”   “嘶嘶嘶,好玩,好玩,真好玩~”   六长老看着一地被砍得稀巴烂的肢体,魔门宗的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没了大半,他脸色已经骇然到无法形容,心中一阵阵翻涌。   其余弟子听了这话,脸色不断变化着,最后白着脸不自觉躲到六长老身后。   好玩?   这傀儡比魔修还像魔修。   “六长老,这是什么东西啊?”   “嘶嘶嘶,你才是东西,再乱说话,我就砍了你。”那傀儡突然转过身来,语气不善。   那弟子连忙闭嘴。   六长老脸色很是凝重。   这傀儡身上散发着妖气,应该是妖修在操控着这具傀儡,而且从方才溢出来的威压所判断,对方应该是金丹大圆满的妖修。   妖修同人修不一样,同等阶级,妖优于人,妖修妖身巨大且坚硬,人修则不然,因此上古人妖大战时,便有修士研出五术,以防护、攻击为辅,以弥补肉身之不足。   这傀儡和里头那两个东西,从气息来看,是被契约了的。   这人能驱使这个等级的妖修来操纵傀儡,不简单。   起码南大陆还没这般能人。   五长老此刻相当不怕死,凑上去,双眸发亮的盯着傀儡:“那个,请问你主人是谁?现在何方?我可否拜见一下?”   “嘶嘶嘶,我主人在~”   五长老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我不告诉你,嘶嘶嘶。”   五长老:“··”   他耐不住又走近一步,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摸一下,傀儡看出他意图,举起青龙枪对准他:“嘶嘶嘶,你想干嘛呀?是不是想要占我便宜?”   “没,我就是,就是想摸一下。”   傀儡炸起来:“嘶嘶嘶,你个老不羞,连个傀儡的便宜你都想占,嘶嘶嘶,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不是,我就是想摸一下。”五长老解释。   “摸一下不就是想占便宜?嘶嘶嘶,你不要当我傻,才不给你占便宜。”傀儡祭出一张符纸,眨眼消失在船板上。   余音随风飘来。   “哼,老不羞,老不羞,不跟你们玩了,嘶嘶嘶~”   五长老追出几步,痴痴望着傀儡离开的方向,被六长老喊了一声才回过魂,叹了口气,觉得可惜极了。   “六师弟,你说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六长老摇摇头:“不知。”   这傀儡实在是蹊跷,帮完他们竟然就走了。   ……   回到房间,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从傀儡里爬出来,尾尖点了点许一凡小腿:   “嘶嘶嘶,任务完成了,说好的奖励呢!”   魔植卷住许一凡另边一小腿:“我也要我也要。”   “一个两个都是贪吃鬼。”许一凡叹了口气,从戒指里掏出两瓶丹药丢过去:“赶紧回秘境里去。”   黑斑赤蟒卷起丹药瓶,刚打开,一阵丹香飘了出来,闻着就让人精神百倍。   它似乎非常爱惜,明明口水都要流了,也忍着只闻了两口,小心翼翼的将丹药放进荷包,挂在脖子上。   “嘶嘶嘶,老大,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记得叫我哈,嘶嘶,俺老蛇随时待命,随叫随到。”   “可拉倒吧!”许一凡说。   看见这条死蛇他就来气。   黑斑赤蟒是他从北蟒山内围带回来的,当初他契约魔植正准备离开,黑斑赤蟒便从湖里出来,也不知道一个妖哪里学的,喊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丹药来。   黑斑赤蟒早就知道岸上来了人,它之前便一直潜伏在水里,本想出其不意,饱餐一顿,谁知许一凡掏了个玩意儿出来,香喷喷的,比人肉还好吃,便按耐下来,于是,许一凡哄骗魔植的过程被他全看了去。   许一凡要离开,它立马就上前阻拦,可谁知这两脚兽不过练气六层,那灵魂力却强得可怕,化成重捶一下一下捶他,捶得他毫无反抗之力。   许一凡也想不到堂堂金丹后期修为的妖修打不过后竟死乞白赖缠着他,囔着:“嘶嘶,我也要吃糖豆,我也要跟你契约。”   只要不招惹他,许一凡平日是好相处的,可一旦犯到他手上,他是能杀就杀。   毕竟书上都说了,敌人早杀早好,等人强大了就麻烦了。   早死早超生,也算做了善事。   他本想宰了对方刨出金丹就离开,但黑斑赤蟒哭得可怜,没办法,许一凡就将它了带回来。   之前黑斑赤蟒一直躲在他炼化的小秘境里修炼,里头灵气浓郁,许一凡平日想差遣它干点活,还轻易叫不动,黑斑赤蟒死活不愿出来,今天许一凡好说歹说,许了一瓶丹药,这家伙才舍得出来为他跑腿一躺。   这该死的玩意儿。   吃他的住他的,叫跑个腿还得三请四请,要不是对方血脉不简单,他早宰了吃蛇肉   许一凡恨恨的想。   ……   连云山。   阵法久攻不破,三只爆纹虎开始变得暴躁,二长老早上对阵法进行查探一番后,脸色沉得厉害。   “老七,我们要做准备了。”   七长老蹙起眉:“还能撑多久。”   “半柱香左右。”二长老说。   七长老拧着眉对身后一众弟子嘱咐:“等下阵法一破,我和二长老想办法拖住它们,你们立即往南边跑。”   大半的弟子求之不得。   他们修为低,跟四级妖兽打完全没有对抗之力,能跑自然是好的。   也有那么几人直言要留下。   留下来也不过是送死,七长老没同意。   闲清林被拒后便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砰”,一阵激烈的撞击声传来,防护阵被撞出了一个缺口。   二长老大呵一声:“快跑!”与此同时,他手一挥,数十张二级符录瞬间被引爆。   趁此机会,弟子们御剑往南飞去,一只爆纹虎咆哮一声调转方向要去追赶,七长老召出法剑闪身堵住它的去路。   金丹后期的爆纹虎皮肉特别坚硬,数十张二级符录被引爆也没有对其造成伤害。倒是二长老灵气被耗损许多。   “这帮畜生皮真是硬。”   七长老牵制住两只,二长老在一旁帮忙掠阵,剩下一只朝着闲清林扑过去。   六道剑影以极及刁钻的角度朝着爆纹虎攻击而去,七长老周身剑意涌动,一边对战一边恼怒道:“刚刚不是都嘱咐过了吗,你怎么不走。”   “徒儿尚未筑基,也不能留下师尊自己一个人跑。”闲清林说。   “你······”七长老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他思虑不周了。   御剑飞行极耗灵力,练气期的大多修士,御剑飞行寻常坚持不住半炷香。   半炷香飞不了多远,金丹后期只需一个眨眼就可拦截住。   如此,逃也无用。   爆纹虎跃至闲清林跟前,它恐怖的威压对着他笼罩过去,闲清林理智叫嚣着赶紧逃跑,但身子却宛如被攥住,动都动不了,双腿更是麻痹一般无法动弹,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了一层冷汗。   头颅似乎被什么重重挤压着,又像被锤子一下一下捶在他的脑子上,让他几乎头痛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炸开来。   闲清林呼吸都出现了困难,手上的剑哐啷一声掉地上,他匍匐跪倒在地,在脑子一片混沌之际,模模糊糊间,他似乎看见一个红衣修士,怀里抱着一盏说是灯笼却又不像灯笼的东西跌跌撞撞的行走在茫茫雪地中。   他一直在走,一直走,抱着那盏灯,孤身影只,身边景色换了又换,一会是大雪飘飞的冬日,一会是阴雨绵绵的春季,一会又是烈日灼心的炎夏,然后是落叶飘飞的秋季。   他一直在走,似乎不知疲倦,走过无数山川,从上天域,一直走到蛮荒大陆,他一直在走,好像是想在空虚的世界里,试图寻找着什么踪迹。 第19章 蛋   那红衣修士在无穷的孤独里走了整整一万年,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闲清林清晰的看到他夜夜无法入睡,偶尔抱着那盏灯笼,他才能浅浅的小睡一会儿。   接着场景又一变,空气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闲清林看见一片迷雾,那红衣修士从一个烧焦的,似乎刚被大火燃烧过的,还冒着浓烟的巨大黑坑中捧起一颗蛋,那蛋未沾染上半点尘土,蛋壳雪白晶莹。   那男子脸贴到蛋壳上,眼泪不停的掉,闲清林看不清他面孔,但那人的身影影影绰绰似乎要随时随风飘散开来似的,浑身都透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我带你回他身边。”那人声音很轻,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浓浓的悲伤和嘶哑,却缥缈又动听,他捧着那颗蛋,低下头去用侧脸轻轻摩挲,说:“这次,你要代我好好保护他……千万别再骗他了。”   那人抱着蛋蹒跚着越走越远,身影渐渐如薄雾般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闲清林心脏揪疼,心中无端的涌起一股悲伤,那股难过几乎是排山倒海,他下意识想伸手抓住那男子,可怎么都抓不到,眼前疮痍的景象又是一变,他看见那个男子将那颗蛋托付出去……   七长老自顾不暇,根本脱不开身前去营救,眼看爆纹虎一爪子朝着闲清林脑袋挥过去,他几乎目眦欲裂,   “······清林。”   这股威压实在太重,寻常练气修士根本承受不住,闲清林匍匐在地,原本神识不甚清醒,但被七长老这一声喊换回了几分神智,在妖兽巨爪扫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眼。   胸口突然一阵发烫,一张符纸从他胸口飞出,符纸上泛起一阵光,闲清林整个人被罩在金光里,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一净。   爆纹虎爪子按在闲清林头顶上方压不下去,像是被一股力量所抵挡。   它怒吼着咆哮一声,飞到半空,嘴巴张开对准闲清林,一个光球从嘴里喷出来。   七长老想要飞身前去阻挡,爆纹虎又缠上来。   轰隆一声,尘烟四起。   “清林……”   爆纹虎修为高了七长老两个等级,他手上的剑品级太低,爆纹虎一尾巴甩过来将他的法剑削成两半。   剑修没了剑,就像老虎没了獠牙。   七长老直接弃剑,红着眼睛肉身相博。   可惜实力悬殊过大,很快他被一爪子扫中,从空中坠落下来。   闲清林飞身接住:“师尊,您没事吧?”   七长老呕出一口血,震惊道:“清林,你没事?”   “没事。”   两人方一落地,两只爆纹虎紧随其后将他们包围住。   闲清林捏着符纸,在它们扑上来一刹,丢出去喝道:“爆!”   符纸爆烈开来。   一阵较刚才更为惊天的轰隆声响起。   这符威力实在太大,爆开瞬间地动山摇,罡风骤起,以爆纹虎为中心,能量以水波式向四周荡去。   周边巨木横倒一大片,半空中正在打斗的二长老和爆纹虎被震得倒飞出去,离得近的闲清林和七长老也不例外。   二长老飞至跟前,刚把他俩扶起来,周边哔哩吧啦落起雨。   说是雨也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小肉块。   七长老压住心中震惊,缓了一口气问道:“清林,你这哪儿来的······符箓?”   这应该是符录吧!   闲清林垂下眼眸,神色自若道:“是别人送的。”   又是别人送的。   谁这么大手笔啊!   怎么不送他两张?   二长老此时浑身的伤都顾不得了,眼里冒着狼光,心中一片火热:“他送你多少张啊?还有吗?能不能让我瞧一眼?”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七长老都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   他这几个师兄,平时看起来行为举止也算是正常的,不过一遇到跟自己所研究的术道相关的事,那就像变了一个人,智商骤降,宛如智障。   七长老无奈的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方才两只爆纹虎已经被绞杀成肉块,但还有一只爆纹虎被震飞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寻过来,林子里还有其他妖兽。   这里血腥满天……   此地不宜久留。   二长老回过神:“哦哦,也对。”   除了闲清林,在方才斗战中,二长老和七长老灵气消耗严重,身受重伤,只能寻一隐秘的山洞躲起来。   一安顿好,二长老也不打坐疗伤,先问闲清林要符纸。   他将符纸来回翻看,神色凝重,过了半响七长老问:“可是这符有问题?”   “不是,”二长老摇摇头脸色不禁有些尴尬:“不是有问题,而是我看不出来这上头绘制的是什么符文。”   “嗯?”七长老对符文一术没有研究,但也不是一无所知,从刚才来看,这应该是爆破符。   二长老身为符院院长,四级符文师,不可能连爆破符都认不出来。   “这应该是一种新型的三级爆破符,”二长老说:“这上头符文有些玄奥,又添了许多虚线,我看不透,但寻常的三级爆破符是没有那么大的威力的,而且,”   他目光落在闲清林身上:“他练气八层,想要驱动三级符文,除非耗光全身灵力,不然绝不可能,可是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子,明显灵力充沛,一点虚的迹象都没有。”   符文在五大辅助术中不算最难学的那一项,但也不是最容易学的那一项,数术一道,不是聪明,努力,资质好就能学的好,不然术师早就烂大街了。   要修习数术,首当其中,是看其灵魂力,也是资质。   二便是其领悟能力。   三是其掌控的能力。   怎么调动灵魂力来分离药力,淬炼法器这都得看其本人。   操控灵魂力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大多修士根本参悟不透其中技巧。   因此数术难学是出了名的,想要制造一种新型的符文,那更是难上加难。   反正如今二长老觉得他自己是没这个本事的。   七长老闻言不由得慎重,二长老将符纸还回去:“收起来吧!没准我们能靠它闯出连云山呢!”   这话也就是说了自我安慰。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光凭着一张爆破符,只能苟一时的命,想凭它就从连云山闯出去,可能睡一觉,做个梦比较实在。   闲清林坐在七长老身旁,蹙起眉头:“师尊,您没事吧?”   “没事儿,”七长老脸色略显苍白,爆纹虎那一爪含了七层内力,他伤的实在不轻,为免闲清林担忧,往清了说:“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二长老张了张嘴,七长老一个眼神扫过来,又郁闷的闭上嘴。   他捣鼓着手中的破零钟,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四级的法器呢!光材料我就收集了八十九年,又花了八万灵石请老五出手,他炼废了两副材料,最后才炼出了这么一个,现在还坏了,哎~”   四级法器确实难得。   七长老不说话。   他手上的法剑也不过二级。   仙皓宗放眼望去,大长老到五长老,个个仗着一手数术,赚得是瓢满锅满,就他和老六最穷,手上的剑还是以前倾家荡产才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   方才也壮烈牺牲了。   七长老有些惆怅,二级法剑花光了他全部的积蓄,原本以为能用到他晋级元婴,没想金丹中期都没到,剑就断了。   不过看二长老如丧考妣的模样,他还是开口安慰:“回去你拿给五师兄看看,没准他能修补好。”   “可拉倒吧。”二长老不悦的道:“就他那技术,不是我特意贬低他,他炼器四级的证书我都怀疑是假的,是他收买协会的人人家才给他发的,你看他这些年,四级法器炼出多少件了?尽是弄些破烂货出来,修复法器比炼制法器还要困难,我是不敢指望他了。”   “那怎么办?”七长老捂着胸口剧烈的咳了两声,闲清林帮他拍了拍,七长老对他说没事,又转头问:“那怎么办?不要了?”   不要是不可能的。   “回头再想想办法吧!”二长老往洞口望去,外头斜阳西照,马上就要天黑了,异兽的咆哮声从远方传来。   “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从这连云山里出去。”二长老说:“连云山,索命冢,我们得小心点啊!”   太阳一落,洞里瞬间黑了起来。   这洞挺宽敞,里头铺着些软草,起初忙着逃命谁也没注意,这会儿松了气,闲清林依着石壁休息,腿一伸,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那玩意儿轱辘一滚,发出响声。   不是石头的声音。   他摸索着想看看什么东西,被七长老喝住:“别动。”   “怎么了?”二长老坐在洞口,立即警惕起来。   金丹一结,便可夜视,闲清林看不见,七长老却是看得清。   二长老拧眉望去,顿时涌起一股寒意,破口而出一声骂:“他娘的,这~”   原本都没注意,此刻才发现,除了洞口处,里头全是一地骨头。   有人有兽。   白渗渗的一片。   被闲清林踢中的是一架头骨。 第20章 你还生气吗   七长老摸了摸被闲清林踢中的头骨,从骨质疏硬程不难看出,对方死前应是金丹期的修为。   二长老同他一起,在洞里查看半天,方安下心来。   这大概是黑熊兽的洞穴,不过从满地骨头新旧及风化程度来看,这些骨头都不是最近留下来的,应该死了有几十年,而且洞里没有黑熊兽的气息,想来它不是离开这里就是已经死了。   这满地的骨头,有二级的妖兽,也有三级的,但最让七长老和二长老神情骇然的,是那几具四级妖尸骸。   妖兽一级堪比练气。   二级等同筑基。   三级金丹。   四级则是元婴级别的妖兽。   这连云山比他们所知道的,怕是还要危险。   二长老到洞口看了片刻回来,传音道:“老七,这地方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你仔细听。”二长老说。   七长老撑着身子想起来,闲清林扶住他,按着他的旨意,将他扶到洞口。   外头狼嚎虎啸不断。   可声音皆是从远处而来。   七长老脸色直接一变。   这不对劲。   那些妖兽似乎在顾忌着什么,没敢往这地方来,难道这里还有其他妖兽?   七长老神识在外头扫了一圈,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二师兄,我们要不要离开?”   二长老想了想:“你深受重伤,我……”他苦笑一声:“我虽是金丹中期,但还没你能打,这会儿走,实乃下策,等明天吧,咱们先歇一歇,这地方目前看来应该还算安全,要是真有什么,我们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   “也是,”七长老寻了一位置坐下来:“师兄赶紧歇歇吧!”   闲清林此时跟个睁眼瞎没什么区别,但也能感觉到二长老和七长老有些凝重:“师尊?怎么了吗?”   “没事儿,”七长老说:“你过我这边来。”   他那边干净,离骨头远。   二长老啧了一声,心想老七对他这小弟子真是护得紧,修士修行哪有怕白骨的,这竟都要瞒着,就怕他那小徒弟害怕。   修行一路,想要往高处走,不见点血,杀几个人,难成大道。   半夜一阵轻烟飘进来,二长老打了个哈欠,头一歪睡着了。   七长老气息平缓,似乎也已不省人事。   洞府外头蹦进来一黑漆漆的东西。   闲清林睡得不舒坦,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脸上戳。   他摸了摸,没发现什么东西,翻个身,另一边脸又被戳了戳。   他睁开眼,有声音响起来,咬牙切齿般:“你个竹竿,怎么这么能睡。”   闲清林徒地坐起来,发出不小的动静,七长老在打坐竟是都没有发现。   闲清林目光四寻,然什么都没看见:“许一凡?”   “嘘,你小点声。”   闲清林点点头。   “你出来。”许一凡道。   闲清林丝毫不犹豫,小心翼翼的跨过二长老往外头走。   林间散下些许月光,一株小草跟着他从洞府里蹦出来。   它身上一叶子上挂着一片小镜子。   “许一凡?”闲清林望了几眼都没见到人:“你在哪儿?”   “这里。”   声音从身后传来,闲清林回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你又隐身了?”   “隐个屁。”许一凡骂道。   “啊?”   “这里,这里,老大在这里啊!”小草蹦起来,奶声奶气:“你这人是不是眼瞎啊!年纪轻轻的,又那么好看,眼瞎了可怎么是好哦。”   闲清林:“······”   闲清林浑身上下的寒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他有些骇然,不由退了几步,一脸警惕。   妖兽想要口吐人言,除了血脉高级的妖兽,寻常一般要炼至元婴,或是大圆满,才能将喉咙里的兽骨炼化。   兽骨炼化,即可口吐人言。   妖植不用炼化兽骨,但也要至元婴才能说人话。   闲清林神经本就紧紧蹦着,骤然听见魔植的声音,还以为又碰上什么东西了,直到看见一碰一跳的魔植,才瞬间松了口气。   想起来了。   这是许一凡身边那株小草。   “那么紧张干什么?”许一凡胖乎乎的脸蛋出现在镜子里。   闲清林松了口气,心中又惊又喜,心跳仿佛疯狂的撞击着胸膛,一声又一声,但心里头又不免有点失望:“我以为你来了。”   “我现在还在飞船上,”许一凡很嫌弃的说:“这破飞船飞得可慢了,师傅要是不在,我贴张飞行符,再穿双飞行靴,一个跟斗就能到了。”   闲清林有私心的问:“你来干什么啊?”   “找你啊!”许一凡嘴快,一说完发现不对,见闲清林眉梢似乎扬起来,脸直接一垮,不高兴又嘴硬道:“我去救我七师叔和我二师伯,你别多想,才不是因为你我才来的。”   闲清林笑笑:“嗯!我知道,你还生气吗?”   “什么?”许一凡一时没想起来。   闲清林看着镜子:“上次的事你还生气吗?那次我没有别的意思,并非是取笑于你。”   他内心有些紧张又手足无措:“我跟大师兄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仅仅只是瞬间,许一凡觉得萦绕在胸口的郁气顷刻之间一扫而空。   他咳了一声,嘴角抑制不住往上翘了些许,靠近些,一张肥脸占满屏幕。   闲清林指尖发麻,不自觉动了动,靠近魔植。   许一凡看他额头上有点红肿,似乎磕到了,转移话题问:“你受伤了?”   额角确实有些疼,应该是爆破符发动时,他被能量波掀翻时磕到的,闲清林摸摸,不是很疼,跟以前受的伤比,这算是很轻很轻。   “一点小伤,没事儿。”   “你可真菜。”许一凡说:“七师叔没事儿吧?”   闲清林道:“师尊受了伤,我们现在在山洞里。”   “师叔受伤了?那二长老呢?”   “二长老没事。”   许一凡方才就见山洞里头黑漆漆:“那其他人呢?”   闲清林摇摇头说:“不知道,之前破了阵,二长老和师尊让他们先逃了。”   许一凡:“那你怎么没逃?”   闲清林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说话。   魔植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老大,你这话伤人多了,小美人不逃,还不是因为他菜,你怎么一对上美人就成了蠢货啊?不过老大,小美人再菜,也比老大你好一点,人家现在快练气九层了,老大你还是六层,啧啧啧,实在是太菜了,我跟你混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闲清林:“……”   许一凡:“……”   这畜生玩意儿。   他狠狠瞪了魔植一眼才同闲清林道:“你看见默默身上挂着的戒指了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闲清林发现,许一凡这话一出口,小草似乎僵了一下。他没发现什么戒指,正要开口,魔植先哭了起来。   “老大,老大啊!老大我对不起你啊!”   许一凡额角抽抽:“你哭丧呢!喊什么喊。”   魔植抽噎着:“老大,我对不起你。”   “你干什么了?”   “我,我把戒指给弄丢了。”   “什么?”许一凡脸色倏然一沉,也吼了起来。   “你弄丢了?你怎么弄丢了?卧槽,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   闲清林见小草抖着身子哭得一颤一颤的,似乎很害怕,而且听声音奶奶的,应该还只是个孩子,他心有不忍,正要帮着求情,许一凡眼珠子一转,哼了一声:   “小默默,你乖乖的告诉我,戒指你真的弄丢了?还是被你给私吞了?”   魔植哭声一止,声音有些虚的道:“就,就是丢、丢了嘛!我怎么可能会私吞呢?默默最两袖清风了。”   许一凡摊开手:“这样啊!那可惜了。”   “可惜啥子?”   “我本来想着你任务要是完成的好,回来我就奖励你十颗糖豆豆,结果,哎,算了,反正戒指里装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一些符录和阵盘什么的,哦!还有一些丹药,不过那些丹药啊!只能给人吃,妖植妖兽吃了,就会,嘿嘿嘿~”   魔植叶子耷拉,一副被晒蔫的样子,不死心的问:   “吃了会怎么样?”   许一凡手一张一合,笑道:“就会砰的一声,爆炸。”   “啊~”魔植都吓着了。   闲清林就见他巴掌长的藤蔓尖尖突然膨胀起来,接着一枚戒指被吐出来,那小尖尖卷着戒指送到他手上。   “老大,”魔植蹦蹦两下,活力满满说:“刚才都是骗你玩的,戒指没有丢,我给小美人了,呐,你看,亲手交给他了,任务完成,回去你要给我十颗糖豆。”   “给你十巴掌还差不多。”许一凡恨恨的道,连自家人的东西都想贪,这心思不正的东西,难怪一出生就要被雷劈。   这种玩意儿不劈留着干嘛。   “不可以这样,”魔植开始耍赖,在地上滚来滚去:“我要糖豆,我要糖豆。”   闲清林有点目瞪口呆,觉得这株小草有点逗,像人族孩子一样。   “不用理他,戒指里的东西你看着用,有疗伤的丹药,你给颗给师叔。”许一凡看着闲清林说:“等回头找到你,你再把戒指还我,不要丢了哈,可贵着呢!” 第21章 来找他了   闲清林摸摸手上的戒指:“嗯!我知道了。”   空间戒指在南域也算稀罕物,六个立方都要八/九万灵石了。   他自然不会扔。   许一凡没再说话,招呼魔植赶紧回去。   闲清林又返回山洞,神识在戒指里头查探了一番,顿时心惊。   他的身份,平时根本接触不到三四级的法器和丹药,但常识他是有的。   潜意识里他知道三级的丹药和法器很贵,他这辈子要是没有意外,大概永远都没买不起。   但具体有多贵,他却是不知道的,不过今天二长老那么一说,他对这个‘贵’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这戒指里头有好几瓶三级丹药,还有四个三级阵盘,一个四级阵盘。   这些东西拿到外头,都是被人疯抢的存在,只一样都值好十几万灵石。   许一凡他……他怎么给这么多啊!   他去哪儿要的?   闲清林只觉又欠人大人情了,心里惴惴不安,可同时心里又有点隐秘的高兴。   许一凡担心他,来找他了。   连云山那么危险,对方却还是来了。   隔天七长老和二长老赶路时就发现闲清林似乎高兴了许多,虽然不甚明显,但之前他眉宇间一直带着点淡淡的忧愁,仿佛遇上了事儿,如今瞧着竟好像已一扫而空。   七长老问他,碰上什么好事了?   闲清林怔了下,急忙摇头。   “那我们走吧。”七长老话刚落,忽然间一把将闲清林拉到身后,疾退数尺,又从空间戒指里头取出一把一级法剑。   这是他筑基时用的,成就金丹后,这一级法剑用起来有些鸡肋,就被他放在空间戒指里头了。   如今二级法剑已经断裂,只能将就着用了。   二长老也取出了一红鞭,两人盯着前头严惩以待。   前头林子晨雾弥蒙,闲清林神识压根就扫不进去,完全看不清林子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但那恐怖的气息他却是感受到了。   二长老满目凝重:“老七,我们要跑吗?”   七长老脸色没比他好哪里去,眸中满是戒备:“你觉跑得掉吗?”   两只三级后期,身高数尺,毛如箭矢,庞大如象的苍耳狼踱步从林子里出来。   普一见面,那两只苍耳狼就朝闲清林三人扑了过去。   苍耳狼以速度和一嘴尖利的獠牙而闻名,七长老和二长老一个是手拿破剑的金丹初期,一个是金丹中期,对付两只金丹后期的妖兽很是吃力,两人两兽打得难舍难分,远远瞧着,就像母鸡和小鸡在打架。   二长老和七长老是且打且退,周边尽是一片刀光剑影,狼嚎声声,参天大树被能量波扫得接连倒地。   金丹战斗十分激烈,周遭万物是瞬间被夷为平地。   闲清林躲在一岩石后头,才没被卷入其中。   二长老乃是术师,术师战斗力在同类修士中是拉胯的存在。   七长老修为落他一个等级,但明显比他能打得多,和苍耳狼过了十来招还能站着,二长老却是已经被狼尾扫飞倒地上了。   那苍耳狼一雌一雄,对付二长老那只眼见敌人不中用,又折身想同雄狼一起对付七长老。   闲清林瞄准时期,在一苍耳狼跃身而起,想朝七长老扑咬过去时,他一阵盘朝着苍耳狼砸过去:“起……”   阵盘立时被激活,一阵青光从阵盘中发射而出,青光在空中行成犹如倒扣的巨型大碗,将两只苍耳狼困在了其中。   闲清林丢的乃是三级的杀阵,杀阵一成,便是杀气腾腾。   两只苍耳狼刚被大阵困住,大阵立马朝它们发射了无数利箭,箭矢密密麻麻的,两只苍耳狼哀嚎不止,但金丹后期的妖兽皮如铁铸,那三级杀阵换了二长老和七长老,这会儿浑身怕是已如蜂窝一样,可两只苍耳狼却只是皮开肉绽,还能嘶哑咧嘴攻击着大阵。   眼看大阵要坚持不住,闲清林又一符箓朝杀阵里头砸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地面似乎都在波动。   七长老三人差点没站稳,前头升起一阵浓烟。   烟雾都未散去,七长老就见前头一地的肉块,那两只苍耳狼真真正正的是死无全尸。   一招就把两只金丹后期的苍耳狼给秒了,那么闲清林最后激发的那张符箓,怕是三级,不,没准四级。   二长老都懵了,刚想问闲清林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三级阵盘和符箓,就见闲清林冲了上去,急急忙忙捡肉块。   金丹后期的妖兽,全身可都是大补,皮骨也是宝贝,能拿来炼器。   不知道许一凡会不会喜欢。   闲清林想。   有丹药和护身的阵盘、符箓在,闲清林三人终于从连云山内围里头出来。   期间碰上了四次妖兽,不是二级便是三级,二长老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难怪连云山是死亡冢。   在阵盘和符箓即将耗尽之时,五长老和六长老终于找到三人。   七长老上了飞船没见着其他弟子:“他们人都没见吗?”   “没有。”六长老摇头。   连云山广阔无垠,他们在连云山找了整整半个月,除了闲清林三人,再没碰上其他人。   “哎……”二长老叹气。   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这一路要是没有那些阵盘符箓,这会儿估计也是难说。   五长老恨恨的在桌子上捶了一拳:“这次我宗内门弟子,死伤将记三十来人,到底谁这么狠的手,回去老夫定是要叫宗主好好查查,要真是马翔出的手,我定不饶他。”   筑基丹不便宜,宗门培养一个筑基修士,不说花了血本,但也不容易,一下损失几十个筑基弟子,对宗门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   闲清林有些坐立难安。   他觉得此次肯定是马翔出的手,要是那次招生他没去,那……   闲清林心头过意不去,思前想后,还是寻了七长老,说了马修的事,他没把许一凡供出来,只说有人救了他,把马修炸死了。   “师尊,都是徒儿给你们惹麻烦了,连累了你们。”他满脸愧疚。   七长老摇摇头:“这事确实是因你而起,但归根究底,怨不得你,你也是受害者,马修该死,怨不得旁人,他若不死,那死的便是你,回去多加修炼,别多想。”   修真界自古以来,成就大道者,谁都不是干净的。   有时为了抢天材地宝,那是兄弟阋墙,杀父杀母杀子杀友之人,数不胜数。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修者不止与天夺命,有时为了天材地宝还得与其他修士争夺,即是争夺,那谁的手又能干干净净!有些事,你以后就懂了。”   闲清林点点头:“嗯,徒儿谨记师尊教导。”   许一凡在外头听了半响,不由撇撇嘴,受害者有罪论,这闲清林长那么好看,脑子却不太好。   怪谁不好,偏的要怪自己。   虽然他也挺心虚的。   但当时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情况下,不出手难道等着马修去搬救兵吗?   马翔看见一行人全头全尾的回来,脸当即就沉了,不过在二长老看过来时又立马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   “二长老,七长老你们可终于回来了,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可就要被人扣上屎盆子了。”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扫了六长老一眼。   六长老气急败坏:“你这贱人什么意思?我给你扣屎盆子?是不是屎盆子你自己心里有数。”   马翔看着他:“有什么数?空口无凭的,你休要污蔑人。”   “你……”   “够了。”首席坐上,一女子道:“众位师弟此次劳累,先行回去歇息吧。”   二长老眉头紧锁:“宗主。”   宗主扶了扶额头,摆摆手无欲多言:“去吧,这事本宗会彻查到底,给你们一个交代。”   话已至此,二长老几人只能先行回去,不过刚转身,宗主蓝雪又道:“老六老七。”   蓝雪和其他几位长老是师出一门,年轻时也曾是仙皓宗的内门弟子。   但与大长老几人不同的是,蓝雪和六长老、七长老是同一师尊出来的。   六长老纳闷:“师姐可是还有什么事?”   “听说你们收了徒弟?”蓝雪问。   “嗯。”   蓝雪轻轻笑了笑:“那需不需要举行大典?毕竟首徒。”   六长老朝七长老看去,七长老不欲麻烦,但师姐说的对,毕竟首徒:“那便照宗门规矩来。”   “行,我让人给你们安排。”蓝雪说。   七长老抱拳躬身道:“多谢宗主。”   许一凡在洞府里等了许久,才见到六长老回来。   “师傅,宗主怎么说?”   “她说她会查。”六长老满脸气愤:“那马翔看见师姐护着他,当场嘴脸就猖狂了,气死我了,哦,对了,师姐说要给你和小林办拜师大典,你准备准备。”   许一凡眉头微蹙:“你之前不是说不办了吗?”   “我是想着不办了,麻烦,不过一想,先前大师兄他们几个收徒的时候,我和你师叔可是都送了礼的,要是我们不办,那岂不是收不回本了?那得亏死。”六长老双眼发亮,一脸兴奋的看着许一凡说:“累些就累些吧!办一次咱师徒两个没准就发了。”   许一凡眼睛又亮晶晶,这个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那这大典可太有办的必要了。 第22章 偷看   收徒大典定在一月后,六长老突然问道:“你认识小林子啊?”   “啊?”   “就是你师叔刚收的那徒弟。”   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不认识。”   “哼,不认识方才在宗堂你还如狼似虎的一直盯着人家看。”六长老不太高兴,语气凉嗖嗖说:“二长老几个看你那眼神就像看坨屎一样,你可丢了我的脸。”   许一凡不高兴,一掌拍在石床上:“我什么时候如狼似虎的看人家了?”他不过就是盯了几眼。   小美人毕竟真的挺好看的,一坐他旁边,他一双招子就像突然有了意识一样,控制不住的总想往人身上飘,他能有什么办法。   遭了。   提起这个人,他又想了。   “我不跟你说了。”他突然站了起来。   六长老看他往外头去:“你要去哪啊?”   “找小美人。”   六长老哼了一声:“孽徒。”   孽徒没理他,自顾自的走了,许一凡背着双手,小老头散步一样,慢悠悠的朝山下去。   他想去散散步。   反正仙皓宗来了这么久,他都还没好好逛过。   练武场、演课堂这些地方弟子多,他不愿去,宗门里头的弟子看他总像看猴一样,看完了暗地里指指点点的,这些地方不乐意去,想了想他往御兽堂走,结果好巧不巧,前头一抹挺拔消瘦的窈窕倩影穆然出现在眼前,那人墨色的柔发随风飘扬,单单一个背影,便是千种风景。   是闲清林。   大概是他的视线太过火热,闲清林突然停下脚步,回眸一看,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许一凡偷瞄被抓了个正着,有些许尴尬的移开视线,却又不期然想起早上在宗堂对方归还戒指时,说里面有肉,想着他可能爱吃,他捡了很多。   这话许一凡回味片刻,总感觉不对劲。   小美人怎么知道他喜欢吃肉?他们又没有一起吃过饭。   是不是因为见他胖,觉得他一身肉都是吃出来的?   这么一想,许一凡闷闷不乐,感觉又被嫌弃了。   他不服气,又转回视线,狠狠刮了闲清林一眼。   闲清林见此嘴巴动了动,还戒指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对方却莫名其妙的有些不太高兴,小嘴巴撅得老高,他想问问,不知想到什么,片刻后他嘴角微扬,又转身继续朝着御兽堂去,似乎是不屑理会许一凡。   许一凡这下更气了,他千里迢迢送丹药送符箓,结果人不鸟他。   之前还会跟他说两句呢!   现在一句招呼都不打。   这什么态度??   许一凡鼻孔重重哼了声,但凡有点骨气的,这会儿都得朝对方背影呸一声,然后潇洒离去,许一凡自觉自己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再理闲清林,他就是猪。   妈的。   许一凡恨恨的想。   然第二天……   闲清林在灵植园除杂草,长老首徒,理应尊贵,无需再做这般杂事,不过这是之前领的任务,灵石也已经被他提前预支用光了,其实不做也行,任务堂堂主也不敢追责,但到底不好,闲清林想着把活做完了,再跟着七长老修炼。   七长老没反对,甚至还很支持。   灵植园里有些灵草娇贵,其中杂草并非寻常凡间地里的杂草,灵植地里的杂草需用灵力拔除,方可铲除干净,且不伤其旁灵草,这活儿需谨慎,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马虎,不过闲清林做惯了,熟能生巧,平日这么块地,他忙上两个钟也就能忙完了,可今儿硬是三刻钟了,还没忙到一半。   期间他无数次不着痕迹的朝着不远处的草丛看去,那杂乱的草丛间突兀的露着一颗脑袋,那人还拿了几根树枝遮在跟前,一双贼招子直勾勾的盯着闲清林,直把闲清林盯得浑身不自在,但于此同时,他越发验证心中所想。   “老大,我们现在在干嘛啊?”魔植在一旁,一下看看正在灵草地里忙活的闲清林,一下又看看埋藏在草丛中的老大,搞不懂自家老大在干什么。   许一凡瞪他:“你小点声啊!被发现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那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呢?”   “偷看啊!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哪怕再嘴硬,许一凡也不得不承认,和闲清林接触越多,他越是不控制的想念这个人,虽然只是一天不见。   “偷看?”魔植两片嫩绿的小叶子摇晃起来,声音很着急说:“老大,你这样显得我们很猥琐啊!”   “我知道。”许一凡叹了一声,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说:“可是他真的太好看了,我一天不见,就急得直挠墙,但是你也知道,要是我正大光明的看,他肯定会知道我对他有意思,他一旦知道了我这种资质过人,根骨奇佳有望成为大劫修士的人看上了他,那他不得飘啊?我可看不得他得意忘形的样。”   闲清林:“……”   闲清林脸色简直是一言难尽,表情也逐渐凝固。   “老大,你这话发人深省,颇有道理,不过我们这样,被人发现,还有什么声望可言?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猥琐犯子,以后在宗门里还怎么混啊!而且偷看得了一次,难道还能偷看得了一辈子?”魔植严肃的说。   许一凡也是很苦恼:“这个我也知道,但是小美人真的太好看了,你不觉得吗?”   魔植没有什么审美,不过他用他不太聪明的脑瓜子想了一圈,赞同的点点头。   他之前在村里,后头又来了宗门,见过大把修士,也算是一株有见识的魔植了,他见过那么多人,还真的没有谁像小美人那么漂亮。   可是带把的咋的能这么的漂亮呢?   “老大,默默觉得他可能是个大姑娘。”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   “什么姑娘,一看就是个男的,你眼瞎了?”   “没瞎没瞎,可是带把的不可能那么漂亮,老大,你去。”魔植推了许一凡一下。   “干啥?”   “去脱他亵裤看看。”   许一凡:“……为什么不是你去?你老大正值无私,老实憨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吗?”   “老大,我感觉你在说笑话。”   许一凡:“……”   闲清林抿住了嘴,有点想扶额。   魔植竖起藤尖,左右张望片刻,灵植园静悄悄的,这里平日守卫森严,闲杂弟子是不可随意进入的,也只有丹灵峰的弟子、和领了牌过来照理灵植园的弟子外,没什么人。   魔植见此兴奋道:“老大,你看,现在我们周边空无一人。”   许一凡施舍给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我知道,要你说。”   “没有人,很适合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哦。”魔植积极说:“老大,要不我们把他绑起来,拖到那边的小草从里头去,然后你酱酱酿酿他,跟他交/完配,他就爱你了。”   闲清林浑身一僵,呼吸急促,指尖发颤,继续假装没听见。   许一凡:“……”   许一凡看着一旁说得很兴奋,两片小叶子不停摇晃的魔植,脸色简直难以言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从没教过魔植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可它现在对这些好像有些不学自通。   当初这玩意儿刚一出世就遭雷劈,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这,小小年纪的,就能想出这种缺了大德的事儿来,以后大了,还不得祸乱天下!   不过……   “不得不承认,你这点子有点不错啊!”   “那肯定,这可是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才想到的好办法。”魔植跃跃欲试:“老大,那我现在就去绑他。”   闲清林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觉得眼前一黑,一个不稳,手里抓着的杂草都掉到了地上,许一凡真的会这样做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   “可是酱酱酿酿完了,他真的会喜欢我吗?”许一凡觉得好像不太靠谱。   魔植藤尖一点一点:“真的真的,老大,默默不骗你。”   许一凡挠挠头,设想了一下这法子的可操作性,可还没想两秒,他身子便一哆嗦,胖嘟嘟的脸颊都颤了颤,心中莫名其妙产生了一股罪恶感,他顿时一阵恶寒。   他觉得可能真把小美人拖草丛里了,按照小美人那冷冷清清的模样,可能不会爱上他,直接反手给他一巴掌,然后弄死他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他虽然挺馋小美人的……   我靠,他干啥呀?弯腰捡什么啊!那屁股竟还对着他,那饱满流畅又惹人垂涎的弧度,还……还挺好看的。   操。   许一凡被闲清林这一下撩拨得心猿意马,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想……要是摸上去,一定很软,他自己的就很软,小美人的肯定更加软,怕是会像棉花一样。   这是在考验他啊!   他目光直勾勾盯着闲清林看了好一会儿,闲清林几缕头发随意的垂在胸前,身上穿着外门靛蓝色的宗服,衬得他秀气的眉眼和精致挺拔的鼻梁特别的好看,浑身上下有着股已经超越性别的美感。   这人那么耀眼又明亮,许一凡理所当然的被他吸引住目光,一旦看见闲清林,他的目光似乎就长人家身上了,移都移不开。 第23章   许一凡的视线犹如实质, 半点不知掩饰,目光如芒在背, 直把闲清林看得要装不下去,耳尖泛起薄红,鸡皮疙瘩都要起了,他刚想立马避开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的时候,许一凡才猛的捂住眼睛,摇头道:   “算了算了, 这样不好,这种事得讲究你情我愿,真那样做, 我只能得到他的人, 得不到他的心, 得不到心,他就容易给我戴绿帽子,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再看就要遭不住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闲清林:“……”   “绿帽子又咋的了?老大,我觉得你戴绿帽子也好看。”魔植说。   许一凡:“……”   许一凡脸色穆然沉,手掌泛痒,似是想打一下什么东西才好。   魔植还摇晃着筷子大的小身子。   许一凡剜了他一眼:“我呸,你这糟心的混账玩意儿,和小美人一个样,回去了。”   闲清林:“……”   许一凡带着魔值离开,闲清林暗暗松了口气,给灵植园除好草,刚从防护大阵里头出来,孟青青和凌晨志就来了。   这两也是外门弟子,平日和闲清林关系还算不错。   三人一起往灵食堂去。   灵兽体内蕴含灵气,多食有益,不过相对的灵食也更贵些。   灵兽是指能引气入体的可食用的妖兽,一旦引气入体,那便意味着已经可以修炼了,已经开始产生了朦胧的意识,这种妖兽更会趋利避险,更难捕抓,因此价格格外高,也就身家富裕的修士能顿顿吃。   寻常修士若是吃不起灵食,也会选择吃辟谷丹,一是方便,二便是寻常食物吃多了体内容易积攒杂质,普通辟谷丹吃多了也容易产生丹毒,但积攒的丹毒不至于像吃寻常食物那般多。   闲清林这种口袋比脸要干净的外门弟子灵食不用想,辟谷丹更不用说,买都买不起,只能吃正常凡人吃的食物,虽是知道不好,可是修为不高,依旧肉体凡胎,哪能不食五谷杂粮。   路上孟青青有些着急,说:“这会儿已经快下午了,也不知道灵食堂里还有没有吃的。”   闲清林宽慰道:“旁的不知晓还有没有,但我们吃的杂粮定是有的。”   内门弟子把他们外门弟子吃的寻常饭菜称为杂粮,寻常不会打,以前灵食堂里头的杂粮几乎天天都会剩,闲清林之前总帮灵食堂堂主干活,堂主很大方,剩下的杂食总会让他打包带回去。   之前闲清林就是打包了好些带回去,已经有好几天没来灵食堂吃饭了。   凌晨志道:“这可难说。”   闲清林抬头不解看他,凌晨志解释道:“六长老新收了个徒弟你知道吧!”   旁的事闲清林可以不清楚,但许一凡的事闲清林最是清楚不过,他点下头,听见凌晨志说:“那位小师弟很能吃,前几天他开始来灵食堂吃饭了,自从他来了后,灵食堂就再没剩过菜。”   闲清林:“……”   孟青青见他脸色有些难以形容,也说:“那小师弟上次我有幸见过一次,真的挺圆的,我瞧着比方师姐养的雪兔都要可爱呢,不过我听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说他每次来打饭都是提着桶来的,说我们灵食堂的饭菜不好吃,但他每次都打两桶。”   闲清林:“……”   看来这真是个爱吃的。   之后一段日子,许一凡练完剑,总跑下山,偷偷摸摸的看闲清林,有时候他躲在草丛里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偷看他。   有时候挂在树上,有时候躲在白马兽屁股后头,有时候趴在屋顶上。   他偷看的技术有些拙劣,每次闲清林都知道,却从不气脑或羞躁,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他修为不高,能接的任务寥寥无几,除去又脏又累,灵石又低没有修士愿意干的活儿才能轮得到他。   之前缺灵石,任务他一连接了好几个,还没做完。   灵植园的活儿他接的比较多,这些灵植长得很娇贵,时不时就得浇些灵泉水,草刚冒尖就得及时拔了,闲清林平日在灵植物忙活的时间最多。   丹灵峰山脚下,大长老埋了一个水灵珠,那儿的灵泉水灵气最是浓郁,今儿得给灵植浇水,不过他挑了好几趟,来回数次竟都没发现许一凡的身影,前几天许一凡都会来,今儿不知怎的,竟是不见影。   闲清林顿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灵植长得很好,但闲清林觉得所谓的灵植其实和外边的杂草长得没什么两样,不过一个带着灵气,一个什么用都没有,所以待遇天差地别。   大长老脾气暴躁,很看重这片灵植园,他不敢大意,哪怕浇水都认认真真,直到腰间传来一阵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触感,他才猛然回神,扭身一看,方志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   闲清林心中一咯噔。   “师弟,在忙呢?”   方志浩的视线如蛇一般阴冷又滑腻,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闲清林,从他白皙的脖颈,再到有致且性感的锁骨,然后是抿着的双唇,最后视线停在闲清林狭长微挑的,眸光冷冽的双眸上:   “几月不见,师弟愈发出众了啊!”   闲清林感觉头皮发麻,掌心细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   “清林见过师兄。”他行了礼,又言还需要忙,拿上水桶就想走。   “哎,师弟,许久不见,师兄甚是想念,好不容易碰上,作何这般着急,你我先叙叙旧嘛!”方志浩张手拦住他。   闲清林咬着后槽牙:“师兄,师弟真的还要忙。”   方志浩脸阴沉下来:“师弟,你若是乖些,师兄不动你,否则……”他嗤笑一声,目光又赤裸裸的落在闲清林有些苍白的脸上:“你觉得顾青云能护得了你吗?”   闲清林脚步猛然定格,整个人都像坠进冰窟里,双脚仿佛灌满铅,沉重得他抬都抬不起来。   他应该有骨气一点,立马转身就走。   可他不敢。   方志浩说到做到,他资质虽是不比顾青云好,但出身却没比顾青云差多少。   宗门里的人都知道顾青云对闲清林有些许好感,因此哪怕再眼馋,众人也不敢做什么,但方志浩不一样,他是大长老的三弟子,二级炼丹师,年轻有为,真算起来,顾青云见了他都得给他面子。   单灵根资质更容易生下单灵根的孩子,顾青云以后定是要娶妻生子,延续资质,至于闲清林,顾青云最多也就玩玩,或者当个妾,难道还能指望他诞下孩子吗?   顾青云不可能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他对抗,方志浩就是拿捏了这一点,才敢三番两次来寻闲清林。   闲清林垂下头,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木桶,他不死心又朝四周张望,目光环视了一圈,最后失落的收回视线,嗓音又沉又哑:“你不许碰我。”   方志浩顿时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师弟识趣,你放心,老规矩,师兄都懂。”他舔了舔嘴角,表情愈发露骨:“等会记得打我。”   说着他迫不及待撩起长摆,闲清林模样实在是出色,嫣红漂亮的双眸格外醒目,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既隐忍又孤高,他咬紧双唇的模样,又为他添了几分冷淡又禁欲的气息,每次都能让他看得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他拉下淤泥,将他狠狠的弄脏了,然后撕开他这幅冷清目光,看他沉沦欲望时到底什么个姿态。   方志浩其实已经难以忍受了,他走到闲清林旁边,想拉进距离同他面对面,他炙热的气息让闲清林胃里翻江倒海,他侧过身,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方志浩也不介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急急忙忙的想褪下裤子,微微欠身嗅道:“清林,你好香,你真的好香,你身上可是擦了什么?快,快把衣襟扯下来,师兄想看,快……”   武院的弟子平日最爱光着膀子练习,又都是男人,其实面对面光膀子并不显出格,但知道方志浩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闲清林哪怕在方志浩跟前露个手腕,都觉恶心至极。   他往后退了一步,咬紧牙关,腹中阵阵做呕,僵硬的后背渗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艰难的举起手,搭到了衣领上。   方志浩实在是太急了,裤子尚未解下来,他便不停的做着前后摆腰的动作,刚解开腰间玉带,准备把裤子退下来,灵植园除了方志浩的喘息声外,本安安静静的,却突然传来一声大怒。   “你在干什么?他娘的……”   那声音吼得老高:“看我黑虎掏心。”   闲清林和方志浩具是吓了一跳,都没反应过来哪里来的声音,也还来不及扭头看,闲清林就觉一巨大的黑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响起一声惨叫。   方志浩犹如案板上的猪一样,嗷的叫了起来,一声又一声。   闲清林定眼一看,许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一到方志浩近前就隔着白色的亵裤捏住了他,然后两人在惯性的加持下,倒飞出去,冲出了老远。   方志浩跌到地上的时候,许一凡还捏着对方不放手。   闲清林满脸惊骇,有那么一瞬间他思维都凝固了。   “你他妈的刚才想干什么?”闲清林紧紧咬着下唇,红着眼眶,缩着肩膀绝望的茫然无措四处张望的模样,让许一凡心惊肉跳,闲清林明明就站在那里,站在倾泻的阳光中,可他浑身都在颤栗,似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不堪之感。   许一凡只一回想,一股怒火就在他的胸口熊熊燃烧着,方才这人是想干什么?   为什么小美人脸白成那样?而这人又为什么要一直前后摆动屁股。   干啥许一凡但凡是在外面长大的,那他稍微用脚指头想一下就能想得出来了,可他这会儿有点懵,他不知道方志浩在干什么,潜意识却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因为方志浩那行为怎么看怎么猥琐。   方志浩痛得眼球都要凸出来了,眼眶里头满是血丝,疼得满头大汗,脖颈青筋暴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捏,我捏,我捏捏捏。”许一凡跨坐在方志浩肚子上,左手揉面团一样,狠狠捏着方志浩的弱点。   此处又脆,又不耐痛,方志浩痛得叫都叫不出声。   闲清林被这突发情况整得回不过神。   许一凡双眸盛满怒气,气得白白胖胖的大脸蛋都红了:“这根玩意儿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跟错了人,妈的,你不想要,我帮你把他捏下来。”   方志浩脸色一片惨白,脑门突突突的直跳,呼吸都不上来了,这会儿也顾不得旁的,直喊:“住……住,住手……求你,求你住手。”   许一凡松开手。   方志浩犹如缺了气的临死人又呼吸上了空气一般,又像一直在岸边扑棱的鱼儿回到了水里,他忍着那剜心刨骨的疼痛,就想一掌朝许一凡打去。   “哟,你还看拿这么恶毒的眼神看我?怎么了?我收回手你可惜了不满意了?所以才瞪我瞪得那么狠,行,我满足你。”许一凡动作比他更快,又一爪子朝方志浩那里捏去。   掌中刚蓄满的灵力再凝聚不起来,方志浩再次惨叫出声。   闲清林怕招惹来人,匆忙过去一把捂住了方志浩的嘴。   许一凡抽空问他:“这人方才想干什么?”   闲清林脸色有些白,眼神躲闪着低着头不愿说。   “你是不是想看你光溜溜?”   闲清林猛然抬头看他。   许一凡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模样,之前住村里,村头的俏寡妇洗澡的时候,村里有好几个汉子最爱爬墙上去瞄,他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发现了好几次,还以为那翘寡妇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所以大家才会大晚上的偷偷摸摸想爬墙,可一看,好东西没有,就翘寡妇在里面洗澡。   这人方才还催促小美人拉衣襟,那不是想看他光溜溜的样子还能是什么。   他娘的。   小美人光溜溜的样子他都还没看呢,这人凭什么看?   凭他比自己瘦吗?   许一凡越想越气,这人瘦巴巴的,他看见这种麻杆他就来气,既然想看,那他就给他看个够。   “默默。”   魔植从他背后衣领钻出来,操着一口奶音:“干啥?”   “你和小美人一起摁住他。”   “好。”   魔植两片小叶子一动,左右一摇晃,瞬间暴长数十米,然后绑粽子一样把方志浩给绑了起来。   闲清林照旧死死捂着方志浩的嘴,许一凡让他们两把方志浩扶起来,然后走到他们对面不远处开始脱衣裳。   他只脱了上衣,小肚子圆得像出门前刚干了三捅饭,手臂、胳膊上都是肉,整个人白白胖胖的,闲清林扫了一眼。   不知为何,许一凡明明很胖,照理没身材又胖的人脱光了应该没什么看头,甚至还会有些油腻才对,可对方圆润得像个包子的样子,他却觉半点都不油腻,配着他那一张也十分圆润的大脸蛋子,闲清林鬼使神差的感觉许一凡这样很是可爱,见他肚子鼓鼓的,甚至还是上手敲一敲。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闲清林心猛的跳漏了一拍。   魔植看见许一凡脱了衣裳,大为不解:“老大,你这是干什么?”   “两个变态,在做变态的事情,你不会懂的,不要多问。”   许一凡搔首弄姿,身子一扭又一扭,见方志浩紧闭双目不想看,他还叫闲清林掰他眼皮,方志浩是案板上的鱼,毫无还手之力,眼皮被掰开,他眼珠子就乱转,死活不想看许一凡,许一凡恼羞成怒。   什么意思这是?   他没有看头还是怎么的?   方才不是猴急猴急?现在又不想看了,不看也得看,他一巴掌扇方志浩脸上,方志浩疼得想叫,可不知道对方养的什么妖植,力气大得出奇,这会儿藤蔓正死死捂着他的嘴。   “……哈,真无语啊!给你看的时候你不看,别人不想给你看的时候你又想看,看不看,不看小爷再赏你一巴掌。”   方志浩只得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扭着身子,肥肉一颤一颤的,时不时还在肚子上拍两下,啪啪响。   闲清林想到他没来仙皓宗的时候在客栈里打杂,里头的师傅要切猪肉的时候总喜欢先在猪肉上拍一下,那时候也是这种声音,啪啪啪的,真像啊!   许一凡看着方志浩,问:“好看吗?”   “哟,还看直眼了,妈的,猥琐男。”他边说还边瞄了闲清林一眼,发现对方眼也有些直,不禁有些暗暗得意。   什么叫身材有料。   他这种的就是了。   迷恋和占有皆是出自于爱意。   看,小美人都在偷偷看他呢!还羞红了脸,小美人平日冷冷清清的,可突然脸红的样子,那种反差格外的让人热血沸腾。   他应该都知道,所有他一定是故意的。   这人想勾引他。   真是的,这种小心机。   许一凡一脸窃喜,扭得愈发起劲。   方志浩:“……”   闲清林:“……”   闲清林不知为何有些想捂住方志浩的眼,许一凡那一身肉,不应该随随便便给人看。   魔植却不这么认为:“老大,这个家伙软趴趴的了,他应该不是看直眼,他应该是感觉辣眼睛。”   “啊?真的?”许一凡跑过来一看,方志浩方才起立的地方现在已经凹下去了。   他挠挠头,那这人刚才想干什么兄弟才顶那么高:“小美人,他方才到底想干什么?”   闲清林咳了一声,有些难以启齿低声说:“他……他想让我抽他几下,然后摁住他,那个他。”   后面两样闲清林没干过,方志浩是所有对他虎视眈眈中,唯一一个很特别的人,他不是想占有闲清林,而是想被闲清林给占有。   许一凡:“……”   他耳朵是坏了吗?   许一凡被这虎狼之词震得肚子一抖,而后勃然大怒:   “这个大变态啊!酱酱酿酿是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他什么意思啊?屁股痒了?操,默默,你满足他,捅一下他屁屁。”   闲清林:“……”   这是要来真的吗?   方志浩都要晕了。   魔植直接尖叫:“老大,你这样很不仗义啊!你这样默默感觉很扎心,默默只是棵没有人爱的小草,钻洞不是默默的强项,默默才不是喜欢钻人屁股窿的虫子。”   许一凡也没想让他真的来,他又一屁股坐方志浩肚子上。   魔植缩小身子,又爬许一凡身上去。   闲清林眼疾手快在方志浩叫出声前再次捂住他的嘴。   “怎么办?”闲清林心跳急速,问许一凡。   许一凡懂他什么意思,这人怕是有点来头,放了人,那便等同于放虎归山,人之后定要寻他们报仇,这人刚那眼神明明就是想一掌打死他。   这会儿不是你死,就是以后我死。   许一凡说:“不要怕,毁尸灭迹、杀人放火这种事我最有经验了,这是我的强项。”   闲清林巴不得方志浩死,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眉心一跳,许一凡胖胖的,圆圆的,十分的可爱,这种人向来最是心软心善,他犹豫片刻:“真的要杀吗?”   许一凡纳闷看向闲清林:“咋了?你舍不得啊!”   闲清林摇头道:“没有,我只是怕你冷静下来后良心会痛。”毕竟方志浩没招惹过许一凡,两人之间可以说是毫无过节。   许一凡莫名其妙看他:“良心会疼的前提是得有良心,我都没有良心这玩意儿,怎么会痛?”   闲清林:“……”   “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许一凡道:“默默,快,快给他一下。”   方志浩双眼充血,原本呜呜直叫,痛得直挣扎,可身上的人宛如千斤重,死死桎梏着他,他以为对方也是闲清林的仰慕者,出了气就会放他走,还想着等他从这里出去,定是要了这人的命,结果对方这会儿竟是没打算放他走……   方志浩瞪大了眼睛,心中恐慌不已,拼了命的挣扎,脑袋更是左摇右晃,试图挣脱闲清林的桎梏喊人救命。   闲清林差点都捂不住他的嘴,魔植跳到许一凡头顶上,藤尖微微弯曲,然后藤尖突然亮起一道绿光,接着两片叶子扑棱一下,那绿光裹着劲风朝方志浩而去,直直射进方志浩眉心。   方志浩双眸骤然一缩,而后双腿一挣,再没动静了。   许一凡朝他尸体扔了一张符,方志浩的尸体瞬间灰飞烟灭。   闲清林双手还发着抖,浑浑噩噩的感觉做梦一样。   方志浩死了,他真的死了。   许一凡看着他,发现他脸白得不像话,还以为他是惊吓过度:“你是准备吓尿了吗?你这胆子有点小啊!这可如何是好?”   闲清林:“……”   是个人听到这种话都要爆炸,可对上许一凡略显担忧的神色,闲清林硬生生把气忍了下来。   魔植觉得不可思议,他小小的脑子想不明白怎么他家老大就朝那尸体扔了一张符,那尸体怎么就不见了呢!它在地上找来找去,须根还扒拉了一下泥土,见什么都没有见到,它哇一声,觉得很厉害,然后说:“老大,今天默默算是大开眼界了呢。”   许一凡盯着他:“什么意思?”   “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比你更油腻的人。”魔植说:“刚才那个人,差点油得我三天吃不下饭。”   许一凡:“……”   闲清林本还没缓过神,也还心惊肉怕,这会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下脸真是没了。   许一凡脸色铁青,张手就朝魔植抓去,这鬼玩意儿真是够够的了。   什么叫油腻?   他哪里油腻了?   竟然拿方才那畜生和他做比较,简直拉低了他的档次。   许一凡瞪着它:“你嘴再这么欠,以后出去混你肯定要挨打,妈的不行,我先打你一顿。”   魔植一溜烟躲到闲清林身后:“小美人,救命救命。”   闲清林看了许一凡一眼,想起方才对方怒极的样,指尖微微发麻,头脑也有些发涨,他在剧烈的心跳声中,低低道:“谢谢。”   许一凡喉咙有些干涩。   魔植爬到闲清林肩膀上,疑惑问:“小美人,方才你干嘛不打那个人啊?你怎么定定站着咧?你是不是……”   闲清林脸色骤变,匆忙抬眼去看许一凡,许一凡皱着眉抓过魔植,不许他再说了。   魔植想说什么他知道。   闲清林不反抗,不逃跑,是不是也'乐在其中'心甘情愿。   可逃又能逃哪里去?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只要方志浩想,他就躲不掉,逃不了。   闲清林有时候也会怨恨自己懦弱,窝囊,无能,可没有办法。   这世道就是这样,以修为为尊,以家世为尊,云端之上的修士,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对于没有家世,也没有修为的修士来说,其实同蝼蚁、牛羊没什么区别,他们也像山外的杂草一样,谁都能随意的踏上一脚,修真界炉鼎遍布,他们就像玩具一样被送来送去。   命运向来是半点不由人。   闲清林知道,方志浩会这般,其实打心里就是没把他当过人,因此从没想过尊重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明明是个人,却又不像人,在这修真界他和牛羊一样,都是任人宰割,都是命不由已。   可但凡是个人,都会畏惧死亡,哪怕活得再不堪,已没有任何尊严,却还是依然渴望着活下去。   闲清林在宗门里没有依靠,他一个站在悬崖边,已经凌空踏出一脚,身影摇摇晃晃,但没有人可以拉他,他只有一个人,还有一身几乎没任何作用的修为,他一个人周旋着,然后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除了窝囊,忍让,他还能做什么?   奋起反抗吗?也许惹怒的结果,可能是更加残忍的凌辱和践踏。   方志浩方才那眼神,许一凡看得清清楚楚,仙皓宗是修炼的地方吗?   明明是斯文败类聚集的地。   这鬼地方,一个马翔,一个马修,现在又来了一个畜生。   不过仙皓宗几千弟子,有几个歪的,似乎好像有很正常。   闲清林嘴巴翕动片刻,却像被人掐着喉咙一样,一句话都没能说得出来。   方才那些,许一凡都看见了吗?   他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觉得他犯贱?   会不会觉得他不干净?   甚至会不会觉得他十分恶心?   这些想法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宛如拳头一样,拳拳到肉,字字戳心。   闲清林浑身冰冷,止不住的颤粟起来,方有了点血色的脸再次惨白如雪,正不知所措,额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意。   许一凡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想啥呀?脸白得跟鬼一样,是还生那人的气吗?”   触碰的那一刹那,闲清林觉得全身都有股酥麻的感觉:“我……”他方开口,就听见许一凡说:   “他下流恶心,你和他不一样,你很好的。”   他平静的话语,简简单单的两句,却比世界上任何语言都要让人觉得宽心,就像是救赎一般,一字一句好似敲在最软的心窝上,也暖得让人胸口发烫,闲清林再无法忍耐,扑到许一凡怀里哭了起来。   声音抽噎又悲伤,多年的彷徨和隐忍,无助和害怕,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出口。   闲清林喘着粗气,心里一阵阵的紧缩。   许一凡手足无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干嘛啊你,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闲清林红着眼眶不说话,他没有意识到他整个身子都在剧烈的颤抖。   美人落泪,端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和旁人一脸鼻涕一脸泪的都不一样,许一凡心都揪成了一团,想更用力的抱紧他,可他又觉这般不好,毕竟刚刚认识,就搂搂抱抱的,显得他很随意,虽然他看着很随意,但他真的也是个随意的人。   他说:“你别哭了,我知道你很害怕,可是……可是我们才见过几面,你……你就对我投怀送抱,我,我有些尴尬。”   许一凡嘴上说着尴尬,双手却诚实的搭到了闲清林消瘦的腰间,他心如擂鼓,这般近距离接触,喜欢的人就依靠在他怀里,这一事实让他既热血沸腾却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拥有对方的心情。   那股委屈来的迅涌,闲清林根本控制不住,他没有说话,许一凡急得要团团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病急乱投医投医,小小声扭头问肩膀上站着的魔植:“默默,现在我该怎么办?”   魔植:“什么怎么办?”   “小美人在哭啊!好可怜啊,我心疼死了。”   魔植两片叶子扇得飞快:“老大,我哭的时候你说我鬼哭狼嚎,像鬼在叫,小美人哭就是可怜死了,你这样好吗我就问你。”   许一凡觉得非常好。   一个是小弟,平日最多也就能给他按按腿,一个可能是老婆,是要和他困觉的人,完全没有可比性。   许一凡不理他了,小美人那低低的抽泣声让他要肝肠寸断着急不已,他能感觉到胸膛已经湿了,忽而他眼睛突然一亮:“小美人,你不要哭,我给你表演一个我的拿手绝技,你想不想看?”   闲清林不想看,相反更迷恋他身上温润又干净的气息,但许一凡一脸期盼,他下意识点点头。   许一凡双手突然撑到地上,然后撅起嘴巴吼叫了一声:“看我猛虎下山,怎么样,形不形象?威不威猛?”   闲清林:“……”   闲清林一怔,而后噗呲笑起来,真不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缺心眼又这么可爱的人。   但凡换个修士来做这么个狗站式动作,绷紧身子,那么定是肩宽蜂腰,顶级惹眼,赏心悦目,颇具看头,可许一凡前面肚子鼓鼓,后背腰和肩膀一样宽,还肉乎乎的,怎么看怎么搞笑。   闲清林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人笑了就好,许一凡松了口气,从地上起来穿衣裳,追问闲清林他演得像不像?他说他之前演的时候,他师傅说他是野猪下山,真是半点眼光都没有,他迫切的想找个人和他统一战线,毕竟师傅的话实在是伤人,于是问闲清林:   “我师傅眼睛有问题,可是他还死不承认,你现在也看我表演了,怎么样,是不是也觉得他眼睛有问题。”   闲清林支支吾吾。   六长老眼睛还是挺好使,许一凡刚那表演确实不像猛虎下山,倒是非常像野猪冲下山。   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让许一凡顿时眉头倒竖:“你什么意思啊?”   闲清林眼神有些躲闪:“……六长老没有眼光,你演的明明就……就很像。”   许一凡非常气愤,拳头攥得死紧:“像你还说那么勉强?我无了个大语。”   魔植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气急败坏似乎恨不得想吃人,一个微微拧着双眉,唇瓣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咋的了啊?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儿啊!   许一凡恨铁不成钢的敲它一下,魔植懂了,老大这是想让它和他用一个鼻孔出气,于是它大喊一声:“靠北。”   闲清林:“……”   许一凡哼一声,满足了,又瞪着闲清林非常气愤说:“今天我不理你了。”   说着带着魔植就走了。   闲清林没有出声,许一凡扭头看他还站在原地,整个人愈发的气愤。   小美人竟然都不挽留一下他。   果然是没良心。   “明天我再溜下山偷看人,我就是狗。”   魔植在他肩膀上一跳一跳:“老大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你都当了好几次狗了,我才不信你。”   许一凡:“……”   这也是个添堵的玩意儿。   许一凡闷闷不乐,六长老见他一从外头回来就提着桶想去打饭,十分稀奇:“怎么只拿一个桶?”   许一凡说没有胃口。   “……”   六长老问他怎么了,他这小徒弟心宽体胖,竟然还有没胃口的一天,他突然灵光一闪:“你不会是偷跑出去买吃的了吧!”   前几天他没发现许一凡竟然贪吃到连杂食都不放过,六长老还以为他一直吃的都是灵食,因此也没有管,随他吃。   结果还是去授课时在练武场上听见弟子们传音,才知道他这小徒弟已经在宗门里头出名了,为了省几个灵石,专挑便宜的杂食吃,他回来训了许一凡一顿,许一凡不敢在灵食堂里吃,又跑宗门外的镇上去吃。   六长老骂了许一凡一顿,然后隔天就跟着七长老出去了,这几天不在宗门里头,也不知道他这徒弟有没有好好听话。   这会见许一凡眼神躲闪,六长老眉心一跳,抬手就跳起来敲他:“你还真去了?你这孽障,我都说了杂食不能吃不能吃,你咋的不听话。”   偷吃比偷看人好听一些,前者最多就是贪,后者就是猥琐下流。   许一凡不敢说实话,再说了,他确实也是下山买吃的了,嘟囔道:“宗门里头的饭菜不好吃。”   镇上买的吃食虽然吃了没什么用,但实在是香得厉害。   六长老恨铁不成钢看他:“你是修士,你的主要心思和重心应该是放在修炼上,天天想吃的像什么话,再说了,灵食堂那做菜的肖老头以前是在御兽堂负责给灵兽铲屎的,你还想人手艺有多好,下次你再乱吃,小心我收拾你。”   许一凡这辈子没什么大的追求,以前就是想回家,想找爹娘,现在多了两个目标,他想追小美人,想回家,想吃饭,不让他吃,那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我当初问你,跟你回来是不是能吃就吃,你说嗯,现在你又不让我吃了,你当初难道都是骗我的?你欺骗我这么纯纯的孩子,你还是不是人啊?你没良心。”   六长老:“……”   六长老都要气笑了,但也难免有点心虚,可是他感觉自己对这小徒弟是真不错了,不然他这体格天天上蹿下跳的教导不累吗?这孩子真是半点不知他的良苦用心。   他叹了口气,丢给许一凡一个空间戒指。   许一凡双手接住:“里面什么东西?”   “是些灵石,你拿着买些灵食吃。”六长老说。   许一凡灵魂力往空间戒指里一探,还真是灵石,虽然不多,但有好几千,他孤疑的上下看六长老:“师傅,你哪里来的灵石啊?”他这师傅可是出了名的穷呢!今儿什么日子,竟然这么大方的给他送灵石。   六长老被他看得恼羞成怒,恨不得打死他:“这灵石是我和你大师伯换的,前几天我和你七师叔不是下山了嘛!我们是去谭泽湖了,那边有株四级灵草,不过被湖里的三级异兽鳄看守着,那头异兽鳄不太好对付,之前我和你七师叔就没出手。”   现在没灵石了,还有徒弟要养,六长老只得拼次命。   还好那异兽鳄没有传言中那么难对付。   许一凡感动得眼睛泪汪汪:“师傅,原来你是为了我啊!这灵石我拿着都有点烫手呢,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拿来买多多的灵食吃,我吃好睡好,绝不会辜负师傅的一片心意。”   六长老:“……” 第24章   之前领取的任务, 闲清林花时半个月才全部做完,许一凡偶尔会来偷看他, 上次许一凡虽然生气,扬言不再搭理他,可一有空他就会偷偷跑去找闲清林。   闲清林也发现了,这人就是个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压根就不需要让人哄,隔天就拦住他乱搭讪。   夜路走多了,难免的会碰上鬼。   许一凡在回山路上, 遭遇了两次刺杀。   这些人不是御兽堂的弟子, 可许一凡却也不认识。   既是不认识, 对方为何要对他下手?   魔植想了想:“老大,是不是你得罪人了?”   “你在开玩笑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最爱与人为善了,这几个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得罪?”许一凡沉思片刻,一拳头砸到一旁的树干上:“我知道了,一定是马翔那个贱人,他儿子死了,他埋怨师傅保护不力,所以他也想干掉我,让师傅伤心,真是好一个贱人。”   “老大老大,默默也想到了,我们心有灵犀。”   “你可拉倒吧,就你那二两脑瓜子。”   许一凡不是爱吃亏的主, 猜测是马翔干的,他隔天傍晚就往山下走,他没想去找闲清林,不过却在山脚碰见他。   “一凡。”这次闲清林难得的率先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许一凡瞥见闲清林旁边站着一男一女:“这是?”   闲清楚和闲清云没有说话,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一凡一眼,发现他不过练气六层修为,顿时脸带轻蔑。   闲清林也不想主动介绍这两人,看着许一凡:“一凡,你下山来可是要去哪?”   “想去干件大事。”   “那我跟你一起去。”闲清林说。   闲清楚却是张开双手拦住闲清林:“贱人,我们让你走了吗?”   “三妹。”闲清云呵斥一声,拉了闲清楚一下:“你怎么同四弟这般说话。”   闲清楚不高兴:“大哥,什么四弟,他明明就是个贱人,前几月不过练气六层修为,如今才过去不过两月,却是练气八层,还不知道是爬上了谁的床,和谁双修了呢。”   双修多是采补。   若是特殊体质,那么高阶修士和特殊体质的修士双修,即可增加修为。   但若无特殊体质,那么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双修,低阶修士受益。   寻常修士按班就部修炼,是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连进两阶的。   除非采补。   “够了,别胡说八道,他是父亲的儿子,那就是你我之弟,不可胡言乱语中伤四弟。”闲清云对着闲清林赔笑脸:“四弟,你三姐在家中娇养惯了,你别跟她一般计较,正好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   等人走了,许一凡问道:“他们是谁?是你兄弟姐妹吗?你那姐嘴巴可真贱啊。”   闲清林:“……”   你们半斤八两。   闲清云和闲清楚是闲家家主的儿女,两人皆是双灵根资质,悟性极好,闲清云十八,已经是练气九层巅峰的实力。   闲清楚十七,练气八层巅峰。   两人是仙皓宗今年新招进来的新生,两人之所以进入仙皓宗,一是为了筑基丹。   仙门筑基丹比外头拍卖会的便宜。   闲家在渝州是出了名的丹道世家,区区两颗筑基丹想买也有那个实力,但家族是想培养闲清楚两人做丹师。   丹术传承大多只有大宗门和顶级世家里头才有。   闲家流传下来的丹术,不过只一级,还并不完全。   如今闲清楚和闲清云已经拜入大长老门下。   炼丹师向来吃香,特别是高级丹师,他们受各路修士巴结追捧。   修士想晋级、想往上走,丹药必不可少,要是能结交一丹师,那以后便都不用愁了。   大多修士每次想要丹药,哪怕元婴这种在蛮荒之地的顶尖人物大能,都得捧着大把的灵石腆着脸亲自求上门。   修者界大多修士,得罪谁都不敢得罪丹师,特别是高级丹师。   丹师地位超然,闲清楚和闲清云如今已是一级丹师,在家族里头又是天之骄子被人追捧惯了,自是瞧不起闲清林。   闲清林是闲家家主外头带回来的小妾生的,三灵根资质,于丹术一道,豪无半点资质,除了一张脸,可谓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小妾失踪后,闲清林就被闲家主母赶出了闲家。   之后几年闲清林一直在外头流浪,直到碰上了外门的管事,被他带回了仙皓宗。   那会儿闲清林不过十岁,涉世未深,只以为管事的是好人,直到回了宗门,他才晓得原来管事的是想把他送给马修当禁/脔。   那会儿他还没张开,又常年饿肚子,模样并不算得多好看,马修又正巧的刚得新欢,一心扑在新欢上,闲清林才逃过一劫。   他在外门呆了六年,辛辛苦苦挣灵石,如今也不过才练气八层。   后头知道师兄对他有意,马修碍于师兄的面子,才没对他出手。   许一凡是练气六层修为,拜入的是六长老门下,六长老武修,地位不似大长老那般尊崇,因此闲清楚和闲清云压根就没把他放眼里。   “原来是这样。”许一凡略微疑惑的问道:“你之前不是才练气六层吗?”怎么现在就八层了?   “上次你给了我两箱灵石,我炼化了,实力上涨了一些,现在我是练气八层,但其实我已经是练气八层巅峰了。”闲清林笑了笑说。   许一凡脚步猛然一顿,瞪大了眼睛:“练气八层巅峰?你炼化那些灵石用了多久?”   “三天。”闲清林脸色有些紧张:“怎么了吗?”   那灵石是偷来的,他没有空间戒指,留在外头到底是不安全,一旦被马翔发现,他一个外门弟子突然多出这么多灵石,那这灵石怎么来的已经是毋庸置疑。   闲清林怕出事,只想着赶紧炼化掉。   许一凡赶忙把他拉到一旁,脸色凝重的从空间戒指里头掏了个阵盘出来:“你把灵力输入到这块石头里去。”   闲清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直觉对方不会害他,乖乖照做。   灵力刚输进去,褐色的石头亮起红、橙、黄三道光柱。   许一凡眉头蹙得死紧。   是三灵根没错。   测灵石很少出错。   可三灵根能三天炼化几大箱灵石?能只两个月连蹿将近三个等级?   完全不可能。   三灵根要是这么逆天,宗门里怕是金丹不如狗,遍地的元婴了。   “一凡,我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了吗?”闲清林低声问。   “有点问题,我怀疑你不是三灵根。”许一凡说。   闲清林皱了皱眉头:“不是三灵根那是什么?刚才不是亮了三道光柱吗?”   侧灵石亮起多少道光柱,就是多少灵根。   这是常识。   许一凡摩挲着测灵石,直勾勾的看着闲清林没有说话,脸色满是沉思。   闲清林没再出声。   过了好一片刻,许一凡突然闭上眼,庞大的灵魂力朝着闲清林笼罩过去。   “放松,打开识海,让我进去。”   闲清林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的看许一凡。   许一凡:“咋的了?”   闲清林看着他,许一凡大概是真的不知道,歪着头一脸疑惑,闲清林觉得脸颊发烫,但还是闭上眼睛,打开识海,任由许一凡进去。   许一凡的灵魂力如蛛丝般,从闲清林的眉心钻了进去。   “嗯……”闲清林闷哼一声。   元婴之下的修士识海应是一片空白,此意为混沌初开。   到元婴之后,修士的识海才能被捏造重塑。   但闲清林的识海里头却是一片火海,火海翻腾熊熊,许一凡普一进去差点被烧死。   “我她妈。”   他跳着脚急忙要退出来,可那片火海却像是意识到什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退了下去,火团在远处搭积木一样,越搭越高,越搭越高,最后以一人形模样立在远处遥遥望着许一凡的背影。   闲清林识海里骤然安静了下来,许一凡察觉不太对,他僵着脖子,慢腾腾的一点一点扭过头,然后对上了那张五官被隐在火海中的脸。   那人形火焰身上缠着密密麻麻的青色光线,不,说是光线也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泛着青光的铁链。   铁链如大地干裂的纹路一样,密密麻麻的铺在地上,另一端被牢牢钉起来。   许一凡仔细打量片刻,才发现那人形的五官并不是被火焰遮掩,而是它压根就没有五官,可许一凡却觉对方好像在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目光简直是如影随形,许一凡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有些愣怔。   那火焰人形定定看了他许久,最终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似的,突然匆匆忙忙朝他走了几步,牵动到铁链,叮叮当当响,同时火焰人身上还发出一种类似沙哑又痛苦的声音。   一股强烈的心酸感毫无征兆的涌上心头,那声音砸进耳中时,有那么一瞬间,许一凡觉得心脏像是涨得快要炸开,有什么堵在他心窝处,让他觉得十分沉重,他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那人形火焰到了近前,突然挣扎了起来,似乎想挣脱身上的束缚,吓得许一凡赶紧撤了出来。   闲清林睁开双眼,看见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紧张道:“一凡,你没事吧!”   “小美人,你识海有问题啊!里头都是火,差点烧着老子了。”差点有去无回,许一凡抹了一把冷汗,缓了缓心神,道:“你自己知道吗?”   闲清林错愕片刻,摇摇头:“我识海有问题?我不知道啊!是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啊!”许一凡说:“但你资质肯定有问题,不然你三灵根的资质,怎么可能进阶那么快。”   “我炼化了几箱灵石。”闲清林说。   “我知道啊!所以才说你不对劲啊,修士灵根越多,越是废材,你知道为什么吗?”许一凡问。   闲清林摇摇头。   这个他确实不知道。   他没人教导,连引气入体都是他误打误撞之下完成的,旁的事哪里会知道。   许一凡想了想:“这么说吧,灵根就相当是我们修士的儿子,儿子是要吃饭的,灵根越多,我们儿子就越多,不是,你脸红什么?认真听话。”   闲清林抿了抿嘴唇:“好。”   “儿子多了,吃的就多,就越难养,单灵根修士炼化一箱灵石,儿子吃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就可以拿来修炼了,双灵根修士炼化一箱,灵石都被两个儿子吃完了,他毛都没剩,他修为就难以增进。”   “所以同样一箱灵石,单灵根炼化,修为能有所爬升,但双灵根可以说是毫无长进,三灵根就更不用说了,宗门资源有限,因此大多宗门,更愿意培养单灵根,但这只是其一。”   “其二是灵根大多粗细不同,粗灵根修炼快,相对的,细灵根就困难多了。多灵根修士要体内所有灵根共同达到某种界点,他的修为才能有所提升,但灵根粗细不同,就很难同时达到那个界点,因此,多灵根修士,修炼进度同单灵根相比,更为缓慢。”   闲清林懂了。   他是三灵根,按照常理,哪怕他炼化整整两箱灵石,也绝不可能只两个月就能连升将近个等级。   许一凡挠挠头说:“你应该不是三灵根,单灵根也不可能这般,你回去问问师叔,师叔活了那么久,他应该能懂,我还年轻,嫩嫩的,很多事情不懂很正常。”   闲清林:“……嗯。”   许一凡站了起来:“天都黑了,你赶紧回去吧!”   闲清林看着他:“那你呢?”   魔植蹿了出来,说:“夜黑风高,最适合偷偷杀人放火了,小美人,你要不要跟我们去杀猪啊?很好玩哦,哈哈哈……”笑声奶气,可说的话却叫人觉阴森恐怖。   闲清林没怕,还笑了起来,只当他开玩笑,却不料许一凡看着他,展颜一笑:“去不去?没准还能再干一票。”   闲清林语气里参夹着一丝难以置信:“……真要去杀人?”   “不然你以为开玩笑?”许一凡道:“我很少开玩笑的。”   闲清林咽了下口水:“你们想杀谁?马翔?”   魔值哇了一声,崇拜道:“小美人,你长脑子了,这么厉害,一猜一个准。”   闲清林并不知道许一凡遭遇刺杀的事,只当他是为给六长老报仇,他看着许一凡:“上次的事,你确定是马翔干的了?”   “嗯。”许一凡点了下头。   “老大,你不要脸,明明是默默发现的。”魔植喊起来,爬到闲清林身上,说:“我吸了那些黑黑的人的脑浆,吸收了他们的记忆,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闲清林看他一副求夸的表情,配合着夸了一句你好厉害,魔植高兴得两片叶子拍来拍去。   闲清林有些振奋的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那个老不死啊!原来是魔道宗宗主的小徒弟,他跟那些黑黑人说,只要他们帮他杀了师傅师叔,还有小美人你和我老大,他就给他们那块石头,真是一群大笨蛋,那石头明明已经被我老大偷了,他们还傻傻的跑过来,哈哈,太傻了,太傻了。”   许一凡冷冷道:“他们那么傻,你还吸了他们的脑浆,你也要变成傻子了!”   “什么?”魔植大惊失色,两片叶子捂着腾尖:“真的会这样吗老大?”   许一凡面不改色:“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完了,我要变小傻子了,完了,完了,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吃了,虽然那个脑浆像豆腐一样很好吃,可是吃了会变傻子,太恐怖了,呜呜呜……”   闲清林眼皮一阵抽搐。   “活该,我都叫你不要吃了,你偏不听话。”许一凡不再理他,看着闲清林:“你要去吗?子不教,父之过,听说马修之前三番五次要对你下手,等会他爹,我抓了让你随意出气怎么样。”   既然知道马翔出的手,许一凡自是不会让他再见到明天的太阳的。   这种人留不得。   马翔爱出阴招,阴招向来是防不胜防。   留着马翔,他怕是都得夜不能寐,晚上睡觉都不敢睡死了,而且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早杀早干净,留着就是后患。   闲清林心动了,点点头把魔植提溜起来,眼眸灼热的激动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贴了隐身符就往马翔所在的峰头去,不过到的时候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头被下了禁制,这难不倒许一凡,他带着闲清林溜了进去。   到了屋外,两人才发现蓝雪竟然也在。   大晚上的,她怎么会在马翔屋内?   许一凡一脸激动,和闲清林对视一眼,偷偷躲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没人能进得来,屋里两人'肆无忌惮'。   “上次的事,是不是你出的手?”是蓝雪的声音。   马翔看着她:“没有。”   “没有?”蓝雪哼笑一声,目光冷冷的看着马翔:“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神不知鬼不觉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出手,魔门宗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出动数十个金丹来对付老六老七?如此大动干戈,难道不是因为你是魔门宗的人?难道不是因为你手上的冥石矿?”   马翔脸沉了,事已至此,狡辩无用,他干脆承认:“是我 做的又怎么样? ”   蓝雪一掌拍碎他旁边的木桌,神情冷冷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许动他们,他们是我的师弟,你怎么敢背着我如此行事。”   “我有什么不敢?”马翔也站了起来,怒吼道:“他们是你师弟,那修儿呢?他可是你儿子,怎么,你儿子还比不上你师弟不成?”   闲清林心下一禀。   马修竟然是宗主的儿子?宗门里头只流传马翔因为救过宗主一命,因念其恩,所以平日宗主才会对马翔的所做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马修,听说是马翔的小妾生的,宗主平日似乎也从未单独召见过马修。   怎么现在,马修却成了宗主的儿子? 第25章   闲清林沉思片刻, 以前想不明白地方,这一刻都想明白了。   马修是宗主的儿子便能说的通,为什么其他弟子,哪怕是宗主的亲传弟子,都不敢像马修这般在宗门里头胡作非为,可马修不仅屡次触犯宗规,却没被赶出宗门,大家私底下都纳闷,若是只一救命之恩,按照宗主的脾性,绝不可能纵容马修这般。   原来竟然是儿子么。   许一凡也有些吃惊。   蓝雪金丹后期巅峰大圆满,模样瞧着极为出色,再看马翔,筑基修为,獐头鼠目,眼睛就条缝一样,满眼淫邪之气,这种人照理给宗主提鞋都不配,可现在两人竟然是有一腿的关系。   宗主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啊!   许一凡觉得戒律堂那总严肃着一张脸,活像死了媳妇的老大叔都比马翔好一百倍,怎么宗主……   里头一声冷嗤打断他的思绪。   “他有什么资格同我师弟相提并论?”   “蓝雪,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蓝雪眯起眼,神色有些焦躁和愤怒:“你好像忘记他是怎么来的了,你忘了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你是怎么趁我身负重伤,羞辱于我,怎么?这些你都忘了吗?那孩子早就该死了。”   许一凡嘴巴都张大了。   闲清林眸光微紧,盯着屋里若有所思。   马修从一出生就是个错误。   他的存在, 是蓝雪被玷污的证明。   也时刻提醒着她,她遭遇过的不堪——堂堂金丹后期,却被一筑基小人破了清白身子,甚至还怀上孽障。   “他但凡听话些,我都不至于那般厌恶他,可偏的他骨子里像你一样恶心,我怎么说他都不愿听,在宗门里头胡作非为,我早想一掌打死他了。”   大概是没想到蓝雪竟会说出这般话,马翔怒得气得粗了。   “他再怎么样也是你儿子,如今他都死了,甚至死的不明不白,你不想着为儿子报仇,还那么狠的心要这般诋毁他。”   这次蓝雪沉默了许久:“难道他没像你一样卑鄙?他身上总有你的影子,不管我如何教导,他都走不上正道,他跟你一样,心术不正,我一见他就觉恶心,我诋没诋毁,你心里有数。”   “你……你……”   许一凡听了这么个惊天大瓜,迫不及待给闲清林传音:“宗主好狠一女的!”   闲清林脸上有些帐然若失,当年他娘亲一去,家族中的人对他还尚可,可直到六岁那年,族中开始给小辈测试灵根,他被测出三灵根后,族中便迫不及待对他落井下石,就是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晓得他没有价值后,也开始对他不管不顾。   哪怕当初他极为宠爱他娘亲。   他爹尚且如此,何况宗主。   听闻宗主乃玄阴之体,体质阴寒,这种体质虽然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拥有这种体质之人,大多都情感淡漠,难动凡心。   马修不是在期盼中降生的,也不是宗主自愿生的,宗主这般,想想,也并非绝情绝义。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再对我师弟出手。”蓝雪、蓝月、蓝洋三人皆是前任宗主从山下抱回来的,他们追随宗主两百年,情同手足,不是马翔可比的:   “你若是不顾警告再对他们出手,哪怕我立过死契,我也会要你的命。”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   许一凡给他传音道:“怎么了?”   闲清林:“死契是什么?”   “是一种天道制约。”许一凡说。   马翔当初大概是怕蓝雪恢复过来,神识清醒后会杀了他,便在蓝雪意识尚未清醒前,诱哄着让她立了死契,不许动他,也不可借他人之手杀了他。   立了死契,蓝雪一旦动了马翔,霎时就会受到反噬。   要么修为不得寸进。   要么立时陨落。   死契不外乎这么两种。   无论哪一种,对于修士来说,前者生不如死,后者直接要命。   蓝雪摔门而去,马翔脸色阴沉沉,怒骂道:“贱人。”他一把举起身旁的花瓶朝着门外摔出去:“贱人,贱人。”   许一凡没忍住笑出声来:“有你贱啊?”   马翔脸色一变,瞬间警惕起来左右张望:“什么人?蓝洋?”   不,不可能是蓝洋。   马翔立马否了。   蓝洋一向听宗主的话,在没确凿证据前,按照蓝洋的品性,他绝不会擅自潜入兽灵峰来。   马翔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宗门的人?   来寻他要冥石矿?   屋子里静悄悄,但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头关了起来。   人竟然已经进到了屋里,可他却毫无所觉。   马翔顿感大事不妙,立时警惕起来,放出神识,外头大阵还在,对方却能堂而皇之进到屋子里来,要么修为在他之上,要么就是有旁的手段。   不管如何,对方这般偷偷摸摸,定不是来找他吃酒的。   一定是宗门的人。   他急忙就想开门往外跑,脖子却突然一紧,有人揪住他的衣领,马翔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大力就将他往后扯,他跌到地上对方也不管不顾,犹如拽着死狗一样拽着他在地上拖行,想把他拽离门口。   屁股和地面都快擦出火花来了,马翔痛得龇牙咧嘴,蓄起灵力不管不顾就一掌朝身后打去。   趁着那人躲避之际,马翔又匆匆忙忙朝腰间摸,讯号弹,得放讯号弹,蓝雪刚走不久……   得放讯号弹,可是为什么动不了了?   马翔又试了试,却发现无论怎么使劲,他都动不了了。   “别挣扎了。”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来:“你是不是想放那个什么烟花呀?是不是?”   马翔:“……”   “那你怎么不动了?”魔植嘎嘎笑:“你动呀,你动呀,哦,是不是动不了了?现在脑瓜子嗡嗡的吧,哈哈哈哈……”   马翔:“……”   他整个身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连嘴皮子都不受控制,发不出半点声音。   魔植一蹦一跳,看见他表情,笑哈哈:“你想问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怕告诉你,其实我刚刚放毒了,哈哈哈。”   魔门宗上次来的金丹长老,其中一个最擅毒,魔植抽干了他的脑浆,不仅吸取了他的记忆,连着对方一身的本事,他都能通过抽取的方式占为己有。   顶级魔植的厉害之处,许一凡不太了解,不同顶级魔植其特有的本事皆是不一,像喇叭魔,其花可传播一种噪音,不管金丹,还是元婴,亦或化神,只要不慎听到,便会立马气血倒流,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书上对顶级魔植只两字概括:'逆天'。   就是因为顶级魔植太过逆天,又多是心术不正,才大多不容于世。   魔植旁的本事许一凡还没见识,但只这么一样,足以让人惊骇。   “老大,快点放狠话啊!难得的装逼机会来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魔植蹦蹦跳跳的,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然而周遭安安静静。   “咦,老大,你怎么不说话?哦,你想做安静的美男子是不是?那小美人,你要不要来装逼啊?这机会很难得哦!”   许一凡:“……”   闲清林:“……”   魔植看他们两个静直不动,但老大明显一脸怒色,小美人则是一副很后悔的模样,魔植都觉奇怪。   这两个怎么了?   许一凡忍了又忍,最终忍无可忍,传音给他:“你放毒的时候,就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吗?你他妈的连我们也想毒死是不是?”   魔植:“……”   失策了。   许一凡没好气的看着他:“赶紧给我们掏解毒丹。”   魔植自知犯错,狗腿十足:“好的好的,老大你等等,默默来救你了。”   许一凡:“……”   真是个操心玩意儿。   闲清林哽了又哽,心里隐隐有些后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还好这小妖植不是一上来就放的剧毒,要不然他和一凡死的可就有点冤了。   服了解皇丹,许一凡和闲清林立马扯下身上的隐身符。   许一凡抓着魔植一顿狂甩。   魔植嗷嗷叫唤:“救命啊!救命啊!小美人救救我。”   闲清林想了想,魔植声音还很稚嫩,想来开智不久,还是个孩子呢!   他心有不忍,开口劝道:“一凡,默默还小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次吧,杀人要紧。”   许一凡看他一眼,心累的把魔植一把丢地上。   一看见闲清林,马翔一双眼睛顷刻之间就像是淬了毒,竟然是这个贱人。   他儿子要不是为了这个贱人,就不会跟着出去招生。   不出去,他儿子怎么会惨死外头。   都是这个贱人害的。   他儿子死了,这贱人竟然还能活得好好的。   闲清林觉得马翔似乎想用眼神杀死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这老匹夫,和马修是如出一辙的败类,当初还想在御兽堂占他便宜……   马翔和马修一度成为他的噩梦,让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想走又不敢走,因为一旦离开仙皓宗,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在宗门里只要小心些,马翔几个就绝不敢乱来。   如今……   马修死了。   马翔立马也要死了。   闲清林心中穆然生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马翔那狰狞的模样让许一凡厌恶的蹙了蹙眉头,看着闲清林,道:“这老匹夫先前想要你的命,他现在动不了了,风水轮流转,美人快上,狠狠的折磨他,羞辱他,让他骂你贱。”   闲清林激动得脸都红了,也没推辞说:“好。”   许一凡看他拳头紧握,接着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匕首,毫不含糊的直接一刀扎到了马翔的肚子上。   “……”   许一凡眨了眨眼,咽了一把口水。   闲清林冷冷的扫了马翔一眼,道:“你想知道你儿子是怎么死的吗。”   马翔双眼死死瞪着他,一副想吃人的样子。   闲清林笑了一声:“就是像你这样,被我一刀一刀捅死的。”   马翔一双眼睛立时布满血丝,两边额角爆出青筋,呼吸又粗又急促,许一凡觉得他要是能动,这会儿肯定直接扑上来掐死闲清林。   马翔确实是气坏了,怒极之下,他竟是冲破极限骂出了声:“……你个贱人。”   许一凡:“默默,以后你得多读书,不然没文化就是这样,语言匮乏,来来回回就只会骂贱人。”   魔植用力点头:“嗯。”   闲清林被骂了也不在乎,他被骂的还少吗?以前在家族,为了个馒头,为了那一口吃的,他趴在地上学过狗叫,来了宗门,他又像奴仆一样,内门弟子稍不顺心,哪怕他只是路过,他都能被逮着一顿骂。   马翔脸色阴郁,恶狠狠的盯着闲清林:“你杀了我儿,你难道就不怕被宗主发现,会遭报应吗?”   “报应?”闲清林笑起来:“我该遭什么报应?不过我遭不遭报应你应该是看不到了,但现在你得报应就是我。”   许一凡:“……”   这话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闲清林抽出血淋淋的匕首又往马翔肚子上扎了一刀,扎得马翔痛叫不已,他又抽出来递给许一凡:“你要来吗?”   许一凡一边往猛摇头:“不不不,你来吧。”   他喜欢一招制敌,这种一刀一刀的,他看了都觉得疼,做不来。   闲清林朝魔植看去。   魔植两片叶子疯狂摆动:“……默默也不来!”   然后两人就见马翔被他一刀一刀扎成了个马蜂窝,马翔刚开始还贱人贱人的骂,后头声慢慢小了,然后开始求饶,可见求饶没用,又大骂贱人,然后诅咒起来,什么千人骑万人睡,闲清林脸色一变,再不折辱了,直接一刀扎马翔嘴里。   马翔彻底安静了。   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太狠了这个人。   许一凡和魔植看着倒在地上,眼睛还不甘瞪得老大的人,对视一眼后,皆是狠狠的咽了一把口水。   但许一凡却觉闲清林冷冷清清凶戾的样子,惹眼极了。   怎么有人能长那么漂亮那么爽呢!   完了,心又噗通噗通乱跳了,神智也要晕乎了。   魔植藤尖一把扎进了马翔脑子里,接着吞咽的声音传来。   闲清林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和几分孤疑。   “老大,这人果然还有宝库。”魔植大喊一声。   许一凡眼睛一亮,猛然清醒,顾不得看美人了:“在哪里?”   魔植:“床底下,下面有暗格。”   许一凡一摸,还真有,闲清林跟他把床移走,暗格一打开,下头果然藏着两个大箱子。   “这么大的箱子。”许一凡眉开眼笑:“我靠,这次又要发了,清林,你高不高兴?”   闲清林刚手刃仇人,现在没准还能再得一笔意外之财,他笑容都灿烂了几分,神采奕奕:“……高兴。”他说。   许一凡:“我也高兴。”   然后一打开,两人笑容顿在脸上。   箱子里头清一色的红肚兜绿肚兜,半块灵石都没有。   闲清林不敢相信,还不死心的翻了翻,结果里头除了肚兜还是肚兜:“这么会这样。”   许一凡气得踹了马翔两脚:“默默,这老东西的宝物就只有这两箱东西吗?其他地方还有没有?”   “没有了,之前有的都被我们偷了,不过这老头之前有好多灵石,他送了好多给那帮黑黑人,说是什么定金,可惜了啊!要是我们当初下手快一点就好了。”魔植摇头叹气,非常失落。   许一凡愤愤不平又踹了马翔一脚:“外头天色不早了,回去晚了师傅怕是要担心,我们快走吧!”   “哦。”闲清林合上箱子,瞥见一旁的尸体,跟着许一凡往外头走时心头又高兴起来。   灵石虽是一块都没得,但能取了马翔的狗命,也算不虚此行。   “你好像很高兴。”许一凡看他。闲清林脸上还带着点微微的笑意,整个人如天上皎月耀眼极了:“嗯。”   许一凡觉得心脏如擂鼓作响,咚咚当当的,让他有些口干舌燥:“那以后出去鬼混我都喊你啊。”   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闲清林,有些扭捏问道:“你说你和大师兄没有关系,那我能和你有关系吗?你看我怎么样啊?我人胖但心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好道侣。”   他觉得小美人美到他心坎上去了,虽然有时候特别让他生气,可有时候对他又好像有点好,那种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感觉,着实让他深陷。   怎么才能对一个人念念不忘?   要么极度喜欢。   要么极度深恨。   闲清林低下头,脸上像染了两坨红晕,像是害羞,但嘴角却不甚明显的微微上扬,沉默了会他才说:“……你挺好的。”   许一凡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然后呢?”   闲清林看了他一眼,道:“我考虑考虑。” 第26章   “啊?你还要考虑考虑?”许一凡瞪了大眼睛, 有点闷闷不乐:“刚才我们一起鬼混的时候你不是还挺高兴的吗?”   魔植:“就是。”   闲清林已经发现了,许一凡有时候很好哄, 他说:“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许一凡不太高兴:“反正你开心了,我也开心了,都开心,那就能在一起了啊!”   “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能做道侣,那你和默默在一起也开心,你想娶默默做道侣吗?”   闲清林话刚落, 许一凡就一脸惊恐的赶忙摇头,他不搞植物的,那样口味太重了, 而且这东西太混账了, 跟它过一辈子那他还不如直接去死。   魔植两片叶子又像螺旋桨一样疯狂摇动起来。   “默默也不愿意,小美人,你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快吓死默默了。”   闲清林:“……“   他咳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了,不是开心就能在一起,找道侣得慎重,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应该先互相了解。”   许一凡脸色带着点沉思:“你这话有点道理,不过你我了解了,你是外门弟子,十六岁,练气八层巅峰,是俞洲闲家四子,不过早些年就被闲家赶出来了。”   闲清林有些羞愧,低着头,都没敢直面许一凡,声音很轻,说:“我条件不太好。”   他是家族弃子,许一凡虽说是村里来的,但是他言行举止却都不像,每次一出手,不是高级的阵盘,就是高级的极品丹药。   大师兄和几位师姐出身大族,可都没谁能一出手就像许一凡这般阔绰,想来他所在的家族怕是难以想象。   “你条件不好,我条件也不好啊。”许一凡苦恼的说,他还是个三灵根的废材呢!筋脉还堵塞了,要是找不到八宝莲,那他这辈子金丹就得到头了。   闲清林却是不一样,自古以来,单灵根资质的修士就像开了挂一样,只要潜心修炼,不早早夭折,大多都能冲击大乘乃至渡劫。   而变异的单灵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被喻为天道之子,可以说在修炼资源充裕的情况下,他们修炼几乎是毫无瓶颈,进阶也几乎是毫无屏障。   可杂灵根,大多都面临着进阶失败的风险,灵根越多,风险越大。   许一凡想到这,再看闲清林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闲清林不信:“你是不是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少爷啊?”   “不是啊!”许一凡摇摇头说:“我家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不对,也不算不知道,就是我没回去过。”不过他家应该算是大家族,因为他爹说了,他是他们许家的小少爷,尊贵着呢!   闲清林抬头诧异看他:“啊?”这话什么意思?   “不骗你,我是在天恒秘境里出生的。”许一凡是在五岁那年,天恒秘境即将关闭之际,被他爹爹丢入时空乱流中,以寻一线生机。   天恒秘境每隔五百年开启一次,每次开启二十年,时间一到,进入其中的修士将会被秘境自动弹出来。   天恒秘境听说是神界发生动荡时,被众神割裂从神界掉落而来的碎片,里头灵气十分浓郁,天材地宝更是无数。   但天恒秘境只有手持令牌的修士才能进入其中,当秘境关闭,带着令牌的修士会即刻被秘境传送出来。   若是没有令牌,就无法被秘境识别遣送出来,为保持秘境平衡,遗留在里头的修士,则会被秘境进行无差别绞杀。   秘境绞杀带着混沌法则之力,哪怕渡劫大能,亦或最为高级的防护法器和保护阵在法则之力面前都毫无半点抵抗之力。   他爹娘就是在秘境中相遇的,许一凡生下来就没有令牌。   当初娘说要去给他找令牌,结果一去就没回来,他骨龄虽只有十六岁,但他在时空乱流里其实已经呆了近百年了,他对娘的记忆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晰了。   朦朦胧胧的,他只记得娘最爱抱他,亲他的脸,叫他宝贝,说绝对会带他回上天域,不过后头娘离开了就再没回来,他爹爹去找娘,再回来时就带了一身伤。   其实百年过去,有些事他还记得,但关于爹娘的事,他却怎么都记不清了。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几乎能过目不忘,他忘了爹娘,却还能记得他的家在上天域,他叫什么,来自哪里等一些零零散散的事。   许一凡察觉不对的时候,才发现有人特意封锁过他的记忆。   那禁制等级太高,他根本破不了。   只隐约记得临近秘境关闭之际,他爹不忍他独自死在秘境中,便丢了令牌,为求最后一线生机,他爹抱着他跳入了时空乱流。   他爹原本用千引链将他牢牢绑在胸前,不过时空乱流里飓风凛冽,危险重重,在乱流里飘了两年后,他还是和爹爹被空间流给冲散了。   他独自在里头飘了三十年,后头不慎落入了永恒之境,又在里头呆了将近十年。   时空乱流之所以称为时空乱流,是因为里头的时空流速宛如流水,时间流速不定向,而且到处都是仿佛野兽般会吞噬人的乱流,不仅如此,里头布满了削铁如泥的飓风。   自古以来,落入时空乱流的修士,几乎没有一个人能从里头活着出来。   他十五岁的时候才冒着陨落的风险尝试着炼化永恒之境,永恒之境被炼化后,产生了朦胧的意识,才带着他冲破时空乱流,到了莽荒大陆。   “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家应该在上天域。”许一凡说。   闲清林表情变得有些惊讶,许一凡说他家在哪里他都不知道的那瞬间,他还是以为是因为他太胖了,他爹娘把他丢了,所以才导致他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上天域?那是哪里?”闲清林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许一凡想了想,解释道:“修真界分上天域,中天域以及蛮荒天域,我们现在在的地方就是蛮荒天域,莽荒天域也叫蛮荒大陆,中天域和蛮荒天域中间隔着一片星河碎石带,要是没有传送阵,那就只能乘飞船横渡星河,不过我听说星河碎石带很危险,等我厉害点我才能回去。”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闲清林顿时紧张起来,眉头深锁:“你的意思是你以后会走?”   “肯定啊!我还要回去找爹娘呢!也不知道我爹爹从乱流里头出来了没有,要是还被困在里头,我还得去救他!”许一凡想起这事儿来就忧心忡忡。   时空乱流里头危险重重,化神掉里头都得九死一生,他当初也是足够命好,可是他爹爹就难说了。   他爹那会儿什么修为他都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他都不敢去深想。   但如果爹爹能从里头出来,一定会回上天域,因为在进乱流前,爹爹和他说了,他们家在上天域,他一定会带他回家。   闲清林脸色有些不对劲,许一凡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闲清林摇摇头。   “你要不要做我的道侣啊?你要是做我道侣,到时候我就带你回家。”许一凡说。   闲清林长得这么漂亮,到时候爹娘要是都在,见了一定很高兴。   闲清林羞涩的地下头,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你想和我做道侣?”   许一凡点点头:“嗯啊!”   闲清林深呼了口气,攥紧着拳头用力到指尖发麻:“为什么?”   许一凡想了想,脑瓜子一亮,立马兴冲冲道:“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想保护你,想让你在我身边,我很怕你像月光一样从我指尖溜走,所以我想绑住你,也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你要跟我做道侣吗?你答应的话,我马上就跟师傅说。”   闲清林急忙拉住他:“别。”   许一凡拧着眉头,老大不高兴,他说得那么深情款款了,这人竟然还不愿意,怎么那么难搞呢:“又怎么了呀?”   “我们得先互相了解了解。”闲清林眼神飘忽不定。   “还了解?”许一凡有些烦躁的道:“刚才不是都已经了解完了吗?你还想了解啥呀?你是不是在把我当猴子耍?”   “没有。”闲清林摆手道:“我说的了解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耍你。”他顿了顿,呼了口气才重新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这辈子就想找一个道侣,然后跟他天长地久,我不想像旁人一样,今天一个,明年一个,两个人在一起,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凡人不过百年,我们修士却不一样,也许几十年,也许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不慎重点,以后后悔了,往后漫漫人生,都要面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那不难受吗?你想想马翔做你道侣,你什么感受?”   许一凡设想了一下,要是让他和马翔那样的人在一起……   他打了个哆嗦,那不是难受,那是要命:“……我不要他做我道侣。”他说。   “这就对了,我把你当朋友,我不想敷衍你,所以我才不能马上答应你,和另一个人结为道侣,组成一个家,应该是慎之又慎的事情,我们先相处相处,看看性格合不合适,能不能磨合得来,不先相处相处,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合适的人。我们先相互了解,然后……合适了就,就……就结为道侣。”闲清林低着头,有些羞涩,又有些不安的说。   许一凡不说话,安安静静看他。   闲清林有些紧张起来:“你不想吗?”   许一凡想起他掉入乱流的时候,被困在乱流里头好久,灵魂曾在时空乱流里到处飘荡,外头三千小世界,他曾在地球飘过几年。   那里的人都不会修炼,皆是凡人,人生短短不过百年,但那里的男人好像追老婆就挺辛苦的,很像舔狗,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完蛋了。   许一凡想到这,脑瓜子就嗡嗡嗡的响。   他想追小美人。   可是前几次他给小美人甩脸色了。   这还怎么追老婆?   而且地球上的男人,想追老婆,时不时要送个花,还得请吃饭,送些包包。   有些泡个妞泡得倾家荡产人财两失,明明都住一起好几年了,结果却是帮别人养老婆,泡妞泡到一半妞还跑了,有些是泡了好几年才把妞泡到手。   在地球,找个老婆可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闲清林说的没错,他是找老婆,不是找炮/友,确实是得慎重,先接触接触确实是对的。   在地球越漂亮的越难追。   小美人这么好看,帅得这么厉害,想必更难追,不倾半个家,怕是都追不到手。   以后也不能随便发脾气了,不然老婆会跑。   “那行吧。”许一凡笑呵呵的说。   闲清林有点想笑,许一凡方才明明已经有点想耍性子了,可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又自己把自己给安慰好了,他抿着唇,却又见许一凡神神秘秘的凑了过来:“不过……”   闲清林心又提了起来:“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追求对象了,你看看你喜欢什么呀?你喜欢啥我就送你啥,送高兴了,你能不能给我亲亲。”   闲清林脸腾的通红,双颊浮起两朵红晕,抿了抿嘴唇:“这个哪有让人自己说的,你得自己想。”   许一凡蹙起眉头,在地球上好像也是这样,想送礼都得自己想,这个叫惊喜。   女孩子收到惊喜,高兴了,就会给亲亲,不高兴想亲,就会被打,有时候还得被扭送警察局。   许一凡一拳头砸在掌心上,眼睛发亮,信誓旦旦大声道:“我懂了。”   闲清林:“……”   你真的懂了?   闲清林有些担心,毕竟许一凡看起来就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闲清林忧心忡忡。   许一凡虽然资质差,十六了还只是练气六层,可对方几次三番救他于水火,他也总有一种想要靠近对方的冲动,但凡事都是越容易得到手的越不知珍惜。   许一凡有些小孩子脾性,先前就时常说不理他了,虽然他知晓那都是气话,不该当真,但到底还是有些怕,而且他还是个男人,比不上娇柔女子,出身也差,身子还有些问题,他很怕许一凡只是一时兴起,也怕像他娘一样重蹈覆辙,而且对不确定的未来抱有幻想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可是许一凡说想保护他,想和他在一起。   这句话就像最热切的告白,比他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话都要甜蜜诱人。   他想去赌一次。   回到灵剑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闲清林拜入七长老门下后,就从外门搬到了灵剑峰,和七长老住一起。   见着远处洞府还亮堂,闲清林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师尊。”   “清林?”七长老正在打坐,见到他还挺惊讶:“怎么还没歇息?”   修士筑基之下,和凡人无异,夜间还是需要歇息的。   闲清林行了礼:“师尊,一凡说徒儿身子有异,不知可否劳驾师尊帮忙看看。”   “有异?”七长老蹙起眉头:“你过来。”   闲清林到石床边,七长老上下看他,用灵力扫了他一圈,却并没发现有何不妥。   闲清林把他灵根的事儿说了。   七长老眸中划过一抹诧异。   “此事当真?”   闲清林慎重道:“徒儿不敢欺瞒师尊。”   七长老喉咙像是被噎住了一样,都坐不住了,从石床上站起来。   “顾青云是单灵根,你六师伯也是单 灵根,你师爷尚未陨落时,你六师伯从不缺灵石,顾青云乃宗内首席大弟子,各项资源向来都是先紧着他,但我从未听说他们能在三天之内炼化掉两箱灵石,更没见过人两月连进两个等级,除非……”他神色严肃慎重。   除非变异的单灵根。   可自古以来,单灵根就少有,单灵根者,只要能成长起来,不出意外都将会成为一方大能,所以单灵根,都是各大宗门和各大世家争抢培养的对象。   但是单灵根实在太过难得。   千人之中,都尚且不能挑出一个。   变异的单灵根,那就更不必说了。   古往今来,变异的单灵根,在资源贫瘠的蛮荒大陆,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   因为只有变异的单灵根才能生下变异的单灵根。   而变异的单灵根资质极佳。   蛮荒大陆大多修者往往修炼到达元婴后,都会选择离开蛮荒大陆。   因为蛮荒大陆灵气、资源都极度匮乏贫瘠,灵气低,就不足以支撑修士进阶,资源贫瘠,导致的后果便是修为停滞不前,难以上涨。   元婴之后,想再进阶,需要的灵气和灵石、丹药更多。   因此元婴大能想冲击出窍,想追寻更高的大道,就只能去往外头灵气更加浓郁的外洲。   除了一些大限将至,和个别原因无法离开的元婴修士,大多人都会选择离开南域。   这些人走了,就鲜少再回来。   因此,南域单灵根少有,但也不是没有,但变异的单灵根却是见所未见。   “你的事是不是为师所猜想的那般,为师还需去书阁看看,不过这件事,除了一凡,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闲清林摇头说:“只有一凡知道。”   不,还有默默。   不过默默瞧着不像寻常妖植,行事作风像魔门宗闲的人,清林下意识给隐瞒了。   “一凡还说你识海有问题。”七长老又问。   “嗯。”   “他怎么知道?”   闲清林耳根子都在发烫,低着头不说话。   七长老看他那样,眉心猛然一跳:“他进入你识海了?”   闲清林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七长老眉尾微微一抬,顿时猜到了,他穆然有股要吐血的冲动,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的事儿:“你知不知……”   闲清林只觉得自己的脸在一阵阵的发烫,沉默不语,这不是能和师尊聊的话题。   修士识海是修士命脉,极为重要也极为隐私,就像躯体一样,不是什么人都可随意进入的。   就是道侣,识海也不是说想进就进。   这两个十五六岁,毛都没长齐就……   七长老扶了扶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凡说你识海怎么了?”   闲清林脸涨得通红:“……他说我识海里头有火。”   “火?”七长老眉头蹙了起来:“怎么会有火?”   闲清林摇摇头,这些事情他也不知道:“师尊,有火不对吗?”   他踏入修真界开始修炼时,便一直在外门,藏书阁第一层寻常是只内门弟子才有资格进入。   闲清林无人引入门,修炼都是自己跌跌撞撞的摸索,又从未进过藏书阁,常识匮乏得让人不忍直视,他平日除了修炼,便是干活,干活,干活,连闭上眼睛,都是在想明天任务堂会有什么活,酬金高不高,会不会又碰上马修,旁的事儿,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   七长老让他先回去歇息,自己去找许一凡,仔细问了话,一时也搞不明白闲清林识海里头的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事。   六长老眉头紧蹙:“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我明天去藏书阁查查。”七长老说。   六长老道:“那我先替你教导教导他。”   “不用。”七长老摇头道:“明天我带他一起去。”   闲清林对修道上的事儿,可以说完完全全一个白痴,七长老觉得如今首要之事,是让他先具备应有的常识,免得以后出门历练啥的,碰上灵草灵物都不晓得,傻傻的以为杂草。   六长老:“行吧!”   同一时间,丹灵峰。   闲清楚没好气的看着正在打坐的闲清云:“大哥,你今天为什么要替那贱种说话,你明知道他就是个野种,怎么还说那种话,我才不要认个野种做弟弟。”   闲清林长开了后,模样越发的好看,美得简直是雌雄莫辨,闲清楚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妒忌。   闲清云蹙起眉头:“他是野种,他也是姓闲,你难道不知顾师兄钦慕于他吗?”   一提起这个闲清楚心里就不是滋味,像翻了一瓶醋。   两月前,顾青云协同长老带领新生前往青云山历练,闲清楚惊鸿一瞥,便再难相忘。   宗门第一弟子,单灵根资质,剑灵之体,二十三岁就筑基后期修为,又俊似皓月,顾青云在宗门内,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也是一众女修男修的梦中情郎。   虽然大多人更喜欢闲清林一些,觉得他更好看,但闲清林家世太低,资质太差,大多数人还是觉得顾青云更好。   闲清楚喜欢顾青云,可这个人却已心有所属,那人不是别人,偏的是个外门打杂的,资质低下的弟子,一个野种,这谁能甘心?   闲清云淡淡扫了闲清楚一眼:“我知道你喜欢顾师兄,但你别忘了,家族送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顾师兄单灵根资质,又是宗主亲徒,宗主六个弟子,除了顾师兄,还有一位师姐也是难得的单灵根资质,她可是出自南洲皇族,外家乃是裴家,裴家乃第一世家,那位师姐皆倾心于顾师兄,就算没有四弟,你觉得你能斗得过那位师姐?” 第27章   闲清楚脸涨得通红。   她不过小有姿色, 而李冉月却是宗门里头出了名的闭月美人,姿色仅次闲清林。   虽是不想承认, 但事实无法否认,不管姿色,亦或资质、家世,她都比不过。   闲清楚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那又关那野种什么事,他就算被七长老收入门下,可我们也已拜入大长老门下,难道还用怕那个野种吗?”   闲清云瞥了她一眼:“三妹,你能不能多动动脑子,这里是宗门,不是在家里,还能任由着你娇纵跋扈。”   “哥……”   “你难道不知道今年师傅招了多人吗?加上我们兄妹,有六人,还有上头师兄师姐,共四十来人,师兄师姐哪个丹术不比我们两好?要是不想办法,师傅那么多徒弟,你觉得师傅会注意到我们吗?不得师傅看重,他会对我们倾囊相授吗?”   闲清云看见闲清楚一副呆呆的表情,继续道:   “丹师一向都是用灵石推出来的,没有传承几乎很难往上走,家族培养我们两个,已经不容易,我们闲家在俞洲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仙皓宗,又算得了什么?谁又知道我们俞洲闲家是谁?我们如果不自己想办法,师傅怎么会注意到我们?”   “四弟虽资质确实是不如我们两,可他那张脸风华绝代,要是他真和大师兄在一起,我们和他打好关系,到时候大师兄若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和师傅美言几句,那我们便可出人头地了。”   大长老名下共四十三名弟子,如今水平最厉害的大徒弟廖青衣和郝正,已能单独炼制二级丹药,是名副其实的二级丹师。   因为分身乏术,往年新招收的弟子大长老都是丢给下头徒弟们带。   可老生爱拿乔,也爱藏着掖着,就怕倾囊相授师弟师妹越过他们去,得了师傅青睐。   闲清楚原以为拜入大长老门下,就能追随大长老炼习丹术,得他亲自教导,自己的丹术便能日飞猛进,结果没成想师傅竟把她丢给师姐。   她入门这么久,师傅的面见过的次数一巴掌都数不完,师姐脾气不好,总骂她笨,平日有问题问多了还会嫌她烦,要是能得师傅亲自教导……   顾师兄出身北域世家,要是那野种真和大师兄在一起,那没准还能接济接济她。   闲家在俞洲虽算富裕,但丹师是个相当烧灵石的行业。   毕竟灵草也不便宜。   初炼者,最开始练手大多都是在烧灵石,真正能成长起来的丹术,都是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无数次演练才能拔众而出。   要是学有所成,但成功率不高,炼制几炉才出一炉,那也是赔的,而且大多修士,选择丹师,往往都会选择成功率较高的的丹师,所以炼丹师虽然地位崇高,但十个里头一富九穷,除非高级练丹师。   一级灵草也不便宜,家族如今虽是她和大哥资质最为出众,可往后下头要是有那资质更好的,家族还会在她们身上倾注全部心血吗?没有灵石,她学不了丹术。   他们闲家在南俞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可在仙皓宗,便是屁都不如,师傅不会卖他们闲家的面子。   闲清楚虽是心有不甘,但还是道:“大哥,我知道了。”   闲清云满脸欣慰:“你晓得了就好,以后见你四弟,要客气点。”   闲清楚咬了咬牙:“我尽量。”   ……   马翔死了。   这事儿一传出来,整个宗门顿时哗然。   六长老被叫了过去,许一凡趁机睡了回懒觉,中午醒来六长老还没回来,许一凡又跑隔壁灵剑峰去,却发现七长老和闲清林都不在。   晚上六长老笑着回来,许一凡问他宗主怎么说,六长老道:“师姐说那畜生是被魔门宗的人杀了。”   许一凡:“……啊?宗主亲自这么说的?”   “嗯。”六长老道:“师姐都找到证据了,之前你七师叔出事,就是马翔出的手,他原是以冥石矿为由,让魔门宗的人出手,帮他料理了我和你七师叔,不过他那密室不是被劫了嘛!魔门宗的人虽是没得逞,但死了那么多个金丹长老,难免觉亏了,便潜入我们宗门,想让马翔把冥石矿交出来,魔门宗的人向来杀人不眨眼,又喜欢随心所欲,大概是知道马翔没了冥石矿,还将他们唰了一遍,一气之下就杀了马翔。”   许一凡:“……”   很好,有理有据,跟真的一样,宗主瞎掰的本事还真是厉害,让他有些望尘莫及。   要不是他亲眼看着马翔死,他也差点信了。   六长老背着手,一脸的幸灾乐祸:“啧,你是不知道,马翔那尸体上头全是窟窿,我都不忍心看,太可怜了。”   许一凡:“……师傅,你要是不一边笑一边说这话,我估计就信了。”   六长老拍了他一下,也没气,看见他手上正在打磨的玉佩,疑惑道:“咦,这玉佩有点眼熟啊!”   许一凡一怔,遭了。   六长老眯了眯眼:“这,这好像是马翔的玉佩啊!怎么会在你手上?”   这是昨晚两人准备离开时,闲清林想起许一凡似乎很喜欢马翔那块石头,于是又跑回去从马翔身上摘下来,上头的阵法已经被许一凡抹掉了,这块冥石矿有点小,他想打磨打磨,再重新在玉佩上携刻一个防护阵和隐息阵绑魔植身上,不然这糟心玩意儿一不留神就往外头蹿,不小心被人逮住可怎么是好。   许一凡眼珠子乱飘,试图挣扎一下:“师傅,你看错了,只是两块玉佩长得像而已,马翔的玉佩怎么可能会在我这里。”   “也是哦。”六长老点点头。   许一凡:“……”   师傅的智商让人有些捉急啊!   七长老一从藏书阁出来,就回了灵剑峰。   六长老见他脸色有些不好,担忧道:“怎么样?可是查出什么来了?”   许一凡竖起耳朵靠了过来。   七长老脸色凝重,看着许一凡:“一凡,你当初说在清林的识海里,看见里面有个浑身被绑的火人是吗?”   许一凡点了点头:“嗯,没错。”当时那火人盯着他看,让他汗毛倒竖,忘都忘不了。   “你看见他的脸吗?”七长老问。   “没有,那人脸蒙蒙的,看不清,但我感觉那火人一直盯着我。”许一凡说,如今再想起来,那眼神依旧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   “那就对了。”七长老道:“我在藏书阁查阅了半天,各类书籍都无此类记载,但我在师傅留下的古籍中发现一种离魂术,很符合清林目前的情况。”   “离魂术?”许一凡心中咯噔一沉。   六长老脸色一变:“这我好像听师傅说过,不过这应该是禁术啊。”   看见许一凡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六长老解释道:“人有三魂,凡人界统称主魂,觉魂和生魂、但我们修真界将三魂归为元神、阳神和阴神。”   这个许一凡懂。   “元神乃胎光,是/生/命之光,人去世后,天魂归天路,但所谓的归天路,是元神携阴、阳两神进行投胎转世,而所谓离魂术,便是剥离出其中一魂,只让其两魂投胎转世,但魂魄不全,转世后易体弱、痴傻。”   “但是小林他脑子看着是清醒的,身子虽是瘦弱些,可还算健康,并不像是被剥了魂。”   “不,他应该是被剥过魂,不过在他转世成人后,他另一生魂找了过来,想回归本体,但应该是出了某些意外,或者是遭了天谴,那一魂没能回归完全,所以一凡才会在他识海里看见一个浑身被绑着的'人'。”   七长老眉头紧锁,道:“我觉得应该是遭了天谴,剥魂术乃是逆天而为,又因极为残忍而被列为禁术,施术者往往都会遭其反噬,终将以自己的血肉为代价,来换取得到共存的机会,清林识海里那个应该是他的主魄,因为遭了反噬,又逆天而为,因此才被囚禁在清林的识海里。”   “那小林子现在这个情况,是魂魄不全还是全了?”六长老问道。   “应该是介于半全半不全之中。”七长老说:“古籍上记载,离魂术实施起来其为痛苦,要将一魂从体内生生剥离出来,不亚于受千刀万剐、油煎火烹,常人宁可元神尽灭,也不愿受其苦楚,清林……”七长老顿了顿,神色带上些许不忍:   “他前世,是自行剥的魂,还是……”   要是自愿剥离魂魄,只送其他两魂转世为人,那么到底是碰上什么事儿才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剥魂术需要极高的修为,修为高深者,不可能不知道这是禁术。   要是被他人强行剥魂,那死前大概是极为痛苦的。   六长老眉头紧锁,沉默了好一片刻才道:“他这情况确实有些像生前使了离魂术,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许一凡和七长老立马朝他看过去。   “另一种可能?”许一凡道。   “对。”六长老道:“夺舍一道你们可曾听说过?”   自是听过。   所谓夺舍,寻常多是某些大能肉身被毁元神出窍,出窍的元神往往会选择低阶修士,摧毁对方元神而进行夺舍,抢夺肉身,通俗来讲,便是鸠占鹊巢。   有些修士出生时体质特殊,如剑灵之体、天阴之体、太阴圣体,荒古之体,混沌圣体……拥有这些体质之人往往修炼天赋极高,悟性出众。   除了体质,还有灵根。   变异的单灵根,还有单灵根,特殊的体质和出众的灵根都是夺舍的首选。   有些家族,孩子一旦被测试出拥有特殊体质或者出众的灵根时,都会想方设法通过某些手段把其体质和灵根遮掩起来,有些甚至还会在识海中设下阵法,以防被大能夺舍。   “清林也有可能在幼时被人在识海中设下过法阵,那人也可能是旁人的元神,在想夺舍清林时被法阵所困住了。”六长老说。   七长老眸光沉了沉:“可是清林说,他出生俞洲一个普通家族,家中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后期长老,寻常元婴之上方可元神出窍,虽元神出窍其修为会有所下降,但向来不会降至两个等级,如此,那元神修为最低也得是金丹中期。”   “想要困住一金丹中期十几年的法阵,品阶最低都得三级,而识海结阵对阵法师要求极高,没有五级往上,绝不可能做到识海结阵,闲家那般小世家,不说五级,就是四级的阵法师都难以接触,更不用说还能请动五级阵法师亲自出手了。”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闲家真的在清林识海结阵,那么定是晓得他灵根有异,怕被人夺舍,才这般,既然晓得他灵根有异,知道他乃变异灵根,那正常来讲,应是举全族之力来培养,可清林未满六岁就被闲家赶了出来,后一直俞洲流浪,在各个客栈打杂,十岁时才被外门掌事带回宗门。”   “所以我觉得,应该不是夺舍。”   六长老深思片刻:“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事你同清林说过吗?”   七长老点点头。   六长老:“那就好,不管怎样,这事儿在我们还没搞清楚前,最好不要泄露出去。”   许一凡沉默着没有说话。   藏书阁二至三楼一向不对外'开放',寻常只有亲传子弟,或者肯花灵石的弟子,才能上到其中。   闲清林是七长老亲传弟子,二三楼他能随意进出。   这天在二楼雅室里,书正看到一半,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闲清林身子一僵,正要一掌打过去,许一凡却摁住他的手,哼哼唧唧道:“不要动,让我抱一会儿。”   “一凡?”闲清林身子松懈下来,许一凡声音闷闷不乐,闲清林转过身,对方又把头埋他胸口,蹭来蹭去的,闲清林脸上立马浮起两朵红晕,耳根子滚烫:   “你……你干嘛?被人欺负了?”   “没有啊。”   “那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抱抱你,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许一凡问。   在听到七长老那般说时,许一凡突然想起闲清林识海里的那个人,心中穆然生出一股压抑之感,让他胸口闷闷的,又涨涨的,整个人感觉有些慌,让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闲清林。   闲清林指这桌子上一堆书,道:“等我把这里的书看完了就出去了。”   “什么?要看完你才出去?”许一凡顿时老大不高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嘟囔道:“那我们都不能一起鬼混了。”   闲清林瞧着感觉有些好笑,许一凡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来的快,去的也很快,压根不用哄,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心思,这种人相处起来,最是舒心。   “师傅说我很多事情都不懂,得多看看,不然以后要吃亏的,大典还有两个月就要举行了,到时候我出去陪你玩一天好不好?”   许一凡低着眼眸:“一天哪里够。”   闲清林笑了:“那两天呢?”   “两天也不够。”许一凡得寸进尺:“你不在我都想你,做什么都没心思,你有没有像我想你那样想我?”   闲清林不知道这些话他是怎么能堂而皇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口,反正他听了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但心里又甜甜的,比吃了密还要甜。   想是想,但不能说。   “你竟然一点都不想我?你没有心。”许一凡看他摇头,哼了一声,闷闷不乐背过身去。   魔植从他胸前钻出来:“老大,我觉得应该不是小美人没有心,而是你没有魅力,你魅力要是大大的,像灵石那样,小美人肯定会为你神魂颠倒,看书也想你,看见御兽堂里的妖兽会想起你,歇息的时候也会想你,反正满脑子都是你,现在不想你,还不是因为你太挫了。”   “你看美人魅力大,你不就整天满脑子都是他了么?老大,你太挫了,真的太挫了。”   许一凡尴尬得要命:“……我打死你算了,尽给我添堵。”   “哎呀,老大,不要这样,我不要做麻花。”   看他们又打起来,闲清林笑出了声。   许一凡给闲清林留了一笔灵石才从藏书阁出来,闲清林知道许一凡手头也有些紧,默默又是个能'吃'的,不想要,不过转念想到许一凡以后会离开这里,他那身子没有九转塑骨丹,很难进阶,外头危险重重,他要是不强一些,怎么保护他?   闲清林到底还是收下了。   之后许一凡偶尔得了空会跑藏书阁看望看望闲清林,有时候闲清林也会抽半个下午随他在宗门里面逛逛。   许一凡是个闲不住的,早上练完剑便开始无所事事,六长老下午得去武院授课,没人看管,许一凡不是睡懒觉,就是像无业游民一样,在宗门里头蹿来蹿去,或者跑下山,偷偷去买东西吃。   这天刚从山下回来,他想了想,已经两天没见小美人了,怪想的,于是转道往藏书馆去。   看见许一凡手中拎着的东西,闲清林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高兴,语气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但神色看着依旧清冷,高不可攀,他说:“谢谢。”   许一凡摸不着头脑。   我干啥了你谢我?   闲清林目光淡淡:“这灵食,是你在山下买的吧!”他不重口欲,但许一凡能为了他千里迢迢跑那么远,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   许一凡:“……是。”他盯着闲清林看了会儿,突然琢磨出味来,瞪大了眼,这小美人以为他这只鸡是给他买的?   “你真是想的……”美字还没出口,脑子像是突然过电一般,电光火石之间,许一凡改口道:“你真是想的没错,就是给你买的。”   他含泪把食盒递给闲清林。   这是他的追求对象。   对象怎么追?他在地球飘的那几年已经总结出来了,那就是先加个微信,然后开始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再然后就开始送包送花,然后再约出来,吃餐饭,看场电影,然后再嘘寒问暖,再然后再约出来,周而复始几次,然后嘘寒问暖嘘到一定地步,那别说美人,就是仙女都能拿下来。   这里没有那个什么微信,他只能嘘寒问暖,送东西了。   闲清林接了过来,却说以后不用如此麻烦,他其实吃辟谷丹就行了。   许一凡嘟囔说:“辟谷丹一点都不好吃,肉才香。”   “你说什么?”闲清林没听清。   许一凡摇头说没什么。   最后两人在灵剑峰的凉亭里坐了下来,灵兽鸡很大,闲清林压根吃不完,许一凡立时道:“我吃我吃,不要丢,丢了浪费不好。”   闲清林本就没想着丢,方是想着包起来留晚上吃,不过他第一反应其实是想问许一凡吃不吃,但是刚开动那会儿他就问了许一凡要不要一起吃,许一凡想了想,那鸡他自个也就勉强吃个饱,他要是吃了闲清林就吃不饱了,于是他摇摇头。   闲清林见此,更不好意思叫他吃剩下的了,这会看见许一凡捡起他吃了一半的鸡腿,像是丝毫不介意,高高兴兴就往嘴里塞。   闲清林耳朵莫名的有些的发烫,脸也越来越红。   这其实已经有些暧昧了。   他指尖微微动了动:“好吃吗?”   许一凡嗯嗯说:“好吃。”   “你以前也经常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吗?”闲清林突然问。   许一凡猛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问?我又不是狗,我干啥吃人家剩下的?再说了我之前在秘境里,就我一个,没有别人,而且……”他凑到闲清林旁边,挨着他,嘿嘿笑说:“你的口水我才爱吃,要是师傅吃剩的,我肯定不吃。”   闲清林眉眼瞬间带了点笑意。   许一凡看得直发愣,觉得他的心脏都已经蹿到喉咙口了,都不敢开口说话,就怕说了心脏会跳出来,小美人笑起来,真是太犯规了,怎么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这人却能好看成这个样子呢?让他心砰砰砰砰的直跳动。   许一凡成了藏书阁的常客,有时候他运气不太好,也会碰上顾青云。   这一个月宗门里的子弟每隔三天,不管闲或忙,只要到第三天都会跑藏书阁去看热闹。   许一凡和顾青云两人就是相克的,一见面就忍不住要掐个你死我活。   顾青云说话弯弯绕绕,内有乾坤,看似好心,但话里话外无不是讽刺和贬低,他最爱手持法剑,抱着双臂,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规劝许一凡。   说是规劝,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赤裸裸的藐视。   “许师弟拜入六师叔门下已有四月之久吧!”   “怎样?”许一凡问。   顾青云笑了笑,神色异常随和,破有宗门大师兄风范,道:“师兄听闻师弟如今不过习得三招,六师叔只师弟一弟子,手把手相传,师弟资质不佳,悟性也……师弟有这时间,应当勤加练习才是,毕竟勤能补拙。” 第28章   许一凡和顾青云不一样,他说话就直接了,掐着腰,鼻子重重一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叫你一声师兄,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修士不论年纪,只看修为,年轻一代顾青云和赵大壮修为最高, 但赵大壮时常在外历练,顾青云又比他早几天拜师,故而他虽才二十三, 却是宗门里头的大师兄。   “我好心规劝, 你竟狗咬洞宾, 不识好心。”   “要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就是没安好心,你不就是想着我要是不来了,你就能一个人霸占小美人约他出去玩了,呸,想得美!我才不给你这个机会。”   每次说不过几句两人就杠起来, 可热闹了。   大家都知道这两都在等闲清林,没啥好大惊小怪的,闲清林,宗门里头出了名的美人,哪怕是个男人,却漂亮得连宗门里的女修都比不过。   大师兄对闲清林钦慕已久,不过以前闲清林乃籍籍无名,配不得师兄。   如今闲清林已拜入七长老名下, 和大师兄到是匹配。   但是有些可惜,这人有些拎不清,九次有五次是和许一凡走,剩下四次直接干脆谁都没理会。   闲清林当初在外门,和孟青青、凌晨志两人走得近,如今这两还在外门打杂,见闲清林这般,还暗暗劝他。   大师兄是谁?许一凡怎么比得了呢?   一个单灵根,前途无量。   一个三灵根,前途渺茫。   虽都是首席弟子,不过宗主不管修为、地位,皆比六长老厉害。   孟青青逮着机会就规劝闲清林:“大师兄不过二十三就已筑基后期,我听其他师兄师姐们说,宗主想让他二十五之前结丹,要是大师兄二十五真结了丹,那他可就是我们南域最年轻的金丹强者了。”   “是啊!清林,我看得出来大师兄喜欢你,你若是同意和他结为道侣,没准以后他还能带你离开这儿呢!”凌晨志有些羡慕的说。   至于许一凡,虽然也好,但这个好,只是相较其他内门弟子而言,和大师兄比,他估计要被比到尘埃里头去了。   闲清林没多言,只道他心中有数。   孟青青和凌晨志的话不无道理,顾青云各方面条件和许一凡比,确实是比许一凡要优异许多,可闲清林就是觉许一凡更好,跟这个人在一起,他就觉莫名的踏实,以前一颗心飘飘荡荡的,似乎没有归宿,现在却好像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许一凡知道宗门里的人背地嘀咕他,说他不自量力,又说闲清林目不识丁,咋的?闲清林和他混就是有眼无珠?   这帮人真是过分。   许一凡老大不高兴,嘴巴天天撅得老高。   闲清林知道他心情不好,以往这人来藏书阁找自己,总是缠着他叽叽喳喳的,今儿来却像哑巴了一样,闲清林沉思许久,主动道:“要不,我今天陪你去逛一逛?”   许一凡看他:“真的?”   “嗯。”   许一凡立马高兴起来:“好啊好啊。”   闲清林低低笑了几声。   这人真是怪好哄的。   空间戒指里的灵植丹快没了,许一凡想给默默再练几炉。   人修同一丹药吃多了会产生抗性,没有效果,魔植却不会,灵植丹他是拿来当糖豆吃,吃着吃着,都没怎么修炼呢就筑基中期了。   吃着有用,许一凡有事没事都会给默默吃几颗,也不拘着他。   仙皓宗大多弟子外出历练时,偶尔也会摘些灵草回来,有些自己用不到,还有一些战利品留着无用,大家都会摆出来换灵石。   广莱堂那儿经常有弟子在那里摆摊,许一凡和闲清林到的时候,发现摆摊的弟子还挺多,有炼器的在卖法器,练阵堂的在卖阵盘,还有人再卖丹药、灵草,宗门女修多,还有人在卖灵宠,东西五花八门,多得人眼花缭乱。   许一凡从进大堂开始就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看,偶尔还摸摸,但就是一样都没买。   闲清林站在他旁边,陪着他逛,许一凡手头有些拮据,闲清林更不用说,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   隔壁摊位有个男修在卖符箓,不过一级上品,刚摆出来就被大家哄抢一空。   许一凡心里不得劲。   人家一级符师混得真是好。   再看看自己,四极符师,却混得口袋快跟脑子一样空,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   “咦,清林,你看这长耳兔,毛毛的,胖胖的,很可爱啊!你喜不喜欢?”   闲清林看了眼,他们旁边摊子上有人在卖长耳兔,那兔子全身雪白,趴在地上,毛毛的一团:“是挺可爱的。”   卖长耳兔的修士闻言极力推销:“两位师弟要不要买一只啊?这长耳兔可温顺了,养起来也很容易。”虽然长耳兔这种小妖兽平日都是女修买的比较多,不过这两在他摊子前逛了三圈了,想来也喜欢。   许一凡蹲下来逗了逗兔子:“这只多少灵石?”   “不多不多,就八块灵石。”   八块灵石许一凡还是有的,闲清林却拉他衣袖,摇摇头道:“算了,太贵了。”   长耳兔看起来虽然可爱,属于妖兽,但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妖兽,就是跑得快些,抓起来不费力,八灵石买一只不划算。   “切,穷酸,买不起还看什么看。”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许一凡往旁边一瞪:“又是你,你什么意思。”   闲清楚正在摆摊,摊子上搁着几瓶丹药。   她虽已经能成功炼制出一级丹药,但也就会那么几种,一级丹药将近上千种,不是说能炼制出一级丹药,成为一级丹师,便每种丹药都可炼制。   要是没有丹方,没有经验,旁的一级丹药也是炼制不出来的。   因此大多练丹师都会有自己拿手的几种丹药,闲清楚摊位上就五瓶,其中三瓶都是辟谷丹,还都是下品。   下品丹药吃多了,修士体内容易积攒丹毒,辟谷丹是入门丹药,炼制难度不算大,品极比闲清楚卖的好的多的是。   许一凡瞧了眼,嗤了声:“一级下品的辟谷丹,我靠,你脸皮好厚啊!竟然有脸拿出来卖,看看,其他师兄师姐卖的,人品极最低的都是中品品质的,你下品的,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卖啊?”   闲清楚心中大怒:“下品丹怎么了?下品你都买不起,个穷酸样,逛了大半天了一件东西都没买,买不起就别看啊,丢人现眼!”   闲清林面色紧绷了起来,微微眯起眼,瞧着凌冽得很,声音更是冷淡得要命:“这地方你家开的?”   许一凡看他一眼,闲清林这副高冷的劲儿真是帅毙了,也挺带劲儿的。   他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大概是春天又到了,他想。   “你……”闲清楚想骂两句,可突然想起闲清云的交代,她咬了咬牙:“四弟,你怎么为了个外人这么说你三姐。”   “我不是你弟。”闲清林说着,还狠狠刮了闲清楚一眼。   以前这人,看他的时候总拿一副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他,趾高气昂的,现在这般,心里肯定在打着什么馊主意。   闲清楚拧了拧眉头,她都主动给闲清林抛出橄榄枝了,对方竟然还这般说:“你什么意思?叫你弟那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叫一声弟就是给面子。”许一凡鼓着腮帮子看着闲清楚:“你什么人啊你那么厉害的,哦,只会炼制下品丹药的一级丹师,哇,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周边有人笑起来。   闲清楚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又羞又怒:“你大胆,你这是藐视于我吗?区区剑修,不知所谓。”   旁边看热闹的嘀咕道:“这位师弟这话确实是有些不知所谓。”   “是啊是啊!那位师妹穿的是丹堂的衣服,那想来已拜入大长老门下,如今瞧着不过十七就已经是一级丹师了,看来资质还算不错,以后怕是前途似锦!”   “可不是。”   “这位师弟这般得罪人,以后练丹可别求人身上去才好。”   “那位师妹说的也没错啊,这两位师弟进来这么久,看了大半个下午,硬是一件东西都没买,可见真是穷酸了。”   “嘘,小声点,这两可是六长老和七长老的徒弟,别被他们听见了。”   许一凡听见大家在嘀嘀咕咕,哼了一声,当场掏了两颗丹药出来:“清林,给。”   整个广莱堂原本吵吵囔囔,可在许一凡掏出丹药的一瞬间却是鸦雀无声,众人猛的睁大了眼,死死盯着许一凡手上的丹药看,心中满是震惊。   没,没看错吧!   有人传音给一旁的:“师兄,那……那是不是三级清灵丹?”   “好,好像是。”   三级清灵丹拍卖会上能卖一颗八万灵石,寻常三级丹药不值这个价,但清灵丹是辅助类丹药,最适合筑基期的修士。   筑基初期吃了清灵丹,能直接进阶至筑基中期,要是没有丹药辅助,循规蹈矩的修炼,想从筑基初期进到中期,怎么的都得几年,甚至几十年,有些人悟性不佳,资源不足,甚至可能一辈子都进不了中期。   因此清灵丹端的是恐怖。   不过这丹药只可一不可再,筑基初期吃了清灵丹,筑基中期再吃就没有任何效果了。   清灵丹主药乃清明果,清明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因此清灵丹极为难得,在外头是重金难求。   这两练气期,吃什么清灵丹,太浪费了,夭寿啊!   闲清林抿了抿嘴,拿过一颗,许一凡手又往闲清林跟前递了递,说:“都给你,拿着,你嘴馋了吃。”   “……”   闲清林还有些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可看周边人虎视眈眈的表情,以及那粗重的喘息声,他就知道这丹药怕是不简单。   “不好吧!”   而且才两颗,口气别那么大。   许一凡大概也意识到了,又掏了两颗出来:“再给你两颗,拿着,吃没了我再给你送,唉,大家怎么不说话了?刚不是说我们穷酸吗?咋的了现在?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哑巴了?切,下品辟谷丹,还买不起?老子是差那点灵石的人吗?”   闲清楚像被人兜头打了好几/巴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心中又是震惊,又是羞臊。   “肯定不是,肯定不是。”一下掏出四颗三级丹药,那还能是穷鬼?寻常人哪个能一次性就掏出四颗三级丹?   立即有人狗腿的上前说:“两位师弟,你们是想买点什么吗?”   许一凡背负着手,一副很欠收拾的样子说:“就是闲着无聊随便来看看,这里的东西太垃圾了,老子才不出手,老子才不是缺灵石。”   “对对对,师弟瞧着就是一身富态,怎么可能会缺灵石,这帮眼瞎的,尽会胡说八道。”一虎背熊腰的修士说道。   这话许一凡听得高兴:“你哪位啊?这么会说话?”   “我是你二师兄,赵大壮,广莱堂两位师弟是第一次来吧。”   许一凡和闲清林点点头。   “这样啊,那两位师弟以后常来啊!有啥不懂的师兄可以为你介绍一二,嘿嘿嘿,师弟,刚你吃的丹药可是清灵丹啊?”   “师兄好眼力。”   “哪里哪里,师弟折煞我了,这清灵丹师弟可还有啊?”   一众人把许一凡和闲清林围了个水泄不通:“师弟,这清灵丹你卖不卖?师姐出十万灵石。”   “我可以出十一万。”   许一凡十分为难:“没有了,我就四颗,已经全送给小美人当糖豆吃了。”   闲清林瞬间觉得手上的四颗丹药烫手极了,周边众人咬牙切齿。   当什么糖豆吃啊!   嘴馋不懂吃饭吗?要这么糟蹋丹药,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许一凡出了口恶气,才大摇大摆跟着闲清林回藏书阁。   闲清林把丹药还给他:“这丹药很值灵石,我们要不要把它卖了?”   这丹药他们现在也用不上,还不如换灵石修炼。   闲清林拧着眉头道:“你方才和众位师兄师姐说这丹药是六师伯给你的,你实话跟我说,这丹药你哪里来的?”   外头人不知道,闲清林却是清楚的,六长老和七长老可是穷得很呢!之前在村里,许一凡还没拜六长老为师的时候就给自己吃了颗三级解皇丹,相较于六长老给的这一说法,他更觉得这丹药是许一凡带着默默偷来的。   毕竟这两偷东西的时候,一副很熟的样子,很像惯犯。   但也不可能。   许一凡那些个阵盘、符箓、丹药无一例外全是三级上品,这么珍贵的东西要是被偷了,那么那些人一定会对整个南域进行通缉。   但他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许一凡:“我……”   “别说你偷的。”闲清林打断他的话。   许一凡一脸郁闷:“这个是秘密。”   闲清林:“连我都不能说吗?”   许一凡不说话。   闲清林眼眶红了,转过身去:“你还说你喜欢我,你看,你有秘密你都不愿告诉我,我……我连识海都让你进去了。”   许一凡一头雾水:“进去识海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什么人你会让他进入你的身体?”看见许一凡瞪大了眼,闲清林耳根子又隐隐发烫。   这个呆子。   许一凡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闲清林戳他,试图糊弄一二说:“亲密的恋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是这样吗?”许一凡想了想,要是闲清林有事瞒着他,他心里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高兴,那小美人这话没错。   “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不然我可就要惨了。”   闲清林蹙起双眉:“你先别说。”   他将许一凡带进书室,藏书阁有好几个书室,各峰长老各占一个,闲清林这书室是蓝月专门拨给他的,可隔绝各种灵魂力的探识。   “好了,你可以说了。”   许一凡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小时候掉入时空乱流里吗?”   闲清林还记得这事:“嗯。”   “我在里头待了好久好久,那里面有一个秘境,我在里头呆了好几十年。”   闲清林秀眉紧拧:“几十年?怎么会,你的骨龄不是才十六吗?”   “里头时光流速和外面应该是不一样。”许一凡道:“那个秘境里面灵气很浓郁,那里面以前应该出现过好多大能,我在秘境里找到了好多书,还有好多灵草,因为秘境里就我一个人,很无聊,我会炼丹、练器后,我就整天练整天练,直到我想到法子从里头出来的时候,我的灵魂力已经到达金丹后期水平了,可是我筋脉受阻,修为上涨很慢。”   “这些丹药、符箓都是我的,我没有偷,我出来的时候没有灵石吃饭,就卖了一颗三级丹,结果被人盯上了,那几个修士对我围追堵截,要不是我手段多,我现在估计都已经凉了呢。”   灵魂力很难操控,也很容易耗竭,不像灵力,寻常金丹动用灵力,能一边对敌,一边吸收灵石或者丹药来进行补充,打个三天三夜灵力都不会枯竭。   可灵魂力就'鸡肋'了,它不像灵力,吃丹药就能回血,它更像终极大招,纵使杀伤力强大,但几乎是直接使用直接完。   灵魂力一旦耗尽,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因此修士很少会动用灵魂力来战斗。   但可以拿来炼丹,练阵,练器,御尸,御兽。   许一凡如今使用灵魂力,也只能使用一炷香的时间。要是碰上那棘手的,一炷香之内不能让人凉,那一炷香之后凉的就是他了。   闲清闲忍不住道:“修真界有明文规定,不许对丹师下手,你可以去考个丹师证,这样一来你卖丹药就不会有人对你下手了。”   丹师稀缺,且战斗力弱,很容易遭受囚禁和抢劫,可修士进阶需要丹药进行辅助,故而万年前,百族下了告召,不许无辜残害丹师,一经发现,百族将会下达追杀令。   “不行啊。”许一凡摇摇头。   闲清林有些着急道:“怎么不行?”   “我只有练气六层的实力,寻常练气六层的实力,灵魂力只有一级,一级的灵魂力只能炼制一级丹药,我要是大批量卖二三极的丹药和符箓,那我身上的秘密就要露馅了,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想杀了我夺我的秘境。”   闲清林想起来了,许一凡是炼化掉整个秘境,然后秘境才把他从时空乱流中带出来的,现在秘境就溶在他体内,契约认主的法器,妖兽等,想要抢夺,只能弑主。   灵气浓郁,能随意进出的秘境,没人能不心动。   这事要是传出去,许一凡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我们可以只卖一级的丹药和符箓。”   许一凡抿了抿嘴:“可是我已经没有一级的丹药和符箓了。”   “啊?”   “那些太低级了,我都不想练,我已经是四级丹师了,再炼制一级丹药有损我的档次。”许一凡义正言辞。   闲清林:“……”   “而且一级的丹药和符箓它不值灵石,我……我秘境里头也没有一级灵草了,现在想练也没有灵草啊。”   许一凡闷闷不乐的说:“师傅看我看得太严了,整天抓着我练剑练剑,我想下山偷偷卖点丹药都不行,以前我还能卖点丹药换点灵石修炼,现在都没有灵石用了,我快要成穷光蛋了。”   闲清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灵石。   闲清林想了想:“要不……你哄哄六师伯,让六师伯帮你卖?六师伯快金丹中期修为,在我们南域无人能敌,应该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你说的是我师傅吗?”许一凡有点怀疑:“还无人能敌,上次师傅就差点死翘翘了,清林,你这话有点吹大炮的嫌疑。”   魔植又蹿出来:“就是。”   闲清林一噎。   那能一样吗?   当初六长老和七长老之所以会落了下风,还不是因为魔门宗法器多,那些符箓阵盘不要灵石一样猛的砸,师尊要不是为了救他中了毒,法器低级,魔门宗的人怕是还得再死几个。   许一凡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师傅混得太惨了,堂堂金丹,法器竟然是一把二级下品的法剑,当初要是四级法剑,那困阵怕是没两下就能被他砍得稀巴烂:“那我找时间和师傅说一声?”   闲清林:“嗯。”   ……   拜师大典很快就来了。   不过也没有多隆重,毕竟只是收徒,不过大典前夕蓝雪还是仔细问了蓝月和蓝洋,决定了吗?   毕竟在她看来,许一凡和闲清林的资质实在算不上好。   单灵根的天才少有,但双灵根宗门里多不胜数。   闲清林她观察过,模样顶级出色,而且挺听话的,阅读是一项很乏躁无聊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坚持得住,但闲清林却在藏书阁里头规规矩矩看了两个月的书。   徒弟可以资质差些,但必须听话,知上进,明孝理。   闲清林只资质差,旁的可行。   反观许一凡,蓝雪不知该如何评价,她远远看他练过剑,说实话,许一凡练起剑来就像母猪拿起绣花针,简直是让人不忍直视,说是惨不忍睹都不为过,她是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要是如此也就罢,这小子还不太听话,爱偷懒,没人督促的时候压根不会自觉练剑,而是背着手在宗门里头乱窜,好像闲得不得了。   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被她六师弟从山顶追到山脚,练了四个月的剑,就会了三招,一看这许一凡就是废材中的废材。   无敌了。   六长老摇摇头,坚决道:“就他了。”   蓝雪嘴巴一快:“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和你一样胖?”   六长老:“……”   六长老脸色不悦,走了。 第29章   七长老看着蓝雪满脸忧愁的模样,无奈的安慰道:“师姐,随他去吧,他说一凡和他有师徒缘。”   蓝雪怔忡一瞬,神色诧异道:“哦,还有这种事?”   有些修士生来六感便极强,他们总能凭借那股玄而又玄的感觉寻得机缘,或化险为夷。   六长老的六感蓝雪是见识过的。   七长老笑道:“虽然一凡那小子时常气六师兄,但我瞧师兄每次都没怎么生气,还护他护得紧呢!想来是真心疼爱。”   蓝雪叹了口气:“如此,那就随他吧!”   大典当天许一凡和闲清林拜了师爷,又拜了师傅,然后就开始站着收礼了。   大长老送了每人两颗丹药, 一颗二级, 一颗三级。   其他几位长老,不是送符箓,就是送阵盘,六长老喜笑颜开,这些东西可都值不少灵石呢!   闲清林也是客客气气,只有许一凡全程都木着一张脸。   怎么尽是送他这么些货,他都不缺,他缺的是灵石,多多的灵石。   闲清林咳了一声,掐了下许一凡的肉屁股,许一凡才勉强笑了下:“谢谢师伯。”   “嗯,你们两个以后好好跟着你们师傅练剑。”大长老教导说。   “其实我们已经够贱了,不用天天练也是行的。”许一凡说。   看见几个长老脸色一言难尽,六长气得直接揍许一凡一拳:“胡说八道什么。”   其他几位长老目光在闲清林和许一凡身上来回扫视, 心里是直叹气。   都是三灵根资质。   一个整天不思进取,吊儿郎当像个败家小爷们。   一个听说身子还有点毛病。   老六老七眼光都不怎么好啊!   大典过后,闲清林又回了藏书阁,之后在藏书阁呆了近三个月才从里头出来。   七长老欣慰道:“给你挑的书都看完了?”   “嗯,徒儿看完了才出来的。”   “不错。”七长老脸上快速闪过一抹诧异。   按照预期,他挑的那些书籍怎么的都得看四五个月才能看完,闲清林却只三个月就看完了,他考校一番,发现他竟都记得。   没偷工减料。   而且,闲清林已练气十层了。   七长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几个月他偶尔去看眼,发现闲清林白天看书晚上修炼,几乎是废寝忘食。   七长老劝过几句,过犹不及。   闲清林知道,但心里总忐忑,许一凡筋脉受损,修为停滞不前,他要是不勤加修炼,以后怎么保护许一凡?   闲清林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急迫感。   “正好你出来,明儿衡洲那边会有一场拍卖会,我和你六师叔打算去看看,你和一凡跟着吧!”七长老道:   “如今你练气十层,回来后,为师会为你准备好筑基丹,倒时你闭关冲击一下十层巅峰,然后直接筑基。”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师尊,徒儿已经触摸到那层屏障了。”   七长老诧异一瞬:“……筑基屏障?”   “嗯。”   七长老:“……”   变异的单灵根就是逆天。   三个月不仅把他选的那堆书都看完了,还竟然从练气九层直接跃进到十层巅峰。   筑基、金丹、元婴……之间皆有屏障。   触摸到屏障,打破屏障,方可进阶。   不是练气十层巅峰,或者金丹大圆满就能直接进阶下一层。   哪怕练气已达十层巅峰,只临差一脚,但只要感觉不到那层屏障,那一切便都是枉然,寻常修士练气十层巅峰,还得闭关数月才能触碰到那层进阶屏障,他这徒儿……   如今想来只要服用筑基丹冲击一下,怕是就能顺利筑基了。   “那我和你留宗门里头准备进阶,这次就让你六师伯和一凡自己去吧!”   “不用。”闲清林摇摇头:“我想和师尊一起去,回来再筑基。”   七长老想了想,这拍卖会六年一次,错过就要再等六年,拍卖会的东西都不便宜,买不起但看看也好,可以涨点见识。   “好。”   此次宗门各峰长老都出动了。   大长老几个每次都会委托拍卖会帮忙拍卖一批四级丹药、符箓、阵盘,法器,他们作为委托人,自是要到场。   至于六长老和七长老……   许一凡:“你们去干啥呀?”   六长老:“我和你几个师伯借了一笔灵石,想着再去买把法剑,你七师叔的剑上次给弄坏了,如今手里也没一件趁手的法器。”   许一凡点点头,也想起这事来了,剑修无剑,那便等同没牙的老虎:“那你和师伯们借了多少?”   “二十万灵石。”六长老说。   闲清林看着手上拍卖行提前送来的拍卖清单,蹙起眉头:“怕是不够啊!”   五长老虽是四级炼器师,但他炼制的法器拿手的就那么几样,不是花针,就是长鞭,还有一些爆破珠,每个练术师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五长老不善练剑,蓝月想买法剑,只能去拍卖会。   裴家乃炼器世家,家族中有三级的炼器师坐镇,这次委托拍卖行卖三把法剑,全是三级中品品质,起拍价为十七万灵石。   不过按拍卖行往年规律,最后成交价定是要番三倍。   二十万灵石,想在拍卖会上买一把三级法剑,不说是痴人说梦,但也算是异想天开。   七长老脸有点红,又有些窘迫:“我手里还有一万灵石,师姐给了我六万。”七长老呼了口气:“不一定能买下来,但尽人事,听天命吧。”   许一凡扫了眼穷鬼师傅和穷鬼师叔,默默的没有说话。   宗门里头那些不知好歹的说他和小美人是穷酸鬼。   其实真正的穷酸鬼应该是这两。   嗯?   许一凡发现宣传单上有卖地炎草,这灵草虽然只是一级灵草,不过却可拿来炼制二级炎火丹。   闲清林三灵根里头火灵根好像最为粗壮,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出现了三灵根的'特征',但要是七师叔所言属实,他是变异的单灵根,那应该是变异火灵根。   炎火丹能拓展火灵根修士筋脉,筋脉越宽,体内能储存的灵气就越丰厚,同等修为,体内的灵气越多,无论是修炼还是对敌,都有极大的益处。   不过这地炎草可不好找,起拍价两万灵石一株,六株就是十二万灵石。   许一凡眼珠子转来转去,凑到六长老旁边:“师傅,要不你把灵石给我吧!”   “你这混账东西,还打起师傅的主意来了。”六长老气道:“你是不知道,为了这点灵石,我可是受了大气了。”   闲清林竖起耳朵:“师伯,怎么了?”   “没什么。”六长老不好当着许一凡和闲清林的面说。   大师兄那混账东西,借他两灵石是叽叽歪歪。   ——“当初让你们两也选门数术学学,你们偏不,整天就知道抱着把剑,让你们多招几名弟子,你们也不愿,只知道授课,大师姐每月发的那五千灵石能干什么使?”   “徒弟多了,到时候让徒弟孝敬孝敬,你哪里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买把法剑还得东拼西凑。”   “金丹混到你这个地步,也是够丢分的,老七我就不说什么了,清林那小子资质不佳,但模样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带出去不丢份,你那个……”   “你知道现在宗门里头怎么说你们两吗?”   “灵剑峰上来了个小胖,大胖有伴了。”   “你自己肥的像猪,还招了个跟你一样肥的,你们师徒二人站一起,就像个笑话。”   听听,这些都是人话吗?   六长老都不敢让许一凡听见,就怕他晓得了会伤心。   许一凡眼珠子转溜溜:“师傅,你不用瞒我了,你不说我都知道大师伯说我什么,肯定说我胖得像头猪。”   大长老身为丹师,在南域很受人追捧,自视甚高,又是大师兄,嘴巴又像淬了毒,他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   “他说就说,这个老东西,迟早我要他好看,师傅,你把灵石给我吧。”   六长老没好气:“是不是今天没得午睡,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竟然问我要灵石,脑子糊涂了你。”   许一凡噎了一下:“我又不白要。”   你要灵石干什么?这可是要给你七师叔买剑的。 ”六长老说。   七长老笑了笑,瞥了眼许一凡手上的宣传单,有几分不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买的?”   闲清林也好奇的看过来。   许一凡点点头:“有啊!”   七长老:“那我先给你……”   “我有法剑,四级的,师叔,你要不要?”许一凡从空间戒指里头掏了一把法剑出来,剑柄通体雪白,剑身中心是由深红色的炎灵石所打造,整体看起来端的是漂亮。   不仅如此,法剑一出,闲清林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冰寒之气,剑身散发的凌厉威压十分迫人。   六长老双眼一瞬间瞪得老大,整个人明显愣住了。   七长老脸上的表情差点都绷不住,满是惊讶的道:“一凡,你,你哪里来的法剑。”   “我自己打造的,这个除了剑心,其它都是我用寒石打造,师叔你水灵根,用这把剑刚好,这剑和你相辅相成,使用时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你原本该有的实力,其它的可能不太适合你,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给你换另一把。”   六长老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猛然站起来:“你还有?你没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你看我表情这么的严肃,师叔,我还有三把呢。”许一凡老实说。   他不喜欢用剑,当初是没事干,各种法器都打了点,本想出来卖了换灵石,拿着吃饭,结果大意了,不知道外头什么行情,卖了颗三级丹药就差点被人追杀了大半年,许一凡后头就不敢再乱卖了,这些东西一直搁小秘境里头,都快生锈了。   “师叔,拍卖会上就仙灵宗寄拍了两把三级上品的法剑,裴家那个是三级中品,我这可是四级,我给你个亲情价,不要你一百万万,也不要你二十万,就要你十二万,师叔,你买不买啊?买的话,后期我还可以给你免费升级哦。”许一凡挨到七长老旁边,亲亲热热的对着他徐徐善诱。   七长老一看见这把法剑就喜欢。   四级的法剑,要是弄拍卖行里,没有几十万灵石压根就拍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师叔不能占你这个便宜。”   “我乐意给你占,谁叫你是我师叔呢!而且没准以后你还是我师傅咧。”许一凡眼睛发着光说:“师叔就收下吧,以后你多跟清林夸夸我,让他早点答应做我道侣,那我就不亏了。”   六长老脸色古怪的看了眼闲清林和许一凡。   闲清林端的是风光霁月,绝色无双,再看自家这弟子,胖胖的,十分可爱,但和闲清林站一起,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徒弟真是比他还会想。   闲清林又是羞涩又是恼怒:“你胡说些什么,师尊,你……你收了吧,不然这东西留着也没人用。”   “是啊是啊!你花几十万灵石买把三级法剑,做那冤大头,还不如跟我买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不是。”许一凡说。   七长老沉思良久,觉得许一凡说的没错,这孩子又不喜剑,那他自己就用不着了,手上这灵石以及拿去买把三级法剑,倒不如和许一凡换:“那师叔今儿就占你便宜了。”   “没事没事。”许一凡说着,把剑递给七长老。   七长老拿着法剑,有些爱不释手摸来摸去,甚至没忍住当场站起来比划了两下,一不小心就把屋里的石桌给劈开了。   七长老眼睛一亮:“四级法剑果然名不虚传。”只一剑气就有这般大的威力,要是注入灵气……   七长老浑身热血沸腾。   闲清林发现六长老一言不发,紧拧着双眉直勾勾看着许一凡:“师伯,怎么了吗?”   六长老满脸狐疑的看着许一凡:“你方才说这法剑是你自己打造的?”   许一凡又突然不说话了,背过身去,留给六长老一个后脑勺。   闲清林给他传音道:“师伯很疼你。”   许一凡扭头看他。   闲清林:“师伯是好人,他不会害你,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以后你要是想拜托师伯帮你卖丹药,那这事儿就瞒不住,师伯不是傻的。”   六长老对许一凡是没得说,刚回仙皓宗的时候知道他筋脉受阻,还去给他买丹药,差点花光全部家当,虽然那丹药一点用都没有,但这份心意许一凡却是能感受到的。   许一凡老实道:“是我自己打造的。”   六长老眯着眼睛看他:“你说的可是实话?”   “实话啊!”许一凡老大不高兴:“师傅,你怎么总是这样,我说实话的时候你总是不信,我说假话骗你,你又立马就上当,这东西要不是我打造的,那它从哪里来啊?难道是砰的一声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六长老一噎,突然想到他去找大师兄借灵石时,大师兄问他,他去哪里要的清灵丹?有那灵石买清灵丹,没灵石买法剑?还说他太宠徒弟了。   他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后头晓得原委他也没当回事儿,只当许一凡在广莱堂招摇撞骗,毕竟这小子糊弄起人的时候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他都上这小子的当。   “那清灵丹你从哪里来?你眼珠子转什么转,实话实说。”六长老语气有些焦急的追问。   许一凡老实了:“也是我自己炼制的。”   七长老手一哆嗦:“清灵丹应该是三级丹药吧!你,你自己炼制的?”瞥见一旁的徒弟,不知想到什么,他又道:“当初清林在连云山给我吃的丹药,还有那些符箓和阵盘……”   许一凡:“是我给的。”   七长老双腿有些发软,感觉像踩在云端上一样,浮浮沉沉的,有一股不真实感,他狠狠咽了一把口水:“那些……也是你自己炼制的?”   许一凡:“是啊!不是我炼制的,那还能从哪里来?”买的话,那么多东西,不知道得去多少灵石,都说追老婆得花血本,那些东西要真是买的,那他可真 的就是下血本了。   六长老闻言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上不来,脑子就像被巨石砸中了,晕乎乎的,满是惊讶道:“你的意思是,你会炼丹。”   “嗯。”许一凡说。   六长老沉默了下,艰难出声:“还会炼器?”   “嗯。”   “阵法和符箓你也会?”   “嗯。”   六长老整个人摇摇欲坠,声音哆嗦发颤:“你还会什么?”   “我还会偃术。”   六长老已经感觉有点呼吸困难了:“……还会什么?”   “还会吃饭睡觉打豆豆。”许一凡有些得意的说。   “……”   七长老和六长老本惊吓过度,差点信以为真,可一听这不着调的话,两人又半信半疑起来。   闲清林扫了许一凡一眼,无奈叹气。   许一凡在时空乱流中,独自一个人长大,性子还有些像孩子,在掉落时空乱流前,闲清林猜测他应该是十分受宠,所以行为有些纨绔,加上脸颊胖嘟嘟,有时候看着确实是傻傻的,憨憨的,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但相反许一凡脑子极为聪慧,悟性极高,同他自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书哗啦啦一番,他就能记住大半。   要是个傻的,不可能不过百年就能达到这个境界。   大长老专研丹术近三百年,如今也不过堪堪四级,其他几位长老同样如此。   许一凡那脑子,端的是可怕。   “师伯,师尊,那些东西确实是一凡自己炼制的。”闲清林道:“这事还请师伯师尊帮忙保密。”   六长老和七长老很快反应过来了。   许一凡只练气六层,可他却能炼制出四级的丹药和符箓,要不是天生灵魂力变异浑厚,那就是身上有秘密。   两人慎重的点了点头。   ……   横洲已经人山人海,上空密密麻麻,各种飞禽、飞船盘旋在横洲上空,一时间,各大世家、各大宗门,诸多豪杰从四面八方云聚横洲,颇有些百鸟朝凤之感。   仙皓宗各位长老带领弟子,陆陆续续从飞船上下来。   “六师弟,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做梦没醒的样子?”   “老七,你表情好像也不对。”   “方才我好像听见你们那屋砰的响了一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在担心灵石?要是不够的话,二师兄这里还有一些。”   六长老和七长老摇摇头。   六长老目光在大长老身后几个弟子身上一一扫过,大师兄先前总吹捧他这几个弟子蕙质兰心,聪慧过人,不过八十岁就筑基后旗,已能成功炼制二级丹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四级丹师。   大师兄的徒弟得假以时日才能成为四级丹师,他徒弟现在已经是四级丹师了。   而且师兄一把年纪,能炼制出来的四级丹药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哪里像他徒弟,别的不说,光是四级丹药会的就不下百种。   大师兄之前老笑话他,瞧不起他们师徒,要是知道他徒弟已经能跟他平起平坐……   六长老心里热腾腾的,恨不得马上出一口恶气,想看看几位师兄晓得这事时是个什么表情,估计得惊掉下巴。   不过可惜,这事儿还不能说出去。   六长老难受得不行。   有这么个厉害的弟子,却不能昭告天下,可真憋屈。   大长老就见他目光凉嗖嗖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背负着双手,突然昂首挺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其他几位长老:“……”   有病!   闲清林目光在四周扫了扫。   各位长老都带了弟子,不过大长老带的最多,身后乌泱泱的,但不足为奇,一般拍卖会拍卖的灵草最是多,丹师都喜灵草,来的多不奇怪。   闲清林目光突然一顿。   闲清楚和闲清云竟然也来了。   闲清云看见闲清林看过来,对他点了下头。   闲清楚却是朝一边撇过脸。   闲清云蹙了蹙眉头,碍于场面,没有多说。   闲清林没理会两人,朝旁边看,发现仙灵宗的也来了,北域也来了好些宗门,蓝宗主正在同人寒暄,除了各大宗门,散修也来了不少。   闲清林修为低,看不出那些人什么修为,不过那道道气息高深莫测,想来应该皆是金丹。   闲清林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羚羊钻到了狼群中。   平时难得一见的金丹大能此刻竟然是随处可见,魔门宗的飞船还盘旋在半空,船板上几蒙头罩面的黑衣人正死死盯着下方的六长老和七长老两人。   闲清林眸光沉了沉。   上次魔门宗一下出动数十个金丹长老前来,这般阵仗,闲清林觉得不简单。   马翔虽是魔门宗宗主之徒,但面子应该没那么大。   至于冥石矿,闲清林已知晓此物不凡,可只凭一冥石矿,魔门宗倒也不用这般大动干戈,想要,逼迫马翔交出来不就行了?   对方之所以会一下出动数十个金丹前来,怕是还另有所图。 第30章   马翔潜伏在宗门里头, 想来也是魔门宗的主意,听闻魔门宗这些年一直试图往外拓展势力, 不过北域各大宗门皆有元婴坐镇,太过强盛不好惹,没准人早把主意打到他们仙皓宗来了。   闲清林想的确实是不错。   即使马修没出事,马翔也会对六长老和七长老出手。   上次泄露七长老行踪,目的不过是为了除掉七长老。   可谁知他们出动数十个金丹围剿,还是给七长老逃了。   后头出现的傀儡, 不仅把他们魔门宗的人全给杀了,还把他们的五级飞船炸得化为乌有。   简直是欺人太甚。   魔门宗死了八个金丹大能,损失惨重, 怕是恨死他们了。   闲清林沉了眼眸。   许一凡还没来过横洲这种热闹的大地方, 兴奋的左看右看, 手上拿满了吃食。   “清林。”顾青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道:“师父定了包厢,你要不要随我一起?”   蓝雪身份尊贵,自是不可能坐大厅里头,其他几位长老常年和拍卖行合作,是拍卖行的贵客, 拍卖行早提前给他们预留过包厢。   只六长老和七长老平日不爱出风头,又穷鬼一个,自是没包厢的。   “干什么干什么。”许一凡一看见顾青云就如临大敌,上前挡在闲清林身前,恶狠狠的瞪着顾青云:“他要跟我们一块,你赶紧走。”   顾青云嗤笑一声,有些不悦的道:“清林的事,我想还轮不到师弟你来做主吧!”   许一凡朝闲清林看去,闲清林却是蹙着眉头:“你别胡闹,师兄,一凡呆头呆脑的,他的话你别放心上,此次师兄亲自前来,可是看中了什么?”   “师弟猜一猜。”顾青云声音温和。   闲清林想了想:“可是裴家委托拍卖会寄拍三级青云剑?”   “师弟可真一猜一个准。”   “师兄好眼光,我听说那青云剑可是用冥火打造出来的……”   两人有来有往,言笑晏晏,许一凡感觉他们两好像是一个世界的人,自己倒成了局外人一样。   闲清林对着大师兄干嘛笑得那么好看?   还说他呆头呆脑……   许一凡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你太过分了。”   闲清林看着他:“你别闹。”   顾青云扫了许一凡一眼,再次问闲清林要不要同他一道走。   闲清林摇了摇头,对着顾青云推辞道:“抱歉。”说着,看了前头的七长老一眼。   顾青云笑起来:“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闲清林是跟着七长老来的,拍卖行的雅间不算得大,这次师傅不止带了他,还带了一众师弟师妹,雅间怕是坐不下这么多人,闲清林也不可能抛下七长老单独随他去。   闲清林轻轻笑了笑:“无碍,师兄,师弟先行告辞了。”   “等一下。”顾青云伸手想拉住他,闲清林却动作极快的背过手,顾青云怔了下:“师弟,此次拍卖会拍卖的法器灵草尤为多,几乎网罗各地珍宝,我瞧了眼,宣传单上好些东西都挺适合你的,你身上可有灵石?没有我这里……”   许一凡脸色沉沉,直径大步去追前头的六长老和七长老。   闲清林叫了许一凡一声,看见许一凡没应,他语气有些急:“谢谢师兄好意,不过不用了,师尊快走远了,师弟先行别过。”   顾青云看见他跑去追赶许一凡,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他身后一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传音。   “闲师弟竟然抛下我们大师兄去追那死胖子,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闲师弟可能是脑子不太好。”   “也不一定,那小胖子是六长老的弟子,七长老和六长老交好,闲清林大概是知道这一点,不想和那小胖子闹得太僵吧!”   “可他这般也太不识好歹了,咱们师兄之前跑藏书阁那么多趟,他都没赏大师兄一次脸,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咱们大师兄可是筑基后期,单灵根资质,就他也配拒绝我们大师兄,莫不是觉得他拜入七长老门下,就厉害了。”   “瞧你这话酸的,闲清林资质是差了点,可那模样,啧,我看了都心痒痒,也不怪大师兄会喜欢。”   “那小胖子瞧着好像也喜欢闲师弟啊!”   “还用你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就他也敢和大师兄争?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也话也不能这么说啊!我觉得许师弟长得十分可爱呢。”   “是啊是啊,许师弟那脸可真是圆啊,眼睛也好大,鼻梁挺拔又好看,要是瘦下来,没准比大师兄还要俊,不过现在胖也很是可爱。”   “是可爱,但是许师弟太小了,方才下飞船还闹六师叔给他买灵食吃,看着还像个孩子,大师兄就不一样了,稳重又体贴,修为也高,我……我觉得还是大师兄好一些。”   “许师弟要是有点自知之明,就该趁早撤了。”   “可不是,咱大师兄什么人,闲师弟估计是在欲擒故纵。”   这几个弟子修为尚浅,传音略显粗糙,在场修为比他们高深的,听了个一清二楚。   顾青云脸色轻快起来。   闲师弟难道真如师弟师妹们所言,在对他欲擒故纵吗?   他爱慕闲清林已久,追求多年,但闲清林对他总有些疏离客气,不肯收他的东西,也不愿与他过多接近。   刚开始顾青云还挺自信,因为宗门里头,无论是模样还是资质,都无人可同他相比。   闲清林肯定不会拒绝他,但都四年了,闲清林对他依旧不冷不热,时间久了,顾青云有时候也会觉得闲清林不识好歹,被他拒绝时,也会觉得难堪丢脸,有时候心中甚至又怨又气。   原来,这一切都是师弟在欲擒故纵么!   顾青云轻轻笑了一声,不禁有些浮想联翩,师弟这么做,估计只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也是难为师弟了。   顾青云拇指不停的摩挲着嘴角,这……还真是有点意思。   许一凡脸拉得老长,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说他坏话的一眼,咬牙切齿怒吼了一声:“你们三个眼瞎的,老子记住你们了。”   闲清林眼里快速闪过一抹笑意,他明知故问道:“一凡,你怎么了?”   许一凡闷闷不乐:“你刚才为什么不严词拒绝他,你还说我呆,我真是大无语。”   闲清林看着许一凡,明知故问:“我为什么要严词拒绝他?你又生什么气?”   顾青云自负,要是当着众人的面让他难堪,他定会记恨在心。   许一凡头脑简单,闲清林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我,我……”许一凡噎住了。   对啊!   他生什么气?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现在和顾青云还是竞争关系呢!小美人都还没有正式答应他,还不是他老婆,自然不必严词拒绝大师兄。   这小美人也真是的,他都追了五个月了,还不同意做他老婆。   哎。   追老婆真是难,心力交瘁的,追个老婆追得他都要折寿了,也不知道那些道侣一大把的,追道侣的时候是怎么熬的。   许一凡心中不是滋味。   要是小美人同意做他道侣,那方才他就可以直接一巴掌朝那混账东西头上扣去,警告对方不要乱看他的人。   察觉到自家老大心情有些郁闷沮丧,魔植挥了挥两片小叶子,小声宽慰道:   “老大,你不要丧气,追老婆就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北莽山里,看见两只雄师虎兽,他们为了抢一只雌狮虎兽,打了三天三夜,后头连牙齿都打飞了,最后赢的那只骑在了那只雌师虎兽身上耀武扬威,畜生都竞争那么激烈,何况人咧!”   许一凡深觉这话有点道理,他暗暗偷瞄了眼闲清林,对方狭长漂亮的双眸和挺拔的鼻梁格外的引人注目,整个人好看得似乎在发光。   这么好的人,可不就得多下点苦功夫么。   闲清林满头黑线,不敢苟同。   魔植看了闲清林一眼,又朝六长老看去,再接再厉说:“老大,丑的人追老婆都会困难一些,而且优质对象都很难搞,你要是换个目标,像师傅那样的,那就好追了,也不会有人跟你抢,小美人漂亮,惦记的人肯定多,像师傅那样的,你死了他都改不了嫁。”   许一凡:“……”   闲清林听得目瞪口呆,看见许一凡泛起酡红的胖乎乎的脸颊,心觉好笑。   默默说的夸张了些,许一凡看起来除了有些傻气,但更多的是可爱,特别是笑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扬起来的,嘴角咧开的弧度大,露着一大排牙齿,眼睛又圆圆,白白净净别提有多可爱了。   而且他没什么城府,不像旁人,几乎整天都像是在想着怎么算计人。   没心没肺的人笑起来总是特别招人稀罕,看多了也觉心里舒坦,每次看见他笑,闲清林都会感觉心情都能好一些。   五长老这次只带了两弟子前来,便邀六长老和七长老随他一起坐二楼雅间。   拍卖行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来的皆是各路高手和精英。   拍卖行拍卖的东西皆不便宜,能进来的,身家皆是不俗。   许一凡灵魂了力在拍卖行里头扫了扫,发现有好几道不同寻常的气息。   各大宗门明面上最厉害的不过金丹后期大能,可背地里头,有些宗门却是有元婴大能在坐镇。   这次拍卖行是横洲周家举办,周家有两元婴大能坐镇,各方势力进了拍卖会皆是安安分分,丝毫不敢乱来。   这次出动这么多人,主要是因为一颗四级延寿丹,许一凡没想到,一个四级延寿丹,竟然能出动这么多个老家伙。   许一凡暗暗后怕,还好当初他没乱卖东西,不然一旦被这些人盯上,他真的得完。   魔植也觉有些怕,不想呆外头了,让许一凡把他送小秘境里头去。   待到时辰,拍卖行关了门。   拍卖正式开始。   主持大会的是一女修士,出落的亭亭玉立,一上台就笑,说感谢各位道友,各位前辈前来……唠叨了好一大阵,许一凡扒在窗边探头探脑,探的脖子都酸了,那女修士还没感谢完。   闲清林沉着脸,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好看吗?”   许一凡莫名觉得头皮发麻:“啊?啥好看?”   “那位女修好看吗?”闲清林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重复道。   许一凡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你不是盯着人看了很久吗,漂不漂亮你不知道?”闲清林轻笑一声,心中不由闷闷涨涨。   “我没盯着人家看啊!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我在给你看地炎草呢。”许一凡在宣传单上点了点,给闲清林传音道:   “你看,拍卖的第一件东西是地炎草,我想买这个给你炼丹吃,这个地炎草可以炼制成炎火丹,火灵根修士吃了大有益处,你测试的时候红光最亮,说明你体内是火系灵根为主导,要是你真是变异的单灵根,那八成是变异的火灵根,等会我拍下那几株地炎草给你炼成丹药吃。”   闲清林一怔,心头又暖暖的,心虚的哦了一声。   许一凡:“你吃了炎火丹,筋脉拓宽了,不仅对敌有很大的优势,以后晋级元婴也会更容易呢!”   闲清林:“……”   他现在基都还没有筑,金丹还遥遥无期,许一凡就已经考虑到他晋级元婴了。   这让闲清林忍不住感觉有些好笑。   在大家的强烈的期盼中,那女修终于不再废话了:“想必各位道友前辈都等急了,那么周周便不多废话,接下来,拍卖会正式开始,第一件拍卖的是一级的地炎草,众所周知,地炎草只生长于炎火山脉之上,此地常年妖兽盘踞,地炎草长三百年方可成熟采摘,整个炎火山脉目前已成熟的地炎草就这六株,而至于其它的地炎草年份最高的,也不过两百年,各位道友若是有意,可别错过啊!否则下次再想买,就得等百年之后了。”   三百年份的地炎草方可炼制成丹药,又因为生长环境苛刻,所以哪怕地炎草只区区一级灵草,却也能有资格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   拍卖行拍卖的第一件东西往往都是整个拍卖会最低级的货色。   寻常压轴的,都是最为珍贵缺稀。   地炎草起拍价八千灵石,会场里头单灵根的终究是少,单火灵根修士更是少之又少,只寥寥几人叫价。   许一凡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户,咬牙切齿和对面雅间的几个修士争得面红耳赤。   八千灵石,很快被喊到一万六。   一级的地炎草哪里值这个价,闲清林拉了许一凡一下:“要不算了。”   “不行,你快要筑基了,这炎火丹筑基前吃了最好,只有基础打好了,以后才能走得更顺畅。”许一凡恶狠狠的盯着拍卖场上那几株地炎草:“我一定要给你拍下来,不过对面什么人啊!一直喊一直喊,跟我抢,真讨厌。”   二楼雅间坐的什么人,身份都是保密的,并未进行公开,门上全携刻了四级的控灵阵,神识查探不到里头,这般防的就是怕大家争抢不过,亦或眼红,拍卖会结束后拦路抢劫。   不过要是修为高深,不怕招事,或者纯粹来看热闹,倒也会像五长老这般,窗户大开,任由其他修士暗地打量。   闲清林听着对面雅间喊价的声,传音道:“应该是仙灵宗的弟子,这次仙灵宗问丹门来了好些人。”方才在外头,对方说过话,闲清林还记得对方的声音。   “一万八千。”对方又喊了一声。   许一凡赶紧跟价:“一万九千。”   五长老笑了笑,看着六长老:“师侄看着倒是挺喜欢这地炎草,他有火系灵根?”   许一凡是六长老亲自开后门给招进来的,当初没参加测试,灵根和资质也没检测,不过十六才练气六层,明眼人都知道他资质定是不怎么样。   许一凡刚喊了价,对方紧随其后又跟价,一副不差灵石的样子。   来回几次,眼看许一凡都要上火了,闲清林沉思片刻,突然给许一凡传音。   六长老看着五长老笑了笑,没反驳也没承认,五长老正要再说什么,许一凡大声喊:“师傅你过来,你过来。”   六长老走到窗边,站在许一凡和闲清林旁边:“干嘛?”   “借你面子使使。”许一凡道:“你不是总吹嘘你很厉害,南北两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你帮我喊个价,看人家给不给你面子。”   六长老:“……”   “你这混账东西,才跟人杀了几个回合啊你就想搬靠山了,这多丢人啊!”六长老捶许一凡一拳,没好气的骂了声。   许一凡拧着眉头:“再不搬,我就要做大冤种了,哎呀,对方又喊价了,师傅你快喊啊!”   六长老无奈,骂了许一凡两句才淡淡的朝对面看去:“两万。”   对面的这次沉默了许久。   下头拍卖师梆子捶了一下:“两万一次。”   对面雅间里。   王凌嘴巴动了动,还想跟拍,盛长老抬起手来阻止:“算了。”   王凌心中有些不爽快,道:“师傅?”   “同你叫价的那小胖子应该是蓝洋那名新收的弟子,早前就听说蓝洋招了个跟他一样胖的徒弟,对其十分宠爱,如今瞧着倒是不假。”   那小胖子不过喊一声,蓝洋连脸面都不要就站出来给弟子撑腰了。   盛长老往对面包厢看去,那是蓝雪和大长老秦世傲所在包厢,秦世傲会来不奇怪,对方乃为丹师,出席这种场合再正常不过。   可蓝雪亲自前来就惹人惊疑了。   盛长老抚着下巴的胡子,沉思片刻悠悠道:“蓝道友这面子,还是得给的,不然被他记恨上,大事不妙啊!上次听说蓝月半路遭袭,以一己之力砍了魔门宗三个金丹,魔门宗大多目中无人,自持甚高,可却被蓝月砍死了三个,蓝洋实力比之更甚,我们没有必要因为一地炎草跟对方交恶。”   王凌有些忿忿不平,地炎草他寻了好几年,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师傅却让他放弃。   可是师命难违,王凌咬着牙帮子,目光沉沉的朝许一凡看过去。   “两万两次,当前最高应价两万灵石,每次只加一千灵石,各位不加了吗?”   拍卖场静悄悄。   “两万最后一次,好,成交。”   没人叫价,拍卖师梆子又捶了一声:“恭喜九号厢房中拍。”   六株地炎草只开头菜,来的众多修士都是奔着后头的东西来的,没几个把心思放地炎草上。   侍者很快把地炎草给送来,许一凡满是高兴的双手接了过来,一到手他就急急忙忙放秘境里,生怕又被人抢了似的,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六长老。   “出息。”六长老瞪他一眼,把灵石划给侍者。   五长老眼皮跳了跳:“六师弟,你……你不给七师弟买法剑了吗?”   要是没记错,六师弟同他们几个借灵石的时候是说要给老七买剑的,东凑西凑,才凑了二十万,现在给出去十二万,那后头还怎么买法剑。   六长老摇摇头:“不买了。”   还买什么,他们这会儿四级法剑多的都用不完,还花那灵石去买那三级法剑干什么。   又不是灵石太多烧得荒。   闲清林在一旁对着拍买清单若有所思。   这拍卖行倒是会赚灵石,外头地炎草寻常哪里值这个价,但一上拍卖行,就被卖出了天价。   不过这是个赚灵石的好机会。   “一凡。”他喊了声从方才开始就莫名其妙笑得一脸荡漾的人。   许一凡听见他传音,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闲清林:“你那里还有多少三级丹?”   “还有……你等我数数,哦,还有三十多瓶而已了,怎么了,你想吃了吗?”许一凡问。   “没有。”这丹药哪里是嘴馋了就能吃的,闲清林如今已不是昔日阿斗什么都不懂的人了,无奈道:“你看一下你那里,有什么丹药特别稀缺,又能让金丹趋之如鹜挣破头都想要的。”   三级丹药对金丹修士都有用处,在南域都算稀缺。   不过最稀缺的……   许一凡道:“破灵丹。”   闲清林:“这是什么丹药。”   “和清灵丹差不多一个功效。”许一凡道:“筑基修士服用清灵丹能直接进一阶,破灵丹的话,可以进半阶,不过破灵丹金丹才能吃。”   修士修为越高,进阶越难,从练气到筑基,要是资质极佳之人,那么也许只需三年或五载,但同一资质,同一悟性,想从筑基再到金丹,那便有可能需要二十年,乃至五十年,甚至上百年   而金丹进阶到元婴,想突破这层屏障,可能需几百年,亦或千年。   有些修者到了金丹,闭关百来年,出来有时修为都不得寸进。   破灵丹,一次进半阶,对金丹修士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第31章   破灵丹每次出现,总惹得众多金丹修士为之争得头破血流。   不过破灵丹丹方失传已久,炼丹亦或炼器、画符, 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没有融会贯通这般说法,因此南北两域的丹师,会炼制破灵丹的少之又少。   闲清林沉思良久,道:“你想赚灵石吗?”   许一凡拿无奈的眼神看他:“怎么不想?不赚灵石我怎么追老婆!又怎么修炼呢?”   闲清林脸色没有变,心跳却快了好几拍,眼中带着点笑意:“那你可以拿一颗出来,让师伯拿去给拍卖行拍卖,寻常破灵丹在外头卖的话,价格肯定没有拍卖行上卖的高。”   在拍卖行上寄拍,虽然会被拍卖行抽走部分佣金,但绝对还是有得赚的,毕竟众多金丹齐聚一堂的机会可不常有。   也就拍卖行有这能力,让众多金丹大能千里一聚。   人一旦多了,破灵丹又只一颗,那定是要抢。   只要有争抢,价格自然而然的就上来了。   许一凡眼睛一亮:“这个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清林,还是你聪明。”   闲清林低着头没说话。   不是他聪明,只是许一凡满脑子都在想怎么给他抢地炎草,抢到手了又满脑子想送的时候他会不会很高兴,然后会不会主动亲他一口。   满脑子黄色废料,哪里还有心思想旁的乱七八糟。   闲清林道:“阵盘符箓,你也可以看着卖一些。”   “好,都听你的。”许一凡兴致勃勃去拉六长老:“师傅,你跟我出来一下。”   六长老没好气:“又想干嘛了?”   “师傅,你这态度不太好啊!”许一凡蹙了蹙眉头,觉得六长老像是进入了更年期,一点就着,许一凡转头看向七长老:“师叔,你跟我出来一下。”   七长老站起来:“好。”   六长老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外头,七长老抬手设下结界:“好了,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师叔,我想让你以你的名义委托拍卖行帮我拍卖一颗丹药。”许一凡说。   六长老看着他,还不以为意:“什么丹药啊?这拍卖行可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没有三级往上,入不了人的眼。”   “师傅你这话真搞笑,我炼制的丹药别人求都求不来呢!”许一凡闷闷不乐说。   “你口气真是和你脸一样大。”六长老道:“说吧,你想卖什么丹药。”   许一凡语气淡淡:“也没什么,就一颗破灵丹。”   “啥??”   六长老和七长老呼吸一窒,心中满是骇然。   破灵丹,竟然是破灵,还没什么?   那可是破灵丹啊!这混账玩意儿怎么能语气那么轻飘飘?   六长老想跳起来打他:“你有这丹药你怎么不说?”他语气酸溜溜:“你师傅我金丹,有这东西你也不知道孝敬孝敬你师傅,白疼你了。”   许一凡也想跳起来打他:“你自己又没问,你不问我怎么说?我不说你肯定就不知道了嘛!我破灵丹还有五颗,有给你们留了,我就卖一颗,顺便再卖两个阵盘,三张符箓,师叔,你帮帮我,我想要灵石。”   七长老重重呼了口气,平复好那股心惊肉跳才道:“好,这事师叔给你办。”   “师叔,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许一凡眉开眼笑。   七长老笑了笑,这孩子嘴甜,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拍卖行能上二楼坐包厢里头的,不是各宗精英大能,便是世家之族,拍卖行招待周到,里头不仅有灵果,还有灵茶。   看到许一凡三个出去片刻,回来只两个,七长老没见影,五长老蹙着眉头看六长老:“老七呢?”   六长老道:“他有点事出去了。”   五长老定定看他,一脸怀疑。   蓝月、蓝洋以及宗主蓝雪乃前任宗主宗主蓝玥秦之徒,其他几位长老拜入的山头也都不一样,但说到底都是师出一门,关系还算得不错。   五长老知道,上头几个师兄,特别是大师兄,虽然平日总瞧不起六师弟和七师弟,但那多是恨铁不成钢,六师弟没灵石上峰头借,大师兄嘀嘀咕咕,但最后还不是给了。   他们师兄弟关系不错,不过最不错的还是六师弟和七师弟。   “他有事?有什么事?这么难得你竟然没跟着。”   六长老不说话,从桌上拿了两颗灵果丢给许一凡和闲清林。   “谢谢师傅。”许一凡笑起来,咔嚓咔嚓就开吃。   闲清林看着六长老:“师伯,你不吃吗?”包厢里的灵果也是有限的,就三个。   方才五长老吃了一个,剩下两个,不用说都知道是给六长老和七长老留的,他身后几个弟子他都没分。   六长老摇摇头:“你吃吧。”   闲清林:“谢谢师伯。”   六长老觉得这师侄真是乖,再看看一旁自家那个,灵果一到手就咔嚓咔嚓,两手捧着吃得那叫一个欢快,就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啃了大半,压根就不知道问他一声,不过算了,这小子也不算一点良心都没有,还知道留两颗破灵丹给他和老七。   这么一想,六长老又觉浑身舒坦。   没一会儿七长老回来了,五长老也没多问,只道:“这次大师姐亲自前来,两位师弟可知所谓何事啊?”   蓝雪大多数都在闭关,偶尔出关见着宗门无事,也不会久呆,要么外出寻机缘,要么继续闭关,很少搭理闲事,这拍卖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蓝雪却是亲自前来,着实让人想不通。   闲清林朝七长老看去。   七长老摇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知。”   六长老:“这次拍卖行也没几个好东西,难道师姐是因为寿延丹来的?”   “不可能吧!”七长老说。   金丹修士有六百多年寿命,蓝雪如今不过三百多岁,距大限还有几百来年,离服用寿延丹还早得很。   五长老也摇摇头:“应该不是为着寿延丹来的,寿延丹这会儿师姐服了没用,留个几百年药效也过了,师姐不可能不知道。”   “算了,可能师姐就是想出来看看。”六长老说。   继地炎草后,陆陆续续又上了二十来件拍卖品,大多都是灵物、灵草、灵果,还有一些四级的丹药以及符箓。   一颗四级的灵皇丹一上场,顿时将整个拍卖会推上高/潮,众多修士是争的面红耳赤。   拍卖师正要引领大家再喊次价,管事的却突然上来终止活动。   一众修士莫名其妙。   “怎么了?”   “这灵皇丹不拍卖了?”   “怎么回事啊?这是有人内定了吗?不是说你们周家拍卖行可以公平竞争吗?”有人拍着桌子,怒目圆睁。   现场一片混乱。   管事的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一脸歉意道:“各位道友误会,误会,老夫上台只是想告诉大家,方才我们拍卖行突然收到一批新货。”   “什么新货?”   “这新货,想必各位道友定是会感兴趣。”看见台下修士个个竖起耳朵,掌事的笑起来:“有位道友委托我们拍卖行帮忙拍卖一颗破灵丹……”   掌柜的话一落,就发现在场的众位金丹大能灵力瞬间絮乱,呼吸粗重。   掌事的心里又高兴,又有些惆怅。   这破灵丹他也是很心动的,要是可以,他想私下交易,不过对方瞧着修为不低,想也知道,这破灵丹他吞不了。   至于那些阵盘和符箓,全是三级,搁外头都是难得一见。   这些东西可都是能保命的,平日有灵石都不一定能买的着。   掌事的一说,众人立马迫不及待,粗着脖子要求立马拍卖破灵丹。   掌事的只笑笑:“各位道友稍安勿躁,破灵丹将作为压轴品上场……”   听着场下闹哄哄,许一凡不禁有些高兴,激动得双拳紧握:“清林,这次我要发了,我的破灵丹挤掉前头那个做压轴品了,啊!我的防盾符上场了,清林,你看,他们抢的好厉害啊!”   三级的防盾符一旦开启,哪怕元婴来了,一时之间想破除都非易事。   “咦,隔壁二师伯喊得好大声啊!哇,二师伯好有灵石,一开口就是十万。”许一凡目光凉嗖嗖的看了六长老一眼。   都是仙皓宗的长老。   可他师傅混的真是太惨了。   六长老避开他的视线,暗骂一声混账东西。   防盾符最终被皇室梁家拍下了下来:“各位道友,可否给我梁浦城一个面子?”   梁浦城金丹巅峰大能。   这个面子自是要给。   许一凡磨着后槽牙:“这个老东西,买东西就买东西,买不起就不要出手啊!让人家卖他面子,真是没品。”   闲清林:“……算了,我们方才也是这样的。”   许一凡:“……”   许一凡顿时觉得脸上臊得慌,默默的不再说话,蹲到了一旁,拍卖所得的灵石陆陆续续被转了过来,七长老一个灵石都没留,全转给了许一凡。   看着空间戒指里头突然多出来的八十万灵石,许一凡豪迈的分了一半给闲清林。   闲清林拧了拧眉头,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你,你不用给我转这么多。”   “你拿着修炼啊!或者看中什么就买,我现在有灵石了,我的就是你的,做我道侣好处多多。”许一凡意有所指的说。   闲清林笑了下,没再推辞,安安静静坐到一旁。   许一凡凑过去:“清林,你是有什么想买的吗?”   他本是随口一问,没成想闲清林竟然点点头:“嗯。”   许一凡十分好奇:“你想买什么?”   “这个。”闲清林把宣传单翻了翻,最后指着上头一块小铁片模样的说:“我想拍这个。”   “这个是什么?”许一凡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不认识。   闲清林往许一凡身后扫了一眼,发现五长老和六长老几个心思都在拍卖场上,才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   “啊!”许一凡不解道:“你是不是见过?”   闲清林摇起头:“应该没有。”   “那你想拍就拍吧,反正我们现在有灵石了。”   小铁片是一位散修在探索某位元婴大能的墓xue时寻到的,这铁片火焰化不掉,砍也砍不烂,那散修想着应该是什么好东西,就送拍卖行来了。   拍卖行不是什么破烂都收,但是有过先例,之前有人在秘境寻得一巨斧,表面锈迹斑斑,看着犹如破铜烂铁,一开始大家也没放心上,只以为是什么残器,秘境中死的人不少,这可能是某位修士的法器,可能对敌时法器烂了,故而被丢弃在秘境中,或者是其修士死了,法器被遗留在秘境里。   都说不准的。   不过那次拍卖拍请了人炼器协会的长老过来,长老鉴别后,说不是法器,就是寻常斧头。   那次拍卖行没收,可后头听说那把斧头落入一元婴大能手里,竟然发挥出了恐怖的威力,原来那把斧头竟是把七极法器。   蛮荒大陆十几万年前灵气还充裕的时候,出过无数大能,七/八级的炼器师遍地走,后头灵气匮乏了,蛮荒大陆慢慢凋落,成了名副其实的蛮荒之地。   现如今蛮荒大陆五级法器都已经顶了天,七级的法器大家哪里见过。   因此错把凤凰当成鸡。   可也有人曾拿过一根骨头委托拍卖行进行拍卖,说是上古神兽龙族之骨,结果谁知竟是寻常的猪骨头。   因此,拍卖行上不知出处的东西,其实拍的都是运气。   运气好,拍下来的可能就是某个被蒙尘的宝物。   运气不好,也许拍到手的就是个废物。   小铁块没几个人拍,闲清林花了一万灵石就拍到手了。   他越看越觉有些爱不释手。   破灵丹压轴上场,最后被仙灵宗的盛长老拍走了。   四百万。   加上其他符箓和针盘,快七百万灵石,被拍卖行抽了八十万,还剩六百多万。   许一凡从拍卖行出来的时候都要飘了,整个人是昂首挺胸,大摇大摆,看着颇像街上的恶霸混混。   六长老则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在一旁心里直发酸,炼丹师就是一本万利,一颗丹药就几百万了。   大长老脸色阴郁,头上像笼着一层雾霾从拍卖行里头出来。   他身后一众弟子宛如鹌鹑,个个缩着脑袋。   其他几位长老脸色也不好看。   许一凡看着闲清林:“清林,几个师伯怎么了?”   闲清林忍着笑。   大长老金丹后期,又是丹痴,最后拍卖破灵丹的时候,大长老喊得脖子都哑了,不过仙灵宗的盛长老也是四级丹术,手上不差灵石,两人争得最后差点大打出手。   大长老的丹术卡在四级上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之所以迟迟进不了五级,除了缺少五级的丹术传承,还有一重要原因,便是他的修为不够。   要是破灵丹能拍到手,那他可一举突破至金丹大圆满。   可破灵丹被盛长老拍走了,要是盛长老因此结婴,那原本同人势均力敌的大长老就要被人甩出一大截。   大长老自是要气的。   其他几位长老,估摸着是阵盘符箓没能全拍到手,心中有些阴郁。   方才其他几位长老竟拍时什么表现闲清林不知道,但五长老是桌子拍得啪啪响。   几个长老心情不佳,拍卖会一结束,大家也没了闲逛的心思,直接回了飞船上,不过到底是难得出山一趟,这会儿街上摆摊卖灵宠、卖草的也多,大长老发了话,说明儿一早返程回宗,其余时间大家可自行安排。   一众弟子惊呼出声,眉开眼笑的恭送几位长老离开,然后招朋引伴三三两两逛去了。   六长老和七长老心神不属,想回去问问,方才蓝雪花了三百万灵石拍下了一颗寿延丹。   六长老三个方才还信誓旦旦觉得她不是冲着寿延丹来的。   结果人还真是为了寿延丹才跑这一趟。   六长老和七长老有心想问两句,但想想还是算了。   师姐要是想告诉他们,来时路上怕是就说了,既然没同他们提,那便是不想说,他们去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七长老转头看许一凡和闲清林:“要去逛逛吗?”   闲清林还没出声,许一凡就迫不及待:“要要要,师叔,我还想去那里吃饭。”闲清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是横洲出了名的大客栈。   许一凡之前都在小镇上,小镇上的客栈里头卖的灵瘦肉都是一级的灵兽肉,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样,横州这种大地方他都没来过,客栈里头也不知道煮了什么,远远的他就味到一股子香味,馋得他要流口水。   七长老笑了笑:“那去吧!师叔陪你去。”   许一凡拍了拍手上的空间戒指,道:“好,师叔,清林,师傅,我请你们吃饭,我现在有灵石了。”   客栈里头坐满了修士,许一凡几人在窗边坐下,小二的赶忙跑腿过来,恭恭敬敬:“几位仙尊可是要吃点什么?”   许一凡和闲清林还未筑基,除了一级妖兽肉,二三级的他们都吃不了,许一凡像个暴发户,口气大得很,道:“都有些什么啊?说说,不过不入级的就不用说了,我不吃低级货。”   闲清林扶了扶额头:“……你低调些。”   小二眼珠子转悠悠,方才他看见许一凡进门就大摇大摆,还顶着个肚子,脸上还像贴了两个大肉包子,这种修士,一般都是人又傻,灵石又多,这会儿一听,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小二心想大单来,霹雳吧啦说了一推,很是卖力。   许一凡问闲清林想吃什么?闲清林说都行,虽然宗门也有灵食堂,不过他几乎就没吃过灵食,灵食贵,辟谷丹也不是他这种外门弟子可肖想的东西,平日像他这种外门弟子吃的多是些杂食。   “师傅师叔你们呢?”许一凡问。   “都可以。”七长老说。   六长老:“我不挑。”   许一凡立马不客气,指着纸上的菜名:“我要道锦烧鸡,还有这个爆炒兔头,红烧龙骨,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三级的牛妖肉,这三级肉多少灵石啊?”他都没吃过呢!三级异兽□□内灵气太过蓬勃,练气期的修士吃了容易爆体。   三级异兽肉寻常也就金丹能来几口。   许一凡摸摸空间戒指,正准备掏灵石,就听小二笑道:“嘿嘿,仙师,这个不贵不贵,就一万两千灵石。”   “什么?”许一凡大吃一惊,屁股差点弹起来:“我要的是三级兽肉,不是五六级啊!”   “是啊!”小二说:“这妖牛肉就是三级啊!”他们客栈也没有五六级的妖兽肉啊!   五六级的妖兽那都已经是出窍级别以上的了,客人想吃他们都还没有呢!   许一凡:“……”   许一凡灰溜溜的看向六长老:“师傅,要不这顿我先不请了。”   六长老:“……”   七长老摇头失笑,正要付灵石,许一凡又笑呵呵的摁住他的手道:“开玩笑的啦,师傅师叔,我都有灵石了,多多的呢,我来我来。”   闲清林还没吃过妖兽肉,一级妖兽肉里头虽然蕴含的灵气低,但吃进去,他感觉身子立时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体内灵气猛的涨了一大截。   许一凡给他夹了块灵兽肉:“清林,这个锦烧鸡好吃,刚才小二说这锦烧鸡肉质最鲜,我还觉得他吹了,不过吃起来确实好吃咧,你快吃,这个吃了对你身子好。”   六长老扫了他一眼,见他神情陶醉,十分殷勤,一边啃着鸡脖子还不忘一边给闲清林撕鸡腿,然后又夹肉布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长老到是笑得温润:“清林,一凡点的一级异兽肉都是火系异兽肉,对你确实有益,你多吃些。”   闲清林淡淡的笑了笑,低低嗯了一声,心里暖暖的,又觉酸酸涨涨,自娘去了后,已经很久没有人把他放心上了,看着吃得满嘴油的许一凡,一时间他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从衡洲回来,许一凡就开炉给闲清林炼制炎火丹,筑基丹七长老本来打算去宗门领取,不过宗门发放的筑基丹都是大长老门下弟子炼制的,品质不怎么样,许一凡又亲自给闲清林炼制了一炉。   闲清林炼化完炎火丹,带着许一凡分给他的灵石和丹药,闭关了。   默默也闭关了。   之前他在灵植园嚯嚯了好些灵草,如今全部炼化,修为蹭蹭蹭的涨。   默默原本想一举冲击筑基后期,不过被许一凡拖了后腿,冲到筑基中期巅峰就怎么都冲不上去了,筑基中期后,魔植没什么变化,就是又长出了一片小叶子。   许一凡看它闷闷不乐,三片叶子焉了吧唧的,也有点心虚,默默修为上涨,他身为老大,又因契约关系,修为被带动到了七层,全是托了这小东西的福。   许一凡拿了几颗丹药哄他,默默又立马高兴起,在石床上蹦蹦跳跳,说要为许一凡肝脑涂地。 第32章   “徒儿。”六长老从外头进来:“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许一凡看他接连掏了许多灵草出来, 十分高兴。   这些灵草都是炼制三级灵植丹的主药。   默默如今筑基中期,胃口越来越大,把他的存货都给吃光了,一级灵植丹也看不上了,非要闹着吃三级,说这样才显得它有档次,不给它练便闹得不得了,他只得拜托六长老去帮他买些灵草回来。   六长老又把一空间戒指丢给他:“前几天你托我卖的丹药和符箓,卖得的灵石都在里头了,你拿着,这几天先好好修炼。”   许一凡蹙着眉头:“不练剑了?”   宗门里头传言许一凡拜入六长老门下快一年,才练得四招,惹得武院一众弟子背地里嘀咕他废物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要是他们能得六长老亲自教导,剑术怕是已上好几阶,绝不可能像许一凡那废物一样。   这些并非谣言,许一凡如今确实是只练得四招,但耐不住他记忆力惊人, 六长老只示范一二,他便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先不练了,你先把修为提上去些再说。”六长老神色有些慎重。   许一凡不解道:“师傅,怎么了吗?”   六长老:“玄天秘境怕是要开了,前儿你二师伯去查探过,说估计再过一年秘境便会开启。”   “玄天秘境?那里面是不是会有很多宝贝?”许一凡一下子就来劲了:“师傅,我们是要进去吗?”   “我和你师叔打算送你和清林进去。”六长老摇头道:“我和你师叔去不了。”   玄天秘境每百年开启一次,不过只接纳金丹之下的修士,金丹进去将会即刻遭到秘境绞杀。   玄天秘籍在南域和北域交界处,不单属于哪一方,因此到时候北域各大宗门定是也会把弟子送到里头去。   秘境,是修士的福地,也是修士的埋骨地。   有人在里头,可'一步登天',获得机缘无数,秘境之中机缘多,同时却也意味着要抢夺。   许一凡如今练气七层,在外头走六长老放心,因为他有六级傀儡在手,那傀儡他是见识过的,有它在,六长老并不担心。   可六级傀儡堪比出窍,在秘境里头是召唤不出来的,许一凡修为又低,六长老很是担心,怕他一进秘境就被人给宰了。   原六长老都不想给他去,还是七长老劝了一番,他们两个是没本事了,不像其他几位师兄还会门术法,能赚得盆满钵满,他们除了剑法,没什么给徒弟。   但修炼是要靠灵石、丹药堆砌上去的,当师傅的没本事,徒弟不自己出去闯,那永远都成不了大道。   玄天秘境每次开启,只可进四百人。   听着很多,但南域仙灵宗、仙皓宗众弟子已共计几千来人。   北域宗门甚多,更不必说。   秘境机缘众多,谁不想进,可几万人却独独只四百个名额,分配到南域的只有一百一十个名额,仙灵宗人少,分到了二十八个名额,剩下的都是仙皓宗,八十来个名额分配下去,最后也只有资质出众,修为拔萃的分到一名额。   许一凡没资格进去,这名额还是六长老闹到宗主那儿去,才得了这么一个名额。   要是许一凡死在秘境里,他不仅要丧失爱徒,没准的还要惹人耻笑。   许一凡没闯过秘境,但也知道秘境里头向来好东西无数,激动得直搓手:“师傅,这秘境我要去。”   “我知道,不过趁着还有时间,你先尽量把修为再往上提一提,秘境里可危险得很。”六长老说。   许一凡看着他。   六长老叹了一声道:“秘境之中盘居着无数金丹妖兽,就是元婴妖兽都是有的。”   许一凡瞪大双眼:“元婴都有?那可棘手呢!”   这什么破秘境,只接纳金丹之下修士,但里面却金丹元婴应有尽有,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们去送菜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天道为了保护里面的土著。   这下许一凡犯难了:“师傅,我身体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十三岁就练气五层,如今才六层,快三年才升一层,现在时间都不到一年,我升不了,你还是帮我买些材料,我炼制些保命的东西吧!要是真碰上元婴妖兽,打不过还可以逃。”   六长老思虑片刻,点点头:“也行,嗯?默默出关了?”   魔植的事,许一没瞒着,六长老知道他养了只好吃懒做的蛇,还有一小魔植。   魔植六长老和七长老没听说过,不过看见默默才筑基初期,就会跟人似的蹦蹦跳跳,而且好像还长了脑子,问什么懂答什么,明明声音还奶声奶气,听着神识应该是初形不久,但说话叭叭叭的,有时候还说的头头是道,两人觉十分稀奇,又十分惊骇。   妖兽、妖植意识初形之期,大多浑浑噩噩,宛如智障,这魔植不像个智障,果然是不一般。   默默被点名十分高兴,在一旁一蹦一跳叫道:“师傅师傅。”   “哎哎。”六长老一边应声,一边抓起它,灵力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欣慰道:“不错不错,筑基中期了,哎呦,还长了一片小叶子,又酷了。”   默默哈哈笑,更卖力的扭动起身子,骚得不得了。   许一凡哼了一声。   出息。   其他五位长老大堂里材料众多,六长老也没去旁的地方买,和师兄们购买还能省不少灵石。   许一凡要的东西多,闲清林灵根特殊,这种变异的单灵根大多都是修炼圣体,之所以是修炼圣体,不单单只是他们悟性极佳,更多的便是他们进阶没有瓶颈,就是单纯的磕丹药就能把修为磕上去。   许一凡想给闲清林炼制些丹药,因此这次让六长老购买的灵草大多是火系灵草。   一小徒拿着单子给他挑捡灵草,挑着挑着便一脸为难,呐呐的叫他。   六长老:“怎么了?”   “师叔。”小徒指着清单上一处说:“这清悟草是四极灵草。”   六长老心头一跳:“四级?”那得多少灵石啊!不过他徒弟前儿刚赚了一大笔,没事儿。   “你给我捡吧。”   “四级灵草不是常物,这个售不售卖我得同师傅禀报。”小徒说。   许一凡这次要的灵草多,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六长老道:“你先给我捡其他灵草吧!大师兄在哪?我去同他说。”   小徒指了指,那方向是大长老的炼丹房。   六长老找过去时大长老正蹙着眉头,一脸不解,旁边地面乱糟糟的,丹炉四分五裂在地上,一旁两个弟子正在默默打扫。   “这是炸炉了?”六长老从门口走进来。   大长老也不避讳:“嗯。”   六长老这下来了点兴趣:“你练的什么四级丹啊?”   “不是,我练的是三级的灵犀丹。”大长老乃四级丹师,但修真界对丹师的定义是能炼制出四级丹药的,便属四级丹师,而不是把所有三级丹药都能炼制出来的才能说是四极丹师,毕竟各等级的丹药快上千种,都能掌握并非易事,因此有些四极丹师对于比较偏僻的低级丹药也是很难炼制出来的。   灵犀丹是筑基修士常吃的一种削薄进阶壁垒的丹药,能提高二层阶级概率,不过这丹药甚是偏僻,炼制极为不易,也就北域的天霞宗的丹师能够炼制出来,那丹师也因为这一点,成了各大宗门的座上宾。   仙皓宗每年都要同天霞宗购买一大批灵犀丹,前儿又购置了一批,去了不少灵石,大长老倒不是心疼那点灵石,而是他乃四级丹师,对方不过三极丹师,四级丹师要向三级丹药购置丹药,外头不少人都在暗地笑话他,不过这灵犀丹他研究快二十年了,依旧是炼制不出来。   他扫了六长老一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又想借灵石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你上次同我借的灵石还没还呢!”   六长老啧了一声,丢了枚空间戒指给他:“还你,我这次来是想和大师兄买一株清悟草。”   “你要灵草干什么?你平日不务正业我不管你,但四级灵草可不是能随便拿来玩的。”   “什么叫不务正业?”六长老有些气了:“我要肯定是有用,师兄卖不卖?不卖我就去找大师姐帮忙。”   蓝雪不仅是宗主,还是几位长老的师姐,威严甚重,大长老对于这个师姐那还是颇为敬重的,他也知道大师姐平日比较照顾这两最没出息的,四极的清悟草虽然贵重,但不算特别稀缺,大长老没好气道:   “行了行了,想拿就去拿,不过灵石你得给我。”   正巧的小徒过来禀报说灵草都捡好了,共计两百一十八万灵石。   六长老手心都要冒冷汗:“这么贵?”   这下大长老也有些不淡定:“你买这么多灵草干什么?”   “这大师兄不用管,师兄,能不能便宜点,大家都是亲兄弟。”六长老说。   “滚吧你。”大长老没好气。   许一凡知道灵草贵,而且他要的还多是三极灵草,那更不可能便宜了,光买个灵草就去了两百多万……   “这样我灵石都不够了啊!”许一凡有些苦恼。   六长老跟着点点头,光灵草就去了一大笔,其次阵法符箓的材料都还没买呢!这符箓阵盘可不能少,这些可都是保命的东西。   许一凡叹了一声,在想要不要再卖点丹药,正想着突然嗅到了一股味道:“咦,师傅,你身上什么味啊?你练丹了?”   六长老在胳膊上嗅嗅,什么都没闻到,不过丹师一向对丹味敏感,他摇摇头:“不是我炼丹,是我去的时候你大师伯正在炼丹,不过炸炉了。”   七长老灵光一现:“他又练灵犀丹了?”   “嗯,怎么了?”   七长老看向许一凡:“一凡,灵犀丹你会炼制吗?”   “会啊,我之前经常练了吃呢。”许一凡道:“不过这个是三级丹药,大师伯不是已经是四级丹师了吗?他难道还不会?”   看着许一凡那一脸'不是吧不是吧'的模样,七长老不知为何脸隐隐有些发烫:“是还不会,不过……”   ……   六长老去而复返:“大师兄。”   大长来淡淡瞥他一眼:“又想买灵草?”   “不是不是,我是想来和大师兄谈笔交易。”六长老说。   “什么交易啊?我不觉得我和你有什么交易能做。”话一落,大长老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道:“你是有什么灵草要给我吗?”   他这六师弟别的都不行,但实力强悍,有些灵草长于险地,周边高级妖兽蹲守,想取之不易,他手里那几株难得的四级冰解草就是他这两个师弟给他弄来的。   “灵草没有,师兄看看这个。”六长老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丹药瓶推到大长老跟前。   “丹药?”大长老没当回事,他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丹药。   “师兄先看看。”   “行吧!什么丹药啊!让你这么卖弄。”大长老一打开,都还没看,瓶口益出的丹味就让他瞳孔猛然一缩,原本还不以为然,这会儿却激动得都站了起来,倒出丹药一看,呼吸更是粗重如牛,语无伦次道:   “这……这,这是上品灵的犀丹!!”而且要是没看错,应该还是刚炼制出来的。   天霞宗那三级丹师炼制的灵犀丹也只不过是中等品质。   众所周知丹药吃多了容易产生丹毒,可上品品质的丹药几乎毫无杂质,吃得再多都不会对修士有任何副作用。   “这丹药你从哪儿来的?”   “这无可奉告。”六长老笑笑说,抛着一块留影石道:“大师兄,你炼制一遍给我留影,我认识一高人,我可以让他指点你,你要是学会了,高人说看在你我之间的交情上,只要你五百万,师兄,这交易十分划算啊!你要不要试一试。”   确实是十分划算,只要他能炼制出灵犀丹,那每年宗门就能省下一百多万灵石,几年就能把学费给赚回来了。   而且灵石不灵石的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面子。   他个四极丹师却还得向个三级丹师购置丹药,多多少少有些跌份。   许一凡一边绘制符箓,一边看了眼六长老带回来的留影石,便道:“凝丹这一步大师伯搞错了,灵犀丹用的是冰心草,冰心草属寒,他用万物凝霜怎么行,不炸炉才怪呢!得用千捶抽丝法。”   六长老:“啥意思啊?你有认真看没有。”要是只这么点问题,能炸炉吗?他总感觉许一凡压根就没认真看。   七长老也不是很懂,但知道炼丹绘符这些都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我认真看了啊。”许一凡瞥了六长老一眼:“我说了师傅你大概也不会懂,这是凝聚丹药的一种手法,你就这么跟大师伯说就好了,要是大师伯听不懂,你就劝他改行算了。”   六长老半信半疑,又去了丹堂,大长老在丹殿门口来回踱步,一副焦急万分的模样,摆明是早等着他了:“怎么样?高人怎么说?”   六长老:“……高人说你用的手法错了,说那个什么冰什么草属寒,你用那手法不对,应该用千捶抽丝……”   寻常炸炉多是灵草不相容,或是灵魂力输入过大,最后便是灵草投入顺序有误,寻常多是这三种,大长老怎么都没想到是最后一步出的差错。   话刚落,六长老就见大长老眼睛发亮,激动得来回踱步,口中喃喃低语,宛若癫狂道:   “是了是了,冰心草属寒,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高人,果然是高人。”   “……”   六长老暗暗松口气。   不用劝大师兄改行了。   大长老是迫不及待开启禁制就立马炼制丹药,这次没再炸炉,灵犀丹终于炼制出来了。   直到晚上六长老才带着五百万灵石回来,在山腰正好碰上准备去寻他的七长老。   “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别说了。”六长老烦躁道:“大师兄缠着我不给我回来,硬要我给他引荐一下高人,可哪里有什么高人啊!我被烦得没办法跟他说那高人就是我徒弟,结果他骂了我一顿,说我说谁不好,说是那小胖子,要笑死他了。”   七长老:“……”   不怪大师兄。   许一凡肉嘟嘟的看着很可爱,胖的人大多瞧起来都不是很聪明,许一凡有些顽劣,看着确 实不像聪慧过人的样子,大师兄不信,也是有些情有可原的。   ……   半个月后,闲清林闭关的洞府中,一团巨行火光突然疾速朝着天空冲去。   天空之中瞬间风起云涌,天生异像,大片飞鸟从四面八方朝着灵剑峰飞来,密密麻麻盘旋在半空,乌泱泱的,瞧得人几乎头皮发麻。   而云层中似有火凤虚影在鸣唤飞翔,那火凤十分巨大,身侧是赤红如火的羽翼,双眼中仿佛有两团跳跃的火苗,羽毛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太阳光芒凝聚而成,闪着炽热又耀眼的金色光芒,双翅更是如燃烧的烈焰,展开时几乎遮天蔽日,尾翼长达近百米。   火风在空中盘旋一圈,鸣嘀镇摄四野,身姿神圣且威严,那火凤身带火焰,每一次展翅所到之处瞬间被其烧成一片火海,云层瞧着似乎都被烧红了。   御兽堂里的灵兽平日安安分分,可如今不知感知到什么,竟是焦躁不安的激烈叫唤,东撞西撞,似乎想从御兽堂里头跑出来。   阵仗极大。   仙皓宗几位长老和弟子见此异象,大惊失色,顿时有种天昏地暗,大难临头之感,几人立刻御剑朝灵剑峰飞了过来。   六长老从洞府里头跑出来,抬头扫了一眼半空,也被这一景象骇到了,一时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不知想到什么,二话不说,立马和七长老开启护山大阵。   大长老几人联结而来,七长老将五人放进来,却没让他们往山顶走。   “老七,你们这边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在筑基?”   大长老几个活了几百年,见识广,一眼就觉得此应是筑基异象。   寻常修士筑基便是筑基,筑基无需经受雷劫,只有结了丹,天道才会降下雷劫。   金丹一成,往后初期进入中期,中期进入后期,这种进阶不用遭雷劫,但金丹进元婴,元婴进出窍,出窍进分身,分身进合体,每进一层,都需渡次雷劫。   而且寻常筑基天道都不会降下异象。   但不乏一些天之骄子资质太过出众,哪怕只是筑基,都可引发天道异象。   当初仙皓宗开山之主乃剑灵之体,筑基时就曾引得万剑争鸣。   几位长老看着天中异象,猜测这是筑基异象,但却不知是何种道体才能引发的此等异象。   要是变异的火系灵根,那异像火海翻腾应是没错,可这又是火海,又是凤的,几位长老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七长老眉头紧蹙。   传说凤凰不捉活虫,不折生草,不群居,不往污秽处,无罗网之难,非梧桐不居,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飞则百鸟从之,停则百鸟朝凤,乃百鸟之王,雄的叫凤,雌的为凰,总称为凤凰,因其火属性,又称丹鸟、火鸟,不死鸟。   这异象……   六长老喃喃道:“那是不是火凤?我以前听师傅说,几万年前,我们修真界其实也是有神兽的,便是上古龙族和凤族,还有白虎及麒麟一族,纯血金龙和火凤乃为顶阶神兽,每次进阶,其本体化元,从而引得天道降异象,其金龙引发的异象,便是五爪金龙腾云控雾,万兽争鸣,火凤则是百鸟朝凤,吞天变海,可是纯种金龙和火凤在修真界已经灭绝近六万年,而且……”   闲清林他是个人啊!   纯种神兽才能引起天道降下异象,而纯种神兽世上只四种,既神龙和火凤,白虎同麒麟。   传言盘古开天地,得神龙和凤凰相助,凤凰身带神火,又被称火凤,因此盘古为人首,神龙为跑兽之首,火凤为飞禽之首。   但神龙和火凤世间仅此一只,后头慢慢繁衍下来,血脉就杂了,金色为神龙,火色为神鸟,修真界自六万年前开始,连白虎这般神兽排行榜上第四的都不曾见过,更不用说神鸟火凤,就是青鸾,听说在上天域这种地方都见不着了。   六万年前,其实修真界也是神兽'遍布'。   龙族和凤族大多聚居在灵气最为丰腴的上天域,可中天域乃至下天域也随处可见龙族凤族之影,直至六万年前神魔大战后,龙族唯一一只顶级金龙不幸陨落,而与此同时,那场大战耗尽天道之气,做为主战场的修真界下天域灵气耗损最为严重,后来下天域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莽荒大陆。   可细数最为惨重的,还是各族神兽,这些种族几乎是'满门倾覆'。 第33章   神兽一族和特殊体质的修士一样,天生资质出众,修为进阶神速。   资源、灵气皆是有限, 加之大概是为控制神界、修真界人员不出现泛滥的情况,因此修为越高,子嗣越是艰难。   神兽一族尤甚,那场大战各神族损失惨重,神兽一族为使种族不灭,逗留在修真界的各族神兽都被带回了神界。   自此, 修真大陆再无神兽出没。   蛮荒大陆,上中两域六万年前开始,就已无神兽, 闲清林非纯种火凤, 也非妖修, 怎的……   六长老心中止不住有些骇然,但不管怎样,这事儿都不能传出去。   可该找什么借口啊?几位师兄年纪大,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大长老几个见六长老和七长老吞吞吐吐,立马就往山腰去。   六长老和七长老根本拦不住。   不过刚到半腰,在一洞府外头, 一白袍人背对他们盘腿坐在地上。   那人前头上空立着一火红法剑,那法剑像是刚淬炼成形,其上萦绕着熊熊火焰,这会儿那白袍人的灵魂力化成锤子,在空中一下一下捶打着法剑,而后又朝法剑上打进数个法诀。   七长老脑子哗啦啦一转,解释说众位师兄,我的法剑上次出任务被妖兽打断了,可还记得。   几个长老点点头。   自然是记得的,为此六师弟还同他们借过灵石呢!   七长老说他原是想在拍卖行上再拍买一把法剑,不过后头偶然结识白道友,我俩相见如故,白道友知晓师弟法剑已毁,便言要亲自为师弟淬炼一把四级法剑,方才那异象,就是法剑成型引发的,各位师兄,白道友法器尚未练成,不宜打扰,我等还是下山去吧!   几个长老都是术师,一看就知道眼前那道友应该是个炼器师,也知晓这种节骨眼绝不能分神,也不可被搅断,不然空亏一溃是小,遭受灵力反噬而重创那才是事大。   五长老看见同道,又见对方淬炼起四级法器游刃有余,手法娴熟,猜测对方应该是四级中级炼器师,恨不得想于之探讨一二,但知道事情缓急,还怕对方受扰,在山腰起了个消音阵,这才和众人退下来。   其他几位长老对炼器没多大兴趣,知晓不是出事儿,便回去了。   五长老还想再等等,被七长老劝走了。   六长老两人送走人便火急火燎关闭护山大阵,匆匆往山上赶。   许一凡察觉不到几位长老的气息,立马收回缠绕在法剑上的灵魂力。   这法剑他先前在秘境里的时候就开始炼制了,不过在成型的时候,他朝火炉里丢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是什么石头许一凡并不清楚,但想来不是凡品,因为很重,无论他怎么敲或怎么打,那石头都没碎,遇火不融,遇雷则锋。   许一凡想了想,觉得要是能把这石头溶到法剑里头去,那么那法剑定是能坚硬不催,他查阅无数古籍才寻到法子把石头溶到剑里去,不过在融合的过程中,那法剑似乎有了意识一样,一直在反向吸取他的灵力。   许一凡那会儿差点被吸成干尸,他怕出事,在进行到最后一步时不得不用秘法把还是半成品的法剑给封印了起来。   方才那法剑竟然还朝他发起攻击,许一凡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这混账东西。   等他金丹大成,就溶了这玩意儿。   魔植见他呕了一口血,三片小叶子一颤,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一旁。   六长老和七长老大惊失色:“一凡,你没事吧?默默怎么了?”   许一凡摇摇头:“我筋脉伤着了,我有点事,但这混账东西没事。”   “可是默默都晕了。”七长老说着,捡起魔植仔细看了看,平日默默三片叶子总是扇来扇去,一刻都不消停,看着很是活泼,这会儿焉巴巴,怎么看怎么可怜,可没见他伤哪里,七长老简直是一头雾水。   许一凡翻了白眼。   “这畜生见我吐血,大概以为我要死了,他要完了,没承受得住,晕过去了。”   魔植成了许一凡的伴生植,那么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个是一根绳上蚂蚱。   六长老和七长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日魔植叽叽呱呱,夸说自己几乎要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六长老和七长老见它还会喷出各种毒来,还会驱使恶鬼,觉得它还挺厉害,知道的真多,可谁知竟是这般贪生怕死,许一凡就呕了一口血,它就晕了。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魔植的眼神有些复杂。   许一凡服了两颗丹药,觉得身子恢复了些,才道:“师傅师叔,清林是不是开始筑基了?”   天中异象还未消散,许一凡看着空中的火凤虚影,心中慌慌的,说不上由来。   七长老点点头:“应该是。”   许一凡蹙紧了眉头:“清林他不是人吗?”就算是变异的火系灵根,其天道降下的异象也不该是如此。   七长老摇头:“不知道,但这事儿不能传出去。”   许一凡自是知道事情轻重。   天才与地宝,向来都是各大宗门争相网罗和争夺的对象。   可争抢不到该怎么办?闲清林如今在仙皓宗,仙皓宗和仙灵宗在南域是竞争关系,如今两宗门关系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   ——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彼此牵制。   可一旦对方知晓仙皓宗有这么一只筑基就能引得天道降下异象的天之骄子存在,绝不会无动于衷。   要么不折手段挖过去。   挖不过去,那必须趁对方还没成长起来之前,想方设法铲除掉。   许一凡朝着空中看,不知为何心神有些不宁,惶惶的,照理来说,要是妖兽引发异像,那么这只火凤应该在空中如霸主巡视领地般来往飞翔。   可现在那火凤似乎很痛苦,在空中不停鸣叫,又像是不愿离开,一直在一处地方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双眼更是一直望着虚空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一凡从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还有抹不去的孤独。   它像是被什么给困住了。   许久后它两巨型羽翼环住躯体朝天疾速冲去,在半空展开双翅,鸣叫一声,接着整个身子犹如雪团落地,身躯穆然碎裂,化成了无数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这异象一直在反复重演。   上古时代,龙族以金龙为尊,凤凰以火凤为首。   只有火凤,方可涅槃重生。   上空那异象和上古火凤筑基时的异象很像。   但许一凡知道,这异象,是筑基异象,也是火凤涅槃的异象。   火凤凰乃不死鸟,可浴火重生既——凤凰涅槃。   许一凡有些焦躁不安,六长老和七长老也有些忧心,但此刻闲清林正在筑基,是最关键的时刻,大家也不好打扰他,只能焦急不安的等在洞府外头。   六长老和七长老暗自猜想,闲清林筑基会引发这般异象,没准是和他识海里头的那个火人有关。   异像造成的轰动极大,哪怕六长老和七长老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开启护山大阵,但还是被泄露出去。   蓝雪凌空而立,目光灼灼望着空中不停盘旋的百禽。   大长老几人喊了一声。   “大师姐。”   蓝雪转头扫了他们几人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看向火红的天空:“山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六师弟和七长老邀一炼器同道回来,如今那道友正在炼剑,想来是把凤凰至宝溶入法剑而引发了异像。”   上古凤凰之羽,神龙之筋,麒麟之火乃为至尊灵物,虽不及顶级灵物,但也属罕见,这些至尊灵物一旦被炼化,都能引发极大的异像。   “是么。”蓝雪微微眯起双眸,淡淡低吟一句,也不知信没信。   洞府里。   闲清林正盘腿坐在石床上,双目禁闭,脸颊苍白,额上渗着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紧紧咬着下唇,整个人瞧着似乎极为痛苦。   他觉得自己意识很清醒,但全身却犹如正处在烈火中焚烧,大火在一寸寸焚噬他的血肉,疼痛到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他知晓情况不对,得赶紧叫人,可意识却不受控制,身子好似被操控着,一直在一片焦黑的滚烫的土地中行走。   那片地方很陌生,又大概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那一战想来很激烈,现场遗留的威压彭拜如潮,极其恐怖,七长老几人已是金丹,可闲清林在他们身上感觉到的威压却不及此刻万分之一。   在这里大战的修士实力恐怕已经远超金丹,一定不是普通修者。   周边山已崩,地已裂,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臭味,那味道很重,似乎怎么挥都挥不散。   闲清林觉不对,低头一看竟是遍地的尸骨,遍地的残骸,有修士,有神兽,还有一些面目狰狞形状诡异的妖兽,地上黏黏糊糊,他抬起脚,才发现地上都是几欲干涸的褐色的粘稠血液。   天空灰蒙蒙的,周边寂静无声,安静得可怕,到处都充斥着血腥味,闲清林觉得几欲窒息,又觉心中莫名悲痛。   不能再往前走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再往前走,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那事会让他顷刻崩溃。   不能再往前走了,回去,他必须得回去。   意识在不住的叫嚣,他撒腿就想跑,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   “……走吧。”   有人说。   闲清林猛然转头,就见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帮修士,大概是妖修,他们身后一双翅膀尚为来得及收回体内,个个身上都沾满了血,应该是方才经历过恶斗,有的妖修手中法剑还不断往下淌着血,有的已然断裂只剩剑柄,有的半边翅膀耷拉着毛羽尽落,皆是一身狼狈,但却恭敬的站在一红色衣裳的男子身后。   那男子正跪在地上,抱着个人在失声痛哭。那人应该是死了,双手直直垂在地上,瞧着毫无生气。   “走吧。”天空黑云不停的翻涌着,云层间时不时闪过刺眼的电光,空中一片凝静,似乎有什么要来,开口那修士仰头看了片刻后脸色煞白,仿佛有些忌惮,忍不住又急声催促那红衣人:“少主,走吧,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少主,我们必须得走了。”   闲清林看不见那红衣男子什么面容,只见他抱着尸体,埋头在那具尸体脖颈边哭,怎么都不愿离去,明明看不清,可闲清林潜意识却知道,这人,是他在连云山意识模糊之际见到的那个人。   “少主,凤焰锻千骨,焚万物,他……他神魂皆已俱灭,如今不过一了无生气的躯壳,少主不该留念,我们还是快走吧!”   “……神魂俱灭?”那红衣修士喃喃出声,低低重复着,声音像是从喉咙中艰难挤出来,嘶哑得不成样子,但在死寂的战场上还是尤为清晰。   “……怎么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他喃喃低语说:“神魂俱灭,怎么会这样……”   “少主!我们快走,等他们一到,我们就走不了了。”   那红衣男子像是没听到,只愣神的重复着:“……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怎么……成这样了……”   一声声,一句句,都痛苦得不成样子,说到最后,那红衣修士终于再没控制住,趴在那具尸体上失声痛哭。   那哭声回荡在狼藉的战场上,又苦涩,又沉重,里头裹夹的绝望几乎要满溢而出,刺得闲清林大脑皮层仿佛针刺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明明是幻境,却又真实到触手可及。   对方那股绝望海潮般朝他涌来,闲清林胸口仿佛炸裂了开来,又好像被人生生刨开胸口,然后拿着尖锐的刀子,一下一下往他心脏上戳,疼得他几乎要承受不住。   那红衣男子低声哭了许久,接着场景一换,闲清林回过神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一处巨大的火坑前,百丈宽的巨大深坑里布满暗红色的火焰。   那红衣男子悬空于火焰之中,熊熊烈火灼烧着他的身躯,他却如磐石般毫无动作,似乎感觉不到疼,有人着急万分的喊:“……少主。”   那红衣男子充耳不闻,闲清林尚未搞清楚状况,那红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接着对上一双火色幽深的眼眸。   再睁开眼时闲清林已大汗淋漓,可那股排山倒海的绝望感却徘徊不去。   心痛得就像被人掐紧了脖颈一样喘不过气来,闲清林始终忘不了那时那红衣男子声音中流露出的茫然绝望感。   那人在害怕,在难过,在彷徨。   那些情绪清晰的犹如身临其境。   这是心魔吗?   修士进阶时,都会产生心魔。   人有贪、痴、嗔、慢、疑。   所谓心魔,便是将这五感和最恐惧、最愤怒之事无限放大。   若是心魔,也该和许一凡有关。   怎会如此!   闲清林再忍不住,倒在石床上抱着脑袋蜷缩起身子,失声痛哭。   洞府外。   腰间的传讯符突然震了一下,许一凡眼睛一亮,赶忙拿起来。   “清林。”   “……你在哪里?”传讯符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嘶哑,又似乎有些焦急,许一凡尚未来得及回话,他便又急声催问:“你在哪里?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外面啊。”怕闲清林不明白,许一凡又道:“在你洞府外面,你筑基成功了吗?”   对方似乎松了一口气:“嗯。”   “那你巩固一下,我等你出来。”   这次闲清林沉默了许久,许一凡还以为是传送符到时效了,正想看看,闲清林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你会一直等我吗?”   闲清林死死的盯着手里的传送符,目光不肯错开哪怕片刻。   “肯定啊!你以后是要做我道侣的,道侣你知道什么意思吧!就是跟拜把子的兄弟一样,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许一凡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一句话,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就让闲清林无法控制的不安和绝望逐渐平息下来。   闲清林嘴角勾勒出好看的弧度,许一凡不在跟前,但他能想象得出这人说这话时那个傻憨憨的样子,他笑了起来:“好。”   要是做不到,那就一起死。   许一凡眼睛晶晶亮,他觉得闲清林估计是有点爱上他了,所以才会想要跟他确认一下。   也许他再加把劲,就能老婆热炕头了。   他有些激动,迟迟不肯断了传送符,眉飞色舞的说:“清林,我跟你说,我现在是练气七层了,厉不厉害。”   闲清林听着他的语气,虽是没见着人,但不难想象他说这话时,应该是一副很骄傲又很臭美的模样,他声音都缓了,说:“嗯,厉害。”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六长老冷冷出声:“你嘚瑟什么?没有默默,你现在还是六层,走了捷径,又磕了那么多丹药才勉强进入七层,你还不觉得害臊。”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师傅不太好,他和闲清林在说话,蜜里调油呢他师傅就这么说,简直是败坏他的名声:“能走捷径也是我的本事,师傅有些事你不懂。”   眼看两人又要大眼瞪小眼,七长老在一旁都觉无奈。   当初六长老看见许一凡时,又高兴又激动,初时也挺疼爱,可样徒弟就跟养孩子一样,刚开始一腔热血,但到了后头就觉得孩子烦得很了。   他叹了声,叮嘱闲清林先别急着出关,要是这节骨眼出关,怕是又要遭人怀疑。   听说上天域那些地方灵气充足,哪怕杂灵根修士都能在二十岁之前早早筑基,可莽荒大陆到底不一样,能在二十岁筑基的,向来只有人中龙凤。   他们宗门里头也不过一个顾青云和赵大壮。   闲清林这会儿出来,实在不妥,可定是也瞒不住,但可说是磕了丹药磕上去的,不过要炼化丹药,再去触摸那层屏障,哪怕悟性再强,都得三四个月。   闲清林嗯了声:“师尊放心,徒儿知晓。”   传讯符刚一掐断,护山大阵外头有传音而来。   “六师弟,七师弟。”   是蓝雪。   六长老看了七长老一眼:“大师姐怎么突然来了?”   “不知,出去看看。”七长老说。   蓝雪看见她两位师弟领着许一凡出来见她,并未见到大长老几人口中的道友,似乎在意料之中,并未出声询问,只是待许一凡叫完人才摸了下他的头,欣慰说:“练气七层了,不错。”   许一凡洋洋得意。   六长老瞪他一眼道:“师姐别乱夸他,大半年了才堪堪进一阶,师姐前来可是有事?”   七长老也看了过来。   蓝雪道:“六师弟,听闻你和七师弟不久前结识了一位丹师和一炼器师,可否属实?”   许一凡偷偷看向蓝雪,怎么可能会属实,那都是他们骗人的。   七长老:“是。”   许一凡猛的看向他,师叔好生厉害,竟然骗到宗主头上来还能如此镇定自若,没看见他师傅都不敢张嘴了吗。   蓝雪点点头,说能否引荐一二?   七长老拧着眉头不解的问了句,蓝雪没遮掩,只说她有位前辈百年前不慎遭遇暗算,如今筋脉尽断,修为不得寸进,想问问那位丹师,可有办法。   此前蓝雪也曾问过大长老和仙灵宗的丹师,甚至北域的丹师也曾登门拜访过,可惜这些丹师都毫无办法。   筋脉断绝犹如重症,岂能是那么好治的。   寻常大多情况下,筋脉断绝的修士等同于被判死刑,因为他们已经无法修炼,有什者,甚至会出现修为倒退的情况,无法修炼便同废人无异,高处到尘埃的落差,不是人人都可接受,有些修士往往都会'自寻死路'。   蓝雪说是相识的前辈,能被她称为前辈,那应是金丹大圆满修为。   整个莽荒大陆,金丹大圆满修为的修士六长老和七长老都知道,却从未听过谁筋脉断绝。   七长老道:“师姐,那位道友已经寻求机缘去了,如今下落我和师兄并不知,恐让师姐失望了,不过若是再见到人,师弟定会帮忙相问。”   蓝雪颇为失望却没过多强求:“那就多谢师弟。”   七长老神色凝重,略显沉思,六长老送人回来看见他还站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   “没。”七长老压下心中大胆的猜测,看向许一凡:“一凡,师姐方才所言,若那位前辈当真筋脉尽断,可还有救?你可有法子?”   “有,只要吃一颗塑灵丹就好了,没什么难度。”许一凡摆摆手无所谓的说。   大战过后,陨落众多大能,从而导致莽荒大陆各术道尽毁,继承不全,如今各术最高传承不过四级,还并不完整,哪里知道什么塑灵丹。   七长老面色一喜:“这塑灵丹你有吗?”   许一凡摇摇头。   “那你可否帮师姐炼制一炉?”七长老问。 第34章   许一凡脸上浮起两朵红晕, 羞羞道:“这可能有些困难。”   “可是少了灵草?”六长老问。   许一凡点点头。   “炼制塑灵丹需要什么灵草?”六长老坐不住,当场就站起来,一副准备横扫丹堂的架势:“我去问问大师兄,丹堂每年都会收购一批灵草,没准有。”   “师傅你还是别去了,有也没用,塑灵丹是四级高级丹药,炼制手法有些特别, 我……我现在还炼制不出来。”许一凡说。   寻常四级丹药他都已经可以熟练的炼制出来,但塑灵丹炼制到最后一步,既凝丹时所采用的手法需要庞大的灵魂力,灵魂力随修为而动,他练气七层还不能炼制,练气八层倒是可一试。   六长老和七长老闻言没再多言,蓝雪对他们不薄,能帮自是要帮,帮不了那也是莫可奈何之事。   三个月后,闲清林终是出了关。   七长老三人就等在洞府外,见他出来, 七长老挑了挑眉:“筑基中期?”   闲清林轻轻笑了笑:“嗯。”   他闭关两天就筑基成功了,后面因为心绪不宁,空间戒指里头的灵石还剩大半,加上七长老交代,他干脆就没出来,继续突破。   现在灵石还剩些,不算多,就三千,期间七长老给他传音,知晓他无事,是想让他继续闭关冲击,玄天秘境开启前再出来。   不过闲清林想许一凡想得厉害,提前出了关。   许一凡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清林,你也筑基中期了啊!”   “也?”闲清林扫了许一凡一眼,对方依旧是练气七层修为。   “是默默了,他也进阶了。”许一凡道。   六长老看了闲清林一眼,默暗暗松了口气。   闲清林能在短短一个多月内便筑基成功,还一举练至筑基中期,其资质端的是可怕。   但也让他多多少少安些心。   闲清林和默默如今都已筑基中期,那么在秘境里头自保的能力应该是有了。   至于黑斑赤蟒,他是许一凡的契约兽,能随他一到进入秘境,但只能呆在许一凡的小秘境或者许一凡的神识中,许一凡一旦将他放出来,那它立即就会遭遇秘境绞杀。   所以黑斑赤蟒进不进去都'没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秘境每次开启,厮杀严重,不少天才都陨落在里头。   除了这一点,里面的妖兽妖植也不可小觑。   玄天秘境里面如何,许一凡不知晓,可当年天恒秘境却是危险重重,那里头一只小小的蚊子,都能直接让分身这种顶级大能修士瞬间陨落,可见其厉害。   玄天秘境往年进去四百来人,能活着出来的,几乎可以说一句'寥寥无几'。   许一凡不敢托大,空间戒指里头的二级阵盘和符录虽是还有,但皆是二级,拿二级符箓去砸金丹、元婴,那跟给人挠痒痒没有什么区别。   南域资源匮乏,许一凡虽是心疼灵石,还是让六长老买了好些材料,整天呆洞府里头画符、刻阵,忙得不可开交。   闲清林筑基的事在宗门里到底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顾青云当初十八才在宗门和顾家的全力支持下筑基成功,可闲清林却比他还快了一年,虽听说好像是七长老用丹药把他灌上来的,但十七岁的筑基修士,还是有点厉害。   不过就是可惜了,不论是筑基、金丹、还是元婴、出窍,一旦是用丹药灌出来的,那便是提前透支了潜力,以后再想进阶就难了。   大长老几人先前还高兴,可一听这话,又寻过来,大骂七长老一顿,几个长老觉得他大概是没收过徒,不知如何教导,又觉得大概是先前他们说闲清林和许一凡资质不好,老七急于求成想证明给他们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哎……   “老七真是糊涂。”几个长老训了七长老一顿,见七长老默默不说话,骂也骂不下去,事已至此,再多的话也不好再说了,暗暗传音。   “是啊,闲清林以后……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老六老七好不容易才收了两个弟子,结果……”   “算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废了一个,不过好歹还有一个。”   “你说那小胖子?那小胖子我就问二师弟,他这个样,和废不废的还有什么区别吗?”大长老问。   “话也不能这么说。”   “怎么不能,你看他,一副憨死人的样,看着就好像没有脑子,都跟着老六练了一年多的剑了,结果就会了四招,教只猪怕是那猪都比他会得多,他突然看我看什么?这小子竟然还有脸看我,他那什么眼神,他是不是在瞪我?”   “都说了话不能这么说,胖的人看起来都像是不太聪明,可是你们看六师弟,他看着也不太聪明,可剑术却是我等之中最出众的。”   “可是六师弟这徒弟看着比六师弟还要傻啊!不过看着实在圆润,那双眼睛灵动得紧,大师兄有所不知,我那帮女弟子暗地里总夸赞这小子可爱。”   “可爱是可爱,不过胖也是真的胖,和老七那徒弟站一起,衬得老七那徒弟特别消瘦,就跟二两宽面似的。”   “先不说这,要把个三灵根练气八层的灌成筑基,得需不少丹药吧,老七和老六平日颇是拮据,他哪里来的丹药啊?”   “看我干什么?反正不是我给的。”大长老说。   许一凡在一旁咬牙切齿,如狼似虎的,双眼发着寒光死死的盯着三长老和大长老看。   闲清林和六长老、七长老听不见几位长老传音,可许一凡灵魂力强盛,高出几位长老太多,大长老几人的传音较为粗浅,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娘的。   什么叫他看起来傻?   他明明足智多谋聪慧过人,哪里傻?   真是好气人!   他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闲清林都不由多看他好几眼,还以为他是饿了。   等人一走,闲清林问他怎么了?怎么那么看几个长老啊?长老们借他灵石了?   许一凡要面子,不好意思说。   魔植却蹭出来,叭叭叭一顿说,最后总结道:“老大,方才我真是觉得好尴尬啊!”   许一凡:“……”   闲清林捂着肚子笑出了声。   六长老和七长老对视了一眼,也哈哈笑起来。   许一凡:“……”   修真界果然没有爱。   六长老和七长老替许一凡买完材料,双双闭关去了。   许一凡给了他们两颗破灵丹,六长老简直是爱不释手,都舍不得吃。   破灵丹在金丹初期大圆满或者中期大圆满服用最佳,如今六长老和七长老离金丹初期大圆满还差几步,并不是服用破灵丹最好的时期,这会儿要是闭关,怕是没个八/九年的出不来。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十来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离秘境开启还有大半年时间,七长老原是想趁着还有时间,再教导教导闲清林,这样进了秘境能多几分自保,然后亲自送他们两个进入秘境回来后再服用破灵丹,不过六长老心里不安,七长老问他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   七长老知道他直觉一向准,将许一凡和闲清林托付给其他几位长老多加看顾后,七长老二话不说开了护山大阵后就同他一起闭关了。   闲清林平日无事,就坐一旁看许一凡画符,许一凡每次都是画两下,然后眼珠子就咕噜噜乱转,偷偷去瞄闲清林。   那视线很难忽视,闲清林好笑道:“你看什么?”   “没看什么。”许一凡摇摇头,歪着身子凑过去:“你一闭关就闭了好几个月。”他说的有点委屈。   修士闭关几个多月不算得久,有些甚至一闭就是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一出关玄孙都冒了一茬又一茬。   许一凡道:“我都想你了,今天师傅师叔都不在,你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似乎生怕闲清林不同意,他又急促道:“就一下下。”   说着还轻轻拉了一下闲清林的衣角,朝他眨了眨眼睛,似是想讨要糖果的孩子,一副很可爱又很傻气的样子,只要不是铁打的心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心尖仿佛被什么轻轻撩拨了一下,闲清林沉默半响,穆然笑了一声。   许一凡眼睛一亮,稍一用力就把闲清林扯入怀里,闲清林也没挣扎,只是才一会儿他就想站直身子,许一凡不让,两手紧紧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掌心的温度隔着衣裳,却依旧那么炙热,闲清林也没过多挣扎,还把下巴搁到许一凡肩膀上,鼻尖在他脖颈边摩挲,似乎在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又好像在撒娇。   温热的呼吸扫到许一凡脖颈上,这热度实在叫人难以忽视,那触感跟过电般,许一凡身子一僵,很快又放松了下来,心头噗通直跳,脸颊发烫。   小美人看着很是清瘦,但抱起来没成想竟然这么软,真舒服。   闲清林闭着眼,心中难得有了片刻安宁,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克制不住的想去追随许一凡,好像只要在他身边,看着他,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体温,他心中那巨大的裂缝才能得到填补。   这种失控感让他感到恐慌,却并不反感:“好了,放开我。”   许一凡收紧力道:“再抱一下,再抱一下。”   闲清林好笑的用拳头捶了下许一凡的后背,并没什么用力:“你说的,只一下。”   “哎呀呀,好疼啊!”许一凡说。   闲清林笑起来,又捶了他一下:“疼就赶紧放开,打你就是为了给你疼的,难道你以为我在给你挠痒痒?”   “你怎么都不知道爱一下道侣?你这样我要是生气,以后你想要我可就不给你了。”许一凡说。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你在说什么?”   许一凡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就是那个啊!”   闲清林一头雾水:“什么?”   “哎呀,就是双修了!”许一凡说。   闲清林:“……”   许一凡:“我以前……”   闲清林脸颊一阵臊热,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快闭上你的嘴吧!”   这人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让人脸红的话来。   真是不害臊。   “好吧。”许一凡不情不愿的说。   闲清林看他撅着嘴,跟鸭屁股似的,好笑的捏了捏了说:“我出去一趟,你好好画符。”   许一凡目送他离开,笑得很荡漾对一旁的默默说:“我觉他喜欢上我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答应做我道侣了,嘿嘿。”   “老大,你哪里来的感觉?”魔植歪着藤尖:“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啊?”   “他打我了,而且男人的直觉,你不会懂的。”许一凡脸红得出奇,兴奋得直哼哼。   魔植看傻子一样看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许一凡:“怎么了?”   “老大,你方才那话啥个意思啊?打你就是喜欢你?那上次小美人还捅了马翔咧!师傅上上次和黑黑人也打了,打得还天昏地暗,那是不是师傅也爱黑黑人啊?可是那些黑黑人被我和斯斯砍的时候,师傅在一旁偷笑呢!”魔植说。   许一凡:“……跟你说再多你都不会懂,去去去,修炼去。”   闲清林下山后直接往御兽堂去,却在半道碰上顾青云。   “师弟,你出关了?”顾青云笑了笑,灵魂力在闲清林身上一扫,笑容愈发深切:“筑基了?恭喜师弟。”   闲清林吃了隐灵丹,对外展现出的修为只筑基初期,不过却也够让人惊骇,毕竟不久之前他才练气七层,如今过去短短几月却是筑基了。   “多谢师兄。”   筑基后闲清林模样愈发的出众,之前虽是也出色,不过常年忙碌,肤色到底有些不好,如今筑基了,经历新一轮脱胎换骨,体内杂质已无,穿着一身竹蓝色修袍,浅色衬得他的肤色更为雪白,声音清灵悦耳,表情一如既往分外冷淡。   顾青云平日见着闲清林心这幅模样,心头都会止不住跳动,又难以克制的有丝恼怒。   闲清林对谁都可以冷冷淡淡,但对着他不该是如此,他和别人怎么能一样。   “师弟这是要去哪?师兄随你一道。”   闲清林客气推辞:“不用,我只是想去广莱堂逛逛,师兄修炼刻苦繁忙,清林便不多打扰师兄了。”说着他越过顾青云就要走,顾青云却是突然一把拉住他手腕。   “师弟……”   闲清林二话不说拧着眉头甩开了他:“师兄,师弟真的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顾青云脸色变了变,对着闲清林的背影道:“师弟,凡事应该有个度,过犹不及。”   闲清林脚步一顿,不知何意,但也没有多问。   之前他没有依靠,得'仰仗'顾青云的青睐来自保,他知道因为顾青云喜欢他,所以马修这些人才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宗门里头对他下手,他也不敢直言拒绝顾青云。   顾青云看着乃温润君子,谦谦有序,友爱师弟,可其实内里刚愎自用,大概是从小就得到家族看重,入了宗门,又得宗主看重,因此性子自大且狂妄,容不得人忤逆落脸。   他怕直言拒绝顾青云,顾青云会强来,也怕没了顾青云的'看重',马修没了顾忌会对他出手。   如今不同往日,他已拜入七长老门下,马修父子也已陨落,他不用再有这样或那样的顾忌了。   闲清林直径去了广莱堂,逛了片刻,又去了灵食堂。   顾青云目送他离去,表情若有所思,他离开原地,闲清楚才从石像后头出来,想起闲清林离开时那毅然决然的模样,她咬牙切齿。   凭什么?   这野种凭什么?   她求而不得,闲清林却……   闲清楚咬了咬牙,往丹堂去。   闲清云的丹房里面已经空空荡荡。   闲清楚见此,不由拧起眉头。   前几天家族托镖师送来了一批灵草,如今竟是都被大哥练完了,看见闲清云铁青的脸色,闲清楚暗暗猜测,她大哥怕是一炉丹药都没炼制出来。   她缓了口气,将方才见到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说他拒绝了大师兄?”闲清云脸色更黑了。   “那野种虽是没明说,但就是那个意思,大哥,你应该也知道,之前那野种去藏书阁,大师兄和那小胖子隔三差五就去外头等,可那野种一次都没搭理大师兄。”   说到这闲清楚语气酸溜溜,宗门的藏书阁网罗众多书籍,种类繁多,远胜家族。   在闲家,一本灵草图都是家族至宝,非嫡出子弟不可查阅,一级丹方就更不用说了。   可到了宗门,闲清楚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宗门的藏书阁里头的灵草图,一级、二级单方在里头数不胜数,只要有灵石,就能顺便查阅,她存了三个月的灵石,也不过能在里头呆了两个时辰,闲清林却是在里头呆了好几个月。   明明都是长老的弟子,闲清林却能随意进出,再看她师傅,如今还没正眼看过她。   “那野种摆明了是不喜欢大师兄。”   闲清云沉思片刻:“何以见得?我听人说,他只不过是在欲擒故纵。”   “大哥,再怎么欲擒故纵也得偶尔给一次甜头,那野种我看他那个样,是真的觉得他对大师兄无意。”要是有意,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   闲清楚有些急道:“要是如此,那我们怎么办?大哥,要不你去劝劝他。”   闲清云自嘲一笑:“我去?”   闲清楚没敢同他对视,难不成她去?他以前和闲清林就合不来,闲清林会被赶出闲家,也是她和众人摁着闲清林让他学狗叫,让他舔他们的鞋子,闲清林反抗时打到她,娘以此为由,趁机将闲清林赶出了家,这会儿她去劝,那野种未必会听。   闲清云瞥她一眼。   他知道他这三妹以前没少欺负闲清林,他虽是没那般幼稚,同他们合伙欺辱闲清林,但闲清林也未必就会愿意听他的。   爱屋及乌,恨同样也如此。   可不试试怎么办?   在丹灵峰呆的越久,他越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和众位师兄师姐的差距,要是不想办法,他一辈子估计都得不到师傅的青睐。   得不到看重,家族又丹术无传承,他这辈子怕是都毫无出头之日。   闲清楚又道:“大哥,今天我下山,听见宗门里的人说那野种已成功筑基了。”   闲清云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   闲清林从灵食堂出来时,就被闲青云给拦住了。   闲清云发现他已经看不出闲清林什么等级,他如今练气九层,闲清林他看不出等级,那么只一个可能,那便是闲清林真的已经筑基了。   他在练气九层卡了快三年,哪怕他再刻苦修炼,修为依旧未有所上涨哪怕半点,闲清林却已经筑基了。   他眸光暗了暗,努力恢复平静:   “四弟,可否借步说话。”   在闲家那段日子,于闲清林而言并不好过,他这辈子大多的耻辱都是在闲家。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见到闲家任何一个人,看见闲家人,只会不断的告诫他,他当初在闲家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   闲清林表情冷淡:“我不认为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聊的。”   “四弟,你不必对我抱有敌意。”闲清云微微拧了下眉头说:“我当初……”   “你当初确实是没有欺负我,你是不是想说这个?”闲清林突然问他。   闲清云没有说话,眼神有些闪躲,因此闲清林脸上什么表情,他看得并不太真切。   沉默便是代表默认。   闲清林冷笑一声:“当初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你看没看见?”   “我……”   “你看见了。”闲清林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你都看见了,但你冷眼旁观,你从未把我当你弟弟看,你觉得他们说的对,我就是野种,是闲家的耻辱,因此当我被他们欺负的时候,你无动于衷视而不见,所以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又叫什么四弟?你不觉得可笑吗?”   闲清云急道:“我知道当初我不该如此,我那时候真的只以为他们在玩。”   闲清林嗤笑一声,眯着眼看他,闲清云被他看得有些说不下去,这借口在他自己看来都有些荒诞,他咳了一声说:“以前之事是为兄不对,为兄后头也晓得当初实在不该,你也是我弟……”   “你到底想说什么。”闲清林已经有些不耐烦。   闲清云沉默片刻:“大师兄喜欢你。”   闲清林抬头看他。   闲清云道:“大师兄乃世家子弟,又是宗主首徒,单灵根资质,这些四弟可知?”   闲清林语气淡淡:“然后呢?”   “大师兄有望结婴,甚至还有可能离开这里,至于许师弟……四弟,他并非良配,你若是和大师兄在一起,你以后就不愁资源了,我听说你多次拒绝大师兄,四弟,你这般不是把大师兄外头推吗?大哥不想看你做傻事。” 第35章   闲清云说的情真意切,闲清林却是笑了一声:“闲清云,你知不知道你这虚伪的模样和你娘真的很像。”   闲清云猛然看向他。   闲清林却没再说, 越过他直径离开。   闲清云攥紧拳头,最后还是没追上去,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个庶子低头。   可大师兄必须要拉拢,四弟也必须要讨好,要是没有人帮衬,他这辈子都怕难得师傅青睐,正想着,眼前忽然一暗:“大师兄?”   顾青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闲清云跟前。   “闲师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闲清云有些犹豫,他和顾青云并不相熟,甚至八竿子打不着一处,虽两人都是家族天之骄子,不过闲家同顾家想比,实在算不得什么,他这个天之骄子,自然而然的,这顾青云这里,也算不得什么。   顾青云找他干什么?余光扫见不远处的身影,他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师兄有请。”   ……   回到丹殿,闲清云立马迫不及待给家中传信。   俞洲,闲家。   闲庆鹤正在和家中几位族长商讨正事,手中传送符一震,听完讯息,脸色一下惊喜,一下黑沉。   “怎么了?”大族长问:“是何讯息?”   家中族长皆是筑基修士,闲庆鹤不过练气八层,能继任家主,当初是因为有火灵儿相助,后头火灵儿离开,他能以练气八层稳坐家主之位,追究缘由,全是因为生了个出息的儿子。   闲清云在'众星云集'的仙皓宗里可能不起眼,但在渝州,二十便练气九层,已是人中龙凤。   在几位族长跟前,闲庆鹤丝毫不敢托大,恭敬道:“回长老,乃是清云来的消息。”   “哦。”一听是这个颇为出息的玄孙来信,众位族长面色缓和许多。   “清云和清楚离家已有一年之多,如今在宗门里可都过得还好啊?”对于家族最有出息的两个后辈,几位族长还是看重惦记的。   “都好,有劳众位族长惦记。”闲庆鹤再难以掩饰激动,说:“此次清云来信,说前不久清林筑基了。”   “筑基?”犹如热油突然落了水,大厅瞬间炸开了锅:“你说谁?谁筑基了?”   闲庆鹤:“清林。”   闲清林乃庶子,三灵根资质,在闲家压根不受重视,又已离家多年,几位族长全然不知是何许人也。   但清字辈,那么定不过二十。   未至二十便已筑基……   大家瞬间坐不住了。   “清林是谁?你哪个兄弟之子?怎么之前也未曾听你说过?”   “这孩子何等资质?年岁几何?”   闲庆鹤高兴得直笑:“不才,那乃是我儿,今年已快十七。”   “什么!!”大族长站起来,激动得来回直走:“竟是你儿?”他扶着胡子大笑,接连说了三声好,难得的拍了拍闲庆鹤的肩膀,这孙子虽不成才,六十好几了才练气八层,但倒是会生儿子。   一个比一个厉害。   十七便已筑基,其天资怕是远超清云。   “清林如今在哪?”大族长急道:“唤来我等见一见,筑基此等大事,我等竟是全然不知,这事我稍后再同你问罪。”   闲庆鹤抱拳歉意道:“怕是要让族长失望了,清林如今也在仙皓宗里。”   此话一出,再场众人更是高兴难当。   结果谁知又听闲庆鹤说,他们那未曾谋面的玄孙,竟然还被顾道友那孩子给看上了,顾道友亲自寻了闲清云,说想两家结姻,以承百年之好。   这……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   顾青云在南域可谓是声名远扬,名声大噪。   ——天生剑灵之体,仙皓宗宗主首徒,年轻一代第一人,未至三十便已筑基,无论哪一点,都是让人羡慕却又只能仰望的存在。   顾道友未到而立却已筑基,又乃北域丹道世家之子,顾家在北域声名赫赫,权势滔天,族中有数位金丹大能坐镇,虽然顾青云没延承家业练丹,却是天生的剑法奇才,资质极佳,小小年纪便能同他们平起平坐,可见其才。   顾家远非他们闲家可比,以前想巴结都巴结不上,没有门路,但现在顾青云却看上了他们的孙儿。   要是两家结缘,那顾家随便给点彩礼,他们家族定是能直接上一层楼。   几个族长呼吸都粗了。   闲庆鹤有些愁苦道:“不过清云说小四不喜欢顾家那孩子。”   “胡闹。”有族长拍着桌子,气道:“此等大事,乃是喜不喜欢便可的,清林怕是年纪尚小,不懂事,你身为他爹,理应劝导劝导。”   “此言有理!顾家那般人家错过了委实可惜。”   “清林若是能同顾家结亲,顾家随便给他点资源,他以后结丹便算是有望了。”   “顾青云那孩子听说乃非常人,单灵根的资质,万万不能错过。”   闲庆鹤哪能不知机会难得,可孩子早已被他赶出家门,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几位族长没想到闲清林已被赶出家门,骂了闲庆鹤一顿,才道无事,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孩子虽被赶出去了,但终究还是他们闲家的子弟,毕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没有家族帮衬,难成大业,你去哄哄,尽量把他哄回来。   独木不成林,闲庆鹤想想也是这个理,立马又给闲清云传言。   许一凡整天都在画符、刻制阵盘,炼丹,忙得不可开交,闲清林被许一凡缠得没办法,留在他洞府里,偶尔修炼一下,或者看他画画符。   这天传送符突然震了一下,是孟青青来的讯息,说灵兽鸡她已经逮到了。   闲清林立马就往山下赶,他给孟青青塞了几块灵石,这才提着灵兽鸡回去。   也没回许一凡的洞府,而是在山腰直接忙了起来。   看见许一凡闻着香味梦游一样朝着自己过来的时候,闲清林没忍住笑了笑。   他跟前生了一推火,其上还架着一只鸡,许一凡猛的咽了下口水,急匆匆的跑过去,紧紧挨在闲清林旁边,双眼圆圆润润的,期待的看他。   闲清林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但接触久了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既干净又温暖,许一凡不觉他这样矛盾,相反还愈发的着迷,总下意识的想和他亲近。   “清林,你烤鸡了。”   “嗯。”   “我能吃一点吗?”许一凡又咽了下口水,目光像黏在烤鸡上了,怎么移都移不开。   闲清林道:“就是专门给你烤的,当然可以。”   他眼中的笑意让许一凡心酥发麻,目光紧紧看着闲清林。   被柴光照射着的这个人,被热得沾满汗水的这张脸,再次让许一凡激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这个人,真是让他太喜欢了,只要看着他的脸,和他对视,就会心动不已,以及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他的冲动,让许一凡脑子发热,仿佛被蛊惑一般,他凑过去突然亲了闲清林一下。   闲清林手中的烤鸡差点掉下来,耳根瞬间发热。   “你……你干什么?”   “我亲你了。”许一凡说:“你不高兴的话,那你也可以亲我回来。”他侧过头,把脸递过去,闲清林好笑的捏了一把。   许一凡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皮肤白到发光,看着像白面包子,闲清林早想捏一捏他肉乎乎的大脸蛋,现在许一凡自己凑过来,他不由自主就伸了手。   手感确实和想象中的一样,软乎乎很像捏包子,闲清林又捏了一下,笑骂道:“想得美。”   “那你给我再亲一口。”许一凡说。   闲清林笑了一声推开他:“别闹。”   这一刹那,许一凡觉得他比烤鸡都要香,看着清清冷冷的人笑起来的时候,那股疏离又冷淡的气息就淡了许多,委实是耀眼,整个人瞧着尔雅又缱绻,哪怕许一凡看过多次,依旧觉得闲清林微笑时的模样还是具有巨大的冲击性,看得他心潮彭拜,被迷得晕晕乎乎。   烤鸡许一凡没少吃,之前在秘境里他都是自个逮了灵兽鸡烤了吃,但没哪一次这般香,鸡肚子里闲清林还塞了好些东西,许一凡喜欢得不得了。   “清林,你手艺真好。”   闲清林没有多说,接过许一凡递过来的两根鸡腿默默吃起来,也不知道是这灵鸡灵气太足,还是因为旁的原因,闲清林只觉全身都暖暖的。   以前娘还在的时候,有鸡吃时娘会把鸡腿给他,因为鸡腿肉最多,寻常家庭的长辈只要疼孩子,总会把鸡腿留给孩子,他娘疼他,可后头娘走了,再没有人给他让过鸡腿。   许一凡鸡刚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撕了两根鸡腿下来,毫不犹豫的递给他,他下意识的举动,让闲清林犹如吃了蜜一样,甜得要命。   兜里的传送符突然震了一下,是闲清云发的讯息。闲清林扫了眼,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听,直接把传送符塞回去。   许一凡纳闷看他:“谁呀?”   闲清林道:“没有谁。”   傍晚,传送符又再次震动起来。   照旧是闲清云来的讯息,闲清林再次无视,谁知晚上又再次震动起来。   闲清林烦不胜烦,探入灵力一听,没成想是闲清楚发的讯息,对方气急败坏,先是狠狠骂了他一通才道:   “小野种你竟然敢不接大哥的讯息,行,你等着,我回头就跟爹说。”   闲清林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闲清楚似乎还不明白,他已经被赶出闲家,不再是闲家人了,闲庆鹤也不再是他爹,她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叫自己接讯息?又凭什么认为他会怕闲庆鹤!   闲清林没搭理,之后几天他都在灵剑峰上给许一凡做吃的,闲清楚和闲清云讯息他再也没没接过。   丹灵峰。   “大哥,那小野种还是没有回讯息吗?”   闲清云叹了声,手中的传讯符给他死死拧着:“嗯。”   闲清楚心中不是滋味,她和大哥都这般低三下气了,那野种凭什么敢拿乔,明明她是双灵根资质,比那野种不知好多少倍,对方竟然早她一步筑基了,闲清楚脸色几乎要扭曲。   “大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闲清云一时之间也毫无头绪,威胁利诱他全出了,原以为搬出父亲,闲清林会同意和他见面,但他在灵食堂等了半天,闲清林都没有来,无奈他只得许诺只要闲清林肯见他,就让他回闲家,他刚开始还觉得闲清林会迫不及待立马答应下来,可谁知对方一句话都没回。   怎么,是瞧不起闲家了吗?   闲家在渝州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闲清云甚至以此为傲,可一想到也许闲清林对回不回闲家都已无所谓,他心中就郁闷得厉害。   “此事我再同父亲商议商议。”   “大哥……”闲清楚似乎不太赞同。   “不然你说要怎么办?闲清林根本就不下山,剑灵峰上到处都是禁制,你我能进得去吗?”闲清云气道: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家族中知道闲清林筑基了会把他认回去,他会越过你我,家族会把重心放在他身上,消减我们的用度,可你既想沾他的光,又不想他回闲家,三妹,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   闲清楚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她确实是这般想的,家族能力有限,闲清林一旦被认回去,族中长老定是想倾尽全力培养他,那么落在她和大哥身上的资源定是要会被缩减,她怎么能甘心。   “此事我已同父亲说了,你现在考虑这个,委实已晚。”闲清云看着闲清楚语重心长:   “三妹,凡事你应该看长远点,你所担忧的并不无道理,可一旦他被父亲认回去,那他就是我们闲家人,以后同大师兄结契,那么我们闲家才能和顾家结缘,我们也才能得到顾家看重,不然你觉得他若是不回去,即使他心里念着我们之间的血脉情谊,最多也只会让大师兄在师傅跟前美言几句,旁的好可就再没了。”   “而且,他已被七长老收为入门弟子,又已筑基,家里一旦把他认回去,那我们闲家在渝州,便可一家独大了,到时谁还敢小瞧了我闲家?”   闲清楚嘴巴不停翕动,没有说出话来。   闲清云说服闲清楚后,立马给闲庆鹤传信。   闲庆鹤气得一掌拍碎了书桌:“他反了天了,是不是筑基了,连你这个大哥都瞧不上了?”他气得胸膛不停起伏:“算了……”   话还没说完,黄雅莲先急道:“老爷,别说气话,清林必须得认回来。”   闲庆鹤看向她,目光如剑,黄雅莲勉强笑了笑,又开口劝。   闲庆鹤没什么本事,资质也不好,但却最要面子,黄雅莲是怕他拉不下脸求闲清林回来。   闲清林当初测试灵根的时候,是三灵根的资质,也没有炼丹天赋,他去仙皓宗的时候,黄雅莲是知道的,一开始还怕他到了仙皓宗会出息,以后一步登天。   可她派人一查,原来带闲请林回去的不过是仙皓宗的一个外门长老,下山办事在他们城里偶然碰上闲清林,见着他模样出众,想把他带回去献给仙皓宗的一个内门堂老,那会儿她着实高兴了一阵子。   闲清林小小年纪就一副出尘不染的样,可结果呢!还不是要给人当禁/脔,后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闲清林没被献上去,但却被留在了外门。   外门弟子大多都没有出头日,黄雅莲渐渐的便不再关注他了。   可现在她儿子却说那杂种筑基了。   怎么可能呢?   她儿子那般资质尚且还练气九层,那杂种怎么筑基了?   又一听,原来是那杂种被北域顾家人给看上了。   顾家乃大族,顾青云在仙皓宗地位也不低,没准就是他在闲清林身上砸了不少资源,闲清林才筑基成功,不然以他的资质,怎么可能不至二十便筑基。   既然他得顾尚云青睐,没结契呢人就愿意给他资源,那若是认回来,有顾家相助,她的清云和清楚就不愁没灵石买灵草了。   她能想到的,闲庆鹤自是也想到了。   闲清林收到闲庆鹤的讯息时诧异不已,闲庆鹤竟然说想他,又说当年都是他疏忽,外出求丹,才让黄雅莲趁机把他赶出去。   如今想他,让他回去。   闲庆鹤声声句句,皆是父子情深,闲清林听罢却是嗤笑一声。   对于闲庆鹤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信,闲庆鹤但凡跟他自己说的一样疼他,那么当初为何对他不闻不问?又为何他被赶出家门这么多年他才想把他接回去?   闲清云和闲清楚之前又隔三差五的给他传讯息……   闲清林并不是傻的,不然这么些年在仙皓宗他早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仔细一想,闲青云几个人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他不回讯息,闲庆鹤又被众位长老不停催促,让他赶紧把闲清林认回来,然后撮合撮合他和顾青云,两家早些联亲,他们才能彻底安下心来,不然总怕生事端。   闲庆鹤也知晓,但没有办法,闲清林不回讯息,甚至后面 他传过去的讯息闲清林听都没有听,闲庆鹤烦不胜烦,闲清林什么态度,他也琢磨出来了。   孩子心里有气,不想回来,也不傻,不好骗啊!   他思虑再三,来回踱步几乎大半个时辰后,咬着后槽牙给闲清云去了一通讯息。   闲清云听完讯息脸色微微一变,直接起身朝山下走。   闲清楚紧随其后:“大哥,你说父亲那话是什么意思?”   闲清云摇头:“不知。”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等。”   闲清林最近总往灵食堂跑,六长老不知怎么说服宗主,宗主前几月招了个颇有手艺的灵食师进来,闲清林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总跑去同人请教,还时不时下山去,说是突然对灵食师有些感兴趣,想学习。   闲清云脸色沉了沉。   感兴趣怕是假,他这弟弟最近和六长老那徒弟走得很近,怕是……   闲清林睁开双眼,发现已经快下午,早上他帮许一凡处理练阵材料颇耗灵力,中午便休息了下,没成想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   无数团褐绿色的水滴正在火炉上方高速飞旋,许一凡正在一旁炼丹,听见身后动静扭头一看惊喜道:“清林,你醒了。”   “嗯。”闲清林看着他,炼丹一道他并不清楚,但以前无论是在闲家或是灵丹峰的众位师兄师姐每次炼丹都会在洞府外设下禁止,一是不许旁人打扰,二便是炼丹过程若是遭遇攻击,炼丹师很难及时反抗,这种时候炼丹失败是小,灵魂力出现反噬那么炼丹师有可能会九死一伤。   许一凡会在洞口设下禁制,但却随意他出入,他的信任让闲清林心中有些触动。   “我下山一趟。”他声音很轻,说:“你好好炼,我很快回来。”   许一凡正在凝丹,抽空问他要去哪,闲清林想去山下给他买些灵材给他做吃的。   闲清云等了三天,终于在山脚堵住人。   “四弟,大哥有话想跟你说。”   闲清林烦躁得厉害,这两竟如苍蝇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竟是又等在这里。   “要是那些想劝我回去的话,那便不用说了,至于旁的,我也不想听。”   闲清林越过闲清云准备离开,闲清云赶忙张手拦住他:“关于你娘的事,你也不想听吗?”   闲清林脚步一顿,目光凌厉:“你说什么?”   “你娘并非俞洲人,也并非我们荒芜大陆的修士,这你知道吧!”   闲清林自是知道,小时候他偶尔听他娘说过几句,刚开始娘总跪在他跟前,扶着他的脸,欣慰的说说他终于出生了,然后便开始哽咽,说她等了他好久。   闲清林彼时还小,不解其意,觉这话有些怪。   后来他渐渐长大,娘便不再说这些话了,却开始唠唠叨叨的,总是说什么要找回去的路。   自那时候开始,娘就时常往外头跑,刚开始半年,一年,两年的会回来一次,可后头有次出去,他娘就再也没有回来,他跑去找闲庆鹤问,闲庆鹤却说他娘已经死在外头了。   闲清云道:“你娘并非陨落,而是……”   闲清林脚步一顿,眸光很沉的看着他:“而是什么?”   闲清云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四弟不用急,你要是想知道那便回去,届时爹会告诉你。”   许一凡发现闲清林回来后有些神思不属,很是心不在焉,帮他处理材料总是频繁出错。   他凑过去,戳了闲清林一下:“清林你怎么了?”   闲清林心头烦乱无杂,一时间有些拿不定注意。潜意识觉得闲庆鹤想骗他回去,才捏造这么一个谎言,娘要是没死,这么多年娘为什么不回来?   可却又控制不住的妄想,也许娘真的没死,只是被困在哪里回不来呢?   他若是不回去,那便彻底错过娘的消息,也许娘还在等他。 第36章   闲清林并非执意隐瞒,许一凡一问,他便也说了。   许一凡听他说完,挠着头想了想:“是那个清楚还是不清楚的那个女告诉你的吗?”   “是闲清楚,这事是闲庆鹤说的。”闲清林道:“我不知是真是假,毕竟当年是他亲口同我说娘已经死了。”   许一凡摆摆手:“既然不知真假,那就回去一趟呗,反正也不是很远,去御兽堂租只飞天兽,两天就能抵达渝州了。”   “爹一向唯利是从,他怕是想把我认回去,然后让我和大师兄……要是不从, 他不会放我离开的。”闲清林如今筑基中期修为, 族中修为最高的便是大族长, 筑基后期的修为。   他新晋筑基,打斗经验匮乏,要是家族铁了心要把他留住,那他想离开恐怕有些困难。   许一凡无所谓道:“怕什么,我和你一起去,只要你家没有元婴,我们想回来,他们就拦不住我们,几个筑基而已嘛!根本不值一提。”   魔植都震惊了,沉默了数秒都没说得出话来。   他老大个头大大,说话口气也大大的。   “你要和我一起去?”闲清林诧异看他:“可是你还要忙。”   “老婆的事不管大事小事都是头等大事,别的事都得靠边站。”许一凡拍着胸脯说:“你不要烦了,等我收拾收拾我立马就跟你去。”   听他说完,闲清林眼睑微微垂下,没再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喉咙莫名有些痒,心间甜蜜蜜的,像吃了糖,又像泡在蜜罐中,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许一凡要忙着收拾还未处理完的材料,闲清林去御兽堂租了只飞天马,所谓飞天马和寻常马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不过飞天马背上长了双翅膀,日行万里不止。   两人连夜出发,第三天晚上才抵达渝州城。   闲清林着急,一刻都等不住,带着许一凡直接潜入闲府,直奔闲庆鹤院子而去。   闲庆鹤还未歇息,看见闲清清林和许一凡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身后,惊得眼都大了,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闲清林身上,心中微微有些震惊。   这孩子小时候模样就出众,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往他跟前凑,可即便如此,他格外的显眼,闲庆鹤知道这孩子底子好,大了肯定差不了,但没成想十年不见,竟能出色成这般模样,难怪连顾家的才俊都为之疯狂。   “回来了。”他目光一移,落在许一凡身上:“这位是?”   “我道友。”闲清林不着痕迹将许一凡微微挡住,直奔主题问闲庆鹤:“你说我娘没有死?这话是真是假?”   闲庆鹤暗暗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那么爱你娘,我一说你就回来了。”   一旦表现出格外在意,那就等同于落了下风,给足对方威胁的筹码,许一凡看了闲清林一眼,发现他似乎并不在意:“你说我娘没有死,那我娘呢?她现在在哪里?”   闲庆鹤:“你想知道?”   闲清林不说话,但他着急的神色已经表明一切。   闲庆鹤确实是无利不早起:“你要是想知道你娘在哪,那你就回来,同意顾家那小子追求,然后和顾家联亲。”   他背着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俨然是觉得闲清林那么在意火灵儿定是会答应此事,因此长辈的架势都已经拿了出来,称顾青云一筑基修士为小子,连前辈都不屑得再喊。   许一凡脸黑黑的,又想杀人放火了,他看向闲清林,却发现闲清林没有说话,面色似乎是有些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闲清林才不置可否的看了闲庆鹤一眼,微微眯起双眸,直言道:“不可能。”   闲庆鹤丝毫不慌,闲清林能不远千里回来,那便表示他还是在乎火灵儿:“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娘的下落?你若是同意这门亲事,那我就将你娘的事告诉你,如若不然……”   这次闲清林沉默了许久,闲庆鹤心头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有些七上八下:“她可是你娘,你当真……”   闲清林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爹,我被陷害赶出家门的事,你知道吗?”   闲庆鹤目光一怔,微微有些躲闪:“……不知道,当年我在外头忙,回来一晓得这事儿,我就立马派人去找你了,可是一直没有找道。”   怎么会找不到?   闲清林想,他当初就是盼着爹能找来,因此都未敢走远,一直在城里打杂,连客栈都是选离家最近的,怎么会找不到?   “你是不是因为这事儿还在怨爹?爹可以给你解释。”闲庆鹤双手搭在闲清林肩膀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说都是我儿子,爹哪能不疼你,清林啊!你也许都不知道,这些年爹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你。”   “是吗?”闲清林道:“那你爱我娘吗?”   闲庆鹤道:“你娘是我道侣,爹自是爱的。”   “那为什么这事不告诉我?”在闲庆鹤未开口之际,闲清林道:“是怕我担心?”   闲庆鹤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那我回来。”   闲庆鹤面上一喜,正要笑出声,就听闲清林又道:“可是我不想和大师兄结为道侣。”   “这怎么行!”闲庆鹤脸上笑容一敛,沉声呵斥道:“顾家乃北域大家,你嫁过去以后各项修炼资源便都不用愁了你知不知道,你大哥三姐在宗门里……你要干什么?”   闲庆鹤声音拔高,双目猛然一缩,来不及躲避,闲清林已经左手成爪向他抓去。   他出手毫无预兆,许一凡都被吓了一跳,闲庆鹤不过练气,和闲清林差了一个大等级,而且他的练气七层还多是丹药催上来的,在闲清林跟前压根毫无还手之力。   闲清林威压一泄,闲庆鹤就被压制得双膝直接跪在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冷汗涔涔。   闲清林一手隔空悬在闲庆鹤头上,闲庆鹤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仰着脖子,面色痛苦,仿佛正在遭受酷刑。   许一凡眨了眨眼没说话,默默退后把门关了起来。   闲清林在搜魂。   搜魂可追溯其记忆,但向来经受搜魂的修士大多在经历搜魂后,因为识海遭受庞大的灵魂力强势入侵,导致识海受损,从而变得痴傻。   ……   火灵儿是在两千多年前突然出现在荒芜大陆,她似乎没有去处,总是在荒芜大陆各地游走,后来和闲家祖先闲伟杰在盘羊山脉相遇。   彼时闲伟杰在游历,于盘羊山被妖兽追赶,得火灵儿出手相救,两人因此结识。   后来火灵儿随闲伟杰到处游历,百年后行至渝州,闲伟杰知晓火灵儿没有去处,是在等人,但问她要去哪里等?可是相约过地方?   火灵儿摇头,说无。   彼时渝州尚未成洲,不过一贫穷小镇,但风景秀丽,适合居住,两人便就此落居。   闲伟杰乃四灵根修士,哪怕得火灵儿相助,也只堪堪结丹,结丹后闲伟杰闭关三十年修为不得寸进,大概是知晓命数如此,闲伟杰开始跟着火灵儿习丹。   火灵儿时常闭关,时间并不充裕,根本无暇教导,闲伟杰悟性有限,没有火灵儿一对一辅导丹药压根就炼制不出来。   金丹修士只有几百年的寿命,闲伟杰无事可做,便开始想着开枝散叶,想生个更有悟性的儿子好追随火灵儿炼丹。   闲家就是这么起来的。   后来闲伟杰四百岁在外头历练时不幸重创,回了家族之后没多久便陨落了。   之后闲家再无人见过火灵儿,只知晓家主临终前下过令,家族后山禁地不许出入。   闲庆鹤自出生开始,就知道闲家禁地的洞府里住着位高人,可族中人都没见过。   因为最后一次闭关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火灵儿一直都未出关。   因此闲家人死了一代又一代,却都不知道那位先祖之友到底是何许人也。   可不知道是不是闲庆鹤命够好,火灵儿竟然在他这一代突然出关了,还同他结为了道侣。   这事儿族中之人并不知晓,火灵儿似乎也不喜家族中人知道她的来历,只让闲庆鹤对外宣传她乃散修,与闲庆鹤偶然结识,后来互通心意才跟着他回闲家。   火灵儿嫁给闲庆鹤不多久,闲清林就出生了,可是闲庆鹤发现她对闲清林态度有些怪异,说是疼爱,却又更像是敬重,从不许旁人碰他,哪怕他想抱,火灵儿都会拿一种'你不够格'的眼神看他。   后来闲清林四岁,有一天火灵儿突然说她该走了,让闲庆鹤好好照顾闲清林。   闲庆鹤哪里肯让她走,火灵儿要是走了,这家主之位他难以坐稳,因为火灵儿修为高深,有他在,家主之位非他莫属,可面对他的苦苦哀求火灵儿却置之不理,只又叮嘱一句,让他千万照顾好闲清林,否则要他命,就毅然决然的走了。   闲庆鹤接受不了对方弃他如敝履,最后把怨气撒在了闲清林身上,可他并不敢对闲清林出手,因为和火灵儿在一起时,火灵儿给了他极大的威压。   火灵儿同闲家祖宗乃是好友,可祖宗早已化为白骨,火灵儿却还好好的,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怕是元婴后期的大能。   他怕对闲清林出手,火灵儿要是哪天突然回来晓得了会对他下手,加之后来闲清林越大越不像他,也半点不像火灵儿,府中开始谣言四起。   闲庆鹤一方面知道这是黄雅莲做的,无非不过是眼红闲清林得宠,占据太多资源,可另一方面也觉不对,因为细想起来,他突然惊恐的发现他好像并没有任何关于和火灵儿一起共赴云雨的记忆。   谣言传的越厉害,闲清林五官越发出众,身上当真没有他半点影子,于是对于谣言他越是信以为真,闲清林成为了一个碍眼的存在。   火灵儿当初离开时给闲清林留了些修炼资源,由闲庆鹤代为管理,孩子身份不明,闲庆鹤自是不愿再用在他身上,全给了资质更为出色的闲清云和闲清楚,最后更任由黄雅莲将闲清林赶出门。   至于火灵儿到底去了哪里,闲庆鹤其实并不知晓。   闲清林收回灵魂力,闲庆鹤噗通直直朝前倒到了地上,整个人抽蓄不止。   闲清林筑基中期修为,闲庆鹤不过练气,根本无法承受筑基期的灵魂力,醒来后定是要傻的,闲清林却面色泠然,似乎毫不在乎的样子,察觉到身旁炽热的目光,他淡淡抬眸看了许一凡一眼。   眼前仿佛像是有烟花在绽放,光是那双极为出色的双眸淡淡瞥过来,就让许一凡浑身血热。   淦! !   冷血无情的小美人也让他好着迷啊!他真是要完球了。   许一凡只扫了眼闲庆鹤也没多管,热着脸凑闲清林旁边问闲清林怎么样,可是发现什么线索。   闲清林摇摇头。   这一趟算是白来。   “那我们直接回去吗?”许一凡问。   闲清林却是摇头说:“我们先去一趟禁地。”   “怎么了?”许一凡问。   闲清林摇摇头,说不上来,他觉得禁地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   可能是娘留了什么东西。   闲家禁被下了禁制,闲家人进不去,许一凡一到禁地外头就挑起了眉。   闲家禁地上空笼罩着的禁制竟然是七级的禁制。   闲家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后期,要是用于防备闲家人,那么七极禁制便是大材小用,火灵儿是两千多年前突然出现在荒芜大陆,之后一直逗留在这片大陆上,整整两千多年,哪怕来时身家再富裕,也应是耗完了。   七极的禁制在莽荒大陆意味着什么火灵儿不可能不知晓,可火灵儿却留在这个地方,是出于保护,还是看不上眼?   许一凡倾向于前者。   看不上眼不可能,毕竟都在荒芜大陆逗留两千多年了,七极禁制在荒芜大陆乃算无价,拿去换灵石修炼不香吗?   如此,只能是用于保护某样东西。   这禁制等级太高了,许一凡进不去,正打算想想办法,闲清林却突然牵着他,带着他左拐右拐,片刻后许一凡一看,他们两已经进到禁地里了。   许一凡满脸差异:“你知道这禁地的口令?”   禁制类似于防护大阵,不过防护大阵乃由阵旗或阵盘开启,禁制更为高级一些。   “不知。”闲清林摇头。   “那你……”   “感觉。”闲清林说。   许一凡喉头一哽,这什么感觉这么准的。   闲家禁地乃是一整片后山,山上栽满了梧桐树,郁郁葱葱的,闲清林此前并未来过,可他感觉这禁地似乎颇为熟悉,直径带着许一凡来到了一洞府跟前。   洞门口照旧的设了禁制,外头的禁制通俗点说,其作用是禁止外人进入,而洞口的禁制则是具备防护和攻击的作用。   具有防护作用的禁制,一般都会和杀阵融合在一起。   这禁制等级也不低,闲清林让许一凡在外头等,他自己进去。   许一凡点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个禁制当初设下的时候,应该对闲清林进行过认主,因为方才普一靠近,一股大力就裹住了闲清林,似乎想把他往洞里带。可他却被那顾力气推拒在外。   闲清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水帘雾化笼罩着的洞里,许一凡在外头探头探脑也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况,魔植从许一凡手腕上跳下来,啃着两块灵石,左右张望说:“老大,七极禁制呢,你说这闲家会不会有什么宝物?”   “不知道。”许一凡挠了挠头道:“不过这里的灵气比外头充裕好多。”   “默默也感觉到了,这洞里面一定有宝物,小美人没准进去一趟就发了。”魔植又蹦又跳的,很是激动。   许一凡顿时有些郁闷。   闲清林要是真的发了那可就不太好追了啊!不过他还是为闲清林感到高兴。   他很笃定这里面一定有东西,不然何至于禁制设了一个又一个,总不至于是闲得慌。   ……   石洞里面很简陋,只一张石床就什么都没有了,方才在外头闲清林就觉周边很是熟悉,如今到了洞里,那股熟悉感愈发强烈。   强烈到他感觉他仿佛曾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但是不可能,他不过才十七岁。自有记忆开始,他一直住在闲家分配给他的院子里,这禁地他也只闻其名。   洞府并不大,石床上面放着一个红色的盒子,闲清林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块莹白色的,水滴状的石头,盒子普一打开,一股浓郁的灵气就涌了出来。   洞外魔植有些陶醉的哇了一声,那股灵气来的毫无征兆,去的也毫无征兆,只是一会儿就消散不见,可只这么一会儿,魔植就觉得比啃上千块灵石都要舒坦,它在洞口大喊大叫:“有宝物,真的有宝物,老大,是大宝物。”   许一凡:“……要你说。”   没一会闲清林从石洞里出来,他把洞口的禁制给收了,这禁制同属七极,留在闲家纯属浪费。   他在洞里得了什么他并没有说,也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图,许一凡问了他也只是含糊过去,说没什么,这让许一凡心中多多少少感觉有些不高兴。   不是为了宝物,许一凡不眼红,也不在乎他得了什么,而是他什么都告诉了闲清林,把他当自己人,闲清林似乎却并未如此。   给出去的感情并不一定能得到回应,许一凡一直都知道,可这一刻还是难掩的不太高兴,说不出的有些失落。   外头的禁制闲清林没有收起来,许一凡:“这个不要吗?”   “现在收起来动静太大。”闲清林说:“我娘当初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批资源,可那批资源全落在闲家人手里了,我想拿回来。”   “现在还在吗?”许一凡觉得怕是闲家人都已经用光了也说不定。   闲清林摇头道:“怕是早用完了,不过闲家库房里的灵草和灵石能抵一部分,我们去吗?”   许一凡尚未出声,魔植又跳出来:“去去去,偷人窃宝,发大财,发大财。”   闲清林和许一凡在闲家犹入无人之境,两人'杀'到闲家库房,将库房洗劫一空,又杀去各大族长的库房,将整个闲家里里外外,连着外头几个铺子全洗劫一空,两人才又再次返回闲家。   禁制一收,闲家禁地里的山头立时轰隆倒塌,闲家几位族长立马从入定中'醒来',不约而同从四面八方朝禁地飞去,一到禁地,看着眼前一片荒芜,闲家众人目眦欲裂。   几个族长更是直接飞入禁地中,似乎在寻常着什么东西。   不过片刻护卫队神色匆匆涌了进来。   “报告族长,家主出事了。”   “什么?”   下人扶着闲庆鹤过来,闲庆鹤一身尿骚味,以前一丝不苟的墨发这会儿凌乱如杂草,他嗦着手指头,口水横流,嘴里发着痴痴呆呆的声,“嘿嘿,嘿嘿……”   大族长呼吸一滞:“这……”   “族长族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库……库房被盗了。”   “族长,铺子被人洗劫了……”   “爹,爹啊!你赶紧回去看看啊!家里的灵石和法宝都不见了。”   闲家乱哄哄,禀报声此起彼伏。   闲清林和许一凡正要从闲家撤出来,几位族长却已如疾风般飞至跟前,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把闲清林和许一凡团团包围了起来。   “不知道友何许人也,竟敢擅闯我族禁地,把我族至宝交出来。”   七级禁制在蛮荒大陆确实可以称得上至宝。   可几位长老显然意不在此。   禁地被七级禁制所围护起来,明眼人都知道里面怕是存放着某些至宝。   毕竟先祖遗留下来的手训可是说了先祖那位道友可是来自别的天域。   如今里头空空荡荡,至宝毫无踪影,除了被窃走几位长老不做他想。   “做梦。”闲清林怎么可能会交出来,先不说那东西确为至宝,就算不是至珍之宝,他也不会留给闲家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闲家大族长面色凝重,缓缓举起右掌,掌中蓄着一团灵力:“即是如此,那道友就别怪我等了。”   话音刚落,一团雷球就朝闲清林和许一凡袭去。   闲清林将许一凡拉至身后,而后也蓄起灵力迎了上去。   两团灵力于半空相撞,顷刻间发出巨大的爆炸,周边房屋瞬间崩塌。   大族长方才看似只轻轻一招,可熟悉的人都知道,那一招蕴含他九成的灵力,可对方却仿佛轻而易举就接住了。   闲家族长看起来并没有预想中那么难以对付。   闲清林暗暗松了口气。   一族长难以置信的看着闲清林问道:“你是谁。”   闲清林脸上毫无情绪波动,闲家几位族长对视一眼,联手朝着闲清林而去,两方人马打了起来。   许一凡想了想,退到了一边去,没有参与战斗。 第37章   闲清林和几位族长在空中打得眼花缭乱,虽然以一敌四,而且闲家四位族长都是老牌筑基,闲清林刚入筑基不久,照理不可能是闲家四位族长的对手,可闲家四位长老却被闲清林压着打,即使联手都不是闲清林的对手。   许一凡记忆超群,闲清林也不差,跟着七长老学了几月,剑术超凡,如今以一敌四完全不在话下。   闲家众位弟子已然看呆了。   有族长看出不妙,还边打边出声,询问闲清林可知他闲家是什么人家么?竟敢打劫打到他们闲家头上来,他们闲家子孙已拜入仙皓宗,得罪他们闲家,那便是和整个仙皓宗为敌。   许一凡:“……”   打你们的就是你们闲家子孙。   大族长灵力已经几尽枯竭,喘着气道:“道友若是就比罢手,交出我族至宝,我等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我族子弟闲清林不仅拜入七长老门下成其首徒,如今已是筑基, 道友若是不怕死,大可再战。”   “呵,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闲家子弟。”闲清林声音冷冷:“各位莫是不知,我已被闲庆鹤逐出家门了吗?”   几为族长动作一凝:“你什么意思?”   “你……你是闲清林?”   “庆鹤这般是你下的手?”   “是又如何?”闲清林手中利剑斜指地面,视线一一划过对面几人:“你们若再纠缠不休,我连你们几个都杀了,一群乌合之众。”   许一凡:“……”   魔植说他口气大,小美人也不逞多让。   魔植朝上空瞄了眼,被小辈这么说,闲家几个老头面红耳赤,方才不过几个回合,几老如今却是模样狼狈,闲清林法剑上还沾着血,他样貌清冷,竖立在半空之中,墨发飘扬,这会儿再瞧,更是凌厉,宛如周身裹着寒雪。   魔植担忧道:“老大,小美人真能打咧,你以后咋办呢?会不会你们一吵架他就给你一个大嘴巴子,把你扇飞数十里?老大你这么弱鸡,要是遭一巴掌,怕是撑不过来啊!默默好担心你哦!”   许一凡:“……他打我干啥?再说了我也不是泥捏的,瞎操心。”   “可是……”   “闭嘴,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渣渣。”许一凡咬牙切齿。   闲家几位族长拦不住闲清林,被他打得伤的伤,残的残,整个闲家也就几个族长修为最为高深,他们敌不过闲清林,其他人更不用提。   闲清林心中郁结难消,逼退几位族老,又一剑指天,全身灵气聚在法剑上,而后一扫。   闲家众人被震到数仗之外,待威压过去,众人吃力的抬起头来,就见整个闲家已被移为平地。   这……   这……   闲家因火灵儿起,如今,因闲清林而覆灭。   黄雅莲看着闲清林带着许一凡飞离而去,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那野种如今实力竟已如此恐怖……   不行,她得给儿子去信。   彼时闲清林和许一凡已经从渝州离开,两人坐在飞天兽上,闲清林轻轻靠着许一凡后背,试探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闲家在渝州算是大家族,又是丹药世家,家底还算殷实,这次正巧的闲家刚出了一批货,闲清林在闲家四处收刮,得了将近六十万块灵石,其中丹药、灵草更是不计其数。   虽然都是低阶灵草和一级丹药,他们用不上,可倒卖出去也能换一大批灵石。   可是许一凡似乎兴致缺缺,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许一凡摇头说没有。   “你在说谎,我感觉到了。”在他还没对闲庆鹤进行搜魂时,他已经感觉到许一凡有些不高兴了,可其缘由他并不知晓,闲清林道:“为什么不高兴?你能告诉我吗?”   许一凡闷闷道:“没有就是没有。”他语气很硬,以前闲清林说他胖,他生气说以后不理闲清林了,那语气虽带着气愤,但更多的其实像是在闹脾气,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冷得令人不适。   闲清林嘴巴动了动,半响收回搭在许一凡腰间的手,也不再追问了。   飞天马不过二级妖兽,载着两人飞了一天已然到了极限。   晚上不得已在棉河山脉修整一晚,许一凡从飞天马上下来,就自顾自的设阵,防护阵设好,他才从空间戒指里掏出被褥铺在大树底下。   “睡了。”他说。   闲清林沉默着没有动,只目光追随着他。   许一凡也没有劝,兀自盖上被子睡觉。   他背对着闲清林,身后静悄悄,飞天马在不远处嚼着马料,咀嚼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闲清林似乎一直没有动。   意识快模糊之际,许一凡才听见些微动静,闲清林躺到了他旁边,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腰上,不过没一会儿便又抽走。   许一凡更气了,睡意瞬间消散。   闲清林也没睡着,他几乎都在冥思苦想,许一凡到底为什么生气,可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山间晚上寒凉,夜间更甚。   寒风似乎带着刀子,直刮得人难以忍受,闲清林不由蜷缩起身子。   身旁传来微微响动,许一凡撑起身,又从空间戒指里拿出被褥盖到闲清林身上。   闲清林抿了抿嘴,没有动。   回了宗门,许一凡一直在忙,可稍一有空他目光还是会偷偷的追随着闲清林,闲清林回望他,他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贱兮兮的凑闲清林跟前,而是避开视线,洋装无事。   他还在气。   但气归气,他炼制的丹药,大多都是火系丹药,闲清林不再一无所知,他都看得出来。   许一凡这是给他练的。   连护身的符箓他也是两份两份的炼制。   他明明在生气,却……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闲清林觉得快疯了,他想许一凡像以前那样靠近他,黏着他,在他跟前叽叽喳喳说些不着调的话,他喜欢许一凡眼里有他,什么都以他为先。   他喜欢许一凡。   已经九天了,他要受不住了。   第十天,许一凡下了一趟山,赵大壮传言给他,说他前几天游历,在一处遗迹得了几株寒风草,问他要不要。   自从在广莱堂和赵大壮相识后,赵大壮时不时的会找许一凡,和他做点生意。   寒风草属寒,不过却是拿来炼制破炎丹的主要灵草之一。   有了破炎丹,闲清林要是结丹,服用此丹药,可消除三层屏障。   这可是个好东西呢!   许一凡高高兴兴跑山下去,闲清林问他干嘛去他也不说,赵大壮为人厚道,只要了两颗素心丹就把三株寒风草给许一凡。   许一凡都懵了,问他确定吗?   赵大壮还一副非常不好意思的样,说确定,他是占了大便宜了。   寒风草虽是灵草,却只是一级低级灵草,蛮荒大陆丹道不全,众所周知一级灵草只能炼制一级丹药,殊不知炼制更为高级的丹药时,有些丹药是高级灵草为主,低级灵草为辅。   这寒风草足够稀奇,却被这个二愣子拿来换了两颗素心丹,难怪都是宗主之徒,修为相当,却一直被顾青云压制着。   赵大壮傻,那可就便宜他了。许一凡高兴,一路蹦跳回来。   自他下山后闲清林就坐不住,根本无法专心修炼。   默默看见他时不时往外头看,都顶不住了。   “小美人,你想老大了吗?”   闲清林耳尖发烫:“没有的事。”   “你想了,默默都看出来了。”   “没有。”闲清林咬紧牙关。   默默定定看他,然后很不高兴:“小美人,你不要以为默默没有长脑袋你就想骗默默,默默不傻的,你想老大你就去找他嘛!老大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默默很担心呢!毕竟老大一身肥肉,气质又很欠收拾,很遭人恨呢!要是出了事可怎么是好……哎,小美人你去哪里撒?”   闲清林御剑火急火燎的往山下赶,远远的就见许一凡被闲清云和闲清楚两人缠住。   闲家不仅没了,家当还被闲清林跟许一凡洗劫一空,连块灵石都没给闲家人留,闲家想东山再起,可之前交好的世家却是连灵石都不敢借。   闲家遭此大祸,懂的都懂那筑基高人什么意思了,要是借了,人找他们头上来咋的办?   闲清云和闲清楚收到黄雅莲的传信时是大惊失色,怎么都想不到闲清林竟这般歹毒,半点旧情都不念。   闲家倒了,那他们怎么办?   这几天两人一直给闲清林传言,想同他见一面,闲清林一直没有回复,两人只能来山下等,但一直未见闲清林,今儿守了半响,也只见了个许一凡。   两人对着许一凡纠缠不休。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闲清林就见闲清楚两人面红耳赤,许一凡插着腰,不知道闲清云两人又说了什么,紧接着许一凡突然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红色鞭子对着闲清云两人抽了过去。   同是练气,闲清云两人又是丹修,对敌能力差得没眼看,很快就被许一凡追着打,许一凡直把两人追到丹林峰下才肯罢休。   他嘴中骂骂咧咧,丹林峰上的弟子听到闲清云和闲清楚鬼哭狼嚎,匆忙下来查看,闲清云两人已经狼狈不堪。   “师兄师姐,救命,救命。”   众人看了看闲清云两人,又看了看许一凡。   他们丹峰的弟子被人追着打到家门口委实是丢脸,要是换成旁人,今天不掉层皮定是走不了。   可这小胖子是谁?   今天要是敢让他掉一根毛,六长老闭关出来怕是要直接打到他们丹林峰来,闹个鸡犬不宁。   直接让人走,传出去,他们丹林峰的面子怕是要挂不住了。   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几个丹峰弟子看向闲清云兄妹目光顿时不善。   这两废物,一个练气八层,一个练气七层,同等修为丹师对敌实力落些,可两个联手了还被一个练气七层的追着打,简直废物透顶。   再怎么废物也是自己人,不可见死不救。   “小许师弟,你这是作何,快快住手。”有人出声。   “是啊小师弟,宗门内禁制斗殴,要是被长老们知道,可是要受罚的。”   许一凡看见山上下来一群人,师傅现在闭关了,师叔也闭关了,这丹林峰是大长老的地盘,那老贼平日最是看他不顺眼,他打了人徒弟,要是再不住手,怕是要被这帮人包饺子了。   闲清林追过来,摁住许一凡的手:“一凡,我们回去。”   听对象的话才是好男人。   哪怕现在闹别扭,许一凡还是恪守真理。   他'嗯'了一声,指着闲清云两人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便和闲清林走了。   “闲清云和闲清楚找你干什么?”路上闲清林低声询问。   “想见你,我不给,他们就骂,说你是畜生不得好死,我生气了,就打他们。”许一凡说。   闲清林没放开他的手,又问他下山干什么。   许一凡老老实实。   一听说寒心草,闲清林就知道许一凡是为了他。   心头万般酸楚难言,他突然停了脚步,毫无预兆的一把抱住了许一凡 ,埋在他脖颈边不愿抬头。   许一凡都懵了,急道: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又欺负你了?”   闲清林眼尾泛红,鼻尖发酸。   “没有。”   “那你怎么了?”   “一凡。”闲清林低着头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许一凡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闲清林又道:“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吗?”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走到哪一步,我只知道纵然是娇娆盛开的花,终有一日亦将凋零哀谢,花开就会有花落,人也一样,哪怕修为再高,几千年几万年后,也逃不过轮回,除了模样,我别无长处,我现在这幅模样也许让你感觉稀罕,也觉鲜明,可等哪天我容颜不再,或者再碰上比我好看的,也许你就会改变心意,变得不再喜欢我了。”   爱情总是变化无常,充满了不确定性。   闲清林一直都知道,也恐惧许一凡对他的感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一时的兴起。   往日他总是避开去想这个问题,但在知道火灵儿是离开不是陨落的那一刹那,那种害怕许一凡终有一日也会离开他的恐惧到达巅峰,让他几尽头皮发麻。   这些年他一直一个人,他已经可以做到不再惧怕黑夜,可是他怕有人突然给他点了一盏灯,最后却又把他推进黑夜里。   许一凡十六岁,但他前十五年都被困禁在秘境之中,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没见过外面能让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甚至还无知短浅,见过、碰过的人都太少了,所以如今这小情小爱,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一年,还是两年?   闲清林六岁被赶出闲家,为了讨口饭吃,他什么都做过,早就知道容貌、爱情皆缥缈,不能拿来当饭吃,也不能如磐石般千年如一日。   现在大家喜欢他,可是喜欢他什么他心知肚明。   大家只是想征服他,得到他漂亮的脸,以及还有没被人玷污过的身子,还有想听他床上委婉的呻吟。   无非不就这么几样。   可这么几样没有哪一样出自感情。   他至始至终,想要的只有关心,和被爱。   闲清林喉头哽咽:“我以前为了活下去,像蝼蚁一样活着,你也看见了,我明明不喜欢顾青云,却怕被他报复,也怕没有靠山其他人会对我下手,因此我哪怕不喜欢,也从不直言拒绝,一直吊着他……”   太难以启齿了。   那些必须说出口的话,让他感到自我厌恶和惭愧,可是有些事许一凡应该知道。   所以闲清林决定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想掩埋的丑态。   “你有没有尝试过喘不过气的感觉?有没有明明不喜欢,明知道不对,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有没有那种自我厌弃的感觉?”闲清林声音很沉:   “其实很早之前,我每天都活在这种感觉中,愤怒、低落、恶心、还有像顽疾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如影随形的孤独,都让我感到很绝望,种种情绪和沉重的无助感还有巨大的空虚时常裹挟着我……”   他并没有像模样看着那般纯粹,高冷。   看,他也无能,也狡诈,甚至卑劣至极。   以前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他活的这么窘迫,他早已经习惯了,也不惧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可唯独许一凡,他怕极了。   他太在意许一凡,在意许一凡对他的看法,在意他要是没有许一凡想的那么好,许一凡会不会直接抽身离开。   他太在意许一凡了,太在意这辈子能不能一直和他走下去。   他是第一次见到笑得这么可爱的人。   许一凡看他时微笑的双眼,一次次在他绝望无助时对他伸出援手,这些都让他沦陷又崩塌。   也是第一次,他产生了一种要和对方走一辈子的感情,可他也知道,这份感情扭曲、贪婪,也同样卑劣,所以在他感到最幸福的那些瞬间里,总不由的会想起这些事,像是在竭力提醒他的身份,他做过的卑劣事一样。   许一凡发现了他其实和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会怎么样呢?   知道他把他当做救命稻草,想企图牢牢抓住他的模样,他会不会觉得很搞笑?   在知道火灵儿不是死在外面,也不是被困于某地的时候,闲清林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第一反应是欣喜,可紧接着是无尽的愤怒、埋怨和委屈。   为什么离开不告诉他?   为什么不带他走要把他留在这里?   他有太多太多想问。   可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才明白,他什么都抓不住,他也什么都没有,人手掌就那么大,握不住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血脉至亲,把他当唯一的娘亲都能离开他,更何况是毫无关系的许一凡。   “我是在六岁那年被赶出来的,那时候娘已经不在了,闲庆鹤外出看灵草,闲清楚他们看我没有依靠,便经常跑来欺负我,那次我很饿,他们把饭倒地上让我爬过去,他们说……”闲清林眼眶穆然红了。   他们说他只要爬过她们的□□,像狗那样,就给他一口吃的。   六岁,是个还不太清楚什么是耻辱的年纪,只知道饥饿了很难受。   “我听话了,可等我捡起地上的饭,闲清楚却揪住我的头发,不许我吃,说我是野种,没有资格吃闲家的东西,我那会真的太饿了,就没忍住把饭往嘴里塞,她说我不听话,就把我摁在地上打,我被打得很疼,就反抗了,大娘以此为由把我赶了出来。”   那时正值严冬,火灵儿并非南域人,娘家不知在何处,闲清林被赶出门后,并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身上也没有银子,就一直流浪,在南洲街上不停的徘徊。”   那一年南洲的冬季特别冷,到处飘着大雪,寒风裹挟着冰雪,修道之人以灵气护体,可不受严寒侵蚀,百姓则以柴火取暖,街上家家户户都冒着烟火气。   那晚他从外头乞讨回来,无意间路过一间杂货铺,铺子不算大,那当铺老爷带着妻儿在里头烤火。   那孩子被娘抱着,穿得圆滚滚,捧着糕点烤着火。明明年岁相差无几,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那孩子有父母照顾,有铺子遮风,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上一件肮脏旧衣,所以他只能在寒冬的夜里瑟瑟发抖。   “我那会儿想他一定很暖,我很冷,也想进去,但……我知道我进不去,那不是我的家,我……没有家了。”   闲清林喉头哽咽,终是泣不成声,幼时那个穿着肮脏,单薄又破烂的手里抓着烂菜叶的孩子似乎就站在他的跟前,他看见那孩子在那铺子门外不愿离去,抱着微弱的希望,痴痴看了许久,大概嫌他碍了生意,又或者见他腌臜污眼,那汉子出来把他赶走了。   那天他正巧听说,闲庆鹤已经外出归来一月,然而却并没有来寻他。   闲清林哪怕再小,也知道,爹也不要他了。   此后将近十年的光阴里,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他都是一个人。   岁月渐渐流逝,他开始连日子都数不清了,当孤独变成习惯,就不敢再奢求有人陪伴。   明明该如此,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熟悉的孤寂感便会向他席卷而来,就好像整个人正在被掏空,他感到前途茫然,既害怕又孤独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竭力渴望能有个人来陪他。   这个人不是顾青云,也不会是马修,更不会是别人,直到许一凡出现。   这个人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的心激动不已,和许一凡相处的这半年时光,对他来说像是无尽的安慰和支撑一样。   许一凡喉结动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该如何定义才好,许一凡也说不清,难受、心酸、遗憾等情绪充斥着他的肺部。 第38章   闲清林轻笑出声, 他以近乎轻蔑自嘲的语气说出那些他不想回想的过往。   许一凡双唇翕动,目光紧紧盯着他。   闲清林模样清冷,特别一双眼睛很是凌冽,可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像溶着暖阳,极为好看,但现在那笑意不达眉眼,恍如冬日即将落山的斜阳,怎么都叫人不觉得暖。   许一凡第一次觉得他的笑刺眼极了。   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灼烧着他的胸膛,   突然他心疼一震,他听见闲清林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喃喃低声说:“其实我那时候常常想死。”   在冷得受不住, 饿得受不了的时候, 他其实有过想死的念头。   痛的时候想死, 受伤的时候想死,被人驱赶辱骂的时候想死   可他不敢死,他想等。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明明等不来什么,反正就是想再等等,再等一等。   后来他一直居无定所,一直在流浪,扫地、割肉、洗碗、端盘什么活儿都做过,直到十岁,在街上碰上外门堂主被测出灵根,带回宗门,原以为能修道了,一切就都能好了,哪怕只是在外门,只能做个打杂的,可他后头才知道宗门并不是他的乐土,但他已经没有退路。   在世俗摸爬滚打的那几年,他哪里能不晓得人是最自私的。   爱的时候衣服一件一件脱,不爱的时候一剑一剑戳。   “我有时候很害怕……”   害怕得到又失去,再次被抛弃。   他只是害怕……失去许一凡这件事。   他说他没有家了。   因为没有,所以竭力渴望。   他渴望再有一个家,这个家不会有偏爱,不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再次将他抛却。   一言一语似乎都化成股股内疚向着许一凡袭去,闲清林那些过往就好像一记重锤重重的,毫无余地的砸在他的头上。   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哽在吼间,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把闲清林揽到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厚实,许一凡熟悉的气息,还有他的靠近,都让闲清林在瞬间松懈下来,不再那么紧张,他轻轻闭上眼。   “人是很怕死的生物。”他听见许一凡的声音从头顶而来。   “人畏惧死亡,恐惧死亡,虽然嘴上说死伤无惧,不畏生死的人数不胜数,但人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为了活下去,有人抛妻弃子,有人坏事做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想,似乎那些人已经坏得透彻,甚至已畜生不如,可要是自己处于那种境界,也许会更不折手段,能更卑劣。”   “大多数人向来都爱嘴上说善,没穿过别人的鞋,就永远不能对人随意的去指点,了解一个人容易,感同身受却不易,人要先对自己好,然后再对别人好。”   许凡低下头抵着闲清林的额头,注视的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是不是图你好看,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喜欢是个毫无理由的问题,漂亮好看的人多了去,但我只对你有感觉,不骗你,之前村里有个姑娘,大家都说很漂亮,好多人喜欢,可我不喜欢,她老爱占我便宜,想讹我灵石,我看见她只想打她,但是你不一样,我一看见你心就噗通噗通的跳,而且我觉得你很好,你只是为了活下去,你从未强迫任何人,哪怕是顾青云,你自认卑鄙无耻,但在我看来无异是周旋,你不要这般说自己,也不要妄自菲薄。”   “容貌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人生很长,虽然有的东西屈指可数,但过往不能决定你的一切,你也不应该妄自菲薄,谁也不知道明天甚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虽然没办法保证,但你放心,我说喜欢你,那肯定就是一辈子。”   “以后我保护你,不再让你冻着,也不再让你自己一个人,好不好?”   他把闲清林圈在怀里,俯在闲清林耳边,呼吸温润,语气缱绻,说,以后我保护你。   这话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让人觉得贴切。   闲清林靠在他滚烫的胸口,耳畔能清晰的听到许一凡的心跳在律动。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感觉吼间似乎搁置着上千根刺,每一个字都让他吼咙生疼。   “你不准骗我。”他声线低沉又隐忍:“也不要轻易给出承诺,说出去的话,要恪守一辈子的,我……也会当真。”   许一凡眼神并未躲闪,兴冲冲的道:   “我知道,我爹都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到做到,我要是骗你,就让我这辈子结丹无望。”他趁热打铁,眼眸发亮的看着闲清林,问道:“所以,你要做我道侣吗?”   明明是春寒料峭,可或许是对方身上让人眷恋的热气,伴着那一字一句慢慢传来,还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实在是太温暖了,有那么一瞬间闲清林觉得浑身都是烫的。   他摇了摇头。   许一凡嘴巴张了张,整个人都懵了。   不对啊!   按照话本,往常这个时候,小受都会欲拒还迎,双目带情,羞羞答答的点头,然后说一声我愿意。   小美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方才一大堆情话说得嘴巴都要干了,难道都是说给狗听了吗?   闲清林看他开始闷闷不乐,小狗似的挫败的在他身上乱蹭,嘴上哼哼唧唧,忍着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许一凡又立时笑起来。   情话没白说。   小美人同意做他男朋友了。   做了男朋友,那离道侣还会远吗?   许一凡更用力抱紧他:“你不要多想,想多了脑子容易坏,不满你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娘给我算过命,说我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闲清林:“……真的?”   “没有,我骗你的。”   闲清林:“……”   随着对方的呼吸,闲清林心脏颤抖到失控,他破涕为笑,瞪了许一凡一眼。   许一凡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他娘没说他是好男人,但说他有大出息。   很多事许一凡都记不清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这么一件事。   不过如今想来,应当是他娘哄骗他,彼时他年幼,秘境之中又无测灵石,娘根本无法给他测试灵根,既不晓得是何种灵根,那何来的大出息之说?   娘会这般说,是因为他爹娘都是上天域的天之骄子。   单灵根结合,生出单灵根的孩子概率很大。   他可能是有点背,竟然是个三灵根。   也不知道爹娘知道了会不会失望。   许一凡有点淡淡的忧愁,如今只有美人可解消愁,于是他又在闲清林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闲清林脸上升起几分红晕,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你之前生什么气?”   许一凡卡了一下。   闲清林趁热打铁,知道这会儿许一凡最好拿捏:“问你也不说,现在能说吗?”   许一凡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就是好奇你在洞府里得了什么,问你你没有说,你对我有秘密了,我对你都没有秘密。”   他连小秘境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都跟闲清林说了。   闲清林没料到是这般,当时确实是没多想,一心只急着赶紧把属于他的要回来。   “那后面问你你为什么又不说?为什么又不问了?”   这哪里好意思再问?有些事第一次开口,可以称之为好奇,可一旦问的多了,意义就变了。   接二连三的追问,显的他好像只会惦记别人的宝物,显得他多想要似的。   这样不好。   就像地球上,还没正式交往,就多次追问女方有多少存款一样,这种行为很下头。   闲清林微不可查的松口气,抿了抿嘴:“这事我没想着瞒你,我想着回来了就跟你说。”   “我知道了。”许一凡又蹭了蹭他,感觉很不好意思。   大长老一来就见他们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你亲我我瞪你,顿时火冒三丈,又觉十分刺眼。   老七那徒弟资质是差了点,但模样极佳,他之前哪怕再不关注宗内之事,都不免听过两耳朵——外门有一极为俊美的弟子。   后头一见,平心而论,确实出色,可是眼神委实是不好使。   老六那弟子是胖得腰都不知道在哪里,这会儿笑得眼睛眯眯,一口大白牙,怎么看怎么像二愣子,和闲清林站一起,活像个提鞋的,怎么看都不搭,可老七那徒弟竟任由他亲,这什么意思?   郎有情妾有意啊!   真是好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老七这弟子完了。   大长老感觉心口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呵了一声,问他们干什么?有时间不知道修炼,是觉自己无敌了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还要不要脸。   许一凡和闲清林还是要脸的,两人立马蹦开不敢再抱一起。   大长老背着手,看了闲清林一眼,又看了看许一凡,最后哼了声,脸又臭又长:“你能耐了。”   他教导廖青衣时就听见山下吵吵囔囔,虽是没下山凑热闹,不过众弟子回来后他却是招人前来问了一嘴,弟子说是闲师弟和闲师妹被许师弟追着打,无甚大事。   他第一反应就是那弟子说错了。   谁追着谁打?   弟子又重复一遍,大长老哪里敢信,还是看见闲清云和闲清楚衣衫破烂狼狈不堪,才勉强信了。   “宗门内禁止打斗,你是不知?”   许一凡不敢说话。   闲清林也沉默了。   “你别仗着六师弟宠爱于你你就无法无天,六师弟和七师弟闭关前交代我有空多看顾你们两,结果只几天不见,你都要上天了,连我的弟子都敢打。”大长老气道。   许一凡不悦的小声嘀咕道:“谁叫他们嘴欠。”   “你还有理了。”大长老怒目圆睁,要不是他六师弟余威甚重,郑州生怕是早把这死胖子给绑回去打他个几十鞭子了,哪还能让他站这里唧唧歪歪。   许一凡闷闷道:“我……”   眼看大长老右脚已经蠢蠢欲动,闲清林看了许一凡一眼,示意让他赶紧闭嘴!大长老平日就最'烦'他两,再顶嘴大长老怕是要炸,不当场给他们每人两脚怕是都不会离开。   许一凡闷闷不乐闭上嘴。   那小动作没逃得过大长老的眼,这两恐怕一没人看着,怕是又要搂搂抱抱在一起,修道者应以修炼为己任:“你们两个收拾收拾,随我回丹林峰。”   许一凡想说不想去,嘴巴刚一动,大长老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朝他瞪过去,两个眼睛牛眼似的,又大又凶。   许一凡不敢说了,和闲清林回洞府默默收拾包袱跟着大长老回去。   大长老是一看见许一凡就觉得烦,因为这小胖子和他一众弟子都不一样。   他的弟子们寻常若是被他呵斥,那是头也不敢抬,话也不敢说,但许一凡不同,他不仅想顶嘴,还会偷偷瞪人。   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有用,大长老分了两个洞府给他们,叮嘱他们好好修炼,他会盯着,交代完就走了。   他前脚一离开,后脚闲清林就把洞府给封禁了起来,朝着许一凡看过去:“你的秘境我能进去吗?”   许一凡点点头。   闲清林:“怎么进?”   “你拉着我的手就好。”许一凡说。   斯斯和默默一个是许一凡的契约兽,一个是他的伴身魔植,进出秘境不需要他带领,闲清林却是不同。   许一凡意念一动,闲清林只觉脑子略微昏涨,而后再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一竹屋,院子里立着一丹炉,院子外头则是片灵田,而再远处,则是片清澈的湖泊和连绵山峰。   这,这……   贮物袋和空间戒指只能装死物。   闲清林在古籍上倒是了解过,渡劫和化神修士可在灵识中炼化一方小世界。   这小世界可纳活人,山河尽有。   但空间有限,而许一凡灵海中的秘境宽敞至极,并非小世界可比。   闲清林心头大骇:“这是秘境?”   “嗯。”当初许一凡掉入时空乱流,误入秘境,那秘境广阔无垠,他在里面走了好些年都没有走到头,如今能带出来的秘境,只不过是秘境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许一凡给闲清林介绍他种的灵草,这些灵草都是秘境之中较为稀缺的高级灵草,大多五六级,在离开之前被他移植过来,种在竹屋前。   他打开竹屋:“这屋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死鬼搭的,里面好大,你要进去看看吗?”   “好。”   竹屋里确实如许一凡所言很是宽敞,可十来个书架占据了大半,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书籍。   闲清林随意抽了几本,发现大多都是术书,略有遗憾:“这屋主之前也是个术师么?”   “不知道啊!也许是个术师,不过也有可能是个有收集癖的,不管是谁,反正现在都便宜我了。”许一凡兴冲冲的道。   闲清林:“……”   除了书和一张石床,再无其他,东西'少'到一眼可望尽,在屋里逛了一圈,闲清林才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木质盒子。   盒子普一出现,精纯的灵气仿佛已经掩盖不住般,如晨雾从里头迅疾的渗透而出,紧接着屋子外头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水煮开了在冒泡,可声音如雷贯耳。   与此同时,闲清林手中的木质盒子也砰砰砰的响起来。   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   许一凡挠着头:“清林,盒子里面是什么?”   “是水灵。”闲清林眉头微微一皱,盒子依旧剧烈的颤抖着,他道:“怎么办,水灵好像是想要出来。”   许一凡下巴都要掉了:“你……你说啥子?盒子里的是,是水灵?”   闲清林点点头:“嗯。”   许一凡直接哑了。   民间世俗之言,动物活久了会成精。   而所谓精,不过妖修。   精之上是灵,灵之上是神。   '灵'是最接近于神的东西。   不过'灵'虽然灵凌驾与精之上,但它并不具备意识。   古籍记载,水灵、土灵、木灵、火灵、山灵……是天地初开时,由最精纯的洪荒之力凝聚,孕育千万年而成,它们如上古三大顶阶神兽一样,也许诞生于湖泊,或者山脉,或者河流,亦或云彩之中。   出处不定,形成条件又苛刻,因此水灵、土灵、乃至木灵都极少现世。   目前被古籍,出现在大众视野的,只一土灵。   而土灵以息壤之名而存。   水灵、土灵、木灵各灵物能力各异。   息壤有再生之力,也被称为生命之土,它能够自我生长无限膨胀,以及滋养万物。   木灵可起死回生,可调万物。   水灵能促进万物生长,和土灵相辅相成。   何为促进?   寻常高阶灵草可能需要千年方可成熟入炉,若有灵泉水浇溉,可缩大半时限。   这可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么珍贵的东西,闲清林他娘竟然有,不得了啊!   许一凡满是兴奋的对着闲清林道:“清林,你娘真是大手笔。”   闲清林点了点头:“嗯,娘很疼我,我们出去看看吧。”   湖泊里的水不停翻涌着,斯斯在水里修炼都不安生,他从水里窜出来,看见闲清林站在岸边它先是懵一下,才囔囔道:“老大老大,不好了,这水成精了。”   许一凡眨了眨眼。   湖水突然这般,肯定是和水灵有关。   闲清林打开盒子,水灵从里头窜了出来,它在空中飘荡一圈,似乎对秘境之中稍显稀薄的灵气感到不满,许一凡就见它撅起一端,然后其上突兀的貌出一个洞,伴随一声很怪异的声响,一股浓白色的,更为清纯的恐怖灵气从洞里喷薄而出,铺天盖地的罩住了在场所有人。   许一凡这下高兴不起来了。   灵气太过浓郁于低阶修士而言,就像孩童摄取过量的奶/水,有爆体的风险。   斯斯金丹后期修为都差点顶不住,缩成筷子蹦到许一凡身上,囔着要许一凡救命,闲清林脸色苍白,全身血脉好像在突突跳动,水灵见了,大概知道 自己犯了错,许一凡就见那股灵气以漩涡形状从四面八方又朝它身体涌了回去。   许一凡:溜啊!   他猛然松了口气。   太背了。   差点死在这玩意儿手下。   不过水灵整这么一出,就像放屁又吃屁一样,许一凡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闲清林大概也是这般认为,脸上也浮起两朵红晕。   水灵形态是水滴状的玉石,明明没有意识,它却像是不舍,在闲清林跟前飞了几圈,然后才靠到他旁边,蹭了蹭他的脸。   许一凡眨了眨眼:“清林,它这是干啥呀?”   “它好像认识我,在跟我道别。”水灵由洪荒之力凝化成,万物之源而孕育,它出生自水中,如今见了水,就就好像见了家一样,迫不及待就想回去,闲清林轻轻摸了下水灵,道:“去吧,以后我都在。”   许一凡就看见那石头一端动了两下,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然后咻的一下往湖泊里钻。   许一凡啊了一声,   水灵刚没入湖泊,湖水瞬间暴涨,水温仿佛又升高了,湖中又咕噜咕噜冒起剧烈的水泡,水泡啪啪爆开那一刹那,一股精纯的灵气向四面八方袭涌而去。   这灵气浓度恰好,是让人感觉舒服的程度。   秘境的灵气变浓了。   满池的水成了灵水。   斯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高兴得嗷嗷大叫,就连魔植都从灵田里钻了出来,在闲清林旁边摇晃着身子,像喝醉了一样,说灵气好浓郁啊,它要是一直在这里修炼,多喝些水,应该很快就能进阶了。   许一凡却是蹙紧眉头,想让斯斯下去把水灵捞上来。   闲清林伸手轻轻握住许一凡的手腕,摇摇头:“水灵我想送给你。”   许一凡感觉自己在梦,他泡的是小美男吗?   他泡的应该是传说中的富婆吧!   一出手差点把他砸懵了。   他搓着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说不好意思,可他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好意思之情,闲清林看他口不对心有些想笑:“你不要吗?”   “太贵重了。”许一凡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闲清林笑了笑:“没事,你的不就是我的?这秘境以后我常来不就好了。”   有了灵泉,秘境灵气浓郁了,灵草都能长得快些。   许一凡想想也是如此。   闲清林没有秘境,只空间戒指,水灵拿着也没有用,要是他把水灵放外头,以他的修为肯定也守不住。   有了用不了,那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秘境安全,水灵在里面不怕被抢。   小美人刚决定做他男朋友,就把这么贵重的水灵给他,估计是想跟他过日子了。   许一凡顿时美滋滋的,不反对了。   闲清林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看着他一个劲的傻笑,大眼睛弯成一条缝,脸上肥肉一颤一颤,声音清清脆脆如孩童般,脸颊绯红,看起来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超可爱,他眸色软和下来,没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39章   丹林峰弟子众多,大长老把闲清林和许一凡带会峰上一事,让众多弟子对许一凡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洞府里时不时有灵魂力扫过,许一凡不敢在丹林峰上练丹,符箓也不敢画,魔植他也不敢放出来,剑也不想练,整天'无所事事'。   闲清林有空了会练练剑, 或者进入小秘境中修炼,小秘境灵气浓郁,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 里面一个月, 能抵外头三个月。   短时间内虽然修为没有上涨, 不过闲清林却觉体内灵气浑厚了许多。   许一凡却鲜少进入秘境之中,他筋脉已堵满灵气,如今一身肥胖,就是灵气堵塞筋脉造成的,秘境里灵气太过浓郁,对于闲清林和魔植来说, 无异天堂,如他则是催命之符。   玄天秘境准备开启,赵大壮不再往外头跑,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被大长老带回丹林峰,还去看望了一眼。   彼时闲清林正在练剑,许一凡啃着灵鸡,在一旁给他鼓掌,廖青衣带着几个师妹跟在一旁。   廖青衣几人对闲清林是心仪已久, 不过之前碍于身份差距,并未表露,如今闲清林已经筑基,又已拜入七长老门下,几人不由蠢蠢欲动。   “清林,你耍剑的样子真是太帅了,行云流水,比师叔还厉害。”许一凡一脸认真的说。   闲清林一道剑气朝对面山峰劈去,而后看着他,许一凡吃得嘴巴周围一圈油乎乎,闲清林无奈叹了声,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哪能和师尊比,这灵鸡好吃吗?”   灵鸡是丹峰弟子买来的,许一凡嗷呜咬了一大口,囫囵道:“不好吃,没有你做的香。”   廖青衣几人满脸无语。   许一凡说灵鸡不香,却一口又一口吃得喷香,嘴巴都是一鼓一鼓的,就这么片刻已经干了两只了,竟还有脸说不香。   闲清林笑了笑,他是特意去和灵厨师学的,学了大半个月,自是不一样的。   “你慢慢吃,我再练会儿。”   “还练啊,你都快赶上师叔了。”   闲清林无奈:“你又胡说了,师尊剑术出凡入胜,我哪能和师尊比。”   “师叔确实是有点厉害,那你比我师傅厉害。”许一凡改口说。   廖青衣气质温婉,亭亭玉立站在他旁边,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六师叔比七师叔还要厉害,许师弟哄人都不走点心。   闲清林拜师不久,后头又闭关筑基,追随七长老练剑的时间只寥寥数月,可一招一试都带着狠厉,甚至还领悟了剑意,只见他法剑一划,对面山峰被劈开了一道道裂痕。   赵大壮到时正巧看见这一幕,一瞬间目瞪口呆。   果然,领悟剑法阵的七师叔教导出来的弟子就是不一样。   “师弟。”赵大壮蠢蠢欲动,眼眸发光,兴致勃勃道:“要不要和师兄切磋切磋?”   这自无不可。   赵大壮也习岚山剑法,互相切磋也可巩固精进,查缺补漏。   闲清林点点头,两人打了起来,速度极快,一瞬间周边剑意凌冽,飞沙走石,许一凡和廖青衣几人不得不闪身退开些距离,许一凡看得起劲:“清林,砍他,砍他。”   廖青衣哑然一瞬:“师弟,这只是在切磋。”   “我知道啊!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许一凡道:“清林耍剑真是好帅,是不是啊师姐?”   “嗯。”廖青衣点点头,视线落在远处打得剑光凌厉的闲清林身上,眸中满是光亮:“师弟一直都是这般出色,许师弟你可能不知,宗门里头不少师妹都钦慕于闲师弟呢!也不知闲师弟是喜好男色还是更爱慕女色。”   她缴着胸前墨发,羞羞答答,眉目含情脉脉,明显一副思/春模样,许一凡脸登时拉得老长,不悦的道:“师姐,你几多岁了?我看你怎么的也有八九十了吧,一大把年纪了才筑基后期,二级丹师,你有没有觉得不好意思?要是换我,我都没脸出门见人,有时间在这里异想天开,师姐还不如多去练习一下丹术呢!你……哎呦,谁偷袭我?哪个孙子,给爷出来。”   许一凡捂着脑袋扭头一看,大长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那双牛眼睛又开始瞪着他。   “你个混账东西。”大长老不悦的骂道:“说别人前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好意思说人吗你,赶紧给我起来。”   许一凡咬牙切齿,一脸郁闷。   他活了十六年。   整整十六年!从没人扇过他脑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脚踢过去,不过感受到来自大长老身上的骇人的威压,他灰溜溜的收回腿,乖乖站起来。   “干啥?”   “既然你不想修炼,那就跟我去干活。”大长老说。   因为各大世家也得了秘境名额,要进入秘境,丹药、符箓、阵盘、法器缺一不可。   出名的丹师,阵法师都在宗门里,世家想要,只能前往宗门购买。   仙灵宗盛老头底下就三个徒弟,忙不过来,最近丹林峰接了好几单子,有些丹药下头弟子炼制不出来,只能大长老亲自开炉。   这几天百忙之中,他是抽空问了一嘴弟子,闲清林和许一凡这半个月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修炼。   弟子说有,也没有。   闲师兄有修炼,可是许师弟……这几天不是在吃鸡就是在玩,说玩也不是,负责监督两人的弟子总看见许一凡没吃鸡的时候就坐在洞府里捧着书哗啦啦的翻。   谁看书是哗啦啦的翻?   这明显是玩!   大长来闻言,顿时丹药都练不下去了。   许一凡被抓去当壮丁,是有苦难言。   大长老的丹房之中堆满了一堆灵草,这些灵草大部分是求丹的世家送来的,令一小部分是在任务堂收购,剩下的则是在外头收购回来。   有些灵草模样相似但药性相差十万八千里,炼丹一道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马虎不得,稍有不慎都有炸炉和前功尽弃的风险。   这种灵草因为很难辨认,为防意外,每次送来的灵草大长老都会再进行甄选。   他拿着图纸,指着上头的灵草,细细教许一凡分辨,许一凡都想翻白眼。   他四级丹师啊!   区区二三级灵草都分辨不出来吗?传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大长老苦口婆心:“这个木心草和……”   许一凡摆摆手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我都还没说完。”大长老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真知道,这木心草后头的毛刺是暗红色的,木灵草是浅红色的。”许一凡自信心爆棚的道。   大长老又一脸怀疑看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一凡转过身去不说话。   大长老又给他脑袋一巴掌,许一凡乖乖转过身来。   大长老又问了几句,发现许一凡答的都对,眸光中极快的闪过一抹诧异。   能分辨灵草并不奇怪,大多修士都能做到,可怪就怪在,许一凡连灵草何种属性,要用灵气烘至几层干都一清二楚。   不同灵草,拿去炼制不同的丹药时烘干的程度都不一样,像木心草,可炼制回元丹和聚灵丹。   炼制回元丹是需要烘至九层干。   而炼制聚灵丹,则需七层干。   这除了丹师,寻常修士很少涉猎。   可看许一凡是张口就来,他连问了几十种灵草,许一凡竟是一样都没说错。   大长老心中大骇。   许一凡挑完灵草,又开始无所事事,想去外面看闲清林练剑,可大长老又不许他走,他只得坐在一旁看着大长老炼丹。   这两天大长老练的是北域廖家的单子,廖青衣本家。   廖家这次得了十八个名额,加上和闲家一样做的是丹药生意,因此对丹药的需求量特别大。   一些低阶的一级二级丹药自是不用大长老亲自出手,丹林峰上二级丹师有五人,一级丹师十二人,三级丹师……   还没有。   因此三级丹药只能大长老亲自出手。   赤/毒丹是三级丹药里较为偏门和难练的丹药,玄天秘境危险重重,里面最恐怖的不是为了资源而相互厮杀的修士,最恐怖的是里头神出鬼没的毒虫。   听说玄天秘境里毒虫最是多,蚂蚁一样小,可只要挨咬上一口,即使是筑基后期的修士都得即刻陨命。   廖家要的赤/毒丹非常多。   大长老心中有事,许一凡又在一旁盯着,一个心神恍惚,'砰'的一声,又炸炉了。   大长老一脸郁结,吃了颗回灵丹又重新炼制一炉。   可在最后一步即将凝聚丹之时,又是砰的一声。   闲清林隔得老远都听见了。   许一凡被大师伯拎走,丹房里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伤到。   赵大壮看着他,观他眉间有些许担忧,宽慰道:“闲师弟可是在担心许师弟?”   闲清林点点头。   赵大壮羡慕道:“闲师弟和许师弟感情可真好,不过你不用担心,有大师伯在,许师弟肯定没事儿。”   “是啊,赤/毒丹比较偏门,昨天开始师尊就一直在炸炉,你看他缺胳膊断腿了?还不是好好的,这声也就听着吓人罢了。”廖青衣跟着附和。   闲清林闻言松了口气。   赤/毒丹确实是不好练,大长老几乎是从早炸到晚,三级灵草用去两大捆了却是连颗丹药都没有练出来。   三级灵草不便宜,这么两大捆怎么的都得去几百万灵石了。   不知道廖家知道了心不心疼,反正许一凡是心疼得够呛。   “大师伯,这灵草已经用去大半了,您一颗丹药还没炼出来,怎么跟廖家交代啊?”   炼丹从不能保证一炉成功。   所以大多修士求上门来时,都会备有两至三份灵草,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余下的灵草要是不炸炉,那还能有个交代。   其实真的一颗都炼不出来,廖家也不敢说什么,丹师身份崇高尊贵,真炼毁了,廖家还得赔笑脸奉上大把灵石说句“蓝丹师辛苦了。”   可四级丹师连颗赤/毒丹都练不出来,传出去脸面到底是不太好听。   大长老本就郁闷,许一凡这时候偏的火上浇油,他顿时烦躁道:“你闭嘴。”   许一凡闷闷不乐,这拉胯的大师伯,菜还不许人说了。   弟子送来新的丹炉,大长老歇了会儿又开始了,对于丹师而言,看着灵草被如此浪费,那跟剔骨剜肉没什么区别,许一凡忍了又忍,在砰砰两声过后,他再也忍不住提醒道:   “大师伯,你凝丹的时候老是炸炉,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的魂力输出过大。”   “不可能。”大长老笃定道。   二十几年前他炼制过两炉赤/毒丹,当时输入几层魂力,他一清二楚,岂能有错。   许一凡在旁边一份灵草中抽出一株已经晒干了的万阳灵道:“大师伯啊!这万阳灵不过五百年份,堪堪成熟,你魂力一旦输入过大,万阳灵的药效就会被压制,而为弥补,保其平衡,此消彼长,其他灵草药效便不得不大量释放凝聚,这不就炸炉了吗?”   大长老从未听闻如此说法:“你的胡咧咧倒是有理有据。不过炼丹一道博大精深,你懂什么,你连剑都练不好,还胡说八道,不懂就休要……”   “谁不懂,你让开我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视,许一凡脾气直接上来了,他推开大长老,捡起一旁的灵草刷刷刷的一股脑就往丹炉里扔。   大多丹师炼制丹药时灵草都是一株一株的往炉内扔,因为灵草入炉后第一件事就是用灵魂力把灵草中蕴含的杂质去掉。   灵魂力弱的一次剔除一株灵草已经够呛,很少有人一次性直接把所有灵草往丹炉里扔,许一凡此举在大长老看来跟胡闹没什么区别。   大长老眉心瞬间突突直跳,刚要出口呵斥,整个身子就突然一缰。   只见庞大且浩瀚的灵魂力从许一凡身上倾涌而出,朝着丹炉而去,炉内的灵草被灵魂力拖举,缓缓从炉底升上来,接着在炉中高速旋转。   许一凡朝炉中打入一个个法诀,丹炉底部的地火猛然蹿起来。   “凝!”许一凡更换手势,又往丹炉里打入法诀,紧接着呵了一声,炉顶的盖子嘎吱嘎吱作响,仿佛有什么要破顶而出。   “起!”   丹炉盖子砰的一声被冲开,一颗丹药如流星划过,带着橙色的余火从炉内飞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颗。   第三颗。   第四颗。   第五颗。   第六颗。   第七颗。   大长老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在梦。   他整个人喉咙干涩,脑子昏涨,有一种荒诞的要升天之感,恍恍惚惚之间,听见耳畔砰砰砰的响。   恍然中,他知道,这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他觉得应该是看错了,可空中浓郁的丹味提醒着他,没看错。   是真的。   那个被他骂废物、傻子的小胖子,把□□丹给炼出来了。   还……还是七颗。   七颗啊!他之前侥幸炼制成功,也不过三颗,现在……   大长老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寻常丹师一炉出的丹药不定,寻常是两到三颗,但不防一些高级丹师丹术了得,对灵魂力的掌控游刃有余,可一炉出六至八颗。   炼丹,以灵魂力为手。   将灵草凝聚成丹,此过程需再次用灵魂力剔除掉多余的杂质和成分,灵魂若不强悍,对灵魂力的操控做不到精准,就出不了丹。   而灵魂力弱的,能剔除的药液少,自然而然的,出丹量就少。   大长老平日一炉也就出三到四颗。许一凡一出手就是七颗,他的灵魂力、以及对灵魂力操控的能力,怕是已经到极为恐怖的地步。   “收。”许一凡打开丹药瓶,正要收取丹药,啪的一声从旁边传来,他身子一颤,扭头看去,大长老脸上一巴掌印,一副没睡醒的模样看着他。   “咋了?师伯你干嘛要自己打自己?难道你终于疯了?”   大长老呼吸急促,一把抓住许一凡的手腕:“你……你会炼丹。”   还是三级丹师? ?   此话一出,许一凡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觉得事情大条了。   露馅了。   他刚才怎么就脑子发热了?   “我不会。”他矢口否认。   “你不会?那这是什么?你当我眼瞎的吗?你是三级丹师?”不知道想到什么,大长老目光一凝,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上次六师弟同我说我炼制灵犀丹的手法有问题,这事是你告诉他的是不是?”   许一凡眼珠子飘来飘去,掌心微微冒着冷汗,吞吞吐吐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长老定定看他,过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许一凡纳闷看他:“啊?”   “你想要灵石吗?想要灵草吗?”大长老笑了笑,也不恼,靠到他旁边,发现许一凡不为所动,思忖半响,又眯起眼眸道:“闲师侄那般姿色,钦慕于他的修士怕是不少吧!孩子,不是我小瞧你,你要不是大能,此等姿色,恐怕很难守得住啊!”   许一凡点点头。   深觉此话有理。   闲清林模样招人稀罕得很,别问他怎么知道,他这么个不好色的好人,见了小美人都要走不动道,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光他们宗门就一大把,方才廖师姐几个看小美人,那是口水都差点流下了,简直是目不转睛。   不过宗门没有元婴,几个师伯虽是金丹,但都不是好色之徒,就算别有心思,他也能护得住,可要是碰上元婴,渡劫啥的,别说护,人一掌他估计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是人,都会有欲望。   在接近于永恒的生命中,需要有些事来缓解日复日一的枯燥。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也极为慕强,有些大能心中并没有太多的人伦正道,他们根本不讲道理,极阴体质,特殊体质,和模样出色的修士,没有后门,大多都会沦为高阶修士的炉鼎。   就算其他修士知晓,可以实力为尊的世道,大家又能多说什么?有什者甚至还会献出弟子、子女,以做讨好。   许一凡有些烦躁。   大长老继续道:“可惜你是三灵根,杂灵根进阶有多困难,不用我多说,想必你已心有体会吧!”   许一凡又点点头。   三灵根进阶慢,他身子还有点毛病,进阶就更慢了。   要是没毛病,他秘境里有水灵,多进去坐坐,在多吃点丹药,修为定是能上去。   可惜现在有好东西却是不能用。   许一凡更郁闷了。   “做大能可能有点困难,但是要是个丹师,那一切都好说了,丹师受人敬仰,要是有困难,振臂高呼,多的是人愿意帮你,就像我,一走出去,谁敢惹我?有架也从轮不到我来打,我只要丹药一掏,就多的是人愿意为我肝脑涂地,你打手多了,你的人,谁还敢跟你抢。”   大长老一脸傲然:“你是三级丹师吧!只要你做我弟子,好处可就少不了你,廖家送来的这批灵草,按照惯例,只需交给廖家十来颗赤/毒丹,剩下的灵草还能炼制十炉,只要你保持一炉七颗的成绩,那就是七十颗,倒时候随便给廖家十几颗,你还剩五十颗,一颗十几万多灵石,你想想,你是不是发了?”   许一凡暗想,这哪里是发了,这是暴富。   大多丹师炼制出来丹药后,要是出四颗,便能昧下两颗,出三颗能昧一颗,不仅如此,求丹之人还得付一笔不菲的灵石给丹师,此乃出手费。   因此有实力和成功率极高的丹师,大多富裕,全身流油。   因为丹师搂财能力非同凡响,又地位崇高,许多修士毕生梦想,就是寻个丹师做道侣。   有一丹师道侣,修炼所需灵石、丹药,便都不用愁了。   大长老傲然道:“你廖师姐我就不说了,你郝师兄你认识吧!”   郝正和廖青衣同为二级丹师,这人经常出入任务堂和灵食堂,许一凡不止见过,还和人侃过大山。   他点点头。   大长老继续道:“你都不知道,你郝师兄在宗门里头有多吃香,好多师侄都挣着抢着想和他结为道侣呢!你以为是因为他俊吗?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徒弟,一个二级丹师。”   “你有灵石了,又做了我的弟子,闲师侄到时候定是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可自拔。”   小美人已经答应做他男朋友了,什么不可自拔的已经不需要了,许一凡不是傻的,摇头道:“我真的不会炼丹。”   大长老:“……”   竟是油盐不进。   天擦黑了许一凡还没回来。   闲清林和赵大壮切磋至傍晚,期间闲清林没再听到炸炉声,方才又见大长老急急忙忙往山下去,没一会提着个食盒回来,闲清林总觉不对劲。   大长老并非重欲之人,早辟谷多年,他买灵食干什么?   总不可能是给许一凡买的。   摸不是一凡闹腾他忍不住出手打了一凡,怕一凡和六师伯告状,以此收买他吧? 第40章   这思绪一涌上头,闲清林立时坐不住,赵大壮打得心热,闲清林实力比他所想要高之许多,攻击几乎是无孔不入,招式颇具七师叔身影,一招一式刁钻又凌冽,越打他越是惊叹,甚至还有些微启发,他还想再来三百回合,不过见到闲清林心不在此,只得可惜道:   “师弟, 天色已晚, 师兄先行别过, 明儿师兄再来。”   “好。”赵大壮一走,闲清林立马往丹堂赶。   丹堂外间是弟子们的丹房,里头才是大长老的专用丹房,丹房外头下了禁制,闲清林刚想请示,许一凡左手鸡腿, 右手鸡脖子,嘴巴油汪汪的从里头跑了出来。   “我说了我真的不会,我要回去睡觉了。”   大长老追在后头:“徒儿,你别跑,慢些,慢些,可别摔着了。”   “你不要乱叫,啊!清林, 你来了。”许一凡眼睛一亮,半天不见,他已经快想死人了。   大长老打开禁制,闲清林走进来,一脸莫名的看着'你追我赶'的大长老和许一凡:“师伯,你们这是?”   大长老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想收一凡为徒。”   闲清林满是吃惊的瞪大了眼,蹙起眉头,给许一凡传音,问他怎么回事?   许一凡老老实实交代,闲清林眸光更沉了。   难怪!   大长老之前瞧不上许一凡,没少说他又胖又蠢,现在追着想收他为徒,原来是看见他炼丹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面色一凝:“师伯,一凡他……”   “灵魂力变异,天生炼丹的好苗子,一凡,你以后跟着我炼丹吧!练剑那就是暴殄天物。”大长老激动的说。   不然四级丹药,练气期哪里能炼制得出来,再不济也得是金丹初期。   许一凡只练气就能炼制三级的丹药,不是炼丹的好苗子又是什么。   闲清林瞪大了眼,又给许一凡传音:“你……你是这么跟师伯说的?”   许一凡摇摇头道:“没有啊!我借口都不用找,是师伯自己这么认为的。”   闲清林:“……”   许一凡闷闷道:“清林你帮帮我,我不想给他做徒弟,我当初就是被师傅诓上山来了,给人做徒弟就是给人做孙子,我不想再做孙子了。”   闲清林:“……”   闲清林呼了口气,看着大长老道:“师伯,抱歉,一凡他已经是四级丹师了。”   大长老也是四级丹师,许一凡要是四级丹师,那便为同道,如此,他还有什么何资格做人师尊?   闲清林寥寥数语宛如一记重锤朝着大长老的脑袋砸去,他脑袋都嗡嗡做响,耳朵嗡鸣,一时间竟没听明白。   方才闲师侄说了什么?   许一凡是四级丹师? ? ?   许一凡是三级丹师这一事实让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   现在……   假的吧!   他灵魂力上上下下将许一凡扫视一圈,许一凡骨龄只十七,十七的四级炼丹师……   逆天也是不这么逆的。   大长老十分艰难,语气干巴巴的道:“闲师侄倒是会说笑,四级?空口无凭,可有凭证?”   术师都有证书,这是证明身份和被承认的一种存在,由各大公会进行考核和颁发。   考核也很容易,丹术炼丹,阵术设阵,一旦通过,工会会记录在册。   不然随随便便一修士张口便是'吾乃四级丹师',岂不是可随意招摇撞骗?   许一凡是在秘境中学的术法,出来后怕招摇,三级丹药都不卖,哪里还敢去认证什么四级丹师。   丹师被各大宗门招揽,可说是招揽,其实一般情况下,这是对其大能、或出身世家背景够硬的丹师而言。   没背景的丹师很容易被宗门和世家所囚禁。   许一凡刚从秘境里出来就曾听说以前有个散修,因误入一丹师遗地,得了些传承,成为了一二级丹师,后来此修士去公会认证后,突然就消失了,整个北荒大陆再没人见到他的身影。   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外出历练,死在了哪个秘境之中,还颇为可惜,直到五十年过去,大家才知道那人根本没死在秘境之中,而是被御尸宗的抓去,囚禁了起来,夜以继日的给整个宗门炼丹,那丹师被公会解救出来的时候,已经瘦得皮包骨,奄奄一息了。   许一凡怕死得很,哪里敢去公认。   此刻口说无凭,想打消大长老收徒的心,只能让许一凡当着他的面炼制一炉四级丹药出来。   闲清林觉得大长老大概已经信了,但私心里却不敢去相信。   闲清林给许一凡传音,许一凡点点头,当场就练了一炉出来。   四级低阶丹药许一凡早已炉火纯青,看着丹炉上飞旋的六颗雷火琉璃丹,大长老眼睛都红了,嘴唇哆嗦着,一时间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真……真是四级丹师了! !   许一凡一边炼丹,却还能时不时啃口鸡腿,然后和闲清林打情骂俏,看起来似乎轻轻松松又游刃有余的样子。   炼制四级丹药需要庞大的魂力和精确的分练能力,许一凡这般,他对灵魂力的掌控到底是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啊!   而且没准的炼丹之术还在他之上。   其实许一凡在炼制三级丹药时,那轻轻松松的模样,大长老一看,就知道许一凡的丹术怕是很了得,若是三级丹师,不可能炼制三级丹药跟吃饭一样简单,起码他就做不到。   大长老心中羡慕得厉害,又有几分骇然。   大长老虽是四级丹师,但能炼制的四级丹药就九种,这雷火琉璃丹是四级初期接近于中期的丹药,他根本就炼制不出来。   他之前怎么有脸说对方是废物啊?   这小子如此天赋,竟然拜入老六一个只会耍剑的剑修门下,这世道怎么了?   大长老浑浑噩噩,闲清林趁机拉着许一凡飞速离开了丹堂。   ……   此后数月,其他几位长老还有众多弟子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大长老好像被人夺舍了。   大长老不再缠着许一凡要他当弟子,许一凡不愿意,强扭的瓜不甜,他也没实力做人师尊,而且六师弟快两百年就收了这么个弟子,他要是拐到自己门下,六师弟闭关出来晓得了,怕是会直接劈了他。   大长老想开了,不再纠缠,却开始围着许一凡鞍前马后,无微不至,说话时其音温柔和蔼,态度殷勤,殷勤到了其他几位长老甚至怀疑他被人夺舍的程度。   甚至时不时的还会拿些东西跑他们那儿去。   玄天秘境乃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闲清林打听过,那秘境之中灵气较之外头浓郁,灵气更为浓郁,又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那么秘境之中的妖兽何等实力自不必多说。   七长老和六长老闭关前,仔细嘱咐过闲清林,让他务必盯着许一凡,多多炼制些保命的法器和符箓,秘境之 中的危险难以想象。   闲清林问过,在知道每次秘境开启,进去的弟子,出来不足百分之十时,心头大骇。   可晓是如此,秘境每次开启,也多的是修士愿意去闯。   修炼一道,向来是与天争命。   要是能活着从秘境出来,大多都能有不小的收获,历代大能,几乎都是从秘境之中闯出来的。   只有秘境里的东西,才能支撑修士继续往上走。   闲清林不敢大意,让许一凡多多炼制护身的符箓和阵盘。   许一凡大多时间都被大长老'押'在丹房中,丹房四周设了禁止,可防止魂力查探,许一凡干脆趁着大长老冥思苦想之际,炼制些符箓和阵盘。   大长老对此是深恶痛绝,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他在胡闹。   半道改行学其他术道的弟子他见得多了。   宗门里头经常有些武院和炼器院、阵法院的弟子跳槽,炼器学了好些年,学不来什么东西,见炼丹的能赚灵石,便又跑去练丹,结果最后什么都没练成。   而贪多的,他也见过。   廖青云和郝志资质和悟性都不算差,只五年就能炼制出一级高阶丹药,临差一脚进入二级,彼时两人修为还不够,无法炼制二级丹药,又觉外头人说丹师一道颇难,结果只五年他们就要成二级丹师。   丹药也没什么难的,两人便觉传言夸大,又自视甚高,觉自己能做旁人所不能之事,趁着还无法炼制二级丹药时,两人还胡闹,偷偷学起符箓,结果钻研将近十年,自是毫无收获,符箓画都不会画。   后来修为上去,两人接触到二级丹药,才知道传言无差,丹药确实是难脸,稍差一步,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光二级丹药两人花费大量时间专研近三十年,如今还是二级丹师,旁的更不必说了。   大长老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阵法、符箓、炼器他都钻研过,可惜钻研多年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后来就放弃了。   精通一门已是颇难,更何况同时掌握两门,甚至三门。   所以看见许一凡啃着灵果,又是画符,又是炼制阵盘时,大长老可不就觉得他胡闹么。   许一凡晚上和闲清林回洞府歇息,遗落了几张符箓没带走,大长老离开时无意扫了眼,拿起来一看,上头画得有模有样,很像那么回事,他没放心上,却是下意识往符箓里注入灵气,结果符箓当场爆了起来,巨大的声音响彻天际。   大长老被震飞数十里,整个丹堂更是直接崩塌一空。   大长老反应快,在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急忙调动灵气护体,可晓是如此,还是被炸成了重伤。   他金丹后期修为。   灵气护体一二级的符箓很难炸伤他。   除非是三级,不,在呕出一口老血后,他觉得能把他伤得这般重的,应该不止三级了。   是四级符箓吗?   那符箓是他亲眼看着许一凡画的。   怎么会……   一时间,他再度头昏脑涨,心跳剧烈,不敢再深想,弟子们急匆匆的赶来,围在他旁边问了什么,他耳朵嗡嗡响,全然听不见半句。   后头伤稍一好,他便偷偷拿着许一凡绘制的符箓和阵盘以及炼制的阵旗跑去找其他几位长老,让他们帮忙看看,这到底是何等级的符箓,什么等级的阵盘。   四级符箓、阵盘外头少有,大长老除了丹道,对高阶符箓、阵法并未有过多研究,但四级符箓和阵盘他还是能认得出来的,只是不敢去承认。   两位长老接过符箓阵盘,只是略略一看,就说是四级的符箓和阵盘。   “这符上的爆纹符画的很流畅,其上灵气磅礴如汪洋,想必对方符文一道颇为精深。”二长老看得赞叹不已。   大长老声音有些哑:“师弟何出此言?”   “大师兄不知,其实符箓一道和丹道归根究底,都是对其灵魂力的掌控,符文在绘制之时,需要用灵魂力把周遭的灵气汇入符中贮存,在符中通过符文而展露出来,要是爆纹,那么符箓一被激发,被压制在符文中的磅礴灵气便会爆炸,要是传送纹,那么一经激发,灵气会出现瞬移的特质,从而实现传送。”   “所以为什么都是传送符,但二级的传送符和三级的传送符差距却那么大,一个只能传送万里,一个却能几万里,说白了,就是符文里面贮存的灵气越多,传送的距离就越远,虽然好像说的很简单,可是在将灵气凝练,引入符中时却困难重重,有些符师期间可能要花费半个多时辰,甚至更多时间,在恢复魂力时,绘制中断,就很难保证符纹的流畅度了。”   “师兄,这符可是天霞宗那老东西炼制的?应该是他吧,我们莽荒大陆,也就他有这个实力,不过听说他已封笔冲击元婴百年之内不再画符了,你这符哪里来的?师兄?师兄你可有在听我说话。”   大长老哪里还听得下去。   回去后再看许一凡,以前觉得他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傻气,不像聪明人,可是现在,怎么看怎么聪慧。   这孩子脸那么大,没准就是被智商给撑的。   多好的一孩子。   怎么的就偏偏被六师弟那个除了剑术就脑袋空空的混账东西给捷足先登了呢?   这要是他弟子,该多好啊!   可恶的老六。   大长老遗憾之际,对许一凡却是好得不得了,虚寒问暖,无微不至,甚至连闲清林他都暗暗觉得厉害。   这孩子一双眼睛好看,但也真的很毒。   一挑就挑了这么个厉害的,以后灵石和资源还用愁吗?他只要和许一凡结为道侣,那灵石就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给他了。   怪不得看不上顾青云那小子。   要是他,他也看不上啊!   大长老一改常态,难免惹几位长老猜忌。   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以前大师兄最为勤奋,不是打坐修炼,教导弟子,便是专研丹术一道,大多时间都窝在丹房里不出来,更不重口腹之欲,甚至还严格要求门下弟子服用辟谷丹,按照大长老所说,有那时间吃饭,还不如拿来钻研丹术一道。   可现在,大师兄三天两头往山下灵食堂跑,去的晚没有烤鸡了,还不辞辛苦亲自跑镇上去。   这已让大家大跌眼镜。   可更恐怖的是,他的灵鸡不是买给他最得意的两大弟子,而是给的许一凡。   要是如此也就罢,前儿大长老还跑几长老那儿去,说是要买符箓和阵法,豪掷三十万灵石,买了一堆防身法器。   大家还以为他是遇到瓶颈,要出去历练,结果一打听,那些法器全被他送给了许一凡。   大师兄以前看六师弟那弟子是眼不是眼,嘴不是嘴,虽嫌弃颇多,不过几位长老都看得出来,大师兄对许一凡和六师弟是一个样——恨铁不成钢。   不然六师弟每次同大师兄赊丹药,大师兄怎么可能会给。   外头的丹师可是从不给赊账的。   可是再'疼',也也不应该到这个地步。   如今事出反常必有妖。   几位长老想了想,联袂往丹林峰去,一路忧心忡忡,怀疑他们大师兄是不是被夺舍了。   到的时候闲清林正在练剑,许一凡坐在一旁观看,大长老在一旁给他扇风,几位长老还没到山顶,就听见大长老声音温润地问许一凡累不累?饿不饿?   几位长老脚步一顿,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二师兄,大师兄怕是出了大事了啊!”   “我估摸着大师兄不是被夺舍,就是上次被炸伤脑子了。”   其他几位长老闻言一脸担忧。   几位长老一到,就对大长老进行魂力搜查,发现他竟然好好的,没被夺舍,脑子也没问题,还认得他们,狠狠的松了口气。   “大师兄,你脑子没事,那你这是?”二长老迟疑了一下,大胆猜测,惊道:“一凡难道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子?”   大长老:“……”   许一凡捧着脸坐在不远处,一脸陶醉的看着闲清林,三长老扫了他一眼,不敢苟同道:“二师兄,若是私生子,那也该是六师弟的,你看他,胖胖的,和六师弟多像。”   “可是他眼睛也很大啊!大师兄瞪人的时候,眼睛也很大。”   “……”大长老不高兴道:“有这时间胡思乱想,众位师弟还不如勤加修炼。”   “那大师兄你这是?”   大长老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说话。   炼丹一道,和炼器、练阵皆是异曲同工,能学成什么样,除了看悟性和其天赋,还要看其传承。   莽荒大陆大多大能在达元婴后,都会选择外出寻常机缘,这些大能离开时,往往会带着传承离开,久而久之,莽荒大陆的术法不仅没落了,好些丹方,阵法慢慢也无人可知。   许一凡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最近两个月教导大长老不少,如今四级丹药,他已会炼制共计二十三种,以前总是炼制失败,炸炉的三级丹药在许一凡的指导之下,也都成功了,甚至有些四级丹方许一凡也大方的告知于他,二级丹方可值八/九万灵石,三级贵不可言,没个几十万根本买不着。   四级的更不用说了,压根不会往外头卖,四级丹方大多都是各大宗门和世家的镇店之宝,轻易不会往外流。   许一凡一出手就是十来个四级丹方,惹得大长老眼红彤彤,这几十年来,因为没有传承,他丹术再无所进,仙灵宗的盛老头在二十年前却已经能炼制出四级中级的丹药,一时名声大噪,这使得他有了莫大的压力。   如今有人从旁指点,大长老不禁有些激动,又见许一凡炼制四级丹药跟吃饭一样简单,几乎很少炸炉失败,对他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   如今对许一凡大长老是马首是瞻,恨不得把他供起来,回想自己当初说他愚钝无用,蠢笨如猪,那真真是恨不得回到过去扇自己一巴掌。   许一凡心是宽,但并不是一点都不记仇,刚开始大长老问的多了,他说了几遍大长老还不会时,他便会烦躁,不高兴再指点,觉得大长老耽误他和闲清林卿卿我我了,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劝大长老改行。   还是大长老知道许一凡最听闲清林的话,暗地里偷偷给闲清林送了好些法器,又好话说尽,闲清林被烦得没办法,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因此许一凡再嫌人笨,也不得不教导。   “你来干什么?”几位长老正说着话,许一凡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青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同闲清林'纠缠不休'。   和许一凡是暧昧期那会儿闲清林还会给顾青云点面子,如今他已答应和许一凡交往,那么对他抱有别样心思的顾青云,自该远离。   可顾青云一口一个师弟,硬是不给他离开。   许一凡气得不得了,第一时间插到两人之间,护食似的把闲清林往背后拉。   “你干什么?没看见清林不想和你说话吗?”   闲家发生的事,顾青云已经知道了,闲清林不愿回闲家,那便是不愿同他结为道侣,收到消息他马不停蹄就往丹灵峰赶来,远远的却见这两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许一凡甚至还靠在闲清林身上。   顾青云瞬间有不好的预感。   他此前只是略一靠近,闲清林便逼如蛇蝎,也从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去微笑,现如今竟是让那废物靠在他身上。   他突然明白过来,以前闲清林哪里是对他欲拒还迎。   是压根不想靠近他。   意识到这一点,顾青云颇为焦躁,不爽的看着许一凡,冷笑一声:“你滚开。”   许一凡反唇相讥,吼道:“该滚的是你。”   顾青云沉下脸来,就想对许一凡动手,一道凌厉的剑气迎面袭来,闲清林终于被激怒了,剑尖正指着他:“你想干什么?”   顾青云旁边两个狗腿瞪大了眼。   “闲师弟你太放肆了。”一人有些恼怒的道:“你竟敢剑指大师兄,小心我同宗主禀报。” 第41章   闲清林皱了皱眉头, 冷冷道:“你大可一去。”   顾青云方才若是微微有些不快,那么这一刻便是怒火中烧。   闲清林竟然为了维护这么个废物而对他出手。   他略一思索, 双手紧攥,声音阴冷,问道:“闲师弟这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闲清林不说话,但意思已然明显。   旁边两狗腿嘴都张大了。   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之人。   闲清林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大师兄个单灵根连个三灵根的废物都比不上?   顾青云大概也是这般想,顿觉面子过不去,立马就想对许一凡动手。   大长老匆忙过来,二话不说对着顾青云手一挥,一道攻击朝他过去,顾青云瞳孔一缩,迅速以剑抵挡,但还是被震出数米之外。   两个跟班实力不如他, 直接倒飞出去,趴在地上接连呕血。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老夫的地盘上来对老夫的爱侄出手,怎么,当我这丹灵峰无人了是吗?”大长老脸色阴冷说。   顾青云赶忙抱剑躬身请罪,说不敢, 同时暗暗心惊的扫了许一凡一眼。   二长老几人也大吃一惊。   大长老爱才,平日待顾青云还是不错的,一是此人资质不错,悟性不错。   二也是给顾珊珊一个面子。   顾珊珊也是一四级丹师,是北域天霞宗的长老。   莽荒大□□级丹师极少,一巴掌堪堪能数得过来,大长老和仙灵宗的盛老头关系不好,但和顾珊珊关系还不错, 颇有些惺惺相惜。   因此往日看在顾珊珊面子上,对顾青云还算照顾。   可此刻他竟是二话不说就翻了脸。   顾青云心中愤恨难平。   六长老对许一凡宠爱有加,倾权相授,大长老竟也为了他而对自己出手,如此也就罢,闲清林之前对他若即若离,如今竟为了这么个杂灵根的、无一是处的废物而拒绝他。   一股不甘的情绪激荡在他心头。   许一凡看他离开,还挥着拳头恨恨的哼了一声。   “这个死王八蛋,想跟我抢老婆,门都没有,等我筑基了,我就宰了他。”   大长老不太明白老婆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应该是道侣之意,便狗腿道:“对对付,门都没有,爱侄你聪慧过人又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前途不可限量,他连给你提鞋的资格都没有,还想跟你抢道侣,当真不自量力。”   许一凡昂着头,挺着胸,高兴不已道:“对,就是这样,大师伯,你连我有前途这种事都知道了,看来你颇有眼光啊!以后我再也不背着你骂你蠢了。”   大长老:“……那师伯谢谢你。”   许一凡无所谓的摆摆手:“客气客气。”   几位长老:“……”   闲清林:“……”   这两人还挺有共同话题的,大师伯如今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许一凡摇头叹气:“做人竟然那么没有自知之明,这可怎么是好,而且这王八蛋竟然还是宗门第一人,难怪我们仙皓宗没落了。”   “谁说不是呢,下次他再来,师伯帮你把他哄走,别气了别气了。”大长老哄道。   “嘿嘿,这感情好。”许一凡欣喜的道。   二长老几人忧心忡忡而来,一头雾水回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很快便到了秘境开启的时间。   秘境在南北交接处开启,仙皓宗离边境较远,得提前准备。   闲清林回剑灵峰看了眼,发现六长老和七长老还没有要出关的痕迹。   闭关冲阶最忌讳打扰,要是在冲阶关头受到干扰,一个不好功亏一篑不说,搞不好还得遭受反噬。   冲阶讲究一鼓作气,闲清林不敢打扰,拉着许一凡对着洞府拜了拜,两人才转身往山下走。   秘境开启五年,一走要许久才能回来,许一凡回头望了眼,还挺舍不得的。   此次由大长老和二长老带队,宗主镇守宗门,因为传送令有限,丹林峰去了六人,阵法院和练器院等几院人也都是六人,剩下的都是武院。   许一凡虽进入仙皓宗不久,大多时间又都待在剑灵峰上修炼,不过宗门里有头有脸的弟子却也认识大半。   来的都是各长老门下出众之人,许一凡都认识,只一人,很是陌生。   许一凡问闲清林:“清林,那个小娘皮是谁啊?”   闲清林看过去,一十九岁模样,长相清丽的女修正站在大长老旁边,筑基后期修为,实力应该不俗,身上灵力很厚实。   “我不认识,此前尚未见过。”   廖青衣小声道:“那应该是赵小荷。”   “嗯?”闲清林看向她。   廖青衣继续道:“要是没认错,她是赵大壮的孪生姐姐。”   许一凡长大了嘴:“赵大壮她姐?廖师姐,你没说错吧!那姑娘看着很漂亮,但是瘦瘦的,大壮趴在地上像头黑牛,他们竟然是姐弟吗?”   闲清林也觉得有些梦幻。   “是。”郝正消息比较灵通:“她不仅是大壮的姐姐,要是不出意外,也是下代宗主候选人。”   闲清林点点头,大概懂了。   仙皓宗不同于其他宗门,仙皓宗开宗宗主是位剑修。   剑修归属武院,因此宗主也需出自武院,因为仙皓宗以剑法起宗,历代宗主觉得只有修为高深,才能护得住宗门,才能将岚山剑法继续传承下去。   顾青云虽是蓝雪首席弟子,但他十三岁才来的仙皓宗。   十三岁,是个不太好的年纪,因为已经记事,顾家又只他一个剑灵之体,以后顾青云学有所成,顾家定是要想方设法让他回去。   顾青云若打小在宗门长大,对宗门必然情深义重,有极强的归属感,断然不会离开,可他十三才来,仙皓宗注定只是他的一个停留点。   蓝雪鲜少管事,但不是不明事,早做打算了。   赵小荷看见许一凡四人,走了过来。   “廖师妹,郝师弟,许久不见。”   廖青衣两人恭敬道:“赵师姐。”   “嗯。”赵小荷点点头,看向闲清林和许一凡,眨了眨眼,不确定道:“想必两位就是闲师弟和许师弟吧,久仰大名。”   “啊!是是是。”许一凡笑道:“你听说过我们?”   “自然。”赵小荷笑起来,态度很和蔼:“一个是宗门美人,一个是宗门里最圆润的人,我常听见你们的名字,大壮也时常和我提起你们,说闲师弟你剑术不错,大壮很少这般夸赞人,想来闲师弟剑术确实厉害,有空我们切磋一二,可好?”   闲清林:“可以。”   许一凡老大不高兴。   赵小荷是个会哄人的:“他们总说许师弟胖,但如今瞧着倒是刚刚好,很可爱呢!”   许一凡这下高兴了,凑闲清林跟前:“她说我可爱,清林,我跟你说,老人家说了,可爱的男人,大多都是良配呢!”   闲清林轻轻笑了声,戳他软软的脸蛋,道:“那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少骗我了,脑子不要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许一凡刚想再说什么,几名弟子从飞船后方过来,   发现顾青云也在其中,被几人拥簇着,一副以他首的样子,许一凡顿觉晦气。   闲清林姿色出众,哪怕站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顾青云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   他目光在闲清林身上停留一瞬,才移至许一凡身上,许一凡对他嘶了嘶牙。   顾青云眼眸中闪过了几分寒光。   他旁边站着几个武院的弟子,是上次招生回程对着许一凡冷嘲热讽那几个。   冯润盯着闲清林看了好一会,同顾青云传音道:“师兄,我观闲师弟元阳未泄,等进了秘境,师兄要不要……”他笑了笑。   “我之前不屑强迫于人,总觉师弟应是聪明人,如今……”顾青云眯起眼道:“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别怨我来硬的了,我会让师弟明白,跟着我才是正确的。”   “师兄你早该如此,不然也不可能白白浪费几年时间。”   闲清林视线略过几人落在目光阴郁的顾青云身上,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按照顾青云要强的性子,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他选择和许一凡在一起,无异于在打顾青云的脸,   在宗门有几位长老在,他自不会乱来,可进入秘境就难说了。   “一凡,进入秘境我们要是被分开你,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特别是顾师兄。”   许一凡目光恶狠狠的往对面扫了一下,挥了挥拳头:“我知道,他要是撞上来,我就要他好看,打爆他的头。”   顾青云方才扫过来那眼神阴恻恻的,一看就好像在憋着什么大招,上次小美人都已经明确拒绝他了,他瞧着好像还不死心。   伴侣太漂亮,就是被人惦记。   许一凡传音道“默默,你爱老大吗?爱老大的话你就努力修炼,以后谁敢觊觎我老婆,你就打爆他。”   魔植想说不是很爱。   许一凡:“以后给你多多的丹药吃。”   魔植奶音都尖锐了,激动得大喊:“爱爱爱,默默爱死老大了,默默好好修炼,老大放心。”   飞船抵达边境的时候秘境尚未开启,但各大世家和各大宗门已带领弟子抵达等候。   传送令当初是由各大世家、宗门元婴强者共同商讨分属权。   莽荒大陆南边较为贫瘠,之前有元婴坐守的只有仙皓宗和天灵宗,不过仙皓宗上代宗主已陨落百来年,如今南域,只仙灵宗还有元婴镇守。   北域则是六大派,三大家。   六大派,有御兽宗,魔门宗,合欢宗,天霞宗,万林宗,御尸宗。   六大派和南域两派,共称八大宗。   三大家,是顾青云所在的顾,以及皇族梁家,廖家。   秘境外,飞船、灵兽盘旋在空中,地上也是乌泱泱一片,各大宗门世家集聚于此,热闹非凡。   传送令共计五百枚,秘籍外人群黑压压,有的大帮齐聚在一起,有的只身一人坐在防护阵中,人多的应该是来自宗门和世家,坐防护阵里的应该是散修。   散修独来独往,大多没有背景,为防传送令别被人抢夺,大多一来就开启了防护阵。   许一凡发现有的宗门来了一大帮女的,各个衣着暴露鲜亮,不像是要去历练冒险,倒像是要去选美,这应该是合欢宗。   北域合欢宗只招收女子,来的这一批,几乎都是筑基中期和后期修为,有的手上拿着笛子,有的抱着长琴,有的带二胡,穿着红红绿绿,清清凉凉。   八大宗里,来的人数最少的便是天灵宗,但人少却精,几乎个个都是筑基后期修为。   玄天秘境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秘境,百来年才开启一次,里头机缘无数,每次进去的筑基修士,要是能活着出来,大多都能一举突破至金丹。   修炼一道,悟性、资质、资源、运气缺一不可。   每次秘境一开启,大多都能成就一帮金丹。   上次秘境开启,成就的那批金丹便是大长老这帮人。   各大宗门世家应该是把精英子弟都带来了。   魔门宗的修士也来了,照旧一身黑袍,看不清脸,修为也用法器遮掩了起来。   各大宗门长老互相寒暄两句便暗中观察起来,其实都是面和心不和。   因为一旦进入秘境,为得更多资源,定是要有所厮杀,其他宗门的弟子修为越高,越是不好多付。   顾家家主顾雄过来同大长老、二长老交谈了一番,歉意道:“我儿性子桀骜,前儿冲撞大长老,还望大长老看在老夫的面上,不跟孩子一般计较。”   大长老背着手,只点了点头。   顾雄虽是顾家家主,金丹初期修为,但大长老四级丹师,金丹后期修为,又是宗门长老,身份地位远高顾雄,根本没必要卑躬屈膝。   要是顾珊珊在,他可能还会给几分面子。   至于顾雄,还没这个资格。   二长老开口打圆场,顾雄又客气寒暄了两句,这才带着顾青云回顾家营地,说是顾夫人也来了,思念儿子,二长老不可能拦着不让走。   一到顾家营地,顾雄问顾青云,此次出发,宗门可有发放护身的法器和符箓?   “有。”顾青云打听过,各院弟子三级护身的法器每人一把,和他一样,阵盘符箓数量也和他无差。   顾雄眉头蹙起来。   顾青云道:“爹,孩儿和其他师弟师妹所得一致,宗门不曾……”   “你乃大弟子,又是罕见的剑灵之体,宗门资源应该向你倾斜,竭力培养保护与你才对,可现在看来,仙皓宗到底还是不把你当他们弟子看,孩子,等你修习完岚山剑法,就回来吧。”   顾青云迟疑了一下:“爹,孩儿……”   “休要说胡话,为父已和梁皇商讨过,等你从秘境出来,就和梁珍儿成婚,梁珍儿也是单灵根资质,如今已经筑基中期修为,尚可配你,此次也来了,进了秘境,你们好好培养培养感情,这是你之前答应过为父的。”   顾雄缓了口气,拍了拍顾青云的肩膀,道:“青云,为父就盼着你能再为我们顾家生个剑灵之体,至于那闲清林,方才为父看了,确实是出众,可以当个玩物,可杂灵根的资质,你玩玩便可,切莫再失了方寸,得罪大长老那种事,为父不愿再听到第二遍。”   顾青云没有说话。   顾雄脸色有些复杂道:“怎么,你不会是真看上那人了吧!”   顾青云一时间说不出话。   初次见到闲清林,顾青云只觉惊为天人,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人,后头也确实有所沉迷,知道宗门仰慕闲清林的弟子繁多,但无人摘得芳心,他便也起了心思。   要是他能把闲清林弄到手……   闲清林对他若即若离,既不回应,也不拒绝,他虽急躁,但每次看见闲清林那张脸,他便觉得值。   至于现在,他还是觉得值。   “青云?”   “孩儿知道,父亲放心,孩儿有分寸。”   “如此甚好,这是为父此次为你准备的法器和符箓,进了秘境,切记一切小心。”顾雄说。   顾青云拿了符箓,回了宗门营地,各大营地都设了阵法,外头人看得见,却听不着,有隔音之效。   魔门宗阴毒的视线时不时的投过来。   大长老目光不善,对着许一凡几人严肃道:“进了秘境,如若万不得以,千万不要和魔门宗的对上,这帮人真打起来不足为惧,可魔门宗乃邪魔外道,招数多是阴险,不可不妨,也万不可掉以轻心,上次他们宗门出动数十位金丹意图刺杀你们六师叔和七师叔,却不幸全部陨落,魔门宗损失惨重,想来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怕他们进入秘境为报仇会对你们下手,你们切记小心”   旁的弟子先不说,闲清林在魔门宗的人身上吃过亏,自是知道对方轻视不得。   弟子们点点头。   大长老看了看闲清林,又看了看郝正、顾青云和赵大壮,对面不远处合欢宗的女修目光犹如实质,落在闲清林几人身上。   但大部分都是在注视闲清林,表情诧异又惊喜。   大长老见此颇为担忧道:“魔门宗不得不妨,合欢宗也需要小心。”   合欢宗多是女子,修习的也多是双修和采阳补阴之道,她们经常把外头的男修掳回宗门做其炉鼎。   郝正为丹师,搂财能力不俗,哪怕修为弱一些,女修们还是会特别喜欢。   赵大壮壮得像头牛,合欢宗的必然稀罕。   至于顾青云,实力强悍,怕是也被盯上了。   闲清林清尘出众,气质清冷,那帮女修最好这一口了。   “特别是清林你。”二长老说。   不止合欢宗,就是其他宗门的修士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闲清林。   顾青云几人名声在外,大家早已见过,哪怕再天资过人,见的次数多了,也没什么看头。   闲清林陌生面孔,模样又惊为天人,哪怕站在一众弟子中沉默不语,也是极度打眼的存在,很难不注意到。   那些视线毫不掩饰又明目张胆,闲清林点点头:“师侄明白,谨记师伯教导。”   许一凡左右张望,发现大长老和二长老没再说话,纳闷道:“师伯,你们怎么不叫我小心一点?我也是很抢手的。”   二长老看了他一眼,避开脸没有说话。   大长老一拍脑袋:“瞧我,把你都给忘了,不过你放心,你的魅力不咋的明显,但是……”   许一凡眨了眨眼睛,眸光清澈,脸蛋肥胖红润,一脸的孩子气,瞧着又可爱又乖巧,大长老继续道:   “合欢宗因为练习的功法有些问题,大多女修都生不出孩子,加之修为越高,越难孕育子嗣,所以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被她们掳回去当儿子养,你要是被掳走了,可就遭了,那帮女人很不好惹,打架摇人的功夫都是极为厉害。”   许一凡:“……”   为什么别人就是担心被掳上床。   到了他这里,就是怕被当儿子?   许一凡感觉受到了伤害,老大不高兴。   大长老感觉说错话了,赶忙赔笑容道:“师伯就是开玩笑,那几个穿蓝衣的看见了没有?”   合欢宗那边站着三个蓝衣女修,二十七/八的模样,金丹初期修为,想来应是宗门长老。   “看见了,我听说那几个老女人,和魔门宗,御兽宗,天霞宗,御尸宗、仙灵宗的几个长老都有一腿,他们时不时就会一起滚一下床单,虽然这帮人修为不高,但是她们姘头多,招惹一个,人家能叫来一窝的打手,很是不得了。”许一凡忧心忡忡的说:“我可能危险了。”   大长老和闲清林对视一眼,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只要他不在秘境里炼丹练阵,到处囔囔他啥都会,合欢宗应该不会对他出手。   第三天,正午天空突然风起云涌,天空之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水帘瀑布,瀑布之上倒影着无垠山河,山河之中长满了灵草,一些低阶妖兽在林间肆意奔跑。   而后倒影一晃,秘境之门打开了,身带传送令的人被一道恐怖的灵力摄了进去,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许一凡只觉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就落在了一片峡谷之中,周边静悄悄,手上也空荡荡。   被秘境摄进来之前他已经紧紧拉住了闲清林,不过没想到还是分散了。   有些秘境进入后是随机性。   许一凡并未过多惊讶,拿出地图看了又看,玄天秘境有时随机,有时却又不随机。   为预防万一,赵小荷叮嘱过,要是分散了,就在秘境西北柳树低下汇合。   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仙皓宗有玄天秘境的地图,出发前大长老给每人都刻录了一份,地图上圈了好十几个红点,代表这些地方,是有至宝、或是高级灵草生长之地。   上期进来的弟子,有些灵草尚未成熟,或者一些至宝拿不下,出去之后,弟子们都会禀报宗门,做出一份详细的地图来,以方便秘境再次开启后进去的各位弟子。 第42章   玄天秘境之中的灵气虽不及小秘境浓郁,但比外头好很多,许一凡掉落的地方离汇合之地有些远,他正想收了地图往西北方向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极重的呼吸声,一只高大如牛的一级火炎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   火炎鸡全身红色,煞是好看,当然好看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其肉质鲜嫩, 灵气浓郁,最是美味。   火炎鸡寻常只宛如盘大,但是暴怒起来的时候躯体能暴涨数十倍, 嘴硬如铁。   许一凡心中一咯噔。   火炎鸡啼叫一声后迅速朝着许一凡扑来,它鸡嘴又尖又利,被啄一下怕是当场就能去见太奶。   见它来势汹汹,许一凡瞄见一旁干草剁上的鸡蛋,知道他这是掉到人老巢来了,于是转身就跑。   火炎鸡一个劲的追,许一凡一个劲的跑,出了峡谷他突然停了下来, 朝火炎鸡掷去三根阵旗,火炎鸡被困阵擒住,顿时呜呜乱叫。   “缩。”   困阵随心动,不停的缩小,火炎鸡不得已也跟着慢慢缩小,最终变回原来的模样。   一级火焰鸡相当练气。   许一凡压根不怕,一巴掌就朝鸡头扇去:“让你追,追啊!现在怎么不追了?”   火炎鸡咯咯叫唤,伸着脖子,想啄他。   许一凡迅速收回右收,同时左手伸出去,又给了它一巴掌,同时把默默放了出去。   魔植一出来就跳到火炎鸡头顶上,一察觉到魔植身上的筑基威压,火炎鸡顿时安静如鸡。   许一凡灵魂力往外一散,发现周边无人,立即把火炎鸡放入秘境中,又返回去收了九颗鸡蛋。   好了。   以后吃鸡不用愁了。   火炎鸡可是好东西,吃了有补源之效,外头已经被吃得灭绝了,没想到他刚进入秘境,就有了收获。   开门红啊!   许一凡对接下来的收获充满了信心。   山谷里没什么好东西,倒是前方有个莲谷,据往年进过玄天秘境的仙皓宗弟子说,莲谷里有朵血莲。   血莲乃由万年莲池孕养而生,八百年方可开花,落败后,莲池需孕养八百年,才能再次孕育出第二朵血莲。   其珍稀程度已然可见,血莲其莲子不仅可重塑筋骨,炼制成天灵圣血丹,服用后还能扩其筋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属于七级灵草。   七级灵草灵气磅礴,不管生吃还是练成丹药,修为低的修士都不可服用,因为寻常等级越高的灵草,蕴含的药力和灵力越多,修为越高,方可使用,和灵兽肉一样,可血莲不同,它药力温和,哪怕是七级灵草,练气吃了都不会有爆体的风险。   常年服用,对修士的益处是不可言语。   许一凡哪里见过七级灵草,蛮荒大□□级灵草已经顶了天了,更不用说七级。   之前流落到的那个秘境之中,里头也没有七级灵草。   他体内灵气浓郁,因为吸收不了,才导致体型膨胀,要是能搞到几颗血莲,等他炼制出几颗天灵圣血丹吃,估计就能瘦下来一点点了。   闲清林平日也能吃,武修筋脉愈宽,对敌时能占据比较大的优势。   就算不吃,卖都能卖几千万灵石。   许一凡掐指算了算,再过几天血莲应该就要开了,得过去看看。   想着,许一凡收了地图带着魔植闷头就往莲谷赶。   不知是秘境太大,还是出于旁的原因,赶了整整两天路,许一凡硬是连个人影都没碰上,妖兽倒是碰上了不少,妖兽全身都是宝,肉可以拿来吃,筋骨、皮甲可拿来炼器,练阵,许一凡跟着魔植联手,一路扫荡过去,见妖杀妖,看见灵草挖灵草。   虽然只是二级灵草,等级有些低,可拿去外头卖,也能直不少灵石呢!   苍蝇再小也是肉。   第三天,许一凡才碰上了两个修士,不过已经死了,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许一凡将人翻过来,尸体一脸乌黑,身体浮肿,想来是被毒虫咬了,身上的空间戒指还在。   “两位兄弟,你们太可怜了,刚进秘境就挂了,这空间戒指死鬼也用不了,我就拿走了,我会替你们好好待它,这两戒指跟着我,你们就放心吧,罪过罪过。”   许一凡嘀嘀咕咕,把空间戒指扒拉下来,又继续赶路。   第四天又碰上了三个修士,正在被一只食眼鹰追赶,三个修士符箓、阵盘朝着天空一顿砸,食眼鹰身形巨大,但行动异常敏捷,很快就躲开了,许一凡刚看见,都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食眼鹰一声利叫,爪子带着灵气一挥,那三个修士直接割分成三截,噗通倒到了地上。   许一凡屁股一紧,急忙躲到树后面。   食眼鹰扑到散落在地的头颅上,啄出血淋淋的乒乓大的眼球,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饱餐一顿后,才心满意足的飞走。   许一凡看得头皮都紧了。   第五天,在即将抵达莲谷时,他才终于听到了人声,吵吵囔囔的,期间还有铿锵之声。   有人在打架。   看见空中的剑影,许一凡顿时勃然大怒,收起魔植快速朝那边掠去。   前方不远处,闲清林正在和顾青云几人缠斗,几人打得刀光剑影,峡谷震裂。   顾青云天生剑体,自幼便追随顾父练剑,后顾父教无所教,便将其送至仙皓宗。   他追随蓝雪多年,蓝雪虽未教导他剑法阵,可他剑术以及修为,都不是闲清林可比拟的。   “闲师弟,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师兄剑下无眼,伤着你了,可不好。”   闲清林扫了他一眼,道:“大师兄未免过于自信,师兄大话万不可说在前头,不然等会死于我剑下,你做鬼怕是都没脸。”   顾青云顿时被气笑了:“好好好,闲师弟,你不会以为筑基你便无敌了吧,竟然你敬酒不吃,那师兄只能让你尝尝罚酒了,让你见识见识,何为人外有人。”   “是啊大师兄,给他点颜色瞧瞧。”   “区区筑基初期,便敢同大师兄叫嚣,简直不识好歹。”   顾青云冷笑一声,跃身朝着闲清林攻去,闲清林握紧法剑迎了上去。   他天资聪颖,虽然岚山剑法未学全,只习了前半部分,但七长老所授招式,他已练至出神入化,招式威力巨大。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空中刀光剑影,剑光凌冽。   冯润几人惊了。   方才以为闲清林在说大话,毕竟他追随七长老不久,又闭关几月冲击筑基,修炼不足一年,不可能会是大师兄的对手。   可现在打了这么久,你来我往竟是不落下风,漫天的剑意,看得人头皮发麻,大师兄可是筑基后期修为啊!又剑术卓越,闲清林他,他……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他竟是已能和大师兄连过百招。   七长老剑术果然不俗。   传言习得岚山剑法便可越级挑战,果真不假。   闲清林实力不如顾青云强悍,但顾青云想把他降住却也不容易,眼看过了快两时辰依旧拿不下闲清林,顾青云觉脸上无光,焦躁之际,却也不得不承认闲清林着实不好对付,也更坚定了要把他占为己有的念头。   这么个人,堪堪配他。   又过了十招,顾青云不得不叫冯润几人帮忙。闲清林灵力本快耗尽,若只单打独斗他倒不多惧,现如今冯润几人加入战斗,闲清林只得一边抵挡,一边想办法撤退,然后再寻机会要了顾青云的命。   他手上有爆纹符,只要顾青云稍一分神,机会就来了。   一旦落入顾青云之手,他定是讨不了好。   此人也留不得了。   顾青云看出他意图,立即朝冯润几人呵道:“他想逃,拦住他。”   冯润几人正要包围上去,许一凡不知从哪突然跳了出来。   “你们几个干什么,竟然敢打我未来老婆,脑子糊涂了?”   “许一凡?”顾青云顿时大乐,阴冷的笑了声:“来得正好。”   闲清林心头一跳,横剑拦住他。   顾青云嗤了一声:“你拦得住我,拦得住他们吗?今天,我就让这死胖子死在你跟前。”   闲清林脸上浮现几分寒意:“你敢。”   “有什么不敢?练气七层,呵,我想杀他,就跟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冯润,去,杀了他。”   “大师兄我去吧,杀这么个练气七层的死胖子,哪里值当得让冯师兄亲自动手啊,脏了他的剑,我来。”   那弟子说着,一道剑气直朝许一凡去。   顾青云原本以为闲清林会方寸大乱,立马折身去救许一凡,谁知他竟是淡淡一笑。   顾青云瞬间一头雾水。   许一凡恼羞成怒,不悦道:“他娘的,胖子就胖子,偏的要说死胖子,什么意思?瞧不起胖子还是咋的?胖子吃你家大米用你家灵石了?还想杀我,一帮王八蛋,你们去死,去死。”   十几长符箓直接朝着冯润等人砸了过去,符箓在马润等人身旁同时爆炸,威力惊人,马润几人根本来不及逃跑瞬间就被炸成齑粉。   顾青云被余波震到,倒飞出去,砸到一旁山壁上后滑落在地,呕血不止。   许一凡乐不可支的嘿嘿笑起来,看着狼狈不堪的顾青云一脸得意。   “杀我像碾死一只蝼蚁,咋滴现在吐血了?让你说大话,看看现在,要被打残了吧!”   顾青云顾不上被震荡的筋脉,眼中一片血红,不敢置信道:“你……你不是练气,你是金丹?”   一次性驱动数十张符箓,需要磅礴的魂力,练气期想要一次性驱动十几张符箓,根本不可能,筑基也不可能。   一次性驱动十几张二级符箓,以顾青云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做到。   他眼中满是阴毒忌恨,许一凡应该是金丹。   可是若是金丹,他如何进得来秘境?   许一凡乐得呵呵笑,没有回答。   顾青云抿着双唇,双手动了动,闲清林见状,想趁机要他命,可没到跟前顾青云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怎么回事?”   “他应该是用了传送符。”许一凡蹙着眉气道:“这家伙命真大,身上肯定有护身的法宝,不然方才他早被炸死了,贱人天不收,真是晦气。”   “顾家乃北域大家,又只出顾青云这么一天之骄子,自是看重,想来在顾青云进入秘境之前,顾家和宗门应该是给了不少法宝。”闲清林收起手中法剑,心中颇觉惋惜。   这次没能将顾青云铲除掉,下次怕是就难了。   赵大壮得了大师伯命令,要贴身保护许一凡,赵大壮脑子很虎,做事没什么脑筋,但最是听话,肯定会找过来。   宗门禁止弟子互相残杀,倒时再下手恐怕就不方便了。   “不过,”许一凡一脸不解的看着闲清林道:“你们怎么会打起来了?”   顾青云想要的是他的命,怎的会对小美人出手?   “他……”闲清林有些羞于启齿。   许一凡见他脸上浮起两分红晕,眨了眨眼:“他咋了?你脸红啥呀?”   闲清林犹豫了一会,靠到他耳边轻言两句,许一凡脸色陡然一沉,顿时暴怒了起来,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既愤怒又委屈,一拳在石壁上,恨恨道:   “他想睡你?这个王八蛋啊,他怎么敢,他娘个腿的,我都追了你一年多了,连个屁股都没能摸着,他竟然要睡你,咋滴那么会想,敢打我未来老婆的主意,下次我再碰见他,定要扒了他的皮,亲自送他上路,妈的。”   闲清林:“……”   “还好我来了。”许一凡看着闲清林又笑起来,眼睛亮晶晶道:“他想强迫人,这种人不好,我就不会,你要不要跟我睡呀?”   闲清林:“……”   “算命的说我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错过了可就没有了,你跟我睡,我就被你牢牢抓住了哦。”许一凡兴高采烈的道。   闲清林:“……”   他揉了揉额头,无奈的敲了许一凡一下,没好气道:“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们先去莲谷吧!”   许一凡闷闷的点头:“哦。”   两人抵达莲谷的时候,湖边已经站满了人,魔门宗,御兽宗,合欢宗等各大宗门的修士竟然都在,一股股灵魂力在湖面上来回扫荡,个个蹙着眉。   都是为了血莲来的。   想来手中也有地图。   上批进来的修士出来,把秘境情况如实禀报,不仅能获得不菲的奖励,每次被送进来的弟子,所得收获回去要上交给宗门三四层,宗门得到资源,又会用于弟子身上,因此大多修士都不会藏着掖着,秘境之中有何至宝,在何处,都会一一告知宗门。   一来二去,宗门、世家对秘境可谓了如指掌。   弟子们一进秘境,不会两眼一抹黑,而是极有目的性。   发现闲清林和许一凡来了,大家看了闲清林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湖面,余光都没落到许一凡身上。   莲花湖很大,几乎一眼望不到头,湖中莲叶成片,粉色、白色的荷花开得正艳。   血莲花苞、莲叶皆为红色,闲清林灵魂力在湖上扫了一圈,却没有发现。   “一凡,这血莲是不是被人摘了?”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看出了闲清闲略微不解,他适时传音解释:“血莲属七级灵草,等级越高的灵草,再即将成熟的时候,需要大量的灵气,你发现没有,莲谷里的灵气比峡谷外面的浓郁,血莲要成熟了,它现在最需要灵气,因此周边的灵气才往莲谷里涌,要是被人摘了,这里的灵气不会这么浓郁。”   “那为何不见?”闲清林眯起眼道。   “应该是被人用阵法给隐匿起来了。”许一凡朝仙灵宗的弟子看过去,猜测道:“血莲莲叶根茎长数十米,是莲中霸王,想布置阵法把血莲隐藏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很难做到,除非对方阵法术达四级以上。”   闲清林目光略过河岸,落在仙灵宗几位弟子淡定自如的表情上,懂了。   四级阵法师,修为往往都是金丹之上。   玄天秘境金丹进不来,进来的没有四级阵法师,那就无法在短时间内布下一个大型的隐匿阵。   可如今茫茫湖泊不见血莲身影,那么隐匿阵是确实存在的。   如此,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上批进来的修士,有人在未成熟的,还无法采摘的血莲周边打下阵旗,设下隐匿阵。   血莲成熟在即,成熟之际莲子会向四面发射,一旦沾染湖水,会立即发芽。   发了牙的莲子和普通莲子无异。   因此其他修士皆是急躁、疑惑,唯独仙灵宗的弟子最为淡定,那么打下隐匿阵的应该是仙灵宗的弟子。   因为知道血莲还在,仙灵宗的弟子才能如此镇定自若。   正巧仙灵宗的丹术和阵法术皆是不赖。   闲清林收回视线,问道:“那你知道血莲在哪里吗?”   “知道。”许一凡偷偷指了个方向:“就在那里,那个设下隐匿阵的阵法师阵法术太差劲了,阵中阵应该还掌握不到位,里头隔绝湖水的隔离阵很是粗鄙,我一眼就发现了。”他有些沾沾自喜。   闲清林颇为无奈的看了他一下,若有所思道:“你能在不让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打开隐匿阵吗?”   “能。”许一凡灵魂力在大阵上游走一圈,他阵法术已达四级,区区二级阵法在他眼里根本不足挂齿,很快就把破绽之处找了出来,道:“这个阵法不咋地,等血莲成熟了我就破了隐匿阵,给你抢回来。”   “不。”闲清林摇摇头。   许一凡纳闷道:“你不想要吗?那可是很有用的好东西呢!”   怎么会不想要。   七级灵草价值连城,如今人多,公然打开隐匿阵,等血莲成熟,大家定是要哄抢,他们只两个,能抢到多少?   抢少了可惜。   抢得多了,怕是又要成为众矢之的,被人盯上。   许一凡手中护身符箓和法器有很多,不用过多担心,但是三天两头被人追杀,到底是麻烦。   在秘境里,身怀重宝最容易招惹杀身之祸,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闲清林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灵气越来越浓郁,血莲成熟在即,有人烦躁的朝湖中攻击而去。   “这里灵气浓郁,血莲肯定还在,可是为什么不见?”   “不知。”   御兽宗一弟子大声道:“隐匿阵,一定是隐匿阵。”   众人朝他看去,那御兽宗弟子肩膀上站着一只拳头大的黑色妖鸟,鸟嘴又尖又长。此妖鸟为食尸鸟,最喜腐肉。   阵法由阵旗维护,阵旗多是用妖兽筋骨,皮甲制作而成,阵法术粗鄙的阵法术在炼制阵旗时处理不当,其上难免会残留些许味道。   为防止这类妖兽发现,一般实力不咋地的阵法师在打下阵旗时都会设法再打下一个小阵,为的就是迷乱妖兽,使其无法具体锁定出阵法位置。   御兽宗以御兽为主,几乎每个弟子都会养一些妖兽在身边,因为御兽决,妖兽对其大多言听计从,御兽宗契约、培养的妖兽不是战斗厉害,便是有些过人之处,对敌寻宝的时候经常可以无往不利。   因此御兽宗的弟子这般一说,众人脸色立时凝重。   “若是隐匿阵的话,那可就遭了,这可怎么办?进来前师傅交代我,务必要抢到一颗血莲,现在……”   合欢宗一女修细手扶着墨发,娇声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朝湖中攻击,只要攻击落到隐匿阵上,一定会被反弹,知道隐匿阵在那,倒时我们再连手破了它。”   “你说的容易,这湖几乎望不到头,想找出隐匿阵谈何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   “别吵了,为今之际只能攻击了,试试吧,没准瞎猫碰上死耗子,灵气越来越浓郁了,血莲已经快成熟了,由不得我们再犹豫。”   到底是七级灵草,错过实在可惜,原先互相提防的众人略一思索,立马联起手来朝着湖中攻击。   仙灵宗弟子营里,有人担忧道:“这样下去,隐匿阵会不会真的被他们给发现了?”   一旦被发现,二级阵法被破除只是时间问题。   王凌无所谓道:“无碍,师弟不用紧张,莲湖数万亩地,血莲离这里远,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的。”   “对,在他们找到隐匿阵前,血莲怕是已经成熟了,到时候只要我们协助大师兄暗中收阵,那这血莲,便是我等囊中之物。”   闲清林听不见仙灵宗众人传了什么音,但那几人毫无担忧,想来是有十足把握,他眸子闪过一抹暗沉:“一凡,你过来,我跟你说。”   他对许一凡招了招手。   许一凡伸头过去,只觉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上,痒痒的,闲清林红润的双唇张张合合,好看至极。   “你知道了吗?”   知道个啥?   许一凡就光顾着看人嘴了,哪里还有心思听闲清林在说什么。   “你嘴巴真好看,说话声音也好好听呢!”他说。   闲清林:“……” 第43章   闲清林扶了扶额, 有些无奈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许一凡最怕他生气,赶忙站直身子:“能的能的, 你再说一遍。”   仙灵宗的弟子装模作样的跟着大家一起朝湖中攻击,闲清林也装模作样朝湖中打去一掌,然后才在许一凡耳边道:“你这样,这样……”   许一凡眸子闪过一抹亮光,兴高采烈道:“清林,你这主意不错, 闷声发大财,我最喜欢了。”   他俏咪咪背着众人把魔植放了出来。   魔植出来前听话的在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因此众人也没看见。   “老大, 叫我出来干啥子?”   “偷东西。”许一凡兴奋的说。   魔植穆然两眼放光, 兴高采烈, 激动得大喊:“偷东西?我最喜欢偷东西了,老大,你说,要偷啥子,默默给你偷来,默默专业偷东西两年半, 保管手到擒来。”   闲清林:“……”   默默跟许一凡契约至今,正好两年半。   它这话,难道是一跟许一凡就开始偷东西了吗?   许一凡瞎凑热闹,胡乱的跟着众人朝湖中攻击,周边轰隆轰隆直响,湖中水花滔天,他眼中满是不怀好意,脸上全是兴奋之色。   闲清林静静看他, 觉得物似主人,许一凡整天不爱干正事,魔植会爱偷东西,似乎也正常。   闲清林想起魔植有些调皮的样子,不放心的叮嘱道:“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默默藤尖一弯一弯,做着点头的动作:“知道知道,小美人你放心,默默专业偷东西两年半,经验无敌丰富。”   之前偷马翔的冥石矿,它经验还不算丰富,堪堪二十来天,现在两年半过去了,它自觉已经进步很大,因此语气很是嘚瑟得意,闲清林愈发觉得它不靠谱。   默默叶子上挂着块铭牌,许一凡告诉它位置,它点点藤尖,表示自己听懂了,也记住了,然后呲溜一下蹿到了湖中,一下不见了踪影。   攻击离隐匿还有些许距离,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的,算了算时间,血莲准备开花了,他朝闲清林使了个眼色,闲清林会意,对他点了点头。   许一凡再次朝湖中攻击,趁着这道攻击掩护,闲清林运起全身法力,朝着湖岸边一处打去。   一道嘶吼声划破天际。   在场众人实力稍低的都被这一声震得直接跪倒在地,差点晕过去,实力略微高的,只觉筋脉突突跳动,灵海震荡。   “怎么回事?”   “不好,是古龙鳄,快撤,快撤。”有人惊骇的大喊起来。   只见湖中爬出一只灰色的巨鳄,巨鳄背上布满僵硬的鳞片,一嘴的大牙。   它一上岸就朝着众人攻击而去。大多灵植在成熟之际,都会有妖兽在旁看守,灵植对人修和妖兽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方才许一凡就觉不对劲,怎么血莲成熟在即,莲谷里竟一只妖兽都没有,灵魂力再一扫,才发现一大家伙埋伏在岸边。   玄天秘境存世几万年,里面灵气浓郁,这古龙鳄个头虽近七米长,但元婴期的古龙鳄个头能有近十米。   这只应该只金丹后期修为。   虽只金丹后期修为,暴怒起来也不是一众筑基可抵挡的。   血莲寻常不会长在岸边,高级灵草周边通常都会有妖兽镇守,这是常识,好些修士早发现了湖岸边的古龙鳄,因此大家的攻击大多离岸边有些远,为保留实力,大家的攻击并未使用全力,古龙鳄没被波及,也没把一众筑基蝼蚁放在眼里,先前蛰伏着没动,谁知一道凌冽的攻击竟突然打在它背上。   古龙鳄一上岸就无差别攻击,众人又是逃又是战,还好有些早有准备,倒也没多狼狈,许一凡给魔植传音,趁着外头大乱,魔植一把钻到了隐匿阵中。   恰好此时,周边的灵气突然朝着湖中间某处涌了过去。   “血莲,是血莲,血莲成熟了。”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随着这话落,一众修士和古龙鳄顾不上打斗了,一窝蜂的朝湖中奔去。   仙灵宗几人对视几眼,不缓不急跟在后头。   “大师兄,血莲已熟,等下我等掩护,你暗中把隔离阵收回来。”   飞出的莲子都在隔离阵中,只要把隔离阵收回来,那么血莲便是囊中之物。   王凌神色难掩激动:“我知道,我们见机行事。”   “好。”   几人信心满满。   此次仙灵宗进入秘境,是直冲血莲、古鸣树、金元果,馄饨元果而来。   秘境好物之多,但大多不及这四。   许一凡和闲清林做戏做到位,也跟了过去。   魔植一钻到阵法中,就见一朵宛如饭桌大的血红色的花苞立在湖面上,旁边的荷叶几乎遮住了周边大片湖面,随着它的靠近,花苞慢慢绽放了开来,几十个莲子朝着四面八方喷射而去。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古龙鳄的咆哮震耳欲聋,血莲在绽放后会迅速衰败,魔植本打算连根都刨了一同带走,结果看见血莲开始软趴趴,趁着血莲还没完全枯萎,魔植嗷呜一口吞了下去。   地上的莲子散发着浓郁的香气,魔植还没吃饱,咕咚咽了下口水,想吃,但它不敢耽搁,进来之前已经吹下惊天大逼,要是办不好,老大指不定要怎么骂它呢!小美人肯定也要小看它。   这脸可不能丢。   魔植瞬间幻化出无数藤蔓将莲子全部收了起来,又环顾四周,荷叶已经枯萎,它打量一下,枯萎的荷叶如泥,不值灵石,见都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魔植才呲溜一声钻湖里去,偷偷回到了许一凡身边。   “到手了没有?”   “必须的,默默办事妥妥哒。”魔植傲然说。   许一凡立马把它收秘境去。   众人在湖面上找了许久,发现灵气渐渐散去。   血莲已经枯萎了。   完了。   大家颇是郁闷,古龙鳄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疯狂的朝修士们攻击了起来,以发泄熊熊怒气。   大家阵盘、符箓胡乱的朝着古龙鳄砸,仙灵宗一弟子趁机潜入湖中,打算收回隔离阵,可隔离阵一收回来,却发现里头空空荡荡,别说莲子,就是枯萎的血莲也没见着。   王凌瞪大双眼,瞬间大惊失色。   其他几名弟子脸色也不好看。   本该是属于他们仙灵宗的七级灵草,却被人捷足先登,几人是气得七窍生烟。   什么人,竟胆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血莲给偷走了,而且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几人怒气冲天。   这一趟,众人损失惨重。   莲子没到手不说,为了击退古龙鳄,还用了不少护身的法宝。   各个脸色阴阴沉沉。   但仙灵宗尤甚。   从莲谷退出来,众人聚在莲谷外头,暗中打量,是不是有人得手了。   仙灵宗几人也在传音。   “大师兄,这是怎么会事?”   王凌神情颓败,摇头道:“不知。”   “是不是被人拿走了?不然血莲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二师兄此话有理,但有隐匿阵在,隔离阵没有法诀也进不去,方才众人都在,谁能在我们眼皮底下出手?”   “是啊,不过会不会是御兽宗的人?他们契约的妖兽各有本事。”   王凌想了想,再次摇头道:“应该不是,此次进来的御兽宗弟子,我调查过,没有谁的妖兽有能随意进出阵法的本领,而且方才他们反应最激烈。”   “那合欢宗?”   茂华讥讽道:“更不可能,那帮女人除了会吹吹奏奏和摇人,旁的不外如是。”   “那会不会是魔门宗之人?”   王凌朝魔门宗集聚地看去,魔门宗聚在这里的人最多,实力和御兽宗在一众人中较为强悍,想神不知鬼不觉在他们眼皮底下偷走血莲,确实是比较有可能,但还是那句话,妖兽进不了隔离阵,鬼魂同样也进不了。   “那到底是谁?让我知道,我定要杀了他。”   茂华和其他修士目光环视在场所有人,暗暗互相猜忌,许一凡和闲清林趁机走了。   血莲还没到手,应该是谁也不能离开。   可大家一看,哦,是仙皓宗的弟子,一个筑基初期的剑修,一个练气七层的胖子,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盗取血莲,简直难以登天。   “师姐,让他们走吗?”   “那胖子听说是仙皓宗蓝长老新收的徒弟,不过练气期,照理玄天秘境名额有限,理应轮都轮不到他区区练气的进来,如今能有名额进来,纯属是六长老偏爱,仙皓宗的六长老可不好惹,之前听闻他以一己之力,杀了魔门宗三个金丹,至于那俊俊的小兄弟,刚拜入七长老膝下不久,也刚筑基,都没什么本事,算了,随他们去吧。”合欢宗一女修淡淡的道。   “可是血莲……”   “那两实力低微,不可能是他们。”   大家都这般想,许一凡和闲清林走出老远也没人阻拦。   继许一凡、闲清林后,陆陆续续也走了几个。   皆是实力低落的修士。   走出不远,身后爆发了战斗。   闲清林远远的听见仙灵宗的人说要搜身。   仙灵宗在南域被称第一大宗门,怕是已经飘了,竟然说要搜身。   这是把血莲当所有物了啊!   其他修士不是泥捏的,空间戒指中装的丹药、法器一旦泄露出来,都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谁能允许仙灵宗的搜。   仙灵宗太过自以为是了。   还好他们实力低,没被注意到。   许一凡摇头叹息道:“都是一群傻子,傻里傻气的,还想找血莲,等我吃了再到茅坑里找去吧!哈哈哈。”   闲清林:“……”   闲清林暗想,也不是人家傻,而是剑修大家都知道,是出了名的穷,他不会多富裕,那么手上肯定没有什么法宝可言,最多就宗门颁发的护身法器和一些符箓。   至于许一凡,实力低的可怕,七层,在有些人眼里,他纯属就是进来给妖兽送人头的,哪里会往其他方面想。   两人继续往西方去,一路上倒是碰上了不少妖兽,二三级的都被闲清林干掉了。   一路战斗,闲清林实力凝厚了不少,对剑术也有了更深刻的感悟,招式愈来愈凌厉。   然而遇见四级的妖兽,两人跑得比四条腿的还快。   四级堪比金丹,对上逃得掉就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逃不掉就能见太奶。   四级妖兽速度快,好在许一凡炼制的传送符够多,倒也不比过多担心。   杀掉的妖兽,许一凡把有用的地方都留了下来,放空间戒指里,其余的则丢了,碰上灵草,能摘的摘,还未成熟的,闲清林也没放过,让许一凡移植进小秘境中。   外面好多灵草已经绝迹,秘境之中有,要是能种出来,出去炼制成丹药一倒卖,就能赚灵石了。   秘境里好东西多,不过几天,闲清林就碰到了两株四级灵草,七株三级灵草,好东西多是多,但也确实是危险,闲清林正在挖灵草,身边的小山丘突然动了起来,地面如波浪,也跟着晃动,闲清林心头一悸,察觉到一股可怖的威压袭来,他定眼一看,竟是一只四级后期的巨行爬蜴,因为伪装得极好,闲清林先头竟然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是座小山丘。   爬蜴朝他吐出舌头,那舌头速度极快,又长又黏腻,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锋锐的倒刺,闲清林侧身躲开,舌头扫到地上后又缩回了爬蜴嘴里。   看着地上进三米深的划痕,以及被舌苔上滴落的口水所腐蚀的石头,闲清林对秘境之中的危险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方才那一下,他要是没躲开,怕是直接被劈成两半了。   爬蜴再次伸出舌头,许一凡一把抱住闲清林,接连使用两张传送符,才摆脱紧追不舍的爬蜴。   “好危险。”闲清林不由的说。   许一凡眨了眨眼:“是啊是啊,差一点点咱两就没命了,接下来得小心一些才行。我把默默放出来吧!”   有些妖兽极会隐藏,又会敛息,很难发现。   魔植对妖兽和灵草气味敏感,闲清林道:“好,不过让它变成手环,这是我们的底牌,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要是魔植暴露了,那么下次再碰上血莲那种能偷的事,他们两就不好摆脱嫌疑了。   “我知道,一开始我就没想让人发现,我还想闷声发大财呢。”许一凡说。   话刚落,突然一道攻击落到了脚边,旁边被洞穿了一个大洞,一石头被灵力震飞起来,砸到了许一凡的脚背上。   “卧槽啊!”许一凡抱着脚直跳唤。   “什么人?”闲清林抽剑戒备,灵魂力一扫,发现不远处有人正在打斗。   两名魔修正围住一女修,三人打在一起,但很明显女修已经不敌。   方才那道攻击应该是魔修打出来的,女修躲了过去,那攻击落到了许一凡脚边。   许一凡瞪大了眼,感觉脚背都肿了,火辣辣的疼:“我怎么那么倒霉?”不过在看见对方模样时,他双眸有些发亮。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那个色眯眯的王八蛋。   两个魔修也发现了他们,立即激动起来。   “是仙皓宗那小美人,师弟,你我不用争了,又来一个,正好你我各一个。”   “不错,这小美人师弟我就收下了。”   梁珍儿朝着闲清林和许一凡大喊道:“快跑!”   闲清林和许一凡没有动,莫宗哲快速的朝他们飞了过来,一到近前,便率先朝他们抛去一旗杆,防止他们逃跑。   下一秒,无数冒着黑烟的骷颅头从旗杆中飞奔而出,闲清林一剑将旗杆砍成了两半,骷颅头却毫发无损,嘴里依旧发着恐怖的声音,一瞬间就将许一凡和闲清林包围了起来。   莫宗哲大笑道:“没用的,小美人,别挣扎了。”他脱下帽袍,目光赤裸裸的打量着闲清林,脸上出现了神经质的亢奋和激动,他舔着嘴角,看着闲清林道:   “这般姿色,只睡一次倒是可惜了,小美人,要不你跟了我吧,只要你跟了我,我保你有用不尽的资源。”   闲清林眼眸微眯,没有说话。   许一凡拳头已经硬了:“一个两个都想撬我墙角,你们都是王八蛋,长得跟闹着玩一样,还敢大言不惭,等下小爷我打爆你的小脑袋。”   莫宗哲模样确实不出众,五官甚至有些丑陋,因为修炼功法有些问题,左半边脸布满了杂乱的黑色线纹,看起来既可怖又恶心。   修道之人大多不在意皮囊,修为达一定程度,可重塑其面貌,但也有例外。   莫宗哲最忌讳旁人说他丑,许一凡这话无疑火上浇油,他火冒三丈,一指许一凡,恶狠狠道:“胖子,你找死。”说罢,呵了一声'去',无数骷颅头朝着许一凡扑过去。   “你们魔门宗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这一招,那么喜欢鬼,那么你就下地狱去吧!默默,有人送菜来了。”   许一凡一张符箓直接朝莫宗哲掷去,默默大吼一声:“看我大显神威。”话一落,趁机将骷颅头吸食一空。   莫宗哲侧身避开符箓,还没闹清楚怎么两个人,却有三道声音,一转身一道亮光闪来,紧接着腹部一痛。   莫宗哲低头一看,腹部为什么会痛,原来是被扎了一剑。   闲清林抽回法剑,莫宗哲如枯叶般砸到地上,无声无息。   “师弟。”另一黑衣人大喊一声,简直不敢相信。   莫宗哲乃魔门宗宗主之子,颇受宠爱,筑基后期修为,一手控魂数出神入化。   为保莫宗哲在秘境之中安然无恙,宗主不惜花费数十年时间,为莫宗哲祭炼万魂旗,其中亡魂乃由精血喂养,修为已至筑基中期,鬼魂除了雷电,符箓、阵法全然无惧,杀也杀不死,砍也砍不坏。   莫宗哲有数十筑基邪鬼保护跟随,不出意外,定会是秘境之中最大的赢家,可是这赢家进入秘境刚过半月,竟然就陨落了。   更恐怖的是,恶鬼竟然不见了?   去哪里了?   他们魔门宗凭控魂数无往不利,怎么会……   梁珍儿趁他心头大乱分心之际,一爆破符朝他扔去。   两魔修全被铲除,梁珍儿大松口气,飞身落到许一凡和闲清林跟前。   “多谢两位道友出手相助。”   闲清林摇了摇头。   哪里是他们特意相助,是他们也被盯上,不得不出手罢了。   梁珍儿控制不住,偷偷看了闲清林好几眼,心中震惊不已。   她和顾青云有婚约,初始自是让人调查过她这位声明在外的未婚夫,知道顾青云有喜欢的人,那人是个男修。   一开始她并未放心上,反正她也不喜顾青云,不过顾家家世不俗,顾青云又是剑灵之体,未来不可限量,家族要她拉拢住顾家,她便顺势而为。   一个男修,掀不起什么风浪,而且闲清林乃为外门弟子,那么资质想来并不怎么样,她都不知道她那未婚夫喜欢人什么,可现在一看,倒是懂了。   这人面如皎月,眼如星晨,虽是男修,但姿色让人极为震撼,简直美得雌雄莫辨,难怪顾青云喜欢。   梁珍儿看着看着,都忍不住红了脸。   闲清林皱了皱眉头,站到许一凡旁边,避开对方的视线。   “他们为什么要杀了你?”许一凡突然好奇的问道。   梁珍儿模样是不错,小巧玲珑的,可也不至于能让魔门宗的人紧追不舍。   换他未来老婆倒能有那个本事。   梁珍儿面露难色。   她是挖了一株五级灵草,才被莫宗哲两人给盯上,闲清林和许一凡为人不知如何,她不敢贸然开口。   五级灵草,能值几十万灵石,很少有人不心动。   闲清林摆了摆手,示意就此别过。   许一凡收完战利品,掏出颗灵果,咔咔吃起来,也没再继续追问,跟着闲清林离开。   “这丫头怕我抢她东西呢!她筑基中期修为,六级灵草周边都有妖兽镇守,她手里最多也就五级灵草,不知道是什么灵草,不过才五级,还怕我抢她,真是小看人。”   许一凡不屑的声音传来,梁珍儿松了口气之余,又觉尴尬。   对方方才询问,应该只是好奇,要是真有抢夺的心思,她不可能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毕竟方才只一照面,莫宗哲就被他们打死了,那让她忌惮异常的邪魂对方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导致那些邪魂眨眼消失无踪,这两人想抢她,轻而易举。   秘境外。   各大宗门和世家还未离开,秘境开启五年,不可能一直等在外头,寻常时候各大宗门只会留几弟子守在秘境外,待秘境要开启之时,才会再次前来。   一是为了迎接。   二则是为了保护。   有些弟子在秘境之中收获颇丰,一出来难免要遭其他宗门觊觎,宗门长老不来撑腰保护,弟子很难活着离开。   二长老扫了眼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的大长老,暗想往常大师兄一心扑在丹道上,寻常根本不会跑这么一趟。   今年廖青衣和郝正要入秘境,大师兄估计是有些担心。 第44章   可大师兄再担心, 也应该要返程回去了。   毕竟大师兄说了,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能不能活着从秘境出来,是命,焦虑无用。   现在大师兄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大长老,二长老。”有一弟子从外头跑进洞府, 神色匆匆。   大长老:“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   那弟子脸色似喜似忧,说道:“魔门宗那边,莫宗哲的魂牌已经碎了。”   “什么!”这下不止大长老,就是二长老也坐不住了。   莫宗哲筑基后期的实力,一手控魂术更是出神入化,虽未至金丹,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名声甚至比顾青云要盛。   在此次进入秘境的一众修士之中,他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都觉,五年后,从秘境出来,最大的赢家,应非莫宗哲莫属,毕竟他手下有数十个筑基邪魂,帮手众多,可是现在秘境开启不过四个月,莫宗哲竟然死了。   “这消息可是属实?”大长老道。   弟子说应该属实,现在消息已经传出来了, 魔门宗宗主还大发雷霆。   “秘境之中,妖兽众多,莫宗哲会不会死在妖兽手上了?不然以他的实力,除非被围剿,否则其他宗门的弟子碰上他,讨不了好。”二长老笃定的说。   大长老看向他。   觉得他一无所知,单纯得厉害。   要是不知道许一凡的能耐,他估计也要这么想。   可是现在,别的宗门弟子碰上莫宗哲确实是要吃亏,但要是碰上小胖子,铁定讨不了半点好。   许一凡进入秘境前,为了不死在里头,四级的爆纹符和传送符可是画了不少。   莫宗哲再厉害,几张爆破符砸过去,金丹都能死翘翘,何况一筑基期的莫宗哲。   要是莫宗哲真死在妖兽手上还好,若是死在许一凡手上,那可就遭了。   为防杀人夺宝,大多宗门长老都会在亲传弟子身上打下魂印,要是被杀,魂印会投射到对方身上,一出秘境,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这次进入秘境的有几百人,加之里头妖兽无数,莫宗哲死在其他人和妖兽身上的概率最大,可一想到进入秘境之前,莫宗哲看向闲清林时,那种阴湿的眼神,大长老心中就一悚。   许一凡最在乎闲清林,做事儿吊儿郎当,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他不会真的……宰了人吧!   大长老心头七上八下的,胸口盘着一口气,莫宗哲是魔门宗宗主之子,同时也是御兽宗宗主外甥,身份尊贵。   要是他真杀了莫宗哲……   “六师弟和七师弟闭关前,可有说什么时候出来?”当初闭关前,七长老寻大长老,其他并未多说,只言让他帮忙看顾许一凡和闲清林。   其他几位长老性子较为和蔼,恐教导不住许一凡,会被他气死,大长老看不惯许一凡,定是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   因此七长老把两人托付给他。   二长老摇头道:“这个倒没有说,六师弟只说要闭关进阶。”   大长老心一咯噔,心中泛起几分寒意。   六师弟和七师弟结丹不过几十年,要知道越往上走,进阶越是困难。   有些人金丹初期到中期,就用了百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   五年,两位师弟能出关吗?   “大师兄,你怎么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大长老摇摇头:“没什么。”就当他多想了。   四个月,不止天之骄子莫宗哲死了,其他宗门的弟子魂牌,有的碎的碎,暗的暗,都不容乐观,这让其他宗门修士都感凝重。   秘境危险实乃远超想象。   秘境之中,闲清林和许一凡还在四处寻宝,一路上旁门修士碰上不少,仙皓宗的弟子愣是没碰上一个。   闲清林倒也没过多着急,晚上寻了一处废弃的洞府歇了下来。   许一凡趁着空档,检查了一下战利品。   之前到手的六个空间戒指,里面除了一点符箓和法器,就孤零零的几株灵草,都是二级的,不怎么值钱,但是拿到外头卖,连着空间戒指,也能卖两百多万。   至于莫宗哲,许一凡一看就笑了。   “清林,你看,这家伙是头大肥牛!”   莫宗哲空间戒指里保命的符箓和阵盘等级不仅高,还很多,灵草更是有二十来株,三级,四级,五级都有。   秘境虽然灵草多,也不过是相比较外头而言,秘境的灵草也没有多到遍地都是的地步,他们进来不过四个月,莫宗哲便有这般收获,闲清林不觉得是因为他气运逆天,没准是打劫来的。   毕竟他们见到莫宗哲的时候,他正在追杀梁珍儿。   其中一褐色令牌有些显眼,许一凡看了眼:“我说呢,原来那混账东西是魔门宗的少主啊!难怪身家这么丰厚。”   许一凡灵魂力一探,在身上发现了一魂印。   闲清林:“怎么了?”   “我身上有魂印。”   闲清林闻言,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阴霾:“你能抹除掉吗?不然出去了会很麻烦。”   据闲清林所知,这莫宗哲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主,父亲是魔门宗宗主,舅舅则是御兽宗的宗主,魔门宗的人,因为杀虐太重,报应加身,子嗣都很困难,当初马翔一个废物,马修就疼得紧,莫宗哲资质还不错,不过三十岁便筑基后期修为,要是被发现死在他们手上,两门宗主怕是不会放过他们。   “这魂印应该是魔门宗宗主下的,只金丹修为,我可以抹除掉,小意思得很。”许一凡抹掉魂印,准备把战利品放空间戒指里,这样好取用,闲清林抬手拦住他:“还是放小秘境里吧,莫宗哲的符箓和法器都是三级的,想来不少人认识,我们要是用了,被人发现要遭。”   许一凡眨了眨眼:“我知道了,那就不用,等出去了,我让斯斯拿去倒卖,你脸色不太好啊!又怎么了吗?”   “我们杀莫宗哲的时候,梁珍儿看见了。”闲清林道。   “哦,你说那个丫头啊?没事的,她要是有点脑子,就绝不会说出去,莫宗哲死在我们手上,另一个魔门宗的人却是死在她的手上,一旦被魔门宗的知道,被迁怒,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闲清林想了想,确实如此,瞬间放了心。   许一凡坐在他旁边,两手捧着胖脸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要不要也炼制一张控魂帆。”路上魔植嗷嗷乱叫,说它有点消化不良了,那数十个鬼魂在它肚子里乱蹿,弄得它肚子有点涨。   之前一下子吃了数百个鬼魂,魔植都没事,那是因为那阵子太饿了,这几天魔植一直待在小秘境之中,小秘境灵气浓郁,它又特别会说话,黏着闲清林,闲清林疼它,时不时就给它喂颗丹药。   魔植肚子太撑了,想吐。   这些鬼魂直接放出来肯定是不行的。   “魔门宗要炼制鬼魂,要么前往坟地,收集孤魂野鬼回来祭炼,要么杀人夺魂,不过人一死,将由鬼差引往地府,很少会滞留人间,孤魂野鬼少见。”   许一凡道:“鬼魂执念愈深,祭炼出来的恶鬼愈是厉害,所以有些魔修会将一些修士和凡人囚禁起来,活活折辱而死,这样死去的鬼魂怨气横生,祭炼出来的恶鬼最为厉害。”   闲清林面色凝重。   未进入宗门前,他曾在客栈打杂,听闻数百年前,有一邪修外出历练,在镇上被其他修士打杀,招出来的恶鬼其他修士不知收取,那些恶鬼在镇上肆意横行,不出三日,往日繁华的小镇直接生灵涂炭,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后头还是有人禀报到仙皓宗,宗门才派了弟子过来镇压。   那些厉鬼虽只练气,但手无寸铁的凡人在那些厉鬼跟前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这里是秘境,要是把筑基中后期的厉鬼放出来,其他弟子怕是要遭殃。   “那你炼吧!我给你护阵。”闲清林说。   控魂幡不难炼制,但许一凡手中并没有材料。   “这帮死鬼怨气冲天,想来死前遭了老大的罪,太可怜了,阴怀木能养魂,我想找些阴怀木。”许一凡说。   闲清林没有反对,问魔植还顶不顶得住。   魔植缠到闲清林手腕上,奶呼呼说肚子不舒服,但要是能吃两颗糖豆,它应该就能顶得住了。   许一凡:“……”   闲清林无奈的给了它两颗。   之后几天两人一直在找阴怀木,好在不难找,很快就找到了。   不过阴怀木很小,炼制控魂帆肯定不行,许一凡最后炼制出了一把招魂扇。   许一凡让闲清林把灵魂力注入招魂扇中,进行认主。   “要给我?”闲清林问道。   “嗯,这些厉鬼已经有筑基中期修为了,我看过,他们资质还不错,只要好好养养,以后没准还能晋级金丹和元婴,再次炼制出肉身呢!它们要依托招魂扇,招魂扇以你为主,那以后他们就得听你的,这样以后你打架就有帮手了。”许一凡兴高采烈的说。   闲清林心中暖暖的:“我可以保护自己,倒是你……”   “我也可以保护我自己,秘境里的都是筑基,你知道的,我很厉害,杀筑基就跟杀鸡一样,只要不是元婴,我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还有默默和斯斯,你不用担心。”   默默吊儿郎当,不爱修炼,闲清林是不怎么放心,可斯斯还是能指望一二的,毕竟金丹后期的修为。   许一凡灵魂力也不容小觑,算来算去,他是最托后退的存在。   只要他更厉害,才能在秘境之中找到更多的资源。   闲清林不再拒绝,对招魂扇进行了认主。   鬼魂不食人间烟火,吃的一般都是百阴草。   闲清林打算在秘境中找些,移植到许一凡的秘境中去。   “师弟?”正说着,旁边传来窸窸窣窣一声响。   廖青衣从草丛里蹿出来。   闲清林方才差点一剑砍过去,发现是廖青衣才急忙住了手,惊道:“廖师姐,你怎么在这?”   廖青衣有些狼狈,身上还有不少伤,苦笑道:我是逃到这儿来的。 ”   “逃?”许一凡立时两眼放光,灿烂的笑起来,问道:“廖师姐,你是遇见什么大家伙了吗?”   廖青衣:“……”   是遇到了,但是你为什么显得那么兴奋?   闲清林咳了一声,示意许一凡收敛点。   秘境之中的金丹级妖兽,大多已行形成朦胧的意识,金丹后期意识彻底清醒。   它们更为嗜血、残暴,但同时也更为惜命。   廖青衣筑基中期修为,又是出自北域廖家,身上保命的法器定人多于常人,那妖兽还紧追着不放,要么是已被惹怒,要么就是看守着高级灵草,廖青衣误闯进过它的领地。 第45章   廖青衣咬牙切齿,一脸怒容:“不是碰上了什么大家伙,而是碰上了蜂尾蝎,御兽宗那帮人欺人太甚。”   “蜂尾蝎?”闲清林嘀咕起来。   蜂尾蝎并非寻常蝎子,传言千万年前,蜂王和蝎王炼至大成,修出人形后为非作歹,一连屠了三个洲,后头各大宗门联手, 斩杀蜂王和蝎王,两王修为高深,没被斩杀, 两族小辈却被屠杀了个干净。   蜂王和蝎王为求子嗣, 进行交/尾, 生下了蜂蝎族,它们蜂头蝎尾,故而被称之为蜂尾蝎。   蜂尾蝎继承蜂王之性,会采蜜炼蜜,也有蝎王之毒,一旦被蛰, 不出一息就能让修士立即死亡。   不过蜂尾蝎'酿制'出的蝎蜜是个好东西。   吃了有强体之效。   修真界等级严明。   筑基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是元婴,之后是出窍,分神,再之后则是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筑基结丹时, 要经受雷劫。   结丹雷劫十八道。   结婴时,也需度过雷劫。   此需三十八道。   每次进阶都需要渡劫,等级越高,雷劫越是厉害,渡劫需九九八十一道。   往往十个修士,能安然渡过雷劫的,只寥寥几人,剩下的不是死则是残,需要将养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恢复过来。   修士为赚灵石修炼已差点捉襟见肘,哪里还有时间练体。   而且练体功法也并不便宜。   能强体增加度过雷劫概率的蝎蜜,是趋之若鹜的存在。   谁能不心动。   这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因此,当初蜂尾蝎被众多修士圈养,宰杀,一度到了灭绝的边沿,后头甚至几千年都没再现世。   秘境之中有一窝蜂尾蝎,这几天各大宗门和世家为抢夺蝎蜜是大打出手,结果御兽宗因为人多占据优势,抢先将蜂尾蝎周边的地盘给霸占了,不许其他宗门的人靠近。   大家不甘心,在蝎窝附近徘徊不前,给同门师兄弟传讯,试图等汇合后,再同御兽宗争夺。   秘境之中有蜂尾蝎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动物不是植物,灵草被发现了挖不走,还可做标记,待下次秘境开启,再让同门挖回去。   可蝎尾蝎颇为狡兔三窟,要是这次拿不了蜜,还惊动了蜂尾蝎,那么过不不了多久,蜂尾蝎就要搬家了。   它们住在地底下,寻常很难发现。   前几次秘境开启,大多修士都追寻无果,这次却是侥幸发现了。   “御兽宗不仅想夺蜜,还想契约了蜂尾蝎,今天御兽宗七名弟子进了蝎巢,意图契约蜂尾蝎,却不料消息失误了。”廖青衣拧着眉头,惋惜道:   “进来之前,我问过宗门其他师兄,秘境之中就一窝蜂尾蝎,据所知,这窝蜂尾蝎蝎王不过筑基后期修为,蝎窝并无金丹蝎王,可今天御兽宗那几人进去,却是被两只金丹初期的蝎王追了出来,御兽宗被毒死了四个,我们见势不对,本来逃跑,岂料御兽宗的人将追踪粉扬到了我们身上。”   廖青衣众人身上沾了追踪粉,蜂尾蝎对着他们紧追不舍,御兽宗的人趁机逃跑了。   廖青衣自爆三张符箓和四件护身法器,依旧没能甩开紧追不舍的蜂尾蝎。   “赵师姐为了保护我,引开了追着我不放的三只蜂尾蝎,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   闲清林道:“追你的那几只蜂尾蝎什么修为?”   “两只筑基初期,一只筑基中期。”廖青衣道。   “那赵师姐应该没事。”闲清林说。   “可是……”   “安了安了,赵师姐可是要做掌门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挂啊!你挂一百次,赵师姐怕是都能活得好好的,我观她面相,可是有老不死的命。”许一凡信誓旦旦。   闲清林:“……”   廖青衣:“……”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闲清林疑惑道:“你什么时候会看相了?”   “刚才刚会的。”许一凡眉飞色舞的说着。   闲清林莫可奈何的看了许一凡一下,许一凡又在咔咔吃灵果,脸颊上的肉都在一动一动的,这人看着就不是很安分,吃着东西眼珠子还转悠悠,一副准备干坏事的模样。   廖青衣撇了闲清林一眼,再次暗暗叹息。   闲师弟好看是好看,但眼瞎,怎么就看上许一凡这小胖子了呢。   赵小荷修为高,实力不俗,很快甩开蜂尾蝎找了过来。   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也在,有些高兴。   此次她不仅要寻求突破的资源,还需负责保护众位师弟师妹的安全。   和其他宗门一样,仙皓宗派进入秘境的弟子,都是各院人才,要是全死了,那宗门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特别是这两。   来前蓝雪千叮咛万嘱咐让赵小荷多看顾他们一些,毕竟六长老和七长老门下就这么个独苗苗,死在秘境之中的话,六长老和七长老怕是又得成孤家寡人了。   “闲师弟、许师弟,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吗?”赵小荷看见闲清林摇头,即刻道:“没有的话,不如接下来我们同行吧,秘境危险,进来不过一个月,我已经碰上三头金丹中期的妖兽了,大家在一起,能安全些,你们自己,要是真寻得什么宝贝儿了,也很容易被人盯上。”   “都听师姐的。”闲清林道。   “那我们先回去吧!”赵小荷带着许一凡和闲清林回到了原先驻扎的地方,不是帐篷和洞府,而是一个二级的防护阵和隐匿阵。   大家正在阵中打坐修整。   “闲师弟,许师弟。”各院弟子大部分都被赵小荷集聚在这里,有的是路上遇见的,有些则是自己找过来的。   秘境危险,报团取暖是最好的办法。   赵大壮和郝正几人都不在,仙皓宗来了几十人,聚在这里的只有十六个。   蜂尾蝎的巢xue就在不远。   周边驻扎了许多宗门和世家弟子,都是冲着蝎蜜来的。   许一凡灵魂力在外头扫了一圈,蜂尾蝎的巢xue特别隐秘,外头看着就好像一座拱起来的小山丘,入口处杂草丛生。   路上赵小荷说这蜂尾蝎的巢xue本来都没人发现,还是御兽宗一修士契约的疾风虎不见了,寻着契约找过来,正巧看见疾风虎被几只蜂尾蝎往洞里拖,蜂尾蝎的巢xue这才暴露出来。   山丘很大,许一凡灵 魂力往洞里扫,洞里密道四通八达,密道将近一米来宽,可不算太高,就半米左右,蝎房密密麻麻,蝎房很像蜂窝,里头的蜂尾蝎幼崽白白胖胖的,露在外头的头部有些像大肉虫子,看着很是恐怖。   密道中来来回回爬满了蜂尾蝎,大概是之前受到过惊扰,蜂尾蝎已防备起来,   整个巢xue很像蚁xue。   修士进去都困难,更不用说在里面打斗。   洞里有筑基后期的蜂尾蝎镇守,许一凡也不敢深入,怕惊扰到对方,只是粗粗一看,就把灵魂力撤了回来。   闲清林传音道:“怎么样?”   “里面好多蜂尾蝎。”许一凡眉心微拧:“那些蜂尾蝎应该是工蝎,大多都是练气和筑基,不过方才我就在蜂房外头逛了一圈,就发现好几只筑基中期的工蝎了。”   蜂尾蝎工蝎负责防守、觅食,是整个蝎群最底层存在,它们不仅要干活,负责照顾蝎王,还要照顾幼崽,有危险的时候,也得冲在最前面。   蝎巢外头随随便便就能见到好几只筑基中期的工蝎,那么里面就更不用说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从来也没有什么东西能直接唾手可得。机缘总伴随着危险,可是我瞧着这蝎蜜估计很难摘了。”闲清林说。   “事在人为嘛,听说这蝎蜜可甜可甜了,拿来泡水喝最好。”许一凡舔了下嘴唇:“我得想办法搞一点,你喜欢喝吗?”   闲清林点点头。   蝎蜜可是好东西,谁能不喜欢。   许一凡立马改口道:“那得搞多一点,不然不够喝。”   他事事都想着自己,从没想过独吞,闲清林觉得心里暖暖的。   “清林,这个果子好吃,熟透了,甜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口。”许一凡把咬了一口的灵果递到闲清林嘴边。   闲清林笑了笑,咬了一口,灵果新鲜,果汁香甜,十分好吃。之前路上碰到不少灵果树,都只是一级的,没什么人摘,修士大多不重口腹之欲,一心扑在修炼上,灵果没人要,闲清林却摘了不少,存放在秘境里,许一凡时不时就要吃几个。   “嗯,确实很甜,你喜欢就多吃些。”   周边几人大跌眼镜。   闲清林看着就很清冷,不好接触,事实也是如此,在秘境外头等待那几天,他几乎就不怎么说话,即使对着大长老,表情也是淡淡的。   先前听说他拒绝了大师兄,和许师弟在一起,大家还不怎么相信。   闲师弟又不是傻的。   怎么会做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儿。   现在一看,要说这两人没有一腿,打死他们都不信,没有一腿,闲师弟能吃那灵果?能让许师弟靠他靠那么近?还让他一直在旁边唧唧歪歪的。   “真不知道闲师弟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拒绝了大师兄,你们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许师弟三灵根,在外头就是个废物,能拜入六长老门下,我看就是运气好。”   闭锐志崇拜顾青云,以他为榜样,对于和顾青云不对付的许一凡自然不太喜欢,至于和许一凡混在一起的闲清林他也看不顺眼。   姚克看了他一眼,不爽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难道不喜欢大师兄的便都是脑子有病?”   “是啊!闭师弟,闲师弟现在可不是外门弟子了,他乃七长老首徒,你说话还是悠着些。”   闭锐志表情讪讪:“师兄师姐教导的是,师弟知道了。”   他表情明显有些不服,姚克淡淡瞥他一眼,没再说话。   探究、考量、疑惑的视线几乎灼热到难以忽视,闲清林扫了众人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站在许一凡旁边,看他吃灵果。   轰隆一声,外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廖青衣和两丹峰弟子灰头土脸的走了进来。   许一凡疑惑道:“外头咋了?有人在打架吗?”   “不是。”廖青衣气得面红耳赤,怒道:“是御尸宗那帮混账方才指使两尸体进入蝎巢,想偷蜜,被发现了,蜂尾蝎追出来,刚才和御尸宗的打了一架,御尸宗那帮家伙,打不过就让尸体自爆,差点伤着我。”   “那可有得手?”许一凡暗想御兽和御尸真是便利,这种找死的事自己都不用自个亲自出马,让跑腿小弟去就行了。   什么时候他也学学。 第46章   闲清林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廖青衣摇头道:“没有,蝎蜜由数十只筑基后期的蜂尾蝎镇守,哪里那么好偷,之前秘境开启了好几次,听说都无人尚可得手。”她顿了顿,看向双眼亮晶晶的许一凡,严肃道:   “许师弟,我看你似乎有些意动, 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那群蜂尾蝎。”   “知道。”蜂尾蝎毒得要死,元婴来了都得跑,他活腻了去招惹那些东西干什么?   蜂尾蝎的事不胫而走,愈来愈多的修士集聚到了蝎巢附近。   闲清林发现时不时就有人不自量力的往蝎巢去。   虽知危险, 可宝物动人心, 在外面蝎蜜几乎是轮滴售卖,一滴可值几万灵石,不怪大家心动。   众修士手段五花八门。   大概知晓蜂尾蝎不好对付,有的联手试图将金丹蝎子引开,再让其他人趁机进入巢xue偷蜜,有的企图超控傀儡进去。   不过可惜, 蝎巢实在太大,筑基修士灵魂力有限,很难长时间超控傀儡,往往傀儡连蜂尾蝎贮存蝎蜜的巢xue都还没找到,傀儡不是被打散了,就是修士灵魂力透支,不得不放弃。   仙灵宗号召大家联合,一起用符箓和阵盘将蝎巢炸毁,可惜还是不行。   三级符箓不像四级那么稀缺,可到底也是有限,像廖青衣这样的精英弟子,宗门颁发的也不过两张,家里托人送的也只三张。   众多修士大多出身平凡,并未出自世家,身上护身的三级符箓就更少了。   二级符箓威力有限,蜂尾蝎筑巢时,会分泌一种黏水,工蝎会把黏水涂在巢xue中,这样巢xue不仅可以更加平坦圆滑,还能更加坚固。   二级符箓无用。   炸也炸不了。   进又进不去。   打又打不过。   大家手段频出,却都无法成功,一时间给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好几次许一凡灵魂力往外头扫,都会看见十来个修士联手,正和两只蜂尾蝎蝎王缠斗,蝎王背部蝎壳僵硬,符箓根本就炸不死,蝎王一喷射蝎毒,修士躲避不及,只是不慎沾染到,整个人就迅速的开始腐败,最后连白骨都没能留,端的是恐怖。   只沾染到便如此,被扎了,又怎么还能有命。   许一凡看得毛骨悚然。   闲清林也心惊胆寒。   这蝎蜜是好东西。   果然好东西都不是那么好拿的,难怪外头轮滴售卖。   这蝎毒实在是太厉害了。   蝎蜜取不了,一时间大家陷入两难。   可都徘徊着不愿离去。   虽然秘境宝物众多,可有五年,到是不急这一刻。   蝎巢已被发现,要是这次不能拿下蝎蜜,过段时间蜂尾蝎怕是就要搬走了。   蜂尾蝎难寻,一旦错失,再见怕是困难重重。   聚在蝎巢附近的修士愈来愈多,时不时就有人出手,蜂尾蝎烦不胜烦,最近变得很暴躁,有好几次对驻扎在周边的修士发起了无差别攻击,众人被迫远离巢xue 。   天霞宗驻地。   “师兄,我听说御兽宗的人又了死八个,我们……还要进去吗?”郑华问。   这半个月死在蜂尾蝎手上的修士有不少,却是连一滴蝎蜜都未能获取,各大宗门和世家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郑华手上的护身符箓还阵盘才进来四个月,却已用得差不多了,想来大家也一样,因此好些修士都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东西再好,也得有命拿,蝎巢有两只金丹期的蝎往镇守,手下蝎将无数,蝎蜜岂是那么好拿的。   郑华道:“师兄,秘境宝物众多,我等实不应再继续浪费时间在蝎蜜上了。”   虽心有不甘,陆丰还是道:“让我再想想办法,要是不行,我们就撤。”   “那就听大师兄的。”   廖家驻地。   几个修士也正在商讨去留,忽而听见远处有声传来,神识一扫,几人面色有些复杂。   许一凡正拿着一把斧头在砍树。   闲清林在他旁边,帮他削木头。   廖青青疑惑道:“那两人是仙皓宗的弟子吧!”   “是,我见青衣堂姐和他们说过话。”   廖青衣出自北域世家廖家,自幼父母双亡,因为是单一的火灵根,而火灵根是公认的炼丹之根,因此三岁时就被廖家家主送至仙皓宗。   廖青衣鲜少和廖家联系,不过和廖家人关系却还算得不错。   “他们砍树干什么?那树可是能炼器?”   顾青峰点头道:“那是二级的铁狼树,这树枝干坚硬,是炼制傀儡的上好材料,不过我听闻许一凡和闲清林拜入的六长老和七长老门下,两人都是剑修。”   廖清灵十分不解:“那他们砍树干什么?”   “不知。”   “铁狼树不好砍,我们要去帮忙吗?”廖家众子弟和廖青衣关系还算不错,许一凡和闲清林同廖青衣感情好,廖家众人便下意识想着多关照一二。   “不必了。”廖青灵摇头道:“应该已经砍好了,不需要帮忙,我们走吧。”   “这么多够了吗?”闲清林削了好几根树枝,铁狼树很硬,他掌心已经有些微微发疼。   许一凡也是一头汗,脸蛋红彤彤:“够了,等我休息一下我们就回去。”   “好。”   回了驻地不久,许一凡又往外头跑。闲清林跟在一旁。   廖青衣看着赵小荷:“师姐,最近闲师弟和许师弟一直往外头跑,是要干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蜂尾蝎这几天暴躁了许多。”   “无事。”赵小荷道:“你让大家准备准备,后天我们离开。”   “离开?不要蝎蜜了么?”   赵小荷苦笑一声。   如何要。   她和武院几人练手,贴了隐身符,试图闯进去,可半道就被发现了,差点被堵截出不来,武院几个弟子都受了伤,她打算等几人恢复些就离开,没有必要耗在这里。   许一凡正在做傀儡,秘境有限制,铁将军已属六品,不能使用,只能重做。   他做了一只小蚂蚁,只拳头大小。   灵魂力刚注入蚂蚁体内,蚂蚁就动了动,身子灵活的爬上闲清林肩头,亲了他一下。   闲清林:“……”   他瞪了许一凡一眼。   许一凡嘿嘿一笑:“等到天黑,我就让它去找蝎王。”   “这样能行吗?”闲清林迟疑的问道。   许一凡是打算一锅端。   真偷,他还是能有办法偷来的,可偷来的总有吃完的时候,要是把蜂尾蝎一锅端,那以后他就能有无穷无尽的蝎蜜吃了。   蜂尾蝎喜欢吃花蜜,蜜□□想来应该也会喜欢。   “试试,不试咋的知道。”许一凡说。   魔植摇晃着三片叶子,笃定道:“小美人,你放心,老大这招一定可以哒,毕竟当初我就是这么被老大忽悠来的呢,那帮蝎子蠢得要命,默默这么聪明的,都上当了,它们还能不上当吗?不过老大就是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要是让默默去偷,现在咱们都有甜甜的蝎蜜喝了,毕竟默默专业偷东西两年半,超级无敌厉害。”   闲清林:“……”   他目光复杂的看着默默,想说其实你也没多聪明,虽然有八百个心眼,不过都没用在正道上,全想着怎么偷鸡摸狗,怎么骗许一凡丹药,正事儿是一件不爱干,可想了想还是不敢说,怕魔植听了会闹。   这小蔓藤闹腾起来,没有十来颗丹药都哄不好。   夜晚很快就来了,趁着夜色浓重,许一凡超控着蚂蚁傀儡爬进了蝎巢。   傀儡被贴了一张四级的隐身符,一路过去倒是没有被修士和值守的工蝎所发现。   就是蝎巢里头很绕,迷宫一样,七拐八拐的,许一凡才终于找到了两只蜂尾蝎王。   寻常蜂尾蝎都只食指大,可蜂尾蝎王却有拳头那般大,虽说不似别的妖兽体型庞大,可金丹期的蝎王喷射的蝎毒只要沾染上一点,都能即刻毙命,而且蝎壳僵硬,轻易伤不着,比旁的妖兽都更为危险棘手。   “嗨,晚上好啊!”许一凡的声音从傀儡里传出来。   两只蝎王本来盘在地上小息,咋闻到许一凡的声音,立马戒备了起来,尾巴高高竖起,东张西望的,可洞xue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们谈个交易怎么样?”   两只蝎王活了几百年,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一只褐色的蝎王嘴里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它在问许一凡是谁,想谈什么?   “谈你们的家。”许一凡道。   “家?啥意思?”   “就是,比如换个地方之类的。”许一凡道:“你们这巢xue建的一点都不好,密道太多了,上个茅房都不方便,换个地方,可能会好很多……”   两只蝎王即刻咆哮起来。   许一凡:“哎呀,先别生气啊!我……”   蝎王不再听,人修向来没个好东西,整天就想着偷它们的蜜。   这闯到它们巢xue里来的也不是好东西。   不仅想偷它们的蜜,还想连窝都给它们占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   蝎王看不见,却开始胡乱的攻击。   整个蜂尾蝎群都动荡了起来。   远远的,闲清林听见了蝎王的咆哮声,那声音几乎震耳欲聋。   不少工蝎从巢xue里爬出来,到处攻击,各大宗门不得不撤退。   闲清林担心道:“一凡,怎么了?”   “这两畜生可能进入更年期了,不爱听人说话,我刚说两句,它们就咆哮起来,想打死我。”许一凡不高兴的说。   那便是商谈失败。   闲清林:“现在怎么办?”   许一凡挠了挠头,蝎蜜可遇不可求,让他放弃……   他看了闲清林一眼。   老婆灵果不太爱吃,烤鸡也不太喜欢,他说喜欢喝蜂蜜水。   许一凡咬了咬牙:“我要契约它们。”   “这能不能行?”闲清林担忧问道。   许一凡灵魂力是庞大,当初能越级契约斯斯,那是因为斯斯心甘情愿,现在若是契约,就得一次契约两头金丹期的蝎王,要是契约中途遭遇蝎王反抗,许一凡魂力不济,那么很有可能识海尽毁。   “不行,还是算了,秘境宝物多,蝎蜜我们不要了。”闲清林拉住许一凡:“把傀儡撤回来。”   许一凡却没听劝,嘴上'哦'了一声,趁着闲清林松懈之际,庞大的灵魂力向外头扑了过去。   “许一凡……”   闲清林猛然站起来,叫了一声,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外头更剧烈的咆哮声再次传了过来。   整个蝎巢剧烈震动,紧接着轰窿一声怦然倒塌。   密密麻麻的蜂尾蝎从里头爬了出来。   两只蝎王在最前头,浩浩荡荡,成群结队,如黑压压的潮水般疾速爬动,看得一众修士心惊不定。   “怎么回事?蝎王怎么跑出来了?”   “不知道,管它怎么出来了,我们赶紧跑。”   寻常只出动部分工蝎,一众修士都应付得心力交瘁,如今倾巢而出,除了赶紧逃,再无他法。   闲清林背着许一凡回了驻地,大家正准备逃跑,看见许一凡脸色苍白,瞬间大惊:“许师弟怎么了?”   闲清林额上满是冷汗和后怕。   “没……没什么,师姐,我们赶紧走吧!”   “好。”   众人从蝎巢附近撤离,之后几天,许一凡一直昏迷不醒,闲清林担心得要命,不过看见默默还能蹦蹦跳跳,这才稍稍放点心。   默默和许一凡命理相连,许一凡要是有事,默默不可能还蹦得起来。   廖青衣也来看望了一眼,丹师要习丹术,同时也需习医术,要是看不出病因,又如何给人炼制对症的丹药,因此廖青衣是有点医术在身上的。   许一凡没有外伤,她探了探脉,发现许一凡气息平稳,脉搏有力,呼了口气才看向一旁的闲清林道:“闲师弟,你放心吧!许师弟没什么事。”   “那他怎么一直没有醒?已经三天了。”闲清林满脸担忧。   这一点确实是有点奇怪,廖青衣看了许一凡一眼,大概是在秘境之中灵果吃多了,闲清林又时不时给他烤肉吃,许一凡面色红润,脸颊胖了一圈,看着像胖胖的小孩,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廖青衣看得手痒,想捏捏,闲清林大概注意到了,目光顿时有些不善。   廖青衣挑了挑眉,没想到闲清林对许一凡占有欲这么强,平日都是许一凡围着他鞍前马后,看着很苟,还很舔,闲清林大多时候则是冷冷淡淡,似乎不为所动。   廖青衣还暗自猜想,闲清林之所以会选择许一凡,没准是看在六长老面上,结果……   她尴尬笑两声:“师弟不用担心,许师弟应该是睡着了而已。”   “是这样吗?”   “嗯。”   “那为什么叫都叫不醒?”   廖青衣思忖片刻:“他是不是使用灵魂力了?要是他使用灵魂力,那灵魂力透支,为自我保护,躯体也会陷入休眠的。”   闲清林蹙着双眉:“那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不知,大多因人而异,修为越高,恢复力越强,许师弟不过练气,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吧!”廖青衣道:“我这里还有两颗回元丹,你给他喂下去,这样可能能醒的快些。”   闲清林点点头:“谢谢师姐。”   廖青衣摆了摆手,正说着,赵小荷回来了。   闲清林看着她问道:“师姐,怎么样了?”   赵小荷刚从外头查探消息回来。   “蜂尾蝎全不见了。”赵小荷秀眉紧蹙,十分纳闷道:“整个蝎巢都塌了,这几天有不少人试图去找,看看能不能捡漏,可是找来找去,一滴蝎蜜都没发现,照理不应该如此。”   蝎巢庞大,存放蝎蜜的巢xue也很大,可是大家找到的时候,□□之中却空空荡荡的,要是被蝎王吃掉了,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吃完。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说蝎蜜已经被人盗取了,所以昨晚蜂尾蝎才一改往常,气急败坏的从xue里涌出来。   不然按照蜂尾蝎的特性,即使不堪受扰,要离开,也不会这么大动干戈,不然岂不是昭告天下,它们要挪窝了么?那走的意义就没有了。   也有人觉得不可能。   想在两只金丹期的蝎王眼皮底下偷取蝎蜜,怎么可能。   但是进来的修士,能人不少,手段五花八门,总有些人有些特殊的手段也说不定。   “御兽宗的修士不死心,最近一直在追查蜂尾蝎的踪迹。”   闲清林眼睫微垂,似乎很好奇的问道:“那,可有找到。”   “没有。”上千只蜂尾蝎,好像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了一般,没有踪影,没有足迹,离奇的消失在了秘境之中。   没有找到蜂尾蝎,大家又开始互相猜疑,觉得歇蜜准是被盗了。   “这几天死了不少人,我听说御兽宗的怀疑上了合欢宗的人,合欢宗有一功法很是奇妙,弹奏的曲子正常人听不见,只妖兽可闻,御兽宗的怀疑合欢宗的人控制住了工蝎,偷取了蝎蜜,这几天逮着合欢宗的修士就要检查,合欢宗的不许,两宗大打出手,各有损失。”廖青衣说。   “御兽宗的人竟如此蛮横!”闲清林冷冷道。   “合欢宗无元婴,但有数十金丹长老,御兽宗、魔门宗、御尸宗、天霞宗,天灵宗,皇室梁家,北域廖家,皆有元婴坐镇,御兽宗有两大元婴长老,自是嚣张些。”赵小荷说道。   闲清林心头微惊:“师姐所言可是属实?为何我不曾听闻?”   赵小荷笑了笑:“你没听说很正常,我们蛮荒大陆资源、灵气,不足以再支撑元婴进阶,大多修士结婴后,为往上走,都会选择离开蛮荒大陆,不过也有些走不出去。”   虽然都是元婴,但元婴之间也有差距。   要离开莽荒大陆,要么横渡不死山脉和碎星带,要么乘坐大型传送阵离开。   能隔域传送的大型阵法,不仅需要大量的灵石启动,所用材料还必须达七级以上。   七级的传送阵,蛮荒大陆,无人能布。   而不死山和碎星带,是比连云山更为危险的地方,有些元婴走不出去,死在了里头,有的却侥幸活着回来了。   这些大能平日很少出动,因为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们了,加上不能进阶,有些寿命已要到头,更不会随意出宗杀伐,他们平日不是闭死关,就是镇守在宗门里,因此闲清林不知晓他们存在,情有可原。   闲清林没再说话,赵小荷和廖青衣一离开,许一凡突然哼唧了一声,悠悠醒了过来。   闲清林喜道:“一凡。”   许一凡看着他,没什么力气的嗯了一声。   闲清林摸他软软的脸,担忧道:“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许一凡蹭着他的手心,眼珠子转溜溜,哪里不舒服?   现在他可太舒服了。   小美人的腿软软的,枕着可舒服舒服呢,他是一点都不难受。   见他不说话,闲清林又问了声,声音又低又软。   许一凡道:“没有不舒服,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闲清林闻言就要起身去给他找吃的,不过刚一动,想到什么他又坐下来,没好气道。   “活该,谁让你逞强。”   “大热天的,你竟然说这种冰冷刺骨的话。”许一凡闷闷不乐,不开心鼓着腮帮子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   闲清林瞪他:“我叫你不要逞强,算了,蝎蜜不要了,你却不听话。”   “可是,你喜欢啊!你喜欢我就想拿来给你,灵果你不喜欢,烤鸡你也不爱吃,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我就想拿了哄你开心。”许一凡有些心虚。   本来契约两只蝎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以一只一只来,可谁知道蝎王反抗得那么厉害,无奈之下,他只得同时契约,结果差点被反噬,最后虽是契约成功了,灵魂力却几尽枯竭,害他肉身陷入沉睡。   不过还好没事。   许一凡也有点后怕:“蝎蜜真的是好东西,你可能不知道,天妒英才,你要真的是变异的单灵根,那你以后进阶就麻烦了。”   闲清林指尖一动。   单灵根修士被称天才,是因为他们进阶几乎毫无瓶颈,修为进阶快,但凡事有利便有弊,大多单灵修士、特殊体质的修士、杀虐甚重的修士,在进阶时,天道降下的雷劫都会更加厉害,也许寻常修士结丹只需二十几道雷劫,单灵根的却需要经历五十道。   雷劫不可小觑,往年死在雷劫下的英年才俊可有不少。   正因如此,才有'天妒英才'一说。   “变异的单灵根不得了,你身体要是不好,结丹可就麻烦了,被雷劈死了可怎么是好啊!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个好东西,我当然想送给你,我希望你打好基础,这样以后才不会出事,而且你难得喜欢。”许一凡说。   再多的埋怨都被许一凡这话给打消了,闲清林眼眶有些发热,心中滋味更是难以言语,有高兴,有心疼,也有甜蜜,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导致胸口酸酸胀胀,心更像是被什么攥住了,他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 第47章   许一凡刚出事那会儿, 那股焦灼感和不知所措,闲清林从未体会过, 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他眼眸一瞬不瞬,眸子耀耀生辉,眼睛里倒映着许一凡圆润的样子,他声音不由软了几分,重重在许一凡脸上捏了一下:   “我是喜欢,可是我更不想你出事,对我而言,你比蝎蜜重要,什么都不及你,你以后别再这样了……真的,要吓死我了。”   “对不起嘛!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这次是大意。”许一凡悄悄碰了下闲清林的手背,发现对方没被拍开他,立即眉开眼笑:“清林,我脸上热热的,你亲一下看看, 我是不是发热了。”   闲清林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他推开些,笑得绝美:“我看你不是发热了,是发/骚。”   许一凡觉得这话好笑,呵呵笑起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声音又很清脆,颇是可爱。   闲清林没忍住,也跟着笑:“廖师姐说你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会醒,你怎么醒这么快?”   “她是这么说的?”   “嗯。”   许一凡摇了摇头:“那看来廖师姐二级丹师的身份有些水了,一个月才醒,那黄花菜都凉了,秘境的好东西也都给人抢光了,我还醒了干什么。”   闲清林:“……”   “我契约了蝎王,你要看看吗?”许一凡兴致勃勃的说。   闲清林点点头,跟着许一凡进了小秘境。   两只蝎王吃着蝎蜜,指挥着一众小弟筑巢,火炎鸡躲在一旁瑟瑟发抖,发现许一凡和闲清林进来了,两只蝎王也没有理会。   众多修士拼破脑袋都想窃取的蝎蜜像破铜烂铁似的,在地上随意的推成了一堆。   闲清林看得心噗通直跳。   许一凡想拿一块给闲清林泡水喝,结果刚一碰上,一只蝎王圈起身子,直直朝他撞了过去。   “嗡嗡嗡。”   闲清林一头雾水:“它们在说什么?”   许一凡脸色铁青:“它们问我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拿蜜,我就是想拿,咋了?”   蝎王又嗡嗡嗡。   闲清林没和蝎王契约,根本不明其意:“它们又在说什么?”   许一凡脸黑了:“它们问我是不是在想屁吃。”   闲清林:“……”   许一凡气得不得了,蝎王又嗡嗡嗡。   这次闲清林还没开口问,许一凡已经插着腰吼了起来。   “妈的,蝎蜜不给我吃,还想指挥我去给你们找灵果,你们才想屁吃。”   他契约的都是一群王八蛋。   这两混账东西,嚣张跋扈,无法无天,还不听话。   斯斯叫干个活得三请四请。   默默……   许一凡看了魔植一眼。   魔植正在灵湖边喝水,看见许一凡在看自己,还砰砰跳跳喊声'老大'。   许一凡甚感安慰。   这小东西还是有点优点的,虽然整天总想着怎么从他身上偷丹药吃,心思不太正经,说话也不中听,可是他指哪,默默就打哪,叫干活最是勤快,也最积极,特别是偷东西。   在两只蝎王的存托下,许一凡在看默默,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默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呲溜一下爬到闲清林身上,钻到他衣裳里,只露着个尖尖:“老大,你这样看我干啥子咧?默默只是一株酷酷的小草,你可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哦!人草殊途呢。”   许一凡:“……”   闲清林:“……”   闲清林叹了一声,想给两只蝎王做思想工作。   许一凡犹豫道:“行吗?它们好像不太爱听人话,每次我刚说到一半,它们就嗡嗡嗡的想蛰我,真的是,我可是它们的老大!一点礼貌都不懂,等我成为金丹,我就烤了他们。”   两只蝎王金丹的实力,却被一练气七层的废物给契约了,自是不甘心的,一看见许一凡就觉来气。   闲清林让许一凡先闭嘴,自己给蝎王做思想工作。   他掏了两颗丹药出来。   万灵丹,妖兽最喜欢的丹药之一,闲清林不知道蜂尾蝎喜不喜欢,但斯斯最是喜欢,每次一看见万灵丹,就像喝了几斤酒一样,晕乎乎的不分东西南北。   秘境的土著,应该也会喜欢。   丹药一掏出来,两只蝎王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手中的刚吃了一半的蝎蜜啪嗒掉地上,两只蝎王也顾不得了,刷刷刷爬到闲清林旁边,仰着头看他。   “嗡嗡嗡。”   闲清林听不懂,乱猜道:“想吃吗?”   蝎王点点头。   闲清林朝蝎蜜堆看了一眼,一只蝎王很有狗腿天赋,立马举着一块蝎蜜递到闲清林跟前。   闲清林接过蝎蜜,给两只蝎王喂了两颗丹药。   “你们要听话,听话了,以后这丹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现在你们和一凡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出了事,你们也会跟着出事,我们是一伙的,得团结一致。”   “而且这里灵力比较浓郁,你们住这里,不比外面好吗?”   小秘境确实是比外头好,这里灵气浓郁,环境舒适,蝎王满意得要死,刚一被许一凡收入秘境,就着手让小弟们筑巢,压根就没想着要离开。   不过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一个三灵根废物,竟然契约了它们,传出去,它们也是没脸再在秘境里混了。   两只蝎王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许一凡顿时来气:“你们两个什么意思?”闲清林说话,这两就听。   之前他说话,这两就各种上蹿下跳,想蛰死他,他想拿丹药哄,这两根本不给他掏丹药的机会。   一只蝎 王朝着许一凡嗡嗡嗡。   闲清林道:“它说什么?”   许一凡咬牙切齿:“它说你好看,喜欢听你说话,看见我就来气,说我看起来像个脑残,不乐意听我说话,以后看在万灵丹的份上,倒是可以勉强听我说两句,这年头,连畜生都会看脸了吗?真的是肤浅,我这么有内涵的人,竟然还不想听我说话,实在是没品,清林,你说是不是?”   “……是。”闲清林说。   魔植却唉声叹气:“老大,你卖相真的太差劲了,竟然连畜生都瞧不上眼,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这样以后可怎么是好哦,不过还好小美人眼睛不太好使,不然你得打光棍,我一想到我的老大要打光棍,默默就觉得寒碜。”   闲清林:“……”   许一凡跳起来打它,魔植嗷呜乱叫,呲溜一下钻土里不见了。   “这个王八蛋!”   “行了行了,默默还小,它都不是人,哪里懂你的好,我觉得你好就行了,别气了。”闲清林给他顺毛,又主动牵他的手,这话许一凡听得十分舒畅,小美人又难得主动,还气啥呀,许一凡又高兴起来:   “对,那混账东西狗嘴吐不出象牙,都是没品的东西,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它们计较,我们去泡蝎蜜水喝吧!尝尝看什么味道,甜不甜。”   闲清林无奈看他。   蝎蜜不是甜不甜的问题,这种东西,怎么能用甜不甜来衡量。   但确实是很甜。   特别是是拿灵泉水泡,喝起来清凉爽口,甜滋滋的。   “真好喝。”许一凡一脸陶醉。   “确实不错。”闲清林感觉方喝下肚,全身就暖哄哄的,连修为似乎都有所松动。   “不枉费我辛辛苦苦弄到手,清林,你喜欢就多喝些。”许一凡舔着嘴角,一副贪吃的样子:“甜甜的,我能一次喝一桶。”   “……”闲清林笑了笑:“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弄些灵果树进来种吧!”   蜂尾蝎没有继承蝎子食肉的特性,反而喜花蜜和灵果,灵草,蝎群庞大,火炎鸡也要吃,不种些,怕是很难养,在外面,灵果不算得太贵,但也不是什么易得之物,秘境之中灵果树多,大家空间戒指有限,也瞧不上,正好便宜他们。   “都听你的。”许一凡说。   和宗门的人在一起,到底是不怎么方便,灵果树移植不易,很是娇贵,根本不能用法力拔除,强行拔出一个不慎伤其根系,灵果树就栽培不活了,只能一铲一铲的挖,两人挖得灰头土脸,廖青衣几人看见他们挖灵果树,免不了要多问几句。   有些看他们甚至像在看傻子。   闲清林觉得不方便,刚和想许一凡商量,要不要离开部队自己闯荡,赵小荷先提议分散开来。   集中在一起,确实更为安全一些,但丹院的更想找灵草,炼器院的则是想寻找炼器材料,各自目标不同,赵小荷打算分开来,但不能离太远,要是有事,可放烟花弹,这样宗门其他人看见了,可以即刻过去营救。   大家没有异议,就这样分开。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中扫荡,几乎是看见灵草灵果树,就想办法都给挖了。   不过灵草好挖,灵果树却不好挖,有些活了上百个年头,根枝繁茂,又扎得深,闲清林和许一凡挖得腰酸背痛,一天也就能挖一两棵。   这样下去不行。   许一凡想了想,和两只蝎王商量,让蝎群出来干干活,蝎子那两个大钳子挖起土来,应该很厉害,毕竟之前那巢xue就四通八达的。   然而蝎王不愿意,嗡嗡嗡。   闲清林:“它们说什么?”   “妈了个巴子的。”许一凡气得火冒三丈:“它们问我是不是又在想屁吃。”   闲清林:“……”   “奴大欺主,等我在厉害一点,我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看看到底谁才是老大。”许一凡恶狠狠的说。   闲清林无奈的扶了扶额,给他传音:“别气了,我给它们洗洗脑。”   种了果树,便宜的是它们,趁着秘境里有,不挖些种小秘境里,那么出去再想种灵果树可就难了。   两只蝎王一想,秘境之外是何种情况,它们不知道,可是每次秘境开启,进来的修士看见个它们都不屑吃的二级灵草都哇哇哇的乱叫,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那么不难想象,秘境之外,贫瘠到了何种程度。   两只蝎王又看了看许一凡,这个废物主子,看着也不像是能赚大灵石的样子,不靠自己,以后怕是得饿死了。   蝎王嗡嗡嗡,表示可以,要是周边没有人,它们就派小弟出去挖果树,挖灵草,还让许一凡谢谢它们,给它们两颗万灵丹。   许一凡呸了一声。   这两蠢货,还一副高高在上不知所谓的样子,结果小美人脑都还没开始洗这两蠢货就上当了,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还敢小瞧他,呸。   有蝎子帮忙,许一凡和闲清林倒是不用受累了,只需要找到灵果树和灵草就好。   小秘境之中,有座山头上面空荡荡的,没什么树,许一凡打算灵果树直接种在上头。蝎巢就在灵湖附近,这山离灵湖也近,以后摘了方便。   至于挖进来的灵草,也被许一凡种在灵湖边上了,之前灵魂边不远就是个小菜园,然后还有一竹屋,其他地方空荡荡,现在都被开成了一块块灵田,二级灵草种一起,三级灵草种一起。   三级和四级的灵草最多,五级和六级灵草少些,就二十来株,高级灵草旁边都有妖兽守护,难挖得很,大部分都是闲清林负责引开妖兽,许一凡和魔植趁机挖。   两人偷东西很有经验,速度极快,往往闲清林刚把妖兽引开,许一凡就已经得手了。   有时候引不开,就得打,有时打得过,打不过的时候两人经常被妖兽追得四处逃窜,十分狼狈,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符箓,就是阵盘都用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好在妖兽肉也值灵石,被打死的妖兽被许一凡给收小秘境中了。   闲清林在小秘境里逛了一圈,心头激荡不已。   他和许一凡此趟收获颇丰,要是把这些灵草、妖兽都卖出去,怎么的也得有几亿灵石了。   这阵子忙,他都没怎么进小秘境,都不知道他们竟然已经收获了这么多,难怪最近许一凡鼻孔朝天开,还粗粗的,走路大摇大摆,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原来是膨胀了。   闲清林站在湖边,看血莲有没有长了点。   之前抢到的莲子很多,闲清林想了想,在湖边淤泥里种了三颗,血莲聚莲湖之气而长,寻常种不出来,不过水灵滋养万物,没准能培育出来,反正他们得了三十三颗莲子,少几颗也没事。   种下去已经好几个月了,原先以为种不出来,结果没成想前儿许一凡兴高采烈说血莲发芽了。   闲清林正看得起劲,许一凡暴怒的声音传来。   “你干不干?”   他扭头一看,许一凡又和斯斯吵上了。   “你一天给我三颗兽灵丹,我就干。”斯斯吐着蛇信子说。   许一凡气冲冲的看着斯斯。   闲清林看向许一凡:“你想让它干什么?”   “给灵草浇水。”许一凡道:“我太忙了,总不能时时跑小秘境里来,千次展炎草快要成熟了,我觉得多浇点灵泉水,它能熟得更快。”   “你似乎有些急?”闲清林发现那株千次展炎草被许一凡单独种在竹屋外头的小菜园子里,当初发现这株灵草时,许一凡还高兴得不得了,平日时不时的他就要进小秘境来看一看,格外上心。   “我想连凝灵丹。”许一凡说。   凝灵丹顾名思义,是用于凝聚灵力。   他要是能把体内积攒的消化不良的灵气炼化掉一点,那么应该能直接进入练气八层,修为上去一点,以后再碰到金丹后期的妖兽,他和闲清林对付起来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虽然他可以使用灵魂力对敌,不过灵魂力对敌有时间限制,他肉身根本无法支撑他使用灵魂力进行长时间的战斗,往往都得速战速决,每次使用完灵魂力,他都得歇许久,实在不划算。   斯斯不爱干活,想讨价还价,最近许一凡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练丹啊! ,而且炼制兽灵丹的灵草已经没有了,想练都无从下手。   许一凡盯着斯斯看了半响,突然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小秘境,没一会儿又进来了,闲清林看见他手上抓着条已被被炸死了的一级妖蛇。   许一凡手法熟练的给妖蛇剥了皮,然后绑在竹子上,架在火上开始烤,整个过程很是残忍。   斯斯在一旁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闲清林忍着笑,配合着许一凡:“你怎么抓了条蛇进来?”   “它拦路,我叫它走开它不听,我生气了,就把它给打死了,蛇肉也挺好吃的,就是等级太低了,要是三级,那才好吃呢!,清林,你想不想吃三级蛇肉啊?”许一凡目光幽幽的看着斯斯。   斯斯浑身一个哆嗦,吐着蛇信子,爬到火推边,尾巴卷起根柴火往火堆里扔,讨好的说:“老大,这火怎么样?”   许一凡点点头:“还可以。”   “老大,其实蛇肉一点都不好吃,柴得要命,你想吃肉,等出了秘境,斯斯去给你抓妖兽,你想吃几级妖我就抓几级,那个爆纹虎的肉就特别好吃,比蛇肉好吃一百倍。”斯斯非常积极的道。   许一凡扫了他一眼:“我不想吃肉,我想浇水。”   斯斯十分狗腿:“哎呦,我还以为啥大事呢!就浇水么,斯斯来斯斯来,这种杂事,哪里轮得到老大你亲自出手啊!斯斯来就好。”   闲清林提起它:“不要丹药了?”   斯斯头摇得厉害:“不要了不要了,要啥子要啊!都是自己人,帮忙干点活怎么了?你说是不是啊老大。”   这没骨气的样,让旁边两只蝎王看得目瞪口呆。   当初刚进入秘境,斯斯老大缩成筷子长,躺在湖边晒太阳,懒洋洋的,看起来还和那胖子一样菜,它们一钳子过去估计都能死翘翘,于是它们叫它滚,斯斯老大跳起来二话不说就痛扁了它们一顿。   斯斯老大金丹后期修为啊!也不怕毒,皮厚得很,它们的蝎毒啥碰啥死,斯斯老大却毫不畏惧,现在怎么怎么怕这个胖子?   两只蝎王目光顿时变得鄙夷。   “看什么看?”斯斯面子有些过不去,大吼一声,指着许一凡道:“这是老大的老大,你们以后对大老大敬着点,不然我扒了你们的皮,快点过来,给大老大和小老大捶捶肩。”   两只蝎王不想动。   斯斯身上金丹后期的威压立刻泄了出来。   两只蝎王灵果一丢,急忙爬许一凡和闲清林肩膀上,狗腿的捶打起来。   许一凡乐极了,没想到嚣张跋扈的蝎子竟然怕斯斯,那可省了他了。   闲清林扶了扶额,要是让外头那些曾经被蝎王追得屁滚尿流的修士看到它们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下巴得掉地上。   许一凡契约的妖兽,怎么尽是一些贪生怕死的主。   千次展炎草一熟,许一凡就开始炼制凝灵丹,同时也用四颗血莲炼制了一炉乾坤兑骨丹。   乾坤兑骨丹对武修有着莫大的好处,闲清林一吃,全身骨骼就发出一声脆响,同时身上出现了一层黑色的薄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许一凡问他感觉怎么样?闲清林脸一红,来不及回话就钻湖里清洗。   这一洗便是好久,闲清林上岸后用干灵符一烘,衣裳瞬间就干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肉骨重塑,你身上的杂质被药效激发出来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子轻盈了很多?”许一凡问道。   闲清林仔细感受片刻,身子确实舒坦了,灵力似乎也更加精纯了,筑基中期的修为还隐隐有所松动,他感觉现在再和顾青云对上,应该能比之前打得更久。   修士不食五谷,怕的就是五谷中杂质过多,可一直吃丹药,久而久之,身体里也会产生丹毒,这些杂质会影响进阶。   许一凡也吃了两颗,默默和斯斯、蝎王几个看见他身上黑黝黝,那股恶臭比闲清林刚才散发出来的还要上头,几小只跑的跑,喊的喊,说臭死了,臭死了,老大你太恶心了。   闲清林看见默默一副如令大敌的样子,更是直接蹿到隔壁山头上,躲难一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是挺臭的。   许一凡嗅了嗅,感觉自己好像刚从茅坑里爬出来似的,闲清林就站他旁边,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清林,我先去洗个澡。”   “嗯,去吧。”   只要资源到位,练气期想进阶并不是很困难,许一凡吃了颗凝灵丹,修为从七层进到了八层。   “这秘境果然是好,那怪那么多人抢破脑袋都想进来。”   要是没有千次展炎草,想从七层进到八层,没个好几年根本不可能。   而外头千次展炎草不好找,就算有,怕是没几十上百万的灵石都买不着。   闲清林点点头:“是啊!玄天秘境宝贝无数,不说这些灵草,就是只蝎蜜和血莲这两样,接下来的四年我们就算一无所获,我们也算是此行最大的赢家了。”   蝎蜜在外头可是按滴卖,他们却有整整一巢xue,许一凡先前乐了足足两天都停不下来。 第48章   “确实是这样, 不过我们还是得多找些宝贝,不然出去, 资源就少了,难得有个秘境给我们闯,我们得多找些,好支撑我们进入金丹,这种秘境可不常有呢,要等下次, 得几百年,到时候我怕是都挂了。”许一凡说。   练气寿命都不长,只能堪堪活个一百几十来岁, 闲清林慎重道:“嗯。”   秘境有灵草, 但成熟的灵草却并不多, 灵草挖出来后,不出半个钟就会脱水死亡,因此未成熟的灵草,哪怕等级再高,再不舍再遗憾,也只能错过, 不过有些修士手段了得,有秘法把灵草封存起来,但这般的到底是少,加之空间戒指空间有限,大家一般很少动未成熟的灵草。   许一凡和闲清林却是一路挖过去,逮着啥就挖啥,所过之处坑坑洼洼,偶尔会碰上宗门的人,赵小荷有几次都没忍住,开口劝说,灵草年份不足,挖之无用,空间戒指空间有限,让他们挑值当的挖。   许一凡嘴上嗯嗯嗯,后面还是见啥都不放过。   “咦?”这天许一凡本来正在挖灵草,突然站了起来。   闲清林:“怎么了?”   “那边有一个二级的隐匿阵。”许一凡眼睛亮晶晶的说。   闲清林站起来,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赶紧过去。”   有隐匿阵,那么里头必然有东西。   前批进来的修士带不走,通常都会用隐匿阵把灵草掩藏起来,就像血莲一样。   许一凡兴冲冲,二话不说就开始破阵。   可破了阵,里头竟是空荡荡,连根杂草都没有,还似乎像是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刮过一样,干干净净的。   许一凡都看呆了。   闲清林也不敢置信:“灵草呢?”   “我也正想问呢!”许一凡挠了挠头,发现地上有个坑,坑很大,也有些深,闲清林也看见了:“是不是被人得手了?”   “应该不可能。”许一凡摇头道:“这个隐匿阵想进来,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有融阵牌,要么强行攻破,阵法还在,而融阵牌的铭文如今没有人会。”   闲清林拧着眉头:“那这是怎么回事?”   秘境之中五级灵草很是珍贵,可没有人会在灵草周边设下隐匿阵,许一凡道:“普通的灵草,不至于煞费苦心设下这么个隐匿阵,除非这里头的东西像血莲一般,价值连城,现在这里面连根杂草都没有,我想这里之前应该有颗金元树。”   闲清林似乎有些不懂,许一凡解释道:“金元树最是霸道,它长在哪里,周边数十米范围内绝不允许长根草,而且这树,不惧阵法,不畏强火,它还会跑。”   闲清林眉头蹙了起来:“它会跑?”   “是啊!”   “难道它也是魔植?”   许一凡摇着头:“不是,而是这树根须极短,有一点点脑子,也极为抠门,爱贪便宜,它树上年年挂有金元果,可是成熟的金元果才有用,它捡到便宜,觉得高兴了,才会立马催动,使金元果成熟,不高兴,没有东西和它交换,那这金元果想摘就很困难了,有些修士找到金元树后,要是没有法子使金元树高兴,都会布下隐匿阵先把金元树藏起来,再徐徐图之。”   “不过大多修士都不知道金元树会跑,跑起来还能比兔子快,所以都是布了个寂寞。”许一凡有些幸灾乐祸的道。   “听说金元果炼制成丹药,有提升进阶的功效?是不是真的?”闲清林问道。   要是真有这般功效,那可不得了,进阶难如登天,有办法提高进阶率,其诱惑可想而知。   “不知道啊!书上是这么说的,我也没吃过,吃过了才懂。”许一凡闷闷的道:“书上有些东西是不可信的。”   闲清林疑惑道:“比如?”   “比如说砸灵石,只要砸大把大把的灵石,就能让美人迷得神魂颠倒,主动得不得了,我没有砸灵石,可是我砸了那么多丹药,也没见你主动过一次。”许一凡不高兴的说。   闲清林:“……”   这家伙八成又是看那些什么狐妖爱上我之类的不正经话本了。   每次看,都会浮想联翩,呵呵的傻笑,像极了脑子进水的二愣子,说了也不听,不务正业极了。   金元果树喜欢灵气浓郁的地方,许一凡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周边灵气应该比较浓郁,许一凡已经破开过八个隐匿阵,但每次里面都是空空如也。   白做工,许一凡气得不得了。   闲清林心态倒是平和,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都是命。   在第八天,又破了一个空阵,白忙活一趟后,闲清林刚要叹气,就感觉衣裳似乎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发现是一颗小树树枝勾住了他,闲清林本也没放心上,扫了眼提了下衣摆就要走,谁只衣裳又被勾住了。   那株小树见他看过来,动了动枝干,树叶刷刷做响,而后朝天竖了起来,漏出下头红枣般大的青色小果子,小树晃来晃去,似乎在询问闲清林想不想要它的果子。   闲清林心中狂跳,给许一凡传音:“一凡,你看这株小树。”   “这树咋了?”许一凡看了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它好像有意识。”闲清林说:“金元果树也有意识,这会不会是金元果树?”   金元果树许一凡没见过,丹道古籍上只记载过成熟的金元果何种模样,有什么特性。   所以金元果树到底长个什么鬼样,许一凡并不知道。   “听说金元果树有数米高,你脚边这个都没白菜高,拔去烧火都嫌寒碜,应该不是……哎呦,什么东西?”   一个青色的果子砸到许一凡肚子上。   小树摇着身子,它没有五官,也不会说话,但闲清林却感觉它好像在怒气冲冲,想吃了许一凡。   “这草成精了,哎呦,你又来,等下我拔了你。”许一凡气哄哄说。   植修妖修,身上通常都会带有本族特有的气味,海族通常是海腥味,狐族则是骚味,这也是妖修植修修炼成人形,也很容易被识破的原因,除非进阶大劫,方可彻底抹除。   这株小树身上除了浓郁的灵气,并无其它气味,因此不可能是妖植。   小树一直晃动着枝干,似乎在说些什么,闲清林听不懂,让许一凡把默默叫出来。   “老大,小老大,你们叫我出来干啥子?是又要偷什么东西吗?”魔植窜上许一凡肩头,贼一样东张西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闲清林:“……”   许一凡一巴掌拍他藤尖上:“都说了,不要整天就想着偷鸡摸狗,人的思想觉悟应该要高一些,整天就想着怎么偷东西,不提高思想觉悟,那跟死鱼有什么区别?”   “死鱼不会动,默默会动,老大,你看默默,动得厉不厉害?”魔植使劲摇晃着身子,三片叶子机翼一样扇得快不见影,满是兴奋的问道。   许一凡:“……没出息。”   魔植晃着藤尖:“默默又不是人,有没有出息不重要。”   闲清林:“……”   闲清林无奈的叹息一声,指着小果树问默默:“默默,你能跟它沟通吗?”   魔植定定看了小果树片刻,然后蹦到它旁边,藤尖缠了上去,闲清林就见它们像喝醉了酒,'抱'在一起,摇晃来摇晃去。   许一凡嘎嘎笑:“清林,你看,它们这样像不像是有病一样。”   闲清林抿了抿嘴,确实是有点像,看着傻傻的。   魔植和小果树交谈了片刻,又蹦回许一凡身上:“老大,小老大,我兄弟……”   “不是,谁是你兄弟?”许一凡都懵了。   魔植指着小果树:“它啊!它就是我兄弟。”   “它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   “刚刚。”   “你怕是个社交达魔。”许一凡说:“你跟你兄弟都聊了些什么啊?”   “我兄弟想喝灵泉水。”   闲清林表情微变,沉沉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有灵泉水?”   “因为小老大你身上有灵泉水的气息,它闻到了,想要。”默默说。   闲清林突然想起来,他之前在灵湖里洗了澡,出来之后衣裳并没有更换,只是用符箓烘干了,许一凡骚包得厉害,换了一套。   可能是衣裳上还残留着灵泉水的气味。有些妖植妖修嗅觉异于常人。   “它叫什么名字?”   “金圆圆。”魔植道:“小老大,我兄弟说了,它可以交换,它有果子。”   金元果,金圆圆……   闲清林眸光沉了沉:“它有没有说,它那果子吃了有什么用啊?”   小果子树左摇右摆着'身体',魔植转头看了它一下,又转回头看着闲清林道:“它也不知道,它说反正吃不死人,要是你们吃死了,只能说明你们不是人。”   闲清林:“……”   许一凡:“……”   “这应该是金元果树。”闲清林给许一凡传音道:“我把他诓到小秘境里去?”   “要是金元果树,必然不能放过,这家伙挂满了果,若是能诓到小秘境去,那以后就都是我们的了。”许一凡激动的说。   闲清林又开始给金圆圆洗脑,金圆圆没有脑子,很快就被闲清林洗得晕乎乎的,进了小秘境还乐呵呵的到处蹦跶,一副巡视新领地的模样,一点都不闹腾。   闲清林给它浇了两桶水,金圆圆喝饱了,猛然爆长数米,甩了两个红色的果子给闲清林。   果子红彤彤的,只鸡蛋大,但灵气很浓郁,许一凡眼睛发亮的从小秘境里出来,心噗通噗通乱跳。   “这颗小树苗,还真是金元果树,我靠,清林,你赶紧看看鞋底,是不是踩狗屎了?金元果树竟然主动勾搭你,不得了不得了。”   闲清林:“……”   “什么不得了?”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闲清林看见来人,立马抽出法剑提防。   是魔门宗和御尸宗的人。   四个魔门宗修士藏在黑袍里,五个御尸宗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盯着许一凡和闲清林看。   御尸宗以御尸为主,每个人身边都站着几具尸体,看清那些尸体时,闲清林神色瞬间就冷了。   那些尸体,都是此次进来的修士,身上并没有很明显的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要是死在妖兽手下,尸体不可能如此完好,那么只能说明,是被御尸宗和魔门宗的人劫道,御尸宗的人杀人夺宝后,将人制成行尸。   杀人夺宝钱财来的最快,旁的修士辛辛苦苦寻找灵草,他们只需打个劫,旁人数月收成便可尽收囊中。   “进来这么久了,不知道两位道友收获如何啊?可否给我们几人开开眼界?”一黑袍道人出声询问。   “你什么人啊?你想开我就得给你开?”许一凡吊儿郎当的道:“你们识趣就赶紧走,不然等会儿想走,怕是走不了。”   “哟,胖子,你人个头大大的,没想到口气也大大的,可以啊!嚣张哦。”御尸宗一修士上下打量着许一凡,嗤笑出声。   其他几人哄堂大笑。   “妈的,胖子吃你家大米了。”许一凡脸涨得通红。   “废话少说,赶紧把空间戒指交出来。”   许一凡吼了一声:“不交,这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好胆。”一魔门宗修士朝着许一凡挥了下,一道疾风朝许一凡卷了过去。   要是常人,早被疾风吹飞到隔壁山头了,但许一凡纹丝不动。   几个修士蹙起眉来。   “练气八层,竟然能挡过我这一击。”   “师弟,这胖子个头壮硕,你灵气使得小了,赶紧解决了他,他旁边那美人不要动,留着等会我们玩玩。”   许一凡最忌讳人家说他胖,因为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无法改变,所以气,可再气,都没有这话让他气。   不能动他未来老婆。   许一凡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青龙剑,召来。”   青龙剑和青龙枪都是他在小秘境之中炼制的,一个是六级法器,一个是二级的法器,但青龙剑被他溶入体内,等级可随修为上涨,是成长型法器。   成长型法器炼制不易,世间罕有。   青龙剑通体漆青,青龙虚影盘旋其上,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这法剑谁都不许跟我抢。”一修士眼直接红了,二话不说就朝许一凡攻去,许一凡一剑直接将他劈成了两半。   “怎么回事?”   所有修士满脸惊骇,先前不以为意,这一刻都谨慎了起来:“我们一起上。”   吴文豪众人一下将许一凡两人给包围了起来,闲清林看着许一凡:“都杀光吗?”   这几个一看就不像是会轻易罢休的主,许一凡:“铲草除根。”   闲清林提剑加入了战斗,他剑术高招,许一凡又符箓阵盘一个劲的砸,他灵魂力似乎使之不尽用之不完,完全就是在作弊,几个修士被逼得节节后退,心生悔意。   原本以为是肥羊,没成想是虎豹。   “想走?没门。”许一凡掷出数根阵旗,顷刻布下杀阵,将对方困了起来。   “四级杀阵!”众人一下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有杀阵帮扶,闲清林在杀阵中砍瓜切菜似的,逮着一个砍一个。   哪怕对方手段众多,不过一个时辰,也全死在许一凡两人手上。   许一凡扒拉着尸体上的戒指,共摸出了九十五枚。   秘境宝贝众多,还有为防止劫道,大多修士都会带一至两个空间戒指进来,一个放在外,掩人耳目,令一个才装有宝贝,这伙人才九个,外加十二具尸体,却有九十多个空间戒指,可想之前杀了不少人。   空间戒指里灵草颇多,一二级妖兽尸体更是有十来具,许一凡兴奋道:“清林,我们发大财了,这些都是我们的了,清林,你在看什么?。”   闲清林拧着双眉,提着法剑朝着一大树冲了过去。   “不好。”一修士躲在树后,发动传送符飞快的离开了原地。   “是天霞宗的人。”许一凡道。   “他逃了。”闲清林目光有些冷,暗道,怕是要遭。   之前实力低,大家都会觉得他们不足为惧,在秘境怕是生存都难,想来不会有什么收获。   现在实力暴露了,魔门宗众人的空间戒指都落在他们手上,怕是要遭人眼红了。   天霞宗驻地。   “黄师弟,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急的。”   黄忠脸色惨白,跌跌撞撞从外头飞回来,将方才看见的事一股脑说了。   “你说仙皓宗那小胖子和那小美人杀了魔门宗和御尸宗的人?”   “对,我亲眼所见,宇文豪他们原本想打劫仙皓宗那两个修士,结果却反被仙皓宗的那两个给打劫回来。”黄忠心有余悸。   “他们杀了谁?宇文豪?”   “不错。”   “进入秘境前,那两人我见过,一个筑基中期修为,一个练气七层修为,宇文豪筑基后期修为,就算那两身上保命的符箓众多,也不可能是宇文豪众人的对手啊!黄忠,你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黄忠笃定道:“那小美人发现我时,还想朝我出手,虽然宇文豪厉害,但他们就是把宇文豪一伙人全给杀了,连根毛都不留。”   李解眯了眯眼:“那这么说来,宇文豪众人的空间戒指都在他们手上了?”   黄忠点了点头。   天霞宗众人眼中闪过了一抹亮光,不约而同朝着黄忠回来的方向飞掠而去,不过到的时候,许一凡和闲清林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忠追在后头,气喘吁吁:“师兄,你们是想干什么?”   “当然是……”为首之人笑了笑,抬手在脖子前一划:“宇文豪几人最近几个月在秘境里到处劫杀,收获颇丰,他们空间戒指里,宝贝可不少呢!”   要是宇文豪众人还活着,天霞宗的人自是不会贸然出手,毕竟这帮人手段了得,可现在宇文豪几人的空间戒指已经落到仙皓宗那两人身上,那还是能图谋图谋的。   黄忠犹豫道:“师兄,那两人修为虽是低,但我瞧着不好对付。”   李杰嗤了一声:“有什么,你方才不是说了,他们不过是靠符箓和杀阵取胜,带进来的符箓能有多少?那两个是剑修,又非符修,此番进来的二级符师死了大半,也就我们宗门和仙皓宗柳岩几个还在,柳岩和赵大壮前往红柳林找万年笋丝去了,我想,那两身上的符箓和阵盘应该已经所剩无几,单打独斗,有何惧之?”   黄忠眼睛一亮,高兴道:“大师兄说的是。”   黄忠对于宇文豪几人的戒指也是眼红得很,许一凡和闲清林收缴战利品时,他几乎是妒忌得牙根发痒。   天霞宗的人没有把宇文豪众人死在许一凡和闲清林手上的事传出去,怕狼多肉少,一行人一边寻找金元树,一边寻找闲清林两人的踪迹,不知是秘境太大,还是对方早已料到,有意躲着他们,两伙人一直都没碰上。   秘境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又过了七个月。   这七个月,许一凡和闲清林收获满满,小秘境里的灵草田已经种满七块了。   工蝎们找灵草是一把好手,帮手多了,收获自然乐观。   不过危险也是真危险,前儿许一凡和闲清林碰上了一头四级妖兽,元婴中期修为,许一凡连爆三张四级爆破符,又激发两张四级传送符,才从妖兽手下逃跑。   四级妖兽有元婴实力,闲清林第一次面对元婴期的妖兽,心中大震。   要是金丹期的妖兽,他全力一击,虽不能要命,但怎么的都能给金丹妖兽造成不小的创伤,可是元婴却是毫发无损。   难怪师尊常说,差一个等级,便是天差地别。   “一凡,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许一凡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这元婴期的妖兽皮真是太厚了,四级的爆纹符竟然都炸不死,只是受了点伤,要是金丹,早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也是这只风熊兽皮太厚了,要是换旁的妖兽,应该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这秘境之中,也不知道元婴期的妖兽多不多。”闲清林忧心忡忡的道。   “我们进来一年多了,就碰上了一头,应该不怎么多吧!要是像大白菜一样,我们不可能现在才碰上。”许一凡道:“你放心好了,再碰上,我保护你。”   方才碰上风熊兽的时候,许一凡率先察觉到危险,闲清林还没反应过来,许一凡就已经挡到了他跟前。   想到此,闲清林心里甜甜的,像吃了蝎蜜一样。   大家背地里都说他傻,丢了芝麻捡西瓜,他其实都知道。   可他们不知道,顾青云只会说的好听,他不会像许一凡一样,许一凡说到做到,是真的把他放在心坎上。   要是方才站在他旁边的是顾青云,那么顾青云绝不会站到他跟前,只会叫一声,然后独自逃跑。   两人谈话的期间,远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讯号烟花在空中炸了开来。   是仙皓宗的求救信号。 第49章   之前赵小荷没让大家分开太远, 怕的就是出了事不能相互照应。   这会儿看见讯号弹,许一凡和闲清林对视一眼,朝事发地去,到的时候,廖青衣和几名丹堂、阵法院的弟子正躲在防护阵中,一只极风狼正站在防护阵外头,周边有打斗的痕迹,一片狼借,大概是打不过,廖青衣几人才躲到防护阵里,不过瞧着情况不太乐观,一身狼狈,有几个更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许一凡一看见极风狼,就想掉头飞回去。   刚说四极妖兽可怕,要小心点,以后躲着走,现在他们却主动给人送上门来了。   客栈小二上菜怕是都没有这么积极。   闲清林脸色也有些怪异, 差点眼前一黑,想要晕过去。   “清林,大意了,我们要不走吧!”许一凡小声说。   闲清林倒是想走,可是现在廖青衣几个显然已经看见他们了,他们直接掉头就走,怎么好意思,人要脸,树要皮,要是旁的宗门,那见死不救还说得过去,廖青衣几人却是同宗师兄师姐。   许一凡大概也想到这一点,想道:“我们虚晃两招就走?”   这样就不是他们见死不救,而是打不过。   死道友不死贫道,闲清林点头:“……好。”   许一凡招出法剑,在离极风狼百米处胡乱的挥了两下,然后大惊失色喊道:“几位师兄师姐,这妖兽太厉害了,师弟先撤了。”   闲清林:“……”   廖青衣几人:“……”   廖青衣无奈道:“师弟,你倒是演得像一点啊!”   许一凡这下也尴尬了。   闲清林扶了扶额,翻到个白眼,好了,现在想虚晃两招再逃都不能够了。   四级的防护阵极风狼久攻不下,焦躁不已,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不由分说就朝两人咆哮着冲过来。   许一凡一挥手,两个三级阵盘瞬间被触动,困住了极风狼。   然而只是短暂的,极风狼两爪子,困阵就四分五裂。   “三级的困阵在元婴妖兽面前,果然不堪一击。”许一凡抹了把汗:“默默,快点上。”   魔植默不作声。   闲清林扫了眼,魔植圈在许一凡手腕上,平日叽叽喳喳,这会儿哑巴一样,一句话都没说。   许一凡咬牙切齿:“这混账东西,关键时刻就装死,平日竟还有脸说我菜。”   闲清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魔植怕很正常,元婴威压端的是恐怖,他也挺怕的,元婴期妖兽那浓重的威压,让他心慌气短,头皮都要炸开了。   “许师弟,闲师弟,小心。”一弟子突然喊了一声。   极风狼一尾巴朝着许一凡扫了过来,闲清林召出法剑,想替他拦下这一劫,可极风狼力道极大,闲清林直接被横扫出去,许一凡接住他,而后引爆了十二张爆纹符。   爆破声几乎震耳欲聋,极风狼激烈的咆哮声响撤山谷,尘烟尚未过去,极风狼从浓浓烟火中跃了出来,背上只是带了点擦伤,这下好似彻底惹怒了它,疾风狼朝着许一凡两人发起了更为猛烈攻击。   “还没死?”许一凡又引爆了几张杀符和几个四极杀阵。   闲清林周身剑意翻涌:“去。”   法剑召出无数分身,一道道凌冽的攻击落在极风狼身上。   极风狼皮开肉绽,但也只是行动稍缓,它一把叼住法剑,噶擦一声,将法剑咬成了两半。   主剑被毁,分剑立时消散。   许一凡拉住闲清林,激发传送符,想传送离开,传送符刚被激发,极风狼就冲破了四级杀阵,一掌将传送符拍个粉碎。   许一凡:“……完了,这畜生怎么这么厉害。”   极风狼突然暴怒,一爪子朝着许一凡挥过去,魔植蹦到他前面,藤蔓蔓延数尺,盘成一护盾,将许一凡护在了身后。   护盾被一爪子拍得四分五裂,魔植变回原型,掉到了地上。   许一凡和闲清林也被剩余的灵气击飞砸到一旁崖石上,吐了一大口血。   “一凡,你没事吧?”闲清林眼眶通红,身体细微的颤抖起来。   在即将撞上崖石时,许一凡调转身子,把闲清林护在怀里,因此闲清林并未受到多大的重创,许一凡却是结结实实砸到石头上,后背火辣辣的,这一下砸得不清,他接连吐了好几口血,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疼痛。   许一凡连忙抓了一把丹药塞嘴里,伤势顿时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浑身难受:“我没事,不用担心,你快去捡默默”   眼看极风狼想一脚踩杀魔植,闲清林来不及多想,飞身前去,拎起默默又飞回了许一凡身边。   魔植躺在闲清林手心上,三片叶子耷拉着,无精打采的样子,传音给许一凡,说它可能要死了,赶紧给它几颗糖豆,甜一甜它受伤的心灵。   许一凡:“……”   许一凡到底是心疼它,也没想到它这么讲义气,竟然会毫无反顾的替他挡下一击,他丢给魔植一瓶丹药,将它收回小秘境,又重新拿了把二级法剑给闲清林:“清林,这妖兽太难缠了,我得使用压箱底的法宝了,你帮我拖住它,伤我小弟和我未来老婆,我要它好看。”   闲清林知道他要使用青龙枪,这是六级的法器,许一凡想使用,委实太过勉强,最多只能放一招,一招过后,灵魂力会几尽枯竭,成败在此一举,他点点头:“好。”   许一凡召出青龙抢,青龙枪普一出现,一股浩荡的威压便席卷四方,许一凡灌入全身灵力,青龙抢爆出一阵金光,一道闪电降临般的攻击凶悍且霸道的从枪尖飞出来。   闲清林召出个小剑阵,又同时激发两个三级困阵,将极风狼困住,极风狼刚一尾巴扫掉飞剑,一道攻击以雷霆之势从它脑袋洞穿了过去。   极风狼死了,砰的一声砸到地上。   许一凡将尸体收起来,四级妖兽可比三级妖兽值灵时多了。   可这么一下,直接浪费几十张四级符箓,到底是亏了。   许一凡闷闷不乐。   闲清林脸色也不好看。   廖青衣几人目瞪口呆,满是惊愕的看着两人。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你们还不出来吗?这里血腥浓重,我们得赶紧离开。”   廖青衣几人收了阵盘,看向许一凡和闲清林的目光充满了崇拜。   一个筑基,一个练气,竟然联手干掉了一元婴期的妖兽。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   闲清林没被元婴妖兽的威压所震慑,还能对上几招,不得了,但也不至于让大家觉得太过惊讶,好歹他也是筑基修士。   可许一凡,这家伙平日看着圆圆润润的,一副人畜无害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样子,但爆发起来竟是这么的,这么的……厉害!   能直接引爆数十张四级符纹,这得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廖青衣喉咙都哑了。   “许师弟,闲师弟,你们没事吧?”   闲清林摇摇头:“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他们怎么样了?”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几人。   “无性命之忧,但得修养好一段时间,许师弟,你……”   “我咋了?”许一凡语气不善:“你们好端端的,怎么招惹到这么厉害的家伙?活腻了?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也不会白白浪费几十张符箓,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我这下损失大了去了,都怪你们。”   罗舟哽了一下,四极符箓确实是贵,六长老还真疼弟子,竟然这么大手笔,给许一凡这么多的四级符箓。   “不是我们主动招惹的。”元婴期的妖兽,杀起筑基就跟宰鸡一样,而且身上的威压能让实力低的感觉心慌气短,他们如何还敢去招惹。   秦明安心有余悸道:“是它突然闯了出来,这里是内围,元婴妖兽很多。”   “什么?我们已经跑内围来了?”许一凡拿出地图看了看,还真到秘境内围来了。   玄天秘境有数十山脉,一山脉便延绵万里,他们进入秘境已一年有余,算算时间,确实是该到内围了。   这阵子他们就光顾着挖灵草,挖到哪儿来了也没来得及看看。   “最近各大宗门和世家都死了不少人,以后得多加小心,前阵子魔门宗和御兽宗的人还组成了一支小队,专门到处打劫,很多修士都死在了他们手下,惹得大家人人自危,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倒是没再听见他们的消息,想来应该是被困在哪里了,不过不能不防,两位师弟,我们手上的丹药还符箓阵盘已经用尽,我们打算先从内围退出去,你们要一起吗?”罗舟问。   许一凡想了想,宇文豪一伙人现在估计已经在奈何桥上排队等着喝汤呢!哪里还用得着防他们。   罗舟继续道:“你们也看见了,元婴妖兽实力非同凡响,没有万全的准备,很容易出事。”   闲清林朝许一凡看去。   宇文豪一伙人不用怕,可是元婴期的妖兽还是得怕一怕的。   虽然四级的护身符箓和阵盘因为材料有限,许一凡准备的并不多,可三级的法器和符箓还有很多。   “其他宗门的人都进入内围了吗?”   “大部分都进入了。”   “那我不走,你们自己走吧!”许一凡说。   廖青衣嘴巴动了动,想说你们两个太危险了,人多力量大,可一想到把他们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狼狈至极的级风狼被他们两个给联手干掉了,默默的闭上了嘴巴。   闲师弟和许师弟这么厉害,真遇见四级妖兽,打不过,但逃跑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行,赵师兄和唐师兄他们已经进入内围,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可联系他。”   赵大壮进入秘境后,一直在寻常许一凡和闲清林,前不久碰上廖青衣几人,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没事,已经和赵小荷碰上,便没有寻过去。   闲清林点点头:“好,我们知道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很快御剑离开原地。   罗舟看着他们背影,叹息一声:“许师弟,当真是真人不露相。”   廖青衣沉默了一下:“练气八层修为,照理灵魂力应该很低级,不过方才他一下连爆数张符箓,想来灵魂力十分浑厚,怕是已达筑基后期,不,没准已比肩金丹。”   唐明安喉咙干涩:“应……应该不至于吧!”   “廖师妹说的应该没错。”罗舟道:“郝师兄筑基后期修为,还是丹师,要知道丹师灵魂力同旁人想比,更为浑厚些,可上次我和郝师兄外出寻剑罗草,碰上一只二级的爆纹虎,郝师兄当时连爆三张爆纹符后就倒地不起了,许师弟方才可是能连爆六张四级符箓啊!”激发完了还能活蹦乱跳的,一点都看不出力竭之相,可见起灵魂力有多恐怖了。   大家都沉默了起来。   唐明安有些艰难的道:“难怪闲师弟看中他,拒绝了大师兄,闲师弟定是知晓他灵魂力变异了,真不愧是闲师弟,有眼光。”   罗舟扫了唐明安一眼,幽幽道:“你之前好像不是这样说的,你之前明明说的是闲师弟眼瞎,不识好歹。”   唐明安:“……”   “不过之前大师兄那番话……”唐明安微拧双眉:“之前觉不可能,现在……”   顾青云当初带伤逃跑后,碰上了顾家的人,后面便一直和顾家的子弟结伴同行。   前几月,顾青云众人和廖青衣一行人碰上了,顾清絮神色凶狠,视线在他们一行人中找来找去,最后指着廖青衣几人问,许一凡和闲清林呢?   廖青衣说不在,又问她找她两位师弟想干什么?   顾清絮言之凿凿,说闲清林和许一凡不顾同门情义,趁她大哥不注意的时候,竟然暗下杀手,想杀她大哥,她大哥深受重伤,差点陨落,好几个月才堪堪恢复过来,实在可恶。   当初顾青云一身重伤,踉踉跄跄逃跑,顾家弟子都震惊了。   大堂哥剑灵之体,是他们年轻一辈最出众之人,不过二十便筑基成功。   顾青云在顾家子弟心中,高大且伟岸,是他们崇拜尊敬的对象。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顾青云这般狼狈。   细问之下,才知道顾青云是不防,被同门偷袭,他顾念情义,不忍下手,只能外逃。   顾家众人既心疼大哥,又对闲清林和许一凡恨之入骨,扬言要给他讨公道。   廖青衣众人觉不可能。   顾青云修为高闲清林太多,哪怕闲清林和许一凡联手,也不是顾青云的对手。   顾青云当时言道,他未设防,正在收取一株四级灵草,也不知闲师弟和许师弟为何突然对他下手。   一语双关。   正在收取灵草。   闲清林和许一凡又趁机偷袭,不是为情,便是为了灵草。   大家还是觉得慌缪,不可信。   直到这一刻,亲眼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联手干掉了一只元婴初期的妖兽,大家才信了。   连元婴期的妖兽都能干掉,想伤顾青云,不无可能。   “三师兄,此言差矣。”唐明安道:“顾师兄之前喜欢闲师弟,这一事,众所周知,可大师兄并未做出任何出轨之事,闲师弟和许师弟,作何要杀他?”   “可能……”   “因为灵草?那更不可能,方才我等元气大伤,要是两位师弟是那般人,我等这会儿怕是已经躺地上了,哪里还能坐这儿。”唐明安虽是崇拜顾青云,但好赖是非却是能分得清的。   周边几人想想,确实是,大师兄那般说辞,不论怎么想,都说不过去。   闲师弟和许师弟真能为了一株灵草就反戈相向,不顾同宗情义,那么方才两人根本不可能放他们离开,毕竟他们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想抢他们空间戒指,易如反掌。   反观当初大师兄可是好好的,两人都能下手,没道理会放过他们。   相反,要是大师兄对许师弟下手……   那么被两位师弟联手打伤之事,就说得过去了。   大师兄钦慕闲师弟已久,但是闲师弟却和许师弟混在一起,大师兄天之骄子,又最重面子,闲师弟选择了一个三灵根、练气期,毫无是处的人,都不选他,这是赤裸裸的在打大师兄的脸,大师兄想来可能是气愤不过,所以想对许师弟下杀手。   众人越想越觉有这个可能。   虽没确认,但此刻大家对顾青云的印象大打折扣,杀人不成,还散播这般谣言,品性可见一番。   ……   内围危险,许一凡找了处空地,想休整休整,再炼制些符箓和阵盘,不然再遇上元婴妖兽,那就只有送人头的份了。   魔植伤得重,两人有些担心,一落地,许一凡没急着画符,和闲清林进入小秘境,想看看它,谁直刚进入秘境,就看见魔植藤尖上挂着一瓶丹药,蹦蹦跳跳,十分嘚瑟的在炫耀。   “默默,老大怎么突然给你这么多丹药啊?”斯斯有些羡慕。   “因为我方才立了头等大功。”魔植有些骄傲的说。   两只蝎王到底是土著,有些孤陋寡闻:“什么是头等功?”   “就是拿人头换的功。”魔植一副很懂的说道。   “拿人头换?那不得死啊!可是你还活着啊!”一只蝎王嗡嗡嗡的说。   魔植无奈道:“我是小草了,哪里来的人头啊!所以我肯定没事啊!”   “原来是这样,懂了懂了。”   几小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很谈得来的样子。   闲清林和许一凡对视一眼,又默默退了出来。   闲清林眼眸之中满是担忧,想了想,还是道:“等我们出去了,给默默买些书吧!老是这样,也不太好。”   默默是许一凡的契约植,它孤陋寡闻,丢的也是许一凡的脸。   许一凡很是苦恼:“估计没什么用。”   闲清林看向他,许一凡道:“我之前买了很多书,也教他认字了,可是你看看它现在这个样,像是有文化的样子吗?我怀疑它当初刚出生那会儿被雷劈坏了脑子,哎,真可怜。”   闲清林:“……”   不用问他都知道,许一凡给默默买的,估计又是什么追求道侣的一百个小妙招,或者什么狐妖爱上我之类的。   秘境开启五年,时光匆匆,许一凡和闲清林不管怎么谨慎,还是碰上了几泼人,都是天霞宗的弟子。   知道对方是冲着吴文豪几人的空间戒指来的,一副不得手就死不罢休的样子,闲清林和许一凡直接把人杀了。   对方把他们当肥肉,已经盯上了他们,那么对方决计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秘境,那么就只能全部杀掉。   许一凡很少插手,闲清林打得多了,对岚山剑法领悟得越发深刻。   死在他们手上的天霞宗有不少,天霞宗进来的修士大多都是宗门中层人物,一部分死在秘境之中,令一部分死在许一凡两人手上,眼看快要全军覆没,天霞宗经过商讨,暂时放弃了围捕两人的计划。   天霞宗驻地。   砰的一声巨响,黄忠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发现许多德一拳将一旁的巨石砸了个粉碎:“这两杂碎。”   “师兄稍安勿躁。”有人劝道。   许多德目光阴沉的看着那弟子:“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那弟子大概没想到自己好心安慰,没得点好竟还惹得一身骚,面色不由讪讪。   黄忠扫了那弟子一眼,又看了看许多德,暗想这师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许师兄被闲清林砍了一条手臂,现在都成独臂侠了,以后想脱亵/裤都不方便,还让他稍安勿躁,这搁谁谁能不气?   不过仙皓宗那两,怎么那么能打,一个剑耍得跟闹着玩一样,一个一上来就符箓阵盘一通砸,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应该啊!   听说蓝洋和蓝月是剑修,剑修痴于剑术,不像其他术师有门赚钱的手艺,因此大多都不宽裕。   闲清林和许一凡,一个以前是扫地弟子,一个是村里来的,并非出自大家,师傅又不富裕,他们身上的符箓、阵盘,哪里来的呢?   前面几次,是他们主动出击,后头几次,他们都还没准备抢呢,那两竟然远远的看见他们就追上来,一前一后将他们给团团包围住,然后那胖子问他们,是不是想抢劫,他们只要一点头,那胖子眼睛就贼亮,兴奋异常,好几次黄忠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一时间闹不清,到底是他们想抢劫人,还是对方想抢劫他们,这两看见他们竟然都不躲。   后来,那两混账的东西竟然还暗中设置阵法埋伏他们,将他们牢牢困住,那阵法设得极为隐秘,许师兄就是二级阵法师,可却愣是没发现,直到进去,许一凡启动阵法,他们才知道中招了。   那两接二连三埋伏他们,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每次都是想把他们一锅端,将他们一网打尽,要不是他们护身的法器和手段众多,怕是已经被团灭了,这两,端的是恐怖。 第50章   黄忠想不通, 想起那两人收取战利品时那面目狰狞、迫不及待的样子,他就觉得恐惧。   “师兄, 要不我们……”   黄忠话没说完,许多德已转身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你想说什么?想就此罢休?”   “我……”   “我们堂堂天霞宗,北域第一大派,被个已没落的小宗门、两个低阶修士打得没了志气,若是传出去,我天霞宗还有什么脸面可言?”许多德神色不善的道。   黄忠不敢再说话, 盛泽鑫站出来,嗤道:“大师兄顾忌面子,可是面子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我们已经死了师弟师妹, 再贸然出手也是枉然。”   许多德咬着后槽牙,还是心有不甘:“那你说该怎么办?”   盛泽鑫眯着眼眸:“独木不成林,那两不好对付,我们应徐徐图之。”   许多德看向他,盛泽鑫一脸高深莫测。   仙皓宗驻扎地。   “赵师姐,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赵小荷问道。   “秘境之中组成了一个猎杀小队,要对付闲师弟和许师弟。”   “你说什么?”赵小荷本在打坐调息,闻言当场坐不住了。   赵大壮前儿刚和赵小荷汇合,闻言赶忙道:“他们为什么要猎杀闲师弟和许师弟?”   “就是啊?难道是冲着闲师弟来的?那应该也不可能。”   秘境开启五年,听着似乎很长,但对修士而言五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大多数人忙着寻找资源,忙着突破,哪里有时间想那些莺莺燕燕,要是只魔门宗和合欢宗的人对闲清林进行猎杀,那还说得过去,毕竟魔门宗要干坏事,从来不分时间地点,其他宗门,还是要脸的。   “不是因为闲师弟。”有弟子脸色难看道:“他们说闲师弟和许师弟不守正道,到处杀人越货,他们要替天行道,剿杀两位师弟。”   “放屁。”赵大壮狠狠的骂了一声:“闲师弟和许师弟就不是那种邪门歪道之人。”   “就是啊!”有人出声附和。   想起廖青衣的传迅,赵小荷眼眸眯了眯,嗤笑道:“杀人越货一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先头那弟子想了想:“好像是天霞宗的人说的。”   “哼,天霞宗的人,一惯表里不一,明面上个个皎洁如君子,背地里不过如疯狼野狗,两位师弟我虽与之相处不多,但绝非作恶多端之人。”赵小荷冷冷道:   “我估计,两位师弟应该是得了什么宝贝,被天霞宗的人给盯上了,但天霞宗的人擒不住两位师弟,又在两位师弟身上吃过亏,心中气愤不过,才想了这个法子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   合欢宗。   “大师姐,这事我们要参和进去吗?天霞宗散播的消息,未必属实。”赵云蕊说道。   吴文豪众人,当初在秘境之中横行霸道过一段时间,魔门宗的人行事毫无顾忌,下手狠辣,抢夺完空间戒指后连人都不放过,秘境之中的宝贝就那么多,修士少了,那么其他人的收获才能更多,因此魔门宗的人,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那帮人手段多样,又修为不俗,几乎是人人听之生畏。   这般人物,竟会在一个练气七层修士和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手上全军覆没,怎么想都觉不可能。   “应该是真的。”一绿萝衣裳的女修严肃道:“天霞宗此次进来快六十人,之前我们还能偶尔碰上,可是现在,这两个月,你们有见过天霞宗的人吗?”   前两月,天霞宗突然用灵蝶传讯,召集众弟子集合,就是那次之后,天霞宗的修士就几乎见不着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赵云蕊怎么想都觉不可能。   “仙皓宗那两身上应该有什么厉害的法器吧!就像魔门宗的莫宗哲,他虽筑基后期修为,可是他身上那镇魂旗里面邪魅无数,要是金丹碰上,怕是也难讨好处。”绿雪慧道。   “那师姐,我们要对仙郝宗那两人下手吗?听说吴文豪众人的收获全落在那两身上。”   “要是在外面,那便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过如今我们在秘境之中,秘境里好东西多的是,只要我们多找找,定能有所收获,没必要去冒那个险。”绿雪慧抚着手中琵琶,冷冷道:   “顾家和御尸宗那帮蠢货,一听说这事,就跑去找人了,也不想想,要是那两好对付,吴文豪能死在他们手上?天霞宗的人能好心的把消息放出来?他们早就独吞了。”   赵云蕊一副恍然大悟:“师姐说的是。”   “走吧,我们去寻找我们的机缘。”绿雪慧道:“仙皓宗的两位蓝长老虽然穷,但是许一凡那个模样,一看就像是富得流油,没有大把的灵石,估计养不出那般模样来,师傅穷,没有法器给,但没准他自个有也不一定。”   “此话有理。”   大多修士都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不好对付,但钱财动人心。   秘境之中好东西是无数,可大多高阶灵草旁边都有妖兽镇守,也不好拿,拼命从妖兽那个抢一株灵草划算,还是从许一凡和闲清林那里抢一推灵草划算些,明白人都知道作何选择。   许一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中无了个大语,闷闷道:“天霞宗的人真是混账啊,明明是他们想来抢我们的东西,才被我们杀了,结果却传我们两个是杀人狂魔,真是开玩笑,难道他们想来抢我们,我们就该乖乖的坐着让他们抢吗?下次再让我碰上他们,我定扒了他们的皮。”   天霞宗的人打的什么算盘,闲清林心中一清二楚。   蚁多咬死象。   最近接二连三碰上'替天行道'的找茬修士,双方大打出手,虽然战利品很丰富,但闲清林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一凡,我觉得,最近一段我们先不找灵草了,你手上不是已经有很多灵草了吗?你先炼制一些丹药,把斯斯和默默他们的修为提上来。”   “我知道了。”许一凡也感觉有些棘手。   被送进秘境中的修士,大多都是宗门里头比较受宠的的精英弟子。   现在那么多人死在他们手上,那些宗门肯定有意见,而且他们手上好东西那么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时候 出去,怕是有不少人想剐了他们,抢夺他们手上的东西,秘境里的修士便是这般,不过秘境里的修士修为低,无甚要紧,可一出去,那就相当的不得了,别的不说,就是血莲和蝎蜜、金元果,那可是元婴看见了都走不动道的好东西。   到时候要是惊动到那些老家伙,他们一出动,那就麻烦大了。   现在提升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怕是要保不住兜里的东西了。   进入秘境之前,许一凡身上的灵石大多都拿去购置灵草和材料,剩的并不多,不过这一阵子战利品丰富,上百个空间戒指里的灵石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   这么多,已经够他们进阶使用。   两人商量好,寻了处隐秘地躲了起来。   众多修士在秘境之中来回寻找,却一无所获。   小秘境灵气充沛,闲清林拿了几颗丹药,便进入小秘境里开始闭关。   许一凡则是给几个小的炼制丹药。   斯斯和默默高兴得跳来跳去,在小秘境里到处狂奔。   金圆圆摇晃着树枝,问默默高兴个啥呀?   默默说它快要有多多的丹药吃了。   金圆圆是个地道的小土著,从没吃过灵植丹。   灵植丹是妖植喜欢的吃丹药,人修食之无用,因此往届进来的修士,身上大多都不会带灵植丹,就算进来的丹师能炼制,可大多数人觉金圆圆没有脑子,总想拿便宜货和它交换,因此极好品质的灵植丹金圆圆还从没吃过。   默默见它连灵植丹是什么都不知道,大为心痛。   它这兄弟混得实在是太惨了。   默默十分大方的送了一颗给它。金圆圆一吃,便像喝醉了酒的酒徒,疯狂摇晃起来,好一片刻后才跑去找闲清林,示意它还想吃灵植丹,它拿灵果换。   有金元果,那么斯斯几小只进阶成功的概率会大许多,闲清林毫不犹豫,拿四颗灵植丹,和金圆圆换了四个金元果。   金圆圆自觉自己占便宜了,还沾沾自喜,同默默传音,说许一凡和闲清林是个傻子,竟然拿四颗这么好吃的糖豆跟它换不好吃的果子,蠢透了。   许一凡觉得他傻傻的,金元果一颗几十万灵石,一级灵植丹不过几百灵石。   “还好这家伙不识货,几颗丹药就能把它给打发了。”许一凡说。   闲清林笑了笑:“别太大声,被它听见了,它怕是要闹。”   许一凡赶紧住了嘴,看了金圆圆一眼,金圆圆在远处蹦跶,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   金圆圆调皮得很,脾气还很大,一不高兴就拿灵果砸人,许一凡经常被它搞得头大。   极品品质的灵植丹对于妖植来说,就像小孩子看见糖果,很难抵制,金圆圆很贪吃,隔天又来缠着许一凡,说它还想要吃糖豆。   金元果还没能炼制成丹药,这种灵气浓郁的灵果不宜久放,放久了功效会大打折扣。   许一凡盯着金圆圆看了许久,道:“我不要你的果子。”   金圆圆摇起身子,魔植读懂了,帮它翻译:“老大,它说你不想要果子,那你想要什么?”   “那得看它都有些什么。”许一凡说。   闲清林挑起眉头,金圆圆除了果子,难道还有其他东西?   刚这般想,金圆圆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瞬间暴涨,一下从株筷子高的小树苗长成了颗繁天大树。   大腿粗的主干上出现了一个黑洞,金圆圆像吐东西一样,从洞里哗啦啦的吐出了一大堆东西。   闲清林瞪大了眼:“一凡,这是?”   “一般极为罕见的高级灵物,体内都能自成空间。”许一凡闷闷道:“不过这家伙像个收破烂的,你看看它,吐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闲清林往地上扫了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圆圆吐了好些东西出来,在地上堆成了一堆,有啃了一半的馒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吐出来的时候砰的一声,把地面都砸出了一个坑,还有破了洞的靴子,甚至还有几条颜色鲜艳的亵/裤。   许一凡脸色淡淡,一副不感兴趣又难以启齿的样子,大概是知道这些东西都不咋的,金圆圆羞羞说这是它还小的时候,不懂事,被修士诓了,给的破烂货,它还有。   接着又吐了一大推,有法器,有洞府,有飞船,五花八门的,吐着吐着,许一凡眼睛突然一亮,捡起一本古黄色银铁包边的书籍。   这书籍看着好似存放很久,也不甚起眼。   “这是谁给你的?”他有些激动,甚至是爱不释手的一直摸着封面。   金圆圆想了想,给魔植传音,说它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个修士进来,路过它旁边,那修士身子应该不好了,一直在吐血,那血哗啦啦的像不要灵石一样,一直哗啦啦的往外吐……   闲清林:“……”   许一凡:“……默默,你让它说重点。”   金圆圆不高兴,说它说的就是重点。   彼时金圆圆还未开智,不过刚发芽两月,还没食指长,那修士深受重伤,估计是感大限将至,便点化金圆圆,金圆圆开了灵智后,那修士把书给了它,又把剩余的灵力朝它体内灌注,说他宁可把天丹圣籍交给它,也绝不会让它流落旁人之手。   那修士没过多久就死了,之后几个修士寻了过来,发现那修士死了,便在他身上搜查,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怒气之下,便一把火将那修士给烧了。   金圆圆不知道那修士给它的是个什么玩意,看着也不好吃,但这是它第一次得到的东西,意义非凡,便一直留在空间里。   闲清林仔细看了眼,发现许一凡手中的书很陈旧,但上面却设了一阵法,那阵法他看不出等级,可隐隐感觉到那阵法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   “一凡,这是什么书?”   许一凡双眸发亮,高兴得心噗通直跳:“应该是圣级丹书。”   “圣级丹书?”闲清林吃了一惊,莽荒大陆五级后的各术传承已经断绝,没有传承,丹术再想往上走会很困难,圣极丹书,里头包罗万象,各级传承都有所记载,端的是不凡。   闲清林大震:“你怎么知道?”   这书外头并无大字,又有阵法封印,许一凡怎么知道。   要真是圣极丹书,那简直是无价之宝。   “我感觉到了上面的阵法气。”许一凡说。   所谓阵法气,是等级过高的杀阵所散发出的杀气,这杀气一出,许一凡就知道这阵法等级应在八级之上。   能用八极阵法保护的东西,必定不凡,他下意识就朝书籍里注入灵魂力,看见了里头的内容。   “可惜我的灵魂力太弱了,只能看见前一部分内容。”许一凡可惜的说。   “没事儿,现在不能看,以后未必不可。”闲清林困惑道:“不过这阵法若属八级,那这书应该在几万年之前就被遗留在这秘境之中了。”   六万年前大战后,陨落了一批大能,又因混乱,导致一些传承断绝,蛮荒之大陆已经没有人可以布置出八级阵法了。   “圆圆,你多少岁了?”   金圆圆摇摇头,说不知道。   许一凡扫它一眼,暗想这真的是个傻的,自己几岁都不知道。   不过管他呢,现在这书是他的了。   许一凡用二十颗灵植丹和金圆圆做交换,金圆圆'捧'着丹药瓶子,静立不动,没一会儿叶子哗啦啦的掉落,然后整株小树毫无预兆的倒到了地上。   闲清林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许一凡捡起金圆圆看了看,无语道:“没事,就是高兴得晕过去了。”   闲清林:“……”   在丹药和小秘境的加持下,斯斯进入金丹后期大圆满,默默因为许一凡拖累,加之秘境召不来雷劫,默默只能将修为滞留在筑基后期大圆满。   至于两只蝎王,也进入了金丹中期。   两只蝎王挺高兴,许一凡使唤起来,听话得要命。   筑基后,越往上走越是难,两只蝎王结丹后,在金丹初期停留了一百多来年,修为停滞不前,现在不过大半年,它们却顺利进入中期,丹药果然是厉害。   听老大的话,才有丹药吃。   修炼无岁月,许一凡和闲清林一闭关便是五个月。   闲清林已经进入筑基后期,临差一步便大圆满,灵石还剩一些,本该继续冲击大圆满,不过闲清林算了算,混沌灵果快要成熟了,便提前出关。   混沌灵果是炼制混沌天灵丹的主药,这丹药能提高灵魂力。   寻常灵魂力很难提升,除非进阶,但进阶能提升的灵魂力有限,若练气期灵魂力属一级,那么筑基后,灵魂力便属二级,以此类推。   可有混沌天灵丹就不一样了。   要是在筑基时配合服用混沌天灵丹,那么灵魂力可以直接进入三级,甚至是四级。   或者平时修炼时配合着服用,也能提升灵魂力。   灵魂力越高,对术师领悟丹术、阵法术、炼器术越是有益。   混沌灵果对术师而言,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许一凡此次,就是冲着混沌灵果来的。   虽然他灵魂力天生变异,只练气灵魂力就能比肩金丹,可灵魂力越高越好。   他身子有问题,进阶慢,要是不想办法提高灵魂力,那么想学习五级丹药或五级阵法就困难了。   “这混沌灵果在哪里啊!我看看先。”许一凡掏出地图看了看,地图上记载了几处混沌灵果可能存在的地方,一处在寒山附近,一处在剑竹谷,一处在西峰崖,地图上标了十来二十处,许一凡都看懵了:“这地图不会是假的吧!”   “我看看。”闲清林接过一看,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圆圈:“……应该不是假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混沌灵果树和金圆圆一样,也会跑啊?”   “是有这个可能,要是这样,那有点麻烦啊。”许一凡挠着头苦恼道:“混沌灵果就要成熟了,现在这么多处地方,我们该去哪里找啊?”找到的时候别是黄花菜都凉了。   闲清林仔细看着地图,金圆圆突然爬到他身上,魔植也蹿了上去,两株一左一右站在他肩膀上,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老大,小老大,你们想要混沌灵果是不是?”魔植突然问。   “废话。”许一凡说。   “我兄弟知道混沌灵果在哪里哦。”魔植说。   “什么?它知道?”许一凡惊讶不已。   金圆圆摇晃着身子。   魔植道:“嗯,圆圆和那家伙抢过地盘,知道那家伙在哪里。”   金圆圆全身的叶子突然都朝着天上竖起来,一副爆炸头的样子,许一凡看它这造型,简直一头雾水:“怎么了?它这个样子。”   “圆圆和混沌灵果树抢地盘,抢不过,被打了一大顿,就脚底抹油溜了,圆圆很生气,它想让老大和小老大去帮忙找场子。”魔植说。   闲清林感觉金圆圆和混沌灵果树像两个地痞流氓在抢地盘一样:“……那混沌灵果树在哪里?”   魔植又和金圆圆交头接耳,过了片刻道:“在西峰崖。”   “那我们赶紧过去。”许一凡兴冲冲的说。   闲清林没有意见:“好。”   第四天,两人抵达西峰崖的时候,好巧不巧,碰上了顾青云一行人。   许一凡脸色不太好看:“靠北,真是冤家路窄,这扫把星怎么也在这里。”   闲清林神色冷冷:“别说了,准备战斗吧!”   顾家一行人几乎是在认出闲清林的第一眼,就已经二话不说把他们给包围了起来。   “你们就是闲清林和许一凡?是你们伤了我大哥?”顾青青目光不善。   顾家另外七人视线在闲清林和许一凡身上来回穿梭。   顾青云钦慕闲清林一事,在顾家并非密事,顾家子弟都知道,他们大堂哥在宗门里头有个喜欢的人,不过那人是个外门弟子,本来大家都不怎么在意,外门弟子,那便是资质不佳,家世低微,大堂哥喜欢人什么?不外乎是好看。   可好看有什么用。   修真界不是青楼,不是好看就能完事了,修真界弱肉强食,以修为为尊。   但是现在见到真人,顾家众人眼中升腾起几分炽热。   此人面如桃花,眼如星眸,明明气质清冷,但一双桃花眼扫向人时,却又带着难掩的绝色。   难怪能得大堂哥钦慕。   可惜此人脑子拎不清,竟然和个死胖子练手对付他们大哥。   许一凡看着顾家几人脸上讽刺、疑惑、嘲弄的神情,心中不由郁闷得要命。   “清林,许久不见。”顾青云率先打了声招呼,好似已经忘了先前之事,然后又看向许一凡。 第51章   许一凡进来之时,不过练气七层,现在却已经是气八层修为了,这人三灵根资质,应不该进阶如此之快,可现在进入秘境不过三年,却是直接蹿到了八层,没有足够的资源,根本无法做到,想来吴文豪几人被他和闲清林联手杀害一事不假。   想到此,顾青云心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妒忌。   此番进来,他是豪云壮志,想着杀了许一凡,夺取闲清林,再寻找资源,出去后一举结丹。   可是进来没多久,就被这两人联手打伤,他因为身负重伤,错失血莲。   本还觉不要紧。   血莲没了,还有金元树,混沌灵树,但是他们在秘境之中寻找将近两年,费尽心思破了几十个隐匿阵,结果什么都没找着。   而且之前他们顾家同合欢宗,仙灵宗众人一起发现了寒冰水,三伙人打了起来,他们顾家有幸抢到了一部分寒冰水,仙灵宗的人没抢到多少,便打起他们的主意,他和顾青青几人断后,让顾青紫三人带着寒冰水先走,结果等他们找到顾青紫几人时,却不料三人已经死在吴文豪众人手上,空间戒指也已经被抢走。   他们不是没想过从吴文豪那里把寒冰水抢回来,若是单打独斗,不搞那些邪门歪道,吴文豪几人不是他的对手,但偏偏的对方卑鄙无耻手段众多,简直是防不胜防,那一架打得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甚至还陨落了三个兄弟,后头他们一行人还是废了好大劲才从吴文豪众人手里逃出来。   这三年,虽然也有收获,可和预想的相差太多,秘境之中的危险,也远超他想象,各种妖兽层出不穷,对付起来颇是费劲,相较于许一凡杀人越货,一下尽收十几个空间戒指,他那点东西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闲清林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回话。   “你这什么态度?”顾青青不屑道:“这几年要是没有我哥给你送资源送灵石,你能走到今天这地步?过河拆桥,婊/子都没你这么会忘恩负义。”   闲清林脸色穆然一沉。   顾青云骨子里就清高,看人待事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似他剑灵之体一出生便能高人一等,看着对谁都温和,但谁他都不放眼里,闲清林看的人多了,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因此怕被报复,他不敢直言拒绝顾青云追求,因为不喜欢,怕纠缠不休,所以他也从没拿过他半个灵石,倒是顾青云,总是问他缺什么?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被人传成他没答应顾青云,却拿了他好些东西,顾青云外出回来,他正好领了打扫山脚的任务,却被人传他千里迢迢赶去赴会。   许一凡挠了挠头,传音道:“清林……”   “我没拿。”闲清林赶忙沉声道。   若是真的拿了,真欠了人人情,哪怕顾青云再卑鄙,他都不能这般下狠手。   就是什么都没欠,他才能说杀就杀。   “说我忘恩负义,你自己问问你大哥,可曾给过我半颗灵石?我又可曾拿过他的东西,你顾家家大业大,可你顾家人都是毛都不想拔一根的铁公鸡,你大哥想白嫖你知不知道。”   顾青云脸上有些挂不住:“是你自己不愿要……”   顾青青和顾青云一母同胞,别人不知闲清林此话真假,但顾青青一看自家大哥略显尴尬的神色,就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她乃顾家嫡出,又天资卓越,追求她的人不少,那些才俊总是资源,法器一股脑的给她送,她以为自家大哥追求人便也是这般,没成想……   但无论如何,他大哥都是顾家少爷,仙皓宗首席大弟子,他大哥能看得起闲清林,那是闲清林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闲清林不知好歹也就罢,竟还敢在众人跟前让他大哥下不了台。   顾青青气红了脸,气急败坏道:“大哥,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她剑指闲清林:“交出灵草,同我大哥道歉。”   “什么灵草?”闲清林疑惑的问道。   顾青青嗤笑一声:“你还搁这装傻充愣?你们两不顾宗门道义,枉顾情谊,伤我大哥,夺他灵草,如今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许一凡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顾青云,你真不要脸,明明是你想对我们下手,结果不敌,逃跑了,你却说我们抢你灵草打伤你,你可真会胡说八道,不过你们顾家人都是一群大傻逼,竟然还信了你的话,真是傻得透透的。”   顾青云脸上青红交错一时之间有些下不来台。   顾青星哼了一声,一脸兴师问罪:“现在秘境之中,谁不知道你们滥杀无辜,卑鄙无耻,其心不正,到底是谁倒打一耙你们自个心里清楚。”   闲清林沉下脸来。   秘境之中都传他和许一凡是魔头,到处杀人,还杀人不眨眼,可此话说来好笑。   天霞宗的人围剿他们,难道让他们坐以待毙等着被杀被人抢吗?   反抗了,便是卑鄙无耻?   这是什么道理。   顾青星继续道:“我大哥友善实诚,岂容你们随意污蔑,我就问你们,吴文豪是不是死在你们手上?”   闲清林:“是又怎么样?”   “我族顾青客,顾青紫,顾青微死在吴文豪几人手上,被他们抢了戒指,你们把他们的戒指还回来,我们还能留尔等一全尸,否则,让你们死无全尸。”   顾青云也道:“清林,青紫他们三人戒指应是我族之物,我希望你能归还,你们这段时间杀了那么多人,抢了那么多东西,归还他们三人之物,应该不要紧吧!人心不足蛇吞象。”   闲清林淡淡道:“是不要紧。”   顾青云面色一喜:“那你……”   “但我凭什么还给你们?他们的三人的戒指又不是掉地上,要是掉地上我们捡着了物归原主确实是应该,但那是我和一凡战斗拿命换来的战利品,既然是战利品,哪有拱手相让的道理。”闲清林反问道:“要是你,你估计也不会这般大方吧!”   顾青云一时哑口无言。   “但那是我族之物,不管怎么到的你们手上,你们都必须给我们交出来。”顾青青道。   “在它们被吴文豪一行人抢去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你们的东西了。”闲清林嗤笑一声:“所以,你们现在凭什么叫我们交出来?”   “就是,你们不敢找吴文豪他们要,不就是怕人家把你们也宰了吗?你们怕,东西就要不回来,现在我们凭本事到手东西,你们却跳出来叫我们还,欺软怕硬的东西,当我们是软柿子是不是?想让我们还,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我劝你们脑子清醒一点,不想找死就让开,不要拦我们的道。”许一凡不高兴的说。   “阁下好大的口气,如此,那我等少不得为众多道友除害了。”   “二哥说的对,以往尔等嚣张,那是尚未碰上我等,今日我等在此,就容不得你们再嚣张了。”   顾青星招呼道:“大家一起上,为大哥报仇,为死去的各位同道报仇,替天行道。”   “谁除谁还不一定呢!”许一凡瞬间抛出上百根阵旗,一大型困阵将顾家一行人给困了起来。   他两大眼睛瞪着顾青云,笑嘻嘻道:“扫把星,你今天可别休想再逃跑了,之前逃了一次,见到我们还不懂得躲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找到靠山了,所以你就膨胀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竟然敢撞上来找死。”   “你……”   闲清林不等顾青云说完,率先朝他发起攻击。   “万徕,斩。”   闲清林法剑一挥,剑气幻成无数条滋滋啦啦作响的剑气,朝着顾青云钻击而去。   他筑基中期就能和顾青云打得不相上下,如今三年过去,修为和顾青云相当,又经历过无数场战斗,对岚山剑法的领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此刻周身剑意翻涌,看得人头皮发麻,不过数招,顾青云就落了下风。   察觉到对方身上彭拜的灵力,顾青云满脸惊骇,闲清林竟然已经是筑基后期修为了! !   明明进来之前,他才筑基初期。   三年便进了两阶,他越发确定闲清林和许一凡这几年肯定有了不少收获,不然修为怎么可能进步如此神速。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顾青云很快就被一剑气掀翻在地,顾家其他人心中震愕不已。   大堂哥不是仙皓宗大弟子,长老之下第一人吗?怎么会……   几人有心想帮,却都无能为力,一是两人打得厉害,他们完全插不进手,二便是许一凡提着青云剑追着他们砍,他们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顾青云。   许一凡进入练气八层,灵魂力上升了一个档次,使用起青云剑来,愈发得心应手:“一群王八蛋,把我们当软柿子,我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我砍,我砍,我砍死你们,你还想跑,看我的厉害,爆爆爆爆。”   他一甩手就是一沓爆破符,瞬间困阵中轰隆隆的响,顾青星被一爆破符炸死当场,身上还冒着缕缕黑烟。   “二弟。”   “四哥。”   顾家人悲痛出声,看着许一凡,恨不得生吃了他。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是你们自己找死的。”许一凡不悦的说。   这般人看他那眼神,像是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还我四哥命来,你这死胖子,有本事你不要使用符箓,我们真刀真枪打一场。”   许一凡咯吱咯吱笑:“我没本事,我就要用符箓,炸死你们,炸死你们,哎呦,看看你们那倒霉的堂哥,要被小美人打成肉酱了。”   顾青云已经被闲清林削掉了一只胳膊。   顾家众人心慌慌,着实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比吴文豪众人还要棘手,不由萌生退意。   顾青青也已经想着要跑了,她突然朝着困着抛去一圆珠,圆珠在阵法上爆炸开来,困阵出现了一条裂痕,顾青浩几人急忙发动传送符离开,许一凡想追,闲清林却突然叫了一声:“一凡,想办法拦住他。”   顾青云竟是趁机想逃。   顾家其他人都不足为惧,但顾青云不一样,他是剑灵之体,双方矛盾已有,要是任其成长起来,到时候势必会有些棘手。   顾青云不是那等大度之人,要是修有所成,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他们,若是在秘境中不能把他干掉,出去怕是就难了。   许一凡顾不得追击其他人,掉头和闲清林一同追杀顾青云。   顾青云被追至西峰崖上,前头已然无路,再踏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往回看,闲清林和许一凡已经追了上来。   顾青云咬牙切齿:“两位师弟,你们当真不肯饶我一命吗?”   “那师兄可愿立下心魔誓,不寻我等麻烦,以后也不取我等之命?”闲清林看着他问道。   顾青云咬着后槽牙,犹豫数秒:“我愿意。”   “那师兄起誓吧!”   顾青云举起三根手指,正要起誓,却突然提剑朝着许一凡冲了过去。   “我杀了你。”   这人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自尊心极强,怎么可能忍容负重,对于他这种人来说,面子大过命,闲清林早传音让许一凡提防着,因此在顾青云冲过来的一瞬间,许一凡直接朝他砍了过去。   顾青云本就受了重伤,许一凡全力一击,直接将他掀翻出去。   “清林,快,快,砍死他,不要让他掉悬崖下面去。”   许一凡声音有些着急。   闲清林虽是不解,却还是飞身把原要掉落悬崖的顾青云给一脚踹了回来,顾青云刚一落地,许一凡便一剑扎进他胸口。   顾青云蹬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许一凡把他手上的空间戒指摘下来,又一把火把他尸体烧了个干净。   闲清林蹙着眉头,十分困惑道:“你方才为什么要我把他拦住?”   许一凡很严肃,道:“因为他掉到悬崖下,我们就无法保证他死得透透的,我告诉你,话本子里的龙傲天都是掉入悬崖,然后九死一生,意外获得重大机缘,然后潜心修炼数年后,便开始吊炸天,华丽归来,就开始杀鸡宰狗走上人生巅峰,我可不能让他掉下去,要是没死透,以后回来报仇,那怎么行。”   闲清林:“……你还真是谨慎。”   “必须的。”许一凡有些沾沾自喜的道:“我这人心思比较缜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道侣。”   闲清林:“……”   真是会见缝插针的夸自己,一刻都不含糊。   “顾青紫几人的空间戒指在哪里?”闲清林突然问道。   空间戒指一般都会被所用之人打下烙印,因此很好辨认。   之前两人忙着找资源,忙着对敌,好些空间戒指都没能仔细盘点。   “在这里。”许一凡掏出三枚戒指:“怎么了吗?”   顾青云早前和他们对战过,带伤脱逃,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不好惹,此次碰上,要是没有意外,顾青云绝对不会贸然和他们对上。   能让他这般'冲动' ,无论如何也想要拿回顾青紫几人的空间戒指,只能说明,顾青紫几人的空间戒指里,有让他值得拼命的东西。   前两个戒指里面,除了一些灵草,并没有旁的重要东西,但闲清林却在顾青紫的空间戒指里,发现了一块雪石,雪石中央微微下凹,凹槽里盛着一汪清水,这水咋然一看,和普通泉水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一凡却高兴道:“是寒冰水,怪不得那帮王八蛋宁可臭不要脸也想要把这几个戒指拿回去,原来里面有寒冰水,不过现在都是我们的了。”   寒冰水出自极寒之地,那里寒风刺骨,渗透力极强,哪怕金丹贸然进去,都有可能被瞬间冻死,没有万全的准备,很难进入寒地中心,更不用说收取寒冰水了。   许一凡有打过寒冰水的主意,寒冰水有提高结丹的功效。   筑基大圆满后照理就能迎接雷劫进行结丹,但这丹并不是说想结就结。   好多人在结丹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而导致失败,主要原因是触摸不到那层屏障,触摸到了,无法击破筑基屏障,也结不了丹,而寒冰水能削薄屏障。   结丹之时若是有寒冰水辅助,结丹成功的概率能高许多。   闲清林和默默快要结丹了,许一凡想弄些寒冰水来,但没有火岩符,他还想着先在秘境里找找,有没有制作火岩符的材料,没成想,寒冰水却到手了。   顾家那几个想取得寒冰水,怕是用掉了不少火岩符,外面一张火岩符可是要几百万灵石呢!   许一凡猜得不错。   顾青青一行人已经是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修为,临差一步就要结丹了,此番进入秘境,就是为了寒冰水而来。   顾家几乎是举全族之力,早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为他们购置火岩符,顾家虽是世家,但火岩符不便宜,一下购置三十来张,顾家也是伤筋痛骨。   却不料多年之苦,全为许一凡和闲清林做了嫁衣。   闲清林心情不错。   除了顾青云,没想到还能有意外之喜。   “嗯?”许一凡面色有些许怪异。   闲清林抬头看他:“怎么了?”   “默默说圆圆闹着要出来。”许一凡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立马把金圆圆放了出来。   金圆圆显得非常振奋,用树枝勾着许一凡和闲清林,示意他们往南边去。   西峰崖并非只有一座悬崖,而是到处都是悬崖,一座座拔地而起,悬崖之下薄雾缭绕,带着一股死亡般的寂静,压根看不清底。   “去那边干什么?”许一凡眼睛忽然一亮:“难道混沌灵树就在那边?”   金圆圆点点头。   南边的那座崖是西峰崖所有悬崖之中最高的一座,两人带着金圆圆和魔植马不停蹄往南边去,刚到地方,金圆圆就喊停。   它从闲清林肩膀上窜下来,许一凡刚想问它要干嘛,就见金圆圆根须像章鱼一样,急速的往前爬动,它蹦到了一株也是筷子高的小树前,二话不说就朝那株小树扔果子。   那株小树也不是吃素的,叶子幻化成无数藤蔓,藤蔓卷起地上的拳头大的石子就朝金圆圆砸。   两人就像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样,开场连句话都没说,就打得不可开交,要死要活。   许一凡:“……”   难怪金圆圆打不过。   一个拿花生大的果子砸,一个拿拳头大的石头砸,金圆圆没被砸死都是命好的。   金圆圆被砸了几下,慌不择路跑了回来,到许一凡脚下就仰头蹦跳,和魔植说话。   “敢打我兄弟,活腻歪了是不是。”魔植嗷的叫一声:“兄弟,你放心,我来给你出气。”   魔植也幻化出无数藤蔓,卷起石头朝混沌灵树砸,你来我往,我往你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都看无奈了。   这两打架跟闹着玩似的。   闲清林扶了扶额,道:“默默,别玩了,赶紧把它拔了,我们得快些离开这里。”   西峰崖也是混沌灵树出现的地方之一,最近大家都在寻找混沌灵树,保不齐会有人突然找过来。   为生事端,还是尽早把混沌灵树放入小秘境里好一点。   “好的,好的。”魔植说着就想拔了混沌灵树,许一凡却突然脸色大变,大叫一声:“快回来。”   魔植咻的飞回他头上。   许一凡抱起闲清林,又一鞭子卷起金圆圆疾退数百米,闲清林刚想问怎么了,就察觉一股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疾速的从崖底袭来,紧接着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被一褐色巨爪拍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闲清林脸色难看至极。   混沌灵树就长在悬崖边上,它身后两米处就是悬崖。   此刻一只身高百尺,有着四只爪子的六头巨蚺卷着浓雾从悬崖边上爬了上来,白雾散去,缓缓现出了真身。   对方每个头颅都有饭桌那大,几颗毒牙更不必说,几乎都有手臂长,竖瞳幽深,身上滋滋拉拉流窜着电流。   闲清林却是一怔,这妖兽……   许一凡看清对方模样,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分神,完蛋了。”   元婴之上是出窍。   出窍之上是分神。   蛮荒大陆,元婴都少见,出窍就更不必说了,玄天秘境之中,虽然元婴妖兽有很多,可是没有出窍,现在怎么突然会冒出一分神来!   分神也就罢了,竟然还是这种级别的妖兽。   太恐怖了。   六头巨蚺有六颗脑袋,等同于有六条命,不,甚至不止,因为砍掉的脑袋若是不能即使炸毁,它立马就能自己飞回脖子上,迅速愈合,而且每个脑袋都各自有本事,有的脑袋会控毒,有的则是会迷人心智,一旦和对方对上,那便是一打六。   亏得要命。   闲清林脸色也不好看,声音发紧问道:“一凡,你没看错吗?”   “错不了啊!我火眼金睛,一眼就知道它什么等级了。”许一凡有些傲然的道。   闲清林:“……”   那也没有必要沾沾自喜吧!   都快大难临头了。 第52章   许一凡也就高兴了一下下, 然后悔恨不已:“早知道方才我们就不和顾家那帮王八蛋打了,让他们进来给这条巨蚺送菜, 它吃饱了我们再进来,这样没准它就不会惦记我们这二两肉了,失策了啊!”   他感觉有些棘手。   蛇化蛟,蛟化龙。   蛇修炼到后头,会进化成蛟龙,蛟龙在修炼得道后, 便可成龙。   巨蚺是属于蛇类一种,但它修炼的方式和蛇修不同。   巨蚺在练气期时只有一个脑袋,筑基后会重新长出一个脑袋,每修炼进一个等级,都会长出一个脑袋,等渡劫化龙后,九个脑袋便会九九归一,现在对方六个脑袋,不是分神是什么。   而且对方身上的威压很重,让许一凡感到心慌气短,绝对是分神无疑了。   许一凡尝试着发动传送符,发现传送符竟然失效了。   元婴级别和元婴之上的修士,有封锁住空间的能力,端的是可怕。   “妈了个巴子的,我们可能要给对方塞牙缝了。”许一凡闷闷的说,巨蚺身上气血彭拜,许一凡被压制得隐隐有些不舒服。   闲清林:“……”   混沌灵树蹦到了那条巨蚺身上,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如临大敌的许一凡等人。   魔植大概怕许一凡叫他出来当打手, 已经不讲义气的躺在许一凡头上装死了。   金圆圆站在一旁也默不作声。   闲清林抽出法剑:“一凡,我拖住他,等会你先走。”   许一凡想说,分神的拍死你就跟拍死蚂蚁一样简单,对方鼻孔喷口气,咱两就得完了,还谈什么拖。   可是这节骨眼,对方却选择让他先走,许一凡心中还是没控制住,有些美滋滋的。   “你不行。”许一凡召出青龙抢横在胸前:“我拖住他,你带着默默他们先走。”   闲清林刚想说什么,一只巨大的爪子突然将他抓了起来。   那爪子虽然很大,可行动迅疾如风,许一凡发现的时候,闲清林已经被抓走举在半空。   “你干什么?放开我未来老婆,不然我砍死你。”   说着他就要冲过去,那巨蚺看了他一眼,许一凡瞬间被定住了。   魂力锁定!   许一凡瞬间满头冷汗。   “你很奇怪。”那巨蚺抓起他,举至跟前,端详他片刻后突然说了句。   元婴已能修出人形,分神妖修口吐人言并不奇怪。   许一凡无语道:“我咋的奇怪了?也没多只眼睛多颗头啊!”   “你的魂魄很奇怪,和我所见过的人族修士都不一样。”   “啥个意思?”许一凡问道。   巨蚺似乎并没有想伤害他们的意思,一双眼睛殷勤热切的看着闲清林,过了好片刻才回答道:   “人族修士有七魂六魄。”   七魂六魄不可分,呈现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之势,除非被强行抽离,或者死亡,亦或者被外力打散,不然七魂六魄融合在一起时,就像一团浓雾聚起来的圆形光球。   巨蚺开口道:“你的光球,上面有无数的裂痕,像是裂开过,但又被重新粘合在一起,你知道吗?”   闲清林闻言,蹙起了眉头。   许一凡一脸不解:“我不知道啊!”他又看不见自己的七魂六魄,怎么会知道。   “奇怪了,你应该不是受伤才导致七魂六魄变成如此,可要是前世导致……”巨蚺摇了摇头:“应该也不可能,要是前世你七魂六魄散成这般,早无轮回的机会。”   人的七魂六魄一被打散,那便是死,也是俗称的魂飞魄散。   而所谓身死道消,那便是七魂六魄散了,都没有了,没了七魂六魄,如何转世?   许一凡被说得一头雾水:“你是想跟我们说这些吗?要是这样,你抓我们干什么啊!你有脚臭啊!要熏死我了。”   巨蚺在崖底盘旋上千年,爪子上落了不少陈年淤泥,味道有些冲。   “奇怪,实在是奇怪,不过我听闻人间有种说法,这世间有种人,命很硬,打也打不死,杀也杀不掉,想来,你便是那等命硬之人吧!”巨蚺说。   许一凡哽了一瞬:“……”   什么叫命硬?   这话咋的那么像骂人!   “我才不是命硬,我这是福泽深厚。”   巨蚺却像是没听到,又看向闲清林,似乎是看不清,又像是不敢确定,它将闲清林举到近前,又看又嗅好一会儿,才道:“你来了。”   这话问的好似两人相识,闲清林眉头蹙了起来:“前辈是不是认错人了?”   玄天秘境两百年才开启一次,他不过二十,此番是第一次进入玄天秘境,这位前辈怎么可能会见过他。   “你身上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的。”修士已脸识人,可是对于大多妖修来说,它们分辨人修,不是看脸,而是闻其气味。   不同的人,身上所散发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许一凡纳闷的道:“前辈,你不可能认识我道侣的,要是认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巨蚺回忆片刻,道:“一万年前。”   闲清林眉头依旧紧拧着。   许一凡咯吱咯吱笑起来:“那你肯定认错人了,我老婆才二十一咧,一万年前,他家老祖宗都没出生呢!你咋的见,你肯定是活得太久,老眼昏花了,认错人了。”   也不对,要说方才看不出来,那现在同对方靠得这般近,对方身上的异状已经很明显。   许一凡此刻已看出来了,这巨蚺,并非实体,而是魂体。   这家伙怕是早死了。   似乎是觉得许一凡太吵了,巨蚺瞪了他一眼,许一凡闷闷不乐的闭上嘴。   巨蚺看着闲清林,眸光疲惫又悲伤,那种看到旧人不敢相认、按耐的激动几乎毫不遮掩,他眸光深深的盯着闲清林的脸继续道:   “你身上的气息,我不会认错的,但是,一万多年前,我同你分别的时候,你已经是渡劫了,可你现在只筑基后期修为,骨龄也不过二十一,奇怪,实在奇怪。”   闲清林不知想到什么,问道:“那个人是何模样,前辈可还记得。”   一万对年,即使对于修士来说,也已过去许久,要是寻常事,蚺云在不可能记得清,但彼时他刚筑基,刚炼出两个头颅,就被一群修士所追杀,想抽他蛇筋炼制琵琶铉。   那群皆是元婴,他根本不敌,差点陨落之际,一红衣修士突然出现救下他。   那会儿他不知对方何种境界,只看见他一挥衣袖,那几个元婴就被扇到了隔壁山头,爬起来后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就跑了,后来他才知道,对方竟是渡劫。   蚺云在想了想,他已经死的太久,记忆被分割贮存在六个脑袋中,如今说话的这一脑袋记忆并不全面。   闲清林和许一凡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就见他六个脑袋合在了一起。   融合完成后,他表情空白了几秒,好一片刻,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眼泪就那般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他嗓子低哑,说:“确实是认错了,我想起来了,恩公……早死了。”   闲清林心脏像是被人捏住,微微颤痛,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仿佛在控制着他,让他不自觉开口:“前辈,你的恩公……是何模样?”   “红衣,红发,身上带着浓浓的火焰气息。”蚺云在回忆着,说:“恩公总是抱着个灯笼。”   许一凡表情猛的一变,朝闲清林看去,闲清林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   红衣、灯笼……   蚺云在说的那个人,他……见过。   在连云山意识朦胧之际,在筑基之时,他都见过。   这事他没瞒着许一凡,许一凡自是也清楚。   蚺云在说的恩公,是不是就是被困在他识海中的那个人?   可是,他身上怎么会有对方的气息?难道也是因为那个人被困于他识海的缘故?   蚺云在是他碰上的,唯一一个,和此事有关的人。   闲清林喉头发紧:“前辈可否细说一二,你那位恩人他……他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出现在他识海中。   蚺云在看了闲清林一眼,幽幽开了口:   “我从幼时被恩公救后,便追随在恩公左右,恩公指导我修习,助我修炼,不过万年,我便达至洞虚,我原本以为,我能一直追随恩公,直到有一天,我们路过血域之地。”   闲清林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心脏像是快要从喉咙口里跳出来。   “那天,恩公手中的灯笼烛光突然微微发亮,摇曳了一下,恩公似乎很激动,而后不由分说,匆匆忙忙往血域之地飞掠而去。”   血域之地,又名死亡之地,听说里面危险重重,死人无数,因此已被列为禁区,不许修士再进入其中。   许一凡拧着眉头道:“你那恩公,为什么进血域之地?是因为活腻了吗?还是他脑子不太清醒了?”   这话但凡换个人,说出来都会有股取笑和贬低的意味,可许一凡他似乎真的只是好奇。   蚺云在摇了摇头,叹息道:“非也。”   闲清林:“那他……”   “我当时拉住他,问他怎么了,恩公说,他想要找的东西在血域之地里。”蚺云在叹了一声。   “他要找什么东西?”许一凡不解的问道。   血域之地里面常年笼罩着一股黑烟,听说那些黑烟是魔界渗透而来的魔气,住在血域之地的妖兽已经被魔气魔化,暴怒无常,修士进入其中,修为会被压制,而血域之地除了魔气和妖兽,就算有什么至宝,也因为被魔气污染而导致无法使用,所以,他去里面找什么?   这次蚺云在沉默了许久:“不知,我也曾问过恩公,但恩公未曾同我细说。”   “当年我被恩公救下来后,恩公便让我离开,可是说来好笑,我不知父母是谁,自我有意识起,便独自一人在山里修炼,可是因为我身怀蛟龙血脉,修士们便想将我斩杀,剥取蛇筋,我终日都是在逃亡之中,居无定所,被恩公救下后,我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我便同恩公讲,想追随他左右。”   其实真说起来,当年他虽年幼,但性子也倔强,也好面子,被拒绝时,他也想过离开,可是……   他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而在这个人身上,他感觉到了对方周身萦绕着的,和他一样的孤单。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所以,他想追随他。   蚺云在道:“刚开始恩公不同意,说他不会在云山久留,他没有归处,有事在身,他要离开了,不能带我,我便偷偷跟在他身后,恩公赶了我几次,我都没有走,后来恩公无奈,便准我跟着他,之后便如恩公所言,我们没有在任何地方长留,几乎一直走,一直走,在四海八荒,毫无目的一直走。”   “久而久之我便也发现了,恩公他好像在找某样东西,可恩公应该不知道那东西具体在何处,因此恩公只能四海八荒到处走,后来我问恩公,他找了多久了?恩公说他找了四万年了。”   四万年,多少个日夜?   又多少个日升日落?数不清楚的。   不管是对神,亦或修士,四万年,都是一段长久到能让人诧异、震惊、又觉枯燥的时间。   许一凡看着他吃惊道:“四万年,根本无法想象,他竟然找了那么久?他到底是在找的什么啊?”   “我也曾问过恩公,恩公说,他在找,我问他找什么,是人,还是某样东西,恩公却缄默不言。”   彼时蚺云在问出口后等了许久,久到他以为那个人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才抱紧怀中的灯笼,抬起的眼眸中一片哀痛,他轻轻说:“我的命。”   似乎是怕蚺云在听不见,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他低低重复,说:“我在找我的命。”   他的声音很低,又很沉,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彼时蚺云在还年幼,并不能理解那三个字是何意,又为什么说的那么轻,那么低。   他只是吃惊,'我的命',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恩公明明好好的。   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在回想起来时,蚺云在才知道。   当年那个人说的那三个字,为什么声音那么低,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凄凉。   因为他在愧疚,在自责,在痛苦,这些情绪一直压在他身上,因此说起这话时,他卑微极了。   许一凡急道:“那后面他找到了吗?”   蚺云在摇摇头。   闲清林拧着眉头:“没有找到?”   蚺云在又摇摇头:“不知。”   许一凡挠了挠头:“你怎么会不知道?”   蚺云在垂下眼眸,眉宇间有些带着些许悲凉和悔恨,他回忆着,声音低稳沉缓:“血域之地危险重重,那时我修为尚低,进去恐是难出,恩公便像以前一样,叫我在外头等他,他叫我……等他。”   许一凡和闲清林没有说话。   蚺云在,哭了。   “我一向听恩公的话,他说让我等,我便在外头等,哪怕我不太情愿,但那并不是我第一次等他,之前每次他都回来了。”   他喉间哽咽,似乎要说不出话来:“可是……我不知道,有些事,是会有变数的,不是每一次的等待和离别,都得等到重逢,我看着他转身离开,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我以为他过不久就能回来,可是我也不知道,有些人,一转身也许就再也不能相见。”   许一凡和闲清林听得心里发闷,眼眶不由微微发红。   相依为命的两人,早先走的那个人,也许再不知凡间疾苦,痛恨。   可留下来那人,却要承受没有尽头的思念和孤独。终日凄惶,光是想想,都能知道,不论是蚺云在,还是那个人,还活着的那些年里,也许都不好过。   透过这些残碎的只言片语,许一凡和闲清林都仿佛看见血域之外,一只小蛇孤独的来回徘徊着,不愿离去。   “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直在血域之地外面等了许久,直到三百年过去,我依旧不见恩公出来,后来我听闻血域之地还存在另外一个出口,我便离开了,我想着,恩公可能是记错了,已从别的出口离开。”   蚺云在痛苦道:“但是血域之地茫茫无垠,我根本不知道另一个出口在哪里,我便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多久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直到后来有一天,恩公遗留下来的翎羽突然燃烧了起来。”   这话如一道惊雷一般,炸在许一凡脑袋上,他'啊'的一声叫出来,脑子一片混乱,心头跟着沉重,眼眶也蓦的热了。   闲清林转头看向许一凡传音道:“一凡,前辈此话是什么意思?”   许一凡叹了一声,解释道:“翎羽是鸟类翅膀和尾巴上长而硬的羽毛,凤凰一族的翎羽不易掉落,只有在其进阶之时才会脱落,我们修士有魂灯,魂灯可知我们生死,而神兽一族也有类似的东西,飞鸟一类,其翎羽便相当是我们人修的魂灯,要是修士陨落,魂灯覆灭,凤凰陨落,那么遗留下来的翎羽便会自燃,追随凤凰而去。”   凤凰乃神兽,其翎羽并非寻常之物,有追主之识,一旦察觉到凤凰陨落,气息不再,翎羽便会自燃,回归凤凰之体,颇有些落叶归根之意。   闲清林筑基之时,出现了凤凰虚影,许一凡当时便猜测,他识海中那个人,要么是凤凰后羿,要么身上有凤凰血脉。   因此筑基时,才会引发天道降下异像。   蚺云在说到翎羽自燃时,许一凡就知道,他的恩公,确实是闲清林识海中那人无疑了。   闲清林识海中那人,也确实是凤凰无疑。   也只有凤凰这种上古遗留下来的神兽,从神界来的人,才有本事施展禁术。   也才知道禁术。   因为禁术,不会对外流传,如此,寻常人根本不知。   闲清林喉咙干涩,讶然半响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死了?”   许一凡点点头:“嗯。”   闲清林再说不出话,沉默许久才出声:“那前辈你怎么会在秘境中?”   蚺云在修为高深,照理这玄天秘境应是进不来。   蚺云在看着他:“恩公修为远在渡劫之上,他从神界而来,血域之地再危险,也绝不可能让恩公陨落,在此之前我都是这么想,可是我忘记了,修为再高,他也会受伤,之前好几次恩公从险地出来,皆是一身血,但我仍觉得他是离开了。”   “但有一天我恍然想起恩公同我说过,他曾犯下大错,导致世界崩坏,要是有一天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就会离开,让我不要再去找他,便当缘分已尽。”   “之后我便一直历练,但哪怕岁月更替,我都一直想着再见恩公一面,当时离别匆匆,也不知是最后一面,那时恩公让我等他,我虽是听话,却闹了脾气,对恩公说了好些气话,之后我一直在后悔,盼望着能再见恩公一面。”   因为觉得他不久就能回来,所以他毫无顾忌,闹了脾气,说了气人。   可直到明白那是他同恩公最后一面时,万般后悔便一股脑的席卷而来。   要是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不可能会闹脾气,也更不可能说那些气话。   这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可他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世界茫茫,红尘滚滚,无论他怎么找,都见不到那个人了。   遗憾至深,便成执念,至死不忘。   许一凡只觉五味杂陈,心中隐隐作痛,竟是不忍再听蚺云在说下去,闲清林却道:“再见一面,你想如何?”   无数悔恨和愧疚涌上心头。   崖上寒风凛冽,可不比心头肝肠寸断和内疚至极。   “……我想好好同恩公道个别,想同他说……保重,我……我等他回来。”蚺云在低声嗫嚅着:“大概是我执念太深,陨落之际,冥冥之中,我受指引来到了这里,直觉告诉我,只要我在这里等,就能再次见到恩公。”   那人为了所谓的'命',孤身一人,走遍四海八荒,几出生死,找了四万年。   而这条傻蛇,为了好好道个别,一个人,苦苦等了上万年。   怎么那么的……   那么的傻呢!   也许他的恩公早把他忘了,又或者,根本不介意他的小脾气,可他耿耿于怀,等了上万年。   怎么那么傻。   这蛇修为明明那么高,该受人仰望,不敢直视,但这一刻,许一凡突然觉得他很渺小,渺小到让人心疼。   闲清林看着蚺云在,神色隐忍,喉头跟着哽咽:“也许你恩公并未气你,他将你养大,或许是把你当子嗣或弟子看,你们相伴万年,他怎会因此小事怨你,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何苦这般呢?”   “……便是知他宠我,我……才难以放下,觉有愧于他。”蚺云在终是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蚺云在才重新抬起头来,目光紧紧看着闲清林。   “你方那话……若是你,你会不会对我失望?会不会怨我?” 第53章   闲清林没有直接回答, 有股莫名的心酸突然涌上心头,心脏就好像被麻绳所勒住, 越缠越紧,艰难的吐不上气。   蚺云在还在看他。   一双竖瞳直勾勾的,眼里带着他看不清的情绪,但那热烈的渴望却犹如实在。   他抬手试图摸一下蚺云在,他的魂魄凝聚得像真体,要不是他说他已陨落,闲清林都看不出来,手上触感冰凉得好似冰块,蛇类天色喜阴,但绝不会凉得似寒冬里的冰块一样。   这会儿他真切的感受到这条大蛇, 真的已经死了, 然后魂魄,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等一归人。   “我不会。”他摇着头斩钉截铁:“要是我,我不会去怨你,也不会觉得失望,我只会觉得对不起你,又要留你一个人了。”   蚺云在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怔了好一片刻,忽而笑了,笑了许久,他才重新抬起头,脸上泪痕斑驳。   良久崖上响起他苦涩的回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够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他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又惊又喜,好似等这句话等了很久。   他忽然把许一凡和闲清林放下来。   许一凡看着他,心头就是一跳。   蚺云在的身形开始缥缈起来。   听说魂体心愿一了,便会开始消散,离开这红尘滚滚。   闲清林心中五味杂陈,回不过神。   魔植从许一凡头上跳了下来,它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可此刻,它也能从蚺云在身上看到了以往所看不到的东西。   “老大,那只大蛇好像很悲伤啊!为啥子?”   许一凡看了闲清林一眼。   为什么?   也许他把闲清林当成了恩公。   彼时蚺云在和他的恩公相依为命,他们既像家人,又像朋友一样,可是救他于水火,待他如父母的他的恩公有一天,很突然的,离开了他。   彼时他不知道那次离别,是天人永隔,他苦苦等待,可再次见面,他依旧是一个人,甚至只剩一魂体,可是恩公的身边已经有人陪伴,也已不再记得他,这一切,怎么能让他不感到难过呢!   他该难过的。   上万年的等待……   他该难过的。   “你们是想要这株混沌灵树吗?”蚺云在突然说。   “嗯。”闲清林道:“前辈可否……”   “你似我故人,当年故人之恩未能得报,今儿能见到你,也算有缘,想要,你们就拿吧!这树是我当年进来无聊时种下的,对我也没什么用,说来混沌灵树当年还是他给我的。”   见闲清林似乎有些不解,蚺云在继续道:“混沌灵果很甜,那个人似乎很喜欢吃,在去往血域之地的路上,他又给了我一颗,我当时没舍得吃,就收了起来,后来掉到这里后,我吃了果子,就将种子种了下去,你们想要就带走吧。”蚺云在道:“不过你们待它好些。”   混沌灵树刚发芽那会儿同寻常草木并无区别,不过后头它产生了朦朦胧胧的意识,陪伴了蚺云在几百年,到底是有些感情。   混沌灵树大概听懂了,伸出无数根藤蔓抱住了蚺云在,枝干摇晃着,仿佛是不舍。   “听话,随他们去吧,秘境之外,有更广阔的天空,你没必要随我呆在这里,要不了多久,我也得离开了,到时候留你一人,我也不舍。”蚺云在摸了摸混沌灵树,一如当年恩公那般,嘶哄似劝,说:“去吧,听话。”   混沌灵树依依不舍的从巨蚺身上蹦下来,跳到了许一凡肩膀上。   蚺云在放开两人,目光十分不舍的看了闲清林一眼,便退回了崖底,消失在浓浓白雾中。   混沌灵树眼泪吧嗒吧嗒掉,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闲清林哄了他两句,察觉到远处传来的动静,神色一变,赶忙道:“一凡,我们先行离开这里。”   “好。”   两人前脚离开,合欢宗的女修出现在了悬崖上,一行人在山上找了大半天,毫无所获。   “师姐,这里也没有。”   混沌灵树极为狡诈,它会吐出一种烟雾,将其他小树幻化成它的样子,种到各个地方去,做障眼法,合欢宗已经跑了好几处了,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两颗,结果发现是假的。   绿雪慧有些失落道:“这里也没发现的话,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找吧!得尽快些,最好赶在天霞宗和御兽宗发现之前,找到混沌灵树。”   混沌灵树被闲清林带进了小秘境之中,小秘境灵气浓郁,混沌灵树还是挺喜欢的,可是金圆圆不高兴,两颗小树时不时就要打上一架,秘境里总是果子、石头满天飞,金圆圆是个渣渣,时常哭着跑来找许一凡和闲清林,让他们帮忙。   许一凡没管他,闲清林自从西峰崖出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让他有些担心。   “清林,你在想什么呢?”   闲清林摇头道:“我什么也没有想。”   “啊?什么都没有想,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我筑基时,会看见那个红衣人。”   这事许一凡知道:“你看见他干什么了呢?也是在找东西吗?”   “嗯,我筑基的时候看见了,在连云山的时候也看见过一次,每次看见他,我都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浓烈的悲伤,那股情绪让我很是难受。”闲清林抬起头来说:“而且前辈说我身上有他的气息,一凡,这是什么回事?你知道吗。”   要说之前不知道,那么此刻许一凡大概已经猜到那么一点了。   之前六长老和七长老曾猜测,闲清林识海中之人,可能是夺舍的大能,但夺舍失败,被闲清林识海中的阵法所囚困住。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人,不,那一缕魂魄,他其实就是闲清林的前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或者是施行了某些禁术,遭受天罚,无法回归肉/体与其他魂魄融合。   当时不知是哪种原因,现在许一凡觉得,应该是第二种原因。   凤凰可涅槃重生,有不死之能。   但这种纯种凤凰,也是始凰才有的本事,若是杂种、或血脉不纯的凤凰,是很难做到涅槃重生的,有些在涅槃之时,可能就会被自己产生的火焰所烧死了。   许一凡想,闲清林前世,应该动用了某些禁术,加上血脉不纯和天罚,导致涅槃失败。   这就能说明,他的身上,为什么会有那红衣人的气息,甚至气息相似到蚺云在认错的地步,也能解释他识海中,为什么会囚着一个人。   这事只是他的猜想,不知是真是假,许一凡其实有些好奇,闲清林前世到底施展了什么禁术,想问,不过也知道闲清林已经投胎转世,没准一整碗的孟婆汤都被他干掉了,现在对于前世之事,他肯定什么都不知道。   闲清林听了片刻,觉得他的猜测确实是有理有据,可是总隐隐的,感觉好像不是,不过他现在更在意一点:“他若是我的前世,那他当初到底是在找什么呢?为什么总抱着个灯笼?”   许一凡摇了摇头,这个他就不太清楚了。   凡间灯笼只有照明之用,那人抱着的灯笼,总不可能是为了照路,因此那可能是法器,也可能是侦查器。   有些灵草,或一些特别的宝物,极善伪装,为识别,上古时代,有些本事了得的炼器师,会炼制一些侦查器,这些侦查器只要随身携带,一旦碰上那些宝物灵草,就会显示出来。   修真界,大多修士都喜剑,但不乏一些修士有独特的爱好。   因此法器是五花八门,就像合欢宗的女修,就没有人用剑,用的不是琵琶就是二胡和笛子,相传以前还有一汉子,村里人,四十岁才被测出单灵根,被宗门带了回去,后来修炼有成后,用的法器就是一把镰刀,这人此前四十年,都在割草割谷子,用起镰刀来非常溜,其他法器他用不惯,就镰刀割起人头来就像割谷子似的。   牛修一族力大无穷,也不爱用剑,用的不是大砍刀就是大锤子。   因此那灯笼,许一凡没亲眼所见,真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从蚺云在那些只言片语中,他觉得应该是侦查器。   就是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找什么,竟然苦苦寻常了四万年。   不,也许不止四万年。   但不管是什么,能让人一人四海八荒追寻这么久的东西,想来于他而言,应该尤为重要,不然他也不会说那是他的命。   闲清林沉默不言,心中有些压抑。   许一凡蹙了蹙眉头:“你这事好奇怪,不过不用担心,应该没什么事,反正有什么事都有我在呢,你不要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知道,可是那条巨蚺说我的气息和那人一模一样,但是投胎转世了,气息还能一模一样吗?”闲清林有些不太确定。   这便是许一凡对猜测不敢肯定的原因。   照理投胎转世,肉/体已相当重塑,血脉流的都不尽相同了,气息怎么可能还能一样?   妖修以气息识人,而所谓的气息,并不是指身上的衣香或胭脂,而是血脉之气,因此妖修识人一识一个准,很少认错。   可要说涅槃重生,那不对,涅槃后的凤凰,是带着记忆的。   闲清林可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真是乱七八糟。”许一凡挠着脑瓜子有些烦躁的道:“一般血缘相近之人,气息相似,那个人要不是你前世,那就是你的老子!”   对!   这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许一凡笃定道:“他不是你老子,也肯定是你的亲人。”   闲清林觉得不对,但也不想多想,这事他总觉得像一团迷雾一样,吹不散,解不开,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事,左右那人动不了,伤其不到他。   相反,他在意和紧张的是许一凡的魂魄竟然有问题。   闲清林在许一凡身上摸来摸去,担忧不已:“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啊!”   闲清林仔细看他,觉得应该也是,要是有哪里不对劲,许一凡不可能还能整天吃嘛嘛香,睡觉雷打不动。   许一凡靠到他旁边,挽住他的手臂:“哎呀,别不高兴了,我来逗你开心吧!”   闲清林忍着笑意道:“你要表演猛虎下山?”   “……才不是,我给你讲笑话听。”   “什么笑话?”   “以前有个凡人,叫二溜子,有天二溜子去砍柴,发现了一只学舌鸟,二溜子发现那只学舌鸟特别聪明,就逗他,说我会砍柴,学舌鸟说我会砍柴,二溜子又说我会吃饭,学舌鸟说我会吃饭,二溜子便又说我是渡劫,学舌鸟说你他娘的吹牛逼呢?”   闲清林:“……”   闲清林噗嗤笑了出来。   许一凡松了口气。   闲清林闷闷不乐,让他也不太高兴,闲清林高兴他就高兴。   之后的日子,闲清林带着默默在外头找灵草,许一凡则在刚开辟的洞府里炼制丹药和符箓,偶尔进小秘境救救场,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几乎是天天打,许一凡让它们各自占山为王,互不干扰隔得老远,但这俩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能打起来,蝎大蝎二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经常一边啃着蝎蜜,一边看得老香。   许一凡劝了几次,也懒得再劝。   他们进入秘境已有四年,再有不久,他们就要被传送出去了,他们杀了这么多人,闲清林心头有些不安,早早防备还是好的。   许一凡趁机炼制了一炉续骨凝顽丹,这比塑灵丹效果要一些,当年蓝雪想要,因为灵魂力达不到炼制续骨凝顽丹和塑灵丹的条件,加之也因为没有灵草,许一凡没能炼制,这丹药炼制难度系数大,也鲜少有人会,许一凡压根不怕蓝雪已经不需要,除非她那友人挂了。   这天许一凡正在小秘境里指挥蜂尾蝎种灵果树,闲清林突然把他叫出来。   “怎么了?”   “你看。”闲清林指了指。   远处讯号烟花正在燃放。   有仙皓宗,天霞宗,仙灵宗……   几乎各大宗们的烟花都燃放了。   闲清林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蝎子还在挖果树,你看着点,别让人靠近。”   许一凡收起蝎子:“我跟你一起去吧!动静这么大,别是又碰上什么大家伙了。”   “好。”   两人直接御剑,怕对方碰上的是元婴妖兽,两人没敢靠太近,就怕像上次那样,又被元婴妖兽打个半死。   许一凡灵魂力往事发地扩散查探,发现并没有妖兽的踪迹。   两人对视一眼飞过去。   赵小荷众人看见他们很高兴:“师弟,你们来了。”   “这几年你们跑哪里去了?我硬是没碰上过你们。”赵大壮说。   闲清林刚想说话,御兽宗和天霞宗几大宗门围了过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闲清林,许一凡,你们竟然还敢出现。”   许一凡眨了眨眼:“我为什么不敢?怎么,你们也想抢劫我们吗?”   赵大壮抽出法剑:“来呀,敢伤我师弟,你们得先问过我的法剑同不同意。”   赵小荷和廖青衣几人也站了出来,将许一凡和闲清林护在身后。   众人见此,面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怎么,你们仙皓宗这是要包庇这两魔徒?和他们沆瀣一气?”   “胡说八道,什么魔徒,老子可是公认的大好人,你别血口喷人,不然等下老子打残你。”许一凡看着赵小荷道:“师姐,我们可没有滥杀无辜,是他们了,总想抢我们的东西,才被我们杀了。”   “师姐知道,你们放心,有师姐在,就绝不允许旁人乱动我仙皓宗弟子分毫。”赵小荷盯着许多德众人目光冷冷的说。   御尸宗和天霞宗的人在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手上吃过大亏,知晓这两人不好对付,本是想用道义逼迫两人交出东西,却不料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   许多德脸色阴沉,眼眸中满是阴霾,他朝旁边几个女修看去:“几位道友不打算出手吗?”   绿雪慧秀指扶着头发,笑意妩媚道:“许师弟和闲道友不想给,那我等也不便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许道友你们自便,不用在意我等。”   合欢宗的离开了,到了一旁去开禁制。   仙灵宗的人也没有说话。   许多德知晓对方这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御兽宗和天霞宗的面面相觑,几个散修和其他两世家也没有要参和的意思。   之前他们和许一凡、闲清林交过手,损失惨重,这会儿自然不敢再冲动,况且仙皓宗的人都在,赵小荷和赵大壮一手剑术杀敌如砍菜,廖青衣和郝正出身世家,想来身上保命的法器不少,再加上那两杀人不眨眼的,更不好对付。   再眼红也只得忍。   顾家几人却还恶狠狠的看着许一凡两人,顾青青站了出来,朝这赵小荷行了一礼:“赵师姐。”   “何事?”   “我大哥被许一凡和闲清林所杀,我大哥也是你们仙皓宗子弟,赵师姐,能否给个交代?”   赵大壮几人吃了一惊。   “许师弟,闲师弟,你们把顾师兄杀了?”难怪进入秘境这么久,其他人好歹都碰上过一次,却唯独没碰上过顾青云和冯润几人。   赵大壮神经有些大条,不知道顾青云为人如何,只是下意识的不喜欢和此人打交道,总觉对方平日笑起来阴阴的,可再不喜欢,现在一听人死了,还是死在同宗师兄弟身上,赵大壮感觉心里怪怪的,觉得有些不应该。   罗舟和唐明安、廖青衣几人却没感觉到多大意外。   “嗯。”眼看赵大壮眉头蹙起来,闲清林又道:“不过是大师兄先联合冯润等人对一凡下手,我们不得已才杀了冯润,后来大师兄逃跑了,和顾家人在一起,我们在西峰崖碰上,大师兄和顾家人强迫我和一凡交出顾青紫的戒指,我和一凡不愿,他们就想杀了我们,我和一凡反抗了,之后不慎把大师兄打死了。”   赵大壮不解道:“顾青紫的空空间戒指怎么会在你们手上?”   闲清林:“她们被吴文豪杀了,抢了空间戒指,后来吴文豪想抢我和一凡的空间戒指,被我和一凡杀了,吴文豪几人的空间戒指就落在了我和一凡身上。”   “原来如此,那顾家人凭什么要求你们归还戒指?”赵大壮说。   “可能是凭他们脸大。”许一凡看着顾青青道:“臭不要脸的,自己不敢去找吴文豪要,结果我们杀了吴文豪,他们却跳出来了叫我们还,现在还叫给交代,给啥交代,你们大哥要被我们打死的时候,你们可是见死不救,逃得飞快呢!”   顾家众人脸色急剧变化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事到底是不光彩。   赵小荷目光淡淡扫过去:“事情原委竟是如此,那这就没必要给交代了,你们是乖乖离开,还是想战?”   战是不可能战的。   战就是死。   仙皓宗这次进来,武修占了大半,和赵大壮混的武修,基本上都是剑痴,个个人高马大,脑子没有多少,但一手剑术皆是不凡,这帮人,讲义气,真打起来可不是吃素的。   再说了,上次许一凡追着他们砍,符箓乱七八糟的朝他们砸,他们伤势都还未好,此刻打起来,委实是吃亏。   顾家人咬牙切齿的走了。   看大家没有要打的意思,闲清林才道:“师姐,方才我见你们放了讯号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赵小荷摇头道:“就是前几天我和青衣发现了这处地方,这里布满禁制,但是破除禁制后,里面都有灵草。”   “什么?还有这等天大的好事。”许一凡眼睛发亮。   闲清林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边确实是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禁制。   “我和青衣发现了之后,仙灵宗,皇室梁家和廖家也陆续发现了,这瞒不住,我就想着发个讯号,让大家过来,一起破除禁制。”赵小荷说。   这里的灵草都在禁制里,想破除禁制虽是不容易,但好歹比没有妖兽镇守的要好。   有妖兽镇守,想取灵草还得同妖兽打个几天几夜,有时候别说灵草,就是自己还得被妖兽追着打。   闲清林看了赵小荷一眼,不愧是宗主秘密培养的接班人,心胸旁人都比不了,要是换做他人,哪里肯将这种好事透漏出去。   一知道禁制里面有好东西,许一凡便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就去破除禁制。   这禁制不过一二级,再难的也不过三级,其他人好的能一天破除一个,差一点的两三天才能破除一个。   许一凡灵魂力往禁制上一罩,整个禁制立马映入眼帘,他抬手一指:“清林,朝南方左上角那里砍。”   “好。”闲清林一剑砍在禁制弱点上,整个禁制轰然倒塌。   里面是颗二级灵草。 第54章   禁制里面,有什么都是未知,也许绞尽脑汁破除禁制,里头只是株一级灵草,也许是四级灵草,此下全然靠的运气。   许一凡猜测这里先前应该是一片药园,主修阵法的修士闲着无聊,布下禁制将这些灵草给保护了起来,以此来考验后人。   许一凡将灵草收起来,又开始破除禁制。   不过一天,他和闲清林联手破除了八个禁制,三株三极灵草, 两株二级灵草, 三株四极灵草, 直把周边人看得目瞪口呆,眼泛红光。   赵小荷往天霞宗所在之地扫了一眼,许多德不甘的收回视线。   赵小荷哼笑一声。   难怪两个师弟成了魔头,就这么一天的功夫,收获就让人难以控制不住的去妒忌了,谁不想抢了他们。   曾智正在和几位师弟绞尽脑汁破除禁制,许一凡看他站在禁制边,演算得满头大汗,嘴上嘀嘀咕咕,一副要走火入魔的架势,忍不住道:“这禁制也是阵法的一种,曾师兄,你不是二级阵法师吗?这二级禁制你咋演算那么久?”   想破除禁制,无他,要么使用暴力突破。   要么推算出阵眼,阵眼是阵法和禁制的弱点所在。   曾智汗颜道:“这禁制太难破除了。”   “怎么会难呢?你看这里。”许一凡指着一处:“你把灵魂力罩上来。”   要是没见到许一凡破除禁制的速度,曾智肯定要来一句'师弟,不要胡闹。 '   可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许一凡和闲清林联合破阵,在外人看来,两人是运气好,闲清林剑气泠然,所以破除禁制的速度才能如此之快,可曾智得看出来,闲清林每次下手,几乎都是砍在禁制最为薄弱的地方。   一次两次,那是巧合。   三次四次,那就是许一凡不简单。   曾智有心想问,但看许一凡兴冲冲的忙着破除禁制,到也不好打扰多问,现在许一凡能指点一二,别提多激动了,他立马照做。   众人就见他们两,叽叽哇哇两句,然后旁边几个阵法院的禁制都顾不得破了,也围了上来,又是一顿叽叽呱呱,说的啥也听不懂。   一个剑修指点一个阵法师破阵。   这世道咋的了?   一个敢说,一个竟然也敢信。   起初大家还不以为意,可是看着曾智在许一凡的指导下,在两个时辰内就接连破除了三个禁制时,赵小荷众人脸色已经凝重起来。   要知道,曾智之前可是一天才勉强破除一个禁制啊!   而且这会儿,曾智和他几个师弟师妹双眼亮晶晶的,对着许一凡一副崇拜又仰慕的模样。   赵小荷眸光微沉,发现闲清林站一旁,一副淡淡的样子,似乎习以为常。   “禁制种类各有不同,但这种护阵,破除方式大同小异,你只要找到阵旗阵线连接的点,再顺着连接点寻找,很容易就能找到了,你从头到尾去演算,等你算出来,里面的黄花菜都凉了。”许一凡说。   曾智点点头,语气激动道:“我知道了,师弟教导的是,不过师弟,你破阵这么溜,你也会阵法吗?”   “肯定啊!不会现在我不是得干着急?看着宝物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揣到兜里,那滋味可不好受呢!”许一凡说。   赵小荷众人瞪大了眼。   “那师弟你也是二级阵法师?”盛泽鑫没忍住,问了句。   许一凡摇了摇头:“不是啊!”   “那你……”   “不是就不能会了?这阵法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多看点书就会了嘛!”许一凡说。   曾智几个阵法院的闻言嘴角抽了抽,脸都不由得有些扭曲,额上一阵阵臊热,许一凡这话真是让人想跳起来打死他。   什么叫不是很难的东西?   他们可是学了几十年才堪堪进入二级,这话让他们情何以堪。   闲清林无奈的叹了一声,让许一凡别说话了,这家伙说话有时候莫名的很气人。   偏的他还不觉得。   禁制虽然多,但来的修士多,大家也不敢休息,都忙着破除阵法。   闲清林和许一凡在破除掉十二个禁制后就停手了,现在是其他宗门和世家眼红他们的收获,要是宗门的人也眼红……   赵小荷和赵大壮几人不是那等妒忌心重的人,其他人即使妒忌,想来也不会做什么,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闲清林给许一凡传音,让他帮助宗门其他人破除禁制。   有钱得一起赚。   许一凡想到秘境之中的大头都在他身上了,这些灵草不要就不要吧!   总不能啥好处都让他们拿了,他们吃菜吃肉,汤还是让师兄师姐喝一点吧!   不然师兄师姐们可就白跑一趟了,怪可怜的。   有他和闲清林帮助,其他人破起禁制来如鱼得水,仙皓宗的弟子们都要高兴坏了,其他宗门的人却面色铁青。   仙皓宗收获大,那便意味着落到他们手上的少。   最后一天,眼看禁制破除完,大多灵草全落入仙皓宗众人手上,魔门宗的修士忍不住了,又跳出来唧唧歪歪,一副道义盎然,说什么要平分。   仙皓宗众人看了眼许一凡和闲清林,这两被围剿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他们只不过多挖了点灵草,就被人盯上了,这两更不必说。   吴文豪众人的收获,可是都被这两吞了。   赵大壮一道剑气朝着魔门宗说话那人劈去,冷冷道:“道友,方才所言,可否再重复一遍?”   魔门宗的人看着倒在地上死得不能在死的同伴,又看了看赵大壮,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   赵大壮让他们师弟重复一遍,这咋的重复?人都被劈成两半了,死得透透的了!还让人说话,这不是强鬼所难吗这是。   魔门宗的虽心有不甘,还是让人离开了。   其他人更不敢阻拦。   离秘境开启还有三月,这个时候秘境之中最是混乱,修士开始互相残杀,毕竟这个节骨眼,能活下来的修士,身上的东西都不少。   妖兽应该也察觉到秘境灵气有异,变得比平时更暴躁。   虽然闯秘境很危险,大多宗门子弟都会埋葬在秘境之中,但每次秘境开启,也会成就一帮精英。   大能都是闯过无数的刀山火海。   修炼便是这样,想要往上走,不冒险是不可能的事。   赵小荷不建议大家再各自寻宝了,一行人一起,找到啥就要啥,找不着就算,毕竟命更重要。   大家也不反对,聚在一起确实是好,因为最近不过三天,就碰上了三次妖兽。   一头元婴,两头金丹。   一行人是吓得够呛,金丹大家齐心协力尚且能对付,元婴就不好对付了,威压实在是恐怖,那会赵小荷和赵大壮两人联手,再加许一凡和闲清林,才勉强把那头元婴逼退掉。   廖青衣众人先行撤离,看着远处四散的剑意,还有妖兽震耳的咆哮,皆是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只三天大家连跑带逃,十分狼狈,丹药和符箓消耗极快,特别是闲清林和许一凡,稍稍打不过,就开始扔阵盘扔符箓,想逃命,孬得不得了。   赵小荷想了想,让丹院的人练批丹药出来,阵法院的炼制些阵盘,炼器院的,也炼制些法器,以备不时之需,武院众人则负责防护。   丹药是重中之中,大家都知道最后这三个月尤为重要,灵草都毫不犹豫交给了廖青衣和郝正几人。   丹院弟子不敢歇息,祭出丹炉就开始炼制。   赵小荷让许一凡布置一防护阵,大家在阵中休整,赵大壮闲不住,拉着闲清林在一旁切磋,许一凡嘎吱嘎吱咬着灵果站一旁观战,身边时不时砰砰砰的响,像燃放烟花一样。   许一凡扭头一看,郝正正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   廖青衣几人没有炸炉,但出丹率低得让人发指。   “师兄,你没事吧!”廖青衣问道。   郝正摇摇头,有些尴尬的道:“无事,就是可惜了灵草。”   廖青衣脸色也有些难看:“可惜也是没办法的事,回灵丹炼制不易,我们几人,也就师兄你能炼制出来,还得多麻烦师兄。”   回灵丹是二级,作用是对战时迅速补充灵气,虽然是二级丹药,可炼制手法繁琐,需要的灵草也较多,稍有不慎就有炸炉的危险。   灵草是大家一起出的,郝正几次三番炸炉,大家虽是没说什么,但都免不了心疼。   许一凡就看不得灵草被这般浪费,灵草不好找啊!每一株几乎都是修士拿命换来的,他就是深有体会,就拿混沌灵树来说,要是那条巨蚺不好说话,不念旧情,他和闲清林现在估计都在奈何桥上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让开,我来。”   “啊?”郝正被他推到一旁的时候还一头雾水。   “你灵魂力操控得不太好,处理灵草的顺序出错了,不对。”许一凡取出自己的炼丹炉,拿过一旁的灵草就往炉里扔:“你仔细看我怎么做。”   廖青衣大叫一声。   许一凡被吓得手一抖:“干啥呀你?吓我一跳。”   “青衣,小正,进入秘境,要听你们许师弟的话,要是能得他提点一二,你们定是受益终身。”   “大壮,保护好你许师弟和闲师弟。”   一段对话不期然闪现在脑海,廖青衣当初虽是搞不清师傅所言何意,但她一向最听师傅的话,当下捂住了嘴,也不阻拦:“你继续,继续。”   其他弟子也被赵小荷拦着。   不拦不行,毕竟在大家看来,许一凡就是在糟蹋他们的血汗。   许一凡继续炼丹,没一会儿八颗回灵丹从丹炉之中飞了出来。   丹院几个弟子眼珠子都瞪大了,呆愣愣的,一副魂丢了的模样。   这世道到底是咋的了?   一个剑修指导阵法院的人阵法也就算了,竟然还会炼丹?   剑修都这么厉害的吗?   许一凡收了丹药,淡淡的扫了郝正一眼,道:“你第一炉成功,那是因为你彼时灵力充沛,活灵草里面的杂质被你剔除干净了,但后面几次你灵魂力稍弱,又操控不利,活灵草里面的杂质你没能一次性全部剔除干净,就会炸炉了,活灵草是一直药效非常暴躁的灵草,要一次性处理干净,不能断断续续,给它喘气的机会。”   “活灵草是炼制回灵丹的主药,所以大多丹师为避免灵魂力枯竭,在剔除杂质的过程中断导致炸炉,在炼制回灵丹的时候,都会率先处理活灵草。”   丹药炼制,灵草投放顺序也是有所讲究的,错一步,便有炸炉和前功尽弃的风险。   “可是回灵丹炼制的时候,不是应该先放旺灵草吗?”郝正蹙着眉头道。   “回灵丹和旁的丹药不一样,炼制回灵丹的灵草都是相融的,无需讲究顺序之分,打乱了也是可以的,你灵魂力不咋的,按照一般顺序来,那肯定是不行。”许一凡信誓旦旦的说。   郝正恍然大悟。   难怪。   难怪每次炼制回灵丹,他都是第一炉成功,后面几乎全是炸炉,明明他手法、顺序都没有错。   这问题师傅也搞不清,没成想是竟是这个原因。   丹术传承不全,灵草特性做不到了如指掌,便是这般,有些问题出错在哪,都无从得知。   许一凡站到一旁:“你吃颗回灵丹,再试一试。”   郝正不疑有他,吃了丹药立马重新开炉,许一凡在一旁指导,最后果然成功了。   闲清林停下来的时候就发现许一凡被一众丹院的弟子团团围了起来。   廖青衣眼眸发亮,瞥见闲清林站在一旁,神态冷清,大概是切磋耗损了不少灵气,闲清林随意的掏了颗丹药就吃下去。   如今危险重重,灵气最好要保持时时充沛。   再看赵大壮,吃丹药的时候快一副心疼死了的模样。   许一凡看见闲清林闲下来了,立马黏黏糊糊挨到他旁边,掏灵果,掏灵肉,殷勤倍至,一副狗腿十足样,说说笑笑的,好不要脸。   闲清林神色温润,静静听他逼逼。   廖青衣恍然想起还在宗门,许一凡和闲清林被她师傅拎回丹灵峰时,她还问过闲清林,为什么选择许一凡,毕竟大师兄资质过人,又出身不俗,跟许一凡图什么?   闲清林当时怎么说:“不图什么,我就图他对我好。”   当时廖青衣还暗暗感叹,闲清林到底是年轻,不知长远,好有什么用?好能拿来修炼吗?   能拿来换资源吗?   能拿来进阶吗?   现在再一看,呸,丹药随便吃,阵盘随便用,符箓随便丢,闲清林怕是早知道许师弟人胖胖的,本事棒棒的,所以才选择跟他在一起,还说什么我就图他对我好,可怜她还信了。   不过许师弟对闲师弟确实是好,要知道在法宝和众多资源面前,就算是亲父子,亲兄弟都有可能为了独占而反目成仇,许一凡却是毫不吝啬,给了闲清林不少,他看着听话,人也单纯得要命,脑筋好像直通大肠,压根不知道弯弯绕绕,怕是要被闲师弟拿捏得死死的。   尤记前几天,他们路过青林松,发现了一朵灵头菇,这中蘑菇属二级灵草,可入丹,大多生长在掉落的松叶下,那会儿他们一行人到处扒拉松叶找灵头菇。   许一凡倒了大霉,扒拉着扒拉着,竟然扒拉到窜天猴的粪便,许一凡当场就跳起来,甩着手骂骂咧咧的,说要死了要死了,哪只畜生竟然随地大小便,真是不讲道德,让他知道,非扒了它的皮不可。   闲清林当时笑出声来,许一凡老大不高兴,说闲清林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他都抓到这种东西了,不干净了,还笑,许一凡跑到一旁生闷气,头抵在松树上,腮帮子鼓着,话也不说,灵头菇也不找。   闲清林忍着笑,过去哄了两句,真真就只是两句,许一凡便又眉开眼笑起来。   简直好哄得要命。   廖青衣当时都看呆了,后头问许一凡,为什么那么疼闲师弟,许一凡叹气道:“清林小时候过的可苦了,很可怜,娘不见了,爹又是个老糊涂蛋,我不疼他,还有谁疼他啊!他小时候过的不好,我得加把劲对他好才行,师姐,你别问了,你个单身狗不懂的,还有以后我跟他卿卿我我的时候,你不要老是偷看,你老是看,清林都害羞了,都不乐意我亲他,单身狗的眼睛不能看这个。”   这话是单纯的想伤害她吧!廖青衣感觉有被嫌弃到了,那会儿她表情怪异,虽然想打死他,不过仔细想想,这么个既会炼丹,又会布阵,又听话不会有旁的心思的人,确实是比大师兄好太多了。   修炼无岁月。   许一凡众人每天不是炼丹就是对敌,或者逃跑,一刻都不得闲,闲清林也是累得够呛:“这些妖兽为什么这么暴躁?”   “它们是秘境的老土著,认为秘境里面的东西都是它们的,我们进来抢了它们的东西,在它们眼里我们就是一伙强盗,现在感觉到强盗要跑了,它们肯定愤怒了,怕是想活剥生吞了我们。”许一凡抹着汗:“秘境真是太危险了,命不硬怕是得挂在里头啊!”   闲清林:“……别说了,妖兽又来了。”   一头元婴初期的四角青蛇追着合欢宗的一帮女修,一个眨眼,四角青蛇尾巴卷起一女修,二话不说就活吞了下去。   旁边几个女修立在空中,琴弦波动,一道道攻击从琴上飞出,可惜四脚青蛇皮糙肉厚,压根没能对其造成损伤,相反,甚至像是在挠痒痒一样,四脚青蛇还发出舒服的叹吼。   合欢宗一众女修穿得花花绿绿,同四角青蛇缠斗,一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远远看着,像一群花蝴蝶围着一条蛇跳舞。   许一凡咽了下口水:“这四角青蛇吃相太难看,竟然整个活吞,连鞋子都不放过,也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脚臭,外面元婴一个都不见,这里面元婴怎么像白菜一样,接二连三的,要死了,要死了。”   闲清林:“……”   闲清林无奈的扶了扶了额:“赵师姐,我们要撤吗?”   对方就在不远,保不齐会被发现。   合欢宗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竟是调转方向,朝着另外地方飞掠去。   赵小荷挑了挑眉,看着闲清林:“见死不救,实不仗义,那些人看着已是穷途末路。”   闲清林扫了她一眼。   赵小荷虽是女修,心思缜密,但骨子里也是好战的,他和许一凡已经接连得罪魔门宗,天霞宗,御尸宗,还有顾家,要是这帮人出去,胡言一通,他和许一凡怕是会遭蛮荒大陆全体修士通杀,闲清林扭头同廖青衣道:“廖师姐,你带大家先撤,我和赵师兄赵师姐前去相助。”   廖青衣:“好。”   赵小荷暗暗点头。   闲师弟心思倒是通透。   许一凡已经掉头准备跑路了,看见闲清林几人不跑,反而还冲出去,一拍大腿:“清林,你们干啥呀?怎么不跑啊!”   “快来。”闲清林喊他。   许一凡非常无语,却还是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绿雪盈没有想到闲清林几人会出手相帮,看到几人加入战斗,顿时大喜过望。   合欢宗众人瞬间感觉压力小了不止一点,四角青蛇不算特别难对付,几人连手,虽不能斩杀掉元婴级别的妖兽,但是从对方手底下跑掉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不容易摆脱四角青蛇,绿雪盈抱着琵琶,领着几位师妹对闲清林几人施礼道:“多谢几位道友出手相助。”   赵小荷看着她们:“只你们二十八人?其她人呢?”   要是没记错,这次合欢宗进来六十三人。   绿雪盈面上有些悲痛道:“师妹们已经陨落了,只剩我等二十八人。”   许一凡摇头道:“那死了一大半啊!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不过没事,起码没全军覆没,要是全军覆没,那真是惨得没话说。”   合欢宗一众女修神色怪异,闲清林拍他一下:“你别说话了。”   “怎么了嘛?我正安慰人呢!哦,你吃醋了是不是?”许一凡沾沾自喜,低声在闲清林耳边道:“放心了,我对她们不感冒,她们穿太花了,我不喜欢这样的,我只喜欢你。”   绿雪盈:“……”   赵小荷:“……”   闲清林已经不想说话了,瞥了许一凡一眼,心中又气,又有些高兴。   赵小荷尴尬的笑了笑,问绿雪盈后面打算怎么办?   绿雪盈想了想:“赵道友,可否让我等众姐妹跟随?”   绿雪盈众人虽然都是筑基中后期修为,但合欢宗最厉害的是摇人,打架都是花架子,不算得厉害。   赵小荷点点头:“可。”   除了合欢宗,一些散修本是顾忌闲清林和许一凡会杀人越货,不敢靠近,不过看见合欢宗的好好的,想了想,也加入进来。   临近秘境关闭,秘境之外集聚了一大帮人。   大长老这几天几乎是汗流浃背,坐都坐不住,整天焦躁的走来走去。 第55章   大长老非常忧心,因为各大宗门进去的弟子几乎陨落大半,顾青云和十六个弟子魂牌也碎了,虽没有其他几个宗门那么夸张,但大长老却怎么都不放心,心中慌慌的,前几天传迅,把其他四位长老都叫了过来。   其他几位长老也不知道他如此这般大动干戈所谓何事,但还是赶了过来。   其他宗门长老也来了, 甚至还有三元婴。   两个是御尸宗的魁旱,魁拔,一个是天霞宗的木兰心。   三人悬浮在半空之中,眼眸微微垂着,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站着的修士。   这三人百年前就想离开莽荒大陆, 前往中天域,可惜实力不济,半道退了回来。   大长老心头莫名慌慌的,看谁都不顺眼,特别是魁旱和木兰心两人,蓝玥秦还在的时候, 曾和魁旱、木兰心为秘境名额打过。   天霞宗自诩蛮荒大陆第一宗,又仗宗门人多,又有三个元婴,便不把仙皓宗放眼里,想消减仙皓宗的名额,占为己用,御尸宗同样也想如此,两大宗门便开始打压仙皓宗,后来蓝玥秦同三人打了一架,两宗不敢再提此事。   虽然蓝玥秦是蓝雪三人师尊,并非他师尊,但到底是师叔,大长老此刻再看到这两人,只想活剐了他们:“这三个老东西,地上好好的不站,偏的要上天,什么德行。”   三长老嗤笑道:“这样才显得他们能耐。”   “这三个老家伙平日就跟老鼠一样,龟缩在洞里不出来,现在怎么都跑这儿来了。”大长老不解的问道。   四长老淡淡道:“怕是迫不及待。”   “何意?”大长老看向他。   “大师兄你一心痴迷丹道,不问外事,可能不知道,当年这三老不死试图闯荡碎星带,前往中天域,但是碎星带不止危险,里面还盘居着无数吞星兽,这三老不死进入碎星带不过六月,便又灰溜溜的跑出来了。”   御尸宗主御尸,天霞宗主阵法。   不论御尸还是布阵,都需要级强的灵魂力,灵魂力越浑厚,才能操控等级越高,数量越多的行尸。   而布阵,大型困阵或者杀阵,想在敌人尚为来得及逃跑或者进攻前布下阵法,就得一次性对上百根阵旗进行朝控,灵魂力不够,根本无法一次性驱动上百根阵旗。   魁旱、魁拔、木兰心想要离开莽荒大陆,只能穿越碎星带,然而碎星带的危险已然超出想象,蛮荒大陆灵气不足以支撑他们阶级,那么便只能想办法提高灵魂力。   只要灵魂力能更上一个等级,他们操控的行尸才能越厉害,布置的阵法等级才能更高,这样才有可能闯过碎星带。   然而能提高灵魂力的灵草灵物,莽荒大陆只一混沌灵果。   这些年,三人一直蛰伏,为的就是等玄天秘境开启,弟子们带回混沌灵树。   “大师兄,你怎么了?我瞧你最近有些焦躁,为的何事?”   “可是担心青衣和小正两人?我等前来时,曾看过弟子们留下来的魂牌,师兄不用担心,两人魂牌还好好的,想来并未出事。”   大长老摇头道:“不是担心这个。”   “那所谓何事?”   “不知,就是我这心里,莫名慌慌的。”   “嗯?灵气开始动荡了。”五长老突然抬头看了下:“秘境要关闭了。”   话音刚落,空中涌出一团漩涡,一扇雾化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修士从里头飞了出来。   最先被秘境弹出去,竟然是天霞宗的人。   许一凡双眼瞪得老大:“清林,大事不妙啊。”   闲清林抓住他的手,一副严惩以待。   廖青衣面色凝重看着许一凡两人:“天霞宗的人竟然被率先弹出去了,你们俩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灵草分等级,秘境同样如此。   有些秘境运行千万年,故障频生,有些最后会崩塌,有些则开始能力退化。   玄天秘境运行几万年之久,已经'无力'一次性将所有修士遣送出去。   秘境不会进行甄选,谁率先被弹出去都无法预料。   然两百来人,好死不死,竟然是许多德这一帮人。   赵小荷也严肃道:“不知六师叔和七师叔是否已经出关,两位师弟,等会出去,要是见势不对,你们就先撤。”   闲清林点点头:“我知道。”   天霞宗众人率先出来,一看见木兰心,许多德立即道:“老祖,快,快封锁住空间。”   许多德一行人,是带着任务进去的。   任务之一就是想办法取到混沌灵果,现在许多德这般反应,木兰心第一反应就是混沌灵果被其他修士得手了。   她二话不说封锁住空间。   “多德,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出来?其他人呢?”   天霞宗此番进去七十人。   许多德痛苦道:“其他师弟师妹,都在秘境中陨落了。”   “怎么可能。”   合欢宗的女修也出来了。   二十八人。   合欢宗摇人厉害,因此在北域也算个大宗门,但论实力,远不及天霞宗。   实力弱的,竟还能全须全尾出来这么多人。   木兰心眯起双眸,身上气息澎湃:“怎么回事?”   许多德众人被压制得不舒服:“我们……”   木兰心打断他,急切追问道:“混沌灵果呢?”   许多德和黄忠几人汗如雨下。   宗门给他们法器,符箓,丹药,护他们周全,自然而然的,这些东西不是白给,代价是他们必须完成宗门任务,带回一定数量的灵草,炼器材料,以及混沌灵果。   最后两年,他们一直在想办法杀了许一凡和闲清林,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件事儿上,灵草哪里找得多少,不仅如此,最后'幡然醒悟',记起宗门交代,不再盯着许一凡和闲清林,转身去寻找混沌灵果,结果也没能找到。   元婴大能的怒火,并不是筑基修士能承受得住的。   几人面色苍白,吞吞吐吐,木兰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百年筹划可能要空亏一溃,她瞬间压制不住,身上威压愈发强盛,许多德被压制得直接趴到地上,汗水如雨下。   木兰心不死心:“混沌灵果呢?”   许多德脑子一片空白,余光瞥见垂在一侧空荡荡的袖子,突然灵光一闪。   “老祖,本来我们应该找到了,也得手了,但是被……被仙皓宗的人给抢走了。”   大长老几人闻言,直接召出法剑,集在一起,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盯着天霞宗一伙人看。   魁拔两人也看了过来。   木兰心淡淡扫了大长老几人一眼,并未把几个金丹后辈放在心上,看着许多德质问道:“是谁?”   “是……”   于此同时,许一凡众人被秘境弹了出来。   刚一站稳,许多德目光便如阴洞里的蛇一样,指着许一凡和闲清林喊道:“是他们,老祖,混沌灵果被他们抢走了。”   “对对对,就是他们抢了我们的混沌灵果。”黄忠跟着喊。   许一凡一看见木兰心以及趴在她脚边的许多德等人,二话不说就发动传送符想离开。   “不好,空间被封锁了。”   元婴。   只有元婴有封锁空间的能力。   闲清林心中顿时就是一沉。   木兰心还没来得及动作,顾家、御尸宗、魔门宗的修士陆陆续续也被弹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秘境外头便热闹非凡。   “爹,你要给大哥报仇啊!”   “怎么回事?云儿呢?”   “大哥被许一凡和闲清林联手杀了。”   “什么!”   魔门宗宗主也是拉着出来的魔门修士就问,吴文豪和他儿子怎么回事?   死了。   怎么死的。   莫宗哲怎么死的,魔门宗的人并不知道,但是吴文豪和其他人,却是在打劫和围剿许一凡两人时,死在了两人手上。   天霞宗,魔门宗,御兽宗,御尸宗,四大宗门的精英弟子,绝大部分都是陨落在许一凡和闲清林手上。   “他们杀了师兄,还把师兄的空间戒指都给抢走了。”   “师兄师姐师弟,就是死在他们两个手上,师傅,师叔,你们要为师兄们报仇啊!”   天霞宗和御尸宗的修士七嘴八舌,直把许一凡和闲清林说得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   几宗长老闻言大震,又看着站在旁边孤零零的几个弟子,遥想当年他们何等风光,一来来一窝,几十人啊!可现在就剩这么几个二愣子。   各宗长老怒火攻心。   木兰心更是直接灵气化掌,朝着许一凡和闲清林抓去。   二长老掷出一张符箓,把巨掌打散。   木兰心怒道:“交出混沌灵树。”   魁旱和魁拔看着各宗长老把仙皓宗一行人围起来,便没有出手。   大长老面色严肃:“一凡,清林,混沌灵树在你们身上?”   许一凡眼珠子转溜溜。   闲清林一本正经道:“不在,我和一凡去找过,不过在西峰崖碰到顾家人,顾家人想抢我们的东西,我和一凡不愿,就打起来了,后来合欢宗的来了,我和一凡当时灵力几尽枯竭,怕被她们盯上,我和一凡就走了。”   绿雪盈站出来道:“确实如此,那天我等前去西峰崖寻找混沌灵树时,看见了顾青星的尸体,但确实并未见到闲道友和许师弟。”   木兰心看向许多德。   许多德双手微颤:“混沌果树根本就不在西峰崖,我和众师弟在剑竹谷发现了,不过从谷里出来的时候,被他们抢了。”   许一凡:“你胡说八道。”   木兰心无心听他们争论:“把空间戒指交出来。”是或不是,只要查看一番,便可知晓。   “你真的是长得丑想的美,我的空间戒指,凭什么要交给你。”许一凡不高兴。   大多灵草许一凡和闲清林都种到小秘境里去了,但是空间戒指里有符箓、阵盘,还有几头被砸得鲜血淋漓的妖兽尸体。   金丹期的妖兽,值不少灵石。   许一凡此次收获满满,兜里鼓了,这种东西他自是看不上,也不怕对方占他这点小便宜,他怕的是对方会看出端倪。   ——为什么空间戒指里一株灵草都没有?玄天秘境资源甚多,他和闲清林既然能安然无恙从秘境里出来,又能宰了吴文豪一行人,那么实力不说强悍无敌,但也绝不会低,如此不可能一株灵草都无法收获。   那么,灵草过哪儿去了?   这些老怪物活得久,没准见得多,要是不小心猜出什么来,那可不得了。   所以空间戒指绝对不能给。   大长老几人也是嗤了一声:“前辈,我知你想要混沌灵树,尚且不说这混沌灵树在不在我两位师侄手上,就是在,你又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交出空间戒指?”   “那他们杀了我儿杀我徒,我取他两之命,不过分吧!”御尸宗一金丹长老面色不善说。   “这两竟敢在秘境之中杀人越货,枉顾人伦,今天老夫便替天行道。”   大长老眉头蹙了蹙。   赵小荷几人凑到几个长老跟前,传音交代了秘境里发生的事。   滥杀无辜?   这岂能是滥杀无辜。   如今各大宗门这么一说,简直是乱扣屎盆子,欺人太甚。   “我看谁敢。”大长老手持法剑横在胸前:“我这两师侄一个不过筑基初期……”   “师伯,清林已经筑基后期了,你说错了。”许一凡提醒道。   闲清林:“……”   现在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   大长老咳了一声:“容我再来,我这两位师侄,一个不过筑基后期,一个不过练气,他们有何本事杀人越货?尔等血口喷人,当我仙皓宗无人了是不是?”   其他几位长老也各自准备着阵盘和符箓,一副护犊子的驾驶。   对方乃元婴,还有四大宗门之人,这帮人不是善茬,同时得罪,以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脑子不清醒。   但这两一个是六师弟的徒弟。   一个是老七的徒弟。   如今两位师弟闭关不能前来,他们在,又岂能不护着,任由他们随人欺负。   “秦丹师这话,便是要包庇这两孽障了?”木兰心冷冷问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许一凡喊丫丫的:“师伯,我们没有乱杀人啊!是他们了,他们想杀了我和清林,抢我们的戒指,结果谁知道他们口气大,实力却弱爆了,被我和清林砍瓜切菜一样打死了,没本事还学人家出去抢劫,死了能怪谁,我们可没乱杀人,他们要是不想抢我们的戒指,谁乐意去杀他们,一群垃圾,杀了还脏手。”   闲清林:“……”   几位长老:“……”   这孩子火上浇油的功夫真是杠杠的。   火药被点燃了。   仙皓宗这两混账东西,不仅杀了他们弟子,竟然还敢出言不逊。   嚣张。   实在是太嚣张了。   今日不除了这两,那传出去,他们宗门面子里子怕是都要丢尽。   魔门宗几位长老怒不可和,各自发动攻击。   闲清林和大长老几人不甘示弱迎了上去。   对战金丹,闲清林有过经验,不仅如此,在秘境里,他和许一凡还联手对战过元婴。   元婴级别的妖兽身上的威压不是金丹修士可比拟的,因此这会儿打起来,对方身上散发的威压让旁的弟子有些心慌意乱,修为低的更是直接成了软脚虾,不过对闲清林却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绿雪盈站在孟清许旁边:“师傅,我们……”   孟轻河乃合欢宗大长老,她举起手打断绿雪盈,问道:“那帮人说的可是真的?仙皓宗那两弟子,当真在秘境里滥杀无辜?”   绿雪盈摇摇头:“滥杀无辜不至于,但吴文豪众人确实是死在许师弟和闲道友两人手上。”   孟轻河和孟轻溪朝她看去。   绿雪盈道:“秘境开启第二年,吴文豪联合御尸宗几人组成联盟,在秘境之中到处抢掠,他们盯上了许师弟和闲道友,不过如许师弟所言,吴文豪众人因为实力不济,被许师弟和闲道友给反杀了,吴文豪众人的空间戒指落在了许师弟两人身上。”   后面是何情况,不需多言,孟轻河和孟轻溪已经能猜到。   吴文豪等人在秘境之中抢掠那么久,身家必定十分丰厚,那些身家落入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个'实力低弱'的人手上,难免的招人眼红。   许一凡练气,闲清林筑基,这两一看,便是好拿捏的主,吴文豪等人大家敢怒不敢抢,但许一凡两人,大家难道还不敢抢?   结果估摸是没料会碰上硬茬,丢了性命。   “师傅,我和众位师妹在秘境里被元婴妖兽追赶,幸得赵道友和闲道友他们相救,才能保全一命。”   孟轻河点点头:“既非滥杀无辜,又有恩于你,那这事,我们合欢宗便不参和了。”   孟轻溪微微摇头道:“帛财动人心,不自量力妄想取之,怨不得人。”   皇室梁家也未掺和。   仙灵宗众人站在一旁,并未插手,一副好看戏的姿态。   赵小荷众人在一旁帮忙掠阵。   “我炸死你们,炸死你们。”许一凡一顿乱炸,三四级的符箓朝着敌人就是一顿乱轰,好几个金丹都被他炸飞了出去。   天霞宗的长老倒是聪明,在许一凡出手许久,估摸着他身上没有符箓和阵盘了才联合对他出手。   “小子,护身法器都扔完了吧!怎么不炸了?”   许一凡嘻嘻一笑,一摸,手上又是一沓符箓,天霞宗那三位长老眼眸一缩,就想停止进攻转身逃跑,许一凡动作极快,用阵盘将他们困住,接着符箓一甩:“你这秃驴,还想跑,没门,看我王炸。”   天霞宗几位长老直接被炸飞出去。   许一凡看见他们摔到地上又爬起来调息,暗想金丹元婴真是皮厚得很,身家厚实,护身的法器贼多,竟然炸都炸不死,只是受了重创。   闲清林召出镇魂幡,使劲摇晃,无数邪魔咆哮着从镇魂幡里飞出来,对着周边的筑基修士一顿撕咬。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   莫成尚几乎是目眦具裂,这些邪魂是他亲自为莫宗哲炼化、培养,直到莫宗哲要进入秘境时,才亲自交给他,现在闲清林一召出来,他就知道了。   邪魂被他炼制筑基中期时,交给了莫宗哲,现在过去不过五年,这些邪魂竟然都已经筑基后期了。   他的儿子,怕是真如弟子们所言,死在了这两孽障手上。   “还我儿命来。”   莫成尚几乎理智尽失,闲清林调动邪魂同他一起围攻莫成尚,有邪魂在,一时之间,闲清林竟是同他打了个势均力敌。   莫成尚被闲清林一掌击退数米时,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听闻仙皓宗开山剑法,都有越级战斗的实力,如今想来,果真是不假,如此实力,他儿子死在这人手上,真是一点都不冤。   莫成宗脖颈爆红,连连怒道:“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他辛辛苦苦炼制出来的邪魂,竟然反水对付起他来了。   莫成宗心中郁闷得厉害。   闲清林没有说话,一双眸子里尽是寒啸的杀气,可垂首之时又显眼波温柔,配着那一身纯白的宗服,竟是别有一番韵味。   魔门宗一金丹修士朝他扔去一刻珠子。   是入婳珠。   这种珠子乃四级法器,具有强大的爆破力,但不单单如此,只要被它炸死之人,其魂魄会被吸入入婳珠中。   此招阴邪无比,闲清林躲避开来,直接一剑砍了那金丹修士。   这一下让周边其他宗门的几个金丹长老瞪大了眼。   不过筑基修为,竟然砍了金丹……   此人怕是已得岚山剑法真传。   这等资质,绝不能使其成长起来。   魁旱趁乱朝着正在同莫成尚对打的闲清林抓去,许一凡想要阻拦,不过刚把闲清林拉至身后,就被木兰心灵力一扫,掀翻在地,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元婴实力,极为恐怖。   许一凡只是挨了一下,就觉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喉间腥甜,脸色一片苍白,又接连吐了几口血后,他连忙掏出一大把丹药吞下去。   “一凡。”闲清林爆了三张符箓,躲过魁旱的灵气巨手,三长老逼退天霞宗的长老,将他们护到身后,又趁机启发数个大阵,将其他宗门金丹长老困了起来。   孟轻溪在远处观看片刻,挑了挑眉:“蓝月那徒弟,灵魂力不弱啊!竟然能一次性激发四张三级符箓。”   “师姐,他筑基大圆满了,要是没记错,进入秘境前,他好像才刚筑基不久。”孟轻河道。   孟轻溪微微有些错愕:“他不是三灵根吗?”   “据传是三灵根,但想来应该不是,三灵根想在五年内连进两到三阶,绝非可能。”   四长老被御尸宗一长老一掌打飞,砰的摔在许一凡旁边。   许一凡扶起他,看见四长老受创,面色几尽苍白,赶忙给他也喂了颗丹药:“四师伯,你没事吧?”   四长老咳了一声,摇了摇头,又立马站起来。 第56章   空中, 其他三位长老正和魁拔几人周旋,刀光剑影, 灵力翻涌,但几位长老都是术师,对战力本就比同阶修士低,现在同元婴对打,简直是捉襟见肘。   因为大长老几人是术师,木兰心几人也不敢要对方性命,但也没手软,很快二长老就被一掌打退到一旁,他咬咬牙,一甩手直接爆了数张符箓。   空中一片火海。   金丹对战,恐怖非凡,场面乱七八糟,能量波朝着四面激射而去,各宗实力弱的服侍弟子,都已被压制在地动弹不得。   仙皓宗不过几十人,哪里是四宗之手,四大宗门这会儿虽然宗内长老都没到齐全,但各宗都来了两三个接应,金丹共计九人,加上其下弟子,共两百多人,而仙皓宗不过五个长老,外加赵小荷众人,也不过五十人。   大长老和二长老、四长老负责牵制木兰心三人。   剩下两位长老则对战其他宗门金丹长老。   赵小荷众人都不得闲,和其他宗门的弟子对抗着,廖青衣和曾智等弟子,也是打得热血沸腾,都说一个师傅半个爹,许一凡在秘境之中,指导他们三月,虽只短短三月,但他术法渊博,讲得清晰易懂,几乎是一点他们就会了。   这三个月的收获抵得过十年,许一凡不是他们师傅,但也算半个师傅,四分之一个爹,现在爹有难,岂能坐视不理。   廖家人犹豫再三,也加入战斗。   廖青衣是仙皓宗的弟子,也是他们廖家人,那么他们廖家和仙皓宗便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帮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符箓、阵盘齐齐爆破,实力低的修士来不及躲避,被大战溢散的灵气绞成肉块,各种大招轰隆轰隆的响。   三长老的困阵支撑不了多久,对方法器高端,实力强悍,三级困阵被他们联手,很快就被击出道道裂痕,众金丹砍破困阵,从里面冲了出来,三长老往空间戒指里一摸,完了。   三级困阵没有了。   二级困阵倒是还有,但拿来对付金丹修士,便有些捉襟见肘。   正想咬咬牙决一死战,许一凡从地上爬了起来。   “妈了个巴子的,你们这帮混蛋,敢欺负人,看我扒了你们的皮。斯斯,出来,大将军,出来,蝎大蝎二,你们也出来。”   木兰心和大长老众人见到连连念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没听过的名,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在叫谁,正纳闷着,一道闪电从天上劈了下来,一头手持青龙枪,浑身散着凌厉杀气的傀儡漂浮在许一凡的头顶上空。   于此同时,一只小蛇出现在他脚边,那蛇蛇信子一吐,瞬间暴涨数十米,身上金丹大圆满的威压展露无疑。   斯斯同旁的蛇修不一样,因为有吞天神莽血脉,而吞天神莽听说是上古神兽,因此斯斯还有四只爪子,平日爬得飞快。   这会儿身行暴涨后,颇有些神龙风范。   蝎大蝎二也跟着暴涨,尾巴上的大钳子咔嚓咔嚓的张合着,三大巨兽将许一凡还有闲清林、仙皓宗众人围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耳边几乎是一片嗡鸣声,脑中更是一片空白。   六级傀儡。   竟然是六级傀儡。   黑斑赤莽。   传说中的,拥有吞天神莽血脉的妖兽。   蝎王,玄天秘境的葵宝。   许一凡不仅有具六级傀儡,竟然还契约了蝎王和黑斑赤莽。   怎么可能! !   但若不是契约,妖兽怎么可能会听从一练气期修士的命令?   赵小荷还有进入秘境里的修士这会双眸瞪大,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以为躲起来了的蝎王,竟然在许一凡手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何时出手的?   明明那时候他们都在时刻关注着蝎巢的动静,许一凡若是出手,他们不可能毫无所觉,但是现在蝎王真真实实的站在他们面前,也是真真实实被带了出来。   蝎王在许一凡手上,那蝎蜜是不是也在他手上?   那么多蝎蜜,许一凡发了。   六级傀儡,三只金丹修为的打手,许一凡只练气期就有这般身家……   大家心潮起伏,呼吸急促粗重。   梁皇脸上变化莫测,心潮起伏不定,问一旁同样大惊失色的梁珊珊。   “蝎王在许一凡手上,这事你知道吗?”   梁珊珊摇头:“不知,我等发现蝎巢的时候,仙皓宗的人也在,赵道友等人倒是试图闯过蝎巢,但许师弟和闲道友我等未见他们出过手。”   梁皇蹙起眉:“那蝎王怎么会在他手上?”   许一凡灵魂力有异他看出来了,就算能跨级契约金丹期的蝎王,但想让金丹期的妖兽完全臣服,并非易事。   这人,定是有旁的手段。   魁旱等人看向傀儡和蝎王,目光尽乎火热贪婪。   孟清河看着许一凡,诧异道:“那小胖子竟然夸级契约了三只金丹级别的妖兽,怎么可能。”   众所周知,修士契约妖兽,往往是契约同等级的妖兽,如金丹修士想契约,一般要么契约练气、筑基、金丹级别的妖兽,很少有人会契约元婴、出窍修为的妖兽。   一是因为修为越高,越难契约。   二便是因为,跨级契约,实力不对等,很容易遭受反噬。   绿雪盈犹豫了下,小声道:“师傅,在秘境里的时候,徒儿曾看见许师弟炼制过丹药,还指导过廖道友和郝道友。”   “练丹?”   “是。”   “他竟然会炼制丹药?你可知他炼制的是何种丹药?”猛轻河严肃的问道。   “不知,那会儿赵道友开启了防护阵,我等看不清,但他能指导廖道友和郝道友,那么丹术等级定是有二级,甚至可能有三级。”   秘境要关闭那几个月,绿雪盈和仙皓宗弟子在一起报团取暖,她发现廖青衣和郝正对许一凡几乎是马首是瞻,恭恭敬敬。   丹师向来狂妄自大,低阶修士他们几乎不放眼里,许一凡不过练气,能得两人这般尊敬,只能说明他丹术极为了得。   孟轻河表情变化莫测,最后眯起眼眸道:“练气修为,却能炼制二级丹药,怕是天生的魂力变异。”   许一凡灵魂力天生浑厚,但不单单是灵魂力变异,他能在练气期拥有堪比金丹后期的灵魂力,是变异,也有炼化秘境的缘故。   但大多秘境之中通常存在天道法则,像蛮荒大陆,玄天秘境便是天道掌控下的秘境。   这是天道给蛮荒之地修士的一条出路。   因为有天道法则,那秘境便属天道。   有主之物通常不能炼化。   而时空乱流之中的秘境,无修士出入,造福不了修士,无益之物,天道自弃之。   秘境没了天道法则,那便成了无人之物,因此许一凡才能将小秘境炼化掉,占为己有。   时空乱流危险重重,里面又浩瀚无垠,无边无际,大多修士掉入其中,部分会陨落于此,就算侥幸活下来,也不会碰上在里面漂流的秘境,因此炼化秘境这种事,在外面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许一凡不知外头情况,他自己能炼化掉秘境,便觉外头之人也可,因此根本不敢声张。   现在他灵魂力和修为不对等,旁人只当他灵魂力变异。   孟轻河摇着头:“灵魂力变异,天生的术师,小小年纪便能炼制二级丹药,想来资质不凡,灵魂力怕是等同筑基后期修士,可惜了,天生的术师,却拜入了蓝洋门下去学剑,可惜,实在是可惜。”   不然,他们蛮荒大陆,怕是又要出一四级丹师了。   丹师越多,那么丹药就能便宜些了,不至于四级丹药抢都抢不着。   “这小子,那六级傀儡哪里来的?什么身家啊这是”孟轻溪一边妒忌,又颇为惋惜的说:“那孩子生起气来,脸颊鼓鼓囊囊的,眼睛还黑黝黝,瞧着还挺可爱,要不是有恩于你们,我倒是想抓来养养,这些年我这肚子也没动静。”   绿雪盈:“……”   师叔真是太天真了。   这人也就看着可爱,打架时可彪悍着呢!一出手就是一顿砸。   许一凡一召唤出打手,便跳起来道:“斯斯,你们去打,打死那个老妖婆,还有那两个老不羞。”   斯斯怒吼一声,闻言就要朝空中冲去,可一看,天空中站着的那三个老妖怪都是元婴,顿时想掉头回来。   “老大,你怎么这么坑队友,对方元婴啊!你叫我们上,那跟叫我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   差一个等级,那便是千差万别,更何况是金丹到元婴这种大等级。   许一凡不悦的恼怒道:“没出息的东西,那三个老不羞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的,根本不足为惧,你可是黑斑赤莽啊!怕个球,快点上,打死那三个老不羞,谁打死了,我就给谁丹药吃。”   “真的?”斯斯满是怀疑。   许一凡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快去,打死他们三个老不羞。”   此话一出,三只妖兽哪里还顾得上旁的,打了鸡血一样,直接朝着木兰心三人冲过去。   三只巨兽一冲向天空,顿时遮天蔽日,它们盘旋在空中,看着是威风凛凛。   现在别说对方是元婴,就是火海它们都愿意闯一闯。   斯斯率先发动攻击,一道灵力凝成的冰球从血盆大口中喷了出来。   冰球尚未靠近,一股寒冰之力席卷全场,魁旱几人瞬间就觉整个身子似乎僵了起来,一下子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木兰心脸色变了变,神色有些凝重和狂喜,她又抛出上百根阵旗,将周边领域封锁起来。   区区金丹竟如此不自量力,魁旱想一掌打散冰球,却发现冰球纹丝不动,还直直朝他们冲来,不得已,他只能使出全力,冰球终于被打散了,他怒道:“好胆。”   “好什么胆,接招。”斯斯打得异常卖命。   两只蝎王也不甘示弱,那支小草上次说它立了个什么人头功,老大就奖励了它整整一瓶丹药,今天这人头功,它们立定了。   漫天蝎毒如雨一般稀稀拉拉,魁拔周身灵气幻化成一层薄膜,将他保护在其中,寻常金丹修为妖兽发射出的毒液很难腐化元婴强者凝聚出的薄膜,但魁拔几人发现,蝎毒落在薄膜上时,薄膜竟然隐隐有被腐蚀的迹象。   这蝎毒果然可怕。   “大长老。”闲清林把三位长老叫回来,帮助五长老两人。   方才五长老和三长老两人对抗九个金丹,那真是一路被压着打,现在有大长老三人加入,顿时轻松不少。   五长老是一边打,一边不忘抬头瞄一瞄大将军。   这大将军当初出现过一次,救了六师弟后就走了,当时他还纳闷,这傀儡为什么要帮他们?又觉十分可惜。   现在才知道,这傀儡竟然是那小胖子的。   难怪了。   六级傀儡啊!   他是见都没见过,五长老看得十分羡慕又十分好奇。   闲清林和他们一起对战金丹,见他一下抬头,一下又抬一下头,生死攸关之际还开小差,无奈得要命。   “师伯,先认真打吧!”   五长老激动道:“认真不起来啊!我这心里热热的。”   他乃是炼器师,现在看到傀儡,就像贪财好色之徒看见绝色佳人抱着一桶金条,怎么可能移开眼。   他没直接抱上去,都是定力非凡。   闲清林:“……”   现在是热热的,等下搞不好连人带心都是凉凉的。   本来仙灵宗没有插手,傀儡和蝎王普一出现,王凌目光就是一沉。   许一凡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契约蝎王,那么当初血莲……   他仔细想了想,在莲谷的时候,这两好像也在。   那血莲没准是被他们拿了。   王凌面目几乎狰狞起来,这人先是在拍卖会同他争抢火炎草,现在又拿了他们宗门的血莲。   “师叔,蝎王在他们身上,血莲肯定也在,当初他们两个也在莲谷。”   方泽东严肃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师侄确定,血莲肯定在他们身上。”   此话一出,仙灵宗的金丹和弟子二话不说加入战斗。   大长老和二长老几人呕得要死。   “你们想干什么?我这两师侄可没杀你仙灵宗弟子。”   苏泽东大义炳然,说道:“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我等不过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那方才怎么不替?简直冠冕堂皇。”四长老骂了一声。   苏泽东察觉到对方讥讽的眼神,没有说话,一掌朝二长老拍去。   傀儡本无人操控,立在半空静立不动,可突然间,他头颅机械般转动了一下,嘴巴一张,吐出一阵白雾,像是尘封许久,终于得见天日了。   紧接着二话不说,他手中青龙枪朝着下方乱成一锅粥的众人掷去,青龙抢走势极其刁钻,几乎是只朝敌人而去,御尸宗几筑基弟子正巧站在青龙抢前进路线上,来不及逃命,想用法剑阻拦下来。   但青龙抢气势逼人,势不可挡,如雷霆之速,直接穿破法剑,穿破阻碍的肉身,直直扎进苏泽东胸口。   苏泽东瞪大眼眸,低头一看,青龙枪正直直插在他的胸口上,将他整个人扎了个对穿,他还来不及动作,青龙枪爆出一道霸道的灵力,苏泽东整个人直接爆裂开来。   金丹后期的修士,只一招就被秒了。   大长老几人简直不敢置信。   所有人都被震到了,回过神后眼眸炽热,心中狂喜。   魁拔三人更是高兴,连蝎王都顾不上,调转方向朝大将军而去。   许一凡调动傀儡,召回青龙抢打上去。   默默呆在傀儡里,部分灵魂力和许一凡融为一体,两人控制傀儡,和斯斯三只,同三元婴打得不可开交,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空中轰轰隆隆的响,光是其声,实力低一些的弟子,识海都像涨得似乎要爆炸,能量波以水圈之势往周边荡去,山上的树木横倒大片。   元婴对战,恐怖如斯。   魁拔三人本来和斯斯对打,占据上风,现在有傀儡加入,竟然直接不敌了。   木兰心和魁拔俩人对视一眼,一个布下杀阵,另外两个召出行尸。   闲清林看见出现在空中的两具元婴尸体,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现在是五个元婴了。   斯斯三个金丹,拼了命也就能对付魁拔两人,许一凡和默默控制傀儡,能打得木兰心毫无还手之力,本来赢面很大,现在风头直接转了。   闲清林护在许一凡旁边,许一凡满头大汗,哪怕和默默灵魂力相融,长期跨级超控六级傀儡还是相当吃力的。   “一凡。”闲清林传音道:“击破禁制,我们准备跑。”   大长老几人也有此意,他们已经受伤不小,那三只妖兽刚也被重创了,想来也撑不了多久,再打下去,就要完了。   许一凡咬牙切齿,嗯了一声,斯斯几个收到传音,身子再次暴涨,各自拦住魁拔三人,大将军击退两具行尸,一枪击在困阵上,四级困住咔嚓一声,立时四分五裂。   木兰心心头一跳,大喊道:“不好,快拦住他,他们想逃。”   可哪里拦得住,斯斯三只拖着他们,让他们分身乏术,根本阻止不了。   斯斯和歇王虽然只金丹,但妖兽有本族优势,那漫天毒药和攻击让木兰心三人应付得心力交瘁,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斯斯三只。   青龙枪砍破困阵,又一枪砍在封锁空间的禁制上,禁制出现了道道裂痕,而后傀儡穆然消失。   “默默。”许一凡收回傀儡后叫了一声。   魔植大声道:“老大,我来了。”   魔植调动全部灵魂力,朝着许一凡的灵魂力涌了过去,两股灵魂力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溶为一体,朝着两具元婴行尸冲过去。   孟轻河大惊失色,猛然站起来:“他想干什么?他疯了!!那妖植怎的有灵魂力?”   魔植乃顶级高阶植修,又和许一凡契约,自是和寻常植修不一样。   闲清林抹了把汗。   大长老几个想跳脚。   想干什么?   这孩子是见'钱'眼开了,还能干什么。   这完犊子,这种时候竟然不急着逃命,还有心思想着去抢人家的东西。   什么胆子啊这是。   魁拔和魁旱大笑出声,尸体上有他们的灵魂烙印,有烙印在,尸体才会听从于他们,元婴级别的烙印不好抹除,许一凡想抢夺他们的尸体,简直是不自量力。   来得正好,等下他们一同出手,直接击溃对方的灵魂力。   其他人也是这般想的,架都不打了,抬着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闲清林:“……”   大家都高兴得太早了。   想操控六级傀儡,需要庞大的灵魂力,许一凡能操控傀儡,就足以证明其灵魂力强悍,现在又有默默的灵魂力加持,许一凡的灵魂力已经比肩元婴后期,魁拔俩人不过元婴初期,怎么可能是许一凡的对手。   魁拔众人,方才估计是看见盘旋在大将军身体里的魔植了,以为是魔植和许一凡一同操控的傀儡,所以才没把许一凡放心上。   魁拔两人是御尸宗的人,身上不可能没有行尸,行尸是他们主要的武器,许一凡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两人会召唤出行尸,所以才会让默默缩在傀儡身体里,以做障眼之法,麻痹敌人?好夺取对方的东西?   闲清林一边抹冷汗,一边扫了许一凡一眼,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人小性子多,有些眦睚必报,魁拔两人想夺他东西,他想报复回去,那么定然会对那两具行尸下手。   空中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魁拔、魁旱两人脸色大变。   尸体上有魁拔两人的烙印,因此烙印一被抹除,两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可其他人却不晓得,看到他们两突然间笑不出来了,双眸瞪得老大甚至浑身哆嗦,还纳闷,直到看到那两具尸体突然调转方向反水,举起手中长鞭,朝着魁拔两人抽了过去,大家才知道发现了什么。   孟轻河一众人都要晕了。   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练气修士,竟然从两元婴手上,抢了东西。   魁拔两人猝不及防,又不敢相信,回过神来直接大怒,二话不说,就朝许一凡飞去,想擒住他,闲清林来不及多说,塞给大长老一个空间戒指,背起魂力已经枯竭的许一凡,就要发动传送符。   “孽障,往哪里逃。”魁拔气急败坏,手中大刀蓄起灵力,直接隔空朝着许一凡砍去。   闲清林召出法剑,和几位长老试图拦下这一击,可余波还是把许一凡的小腿砍了个正着。   许一凡嗷的痛叫起来:“卧槽啊……”   “别操了,赶紧逃。”大长老急得满头大汗。   “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终有出头日,你们三个老不羞,给我等着,等我进阶了我要你们好看,妈了个巴子的。”   闲清林发动传送符,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余许一凡的怒吼响彻天际。 第57章   闲清林发动传送符, 两人瞬间消息在原地。   许一凡刚消失,斯斯, 两只蝎王和尸体,也如薄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魁拔两人大怒:“追,追……”   所有人都顾不上大长老几个了,掉头就想去追赶许一凡两人。   闲清林连爆数张四级符箓,才感觉那道一直盯着他们的视线消失了。   不过为以防万一,闲清林还是带着许一凡躲到了小秘境中。   许一凡在小秘境的竹屋里抱着脚丫子嗷嗷叫。   因为灵魂力透支,他识海像是要炸了一样,当时根本来不及防护, 那剑气是真真实实砍到了腿上, 疼得要命。   闲清林撕开他裤子, 看见他小腿上的伤口又深又长,几乎血肉模糊,鲜血还冉冉往下淌。   闲清林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那一剑,好似不是砍在许一凡腿上,而是直直朝他心尖而来。   “痛不痛啊?”   许一凡想说, 不痛我嚎啥,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不过瞥见闲清林满目担忧心疼,立马摇头道:“不疼,一点都不疼,这点伤小意思得很,我还能蹦呢,不信我蹦给你看。”   闲清林摁住他, 帮他包好扎伤口:“你别动,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   说着在他柔软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那双一向桀骜冷清的眸子,里头像是盛着月色,向上弯了弯,然后带着浅浅的笑意,同他对视。   许一凡都僵住了,感觉自己掉入一片涌动着漩涡的海潮,里面深邃且危险,却又勾人心魄。   小美人不主动则已,一主动就……就这么辣! !   妈的。   早知道挨一剑能有这种好事,方才他就冲出去,让王凌几人多砍他几剑。   许一凡突然伸着脖子嗷的叫起来,吓了闲清林一跳,赶忙往他伤口看:“你怎么了?可是伤口又疼了?”   “嗯,对对对,伤口又疼了,要是某人能够亲我一下,我觉得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许一凡一脸期待的看着闲清林说。   闲清林:“……”   他是又觉气又觉好笑,心里某个地方缓缓的软了下来,他微微低下头又亲了许一凡一口。   许一凡满血复活,一把抱住闲清林,脑袋在他胸前蹭来蹭去,怎么都不愿撒手,哼哼唧唧的,像撒娇的奶狗。   闲清林回抱住他,恍然想起,魁拔对他出手时,这人毫不犹豫的朝他冲过来。   秘境里碰上妖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总是在第一时间把他护到身后。   现在也是这样。   这个世上,也许再没人会像他一样,这般护着自己了。   闲清林喉头微微有些哽咽。   脑海中的弦咔的一声,断了,那些矜持、扭捏,在这一刻尽数化成乌有。   要是没有几位师伯死死相护,也许他和许一凡难逃一劫。   若是死了……会不会还有遗憾,大抵是有的。   他还没有好好亲过这个人,也还没有好好和他相拥过,也没和他水乳交融,尝试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滋味。   在秘境他们忙着找灵草,忙着应付敌人,根本无暇他顾,现在明明时期不对,可那股感情和欲望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且毫无预兆。   就现在。   闲清林想,他想就现在,把自己交付出去。   闲清林目光微微闪烁,他低下头同许一凡额头相抵,轻轻笑道:“你还有力气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清冷褪去,显得格外的温柔,嗓音也十分温润,可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暧昧。   黝黑透亮的双眸紧紧盯着许一凡,等待着他的答复。   问他有没有力气,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用那种几乎求爱般的口吻来询问。   平日闲清林对他只是一笑,许一凡看着都能浮想联翩,脑补上万字黄文,气血方刚的年纪,经不起任何挑逗,特别是面对爱慕之人,对方单单一个眼神,都能让许一凡'噩梦'连连,梦中闲清林妖精似的勾着他,在他脖颈边吐气如兰,紧紧的裹着他,一下叫他快些,一下又让他轻些,每次醒过来后他总是一塌糊涂。   日也思,夜也想,他妈的已经快跟走火入魔一样,现在对方这么说,他怎么能不多想。   许一凡喉间干涩,很是艰难的咽了一把口水,闲清林这话让他浑身发烫,血液一部分像是逆流到颅内,一部分往下冲去。   腹中似乎燃起了一朵小火苗,体内仿佛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有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看着闲清林,想再次确认:“你是想跟我酱酱酿酿吗?”   闲清林唇角微微勾起,眼睛自然垂着,一身清冷气质,看得许一凡都要移不开眼,可他说的话,却和清冷搭不上半点边。   他靠到许一凡耳边,薄唇轻启,他太知道怎么点燃男人的欲望了。   “嗯。”他万般缱绻在许一凡耳边,说:“我想你操/我。”   这人冷脸时,看着清冷且禁欲,可笑时一眼眼像含着情,里头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当他轻笑着,用这么一双含情目看着人,说出求欢的话时,大概没有人能够抵御住。   有些人生来,就能被人仰望,闲清林大概就是这般人。   许一凡表情空白了几秒,后知后觉回过神时,瞬间漏出惊喜的神色,心都要飞出来了。   天上掉馅饼大抵便是这般。   他满脸惊喜看着闲清林,好像被这惊喜给砸晕了,好片刻才懂他什么意思,激动得猛点头:“你……你这样好骚哦。”   闲清林眉眼带笑,微扬着唇:“那你喜欢吗?”   “喜欢死了。”许一凡非常诚实,睁着大眼睛,眼中水露露:“别的力气可能没有,但双修的力气还是有的,如果你真的愿意和我双修,我估计马上就能满血复活了。”   闲清林没忍住,脸上还是升起了两朵红晕,却忍着羞涩朝他双唇亲去,刚触上,他便退开,修长有力的葱白细指轻解着宗衣。   他头发随意的披在身后,宗衣褪去,露出他身量修长的上身。   闲清林平日看着很清瘦,腰也很细,似乎两手轻轻一握就能握住,可此刻脱了衣裳,许一凡才发现,他不止白得发光,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均匀的肌肉,既不会显得很夸张,又不会显得干瘦,简直是恰到好处,配着那两含苞待放般的宛如茱萸似的粉色花苞,实在是性感极了。   这景象让人血脉喷张,许一凡心跳瞬间到底顶峰,感觉鼻子热乎乎的,他赶忙摸了一下,还好什么都没有。   恍然间,他好像听见闲清林轻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头,正好看见闲清林侧着身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的侧脸,以及那英挺的鼻梁,墨发白肤,看起来不仅美艳极了,还有一种别样的纯情。   闲清林褪完衣裳,又抬手,在许一凡胸前摸索着,想帮许一凡脱衣裳。   许一凡却一把摁住他的手,嗖的站起来。   闲清林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他:“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干什么?”   “我要去买书回来研究一下,你能不能等我半个时辰。”   闲清林哽了一下:“……现在外面很危险。”   许一凡暗想,危险?现在就是掉脑袋,天空下大刀子他都去得。   闲清林拦住他,许一凡还要说什么,闲清林却突然朝他弯起眼睛笑了笑,牵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然后低头伸出舌头,舔上他的指尖,许一凡的手被蹭上些许水光,他却依旧舔砥着,另一只手没也闲,向许一凡摸去。   许一凡:“……”   淦!   这妖精。   他当即呼吸粗重起来,双腿差点一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诱惑场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取着他仅剩不多的理智,他已经快要爆炸了。   此刻怕是太监都得硬。   许一凡皱着眉低下头看闲清林,眼神里暗含着危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是先吃肉吧!   再不吃这小妖精不知又要干啥了,他已经顶不住了。   男儿本色。   上。   许一凡翻身将闲清林一把抱住,试探的在他白皙的脖颈边亲了下,然后抬头看他,见闲清林并未推拒,便大胆的一点一点往下移。   柔软湿润的触感从胸口传来,闲清林五指突然紧揪着身下的毛毯,闭上眼时,眼泪毫无征兆的往下落。   许一凡的触碰让他兴奋,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液都在战栗着,那股头皮发麻的爽快感几乎要让他神魂出窍,他吃力的抬起双手环住许一凡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紧紧的抱着他,肌肤相贴、磨蹭,这样近距离的毫无阻隔的亲近让他心脏酸涨到发疼。   斯斯几只在竹屋外蹦蹦跳跳,每只脖子上都挂着个丹瓶,方才几小只被打个半死,可现在几小只却好似一点事都没有。   斯斯看着脖子上的丹药瓶,高兴道:“这种好事要是再来几次就好了。”   蝎大点点头,又摇摇头,嗡嗡嗡说:“再来几次好像不太得行,那三个老货太厉害了,打了我两掌,差点打死我。”   “我也觉得疼,不过那女的也被我伤了一掌,在天上打架虽然很拉风,但好多大招我们都不能用,可惜了。”蝎二叹息着说。   斯斯和蝎王不属飞禽,地上才是他们的主场,很多招式要配合土遁术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在天中打,到底是吃力些。   默默扭着身子,这是它第二次立头等功,藤蔓上挂着两个丹瓶,这会随着它扭动哐哐铛铛的响,它觉悦耳极了,身子使劲扭。   混沌灵树和金圆圆在一旁看得双眼发红。   这种立人头功的机会,老大竟然都不叫他们,说他们两个太菜了,就会扔果子和石头,出去要被人扒皮,不让他们出去。   不出去,连人头功都没有。   没有人头功,就没有丹药吃,真是气死树了。   “嗯?”默默突然朝竹屋看去:“我好像听见小老大叫了一声。”   斯斯竖起上身:“我听听,哎呀,还真是呢!我好像听见小老大叫慢一点,他和老大在屋里干什么?”   “肯定是干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才把我们赶出来。”默默笃定的说。   “此话有理。”   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乃人生一大喜事。   闲清林叫得很好听,声音不似壮汉那般粗糙,又不是姑娘家那般婉转柔和,有些低沉,却很是动听,情到深处时的呻/吟,像在撒娇,酥得一塌糊涂,能听得人骨头发软。   真是个好嗓子。   许一凡灵魂都要出窍了,神识奔腾不息,全身轻飘飘的,灵魂要出窍。   闲清林看着他笑,声音发哑问着他要不要歇一歇,那双眼睛有些迷离,眼尾红成一片,似乎被人狠狠欺负过,十分惹人怜。   许一凡直径摇头,现在还歇什么?   歇不了。   ……   许一凡脸蛋红扑扑的,趴在床边,像讨吃的狗崽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眸发亮的看着闲清林,眼里的爱意几乎要奔涌而出。   见他醒了,立马凑过去,抬手将他脸上又渗出的汗水擦干,抛出个闲清林始料未及的话题:   “清林,我能亲你吗?”   闲清林点了下头。   两人安安分分的唇舌交缠片刻,许一凡贴着他双唇,小声问道:   “现在怎么样,你屁股还疼吗?”他方才趁着闲清林熟睡有好好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伤口,可是刚开始闲清林喊疼,虽然后面他满脸湿红,抽泣着说很舒服,但是许一凡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迁就自己故意忍着说反话。   闲清林泪眼朦胧,脸色发烫,有些难为情的想以手遮面,不过想到两人该做的都做了,现在遮到显得做作,便无奈看他。   方才许一凡拿灵泉水帮他擦拭过,身子并不黏腻相反还很清爽,就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还有些酸酸胀胀的,像是里头还有东西。那感觉太鲜明,闲清林甚至还能回想起云雨时的那股触感。   这会儿虽然难受,但不能否认,方才确实是舒服,爽得几乎让他无法自拔,许一凡第一次,技术却这般让他难以招架。   他耳朵有点红,不期然想起许一凡方才强硬的捏着他的下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这副霸道的模样和平日判若两人,让他莫名的兴奋,全身都战栗起来。   到底是第一次,难免的不习惯,双腿又酸又软。   “不疼了。”嗓音还带着未散的情/欲,大抵是刚才喊的有些多,还微微有些嘶哑。   他抬起目光朝许一凡招招手:“你上来陪我再躺一会。”   许一凡刚美过,这会儿十分听话,低头亲了亲闲清林侧脖上的吻痕,呲溜爬上床,伸手把他揽进怀中。   闲清林安安静静依靠在他胸口,难得的再一次感受到踏实,许一凡感觉有些痒,闲清林的手在他肚皮上摸来摸去,好像有些爱不释手。   他向后躲,那手却又追过来,接着都在他肚皮上来回摸来回揉,跟揉汤圆似的,痒得许一凡呵呵笑。   指尖传来一阵突兀的触感,闲清林微微抬起身,发现许一凡肋骨下方有一块突起的不甚明显的粉色小肉块。   当初在药园,他脱/光光给方志浩看的时候,闲清林就发现这处地方了,当初他不敢多看,匆匆一眼,当时只以为是抓挠所致,如今细看,竟并非如此。   此处应是旧痕,不像利器刮伤所致,因为这疤痕并不长,相反,还有些小,应该是被利器刺伤,但想来应是刺得很深,因此伤口才会长出小肉,常年不消。   “这是怎么伤的?”他问。   许一凡也低头看了看:“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有了。”   闲清林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在娘胎里就被人刺了一剑?”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许一凡呵呵笑起来,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模样十分率真:“怎么可能,清林,你好幽默哦。”   他笑声清脆,十分有感染力,闲清林也跟着轻笑,心都软成了一滩水。   “这伤我不记得怎么来了。”许一凡认真道:“好像从我有记忆开始,这疤痕就存在了,那会儿我还小呢!伤口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刚刚结疤,应该是有人砍我,那伤口就是剑伤,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要是让我记起来,高低我也得给他一剑。”   闲清林轻轻摩挲着那处伤口,笑道:“到时候我帮你砍他。”   许一凡大声道:“好。”   仙皓宗。   六长老心神不宁,一冲击成功,就出关了。   剑灵峰上静悄悄。   七长老感应到他,也从洞府里出来。   两人先去宗堂,弟子们看见他两出关,一个进入金丹后期,一个金丹中期,都挺高兴。   “弟子恭迎长老出关。”   七长老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忙去。   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留下来的魂牌还好好的,七长老立时松了口气。   六长老掐指算算,玄天秘境应该已经关闭了,过不了多久,那不成器的应该就能回来了。   “师弟,你准备准备,我们出去一趟。”   七长老不解道:“去哪里?”   “接两个孩子。”六长老蹙着眉:“我总感觉要出事儿。”   他面色严肃,想起五年前闭关时他说的话,七长老神色也变了,道:“那我们快走吧!”   “六长老,七长老,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筑基弟子御剑奔来,神色焦急,飞至两人跟前,跳下来行礼后立马道:“仙灵宗,天霞宗的人来了。”   六长老一头雾水: “他们怎么来了?可是要干什么?”   仙皓宗和这两宗平日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人突然上门来,委实奇怪。   那弟子尚来不及细说,施英杰带领着弟子,怒气冲冲来了。   “蓝洋,蓝月。”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六长老见对方眼睛瞪得老大,活像想吃人,一头雾水:“干啥?”   “不知施道友,黄道友前来,所谓何事?”七长老也问道。   施英杰怒道:“何事?问得好,看看你们教的孽徒,杀了我宗数十弟子,此魔头出自你等手下,今日老夫前来,就是让你们给个交代。”   许一凡两人一跑,各大宗们都忙着去追赶,根本没有回宗门,但却是传讯回了宗门。   施英杰等人一收到讯息,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就赶来了,想让仙皓宗给个交代。   而所谓交代,不过是赔偿。   六长老和七长老刚出关,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方才从宗堂出来,才发现护宗大阵竟然开启了。   仙皓宗的护山大阵乃是前前宗主留下来的,数六级防护阵,每次开启,都要损耗不少灵石,平日无事,绝不会轻易开启,除非各大长老均是不在,或者遭遇大动荡,这阵法才会启动。   七长老刚就想问怎么回事儿,施英杰几人就来了,难道……   七长老心思通透,六长老却不太透,现在一听有人骂他徒弟孽障,魔头,整个人是火冒三丈,气急败坏:“你简直是满口喷粪,说我徒弟杀人如麻,十恶不赦,怎么可能,要知道那孩子最是心善,品性纯然,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你现在竟然说他是魔头,你瞎了哪只眼了你,再敢污蔑我徒弟,你就把命留在这。”   七长老:“……”   这话吹的未免太过,许一凡舍不舍得踩死蚂蚁,他是不知道,他只知道那孩子杀灵鸡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心软,一刀下去,那鸡头能直接飞到隔壁峰头去,善良多也是没有。   许一凡有些闹腾,不太服管教,但也仅此而已,滥杀无辜,绝不可能。   大长老几人深受重伤,还没赶得回来,但在大战之前就传讯回来,让宗门做好防护工作,怕的就是其他宗门趁他们不在,杀进宗门来。   一弟子站到六长老和七长老身后,传音把事情说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里杀人了,各大宗们弟子,差点被他们两个杀了个精光。   此事定会引起公愤,让他们留守宗门的弟子,做好防护准备,加强戒备。   大长老只这般传讯,旁的并没有多说,至于为什么杀,不用多想,大家都清楚。   七长老脸色微微一变。   许一凡和闲清林为人如何,他是知道的,这两不是滥杀无辜的主,如今杀了那么多人,定是事出有因。   怕是被人盯上了,才这般啊!   六长老一时间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修真一道,宝物便是你争我抢,而资源向来便是能者得之,再说了,哪个修士不杀人?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来的。   对方前来,不过是想要补偿罢了,要是不给,还不知道要如何闹腾。   六长老最烦同人周旋。   但给是不可能的,他口袋空空,人也空空,可赔不起,就是赔得起也不想赔。   六长老道:“你们想要什么交代?” 第58章   施英杰心中暗暗一喜, 蓝洋这话,是答应给补偿了?   “交出那两孽障,要么四级丹药和灵草……”   他话都没说完,就听蓝洋道:“你们想要交代,自己去找他们两个要,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弟子了,所以这不关我们的事。”   “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两个已经不是我的弟子了,我和他们已经断绝师徒关系了。”蓝洋重复了一遍。   施英杰等人简直不敢置信,一同看向七长老,七长老垂着眼眸,不发一语,似是默认了。   其他仙皓宗弟子也垂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施英杰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六长老瞎掰道:“去年。”   “那你不早说。”施英杰闷闷的道。   若是蓝洋、蓝月和那两孽障断绝师徒关系,那么他们还真不好同人要交代了。   黄明笑了笑:“两位道友这般糊弄于我等,怕是不太好吧,要是那两已同你们断绝师徒关系,那你们宗门几位长老,作何护着他们?”   六长老摆手道:“这谁知道,师弟, 我们和那两混账东西断绝师徒关系一事,你和几位师兄说过了吗?”   “没有,忘记了。”七长老说。   “原来如此,可能是几个师兄还不知道吧!所以,你们可以滚了吗?”   修真界这种孩子、徒弟犯了错,家人师傅怕被牵连就急于撇清关系的事并不少见。   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没想到正道宗门竟也如此无耻行事。   施英杰和黄明恨恨的走了。   第二天。   讯息又来了。   弟子匆匆忙忙往灵剑峰跑。   “六长老,七长老, 不好了。”   六长老眉心一跳:“又怎么了?”   “大长老传讯过来,说……说许师弟被天霞宗和御尸宗的几个元婴前辈联手,砍掉了一条腿。”   六长老脑子顿时就是一嗡嗡,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自昨儿施英杰等人走后,他便担忧着,觉也睡不好,修炼也修炼不下去,现在听闻此等噩耗,一时之间竟是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强撑着一口气:“你说什么!谁被砍掉了一条腿?”   七长老面色有些苍白,不比六长老受的打击小。   那传讯的弟子知晓六长老最疼弟子,当初新生大典,许师弟不过被戒律堂堂主伤了一下,六长老便上蹿下跳,昨天说什么断了师徒关系,不过是诓骗于人,现在许师弟不是伤了一点,而是断了一条腿,六长老担忧着急,实属正常。   这般想,那弟子顶着他身上不由散发的强劲威压,重复道:“许师弟被人砍了一条腿。”   六长老眼前一黑,紧接着眼眶直接红了:“他被人砍掉了一条腿?”   他徒弟成残废了。   这可怎么是好!   “是的。”那筑基弟子说   七长老担忧道:“那清林呢?”   “闲师兄没事。”   七长老没再说话,沉默着从桌边站起,目光森喊道:“师兄,我们走。”   ……   天霞宗练武场。   施英杰正在给一众弟子授课,一道带着摧毁之力的剑气突然从天而降,练武场边上的开宗宗主石像立时被砍了个粉碎,爆出一声惊天巨响,碎石如冰雹哗啦啦的向四周掉落。   这一突发状况让在场一众修士手忙脚乱。   “是谁?”施英杰看着倒在地上,已经碎得不成样子的石像,几乎是目眦欲裂。   都说打人不打脸,现在开宗宗主的石像被人一击毁之,这和一巴掌扇在天霞宗众人脸上一样。   六长老和七长老立在半空,宗袍猎猎。   “是你们?”施英杰召出一把斧头,也飞身至半空:“蓝洋,蓝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六长老怒不可喝:“什么意思?木兰心那贱人呢?”   “大胆,你竟敢出言污辱我师尊。”   六长老身上气息不断翻涌着,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怒气一般,他从牙缝间挤出话来:“我不仅要骂,我还要砍死她,那贱人现在在哪里?”   “蓝道友,不知我师叔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出言不逊。”有一长老问。   “她砍了我徒弟。”   施英杰一怔:“你不是说你已经和那孽障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六长老瞪着他:“我就说说,说说不行!你自己傻信了怪谁,那贱人呢?赶紧叫她出来,胆敢伤我徒弟,我势要她血债血偿。”   七长老心如火焚,见没有人前去传训,暗想木兰心怕是在哪修炼不知他们前来,于是又一剑朝一旁的屋舍砍去。   “叫木兰心出来,不然我掀翻你整个宗门。”   “你们敢?”   七长老嗤笑一声,手中法剑一挽,一道剑气直直朝施英杰旁边砍去:“我们为什么不敢?又有什么不敢?伤我师侄,抓我徒弟,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把木兰心叫出来。”   木兰心还没有回来。   许一凡身上有混沌灵树,有傀儡,有蝎王,那一身身家,只一样都足以让众多修士眼红手痒,木兰心图谋混沌灵树已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许一凡和闲清林已经躲进小秘境中,大家怎么可能找得着,不过各大宗门却还是不停搜寻,谁都不死心。   木兰心不在,怎么叫?   眼见对方迟迟不叫人出来,六长老和七长老不欲多说,直接召出剑阵,杀气翻涌彭涛的金色剑阵瞬间笼罩住了整个练武场。   “太极八卦剑法阵?是太极八卦剑法阵……”   “完了,完了!!”   几乎是太极剑阵一出,一感知到那股骇人的杀气,有些弟子便软了腿,脸色瞬间苍白。   施英杰猛的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又气急败坏大喊道:“蓝洋,蓝月,你们敢!”   天霞宗一众弟子在剑阵刚一出现之时,就心慌气短,感觉像是被上古魔兽盯住了一般,动弹不得,有股大难临头的感觉。   六长老法剑一挥,天霞宗整个练武场连同周边屋舍立时被摧毁一空。   众弟子抱头鼠窜,乱成一锅。   施英杰几金丹试图阻拦,却被剑阵弹开数里。   此乃公然挑衅。   今天要是任由蓝洋蓝月离开,那么天霞宗便是丢脸丢大了,届时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天霞宗出动全部金丹,和蓝洋蓝月战到了一起。   另一边。   大长老等人几乎是身子一恢复就往宗门赶。   飞船上,五位长老集聚一堂,大长老摩挲着手中的戒指,面色凝重。   这是闲清林准备逃跑时偷偷塞给他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三长老设下隔离阵:“大师兄,隔离阵已经设好。”   “嗯。”大长老开始从空间戒指里掏东西。   第一件是个药瓶,下方一纸条,说是高配版的塑灵丹。   当初蓝雪找六长老和七长老,想求一丹药,彼时许一凡炼制不出来,后来进入练气八层后,许一凡就炼了一炉。   蓝雪对他师傅、师叔不薄,难得开次口,许一凡自是要帮的。   在秘境里杀了那么多人,闲清林早料到出去后宗门恐怕一时间是回不去了,便提前准备,让大长老帮忙带回去。   除了塑灵丹,丹道,阵法,炼器等五术四级心得,许一凡也各自刻录一份,是给五位长老的。   除此之位,还有一堆蝎蜜、留影石,和八颗混沌灵果,外加一破灵钟。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几位长老掌心冒汗,心如擂鼓。   二长老拿起破灵钟时心头五味杂陈,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当初在连云山,这破灵钟不慎坏了,当时他惋惜许久,回了宗门他曾去寻过五师弟,不过五师弟看了眼,说他没有办法修复,可惜了。   之后这破灵钟就被他给收了起来,也没丢,横州拍卖会结束后,老七突然找过来,问破灵钟呢,他认识一炼器师,对方可能有办法修复好。   破灵钟给出去后,老七就没再提,也不见他归还,二长老忙,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法器炼制容易。   但修复受损的法器却极更为不易。   因为法器在炼制之时,器身一般是相辅相成,浑成一体,器身受损,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重新炼制,不如修复来得容易。   许一凡那段时间一直为秘境开启做准备,破灵钟到手后他也没时间修复,直到进入秘境,闲清林和几小只闭关,他才抽空修复好破灵钟。   空间戒指里没有灵草,虽然给的只寥寥几样,但不论是心得,亦或混沌灵果和蝎蜜,单挑一样,都是无价之宝。   秘境之中,最为珍贵的,混沌灵果便是其一了。   只一样,都算不虚此行,更不用说还有心得。   大长老几人看着桌上的东西,只感觉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总有股不真实的感觉。   混沌灵果,竟然真在那两孩子身上。   不得了。   实在是不得了。   玄天秘境存世快万年,开启过无数次,可是混沌灵果从未有人得手,一是难寻,二便是有人传混沌灵果被只修为高深的大妖看守着,不说摘取,就是靠近都无法。   现在这混沌灵果许一凡和闲清林都给弄到手了,那秘境之中的大多宝物大概都在他们手上。   这次秘境进了这么两人,里头的好东西怕是被扫荡一空,地主家想来都快没余粮了。   二长老看着许一凡留下来的四级符箓心得,本只是粗粗扫一眼,没太放在心上,毕竟对方不是符师,虽然廖丫头和曾小子说过,许一凡会炼丹,会阵法,不过二长老也没太当回事,只当他聪慧些,过人些,不仅是个二级丹师,还是个二级阵法师。   可现在,看着手中的四级符箓心得,二长老心中几乎是大惊失色又欣喜若狂。   大惊,是因为这心得没错,说的确实是四级符箓的绘制技巧和压缩灵气之法。   欣喜若狂,则是因为,心得中言之有道,涉猎极广,只是粗粗看了点,他竟觉得困扰他多年不得其法的难题,隐隐有所松动。   要是这心得看完,他觉得他的符术,应该能立马上两个台阶。   二长老几乎是迫不及待就想回去细看顿悟。   大长老先拦住他,说不急。   “这是什么……”五长老拿起刻录炼器传承的留影石,看了看,发现竟是五级,顿时喜极而泣。   其他几位长老看他这般便知晓这留影石里的东西应该不简单。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活了几百年,身家富贵的人来说,已经很少有什么能让他们失态的了。   几人立马出手,拿起相应的留影石,接着满屋粗喘此起彼伏,四长老更是双手直抖。   五级传承,他们苦寻百年,求而不得,现在却毫无征兆的出现他们眼前,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头晕脑胀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一凡他手上怎么会有这些传承?”   “不知,但无论如何,这事不能往外传。”   “这我们自是知道,师兄放心。”   混沌灵果每人分了一颗,这混沌灵果对他们术师而言,有着极大的诱惑,蝎蜜也各自分了些,剩下的,是老六老七还有师姐的。   二长老心中颇不是滋味:“也不知道那两孩子现在什么样了。”   “这两孩子明明孝顺得厉害,那帮该死的,却说他们是孽障魔头,现在还在追杀他们呢!”   “谁说不是呢!”   “不说了,师弟先回房参悟去了,要是我的符术能进入五级,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也不至于得让孩子们躲起来。”   “此话有理,我也去。”   “我也去。”   ……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小秘境中一躲就是六个月。   外面各大宗门都在搜查他两,悬赏更是到处张贴,闲清林知晓外头危险,却不得不和许一凡从小秘境里出来。   小秘境里灵气太过浓郁,许一凡呆得不舒服,刚进去一个月的时候他就想出来,不过闲清林出去溜了一圈,发现他们两个悬赏贴得几乎到处都是,怕出事,他又押着许一凡回小秘境去。   四个月,许一凡又胖了一小圈,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闲清林最后想了想,决定进连云山躲一躲。   连云山虽是危险,但当初他和七长老等人宿夜的山洞周边却是安全的,那儿并无妖兽,虽不知为何,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许一凡炼制一炉换颜丹,和闲清林改头换面,往连云山去。   一路上,闲清林惊奇的发现,关于他们的悬赏竟然没有了。   各大宗门和世家把他们的悬赏都给撤了?   是想让他们掉以轻心,自投罗网还是……   正想着,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说话。   “哎,你听说了没。”   “听说什么?”   “天霞宗木前辈被仙皓宗的蓝洋前辈和蓝月联手打残了。”   闲清林和许一凡本想去租匹飞天马,不料在却旁边茶棚喝茶时,听见几个筑基修士讨论得热火朝天。   许一凡一听,连忙拉着闲清林凑过去,一副资深八卦达人的模样。   闲清林传音道:“现在魔门宗,御尸宗到处在找我们,很危险,你悠着点,别被发现了。”   “没事没事,我们都吃了换颜丹了,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的,师傅为我们报仇了,我想听。”   几个筑基修士说得很是火热。   “你说的是这事啊!我也听说了,我听说木前辈本来在追踪仙皓宗那两名弟子,不在宗门里头,蓝洋前辈一听说自个徒弟被木前辈几人砍掉了一条腿,怒发冲冠,直接和蓝月前辈打上天霞宗,要天霞宗交出木前辈。”   “对对对,不过那会木前辈不在,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一怒之下,召出剑阵,将天霞宗给掀了,还打伤了天霞宗四个金丹,扬言木前辈再不现身,就灭了天霞宗,后来木前辈得知消息赶回宗门,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一看见木前辈,二话不说就同她打了起来,三人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把木前辈给打废了,修为掉到了金丹,真是可惜了。”   “两位前辈当真是厉害,金丹修为就能和元婴前辈抗衡。”   “你这不是废话,当初仙皓宗鼎盛时期,是我们莽荒大陆第一宗门,无人敢惹,他们开山剑法,可是渡劫修士创出来的,并非凡品,之前仙皓宗不过是不喜争斗,沉寂了下来,不过就是因为他们这般,才让其他宗门觉得他们不行了,竟然犯到六长老和七长老头上,现在好了吧!辛辛苦苦修炼到元婴,现在又给掉下来。”   “听说那天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用的法剑皆是四级法剑,这两人本就剑法高深,极不好惹,如今还有四级法剑在手,简直如虎添翼,木前辈又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是啊!不过我听说,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前几天被人打伤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眉头蹙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人立马追问。   许一凡赞赏的看了那人一眼。   “我听说当初那许一凡是被御尸宗和天霞宗的元婴前辈们联手砍掉了一条腿。”   闲清闲:“……”   许一凡:“……”   许一凡无了个大语,暗想也不知道那个传的谣言,竟然这么离谱,他不过是小腿被砍了一剑,结果却传成他已经残废了,要是他躲个几年,没准大家还会传他死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过。”   “蓝洋前辈那么疼爱弟子,御尸宗那两,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和蓝月前辈打伤木前辈后,就马不停蹄前往北域,打上了御尸宗,御尸宗那两老鬼不要脸,叫了魔门宗的两个元婴前辈来助阵,四对二,蓝洋前辈和蓝月前辈再厉害,也伤了。”   “你们这消息过时了。”一修士迎面走来,一副很激动的样子:“我这里有最新消息,你们要不要听?”   “什么最新消息?”   “那四个老鬼,已经死了两了。”   “什么?”有人一拍桌子站起来,不敢置信道:“怎么死的?”   那可是元婴啊!   在蛮荒大陆,元婴可以说是最顶尖的如神一般的存在,现在却有人告知他们,神死了。   怎么可能呢!   蓝洋和蓝月为什么只打伤木兰心,没要她的命,是怕天霞宗吗?   不是。   木兰心是天霞宗唯一的元婴大能,他们连木兰心都敢对上,其他人,又何足挂齿。   没要木兰心的命,不过是因为元婴修者,手段繁多,想逃,金丹根本拦不住。   现在魁拔和莫惊鸣两个老牌元婴,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   “蓝玥秦出关了。”   闻言,许一凡敏锐的发现在场修士面色大变,仿佛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副震惊过度的样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一凡一头雾水:“清林,蓝玥秦是谁呀?怎么大家好像很害怕又很吃惊的样子?他们说到我,可没这么害怕。”   许一凡和闲清林被传魔头,杀人不眨眼,有些修士不知真相,信以为真,一提起这两,面上大多都是惊恐。   现在竟然还有人更让他们害怕。   谁呀?   闲清林扶了扶额,无奈传音道:“是师祖,当初拜师大典,我们给师祖牌位焚香时,上面不是有名字吗?”   许一凡当时哪里记得看,一门心思都在想等会大长老几人会送他什么东西,激动得不能自己,还记得什么。   现在一听,面色也惊恐起来:“师祖不是死了吗?”死了还能回来打架啊?   这也太恐怖了,难怪大家都怕。   闲清林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好在有修士乖,询问出声:“蓝……蓝前辈不是已经……已经陨落了吗?”   “没有,这事不怎么光彩,我同你们讲,你们可别传出去。”   “好的好的,道友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许一凡竖起两只耳朵,情不自禁的靠到了那修士背后,那修士扭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听得激动上头了,因此也没推开,直接道:“当初……”   当初蓝玥秦结婴后,曾在蛮荒大陆滞留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里,他发现修为达中期后,无论他怎么修炼,修为都不得寸进,他深感无力,知莽荒大陆灵气稀薄,无法支撑他进阶,便想离开。   彼时蓝雪已金丹中期修为,蓝玥秦将宗门交给她后,便离开宗门,前往碎星带。   茫茫无垠的碎星带里盘居着数不尽的吞星兽和凌冽的飓风。   这种妖兽初时是由时空之力孕育而生,掌握着时空之力,瞬移极快,又能隐身和碎星带融为一体,行迹很难捕捉,经常神出鬼没,难以击杀。   蓝玥秦乃剑修,实力强悍,刚进去时倒也能勉强对付,在碎星带里走了八个月,他碰上魁旱、木兰心和莫惊鸣四人。   仙皓宗乃南域宗门。   而魁旱四人皆出自北域宗门,两方并不算是太相熟,甚至之前为了玄天秘境的传送令蓝玥秦还和他们打过,但碎星带危险,万事以利为首,莫惊鸣便提议五人同行。 第59章   蓝玥秦虽然只元婴中期修为, 但太极八卦剑法阵属阴阳,阴为夜, 阳为明。   阴明可控时,因此太极八卦剑法阵对时空空间有着缓流的能力。   如此,只要再碰上吞星兽,蓝玥秦召出剑阵,拖住吞星兽,只要吞星兽瞬移能力受阻,那么他们有杀阵,有行尸,再加上他们本人,联手就能很容易的成功将吞星兽给击杀掉。   只要他们联手,那么他们走出碎星带的概率就能大一些。   蓝玥秦想想, 联手确实是利大于弊,便同意了。   结果在第三个月,一次击杀吞星兽的过程中,木兰心杀阵被破,不慎给一只吞星兽逃了出去,几人本没放心上, 却不料逃出去的星空兽竟然招来数十帮手,对他们一行人进行围剿。   更可怕的是,来的吞星兽有好几只竟是五级,修为已远远在他们之上。   木兰心几人打到一半就身负重伤,几人贪生怕死,出手伤了蓝玥秦,趁着吞星兽攻击蓝玥秦时逃了出来。   蓝玥秦自爆法器,九死一生才勉强从碎星带里出来, 虽侥幸活了下来,却筋脉断尽。   蛮荒大陆丹术传承不全,筋脉断尽等同死路。   修士无法修炼,那么寿命便同寻常人无异,而百年,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蓝玥秦知晓命不久矣,便让蓝雪对外宣传他已陨落。   如此这般,木兰心一行人才会放心。   魁拔、魁旱、莫惊鸣三人亦正亦邪,可杀人放火,外头人知晓,最多恐之,惧之,称为恶事。   但背信弃义,临阵脱逃,此为丑事,有损宗誉。   魔门宗、御尸宗如何,蓝玥秦不知晓,但天霞宗乃正统,木兰心身为天霞宗宗主,绝不允许这等丑闻公之于众。   只有他'死',木兰心才会放过仙皓宗。   蓝洋藏不住事,蓝月又心思甚重,若是知晓事情真相,怕是会整天都惦记着给他报仇,执念太深,容易滋生心魔,与修炼不益,蓝玥秦便让蓝雪将此事隐满下来。   蓝玥秦有延寿丹,勉强苟活百来年,可修为一再倒退,蓝雪虽然想方设法为他修复筋脉,但无一例外,皆以失败告终,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知蓝雪突然送来一瓶塑灵丹。   一次次的失望和落空让蓝玥秦不敢再抱有任何希望,也不愿再去尝试,那种升起希望,结果却又跌入尘埃的滋味实在难以承受,可耐不住蓝雪苦苦相求。   蓝玥秦服下塑灵丹后,就知这丹药对症了,之后又闭关两月,修为刚一恢复,便得知蓝雪突然出关连夜离开宗门,前往北域。   蓝洋和蓝月魂牌闪烁不定,蓝雪就知大事不好,二话不说就往北域急赶而去。   她抵达御尸宗,救出蓝洋、蓝月,再度返回宗门时,大长老几人刚回到宗门,看见蓝玥秦,几人晕晕乎乎的,一时间还以为看错了。   蓝玥秦问他们怎么回事?秘境关闭都快两月了,怎么才回来?   大长老如实相告,蓝玥秦听闻后整个人就炸了。   六长老和七长老收徒的事,蓝雪曾同他禀报过。   之前百年,蓝月和蓝洋膝下无人,蓝玥秦还暗暗忧愁,怕自己到死,这两还是孤家寡人,好不容易这两收徒了,结果倒好,竟然被人追杀了,现在逃到哪里去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些宗门,简直是欺人太甚。   蓝玥秦本怒火攻心,又见素日最为疼爱的三个弟子被人打得一身伤从外头逃回来,瞬间怒发冲冠,拎起蓝洋和蓝月就往北域去。   说让他们两个好好瞧瞧,什么叫找场子,什么又叫找死。   三人又回到北域,蓝玥秦连夜打上御尸宗,魁拔、魁旱两人一看见蓝玥秦,脸色大变,匆匆忙忙给莫惊语传讯,后来莫惊语带着莫惊雷来赴战。   蓝玥秦沉寂多年,再次归来如魔神降世,实力倍增,同蓝洋、蓝月一同召出剑阵,将四人困在剑阵中,最后成功击杀掉莫惊语和魁拔两人。   莫惊雷和魁旱被打成重伤,元婴出窍逃跑了。   元婴出窍,说是死,却又不能说是死,因为出窍的元婴能夺舍再次为人,再次修炼,和投胎转世,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所以外界只传,蓝玥秦三人打死了两个元婴。   蓝玥秦普一出关,就伙同两个弟子干掉了四个元婴,又打上仙灵宗,问他们告示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追杀他们天皓宗的弟子。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之中,杀的大多都是天霞宗,御尸宗和魔门宗、御兽宗的人,仙灵宗的弟子不曾杀过一个,仙灵宗却对他们下达追杀告示,明面上,是打着除害的名头,但什么心思,大家都一清二楚。   不过是为了许一凡身上的东西罢了。   四个元婴都不够蓝玥秦打的,更何况一个。   仙灵宗坐镇的元婴宗主立时下达命令,让宗门管事撤回告示。   其他宗门、世家也相继撤下。   蓝玥秦没死!   御尸宗打了小的,引来老的,结果打了老的,又引来更老的,现在好了,整个宗门差点被灭了,谁还敢通缉仙皓宗的弟子啊!   一时间南北两域各大宗门慌乱不已,急忙撤了悬赏。   一筑基修士听得两眼放光,崇拜不已:“蓝前辈真不愧是出窍之下第一人。”   “废话,你当岚山剑法是开玩笑的?”   “不过,木前辈几人当初真的背信弃义偷袭蓝前辈吗?木前辈看着不像是这种人啊!”   “切,有什么不可能。”有一女修道:“蛇蝎心肠,你懂不懂?越漂亮的女修她越毒,那天蓝前辈打上御尸宗,不少人都跑去看,蓝前辈质问莫前辈几人时,莫前辈三人脸涨得通红,连连说误会,这不就是摆明了他们真的干过这事儿么,木前辈你看她干的事,为了混沌灵树就对闲道友两人出手,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还正道魁首,呸。”   木兰心不仅修为高深,还姿色出众,惹得不少女修妒忌,如 今一朝落水,自是人人喊打。   “也是,老话常说能者得之,闲道友两人凭本事得的混沌灵果,她一元婴前辈,竟也好意思同小辈争抢,让人交出来,要是她天霞宗的弟子得了宝贝,其他宗门跳出来让他们交出宝贝,我看她交是不交。”   许一凡听得热血沸腾,传音道:“清林,师祖真是厉害啊!一出手就把魁拔那个老东西给端了,师祖真不愧是师祖,牛逼坏了。”   闲清林暗道,确实是厉害。   魁拔和魁旱手上的行尸虽然被许一凡夺走了,但两人手上肯定不止一具行尸,还有莫惊语两人身为魔门宗大长老,手上的法器和实力强悍的邪魂一定不少。   说是一敌四,没准师祖一敌六都说不定。   不过有六师伯和师傅在,两人也不是吃素的。   “清林,现在外面没有我们的悬赏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许一凡已经快六年不见六长老了,十分想念。   闲清林摇摇头,觉不妥。   现在明面上各大宗门世家看似好像已经撤了悬赏,不再缉拿他两,但私底下就未必。   他和许一凡身上的东西,元婴大能见了都心动,更不用说其他人,明面上大家不敢,暗地里呢?   混沌灵果,蝎蜜,大将军,这些东西,已经足以让他们冒险了。   外界都知,他们和两位师傅关系甚好,要是知晓通缉被撤,他们定是要返回仙皓宗,现在没准各大宗门已经埋伏在路上,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特别是顾家。   闲清林觉得,其他宗门不说,单单顾家,就绝不会放过他们。   毕竟顾青云可是难得一见的剑灵之体,顾家就指望他光宗耀祖,现在顾青云死在他们手上,顾家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岂能甘心。   许一凡阴沉沉道:“都是一帮混账东西,就会眼红人,那清林,我们要去哪里啊?还去连云山吗?”   “嗯,先去连云山避避风头吧!等过阵子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回去。”闲清林道。   许一凡点点头,不知想道什么,一改之前郁闷,兴致勃勃道:“好,都听你的,那我们去看飞天马吧!其实回宗门也不太好,你知道的,师傅总爱压着我练剑,盯我盯得很紧,要是回去了,我们都不能双修了呢!清林我们快些,到了连云山,我们一起双修啊!”   闲清林:“……”   许一凡开荤后,便有些食髓知味,隔三差五就想要双休。   闲清林无奈的瞪他一眼:“去连云山前,我们先去趟天霞宗。”   “去天霞宗干什么?”   “天霞宗主阵法,以阵法出名,我听闻他们宗门内有一颗万年青云竹。”闲清林说。   万年青云竹是炼制阵旗的上等材料,阵旗坚固,那么布置的阵法才能发挥出最大实力。   许一凡之前都是用妖兽骨和其他材料炼制阵旗,但是金丹期的妖兽兽骨炼制出来的阵旗很难抵御碎星带里的飓风。   外面修士不懂碎星带里头是何情况,只知晓中天域灵气浓郁,修士进阶元婴后都会勇闯碎星带,前往外洲。   那么既然知道外洲灵气浓郁,为何金丹强者却不去?   归其原由,不止是因为吞星兽,还因为碎星带里飓风太过凌冽。   修士每次进阶,天道都会将下雷劫,雷劫过后,要是修士能熬得过去,那么天道会再次将下甘霖,经过甘霖沐浴后,修士躯体都会有次跃的飞升。   只有元婴期的肉身,方可抵挡住碎星带里的飓风。   而元婴妖兽的妖骨倒是可以抵御,但是元婴期的妖兽哪里是好斩杀的,在秘境里,那次同元婴妖兽对敌,许一凡和闲清林差点死在妖兽手上,之后伤筋动骨,调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得过来,妖兽兽骨难得,就算是好杀,外面也没那么多元婴妖兽给他们杀。   元婴妖兽和元婴灵兽不一样,元婴妖兽已经有了意识,和人修并没有多大的差别,要是招惹他们,那么杀之,无碍。   可要是对方不招惹他们,好端端的他们却将人杀了,那便是名副其实的滥杀无辜。   修道讲究因果,杀虐太重,阶级时天道会加重雷劫,所以,能不乱杀,还是不乱杀的好。   许一凡想穿越碎星带离开莽荒大陆,可是他肉身没有元婴修士强悍,根本无法抵御里面的飓风,只能想办携刻防护阵在身上,但是炼制阵旗的材料却一度把他难倒了。   “之前有木兰心在,天霞宗又有六大金丹坐镇,想偷取青云竹无异是痴人说梦,不过现在木兰心已经不足为惧了,这青云竹,倒是可以谋划一番。”闲清林暗想,木兰心不讲道德,想抢他们的混沌灵树,那么他们也无需同天霞宗讲道德了。   木兰心没办法从他们这里抢走混沌灵树,是她无能。   他们若是能从天霞宗偷走青云竹,那不是他们卑鄙,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我们马上去,妈的,仙灵宗和天霞宗的说我们滥杀无辜,偷他们东西,抢他们宝物,害得我们两个跟耗子似的东躲西藏,白白被人骂,既然他们说我们偷,那我们就把这罪名给坐实了,不然白挨骂,外面这帮墙头草也是,人家说啥他们信啥,我长得这么老实憨厚,能是那种人吗?”许一凡愤愤不平。   闲清林:“……是啊是啊,他们脑子不好,你别跟他们计较。”   “嗯,要关爱弱智人士,这一点我还是懂的。”   闲清林:“……”   两人买了飞天马,暗中往北域去。   顾家。   顾雄背负着双手,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   “怎么样,可有那两混账的消息?”   “老爷,弟子们传来消息,说闲清林和许一凡并未返回宗门,所以……”   查觉到那股威压越来越恐怖,那弟子呐呐的低下头住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顾雄痛失爱子,从外洲回来后,整个人阴晴不定,连着顾青青都遭他打了一顿,那弟子生怕祸及央池。   “那他们现在去哪了?”顾雄整个都显得很是焦躁。   顾北忘三位家主坐在主位上,闻言脸色也有些不解。   顾家三位家主都是金丹中后期修为,之前一直都在闭关,不问族中事物,这次是晓得族中长孙顾青云陨落,才将三人惊动出关。   三人原本想联合天霞宗,仙灵宗一起攻上仙皓宗,可惜尚未来得及动作,蓝玥秦还活着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三人顿时有些犹豫。   顾雄本来还想劝,说仙皓宗怕的就是各大宗门攻上山去,故意散播的谣言,不可信,现在蓝洋、蓝月不在宗门,正是攻上去的好机会。   许一凡和闲清林杀了顾青云,仙皓宗的五位长老竟然还维护这两,顾雄心中愤怒异常,觉仙皓宗处事不公,既然几位长老不能给他一个公道,那他便灭仙皓宗满门。   三位长老一想,好像也是,于是又开始着手,准备攻打,结果谁知出发前夕,蓝玥秦携带两徒斩杀魔门,御尸两宗元婴的消息再次传了过来。   三位长老心头大骇,立时打消了攻打仙皓宗的念头。   大长老语气不善道:“要我看,此事便罢了吧。”   顾雄不敢置信:“长老,我儿可是……”   “天下无不透风之墙,要是被仙皓宗的人知晓我等暗中截杀他们宗门弟子,届时当如何?蓝玥秦一出关,就同两弟子以一己之力让我们整个蛮荒天域的势力不得不重新洗牌,其实力,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晓,青云成不了我们家族的骄傲,也不能让他成为我们家族的罪人。”   “大哥此言有理。”二长老严肃道:“要是真招惹到仙皓宗那几个煞星,被他们盯上,那我们顾家被灭门便是迟早的事。”   当初仙皓宗便是他们蛮荒大陆第一大宗,百年过去,仙皓宗突然沉寂下来,甚至开始有些没落,其他宗门势头强劲,一路势如破竹,仙灵宗成了南域家喻户晓的第一大宗,而天霞宗、御尸宗等各大宗门,则成了蛮荒数一数二的大宗。   天霞宗甚至隐隐成为正道魁首。   几个宗门用时百年,才让人们忘记仙皓宗,可现在蓝玥秦和蓝洋几人,却只需一场战斗,就让人们再次想起了那个曾经鼎盛一时的大宗门。   仙皓宗的蓝洋、蓝月剑术不凡,本已极度棘手,现在再加一个蓝玥秦,谁还敢招惹?   三长老想起外头人传许一凡身上不仅有混沌灵果,还有血莲,蝎蜜,就控制不住的眼红,闷闷道:“俗话说祸害遗千年,这蓝玥秦可真是命大,竟然还能从碎星带里活着出来。”   “族长,家主,有消息了,有许一凡和闲清林的消息了。”几人正说着,一弟子从外头狂奔而来。   顾雄急道:“那两个孽障终于有消息了,在哪,快快道来。”   那弟子脸色有些诡异的道:“他们在……在天霞宗,不对,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你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会在天霞宗?是不是被天霞宗的人给抓了?”顾雄暗暗猜测,是不是天霞宗的人出生,偷偷抓了这两。   大长老三人面面相觑,应该不可能吧!木兰心刚被打残,天霞宗宗主都这样了,底下的弟子怎么可能还敢出手。   那弟子抿了抿嘴,如实道:“他们不是被天霞宗的人抓去的。”   “那是?”   “是他们去天霞宗偷青云竹,离开的时候,被发现了。”   “什么?”三位族长闻言是一点都坐不住了:“他们偷了青云竹?”   “是。”   “怎么可能。”   青云竹是天霞宗立宗之本,是炼制阵旗的材料,听说这青云竹是万年前,天霞宗老祖于一秘境中发现,九死一生才将之带了出来,之后精心照料几千年,青云竹才开始繁衍生长。   这青云竹因为是上好的练阵材料,免不了的会被众多修士觊觎,因此如今已经几尽灭绝,外头已经很少见了。   物以稀为贵,一根青云竹,价值百万,不少人都盯着呢,只可惜青云竹被四级大阵保护着,天霞宗一众弟子又轮番看护,轻易偷不了。   天霞宗也以拥有青云竹为傲。   现在没成想,那两个不赶着逃命,竟然还返回来偷竹子。   好胆! !   “天霞宗的人没拦下他们吗?”大族长问道。   那弟子摇头:“听闻没拦住,那两打伤了三个金丹前辈后又逃之夭夭了,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天霞宗暗中派人前去查找,不过一直都没有找到。”   顾雄想到许一凡手上那尊傀儡,和那三只战斗力彪悍的妖兽,就知道不可能拦得住的。   顾家几位族长叹了一声。   当初各宗发布通缉,理由便是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之中滥杀无辜,不仅如此,还偷了他们宗门弟子的东西。   说抢,不好听,许一凡和闲清林能从他们弟子手上抢走东西,这说出去,显得许一凡和闲清林很能耐,而他们宗门弟子很无能,这有损宗门脸面威严。   便言偷。   可是不是真的偷,各大宗门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说的好听,不让外界修士诟病罢了。   不然堂堂一大宗门,想抢两个后辈的东西,传出去,到底不好听。   现在好了,真的是被偷了,天霞宗寻的由头终于能'名正言顺'了。   天霞宗众人,这会怕是悔得肠子要黑了啊。   仙皓宗。   蓝洋听完弟子的汇报,整个头颅几乎要垂到地上去。   七长老也默默的没有说话,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大长老几人脸色有些崩溃,呐呐半天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正在被人追杀,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活吞了他们,抢他们个精光,这两不好好躲起来,竟然还返回来偷东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了,他们竟然还偷东西,而且偷什么不好,偷人立宗之本,偷个一两根也就罢了,竟是把人正片竹子都给偷了,听说连土都没放过,天霞宗的听见阵里有动静,请示长老,等人开启防护阵进去的时候,整片竹林都不见了,地上只剩了一个大坑。   原本以为贼人已经溜了,不过没溜,许一凡挖完竹子听见不远处有灵鸡在叫,立马和默默拉着闲清林去偷鸡。   天霞宗的听到动静赶了过去,双方大战一场,许一凡又带着闲清林溜了。   这吃相,委实是太难看了!传出去,他们整个宗门怕是都要跟着丢人。   蓝雪看了看蓝玥秦,蓝玥秦表情淡淡,不以为然的摆手道:   “偷东西确实是不太好,不过偷了也就偷了吧!我两徒孙拿他们几根竹子,那是看得起他们天霞宗,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天霞宗的人要是敢闹上门来,便轰出去。” 第60章   蓝玥秦的话不禁让几位长老满头黑线:“……师叔说, 说的是。”   蓝雪暗暗叹了一声。   师尊以前就疼徒弟,七师弟明事理好一些, 六师弟就不一样了,几乎被师傅惯得没法没天,也就这百年来才渐渐稳重些许,她以为师傅沉寂多年,又教导过徒弟,应该知晓事理, 结果竟还是这个样子。   许一凡有些贪玩贪吃,蓝雪是知道的,不过闲清林还算聪慧, 心中有主意, 是极聪慧之人。   但现在却'助纣为虐' ,她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霞宗本想把这事瞒下来,但宗门弟子众多,人一多嘴就杂,因此根本瞒不住,不过几日,这件事便在整个蛮荒大陆传得沸沸扬扬。   “你们听说了没, 天霞宗的青云竹被偷了。”   “听说了,天霞宗今年是不是有些背?”   “谁知道,木前辈被打得修为掉落也就算了,结果连镇宗之宝都被偷了,天霞宗委实是有些惨!”   “仙皓宗那两,有些过分了,听说他们在秘境里得了莫大的好处,玄天秘境大多至宝都在他们手上, 都这般了,竟然还偷上天霞宗,实在不齿。”   “冯兄这话倒是搞笑,好东西谁会嫌多。”   “你不嫌多,但冯兄大义,没准就是嫌多呢!所以冯兄,你这般大义,上次咋的为了一百灵石和你大哥争得头破血流啊?”   有人哈哈大笑。   冯凛脸色青黑,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走了。   其他修士没再说话。   大多数人都觉许一凡和闲清林不道义,但不过是眼红罢了。   青云竹谁不想要?   谁不想偷?谁不心动?   要是他们有本事,青云竹还能存活至今?   人能偷到手,那是对方有本事,眼红个什么劲。   “木前辈要是不抢混沌灵果,估计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魔门宗虽然没有天霞宗惨,不过一下损失两个元婴,也是……”   “谁让他们惹了仙皓宗,之前仙灵宗跳得很是厉害,一直想压仙皓宗一个跟头,最近整个仙灵宗安安静静的,可笑死人了。”   “还是合欢宗和梁家厉害,当初没插手,要是插手,合欢宗和梁家的元婴,估计也得见鬼了。”   “谁说不是呢?”   合欢宗。   绿雪盈一脸古怪的禀报道:“师傅,师叔,徒儿查过,外界所言天霞宗痛失宗宝一事,确实属实。”   孟轻河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当初她们合欢宗和皇室梁家袖手旁观,惹得其他几个宗门大为不满,外界也传她们胆小怕事,无修士之范,现在木兰心修为掉落,魁旱四人惨死,外界风头一转,说她们合欢宗有远见,没招惹上仙皓宗这么一个大煞神。   孟轻河深深呼了一口气,半天才道:“天霞宗……倒霉了,还好当初我们没掺和,不然天霞宗、仙灵宗便是前车之鉴啊!”   “早前便听闻蓝玥秦最是护短,对其弟子疼爱有加,蓝洋蓝月没成想却也是一脉相承,竟然能为了许一凡和闲清林直接打上天霞宗,同木前辈对抗,其勇气,倒是让我有些佩服。”孟轻溪说。   金丹和元婴,差着一个大等级,只一个等级,实力便是天差地别,能以金丹实力对抗元婴,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个勇气。   “他们习的乃是岚山剑法,能跨级挑战,你看许一凡和闲清林就知道了,当初对战金丹元婴,这两跳得那么厉害,看着可是半点不惧,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蓝洋蓝月天生不怕死,许一凡和闲清林乃他们亲传弟子,自是一样的,打起驾也当的是厉害。”   孟轻河想到闲清林当初面对众多金丹没成软脚虾不说,还能以一己之力,筑基修为就和魔门宗的宗主打得不可开交,许一凡甚至还能从元婴大能手上抢东西,其魄力和实力,都让她十分钦佩。   绿雪盈看了孟轻河一眼,暗道她师傅对许一凡两人评价委实是太高了。   两位蓝前辈怕不怕死,她不知道,但许一凡怕死是出了名的,秘境开启最后那几个月,许一凡一路带着他们,成功避开了不少元婴妖兽,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她暗中打听一番,大吃一惊,原来许一凡和闲清林之前竟然联手杀死过一头元婴妖兽,不过那会儿许一凡好像受创严重,差点去了半条命,之后就谨慎了,去哪都先让蚂蚁傀儡探路,确保安全了他才肯走。   而且当初她和一众师妹被元婴妖兽追杀,这人也是转身就想跑,要不是看见闲清林已经出手,他恐怕早蹿到隔壁山头躲起来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偷到青云竹,连夜就往连云山赶。   当初逃进连云山时,闲清林修为还低,阅历不够,只觉一进连云山整个人就不舒坦,身上像压了座大山,让他心慌气短,血脉偾张,似乎要爆裂开来,彼时不懂为何,如今方晓得,那是连云山里金丹妖兽散发出来的威压。   一到连云山,许一凡就将斯斯三小只放了出来。   斯斯是金丹大圆满修为,两只蝎王金丹前期大圆满修为,一时之间,到也没有妖兽敢靠近。   闲清林一路带着他们往连云山深处去,在即将抵达之前暂住的洞府时,斯斯三小只却突然停了下来,满目惊恐的朝着前方看。   闲清林不解道:“怎么了?”   蝎大蝎二嗡嗡嗡的叫,似乎碰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溜烟钻到许一凡衣服里去。   斯斯也跟着钻进去,一时间许一凡胸口鼓鼓囊囊。   闲清林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蹙着眉头,脸色有些凝重的朝四周看了看:“他们说,他们感觉到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气息。”   “恐怖的气息吗?我没有感觉到啊!”闲清林说:“难道是威压?”   也不对,什么威压能让金丹后期大圆满的斯斯窝囊成这样。   而且他并未感觉到。   许一凡说道:“我也没有感觉到,但是能让妖兽感到恐惧的,其实除了高阶修士散发出来的威压外,还有一种可能。”   闲清林:“是什么?”   “血脉压制。”许一凡双眸彤彤的望着前方密林,连云山树木大多高大繁茂,其中集居着无数生物,一路过来,虽然没有妖兽敢靠近,可时不时的能听见妖兽在咆哮怒吼,未开智的鸟雀叽叽喳喳,可似乎从方才开始,周边却出奇的安静。   安静得过分了,便是不对劲。   闲清林想起来了。   妖兽之间,存在一种血脉压制。   纯种血脉妖兽能压制杂种血脉妖兽,而凌驾于纯种血脉之上,只一种,既神兽。   金龙,凤凰,鲲鹏,麒麟,白虎,吞天神莽,都是神兽一族。   而神兽一族,以金龙,凤凰,麒麟为首。   然而在修真界,神兽已经灭绝了。   斯斯就是因为身上具备一点点吞天神莽的血脉,当初在北莽山便可称王称霸,一条蛇占据了整个湖泊和周边几座山头,甚至修为未达元婴,就能口吐人言。   现在连斯斯都觉害怕,要么对方血脉纯于斯斯,要么便是高于斯斯。   闲清林问道:“要过去看看吗?”   许一凡犹了豫一下,又开始贪生怕死:“纯血妖兽和高级神兽修炼速度都很快,要是真的有高级妖兽在这里,搞不好有元婴实力了,我们还是先让先锋小队去探探路吧!”   闲清林一怔:“谁去?”   斯斯和蝎大蝎二现在已经瑟瑟发抖走不动道了。   许一凡看着他:“你忘记了,还有默默和圆圆他们啊!”   “他们去能行吗?”闲清林有点怀疑。   “没事没事,这几个修为太低级了,修为高的看见了,都不乐意出手。”许一凡说:“像我,现在让我宰练气的修士,我都不想动手呢,太掉档次了。”   闲清林扫了他一眼,暗道默默修为不低了,要说低,还得是许一凡。   一听有事干,默默三个相当积极,争先恐后想去。   这干好了,又是一记人头功。   许一凡看他们三抢来抢去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干脆让他们一起去。   许一凡和闲清林坐洞府里等。   默默几小只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回来,金圆圆和灵灵皆是挂彩了,树叶耷拉着,被晒干了似的,瞧着无精打采。   闲清林不解道:“怎么回事啊?你们被盯上了?还是那妖兽离我们很远?”   默默气呼呼道:“才不是咧!那个妖兽就在不远处,我蹦两下都到咯。”   闲清林:“那怎么这么久。”他们等整整一下午,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过许一凡和默默同生,闲清林看见他气定神闲的啃着灵果,才歇了出去找的心思。   “是这两个了,它们去的时候打架了,我劝了好久,结果回来路上又干了一架,我又劝了好久,要不是天快黑了怕迷路,他们两个还要打呢!”默默说。   许一凡:“……”   闲清林:“……”   失策了,就不该让这两个一起行动。   许一凡给了金圆圆和灵灵每'人'一颗灵植丹,两颗小树要乐坏了,咻的钻进了小秘境。   许一凡猜测它们估计是忙着吃大餐去了:“默默,那妖兽的底你摸清了吗?”   “没有,它都死了咋的摸。”默默蹦蹦跳跳道:“它就在不远,老大,小老大,我带你们去。”   许一凡和闲清林到的时候,就发现一架巨大的山似的骸骨突兀的立在平地上,周边一片空旷,连棵杂草都没有。   尸骸有小山那么高,八/九米长,在月色下,整具骸骨像水晶般剔透,其上闪烁着晶光,十分好看。   许一凡咽了下口水。   修士引气入体,能修炼后,便正式和凡人有了明显差别,这时候练气修士皮后厚,筑基后,骨似铁,因此从高空坠落也能毫发无损,而炼到一定修为后,骨骼会出现铜化,铁化,钢化,晶化……   修为越高,肉身和骨骼越是强悍。   一般骨骼出现晶化,至少要大乘以上。   闲清林吃惊道:“大乘?我们大陆怎么会有大乘出现?这是什么骸骨?”他竟一时分不清,此前从未见过,这骸骨形似鸟骨,有利爪,有尖嘴,但却又不像他见过飞禽类妖修。   因为这具骸骨实在过于庞大。   而且头骨也不太像寻常鸟骨。   就算飞禽妖修,身子能暴涨变幻,但陨落后都会恢复本行。   什么鸟能八/九米长?这骸骨一双翅膀虽已没了血肉毛发,但看其长度,要是这妖兽还活着,展开双翅,怕是能遮天蔽日。   “应该是大鹏。”许一凡道:“我见古籍上记载,鲲鹏展翅九万里,一震双翅,万里云开,其上灼灼,其次又名金翅大鹏,其为凤凰后裔,金翅鲲头,这种鸟一出生,不仅具有五神通,还具备翱翔九天的实力,爆涨后伸展双翅能有数千里,烈爪天生坚硬似铁,一双眼睛如日月般闪烁,嘴如铁钩,以龙蛇为食,是上古神兽中恐怖又强大的存在。”   金翅大鹏,孔雀大明王,青鸾,风神大风,九头凤,毕方,精卫,玄鸟,三足金乌等被称上古十大神鸟。   身具神兽血脉,又修为高深,也只有如此,才能说明,为什么只是一具骸骨,却能让方圆百里内无'人'敢进。   因为有着神兽血脉,和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因此哪怕在死后几万年,骸骨上都还残留着其恐怖的威压和气息。   难怪斯斯会怕得要尿了。   这家伙不仅有神兽血脉,还专吃龙蛇。   许一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这具骸骨外头已经隐隐有些风化了,摸上去骨架外面覆盖着一层骨灰。   能让晶化的骸骨出现风化,那么想来这大鹏已经陨落了很久很久。   而且,修真界六万年前大战过后就已经没有神兽踪迹,所以这大鹏应该是在那场大战之前就已经死了。   “它应该是生前遭受过重创。”闲清林看着骸骨,骸骨上面有些地方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凹裂的小洞,可这应不致命,致命的只有一击。   ——大鹏骸骨胸前几根骨头已经断裂开来,那一击应该带着火灵之力,因为骸骨不仅断裂,断痕处还有些许焦黑,只有极纯的火炎之力才能造成这种伤口,也不知对方到底何等修完,时过境迁,那火灵之力竟还残留些许。   闲清林觉得这火焰之气似乎有些熟悉,方才他试了一下,他全力一击,这骨头毫发无损,也只震得骨头上的灰尘掉落下来。   这大鹏死了这么久,骸骨肯定遭日月侵蚀,有所脆化,定不比生前,可晓是如此,他的全力一击竟然不能伤之分毫,这大鹏生前修为该是何等的恐怖,而能让大鹏致命的那一击,出手之人,修为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老婆说的不错。”许一凡兴致勃勃说:“都快跟我一样聪明了,这就是双修带来的好处。”   闲清林噎了一下,想起这人滚床单的时候总闹着让他喊他老公,不喊就横冲直撞,闹脾气,无奈道:“……那聪明的老公,你能说说,这骸骨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   许一凡对着骸骨沉思许久,突然在骸骨周边四处寻找起来。   闲清林顿了一下起身跟过去:“找什么?”   “传送阵。”许一凡回道。   修真界已经没有神兽踪影,那么这大鹏只能从旁的地方来。   这大鹏当时应该是同某个修士打了一战,身负重伤,晓之不敌,逃了开来。   元婴之上的修士,有封锁空间和锁定目标的能力,因此,想在极短的时间内躲起来,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打碎封锁领域,利用高级传送符离开。   二则是乘坐高阶传送阵。   修为越是高深,能锁定的距离越远,这大鹏死前应该有大乘以上修为,而能斩杀掉此等修为的大鹏,对方实力要么也在大乘,要么合体,甚至合体之上。   这大鹏在身负重伤和被锁定的情况下,想从修为已至合体甚至合体以上的修士手上逃离,只能接连激发多张传送符才能逃脱高阶修士的锁定范围。   但身负重伤,灵魂力定会有所受损,而且寻常妖修大多没有灵魂力,除非拥有神兽血脉,或者半人半妖,但无论是拥有神兽血脉或者半妖半人的修士,其灵魂力都不会太高,哪怕是金翅大鹏这种类别的修士,也根本无法做到在受伤的情况下,接二连三的激发高级传送符。   如此,只能是传送阵。   不过越是高阶传送阵,对肉身的扭转之力越是强大,所以许一凡猜测,这只大鹏应该是从传送阵出来后,就气血倒逆,然后陨落于此。   大鹏骸骨就在这里,他肯定走不了多远,传送阵肯定就在这附近。   默默无聊透顶,脑子又简单,压根不怕什么威压不威压的,倒在一旁就呼呼大睡,结果都一觉起来了,发现两个老大还对着人家的骨头敲敲打打,一副好像很好奇,很没有世面的样子。   第二觉起来,两人不摸骨头了,又在一旁找来找去,一下扒拉树叶,一下扒拉石头,真是奇怪,魔植想。   “一凡,你快过来。”闲清林突然叫了一声:“这里还有一具尸体。”   金翅大鹏骨架大,又散着亮光,自然而然的引人瞩目,闲清林和许一凡方才注意力全在大鹏的骨架上,根本没有发现附近还有一人族尸骸。   而且这尸骸被落叶遮掩,又已散架,不甚起眼,若不是为了找穿送阵,闲清林还发现不了。   “这骨头 没怎么出现风化的现象,和大鹏相似,看来生前修为也很高。 ”闲清林说:“就是不知道怎么死在这儿。 ”   骨架已经散开,凌乱的落在地上,许一凡捡了几块起来看,发现闲清林说的没错,这人和大鹏差不多修为,那么便能排除,此人并非他们莽荒大陆之人。   而从骨头散碎层度来看,应该是生前遭遇了一击,这一击能同时造成他身上几处骨裂,不然只一击,知道敌不过,这般高修为修士,定会想办法逃跑,或者元婴出窍,元婴出窍,头骨上会有开裂的痕迹,这具头骨却完好无损。   那么这人生前应是被一招致命,连出逃的机会都没有。   许一凡看了看远处的大鹏骨架,又看了看脚边的骸骨,思忖半响,眼睛突然一亮道:“清林,我们快找找,这里肯定有空间戒指。”   闲清林不疑有他,两人开始挖。   这骸骨被落叶覆盖,经年累月,落叶腐朽为泥,尸骸被泥土掩埋大半,要是有空间戒指,那么定然已被埋在土里。   两人一左一右在指骨附近开挖,闲清林心细,很快就发现了一枚戒指。   “一凡,你看这个。”   “还真有啊!”许一凡高兴道:“快,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闲清林灵魂力往戒指里探,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   大多是些书籍,还破破烂烂的,随意的堆放在一起,纸页甚至都已经泛黄,显然是留了许久,不过另外两箱书籍,却保存的十分好,还有一些类似灵石的石头,不多,就十来块,法器没有,灵石没有。   “这是什么书?”闲清林从地上捡起一本,随意翻了翻,紧接着诧异道:“这个好像是阵法书啊,一凡你快看看,是不是?”   闲清林对阵法不熟悉,自是看不出来。   许一凡却不一样,他正统阵法师,只一眼就知道这些全是阵法书和铭文书。   什么等级几乎都有。   “这下我可又要发了,哎呀妈呀,惊喜来得猝不及防,我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啊!”许一凡捧着两本书,笑得咯吱咯吱的,有些爱不释手。   闲清林笑了笑,随意又拿起一本,不解道:“怎么还有铭文书?”   许一凡探头过去看了眼,闲清林手上拿的是一本七级的铭文书:“很正常啊!我听说资源充裕的地方,很多高阶修士都会连修好几门术法。”   修为越高,活得越久,活久了难免无所事事,资源充沛,学起来就没有顾虑,像二长老,知晓刻录相应的铭文在符纸上,能将符箓威力提高几个等级,可为什么他不符文双修,固然资质有限是一方面,令一方面也是资源稀缺,铭文液的材料凑集不易,无法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试验。   “原来如此。”闲清林道:“我看这些三四级,五六级,七/八级的都有,你秘境里的阵法传承和铭文传承只达五级,这些来的正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可惜就是没有丹术传承,要是丹术也有,那可真是美极了。”   闲清林看他一副郁闷表情,无奈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这些你也该满足了,这箱子里的好像也是阵法书和铭文书,不过为什么这些单单放箱子里?” 第61章   “可能是因为等级比较高。”书籍里的阵法书和铭文书方才许一凡已经看过了,几乎看不懂,这些被当垃圾堆放在一起的书籍可能因为是看完了,理解透了,所以才被那死鬼随意的丢在一旁,而箱子里的书籍等级过高,才被仔细收起来。   他本以为各术法最高等级只有十级,现在看见箱子里的阵法师,许一凡暗暗猜测, 也许神界,还有超越十级的术法传承。   这种能跨越修真界和神界的传送阵没准就是这人布置出来的,大鹏虽也具备灵魂力, 但这种灵魂力并不会很高, 无法和人修相比, 因此想布置出高级传送阵根本不可能。   许一凡想,这只大鹏没准是抓了个阵法师,让其布置了一传送阵,又怕对方做马脚,便将人挟持带了过来。   从传送阵出来,大鹏气血倒逆,那阵法师见此便想逃,不料还没跑出多远便被金翅大鹏一爪子弄得当场陨落,这便是为什么这尸骸离金翅大鹏有些距离,却又不是很远,身上骨架还出现多处断裂的原因。   闲清林让许一凡把东西全收小秘境去,两人继续找传送阵。   片刻后。   “找到了,在这里。”许一凡突然叫了一声,用灵气把地面上的落叶清扫一空, 一个大型传送阵出现在了两人跟前。   传送阵在地上盘绕成一直径十米左右的大圈,大圈之内还包含着数个小圈,每一圈之间都绘制着奇怪又繁琐的线条,这些线条组成无数个怪异的图案,只一眼,便让人觉得密密麻麻,却又感觉很是深奥古老。   不过可惜,这只大鹏当年逃难过来,大概是怕敌人也传送过来,便毁了传送阵,传送阵上有好几道抓痕。   闲清林:“这传送阵怎么……”他想了一下才继续道:“跟我看见的不太一样。”   他之前见过的传送阵都比较简单,这个让人只觉眼花缭乱。   而且许是等级太过高深,闲清林只是细看片刻,竟觉识海如针似的,异常难受。   “肯定不一样。”许一凡灵魂力在整个大阵上扫了一圈,识海竟也有隐隐作痛之感,他蹙起眉头:“这个传送阵不简单啊!怕是不止十级。”   “不止十级?”闲清林都吃了一惊。   许一凡点点头:“嗯,应该是。”   “你见过?”   “没有,十级传送阵哪里是那么好见的。”许一凡叹了一声说。   莽荒大陆,最高级的也就四级传送阵,许一凡虽只是四级阵法师,但手上传承已有五级,可他因为修为不足,还尚未布置出来过,五级都尚未可见,更何况十级。   闲清林有些不解:“你方才说不止十极,是什么意思?”   许一凡脸上升起两朵红晕,因为皮肤白皙,显得特别的明显,两边脸颊红红的,瞧着十分可爱,闲清林没忍住,捏了一下。   许一凡扭捏道:“因为这阵法,我看不懂。”   他五级阵法师,照理来说,十级的阵法他虽是无法布置,但不至于一点都看不懂,当初他刚成为一级阵法师时,五级阵法术还不能学习,但看,还是能勉强看得懂。   现如今这个传送阵他毫无头绪,那么只能说明,等级过高,或者是上古遗留下来的。   “原来如此,这骸骨,我们要收起来吗?”闲清林问道。   妖兽骸骨是炼器、练阵的好材料,这骨头是大能留下来的,也算是无价之宝。   许一凡有些眼红,但思忖半响还是摇头:“不了。”   闲清林看着他:“嗯?”   “我们修真界已经没有神兽了,这传送阵又十分高级,一定能传送出很远很远,这只大鹏没准是神界来的都说不定。”许一凡双眼发亮。   这传送阵要是完好,没准他们能直接传送到神界去,便无需再苦苦修炼了。   太可惜了。   闲清林呼吸一窒。   这猜想确实不错,要是这只大鹏真是从神界来的,那么传送阵的另一头,是不是连接神界?   要是如此……   “这骸骨在,才能震慑连云山里的妖兽,要是我们收起来,那么威压一散,妖兽怕是就要过来了。”   妖兽之间互争地盘,要是不幸有两只妖兽在附近打架,把传送阵摧毁了可怎么是好。   许一凡握紧拳头:“没准后头我实力上来了,能看得懂,要是能把这种传送阵修复好,我们就能直接传送去神界,不用飞升。”   闲清林点点头:“不错。”   骸骨两人没动,许一凡怕不长眼的进来,带走骸骨,想在周边设下一大型隐匿阵。   想覆盖数十里的隐匿阵,布置起来并非易事,好在两人就是来连云山躲难的,倒也不急着离开。   两人在连云山正式住了下来,之后许一凡开始炼制阵旗,闲清林和斯斯先后闭关。   斯斯本已金丹大圆满,从玄天秘境带出来的灵草很多,许一凡有空便会给闲清林几人炼制丹药,闭关五月,斯斯在丹药的辅助下,开始进阶元婴。   那天天空云层翻涌,胳膊粗的雷劫劈了一道又一道,斯斯化出本体盘旋在空中,庞然大物的一条,雷劫劈得它皮开肉绽,斯斯嗷呜直叫,身体像蚯蚓一样,一下弓起来像条虾,一下又扭起来像麻花,许一凡躲在远处山头看了眼,皮都崩紧了。   “这孩子真是傻,树大招风这道理竟然都不懂,变那么大,是怕雷劫劈不着他还是怎么的?变小一点,没准雷劫瞄不准,还劈不中呢!少劈一道是一道。”   闲清林:“……”   劈不中是不可能的。   雷劫有锁定的能力,哪怕斯斯变得跟针眼一样小,也绝对能一劈一个准。   许一凡有些担心:“清林,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烤蛇肉的味道,你说斯斯不会被劈死吧!”   “应该不会,斯斯喝了那么多蝎蜜,体术也不错,应该可以熬过去。”闲清林说。   斯斯被劈了半天,吃了许一凡三瓶丹药,终于成功进阶,不过却半死不活,许一凡被带动,跟着进入练气九层。   斯斯进阶,并没有引起异动,连云山外修士看见,只当是连云山中的妖兽在进阶,未做他想。   许一凡把斯斯扛回小秘境去,闲清林喂了它好几颗丹药,斯斯才睁开眼,眼里吧嗒吧嗒掉:“这该死的天道,竟然这么劈我,头都要快被他劈秃了,可怜我呀,呜呜呜……”   许一凡安慰道:“行了行了,吃得苦中苦,方为蛇上蛇,你现在已经是条元婴大能的蛇了,走出去,可了不起呢!”   “是哦,我现在是大能了。”斯斯一听这话,瞬间满血复活,闹着要出秘境,它要去山里显摆一下。   闲清林看它吐着蛇信子,高高支楞起上半身钻山上去,简直是满头黑线。   斯斯这一去,直到晚上才回来。   闲清林看着站在洞府门口的人,一时都没认出来。   许一凡却是叫了一声:“斯斯。”   斯斯点点头:“老大,我回来了。”   闲清林晕乎乎想起来,元婴期的妖兽,已经可以化形了。   蛇类妖修化形后,一般都会比较阴柔,气质也是阴阴沉沉,但模样都会比其他妖修出众些,但斯斯却是阳光帅气,十八/九的样,还嫩生生的。   “不错不错。”许一凡上下看着斯斯,十分欣慰道:“这模样才拿得出手嘛,斯斯,你得好好感谢你爹娘,把你生得这么俊,要是丑一些,以后都不好讨老婆。”   斯斯看着青春洋溢,像他在地球上看到的偶像剧里的万年男二。   这种男二,一般都要比男主帅一些,但是帅中,又带着点痞痞的,坏坏的感觉,女生都喜欢这一款。   就是不知道女修喜不喜欢。   斯斯摆手道:“讨什么老婆,老婆只会影响我进阶的速度。”   闲清林:“……”   “一凡,我感觉我快要结丹了。”闲清林身上灵气逼人,许一凡早感觉到了。   “嗯,斯斯已经进阶元婴,我们又添了一员猛将,那我收拾一下,我们去别的地方结丹。”   闲清林筑基的时候就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结丹怕是更甚。   各大宗门要是看见他结丹异像,在联合之前的筑基异像,怕是轻易就能猜出来他们躲在连云山里头。   “我再给你准备些丹药,还有一些法器,你变异灵根,雷劫肯定不小,要是雷劫太猛了,你可以用法器抵挡一二。”   “好。”   许一凡炼制了四炉回灵丹,又炼制了三炉凝血丹,还有一炉金元丹,其他丹药也炼制了不少,法器也炼制好几样,这才带着闲清林去找地方结丹。   最后选了南域一处山头,闲清林开辟好洞府,设下七级禁制,就准备闭关结丹了。   “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很快我就出来了,要是饿了,戒指里有我做的烤灵鸡,你不要瞎跑。”闲清林不放心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点点头:“我知道,我就在外面,绝不乱跑。”   闲清林看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等我。”   许一凡都要醉了:“肯定等肯定等,你安心结丹。”   闲清林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式闭关。   许一凡盘腿坐在洞府外,一边炼制阵旗,一边注意里头动静。   一个月后,周边灵气突然一阵絮乱。   许一凡站了起来。   “开始了。”   斯斯三小只看着禁制外,严惩以待。   一火凤长鸣一声,从洞府里头飞了出来,朝着天空冲去,百鸟又来朝凤,天空化成了一片翻腾的火海。   那只火凤哪怕只是火焰幻化成的虚影,可它却显得那么的真实,周身萦绕着的那股悲伤,几乎显而易见,它在天空,周而复始的,又在重复着涅槃的姿势。   许一凡每次看见,心头都显得有些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石头。   周边妖兽都显得很焦躁,闲清林筑基的时候,斯斯在小秘境里,压根不知道他筑基产生异像之事,现在火凤几乎是一出现,斯斯三小只就突然趴在了地上,冷汗涔涔,一副朝拜的样子。   许一凡已经见惯不怪,察觉到好几道气息朝这边过来,他胖嘟嘟的脸颊都有些绷紧了,急道:“有人来了,你们快起来,去看看什么人,不要让他们靠近。”   结丹稍被打扰打断,不仅会导致结丹失败,还会遭受到不小的反噬。   而结丹,第一次失败,那么再二次结丹时,结出来的金丹会远远不及初次结丹结出来的金丹。   金丹越好,往后进阶才更为容易。   在雷劫降下之前,许一凡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就怕闲清林出事。   斯斯话都说不利索了,带着哭腔喊:“老大,你要害死蛇了,小老大身上有神兽血脉你咋不说咧。”   早说他都不出来了。   这股气息比大鹏还要重上千倍,简直让蛇恐怖。   “清林没有神兽血脉,他是个人了,可能是识海里面那个人有,你们这三个,不就个火凤虚影吗,瞧你们这损样,太丢人了,赶紧起来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太恐怖了,我们都成软脚虾了,根本站不起来,咋的去哦。”斯斯说。   蝎大蝎二嗡嗡嗡叫,也表示他们站不起来。   顶级神兽血脉带来的压迫是无法克制的。   许一凡只得把默默放出来。   这孩子没有脑子,无知者就无畏,默默往天空扫了一眼,哇哦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美景,发出了一声惊呼,但也就仅此而了,然后它像个没事人一样,蹦蹦跳跳去看怎么回事儿。   他压根不懂啥神兽不神兽的,只知道干好事,就能立人头功换丹药吃。   许一凡看着它,暗道,还是这家伙靠谱啊!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这家伙。   没脑子,也就这一点好了。   没一会默默蹦蹦跳跳回来。   “下山来的是什么人?”许一凡问道。   各大宗门应该不会来的那么快。   “应该是周边历练的修士,看见动静就想过来看看,不过被我用毒雾吓跑了。”默默说。   “干得好,去,你再去守着,不许别人靠近。”   “好哒好哒。”魔植说完,却没有立马动,而是扭着小身子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黑着脸,丢给它一瓶丹药,魔植这才蹦跳起来,一溜烟的往山下跑。   洞府中。   闲清林盘腿坐在石床上,满头大汗。   那个红衣人又出现了。   与上次一样,闲清林还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他背影清瘦,红白及腰,抱着个灯笼,一直在孤孤单单的走着。   闲清林看着他走过闹市,走过长街,走过林间,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只有怀中的灯笼和他作伴,背影显得那么的孤立无援。   那红衣人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奇怪的是,好似无人看得见他,没有一个人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四周的烟火和热闹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与他分离开来。   这个人,好像一直饱受煎熬和孤独,因此长年累月下来,周身那股孤寂散都散不去,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心如火焚,感到悲伤。   闲清林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许久。   偶尔他看见那红衣人会匆匆奔跑,可没一会儿他便又会停下来,然后茫然无措的四处看,他像是在找什么,但可惜的是并没有找到,因此他周身那种无助和失落几乎有了形。   闲清林幼时在城中流浪,晚间为了找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会在城中到处转,在天黑时若是还没有找到,他便会站在街上,茫然的四处看。   那种茫然和无助,他自小便开始体会,因此这一刻,他几乎有些感同身受。   后来那红衣人不知走到了哪,也不知走了多久,皑皑白雪开始融化,绵绵春雨如期而来,漫山的桃花开了,风过,花瓣四处飘扬,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那人终于歇了下来,他坐在新开辟的洞府里,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怀中的灯笼。   闲清林不知道那灯笼到底何吸引人的地方,这漫山绚烂夺目的桃花,他竟是一眼都不曾多看。   好像没什么东西,能抵过他手中的灯笼。   闲清林想,那灯笼,应该是是他的宝贝。   红衣修士只是坐了一会,便又启程。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周边景象换了又换,那个人,却仿佛不知疲惫,哪怕寒风凛冽,吹在脸上刀子似的刺骨,哪怕酷暑难熬,他都一直在走,怀中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影影绰绰,好似都要灭了,闲清林看见他总紧紧的却又显得小心翼翼的抱着那盏灯笼。   不知道过了多久。   日升日落转换了多少次,闲清林已经记不清了,可他感觉好似已经过去上百年。   这一天,那红衣修士突然停了下来,手中灯笼突兀的发出一阵刺眼的光忙,明明看不清那人模样,但闲清林却看他浑身颤抖,便知那人在激动,激动到难以克制,之后他展开一双火红的翅膀,朝着无尽之海飞去。   闲清林进不去,他只能等在海边。   之后也许是十年,也是是二十年,那个红衣修士终于出来了,他受了很重的伤,红衣褴褛,那身衣裳,应当是高级法器,有些修士出身富裕,衣服是法器罗织而成,蚺云在也说过,这红衣修士一身衣裳是极为高级的护身法器,现在,这红衣破损褴褛,可想而知,他在无尽之海中,怕是遇上了难缠的对手或是危险。   可哪怕如此,他怀中的灯笼却是毫发无损,依旧如初,他一手抱着灯笼,一手像断了似的垂在身侧,不停的发颤,鲜血不停的从他指尖往下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却像是没有感觉,整个人像被抽走魂儿一样,又或者说他很急,不愿歇下片刻,因此哪怕一身伤,他也要往前走。   所过之处,一片血印。   他好像总是一个人,单薄的背影让人心酸难忍,无边的寂寥和孤独似乎要把他吞噬掉。   闲清林心脏宛如打鼓般沉重,他实在没忍住,开口道:“你受伤了。”   那红衣修士脚步突然一顿,几乎是仓皇回首,待看清闲清林时,他整个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讶:“你……你……”   他声音几尽哆嗦,又显得很是忐忑与迫不及待,这种情绪下,嗓音应显平凡甚至还会有些难听,可他嗓子却像是被打磨过,说不出的好听,他匆匆几步奔上前来,想靠闲清林近一些,可两人之间好像隔着一层看不清的屏障,他抬手在空中摸了一下,在三米开外停下来,喃喃道:“我竟无法靠近你,那只能说明你并非此世界之人。”   他定定看了看闲清林:“你不属于当下,也不属于过去,你是从那边来的,是不是?”   闲清林不知他讲的那边是哪里,一时间无法作答。   那红衣修士却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闲清林看不清他面容,对方脸上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但他却看见,那人下巴挂着眼泪,更加用力抱紧手中灯笼。   “你是从那边来的吧,你看到他了吗?我最后……有把他找到吗?”   他哽咽得不成样子,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安,都带着期盼和祈求。   他在不安什么?   又在期盼着什么?   闲清林不明白,心中却很是沉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会知道的,以后,你会知道的。”那红衣修士说。   闲清林正要说些什么,那红衣修士好似看出了什么,突然抱紧怀中的灯笼,催促道:“我们不能同存一世,你也不能长期逗留在这里,结丹为重,回去吧,快回去吧!”   随着这话一落,闲清林感觉到身子被一股大力所拉扯,知道自己怕是得离开这里了,赶忙急声道:“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那修士嘴巴动了动,闲清林却是再也听不到了,体内丹田已经破碎。   丹田破碎重组,此称结丹。   这过程最是容易出现失误,导致结丹失败。   闲清林不敢分神,聚精会神把周边涌来的灵气用来聚丹。   天上黑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洞府上空翻腾着,周边瞬间黑了下来。   片刻后,雷劫,开始降下。   一开始数道胳大腿粗的雷劫一下一下朝着洞府劈,没一道都带着极强的摧毁之力,每当降下,天空骤亮,似乎天都被劈裂成了两半,可九道之后,那雷劫却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忖着什么。   空中黑云如海浪般一直翻滚着。   许一凡拧着眉头往天上看。   不对劲。   照理来说,雷劫以九为基数,刚开始,雷劫会一道一道劈下来,不停歇,不间断。   九道雷劫过后,会短暂的停歇片刻,因为天道需要休息,修士也需要时间来进行恢复。   但大多时候都不会停歇太久,也许是两个呼吸间,或三个呼吸间。   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分钟了。   在许一凡急得不行之际,雷劫再次开始降下来。 第62章   雷劫再次降下时,许一凡发现这一次,雷劫小了许多,天道似乎是怕把人劈死,那雷劫不再如方才那般迅疾,刚是粗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却细得跟食指一般,仿佛闹着玩儿,劈在洞府上空时,都显得有气无力。   许一凡:“……”   天不妒英才了? ?   雷劫褪去。   天降甘霖。   许一凡抱起伤痕累累的闲清林,招呼四只小的,马不停蹄返回连云山。   等各大宗门到的时候,禁制已经不见了,只见半山腰飘荡着一股黑色烟雾,山脚聚着几个散修正要往山里去。   盛长老大喊道:“你们干什么?想找死吗?”   “啊?是盛丹师。”几个散修看到盛长老,显得很激动,纷纷过来行礼问好。   “盛丹师,您方才所言是何意?”   “那黑烟是剧毒啊!”盛长老说。   几个散修大惊失色。   “是毒?”   “对,何人放的?”天灵宗一长老问。   几个散修摇摇头。   “不知,天生异像时我等赶过来想一探究竟, 不过山腰上被一大型禁制所笼罩,我等刚要进前,就听一孩儿呵斥,让我等不许靠近,不然他就打残我们,后来这黑烟就飘出来了。”   他们不清楚这黑烟是什么,又见禁制在,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靠近,方才见禁制不在,才想着上山看看,是不是异宝现世。   “是不是闲清林在这里结丹了?”有人说:“听说闲清林闭关的时候,灵剑锋也突然天降异像。”   蛮荒大陆不缺聪明的修士。   当初仙皓宗对外传是因为有炼器师在炼制法剑,融化特殊材料时才引发了异像,而当时恰巧闲清林在闭关。   怎么那么巧?   他们蛮荒大□□级炼器师那会儿可都呆在宗门里头呢?   而低阶炼器师,可没那个本事引得天道降下异像。   现在异像重现,只能是闲清林。   盛长老虽是这般想,却还是不敢笃定:“不知,待我驱化毒物上山看看,方可一清二楚。”   到了山上,闲清林和许一凡临时开辟出来的洞府已经被被劈塌了,浓厚的雷电之气还回荡在四周。   这不是筑基是什么。   盛长老脸色苍白怪异:“看来真是闲清林结丹了。”这人筑基时就能跟金丹修士打个势均力敌,如今进入金丹,怕是更不好对付了。   有人大骇:“不得了,要是没记错,他应该不过二十四吧!”   “二十四的金丹修士,怕不是绝世天才。”   “我听说他十岁才进的仙皓宗,不过那时候他只是门外弟子,后来十七时才被蓝月收入门下,外门弟子不得教导指点,所以真算起来,他正式修炼也不过七年,七年便筑基,结丹……这,这未免进阶太快了点。”   “他能引发天道降下异像,说明他应该是怀有特殊体质,一般特殊体质修士,进阶并非我等常人可比拟。”   “应该不仅如此,玄天秘境的好东西都被他和许一凡揽入囊中,有那么些好东西辅助,进阶是迟早的事。”有人红着眼,酸溜溜的说。   顾雄在一旁闻言,面色狰狞,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闲清林是特殊体质,他儿也是特殊体质,要是他儿还在,想来也可结丹受人敬仰尊拜。   可是现在,却陨落在了秘境之中。   仙皓宗。   七长老看着六长老,急道:“打听清楚了吗?可真是清林在结丹?”   “不错,我从几个散修那里买了一块留影石,你看。”   留影石里一片赤红,空中百鸟朝凤,而后雷劫滚滚,七长老提起一口气,待见到天降甘霖,才松下劲来。   “结丹成功了。”七长老欣慰道:“这孩子,结丹比我料想的要快许多,可惜结丹时我没能在跟前护法。”   “有一凡和默默在呢!”六长老宽慰道:“他小子身上契约了三只妖兽,又贪生怕死得很,不做好万全的准备,他不可能让小林子贸贸然然去结丹,你就别瞎操心了。”   蓝玥秦在一旁点点头。   “阿月,你这弟子二十四就能结丹,出息了,以后定能进阶元婴。”   寻常结丹越快,结婴的机率就越高。   七长老眉头未展:“希望如此吧,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躲哪里去了,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那不成器的小子怕死的很,现在知道大家都想剥他的皮,怕是躲得比耗子还厉害,怎么可能会有消息。”六长老摇头说。   七长老不高兴道:“师兄,你别总这么说一凡,那孩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说什么不好,偏的把人说成耗子,耗子小小一只,许一凡大大一坨,哪里像。   蓝玥秦不说话,对于许一凡,他是如雷贯耳,宗门里头对他褒贬不一,有说他不务正业,像纨绔子弟,以前经常像小老头散步一样,背着双手在宗门里头到处闲逛。   灵食堂堂主,却对许一凡有着极高的评价,说他勤俭节约,不挑食,很是好养活。   各院精英从秘境出来,也是对许一凡高度赞赏,说他和老七那徒弟如何如何厉害,说起来时一脸崇拜。   几位长老则说他聪明。   至于怎么聪明,几位长老细说之下,蓝玥秦总觉他们吹。   既会炼丹画符,又会炼阵,练器,几乎要把他说成全能。   这世上还有如此之人?   大长老见过许一凡炼丹,画符,其他几位长老尚未见过,但如若不会,总结不出那么一份精辟入里的心得。   几个长老回来闭关琢磨几月,如今术法已经上了好几层。   蓝玥秦尚未见到人,不好评价,但一想,老六老七那两徒弟聪不聪明不知道,不过闯祸的本事倒是一流,可没有谁能像他们一样,几乎是惹得整个蛮荒大陆的顶尖势力联合通缉。   ……   继闲清林进阶后,默默也开始进阶了。   这次没出去,就在连云山中,默默进阶雷劫端的是恐怖,几乎道道都是大腿粗。   不仅许一凡看得心惊肉跳,就是闲清林都担忧不已。   许一凡暗暗猜测,当初默默降生,天道降下雷劫,意图劈死它,但没劈死,现在知道它还活着,就想往死里劈,把它劈成渣渣。   默默在空中幻化出无数藤蔓,藤蔓结成无数个护盾,可惜雷劫一劈,护盾立时四分五裂。   闲清林上次进阶一件法器都没用,这会儿一股脑丢给默默,默默感激涕零,几件法器帮它拦下了三道雷劫。   许一凡丢给它两瓶丹药,让它恢复灵气。   默默吃完,感觉身子恢复好些:“老大,还有没有。”   许一凡也顾不得浪费不浪费,又一股脑给他丢丹药。   雷劫降下三十八道,把魔植劈得皮开肉绽,才终于结束。   默默结丹,许一凡进入练气十层。   “才练气十层啊!我还以为能一举进入练气十层大圆满呢。”许一凡闷闷的说。   闲清林拍拍他,宽慰道:“没事儿,修炼要一步一步来,慢些也没关系。”   许一凡还是闷闷不乐。   修炼确实是急不来,但是看着身边人接二连三的进阶了,结丹的结丹,成元婴的成元婴,就他还是个练气,他隐隐有种给组织拖后腿的感觉。   闲清林轻轻笑了下,挨到他旁边,同他耳鬓厮磨:“没事的,天才成长起来,大多都比较坎坷,我会永远陪着你。”   语气温柔又缱绻,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心坎上,对方呼吸时的温热似乎能透着薄衣传透过来,许一凡闻言立马高兴起来,用力点头道:“嗯,没错,天才就是这样,你陪着我,我不怕。”   闲清林再次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好哄了。   之后一段日子,许一凡忙着布置大阵,闲清林也没闲着,在秘境里忙活。   在玄天秘境时,他们挖的灵草很多,种了好几块,大概是小秘境里灵气比较浓郁,灵草长势极好,有些灵田灵草长得太过密集,闲清林便挖些出来,种植在一旁。   三级灵草有两块,四级有一块,五级和六级各半块,   魔植长了四片小叶子,之前叶子颜色都有些暗红,现在却不一样了,一片绿,一片金,一片黄,一片银,枝干则为红色,看着五颜六色的,很是骚包。   它是有事没事就吃几颗灵草,还转挑高级灵草吃,因此五六级灵草都没能怎么'繁衍'。   远处,灵果树一排一排,树上挂满灵果,蜂尾蝎正在搬运果子。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在湖边打得不可开交,闲清林看了眼,便无奈的转过头去。   远处山头,闲清林带着几小只围了个大鸡场,里面专门饲养灵鸡。   这些火炎鸡是他们在秘境里抓的,这几年倒是繁衍出了几十只,慢慢养着,到也够吃了。   修真无岁月。   不知不觉过去两年。   进入金丹后,闲清林明显的感觉到实力上涨比筑基时缓慢了许多。   他们躲起来的这两年,手上的灵石已经用了七七/八八。   蛮荒大陆灵气本就不浓郁,要是没有灵石辅助修炼,那进阶更是困难。   晚上,闲清林给许一凡烤了一只火炎鸡,趁着他吃得喷香时,同他商量,要不要卖些丹药换些灵石。   反正小秘境里的二三级灵草已经快要泛滥成灾了。   许一凡没有意见:“好,正巧大阵我已经布置好了,那我明天就开始练丹,不过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我会炼丹,要是我们去卖丹药,肯定会被盯上的。”   蛮荒大陆,丹师就那么些,一下涌出大批不明来历的丹药,定是要引人怀疑。   闲清林道:“这个我有想过,我们回宗门,让师傅他们帮我们卖。”   “可以回去了吗?”许一凡眼睛一亮,激动道:“我想回去,我想师傅和师叔了。”   时隔三年,外面对他们的通缉应该已经松懈不少,这时候悄悄遣回宗门,只要仔细些,定然不会被人发现。   打定主意,俩人收拾一番,离开了连云山脉。   仙皓宗山脚。   几个看守宗门的筑基弟子拦住了斯斯。   斯斯一身黑袍,模样亦正亦邪,身上气息彭拜,却看不出是何等修为,几个筑基弟子面色凝重。   “什么人?”   “我找六长老,你们去通报一下,赶紧的。”   宗门长老岂是想见就见,几弟子还要问什么,对方身上的威压立时如网一样朝他们笼去。   “快点,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宰了你们。”   许一凡在秘境里满头黑线。   斯斯本来就不太像好人,现在还说这种话,像极了误入歧途的叛逆少年,这种人,领盒饭的速度都很快。   元婴!   几个筑基弟子大惊失色,立马给宗门传讯。   六长老听说有人找他,还是元婴,以为是哪个宗门的又不自量力找上门来,提着法剑就往山下冲。   结果竟是一少年,模样和他那徒弟一样嫩。   六长老刹住脚。   “听说前辈找我?”   “哎呀,前辈不敢当,大老大的大老大,我们上山去吧!”斯斯很热情,推着六长老往宗门里头去。   几个筑基弟子面面相觑。   “方才六长老喊前辈,那我们应该是没看错,对方是元婴前辈。”   “不过他怎么叫六长老做大老大?”   “不知,瞧着好像和六长老相熟。”   “六长老瞧着好像很激动,我很少见六长老这样。”   六长老几乎是刚靠近斯斯,就听见许一凡传音唧唧叫。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   到了灵剑峰,许一凡迫不及待从小秘境里出来:“师傅。”   六长老快十年不见他,说不想是假的,这会儿猛然见到人,双眸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泛了红。   “你这孩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闲清林规矩行礼:“见过师伯。”   六长老仔细一看,闲清林身上灵气浑厚,即刻满意道:“不错不错,结丹了。”   魔植也跑了出来,骚包的扭着身子,叫六长老看他。   六长老提留起它,笑道:“我们默默变俊了。”   默默哈哈笑。   许一凡顶着胸膛,傲然的道:“师傅,我也快筑基了呢!”   六长老暗暗翻了个白眼。   才练气十层,有什么好骄傲的。   出去一趟,斯斯结婴了。   闲清林结丹了。   默默也结丹了。   就他什么都没结,还有脸骄傲,要是他,他头上得套个麻袋躲起来,耻于见人。   六长老有心说两句,修炼应戒骄戒躁,但许一凡刚回来,他正稀罕得紧,最后到底还是没舍得。   七长老察觉到两人气息,立马从洞府里飞出来。   “师叔。”许一凡又黏上去。   八年过去,闲清林和许一凡模样并未有所改变,修士到底不是凡人,衰老异常缓慢,许一凡模样依旧稚嫩,充满了孩子气,闲清林眉宇间温润许多,想来这些年在外头过得并非如他想象的那般艰难。   “回来了就好。”七长老说。   许一凡和闲清林回来一事瞒不住各为长老,大家涌上灵剑峰,七嘴八舌将许一凡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是问术道上的问题,之前几位长老无人可问,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能指点他们的,几人哪里肯放过这种机会。   虽然许一凡是师侄,向他讨教多少跌份,不过几位长老压根没当回事。   蓝玥秦也过来了。   闲清林看了他一眼。   之前他一直叫师祖,此人又亲自抚养他师尊师伯长大,闲清林总下意识觉得蓝玥秦应该是上了年纪之人,不说白发苍苍,也应该有凡人四十来岁的模样,加之又是剑修,一出关就打死了两个元婴大能,想来性子和气质、体型应该有些像赵大壮,壮壮的,像头牛一样,性子急躁,有勇无谋。   但是现在见到真人,闲清林是差点没敢认。   蓝玥秦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墨发飞扬,五官出众,一身长袍气质随和,斯斯文文的,和七长老相似,一看就像是饱读诗书的读书郎。   这人和六长老、七长老站一起,宛如三兄弟。   可人竟是师尊。   不过想想,修真界就是这样,有祖宗比孙子年轻的大有人在。   只要资质好,筑基快,那么面貌大多会停留在筑基时期。   许一凡伸着个脑袋,看见了,也是诧异道:“师祖,你竟然这么年轻,而且长得还有点像斯文败类,不错哦。”   闲清林:“……”   七长老和六长老几人怔了一瞬,蓝玥秦却是笑起来:“谬赞了。”   “没有没有,师祖很帅气呢!要是合欢宗那帮女修看见你,估计个个都想脱你裤子。”许一凡一脸认真,师祖和师叔这种长相,可是很受欢迎的。   许一凡不想跟大长老几人唧唧歪歪了,挨到蓝玥秦旁边:“师祖,你这么帅,你有老婆了没有?你想不想要老婆?”   老婆蓝玥秦有些听不懂,但想来应该是道侣的意思,他摇头道:“师祖还未有道侣。”   许一凡目光一凝。   师祖这么帅竟然还没有老婆,他有点挫他都有老婆了,而且前几年就和老婆滚床单了,师祖仪表堂堂,要身高有身高,要模样有模样,还是前任宗主,想来家底也是非常丰厚的,这么一个绝世好道侣,竟然还没有老婆。   师祖混得有点惨啊!   不过没准也不是混的惨的缘故,师祖一出关就砍了两个元婴,想来之前也很是厉害,那些个女修估计是怕和师祖在一起,一言不合被他一剑捅过去,所以师祖可能是凭实力单身。   不得了哦!   许一凡看他的目光有些怜爱,闲清林看他嘴巴一动,立马呵道:“别说话了。”   许一凡闷闷不乐,有些郁闷道:“为啥呀?”   闲清林不想跟他多说,这人说话没大没小,怎么能说师祖像斯文败类呢!虽然确实是有些像,但也不能直接这么说啊!怎么都得含蓄些,正想胡诌个理由打发人,蓝玥秦却是笑起来,似乎没往心里去:“塑灵丹是你炼制出来的吧!师祖谢谢你。”   “不谢不谢,师祖帮我出气了。”提起这个许一凡瞬间老大不高兴:“那几个老东西竟然砍我脚,真的是无了个大语,不过师傅,天霞宗那个秃驴你帮我砍了没有?”   六长老无奈道:“才不是秃驴,人家只是额头有点光,别乱叫,那个被你七师叔扎了一剑,没个十几年怕是都好不了。”   岚山剑法自带剑气,这股剑气一旦侵入体内,想逼出来,并非一朝一夕能成。   许一凡立马高兴起来,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闲清林戳他一下,没再说话。   之后两年,许一凡都在炼丹,画符,偶尔同几位长老探讨探讨,几位长老虽然在术法上不及许一凡,但到底是年纪大,见多识广,许一凡对各术的掌握也上涨了不少。   赚来的灵石,全被拿去修练了,斯斯偶尔也会带着默默去连云山打猎,赚赚外快。   第三年,许一凡开始闭关,准备筑基。   筑基当日,雷劫滚滚,万里黑云凝聚在他头顶上,黑云压城般,云层之中,电闪雷鸣,声势浩大,雷鸣几乎震得人耳聋。   许一凡看见比大腿还粗的雷电划破天空,带着毁灭之力朝他劈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度觉得他花眼了,直到被劈中,他才嗷的一声回过神来。   “哎呦我的妈呀!”   六长老几人也是瞠目结舌,怎么都没想到他筑个基竟会引下雷劫。   雷劫还如此之厉害。   这是作孽了?还是太过天才?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有灵智,既是逆天者,那么天道必然不会放任自流,于是雷劫被天道赋予劈死逆天者的责任。   而雷劫劈下时能瞬间照亮整个夜空,此雷气至精至纯,任何邪祟在雷劫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雷劫有劈死、驱除邪祟之能。   若是修仙者杀虐甚重,渡劫时,天雷滚滚,会把作孽之人劈得神魂俱灭,可若是渡劫者行善,德性端正,善果上达天命,那么经受雷劫后,便能驱除体内杂质,让肉/体和灵气变得更加精纯,有质的飞跃。   许一凡只是筑基,便引来如此浩荡的雷劫……   “一凡是筑基吧!怎的会引来这种雷劫?”   二长老急得不得了:“不知啊!这雷劫比我结丹时还要猛,他不过练气肉身,这该如何是好。”   “各位师兄,快想想办法。”六长老说。   闲清林攥着双拳,喉结攒动,心如火焚,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七长老急得脸都白了,看向蓝玥秦:“师傅,一凡这是怎么回事?”   许一凡并非滥杀无辜之人,杀虐未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蓝玥秦脸色不太好看的道:“想来是跟他灵魂力有关,他的灵魂力已经堪比元婴,这雷劫,应该是比照元婴雷劫而来,糟糕了啊!”   “元婴雷劫!那没有办法吗?一凡他肉/身不比元婴,他根本顶不住。”七长老急道。   许一凡嘴巴馋,这些年天天都会喝点蝎蜜水,肉身算得强硬,可再怎么强硬,也比不过元婴。 第63章   雷劫一道又一道, 许一凡被雷劫摄至洞府外,他跳来跳去, 试图躲避直直而来的闪电,可是那雷劫却像瞄准了一样,他往哪儿跳,雷劫就往哪儿劈,根本躲不开。   六长老急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掏出法器,丢给许一凡,让他抵挡一二,七长老几人也二话不说,各种掏出法剑和阵盘。   可根本无用, 许一凡还是被劈得鲜血淋漓,最后倒在地上。   闲清林看他痛得龇牙咧嘴,身上皮开肉绽,烂泥一般趴在地上,双眼直接红了,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朝着他冲了过去,他抱住许一凡,将他紧紧护在身下,试图帮他分担。   雷劫劈在他身上,如火焰灼身,闲清林只是咬了咬牙,却没有放开双手。   许一凡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吃力的睁开眼, 才发现闲清林接连呕了几口血。   他顶不住。   闲清林不过金丹,又如何顶得住。   许一凡双手微微颤抖,心疼道:“你快……出去。”   闲清林没说话,紧紧抱着他,许一凡吃力的挣扎起来:“出去……快出去。”   闲清林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红,一时间神情既痛苦又焦急,嗓音走音得不成样子:“你让我出去?我怎么出去?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   那字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死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是一想,心下便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那种仿佛从灵魂深处滋生出的慌乱,让他呼吸急促,嘴唇颤栗着,最后只倔强道:“我不出去。”   他紧紧抱着。   紧紧的抱着。   眼神灼热而坚定,哆嗦着重复方才的话。   “我不出去……”   许一凡见他神色决绝严肃,不禁微怔。   似乎有效!   六长老和七长老也想飞身前去,蓝玥秦一把拦住他们,脸色凝重的呵道:“不可。”   “师尊?”   蓝玥秦蹙着眉头:“清林和一凡已经结契,共为一体,清林可以帮他抵挡雷劫,可你们不行,你们若是掺和进去,天道将视为挑衅,雷劫只会愈发猛烈,到时候搞不好你们所有人不止要丧命,还会魂飞魄散。”   “那该怎么办?”二长老急说。   闲清林和许一凡已经浑身是血,没一处好了。   蓝玥秦摇了摇头,他也是头次遇上这种情况。   往日修士筑基,面对雷劫,几乎是丢法器,法器挡得多少是多少,要是挡不住,只能硬抗。   许一凡浑身都像是被什么重重碾压而过,身子疼,心里更是难受。   闲清林抱着他,同他交颈,痛得在他耳边呼哧呼哧喘着气,苍白的脸色,身上却热得烫人,那些往外不停流淌的殷红,让他觉得各位刺目,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愤恨。   之前他设想过,要是闲清林能为他赴死,或者两人能死在一起,生不求同时,死求同xue。   这应该是爱情中最美好的结局。   要是能死在一起,他一定会很高兴,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高兴不起来,心中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   要是这世上最疼的便是千刀万剐,那么这一刻,他觉得他应该正在遭受凌迟。   没有什么比看见喜欢的人躺在自己身上奄奄一息,更疼了。   心痛欲裂,大抵不过如此。   默默和斯斯之前进阶,被雷劫劈得外焦里嫩,对雷劫十分忌惮,平日碰上危险,也是一副靠不住的模样,这会儿却无召自出,两'人'从小秘境出来,直接暴涨数倍,盘旋在闲清林和许一凡头上。   斯斯和魔植被劈得直叫唤。   “好痛,好痛。”   “不得了,要死了。”   “哎呦,怎么又劈我头上,有本事朝我屁股来,老子屁股肉多。”   “斯斯大哥,真羡慕你有屁股,默默都没有,哎呀,疼死默默了,老大作孽多啊!这雷劫竟然这么厉害,老大,以后你可得要好好做人,不然下次默默不帮你了。”   许一凡趁机给闲清林喂了两颗丹药,而后猛的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眶,不知想到什么,他从小秘境里掏出一把法剑,朝着空中扔去。   六长老认出来了。   是那把没被炼制成功的法剑。   法剑一被祭出,便竖立在苍穹中,被第一道雷劫劈中时,剑身一颤,爆出万道剑光,四周山头留下了道道沟壑。   法剑毫发无损,自动吸入雷劫,雷劫越来越猛,它却霍然不动。   闲清林松了口气,许一凡催促道:“清林,你快点打坐炼化丹药,你受了很重的伤。”   闲清林点点头,默默和斯斯也从空中飞了回来,许一凡难得大方,也给了他们每人一瓶丹药。   斯斯和默默方才鬼哭狼嚎,这会嘎嘎直笑,听得大长老几人是毛骨悚然,觉得他们两好像脑子被劈坏了。   八十八道雷劫劈了大半天。   最后一道雷劫,按照常规,需修士亲自迎接,因为最后一道雷劫有淬体之效。   许一凡收回法剑,掏了一把丹药塞嘴里后,直接单枪匹马迎了上去。   闲清林紧紧的盯着,手中丹瓶几乎要被他所捏碎。   雷劫毫不意外的,劈在了许一凡身上,许一凡只觉丹田处传来一咔嚓声,紧接着眼前快速闪过无数片段。   于此同时。   上天域。   本阳光明媚,可突然黑云从四面八方涌来,聚在一起翻腾着,周遭一下暗了下来。   雷声滚滚,黑云之间,电闪雷鸣,轰隆声几乎是震耳欲聋。   天空穆然出现了两道漩涡,万千闪电带着浓浓威压,毁天灭地般从漩涡中朝着上天域灵阵宗所管辖之地劈去。   众多修士诧异的看着这一幕,根本无法回神。   “这是怎……怎么回事!!”   “是有人在渡劫吗?”   “不,这不是进阶雷劫,快跑,快跑!!”   “不行,我快,快喘不过气了。”   “这到底是何种绝境的威压,我感觉……灵体要爆了。”   低阶修士仿佛都被锁定了,根本无法挪动分毫,颤着腿站在原地,满脸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灵阵宗。   防护大阵立时开启,宗里乱成了一锅粥,有弟子急急忙忙御剑禀报。   “大少,空中突发异动,两漩涡来历不明,危险至极,如今已摧毁我宗数座山头,请少主出关查探定夺。”   外头惊雷滚滚,凌惊语早已听见,一听禀报,随即闪身离开。   灵阵宗最高峰上,凌惊语凌空而立,面目凝重的看着不远处在移动着的怪异的漩涡。   “好强的压迫感。”   众位长老也已赶了过来,漩涡在移动,所到之处,几乎席卷万物,其毁灭性和散出的威压,即使是出窍修为,都感到了难言的心悸。   眼看漩涡朝宗门内来,凌惊语带着几位长老,试图将漩涡打散,可漩涡几乎未损分毫。   凌惊语眉头拧得死紧:“这漩涡打不散,起阵。”   然而阵法也无法将漩涡困住。   众位长老急声道:“没用,少主,我们该怎么办?”   有长老蹙着眉,担忧道:“少主可知这漩涡是何来历?”   漩涡一路移动,到处席卷,可被漩涡卷入其中的修士却毫发无损,它似乎只是在移动,并未想伤其修士性命。   凌惊语正要说什么,两漩涡突然停了下来,而天空黑云骤变,眨眼之间,空中出现了一双眼眸。   那眼眸十分出众,又十分锐利,眸中清澈,璀璨得宛如星河。   几乎是一瞬间,凌惊语瞳孔猛然一缩,整个身子都不由的颤栗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这是……”有长老瞪大眼睛,震惊道:“这……这是不是空间溯瞳!”   “什么是空间溯瞳?”   “传言空间溯瞳,蕴含着时间和空间的法则之力,拥有此异瞳的修士,能够窥视、回溯过去,预见未来,能引无尽星辰之力,跨界追寻和探索。”之前开口那长老咽了咽口水,在如鼓的心跳声中,说道:   “听闻上古修士,有些天之骄子,一出生便带有这种异瞳,而身带异瞳的修士,大多都不是凡者,但后来不知何种缘由,世间再无异瞳者降世,自此,百万年后,我们修真界在无异瞳者。”   “我观这景象,颇有些像异瞳大能施法,在追寻某人。”   只修为高深之人,方能施展此种法术,跨越法则,跨越三界,寻找所寻之人。   “这应该是上古修士的手段,传言上古修士在感知大限将至,或是浩劫将出时,都会使用其招,跨界探索。”   上古修士,修至大成后,他们五感远超常人,会成一方主宰,天道也会降下职责,因此,这些大能,有维护天地之责。   大限将至时,他们会在神界、修真界,万千世界,查找资质出众之人,带回培养,以继承衣钵,也会在浩劫出现时,动用五感,感知浩劫,行此术法,查探浩劫所处之地。   “照你这么说,那能是谁呢?”有长老蹙着眉问。   既是修为高深方可施展,那么中天域,蛮荒大陆的修士,便不做考虑,只有他们上天域才有修为高深之人。   可两位宗主已然闭关,二少不久前,同许家家主打了一架,双方皆受重创,如今也在闭关,而各大宗门,世家,长老也在闭关中,如此,还有谁能施展此法术?就算能,也没听说谁拥有这般异瞳。   几位长老的窃窃私语,凌惊语似乎一句都没听见,他攥着双拳,紧咬双唇,目光照旧紧紧的望着天空。   如此强烈的血脉感应,能让他体内鲜血如此翻腾甚至能引起共鸣之人,只有和他流淌着一样血脉的人。   除了双亲,和凌惊然……   谁还能和他引起血脉共鸣。   只有……   那个孩子。   他竟然还活着!   有长老担忧道:“少主,你,你怎么了?”   凌惊语回过神来,脸上一片冰凉。   异像'转瞬即逝。 '   最后一道雷劫过去,天降甘霖,许一凡沐浴在甘霖中,身上的伤一下子好得七七/八八。   闲清林不是筑基之人,自是无法接受甘霖照射,养了大半年,伤势才有所好转。   他入定半年,五感皆是关闭,刚一睁眼,就发现许一凡坐在他旁边,一边画符,一边抽泣。   闲清林从未见他掉过眼泪,这人以前总是一副很开朗,没有烦恼没有脑子的样子,这会儿那一滴滴就好似砸在他胸口上,让他一时有些错愣。   “一凡。”   嗓音有些嘶哑,也有些低沉,在洞府里没掀起波澜,许一凡却是竖起耳朵,匆忙抬起头来,看见闲清林美目轻眨,顿时大喜:“啊!清林,你醒了。”   “嗯。”闲清林对他招招手。   许一凡立马小狗似的,紧紧挨到他旁边。   闲清林轻轻给他抹眼泪,侧脸流畅的弧度衬得本就出色的容貌越发俊郎,即使身负重伤尚未全然恢复,也依旧不是失风采,他轻轻问道:“怎么哭了?师伯骂你了?”   许一凡双眼还汪汪,却偏嘴硬道:“我没有哭啊!我是大男人,怎么可能会哭。”   “那你眼睛?”   “这是口水,才不是眼泪。”   闲清林盯着他,神情温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不出声,就那么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脸上泪痕明显,大概也知道自己找的借口有些拙劣,许一凡扭扭捏捏道:“师傅没有骂我,是想你的。”   闲清林一动不动,无法感知外界,宛如木头一样,许一凡想和他说说话,可始终得不到回应,时间一长,他恍然觉得,闲清林就坐在他旁边,却又不在他旁边。   和闲清林确定关系后,两人从没'分开'过这么久,许一凡整天无所事事,快无聊死了。   闲清林笑起来,亲了他一口,轻轻道:“我也想你了,对了,你筑基那天,迎接雷劫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那时我看你好像有点不对劲。”   当时他以为是许一凡出现了心魔,可一想便觉不对。   许一凡心思单纯,也不爱自耗,谁有心魔他都不会有。   许一凡摇摇头:“没什么事啊!就是感觉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座高高的山头上,站着几个老头子和一个很好看的大叔,那大叔好像有毛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死了老婆站在山头上哭,正好被我看见了,真是晦气。”   本就被雷劈得要死,结果在天上还看见有人哭,许一凡有种那人在给他哭丧的感觉。   一眼都不想多看。   闲清林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   闲清林身子好了,许一凡没了后顾之忧,一头扎入术道之中。   时光飞逝匆匆,不知不觉六年过去。   闲清林这六年一直追随七长老练剑,修为虽是未进阶,但剑术却是更上一层楼。   许一凡丹术、符术、炼器等术道也进入五级。   大长老几人,在他指导下,也成功进入五级。   消息一穿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各大宗门、修士,震惊不已。   “仙皓宗宗内真有五级术法传承,这时不时真的?”   “难道我还能骗你?前段时间,仙皓宗大长老几人委托拍卖行拍卖了一批丹药和符箓,拍卖行亲自请周家族老鉴定,确实是五级丹药没错。”   仙皓宗几位长老委托拍卖行拍卖一批五级丹药、阵盘一事,刚传出来的时候,无人相信。   周家拍卖行也担心其中有诈,特意请动闭关的周家老祖出来。   周家老祖元婴中期修为,元婴初期时,曾侥幸在一秘境得过一瓶上古丹药,等级不高,恰恰五级,周家老祖就是凭借那瓶丹药,成功进阶元婴中期。   五级丹药其他修士尚未见过,拍卖行的鉴别师无法做出鉴别,周家老祖只是在瓶口一闻,便面色一变。   “老祖,这丹药?”   “五级,无疑。”   周遭修士神色变了又变。   符箓、阵盘,周家老祖无缘见过,鉴别一时陷入困难。   周家老祖气派道:“各抽出一样,激发一二,便可一目了然。”   五级符箓阵盘法器大家没见过,四级总是见过的,激发看看效果和威力,轻易就能辨别出来。   周家家主一哽,这谁不知道。   符箓、阵盘……等级他们看不出来,一旦激发,看其威力,便可知晓,但要真的是五级法器和符箓,那么他们损失可就大了。   要知道,一张五级符箓,便值几百万灵石,谁敢拿来试?   不过如今也没办法,他们鉴别书不拿出来,其他修士不会信。   “周家都出告示了,那些都是五级的符箓和阵盘,没错。”   “可是怎么会……”   “怎么不会?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里到处扫荡,我听我那相好的说,他们在秘境之中,所过之处片甲不留,连灵果树都被他们挖个一干二净。”   “真的假的?你老相好是谁?”   “合欢宗的,她说的肯定没错,我听我家老祖说过,这玄天秘境以前在中天域也开启过,后来不知怎么的,掉落到了我们莽荒大路,老祖说,这是天道给我们蛮荒大陆修士的出路,也不知是真是假。”   “要是在中天域开启过,那中天域的修士肯定也闯过秘境,没准一些术师死在里头,那些传承许一凡和闲清林得到手了。”   闲清林和许一凡偷回宗门一事,如今已不是什么秘密。   许一凡筑基时雷劫过大,根本瞒不住,仙皓宗弟子众多,难免有其他宗门的人混在里头。   不过消息传出来了,却也没有用,谁敢上仙皓宗去抢人啊!   蓝玥秦四师徒可不好惹的。   谁都不想触这个眉头。   有修士神神秘秘道:“我听说仙皓宗几位长老之所以能进入五级,实际上是许一凡教导的。”   “这……这不能吧!”   有修士面色严肃:“咋听之下,确实是不可能,不过我听说许一凡在秘境里曾指导过廖道友炼丹,若无人指导,就算五级传承真在仙皓宗手里,仙皓宗几位长老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直接进入五级。”   术法一道,级别越高,越是艰深晦涩,若是得到传承便能自学成才,那丹师、阵法等术师,便不会如此这般受人推崇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许一凡是五级丹师,又是五级阵法师?”   “怕是不仅如此。”   “这不能吧!道友,你可真会开玩笑。”   “不,老夫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据我所知,许一凡已同闲前辈结为道侣,闲前辈短短数年便已达金丹,其资质想来无需老夫多言,而且此人模样绝尘出众 ,当初顾家那剑灵之体顾青云和许一凡同时追求于他,不过闲前辈却选择和许一凡在一起,要是许一凡没点本事,闲前辈作何选他? ”   “而且别忘了,天霞宗那青云竹外面的罩着的几防护阵,可是天霞宗老祖留下来的四级高阶防护阵,寻常人根本就进不去,就算是四级阵法师想破除,都不是一朝一夕的易事,许一凡能把青云竹偷到手,那么不用多想,就知那几个防护阵防不住他。天霞宗弟子又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周边巡逻,想在极短的时间破除阵法,要么实力极为高强,要么精通阵法,武力破除肯定不可能,一旦武力破除,闹出的动静太大,天霞宗的人也就不可能在人把青云竹挖走了他们才发现。”   另外几修士面色急速变幻着,震惊,不敢置信:“道友分析甚是在理。不过若真是这般,天霞宗几宗门,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五级丹师,五级阵法师,那都是众修士要巴结讨好的对象,其他尚且不说,但修炼离不开丹药,可以说没有丹药,对于资质不佳的修士而言,如灭顶之灾。   如果只有仙皓宗能炼制五级丹药,那么其他宗门想购买,那就只能对仙皓宗低头。   先前要追击人弟子,大肆通缉,之后被蓝玥秦三师徒打上门,已经够丢脸,若是再低头,那便是真正的丢人丢大发了。   几宗门确实是后悔不已。   仙灵宗。   盛长老怒道:“当初我百般阻拦尔等莫闹,上次拍卖行蓝雪亲临,拍下延寿丹,老夫便觉事有蹊跷,尔等却执意要闹到仙皓宗去,如今我们两宗已成死仇,以后这丹药,还如何同他们买?”   几个金丹长老苦笑道:“这谁猜得到。”   要是早知道,别说血莲在对方手上,就是已经被他们拿到手,只要许一凡想要,他们都得恭恭敬敬笑着亲自给人送上门去,毕竟讨好一个五级丹师的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听说以前有些宗门没落,但因为一高阶丹师的加入,那个宗门便迅速的发展了起来,一个高阶丹师,能直接影响到一方势力的成败和衰落。   现在好了。   两宗彻底闹掰了,五级丹药对他们修为大有益处,现在却想买都买不着,去拍卖行买,拍卖行应该是得了仙皓宗提醒,那五级丹药宁可低价些卖给散修,也不愿高价卖给他们宗们人。 第64章   有长老酸溜溜道:“我听说合欢宗孟轻河和梁皇前儿去了仙皓宗, 花两百万买了颗进益丹。”   进益丹能提高结婴的几率,是十分难得的五级丹药。   “两百万?我听说拍卖行起步价是三百万。”   “人家给的友情价, 还给了几颗破灵丹做添头。”   盛长老呼吸一窒。   破灵丹在拍卖行也得几十万一颗,现在仙皓宗……飘了啊!竟然拿破灵丹来做搭头,真是混账。   “有了破灵丹,合欢宗和梁家,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得多添几个金丹道友了,元婴, 怕是也要多两位了。”   “王凌那畜生呢?”越说越气,有长老拍桌而起,当初就是王凌多嘴,说血莲在许一凡身上,前去的长老才不管不顾对着许一凡和闲清林下手。   “别说了,早给盛长老打残丢出宗门去了。”   那长老颓然的坐下来,万般无奈道:“哎,合欢宗和梁家,怕是要起来了,一步错,步步错啊!”   不说仙灵宗, 天霞宗后悔更甚,几个金丹长老以前对木兰心尊敬有加。这事一传出来,大家再看木兰心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都怪木前辈。”   “还叫前辈?她现在同我等是同道,当初要不是她为了混沌灵果,现在也不至于这般。”   “大师兄因为她死了,三师兄也因她掉落境界,这人真是害人不浅, 现在外面修士都在笑话我们宗门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谁说不是。”   木兰心远远听着,似乎被这些话刺痛了,脸色猛然苍白,心中不是滋味,暗暗有些伤神。   当初若知如此,她怎会出手。   若是不出手,她境界又何至于会掉落?如今体内那道剑气任她如何,都逼不出来,若没有五级丹药,那这辈子她想再次结婴,怕是痴人说梦。   可仙皓宗,又怎会出手相帮。   外界人到处传她不要脸面,堂堂元婴大能,竟然觊觎小辈东西。   是啊!混沌灵果并非她之物,她出手争抢已然跌面,争抢不过,还被人师傅,两个金丹打得掉落境界,大家都暗地里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该。   当初真真是不该。   仙皓宗。   “一凡,你看看这个……”二长老小心翼翼的递了快留影石给许一凡。   留影石上,是遁地符的绘制过程。   “这符箓我绘制好几次,均是未成,一凡,你看看,是不是二师伯哪里画错了。”   许一凡随意瞄了一眼便道:“二师伯,第二段你搞错了,这里还有一道阴线,你没绘制完全,没绘制完全就不成功了嘛!”   二长老蹙:“这里还有阴线,我怎么不知道?”   “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有没有认真,这么明显的,你竟然没看见,白瞎了你眉毛下的两个大鸡蛋。”许一凡摇头晃脑,看着二长老,神情可怜的说。   二长老:“……”   闲清林:“……”   二长老一双眼睛很大,琼琼有神,瞧着很是精神,但也不至于像鸡蛋。   四长老看见二长老愁着脸从洞府里出来,上前道:“二师兄,怎么样,一凡可是有看出问题来了?”   “看出来了。”二长老说。   “那你这是?”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二长老苦笑一声。   虽然他术法已达五级,看着好似和许一凡已经能平起平坐,不过真比起来,他和许一凡却是差远了,好些事他们不得门道,不得其法,但许一凡一眼就能清楚。   这大概便是天赋。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为了打击旁人而存在,这种人优异得让人恨不得千刀万剐,二长老隐隐觉得,许一凡就是这种人。   难怪雷劫那么厉害。   这种人,确实该天打雷劈。   二长老虽是这般想,却还是高兴。   要是没有许一凡,他现在还在四级摸索着呢!哪里能进入五级,之前五级,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你可也是来问问题的?”   四长老道:“是啊!”   “那进去吧,那小子现在正闲着没事干闹小林子呢!”   许一凡跟着大长老几人一起拍卖了好些丹药,赚了九千多万灵石。   灵石一到手,他便分了一半给闲清林,剩下一半,也给几小只分了点。   有了充裕的灵石,几人修为可谓是日进千里。   灵植园。   闲清楚正在给灵石田浇灌灵水,旁边一女修看着大片灵田,羡慕道:“这些四级灵草散发出来的灵气真浓郁,要是炼制成四级丹药,想来定是不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尝尝四级丹药,那些高阶丹药我都还没能吃过呢。”   “别做梦了,赶紧干活吧,四级丹药哪里是你我可以妄想的。”   “师姐,你不懂,现在五级丹药已经出来了,四级丹药价格肯定会有所降低。”   “再怎么降你也买不起。”   “听说这些灵草是闲前辈和许师兄交给宗门的,两位可真是大手笔。”   小秘境里灵草多,一株繁殖成两株,两株成四株,都要泛滥成灾,闲清林和许一凡回了宗门后,便拿了些四级灵草和五级灵草交给宗门。   大长老高高兴兴,全种在了灵植园,如今长势尚可,就是因为有这批五级灵草练手,大长老才能顺利进入五级。   青云竹闲清林也给了几根,三长老激动得在灵植园里睡了几夜,寸步不离,就怕天霞宗的知晓,又来给偷回去。   后头还是七长老出马把他劝回去——只要许一凡不叛变到天霞宗去,那么天霞宗想在他们仙皓宗偷东西,难度等同于上青天。   一株五级灵草外面能卖一百多来万灵石,更不用说一大片,几个修士忍不住的眼红。   有人突然道:“哎,清楚,我听说闲前辈和你有些许关系,这事是不是真的?”   闲清楚身子穆然一僵,双掌紧握成拳。   “还有这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清楚,是真的吗?要的真的,你咋不找找闲前辈,他指尖缝里随便漏一点给你,你都不用这般辛辛苦苦的做任务了。”   宗门里头谁不知道许一凡一赚了灵石就给闲清林,以前大家总暗地里笑话他不知所谓,瞎了眼,竟然拒绝顾师兄和个废物在一起,现在真真是没一个再敢笑话了。   许一凡卖次丹药,就能抵得过她们辛辛苦苦上万年,两人也足够大方,四五级的灵草说给宗门就给了,闲清林要是和闲前辈真有关系,闲前辈还能不照顾一二?   大家看向闲清楚的眼神立马变得羡慕。   闲清楚心中苦涩难言,想勉强笑笑都笑不出来。   闲清林没对她下手,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出现在他眼前求照应。   闲清林现在已经结丹,已经走到了她想都不敢想的那一步,想杀她易如反掌。前几日她倒是远远见过闲清林一面,他手中拿着五级法剑,一身白衣,气质非凡,再没半点幼时孤苦可怜的样子。   那五级法剑哪里来的,她不用多想便知晓。   许一凡五级丹师,五级阵法师,五级炼器师,闲清林跟着他,压根不缺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闲清林满心羡慕,有些患得患失,却又忍不住妒恨。   闲清林要是不回去,他们闲家就不会落败,家族要是还在,她和大哥在仙皓宗就不会举步维艰,捉襟见肘。   闲清云在闲清林结丹一事传出来后,大受打击,想外出捕捉妖兽换取灵石,这一去就没再回来,陨落在了外头。   闲清楚没有灵石,炼制出来的丹药在宗门并不好卖,廖青衣和郝正两人丹术在大长老和许一凡时不时的指点下,已达三级,这两不是藏拙之人,对底下的师弟师妹倾囊相授,丹院众弟子丹术上升了一大等级,能炼制出的丹药就更多了,自是没人看得上闲清楚炼制出来的两歪瓜裂枣。   闲清楚迫于无奈,只能偶尔接接任务,赚些灵石。   闲清林没找她寻仇,其实大松口气之余,她又觉得没准是闲清林没把她放眼里,所以压根不屑再对她动手,心中五味杂陈之余,也觉得师傅不可能不知道她和闲清林的关系,师傅那么疼许一凡,她这辈子,应该是没有出路了。   ……   又是十年过去。   许一凡赚了一大比灵石,闲清林靠着灵石和丹药,修为进入金丹中期。   默默也进入金丹中期,斯斯进入元婴中期,许一凡顺利进入筑基中期,蝎大蝎二也进入了金丹大圆满。   进入金丹中期后,闲清林明显感觉到身体对丹药产生了一些抗性。   许一凡虽是五级丹师,但能炼制的五级丹药就那么几样,倒不是无法炼制,而是五级灵草实在有限。   闲清林虽是吃丹药把修为提上来的,但平日也没忘练体,雷劫的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要是肉身不强,那么进阶元婴就困难了。   最近许一凡在炼制不少阵盘,爆纹符也是画了不少。   闲清林问道:“一凡,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许一凡点点头:“嗯,我准备离开这里了,蛮荒大陆灵气太过贫乏,继续留在这里,也许需要百年,你才能进阶。”   闲清林天资卓越,只在金丹阶段,根本不需要上百年时间来进阶。   继续留下去,只会虚度光阴。   斯斯修为现在基本上是没有进度。   修炼,不光需要摄取灵气,若是只需摄取灵气便可阶级,那么他有小秘境,根本不需要离开。   但修炼向来是,灵气,资源,丹药,缺一不可。   小秘境灵气浓郁,但没有资源。   如此,只能离开这里。   “师祖说碎星带飓风凌冽,你……能不能受得住?”闲清林隐隐有些担心。   “可以,我用青云竹做了防护阵,没事的。”   “那我去和师伯师叔说一声。”   六长老早知晓许一凡会离开莽荒大陆,如今听闲清林一说,倒也没有过多惊讶,相反还有种'终于来了'之感。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许一凡本就不属于他们这里,离开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许一凡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离开。   七长老自许一凡开始炼制阵盘时,就知道他是在为离开做准备,和蓝玥秦几人商讨过。   “一凡,我们不走。”七长老摇头说。   “啊!”许一凡顿时站起来:“为啥子呢?你们不走,那我想你们了可怎么办?”   七长老也有些不舍,抬手摸摸他柔顺的软发:“我和你师傅不走,但你们师祖会跟着你们一起离开。”   这十年,许一凡给了他们许多资源,蝎蜜,混沌灵果这些他没藏着掖着,六长老三年前已经进阶元婴,七长老也已进入金丹后期,蓝雪金丹大圆满,不过可惜,却尚未触摸到那层屏障。   各大长老也还停留在金丹大圆满上,他们若是同蓝玥秦一离开,仙皓宗便无元婴坐镇。   若是之前,倒也无碍。   但现在外头皆知他们宗门有五级术法传承,这五级术法,对于实力强悍的宗门来说,是福,可若是实力一被削弱,那这些东西便是祸。   抛开五级术法传承不说,灵植园、青云竹,哪样不是招人眼红之物。   “我们等师姐和几位师兄进阶元婴,再行离开。”   蓝雪要晋级元婴,估计需要三十来年,届时赵大壮、赵小何几人应该也已经成长起来。   赵小何,廖青衣一众弟子资质不错,皆已结丹,赵小荷和赵大壮习岚山剑法,要是进入金丹中期,那么便完全具备守护宗门的能力。   他们那时再离开,方为稳妥。   七长老深知和许一凡离开,机会难得,许一凡怕死,定已做好万全准备,跟着他离开,会轻松许多。   但他和六长老天生剑修,不畏生死,最喜战斗,碎星带里星兽遍布,正是练手的好去处。   许一凡闷闷的嗯了一声。   六长老难得心平气和,见他不太高兴,还抚了抚他的背,叮嘱道:“去了中天域,你可别再这般惹祸了,听说那边高手无数,那里金丹不如狗,元婴遍地走,出窍的大能也是有的,你要是一过去就被人宰了,让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如何是好。”   “师傅,你真会说笑话,我这么大个人了,要惹祸肯定是挑对象来,对方厉害,打不过,我就跑,不厉害我就扒他的皮,我画了好多传送符,做好万全的准备了,谁还能宰我。”许一凡兴冲冲的说:   “你看当初,那几个老不羞想围堵我,结果还不是让我逃了,那两个老货还被我顺走两个打手,你是没看见,他们当时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跳着脚对着我喊打喊杀的,结果我脑袋不还是好好在我脖子上,哈哈哈,真好笑。”   六长老:“……”   一点都不好笑。   当初要是没有大师兄几人,这孩子得掉层皮,现在竟然还有脸笑,简直是记吃不记打。   六长老都不想说他了,扭头看一旁的闲清林:“小林子,到了那边,你看着他点,这孩子爹娘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生的脸皮这么厚,脑子也虎,你别让他闯祸。”   闲清林慎重道:“师伯放心,我会看好一凡的。”   蓝玥秦道:“既然决定要走,那我们准备准备,碎星带不是闹着玩的。”   许一凡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六长老:“打算哪天走?”   “等飞船祭炼好了就走。”许一凡说。   碎星带茫茫无垠,没有飞船光靠灵气在里头飞不是不行,不过这般容易导致灵气枯竭,这种时候要是遇上吞星兽,很容易出事。   有五长老帮忙,飞船炼制完成的很快,许一凡在两艘飞船上融入数张疾风府,又刻录了数个加云阵,炼制出来的飞船速度很快,五长老从没想过法器之中还能融入符箓和阵盘,看见许一凡这般操作,隐隐有种又打开世界大门的感觉。   临走前夕,许一凡给六长老、七长老两人好些丹药和蝎蜜,符箓、法器,阵盘也给了不少。   以后两人要是离开蛮荒大陆,有这些东西在,会安全很多。   “去吧。”六长老笑着,似乎是替许一凡高兴,不过眉眼间却满是不舍:“到了那边好好的,等师姐结婴,师傅就去找你。”   “嗯。”许一凡声音很闷,看着不太高兴。   平日他总是和六长老顶嘴,说讨厌师傅,可私心里明白,师傅最是疼他,为了给他吃饱饭,师傅还和师叔去斩杀妖兽换灵石给他,在时空乱流里,他一个人呆着许久许久,已经习惯了,也明明都已经习惯了,可私心里,他其实还是渴望有人陪。   师傅待他好,现在却要离开了。   七长老摸摸他的头,转而又拍了拍闲清林手背:“去吧,师祖在飞船上等你们了,到了那边,要听师祖的话。”   闲清林抿着嘴,瞳孔湿润透亮:“师尊……”   七长老宽慰道:“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师尊以后会去找你,你们要好好修炼,中天域灵气浓郁但高手如云,想来争夺更是厉害,到了那边,你们要保护好自己,资源固然重要,但一切以安全为首,你们要好好的,等我和你师伯去找你们。”   闲清林点点头:“嗯。”   大长老几人也各自叮嘱了几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人生何处不相逢。   夜色微浓,斯人踏月而去,一别,再见不知需何年,但皆安好,便乃万幸。   “行了,别不高兴了。”飞船上,闲清林无可奈何的哄着许一凡。   许一凡胸口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沉甸甸的,他趴在船沿边,嘴巴撅得老高,望着仙皓宗在的方向,闷闷道:   “我想师傅和师叔了。”   闲清林扶了扶额:“这才刚走。”屁股都还没坐热呼呢!   “那么舍不得,那之前还在宗门的时候,你干什么总和师伯顶嘴。”   “因为师傅嘴巴欠。”   “能有你欠?”   许一凡闻言瞬间大惊失色,目光如炬盯着闲清林,看着有点生闷气了:“清林,你怎么这样?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你现在是不是见我又胖了一点,就感觉下头了,是不是?”   闲清林:“……”   蓝玥秦闻言没忍住笑出声来。   飞船行驶速度很快,不过两个月便抵达碎星带边界。   蓝玥秦望着眼前黑蓝色,散发着浓浓死气的星带,脸色十分凝重:“一凡,清林,我们要进碎星带了,碎星带里危险重重,万不可掉以轻心。”   许一凡刚刚睡醒,头还枕在闲清林腿上,整个人还有些迷懵,蓝玥秦敲他一记脑瓜子。   “进了碎星带,可不能再睡觉了。”   许一凡怕又被敲,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额头有点痛,许一凡又没忍住,给闲清林传音:“清林,师祖真是暴躁啊,难怪一把年纪连老婆都没有。”   闲清林:“……”   飞船义无反顾冲进了碎星带,几人身影普一消失,几个修士出现在原地。   “看来消息没错,蓝长老三人真的走了。”   “你们说,他们能闯过碎星带吗?听说碎星带里面很危险,十去九无。”   “这么危险?”   “嗯。”沉宇轩点点头道:“碎星带是元婴埋骨地,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中天域虽然灵气浓郁,但资源有限,要是没有碎星带隔离,我们莽荒大陆定会一股脑往中天域涌去,人员一旦超载,那么中天域很快也会成为莽荒之地,为保其平衡,天道自是不可能让我等轻易踏足中天域,也只有足够厉害的,才能闯得过去,抵达中天域。”   “蓝前辈战力不俗,许道友和闲前辈也不容小觑,一个身上有元婴级别的契约兽,还有两大元婴行尸打手,一个已将岚山剑法习去大半,他们三人联手,应该能闯得过去。”有人说。   “蓝前辈一走,仙皓宗怕是危矣。”有修士蹙着眉,摇头叹息。   此话一出,周边几人同时嗤笑出声。   厉言谨扫了说话那人一眼:“呵,危矣?谁危都轮不到他们危,蓝洋前辈已经结婴,蓝月前辈和蓝宗主已金丹后期,金丹巅峰大圆满修为,再加五位五级术师,谁敢不自量力找他们茬?放眼望去,我们整个蛮荒大陆,又还有谁能有那个本事让他们危?”   “之前合欢宗好像想请许丹师过去帮她们炼制两炉五级丹药。”有修士说。   “还有这会事?我怎么不知道,也没见许丹师去啊!”   “怎么去?孟轻溪前辈刚提了一嘴,孟轻河前辈就给驳回去了,说是她们合欢宗虽比不得仙皓宗,但是好东西也不少,她怕许丹师看见了,油半夜摸上她们宗去,那些灵草啥的就不保了,两人只能率弟子往仙皓宗跑,许道友还在,其他宗门有点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如今人走了,大家应该敢拿出来了。”   “……” 第65章   陆晨面色有些诡异, 僵了半响:“许丹师实在是……”   “高人总会有些毛病,许丹师小小年纪便是五级丹师, 五级的阵法师,当真是令人羡慕啊!”   “蓝前辈真会教徒弟。”   “你傻了?蓝前辈是剑修,只会剑,许前辈那是自学成才。”   “那可真是不得了,也不知道人家咋学的。”   说到这有人不免想叹气。   本以为多了个五级丹师,他们蛮荒大陆丹药就不至于那么紧俏了,结果谁知许丹师刚声名远扬,便着急忙慌的离开了。   碎星带许一凡是头次闯荡,远远看着,碎星带和地球银河带颇有些相似,不过碎星带更广阔无垠,哪怕乘坐五级飞船,一路顺风,想要从碎星带出去,都得要几年之久。   碎星带中星光点点,漂浮着许多黑色巨石,闲清林怕撞上,把飞船速度降了下来。   许一凡腰间叮叮当当挂了好几个防护罩,飞船上也刻录了两大型保护阵,晓是如此,飞船还是被飓风吹得摇摆不定。   飓风卷着漩涡从四面八方而来,一大山似的巨石迎面碰上,立马被飓风搅成齑粉。   其毁灭性端的是极度恐怖。   闲清林蹙着秀眉,心有余悸道:“这飓风真是凌冽。”   “是啊!寻常修士想要闯过碎星带,光是躲避这飓风就捉襟见肘,更不用提还要应付神出鬼没的吞星兽了。”蓝玥秦之前在碎星带里那几个月,过的实在是又累又狼狈,对碎星带颇有些忌惮。   正说着,许一凡脸色突然一凝,站了起来,朝着西南方向看去:“来了。”   闲清林:“什么来了?”   “吞星兽,三只,朝我们这边过来了。”许一凡说。   闲清林朝四边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神识一扫,也无任何发现。   蓝玥秦同样也没看到。   但许一凡灵魂力在他之上,灵魂力越磅礴,看得越是遥远。   许一凡说来,那么定是来了。   蓝玥秦和闲清林召出法剑,立在船头,严惩以待。   “对方四级。”许一凡把斯斯也给召了出来,默默囔着,也想要出来帮忙。   一股恐怖的气息朝几人袭来,可四周却没有吞星兽的身影。   许一凡和闲清林三人同时出手。   两道剑气朝着一处方向砍去,两张符箓朝着另外两个方向分别炸去。   斯斯啦啦的、如电流般的怪异声音响了起来。   三只吞星兽身形缓缓出现在了东南西三个方向。   “这吞星兽怎么长这么丑啊!”许一凡瞪大眼睛怪叫一声。   吞星兽身形有些像巨型水母,个头有大象那么大,下/面飘荡着密密麻麻的类似章鱼似的触须,不过和寻常水母有些许不同的是,吞星兽有着一张血盆大口,上下两排牙齿又尖又利,长度不一,两只眼睛拳头大,不过大概是因为碎星带常年幽蓝漆黑,因此吞星兽的两只眼睛外头都覆着一层白膜,'脸'上皱皱巴巴,像尸体常年浸泡,有些浮肿,看起来,特别的恐怖和恶心。   吞星兽身子透明,体内滋滋啦啦窜着电流。   闲清林蹙着秀眉:“它们的嘴巴真大。”   “不大怎么吞食行星,不吞食行星,又怎么叫吞星兽啊!不过未免大过头了,也不知道他们牙齿那么多,有没有口臭。”许一凡疑惑的说。   闲清林:“……”   三只吞星兽前后将飞船给包围了起来。   闲清林一剑朝着伸来的触须砍去,吞星兽发出一声类似孩童尖锐啼哭的声音,又将身子隐藏了起来。   “吞星兽有隐身和瞬移的能力,生命力极强,轻易砍不死,清林,小心些。”蓝玥秦提醒道。   闲清林嗯了一声。   吞星兽虽然有隐身的能力,但身上带着的危险气息,五感稍微强一些的修士都能轻易锁定他们的位置。   闲清林提着法剑一顿砍,蓝玥秦也不甘示弱,两人打得虎虎生风。   斯斯和默默牵住另外一头。   吞星兽没有现出真身,许一凡看着他们在空中唱独角戏,好像群魔乱舞,癫痫大发作一样,在空中对着空气乱砍乱窜,他嘻嘻笑起来。   吞星兽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云霄,却也盖不住许一凡那爽朗的笑声。   闲清林扭头瞪他一眼。   这人还有功夫笑。   他们不仅要躲避飓风,还要同吞星兽炸战斗,累死累活,他竟然还有脸笑。   闲清林想踹他一脚。   “不好。”许一凡道:“吞星兽开始放毒了。”   吞星兽显出身形,触须上的小孔开始往外喷散黑色的浓雾。   这浓雾毒性极强,还带着闪电,闪电非死物,由吞星兽控制,可偷袭,而毒物砍不散,而且只要沾染上哪怕一点,都能顷刻丧命,就是法剑沾上,都能即刻被腐蚀。   蓝玥秦脸色大变,道:“我们先撤。”   “不用怕不用怕,默默来了。”魔植蹦出来,几片叶子呼啦啦飞速旋转,毒物顿时被吸食一空。   默默打了个饱嗝。   “嗯,不错不错,味道不错,再来一点就好了。”   蓝玥秦:“……”   他一脸目瞪口呆,这魔植当真是厉害,连这都能吃。   吞星兽见毒物不管用,怒吼一声,密密麻麻的触须朝几人袭去。   几人打了两个时辰,才把三只吞星兽消灭掉。   之后照旧赶路,时不时的和吞星兽打一架,因为丹药充沛,蓝玥秦倒也没觉得多疲惫,闲清林感觉也还不错。   蓝玥秦笑道:“之前我和魁拔那几个贱人碰上吞星兽,只要对方一吐浓雾,我们就得跑,极难对付,现在它们却碰上默默这么个克星,惨了啊!”好几次对方吐出来的毒雾不够默默吃,还被默默追着打,看得蓝玥秦想笑。   魔植扭着藤蔓,臭屁又傲然道:“师祖,默默可是很厉害的。”   蓝玥秦点点头。   他头次觉得闯碎星带这么容易。   四级吞星兽好对付,五级的吞星兽就不好对付了。   不过许一凡灵魂力强悍,一发现五级吞星兽,立马操控飞船跑路,直到两年后,一行人被三只四级吞星兽和两只五级吞星兽包围起来。   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许一凡发现,这些吞星兽身后,竟然还飘着一只六级吞星兽。   那只吞星兽大概是因为等级高,身子几乎有半亩地那么大,身/下触角又粗又长,只单单漂浮在半空,便给人一种心悸之感。   那次许一凡也没能闲,召出打手,跟着闲清林几人同吞天兽打得昏天暗地,蓝玥秦和闲清林召出剑阵,本勉强打个势均力敌,闲清林和蓝玥秦却突然惨叫一声从半空摔下来。   许一凡脸色大变,赶忙接住两人,又叫回斯斯,自爆两具元婴行尸,这才逃过一劫,躲进了小秘境中。   许一凡几人几乎是刚一消失,一股恐怖的威压就碾压掉防护罩,将飞船绞成齑粉。   五级法器,在蛮荒大陆可谓'坚不可摧',想毁之,金丹修士都得连续攻击个三天两夜。   可六级的吞星兽只需一威压,便可将飞船搅个粉碎。   许一凡收回灵魂力,有些后怕不已。   闲清林头痛欲裂,脸色一片苍白:“师祖,这是怎,……怎么回事?”   蓝玥秦脸色也不好:“不知。”吞星兽明明没能靠近他们,而他们又在剑法阵之中,怎么突然识海受袭?   此前他尚未碰上过这种情况。   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会儿他们还未进入碎星带深处, 因此六级吞星兽有什么技能他并不知道。   当初要是普一进来,就碰上六级吞星兽,那么他和木兰心几人,陨落在碎星带里的概率就大了。   两人不约而同朝许一凡看去。   他们在刚一遭遇袭击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许一凡帮他们拦住了大部分攻击,不然这会儿还能不能喘气,就难说了。   “神魂攻击。”许一凡有些郁闷道:“那一只六级吞天和另外两只五级吞星兽有灵魂力,它们的灵魂力可以叠加,也能穿越剑法阵。”   闲清林面色凝重:“怎么会这样?”   寻常妖兽应该是不具备灵魂力的,除非有神兽血脉或一些特别的妖兽才具备有灵魂力,但很显然,吞星兽并没有神兽血脉,也在'特别'的行列中。   所谓的拥有神兽血脉,是指神兽和旁的种族结契。   说白了,就如神龙和妖兽黑牛在一起,生下来的妖牛后代,肯定有一半的神龙血脉。   妖牛再进行繁衍,一代一代,慢慢的,身上的神龙血脉会被稀释,但只要有一点点,那妖兽都能修炼出灵魂力。   可是,吞天兽其貌不扬,什么妖兽这么重口味,会和吞天兽结合?   就算有。   也不可能。   吞天兽是无性繁殖,想繁衍后代时,它们会自行把身体一部分切割下来培育,切割那部分离开母体后,会自主产生意识形态。   许一凡思忖许久:“我听说有一种魂晶石,这种石头乃幽蓝色,一小块便能重若千斤,但却不似石头那般坚硬,而是软的,这种石头食之无益,但若是由万骨浸泡,再食之,能使其产生魂力,也能使灵魂力得到提升。”   吞星兽没有灵魂力,但要是吃了魂晶石,那么也有可能产生灵魂力。   闲清林美目微亮:“碎星带里有魂晶石?”   若是有,那对许一凡大有好处。   许一凡摇摇头:“不知道,我去查探查探。”   闲清林有些犹豫:“你去?会不会太危险?”   “没事,我会很小心的,毕竟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轻易挂掉,你和师祖受伤了,就先在小秘境里修养修养。”   如今也只能这样,闲清林不再阻拦:“那你小心些,带着默默和斯斯。”   许一凡从小秘境出来,躲在一巨石后面,身上贴了隐身符,只要不靠得太近,一时半会倒也不怕被发现,许一凡发现那几只吞星兽还在原地咆哮,操控着斯斯做响的闪电胡乱的朝四周攻击。   一时间,方圆百里电光一闪一闪。   “真恐怖啊!气性这么大。”许一凡说。   那闪电带着恐怖的实力,四级妖兽堪比元婴,五级出窍,六级堪比分神,对方实力大他们两个大等级,斯斯看得心有余悸。   “可不是,我们都躲起来大半天了,它们还在那儿乱打乱叫,实在是没品。”   “也不知道咋想的。”许一凡无奈道:“这样搞得我们和它们好像有什么血海深仇,要知道,我们就只是单纯的路过,这吞星兽真凶残,难怪长那么丑,相由心生这话果然是不错。”   斯斯点点头:“不过老大,我们躲在这里干什么?”   “守株待兔。”   这一等就是三天。   整整三天,几只吞星兽才将怒火发泄完,大概是知道找不着人了,几只吞星兽兴致缺缺的回去。   “走。”许一凡带着斯斯和默默跟了上去。   许一凡没敢靠太近,吞星兽嗅觉十分灵敏,特别是修士身上益散的灵气,隔着百里它们都能闻见。   许一凡虽是做了处理,但还是不敢靠太近,六级的吞星兽,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路跟踪,飞了上千里,几只吞天兽才回到巢xue。   所谓的巢xue ,不过是几块巨石围成了一个圈,而圈中缠绕着数不清的白丝,周边飘着一些不明物体,像骨头,却又不知道是什么骨头。   白丝之上,还有几块蓝色的石头,只九块,有两块跟饭桌一样大,其他七块小些,大概是被吃过,只足球大小。   许一凡发现,白丝之上,还趴着一只五级的吞星兽。   方才没跟着去,大概留下来,负责保护这些晶魂石的。   “这下要发大财了啊!”许一凡双眸发亮,心情激动。   能提高魂力的混沌果可遇不可求,堪称无价之宝。   而魂晶石效果虽没有混沌灵那么逆天,但若是按斤卖,怎么的一斤都得上亿灵石。   现在这里这么多,可不得是发了。   几只吞星兽一回来,就趴在魂晶石上呼呼大睡。睡了一会,有只突然打了个嗝,吐出了一架白骨。   许一凡一怔,那骨架不是妖兽骨,竟然是人骨,方才他就纳闷,吞星兽巢xue四周漂浮着节节白骨,他还纳闷什么妖兽的骨头这么像人骨,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人骨。   他啧了一声:“这帮吞星兽真是没品,吞石头就能吞得毫不含糊,吃起人来还挑,竟然连骨头都不吃,难道骨头还能比石头难吃不成。”   斯斯十分赞同:“这么吃太浪费了,要是我,我一口一个,一个屁我都不会放过,它们竟然还吐骨头,长那么丑了还挑食,真是不知所谓。”   许一凡:“……”   默默咦了声抖着身子:“斯斯,你真恶心,真恶心。”   许一凡暗暗点头。   斯斯确实是有点恶心了,连屁都想吃。   许一凡做好地标,马上进入小秘境同闲清林说了此事。   “真的有魂晶石?”   “嗯,我都看见了,有九块,两块大大的。”许一凡一脸激动。   “那不能放过,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闲清林道:“我们得想想办法。”   蓝玥秦却有些担忧道:“怕是不好拿啊!”   “我知道,所以只能智取。”闲清林想了想:“师祖,你和斯斯引开吞星兽,我和一凡、默默去偷魂晶石。”   “会不会太危险?”蓝玥秦道:“这次那几只吞星兽出来围剿我等,却知留下一只看守,想来它们也知道魂晶石的重要性,要是我和斯斯将它们引开,它们也绝不会全全离开,绝对还会留下一只继续看守,这样,你们怕是会危险。”   “不怕不怕,富贵险中求。”默默显得特别亢奋,蓝玥秦纳闷道:“小默,你怎么那么激动?”   “因为默默要重操旧业了,所以难掩激动。”魔植蹦蹦跳跳的说。   “什么重操旧业?”   许一凡拍魔植一下:“就是偷东西了,这混账东西最爱偷东西,一听说要偷东西,它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会显得特别的亢奋激动,师祖,你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看见蓝玥秦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闲清林脸上一片臊热。   许一凡这话说得好像偷东西已成家常便饭,而他们一行人则是整天就想着东西的贼一样。   ……   身子一好,三人立马行动。   蓝玥秦贴着隐身符,隔得老远,便一道惊天剑气朝着吞天兽的巢xue砍去。   几只吞星兽被惊醒过来,都懵了,飘在半空,一下看看蓝玥秦,一下回头看看被砍得四分五裂的巢xue,整只兽都不敢相信。   这区区四级两脚兽和该死的黑泥鳅,上次跑得比狗快,这次竟敢来挑衅它们? ?   几只吞天兽怒吼一声,声波震得方圆几里的巨石砰砰炸裂开来。   看见吞天兽追着蓝玥秦和斯斯而去,闲清林和许一凡立马出动,两人一植,和留守下来的五级吞星兽战在一起。   许一凡道:“清林,我们得速战速决。”   六级吞星兽速度极快,蓝玥秦和斯斯拖不了多久,两人手上有传送符和隐息符,一旦传送离开,吞星兽嗅不到他们的气味,却能立马嗅道他和许一凡的气味。   闲清林道:“我知道。”   一股带着精纯的火力剑力,朝着吞星兽砍了过去,许一凡顿时觉得身边温度急速上升,整个人处于油锅中一样,快热死人了。   默默也打得异常卖力。   五片叶子一下发射冰锥,一下凝聚出土山,土山轰隆隆的砸在吞星兽身上,吞星兽好多次看着像是被砸扁了,但没一会儿又膨胀起来。   许一凡符箓一个劲的砸。   吞星兽以一敌三,应付得心力交瘁,一个不慎慎,被闲清林一剑劈了开来。   吞星兽有极强的愈合能力,而且被砍中后能迅速合二为一。   许一凡大声喊道:“默默,快,出手。”   魔植嗷呜一声,藤身爆长数十米,包粽子似的把吞星兽一边身子卷了起来,而后一个劲儿的往一旁的巨石上砸,奶音软软的,却带着一股恶狠狠。   “默默砸死你,砸死你,砸死你。”   吞星兽没了半边身子,实力大减,许一凡和闲清林再次朝它进攻。   三人联手,很快把五级吞星兽给干掉了。   晶魂石上有些地方沾染毒物,这是吞星兽做下的标识,吞星兽的毒液有腐蚀和污染的能力,一旦把魂晶石直接放入秘境,小秘境怕是很快就会被污染。空间戒指也放不了,只能扛。   “它们回来了,我们快走。”许一凡做了简单处理,和闲清林扛起魂晶石就跑。   蓝玥秦和斯斯在远处接应,远远的就听见吞星兽十分生气的怒吼声。   紧接着,蓝玥秦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扛着块大石头朝他们奔来,默默七根藤蔓上也缠着七颗石头。   两人一植神色匆匆,冷汗直冒,一边逃命,一边时不时的往后看一眼,身后仿佛有恶狗撵一样,颇有些慌不择路急于逃命之感。   “师祖,快,快发动飞船上的传送阵。”许一凡刚上飞船,蓝玥秦立马激发传送阵,飞船刚传送一半,一触角裹着飓风和闪电扫了过来,瞬间将飞船劈成了两半。   另一半还是被传送走了。   蓝玥秦和许一凡轮流激发传送符,直到激发八张传送符,才没听见吞星兽怒吼的声音。   脱离危险,许一凡猛拍着胸脯,又抹了把冷汗才道:“好危险啊!差一点点就死了。”   闲清林也点点头:“六级妖兽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默默没什么脑子,还跳来跳去:“真刺激,真刺激。”   蓝玥秦无奈敲它一下,说:“可惜,这飞船也坏了。”   当初为怕出现意外,许一凡特意做了两艘飞行法器,因为材料有限,一艘大一点,一艘小一些,如今两艘都损坏了,还剩半边,不过好歹还能飞行。   “清林,你没事吧!”许一凡有些担忧的问道。   蓝玥秦闻言,看向闲清林,这才发现闲清林脸色有些苍白,额上冒着些许冷汗。   “怎么了?是方才伤到了吗?”   闲清林摇摇头:“没事,就是方才腹中有些绞痛,可能是方才那招使用的灵气太过了,现在身子有种灵力被抽干的感觉。”   许一凡闻言赶忙掏出几瓶回灵丹:“那你吃点丹药,要是还不舒服,你就跟我说。”   闲清林接过丹瓶:“嗯。”   蓝玥秦不是术师,不过魂晶石对他也大有益处。   灵魂力越高,召出来的剑法阵威力越是巨大。   蓝玥秦引开吞星兽,看似容易,其实危险异常。   许一凡肉疼的把一大块给他,蓝玥秦没要,只拿了两块小的。   “大的给你,你比我更需要这些,师祖不能总占你便宜。”蝎蜜,混沌灵果,这些许一凡给蓝洋蓝月时,闲清林也总会备上一份给他。   许一凡孝敬蓝洋,实乃天经地义。   但他不一样,他没为许一凡和闲清林做过什么,不能总是拿他们东西。 第66章   “那感情好。”许一凡也不同他客气,搂着一推魂晶石乐道:“这些,清林一半我一半,等我把这块魂晶石吸收完,灵魂力应该能达八级。”   闲清林差点坐不住:“八级?可以吗?”   许一凡摸了摸鼻子,尴尬道:“不可以,我吹大炮的 ,不过七级肯定行,就是这魂晶石也不太好吸收,要吸收完,怎么都得好几年。 ”   闲清林笑了笑,也不觉失望, 七级于他而言已经很高了, 左右他们还年轻:“没事, 慢慢来,只要能提升就好。”   “嗯,我知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蓝玥秦犹豫道:“一凡,你可知这魂晶石怎么吸收吗?”   他从未听说过魂晶石可以吸收。   “知道,需要用冥枯万骨水浸泡, 浸泡后就能吃了,不然直接这样吃是没有用的,这东西吞星兽趴在上面睡觉,没准口水都流到石头上了,直接吃搞不好我们还会闹肚子。”许一凡说。   “……”蓝玥秦沉虑半响:“确实是,不过那冥枯万骨水是什么?”   许一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书上没有记载,等我想想办法。”   之后一段时间,许一凡一直在研究所谓的冥枯万骨水到底是个什么?   可惜研究来研究去,毫无进展。   魂晶石上的毒物已经被他剔除干净,放入小秘境中,偶尔遇上吞星兽,全由闲清林和蓝玥秦几人负责斩杀。   三月过去。   这天许一凡突然站起来,对着正在空中打斗的闲清林和蓝玥秦道:“活抓它。”   四级的吞星兽宰杀容易,活捉就困难了。   三人忙活好一阵,才将星兽活捉住。   许一凡让它吐了好些毒液,又割了一拳头大的魂晶石泡入毒液中。   魂晶石一没入毒液,就入冷水入了油锅,滋滋啦啦作响,整碗毒液都沸腾了,魂晶在毒液中起起伏伏片刻后,表层出现了一层白色泡沫,一层黑色的东西覆盖在上头。   许一凡捞出魂晶石洗干净,咬了一小口,接着一张脸急速皱成一团,闲清林见他脖子伸得老长,才把嘴里的魂晶石咽下去。   “怎么样?”闲清林担忧的看着他。   这魂晶石泡过毒液,也不知道吃下去有没有事。   吃了魂晶石后识海一阵翻腾,刚开始并不好受,好像有人照着他脑袋砰砰砰就是几拳,不过疼痛片刻后,犹如寒冬春风拂过一般,许一凡感觉脑子暖乎乎的,十分舒服,激动道:“有用了。”   蓝玥秦大喜过望:“真的?”   “嗯,我感觉我的灵魂凝实了许多,虽然没有上涨,但确实有用,可能是因为我吃太少了,不过口感不太好啊!怎么有点像臭鸡蛋。”许一凡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魂晶石,想吃又不想吃。   蓝玥秦迫不及待也吃了一口:“确实是有用,不过这味道……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闲清林看他两表情不对,皆是苦大仇深,方才嚼的时候还几欲呕吐,伸长了脖子才咽下去,颇有些好奇。   闲清林吃了一口,魂晶石刚入口,一股臭鸡蛋的味道便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他差点吐了出来,这味道何止是一言难尽,简直是难以下咽,要是要吃完带回来的那些魂晶石,怕是脖子都得长二里地,要紧啊这味道,他看着许一凡:“你怎么知道用吞星兽的毒液泡啊?难道这毒液便是冥枯万骨水吗?”   “应该就是了。”许一凡道:“吞星兽吃了这玩意儿才产生魂力,那么它手上肯定有冥枯万骨水,可是它除了一嘴牙齿和毒液还有啥啊!所以我猜测冥枯万骨水就是吞星兽的毒液。”   蓝玥秦由衷夸道:“你真聪明。”他就没想到这一层,毕竟没准人同妖食用之法不同。   有些灵草,妖兽食之无碍,但人修直接食用,可能会有爆体和中毒的风险,所以才衍生出丹术一道。   许一凡摆摆手,乐呵呵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闲清林:“……”   碎星带有魂晶石,三人倒也不急着出去了,想再找找。   魂晶石味道不好,但有用,在外面属于有价无市之物,就算不吃,拿来卖,也能换取灵石用来修炼。   许一凡离开前狠狠赚了一笔,给合欢宗和梁家炼制几炉五级丹药,最后带了两亿灵石过来,不过灵石是越多越好。   斯斯也被叫了出来,四人在碎星带里到处找,不过可惜,却是没再发现了,倒是吞星兽遇见了一批又一批。   碎星带像银河带,靠近蛮荒大陆一面,吞星兽等级低些,但是靠近中天域一面,吞星兽等级便高了,几乎皆是五六级。   这般高等级,许一凡暗暗猜测,可能是天道为了防止中天域的人跑他们蛮荒大陆去。   中天域灵气浓郁,那么想来那里的修士修为定是更高些,为防止他们离开中天域,吞星兽的等级自是也得高起来,不然三四级的吞星兽如何防得住中天域的修士。   他们大概是要到中天域了。   许一凡四人在碎星带里到处寻找魂晶石,吞星兽的巢xue瞄了一个又一个。   吞星兽虽是不知道这四只两脚兽为什么总盯着它们巢xue看,但它们认为这是一种挑衅,因此两方人马一旦碰上,就打得要死要活。   好几次许一凡四人被吞星兽追得屁滚尿流。   “太危险了。”许一凡想了整整三天,决定不找了。   魂晶石再好,也得有命拿,他带的法器,符箓等也会快消耗完了,再滞留在碎星带里,后面想出去怕是都出不去。   为了几块魂晶石死在这里面,那可太冤了。   “那我们走吧!”多日逃命和战斗,让闲清林脸色有些憔悴:“东西再好,也得有命拿,而且我们找了快两年了,再没见到,想来这魂晶石在碎星带里也属珍宝。”   许一凡点点头:“应该是,这种魂晶石一般都是在魂兽出没的地方才会有,而魂兽多居于幽冥之地。”   所谓幽冥之地,一般多是万葬岗和冥界这类地方。   “这几块魂晶石会出现在这里,没准是中天域哪位道友闯进碎星带,被吞星兽碰上,杀了人,抢了魂晶石也说不定,虽然只几块,但也算意外之喜了,最近六级吞星兽越来越多,不知道以后你们师傅能不能平安闯过这碎星带。”   蓝玥秦有些担忧,不过想想操心也无用,修士各有命势,实在不行他就回来接,如今重中之重,是从这里出去:“一凡,清林,我们准备准备,离开这里吧!”   闲清林:“好。”   蓝玥秦顿了一下,突然看着闲清林和许一凡又道:“清林,中天域想来高手无数,你们应知我们修真界很多修士男女不忌,凡间有些地方龙阳之好可能会耻于见人,但我们修真界盛行此好,一凡,你可有换颜丹,要是可以,清林,你最好服用颗换颜丹,不然我担心你这模样,会招惹麻烦,虽然在蛮荒大陆,你们已经可以横着走了,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闲清林面色一凝,这事他确实是没想到,修真界,行差一步,便有可能被挫骨扬灰:“多谢师祖提醒。”   许一凡挠了挠头:“师祖这话确实没错,我和清林在秘境里的时候,碰上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都很火热呢!可惜我只剩一颗换颜丹了,清林,你先吃,等会我再炼制一炉。”   “不必再炼制了吧!”蓝玥秦说。   许一凡拧着眉头:“怎么不必,只有一颗,不够分啊!”   “一颗就够了。”   “那我呢?”   蓝玥秦抿了抿嘴:“你……你应该不用吃。”   许一凡眨了眨眼。   这什么意思啊?意思是他长得超级安全是不是?   许一凡瞪了蓝玥秦一眼,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蓝玥秦,有些郁闷。   闲清林轻轻笑了下。   其实仔细瞧,许一凡五官是很出色的,甚至特别的好看,侧面鼻梁挺拔,线条流畅,睫毛浓密且长翘,但最出众的便是那双眼眸,闲清林无法用言语形容,只知道那双眼,好似落尽了满天繁星。   不过因为胖,俊俏不显,显得特别可爱,闲清林有无数次想,也不知道许一凡爹娘何许人,在上天域那种地方,又该是何种修为,但无论如何,想来修为应该很高,而且模样也应该极为出色,许一凡要是瘦下来,估计能跟他平分秋色。   只可惜,因为肉多,大家第一眼就光看见他那一身肉了。   在秘境大家看他们之所以为眼热,不过是把他们当待宰的肥羊,才不是因为旁的原因。   闲清林看着蓝玥秦:“师祖,出去后,我们要去哪里?”   “我带你们去找我师傅。”蓝玥秦说。   “啊!找老师祖?”许一凡来了兴趣,又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的盯着蓝玥秦:“老师祖还没有死吗?那他有老婆了没有?”   蓝玥秦:“……应该有了吧!”他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魂牌,略显怀念道:“这是你们老师祖的魂牌,还亮着,他千年前就来了中天域,如今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出了碎星带,我们便去寻他。”   魂牌上有两道裂痕,许一凡道:“老师祖之前应该是受过重伤了。”   蓝玥秦点点头:“当初魂牌差点就裂开了,魂牌也暗淡了好些日子,我着实担忧,不过好在没事,有惊无险。”   “嗯,老师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准现在已经是一方大能了,我们出去,立马就能有靠山了,真好。”许一凡一脸高兴。   打定注意,三人便日夜兼程,很快便到了碎星带边沿。   半截破烂的飞船刚停下来,一股无法抵抗的大力便将蓝玥秦卷了出去。   许一凡察觉不对,赶忙将闲清林放入小秘境,闲清林身影刚消失,许一凡便被弹了出去。   杏遥村。   晨光未出,薄雾还浮在山峰之上,村里便开始炊烟袅袅。   各家各户起了个大早,村里的公鸡更是叫的异常卖力。   杏遥村很大,地势平坦,再远一些则是蜿蜒山峦,山上草木茂盛,村里人平日都会上山砍些柴火,但也仅此而已。   越是茂密的深山,山里的灵草越是多,一株二级灵草能卖几十块灵石。   可杏遥村大多贫苦,家家户户几乎都是木门泥墙。   灵草值钱,不过山里却很危险,对于手无寸铁的凡人来讲,一级妖兽就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因此村里人都'老实',从不会不自量力的跑山里去,而是老老实实种起灵田。   不过说是灵田,也不过是一级低阶灵食,是帮镇上的单家种的,种出来了,单家会以一斤三文钱的价格同他们收购。   灵食成熟时,山里的妖兽总会跑下来糟蹋庄稼,要是运气不好,会被糟蹋得一干二净,大半年全白干。   王家运气就不太好,接连三年地里的灵石全被妖兽糟蹋个干净,王家汉子也在抵御妖兽时被咬死了,如今王家就剩两孤儿寡母。   早上王氏推开破旧的木门,想去地里拔些菜,王萝卜跟在她后面。   “娘,午饭我不回来吃了,我去山脚那边捡些柴火,下午再回来。”   “嗯,别跑山上去。”   “晓得咧。”王萝卜嘴上应着,然而直到晚上也不见踪影。   王氏煮好饭菜,站院门口等了半响还是不见人,眼见天色暗了下来,这才着急忙慌去找人。   村里人见她跌跌撞撞,满脸急色,一问,便知道遭了。   “今天我在山脚那边干了一天活,压根就没见到萝卜,他肯定是跑山里去了。”   “这孩子真是不听话,哎王大姐,您别晕啊!振作点,也别哭,哭啥啊!萝卜死没死都不知道你就先哭丧,这不吉利,你别急,大家赶紧帮忙找找。”   村民们举着火把,刚来到山脚下,就见两陌生人背着萝卜从山上下来。   那两衣衫破烂,一胖一瘦。   闲清林吃了换颜丹,如今相貌平平淡淡,毫不起眼。倒是许一凡白白胖胖的,特别引人注目。   许一凡非常郁闷:“萝卜,你怎么尿得这么臭,吃啥了?”   王萝卜脸红红的:“恩公,萝卜不臭。”   闲清林走在许一凡旁边,看了王萝卜一眼。   王萝卜才六岁,还算个孩子,闲清林和许一凡被碎星带弹出来后,落在了深山里,也不知道什么山,四周皆是木,本想御剑离开,谁知那山里住了头六级的食目鹰,极为霸道,许一凡刚蹿到空中,它就跑出来,对二话不说就开始攻击。   这六级妖兽许一凡一个人哪里打得过,两人只得步行,不过这山太大了,他们走了两个月,竟是没能走得出来,今儿照旧在山里瞎转悠的时候,听见王萝卜在嚎叫,两人寻声赶过去时,王萝卜小脸一片惨白,后背紧紧贴着树干,跟前站着一只满嘴獠牙的疾风狼。   疾风狼等级有些低,不过一级,刚刚练气六层,王萝卜见疾风狼朝他扑过去,当场两眼一翻就吓尿了,许一凡和闲清林出手解决掉疾风狼,这才带着王萝卜离开。   不过王萝卜受惊过度,腿都软了,压根走不动。   许一凡只能背着他往山下走。   王萝卜尿了裤子,也没得换,身上难免的有些味,许一凡和闲清林当初离开蛮荒大陆时,法器,符箓、吃食都准备了,却唯独忘记准备衣裳,在碎星带里面呆了好几年,又在山里奔波几个月,两人差点衣不蔽体,更不用说给王萝卜换洗了。   闲清林道:“要不我来背吧!”   许一凡摇摇头:“算了,我背吧!这小子看着瘦不拉几,没二两肉,但怪重的,你注意一些,这路很陡,咦,前面有人。”   闲清林也看见山脚亮起的火光,顿时有些激动。   在山里转悠这几个月,只有他们两个人,闲清林觉得有点与世隔离之感,人是群居动物,现在看到人了,闲清林自是高兴。   因为救了王萝卜一命,王氏特别热情,晓得许一凡和闲清林是外头来的,没有地住,村里离镇上又远,便说什么都要俩人先住家里。   许一凡和闲清林穿的破烂,王氏也没往别处想,往年单家来村里收灵食,那些个修士谁不是一身法袍,瞧着矜贵难比,她只以为许一凡和闲清林是来找灵草的凡人。   山里虽是危险,他们不敢去,不过总有些胆子大的。   王氏端了两碗水上来:“两位恩公先坐坐,我去给你们做点饭菜,家里简陋,你们多担待,来,先喝点水。”   闲清林道了声谢。   王萝卜回来路上被王氏的铁砂掌啪啪打了一路,这会儿正站在桌边哭。   闲清林看着他:“乖,别哭了,家里可有洗澡的地方?”   “有。”王萝卜吸吸鼻子,率先脱了个精光,然后晃着一个红红嫩嫩的屁股蛋去拉许一凡:“我们去河边洗。”   许一凡往他屁股上扫了一眼:“你这屁股开的花真是红啊!你娘那巴掌也是够厉害,啪啪啪的,听得我一路毛骨悚然。”   王萝卜十分委屈:“可不是,我屁股差点裂成三瓣了。”   闲清林:“……”   不还是两瓣吗。   路上闲清林问他跑山里去干什么?   在山里两个月,几乎是隔三差五的就会碰上妖兽,等级颇高,山里那么危险,王萝卜小小年纪,闲清林不信王氏没叮嘱他,不让他跑山里去。   “家里没有吃的了。”王萝卜小小声的说:“山里有灵草,我……我想去找一点,找到了能换银子。”   许一凡十分纳闷,王萝卜说家了没吃的了,那方才王氏又说给他们煮吃的。   她拿什么煮啊?   洗完回来,桌上放了一篮子木薯。   王氏看见许一凡瞪大眼睛,不停的搓着手,十分尴尬道:“两位恩公,吃……吃饭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别嫌弃。”   她骨龄二十来岁,但模样却十分沧桑,眼角甚至已经爬满皱纹。   许一凡都不好意思说旁的,和闲清林刚坐下,她便把篮子往两人跟前推。   闲清林看她一眼,这妇人行为举止十分淳朴,一身旧衣,这会儿看着他们局促不安,显得有些可怜。   他率先拿了一根递给许一凡,许一凡似乎没嫌弃,还高高兴兴,盯着木薯看了会,闲清林知道他应该是没吃过,不知如何下嘴,道:“先剥皮,来,给我。”   木薯长长一根,有点像老树根,皮很薄,剥开后里面是白的,嫩的木薯吃起来和红薯差不多,但没有红薯甜,有些粉,干巴巴的经意咽不下,闲清林以前吃过,知道怎么吃,三两下便剥好了递给许一凡。   许一凡早就饿了,接过二话不说直接啃了两口,瞬间大失所望,这木薯一点都不好吃,不过好歹是人一片心意,看见王氏在看他,他道:“好吃好吃,丫头,你也吃啊!”   王氏一愣,许一凡看着不过十七/八的模样,照理该喊她声姐,对方却喊她丫头,王氏有些不习惯,却也未多说,闲清林拿了一根给王萝卜,王萝卜两手捧着,挨在他们旁边,啃得不亦乐乎。   王萝卜年纪小,却有些早熟,平日很少出去玩,总陪着她干活,王氏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亲近过。   她笑了笑,摸了下王萝卜的小脑袋,起身去厨房打了三碗汤来。   盘装的,不知道拿的什么煮,又苦又涩,还半点味道都没有。   闲清林喝了一口,神色自若的将汤推到许一凡旁边:“一凡,你不是很爱喝汤吗?我的也给你,来,多喝些。”   许一凡:“……”   许一凡方才只一口就要吐了,他那一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喝完,现在又来一碗,当着主人家的面倒掉或剩,都不太好,许一凡横了闲清林一眼,郁闷的干了起来。   王氏见此又站起来,高兴道:“恩公喜欢喝?锅里还有,我再去给你盛。”   许一凡:“……”   闲清林低下头,轻轻笑起来。   王家就两间破旧屋子,里面还很窄,王萝卜把房间让了出来,去和王氏睡。   他的床不仅有些年头,还有些小,不过睡两个倒也刚好,许一凡侧着身子对着闲清林,问道:“清林,你现在还难受吗?”   闲清林最近身子有些问题,一动用灵力腹部便有股下坠感,许一凡给他看过,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使用灵力就不难受。”闲清林想了想,道:“一凡,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吗?”   许一凡:“有。”   闲清林微微仰头看着他,许一凡道:“符箓和阵盘在碎星带里用光了,我想先在村里安顿下来,等我炼制些符箓,我们再离开。”   在山里这两个多来月,许一凡又要带着闲清林赶路,又要预防妖兽,根本无暇画符。   没点护身的东西在身上,许一凡出门都觉不踏实,更何况去外头。   “安顿下来,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吧!” 第67章   闲清林摇摇头:“不用。”   许一凡都看不出来,大夫又能看出什么来,他的本事强大夫太多。   许一凡有些担忧:“可是你……”   “真的没事,我感觉很好。”闲清林动了动,木床吱呀作响,他左手搭到许一凡腰上,脸埋在他胸口,摄取着熟悉的气息,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其实先安顿下来也好,在碎星带里呆了六年,我们都没歇息过,如今就当是歇息了,而且那些阵法书到手这么久,你都还没时间看过,如今正好钻研钻研,就是不知道师祖在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以为我们被弹出来应该会落到同一个地方,可是在山里走了那么久都没有碰上师祖,想来他跟我们不在同一个地方。”许一凡说:“等以后再去找他吧!”   中天域随随便便一山头就盘居着无数出窍妖兽,外头修士修为怕是更高,他们元婴和金丹修为在中天域显然很不入流,如今重之重,是赶紧领悟六七极阵法术。   要是可以,他还想学一学六/七级丹术,可在金圆圆那里得到的丹书典籍有些鸡肋, 其上记录的六七级丹术,都是上古丹方,比较偏门,这些丹药不太适合他们,至于后面的,他魂力不够,还无法查探。   王氏家穷,闲清林不好多叨扰,多两张嘴换在别人家可能无甚大碍,但在贫苦人家里却甚是要紧。   王氏也知家中条件不好,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想在村里暂住,立马带他们去找村长。   村里空房还是挺多的,有些人家突然生出身带灵根的孩子,孩子大了,有些闯出来后便把家里人给接走了,因此房子空着,留给了村里。   不过也有些灵根不太好,闯不出名堂来,只能留在村里。   杏遥村凡人占据大半,修士却只三十来人。   许一凡和闲清林早上跟着王氏去找村长时,不少人听见动静都从院子里出来,跟着他两打招呼,挺热情的,不过也挺能生的,一家十来口人,对于他们来说,人多力量大,好干活,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每顿饭需要做很多,毕竟一张嘴就要一碗饭,可能每顿做个饭就得整得跟做一桌席一样。   许一凡看得都有点窒息,太能生了,养这么多孩子,当爹娘的压力必然老大,辛辛苦苦干一天,怕是一顿就得给孩子造没了。   村长看许一凡和闲清林面相都是老实人,又救了王萝卜一命,态度也挺好,寒暄两句就领着他们去看房。   “这早前是梁家的,梁家那小子练气八层,出息得很,在单家当护卫,把他爹娘也给接走了,前几年刚走,这屋子还算得新,两位小友觉得怎么样?”   梁家屋子新是新,不过委实有些小,也只三间房屋,其实也够住,不过梁家屋子前后都有人家,离的还很近,闲清林发现那些人家院门口站这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好奇的看着他们。   有孩子怕是更加吵闹。   许一凡绘制符箓研究术道需要绝对的安静,闲清林摇摇头,让村长再带他们看看。   接连看了几处,闲清林都不怎么满意,许一凡也不太喜欢,家家户户挨得太近了,晚上双修闹点动静,怕是都得被隔壁的听个一清二楚。   王萝卜虎头虎脑的,蹦蹦跳跳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看见他们都不满意,突然扬起头,扯了扯许一凡的袖子,说道:“恩公,你们不满意,为什么不满意,这些屋子新新的咧!”   “新有什么用,太小了。”许一凡说。   王萝卜啊了一声:“这都还小啊!”这些屋子可比他家大好多呢!哪里小了,他想了想,说:“村里都没有大房子了,要是恩公想住大房子……恩公,你会打鬼吗?”   这话把许一凡给干沉默了:“什么玩意?我想住大房子为什么还得打鬼?”   “因为大房子里面有鬼。”王萝卜刚说完,村长便敲了他一下,面色凝重道:“胡说八道什么,那房子怎么能住人。”   修道之人从来不惧鬼怪,闲清林来了点兴趣:“村长,这里还有别的空房子?”   村长无奈道:“有是有,但那地儿住不得人,两位后生咱还是再看看其他的吧!”   闲清林直接了当:“可否带路?”   “你们当真要去看?”村长道:“并非我不愿带你们去,而是去了也没用,那地方确实和萝卜说的一样,闹鬼咧。”   许一凡摆摆手,无所谓道:“不怕,不就区区鬼嘛!多大点事儿啊,村长你先带我们去看看。”   村长看他们似乎心意已决,无奈道:“那行吧!”   一行人往村子西边走,越走越偏僻,都走到村尾了,而且应该许久没人走这边道路,野草都快长到大道中间来了。   弱者才会群居,强者则会独行。   闲清林发现杏遥村家家户户其实挨的都比较进,两家之间一般都只会隔个几米左右的距离,大家不会住的太远,因为山中妖兽肆虐,凡人身无灵气,高级妖兽潜伏在深山之中,很少出来,更不会对他们感兴趣,但是低等妖兽难以果腹之时,就是凡人也下口。   住的太远,出事儿的时候都没个帮衬。   那鬼宅却为何建的如此之偏?   到了一柳树跟前,村长停了下来不愿再走了,指着前头到:“后生,就是那屋子了。”   山脚下立着一青砖盖的大院子,和村里泥房不一样,那屋子建的特别好,上头还是瓦片,不过应该许久都无人住了,院子显得很破败,有些院墙甚至塌了一半,墙缝上还长着杂草。   无人打理,房屋四周不仅野草肆虐,甚至还长了些树。   看其大小,和房屋风化的程度,这院子建了怕是有五六百年了。   房屋大半都被树枝所遮掩住,只零零散散露出些许模样,要不是村长指着,许一凡根本没注意到那儿还有一房子。   不知是因为树木太过茂盛的缘故,还是其他缘由,明明艳阳天,可那宅子周边却阴森森的,树林里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叫,呜,呜,呜,像是乌鸦,却又不太像,听着有些恐怖。   王萝卜已经四肢并用,猴子似的整个挂在许一凡腿上。   许一凡扫他一眼,觉得这孩子要完了,明明是个带把的,竟然胆小成如此模样,光天化日,离鬼屋百来米远,就怕得瑟瑟发抖,一副又要吓尿的模样,以后怕是要打光棍了。   闲清林道:“村长,这是谁家院子?”   “是单家闺女的。”   闲清林看着他,村长想了想:“这屋子,我祖父还在那会儿就已无人居住了,我也是听我祖父说的,单家八百年前,其实也住在我们杏遥村。”   村长练气四层,有一百五十多岁寿命,因此知道的也多。   单家本也是村里人,不过在八百年前,单家却突然生出了个身具双灵根的小汉子。   “那小汉子天资极好,修炼很快,不过二十二岁便筑基成功,筑基后他便离开了我们村里,外出历练。”   筑基修士有两百多年的寿命,单崇光外出寻找资源时不幸被困在阵法中,这一困就是多年,再回来时,爹娘已做白骨,兄弟姐妹也已白发苍苍。   单家人老的老,死的死,更不幸的是所诞生的几个后代还接二连三死在妖兽手下。   单崇光回来那年,他的兄弟姐妹一一去世,只留下一个孙女单遥。   “单崇光对这唯一的后辈特别宠爱,知晓她无灵根,又不愿离开故土,便在村里起了房子让其居住,就是这一处了。”   村长道:“不过我听祖辈人说,那孩子命不好,刚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没多久,村里便闹起饥荒,那孩子后头被活活饿死了,她丈夫去山里给她找吃的,结果回来,才发现媳妇趴在厨房地上没有动弹,她跟前不远处就是水缸,想来是想喝点水充饥,等当家的回来,但没力气了。”   闲清林眉头紧蹙,不解道:“那单崇光呢?”   饥荒、旱灾对于凡人来说,是劫难,不过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凡尔。   村长叹了一声:“单崇光在单遥成婚后便离开了,他离开不过三年,单遥便死了,若是晓得一去,便血缘尽亡,他大概不会离开。”   修士追寻大道,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村里。   “单遥死后没多久,他丈夫便也走了,村里人见单崇光没有回来,还来帮着打扫,屋子荒废久了就得坏,可是第十年开始,就没有人愿意来了。”   “为什么?因为闹鬼吗?”   村长看见许一凡兴致勃勃,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继续道:“嗯。”   闲清林问:“有人看见了?”   “没有。”村长摇着头。   起先大家并不知道这宅子闹鬼,时不时过来帮忙打扫,砍砍杂草之类的,可几年后的某天夜里,唐家汉子半夜起来想去抓些田鸡来给孩子改善伙食,路过单家宅子外,突然听见了咚的一声。   起初他以为听错了,没在意,这边离村里远,夜间老鼠啥的多,没准是听见他脚步吓得跑掉时撞到了什么东西。   可刚走两步,他又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那咚咚咚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唐家汉子寻声扭头,发现那声音是从单家厨房里传来的。   厨房窗户露着些微暗黄色的光。   有人在里面生火。   村里人平日砍柴火,为了耐烧,都是砍的大柴火,然后锯成一节节,就手臂长,垒在院子里或是厨房里。   烧过柴火的人都知道,劈柴的时候,要是坚木类的柴火很难一次性劈开,一斧头下去,有时候斧头还会卡在木柴上头,这时候斧头和木柴会形成一个'锤子',再劈的时候,木柴另一端碰到地上,就会发出咚咚咚的声来。   唐家汉子以为是有流浪汉住到单家里头去了,便推开院子进去,可是厨房门口刚被推开,斧头便在他眼前哐啷从空中掉地上,像是方才有人正在劈柴,突然间消失掉了一样。   唐家汉子吓了一跳,连忙跑回家。   一开始村里面说可能是仙人历练,路过,住里头,不想被发现,躲起来了。   后来住得近的人家时不时的又听见单家厨房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期间还夹着哀怨凄惨的哭声。   那声她们太熟悉了。   是单遥的声音。   闹饥荒那一年,单遥正怀着身孕,出去找野菜时不慎从山里滚落,孩子流掉了,她被人抬回来那晚,便一直在哭。   那声音隔得老远都能听得见,村民们很熟悉。   单遥的鬼魂回来了,她没去投胎。   有人给单崇光去了迅信,单崇光听村里人说了此事,千里迢迢赶回来在厨房守了几宿,却也没见到人,但厨房里有鬼气。   所以,不是借住的修士。   也不是什么流浪汉。   确确实实是单遥的鬼魂。   单崇光不知道何种原因导致他唯一的孙女不愿入地府投胎转世,执意逗留人世间,却又不忍将其打散,便给周边几户人家一些安置费,让他们搬离这里。   凡人和鬼接触过久,沾染上鬼气后,身子会容易出毛病。   那几户人家便离开了。   那些土房子经不起风吹日晒,不过百年便坍塌,如今再瞧不出痕迹,只余单摇这屋子,孤零零的在这里无人问津,无人靠近,立几百年之久。   家族已无故人,单崇光便又离开,再回来时,定居在了镇上。   便是如今的单家。   至于村里这宅子,他没要,当初这地也是荒地,不属于单家,也不属于村里任何人,单崇光不要,这宅子就这么一直空下来。   这有点不对劲,许一凡想了想问村长:“这里这些年可有闹出过人命。”   “没有。”村长摇头道:“若是闹出人命,老朽说什么都不会带你们过来。”他看许一凡脸色不对,赶忙道:“后生,可是有什么问题?”   许一凡点点头:“问题大了去了。”   村长闻言脸都白了,闲清林朝着许一凡看去:“一凡,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一凡道:“人死后,魂魄会被鬼差领往地府,喝了孟婆汤,再行轮回,寻常应该是这样,但有些人突发横死,或怨气难消,往往都不愿踏过奈何桥,为使鬼魂甘愿过桥,阎王大多都会让其鬼魂再返人间,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和遗憾。久而久之,其他鬼魂便觉不公,地府便出了条例,不管横死,老死,其死后都有一次机会重返阳间,在人世,大家都称其为头七。”   村长猛点头。   他们这里确实是有头七鬼魂回来之说。   “有些鬼魂只求再见亲人一面,头七回来后,便会自行回去或消散。”   就像当年的蚺云在,因为悔恨,因为想见恩公最后一面,因为想同他道歉,他便迟迟不愿消散,也迟迟不往地府报道。   可蚺云在修为高深,哪怕历经万年,他意识都能一直保持着清晰,一直记得恩人。   凡人,又如何能做到?   生前凡人尚且不能做到永不忘却更何况死后。   “有些鬼魂舍不得,或者心愿还是未了,头七过后,他们便会躲避前来领路的鬼差,或是逃跑,这些滞留在人间的鬼魂,其实只是一人魂,魂魄不全,那么久而久之,鬼魂就会忘却自己的名字、甚至初衷,乃至愿望、当一切都被忘却时,他们便再无人性。”   “而鬼同人有着相似之处,我们人会饿,鬼亦是如此,鬼魂多是以阴气为食,阴气又多出自死人身上,在理智全无的情况下,鬼魂饿了,便是遵从本性,到处猎杀,因此世间才有恶鬼一说,也正是因为都忘了,这些恶鬼对着哪怕亲人都能下手。”   许一凡看着村长道:“若是那单遥真如你所说,死了那么久,那么她现在应该成为恶鬼了,可是村里无人死亡,这倒是怪了。”   村长听得心里发毛,瞬间感觉周边好像更冷了,可还是笃定道:“这宅子闹鬼是不假,但从未有人死在这里。”   “那就没事儿。”许一凡不怕,这屋子修缮修缮,住起人来应该不错。   “我们就住这里。”   “后生可畏啊!不过令弟……”   许一凡大声道:“什么令弟,这是我道侣,老爷子,你眼睛不好了。”   修真界男男互相结为道侣之事实属平常,凡人界虽少,但也不是没有,仙师大多喜龙阳之好,有些凡人甚至还学习起来,以此为荣。   见惯不怪,村长只是一顿,便笑道:“哎呦我老汉眼挫了,倒是没看得出来,不过两位可是想好了?” 第68章   许一凡朝闲清林看去。   闲清林点点头, 满意道:“看好了,就这处吧!安静。”   年轻人,胆子难免的大些,这么些年,这边一直在闹鬼,可确确实实没出过人命,因此村长也没多劝。   房子要修补后才能住人,先不说烂了大半的院墙, 院子里的杂草率先就得清除掉,不然杂草丛生的,天热蚊子多, 而且屋中家具也需更换。   单家留下来的家具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 有些更是烂成了泥, 用不了了。   闲清林在正堂逛了一圈,又去看了挨着正堂的几间屋子,发现主屋墙上挂着一幅画,本应没什么好奇怪的,村里有些人家墙上都会挂些画,信观音的便挂观音,求子的便挂个大胖小子图,求财则是财神爷,来来往往,无非不过这三种。   可单家墙上这画甚是奇怪,虽已陈旧褪色看不清,只余中间一片,但突兀的地方,便是中间残留下来的'画像', 不是观音身上的某部分,也不是财神和胖娃娃。   闲清林仔细打量,发现好像是个四四方方的黄色灯笼,灯笼里莲花灯中燃着一簇小火苗,灯笼画像遗留的也并不完全,令一半已经看不清了,余下一面,上头似乎刻画着怪异的符文。   这是不是灯笼,闲清林也说不清,猜想可能是什么人物画也说不定,有些女子画像,最爱抱着长琴和琵琶,有些也许喜欢拿着灯笼也说不定。   只扫了眼,他便移开视线,继续打量起来,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家具,一确定好,他和许一凡便大刀阔斧直接去了城里。   中天域和蛮荒大陆一样,分南北两洲,闲清林问过村长,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南洲丹城杏遥村,南洲有两大宗门,六大世家。   六大家则以万家为首,万家乃是丹道世家,族中有两七级丹师坐镇。   中天域最高级别的丹师,便是七级,而整个中天域,只四位七级丹师。   符箓,阵法等术,也只达七级。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镇上逛了一圈,发现在蛮荒大陆珍贵的三四级灵草,在这里像烂大街的白菜一样,随便一个小摊就有卖,而且所见修士,几乎都是筑基。   筑基在蛮荒大陆,放在宗门里可以做精英子弟和堂主,可在中天域,竟然只能做护卫。   这里宗门里头的长老,全是出窍之上。   许一凡吃着灵果,东张西望,传音道:“清林,这地方比蛮荒大陆厉害!长老都有出窍呢,蛮荒大陆宗门里头的长老全是金丹,元婴都要上天了,这里竟然还有出窍和分神,果然灵气浓郁,高手就是多。”   “确实是,我感觉最近没吃丹药,只是摄取灵气,修为都已经隐隐有所松动,没白来。”闲清林道看了许一凡一眼:“最近两个月辛苦你了,我们要不要去客栈里吃一餐?”   许一凡激动得眸光发亮:“好啊好啊!”   两人兴冲冲进了客栈,半响后苦着脸出来,哪怕大吃一顿,许一凡也高兴不起来,摸着手上的空间戒指,嘟囔道:   “这里竟然用中品灵石,那我又要成穷人了。”   闲清林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中品灵石这玩意儿。方才结账,小二的说他们手头上的灵石是下品灵石。   所谓下品,并非成色不好,而是里头蕴含的灵力过低。   闲清林问小二拿了一块他们这儿通用的灵石,立马知道为什么他们手中的灵石被小二称为下品灵石了。   中品灵石里头蕴含的灵气,几乎是下品灵石的十来倍。   灵气越高,价值越高,越有助于修炼。   一千块下品灵石,只可以换一块中品灵石。   许一凡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土豪了,毕竟身负数亿家产,即使是元婴修士,都没几个像他一样有这么多家当。   许一凡只筑基身家就如此丰厚,当初在蛮荒大陆时,不说外头人如何眼红,就是宗门里几个长老都羡慕得很。   现在好了,手里的灵石贬值了。   闲清林给他顺毛:“是贬了一点,不过全换成中品灵石,我们也还有许多呢!就算没有,大不了我们再白手起家,别不高兴了,走,换灵石,买东西回家。”   “好吧。”许一凡点点头,攥紧拳头,双眸发光道:“你说得对,不要紧,像我这样的天才,在哪里都能白手起家,没有了,我再赚就行了,实在赚不着,还能偷呢!”   “什么!又要偷东西了吗老大。”魔植蹿了出来,爬到许一凡肩膀上探着身子很是激动的左顾右盼,高兴得奶音都尖锐了起来。   闲清林:“……”   许一凡进了灵庄一趟,再出来两亿下品灵石便只剩了二十万。   身家大大缩水。   许一凡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心疼得一抽一抽。   铺子里好货也很多,斯斯和默默几乎是许一凡刚一进店,就囔着要许一凡给他们买东西。   这两想要什么许一凡大概清楚,斯斯属蛇喜阴,店里正好摆放着一大块灵阴石,这种石头摸起来凉嗖嗖的,灵气有十分浓郁,最适合冰灵根修士坐在上头打坐。有灵阴石辅助,斯斯修炼起来便能事半功倍。   默默想要的则是冥夜草,这种灵草含有一定的冥气,对鬼修,魔修都是大补之物。   不过价格实在是贵,闲清林不过一问,接待的女修便积极报价,一个四十万灵石,一个二十三万灵石。   许一凡差点要晕在人铺子里头。   斯斯和默默不吵着要了,不过却在小秘境里囔着:“老大是穷逼,老大是穷逼。”   许一凡:“……”   这两该死的。   他穷他身上还有二十万,这两口袋和脑子一样空,竟然还有脸说他,简直是不知所谓。   闲清林在店里逛了一圈,发现好东西确实是多,好些在他们蛮荒大陆稀缺的至宝在这里却如寻常货色一样,只一铺子就能有这么多好货,可见中天域富裕。   好些灵草闲清林也想要,不过如今看来,确实是很难买得起了。   地上有一堆的破铜烂铁,许一凡多看了两眼,招待的女修站在一旁,虽然这两从进店换了灵石开始,便只问不买,一看就是个穷的,但她态度还是挺好:   “客观,可是有看中的?”   “这些法器都坏了啊!”许一凡说。地上的破铜烂铁确实是法器,不过都是已经损坏的法器,威力已经大大折扣。   许一凡拿起一把蓝云扇,这扇子之前应该是六级上品,快逼近七级的法器,不过应该是对战时被损坏了,如今使用起来,等同二级法器。   在资源较为充沛的中天域,二级法器可以说是垃圾不如。   不过炼制这些法器的材料大多都在六级,有些练器师会买回去,重新融掉,分炼出材料。   六级炼器材料,还是挺值钱的。   不过等级越高的材料,溶起来越是困难,大多六级、七级的炼器师都不缺灵石,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接两单生意。   而且,大多材料,再次融化淬炼,等级会降低。   许一凡问道:“这些怎么卖啊?”   女招待笑着客气道:“客观要是喜欢,八千灵石即可。”   许一凡想了想,八千也不算得贵。   “全给我包起来。”   临走时,许一凡又瞄了下柜台里的几株千晶草,一副恋恋不舍。   闲清林笑道:“别看了,走吧。”   许一凡十分可惜:“嗯,等我赚了灵石我们再来,那几株千晶草要是能买下来练成丹药给你吃,说不定你能一举突破金丹中期大圆满,可惜就是没有灵石。”   “慢慢来,不急。”闲清林道:“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嗯,要是可行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赚一大笔灵石了,清林,我是潜力股,你跟我在一起,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让你饿肚子的。”许一凡说到这,立时有些洋洋得意。   “我知道。”闲清林笑了笑,他根本就不担心许一凡赚不到灵石,以许一凡的能力,想赚灵石,只是时间问题。   房子请的村里人修缮,虽然是鬼宅,不过大白天的,人多村民们也不怎么怕,许一凡给的工钱高,大家哪能不来。   房子一修好,家具便送来了,整个院子焕然一新,许一凡接连忙了好几日,这会终于安顿下来,高兴得不得了,在床上滚来滚去,舒服的叹了一声:   “还是床舒服啊!石床硬邦邦的,清林,你也来躺躺啊!真的很舒服呢。”   闲清林脱了鞋,躺在许一凡旁边,许一凡呵呵一笑,翻身一把抱住他。   闲清林被压了一下,有些气恼的横了他一眼,主动挽住他的脖子,低低道:“急什么,先帮我解衣。”   喘息声断断续续,魔植和斯斯蹲在院子里忙活,听见后气得不得了。   “老大和大老大又开始啃老啃去的了,真的是,他们啃老啃去,却叫我们两个杀鸡,一点义气都不讲的。”   斯斯已经习惯了,用力拔着火炎鸡的鸡毛:“老大和小老大不讲义气,我讲,你要是也有对象和你啃来啃去,这鸡我自己杀。”   默默卡了一下,对象是个什么鬼东西。   有时间啃来啃去,还不如去偷东西,啃来啃去又不好玩。   闲清林听见他们在外头嘀嘀咕咕,身子愈发滚烫,修士五感敏锐,哪怕他已经极度忍耐,可粗重的呼吸却控制不住。   他浑身都已经红了,不知道是爽的还是热的,那双勾死人的眼睛哭过好几次,眼角已经红成一片,这模样让许一凡看得血脉喷张。   闲清林脑子都已经不太清醒,他知道许一凡还想要,看他的眼神还带着索取,他狠狠呼了口气:   “默默,斯斯。”   默默一听他喊,立马蹿到窗户下:“小老大,你叫默默干啥子呢?”   闲清林推了许一凡一把,让他慢些,深呼了两下才继续道:“你和斯斯去检点柴火吧,晚上回来,我给你们每人一瓶丹药。”   默默听后眼睛一亮,激动得嗖一下跑外头恶狠狠的扒光了路边的野草,又跑回来蹭蹭蹭的把鸡毛都拔完了才急匆匆的跑到窗户底下,开心道:“好哒好哒,小老大,你说话算话哦。”   斯斯也高兴:“老大,你们慢慢来,不要着急,我们半夜才回来都得。”   这话让闲清林羞臊不已,哪怕默默两人不在屋里,也啥子都不懂,他还是下意识将烧红的脸埋进许一凡胸口,声音软得像水。   “快去。”   傍晚从屋里出来,许一凡眉眼带笑,全身上下都带着劲,脸上表情都带着股:'舒服死了老子高兴老子现在很和蔼'的气息。   他和闲清林在宅子里住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诡异之事,闹鬼更是没有。   往日都在奔波,难得清闲下来,两人偶尔吃晚饭后便在村里瞎溜达,灵石虽是要急着赚,但也不急于这么一两天。   杏遥村穷是穷,不过村里人都淳朴热情,不管认不认识,路上看见了都会招呼一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一流,知道两人是道侣,便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相配得很,许一凡每次听见了嘴角总是要裂到耳根,他高兴,村里人说的越起劲,有些话说得闲清林都不好意思听。   王氏时不时也会给许一凡和闲清林送些野菜过来。   王萝卜是一有空就会过来找许一凡玩,闲清林容貌虽然变得平凡了,但身上那股冷清气却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么换了容貌也依旧存在,因此王萝卜更喜欢嘴上总是嫌弃他,却又会给他吃糖的许一凡。   王萝卜坐在凳子上,晃着腿,高高兴兴啃着灵果,这灵果等级低,王萝卜吃了也没事。   闲清林摸了下他的头:“好吃吗?”   “好吃,吃了感觉肚子里面舒服舒服的。”王萝卜纳闷的左右张望:“闲哥,许哥呢?今天怎么不见他?”   闲清“你许哥忙去了。”   许一凡最近在研究六级阵法和六级铭文,那些书闲清林倒是也看过,不过应该是隔行如隔山,明明每一个都认识,可合起来,他却不知道是何意思,根本领悟不透,有时看久了,还会识海翻腾,极其难受,许一凡却是不一样,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还嘀嘀咕咕,表情变幻莫测,一下'原来是这样',一下又是'还能这样,真好玩'的模样。   知道他在学习,闲清林很少打扰他。   “哦。”王萝卜突然拉过凳子,坐到闲清林旁边,神神秘秘问道:“闲哥,你们住这里,看见鬼了没有?”   闲清林:“……没有。”   “闲哥,你和许哥胆子真大,住鬼宅都不怕,我以前和娘路过这里,都要尿裤子呢!我一个人都不敢过这里来。”王萝卜很是崇拜的说。   闲清林笑了笑:“那现在怎么敢了?”   “因为你和许哥在这里,我不怕。”   王萝卜吃了晚饭,闲清林便把他送了回去,回来许一凡刚好看完阵法书。   “那小子走了?”   “嗯。”闲清林道:“天色不早了,我留了点饭给你,应该还热着,你赶紧吃。”   入乡随俗,晚上闲清林也不打坐修炼了,而是和许一凡一起歇息。   虽然日子有些平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闲清林却觉得特别踏实,每日起了就做做饭,收拾收拾厨房和床铺,在去河边洗洗衣裳,这些零碎琐事做起来不累人,却让人突然有了股家的感觉。   单家院子很大,闲清林兴趣大起,跟王氏借了两把锄头,在院里开了一小块菜地,许一凡从小秘境出来,听见院子里有响动,探头从窗户上一看,闲清林正在院子挥着锄头,背影忙碌。   “清林,你在干嘛呀?”   “我想开快菜地。”闲清林抹了把汗,看了看日头:“现在正中午,开好了晚上就能种了。”   许一凡两手交叠,下巴枕在胳膊上,纳闷道:“秘境里有吃的啊!你想吃菜了?”   闲清林嗯了一声。   火炎鸡在秘境里繁殖得很快,之前有几百来吃,在碎星带那几年,他们几乎是天天吃肉,火炎鸡再好吃,闲清林也觉腻了,许一凡没说,但他看得出来,这人也是腻了,以前一只不够吃,现在一只都吃不完。   许一凡从屋里跑出来,兴冲冲道:“那我来帮忙。”   闲清林怀疑的看他:“你会种菜吗?”   许一凡摇摇头。   怎么可能会,锄头他都没摸过,他可是少爷,虽然流落在外,但也是少爷,会种菜的少爷,不存在的,少爷都要十指不沾阳春水。   闲清林原就没着他会,刚住村里那会儿许一凡看见人家干活回来扛着锄头,还挠着头,说村里人用的法器好奇怪,造型很独特。   闲清林就没指望他,让他回屋去,许一凡还不乐意,说他想帮忙。   闲清林有些无奈,指了指身后:“那你把这些草根捡出来吧!”   “好的。”   闲清林见他干得哼哧哼哧,便继续开起地来,不过没一会儿身后静悄悄的,扭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许一凡早不知道蹿哪里去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忙活,院子外头突然有人叫他:“小后生,这是要干嘛呢?”   是村里几个婶子,大概是刚从山脚回来,手上挎着篮子,里头装着些翠绿娇滴的野菜。   “婶子们好。”闲清林道:“我想种些菜。”   “种菜啊!打算种啥菜?”几个妇人进来,各自拿了点野菜放屋檐下,说是送他们吃的。   杏遥村很穷,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也不是处处全然如此,杏遥村的村民就很淳朴,也十分团结。   闲清林和许一凡不过是救了王萝卜一命,全村人却隔三差五的就要给他们送东西,知晓他们外头来的,刚安顿,怕没吃的,总给他们送,搞得许一凡还悄悄咪咪同闲清林嘀咕,说他救的王萝卜是不是村里的大宝。   婶子很好心,问了一通,又回家给闲清林拿菜种子,天气快凉了,种些小青菜最是好。   “你这地再挖深一些,把泥块敲碎了,最近天干,等会儿浇些水,再洒菜种子。”   闲清林点点头:“用盖土吗?”   “不用不用,种小青菜不用盖土,要是种丝瓜南瓜就得盖了。”   家里水缸快见底了,闲清林想着让许一凡去挑几桶回来:“婶子可有见到我当家的?”   “见到了。”一婶子笑着指了指外头:“你家那个在山脚那边的河沟里抓鱼呢!哎呦,玩得可高兴,刚回来直听见他笑呵呵的。”   闲清林瞪了瞪眼,就这么一会功夫,许一凡竟然已经蹿那么远了?   他寻过去的时候,许一凡正带着默默和斯斯站在水沟里,抓着小虾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三人大喊大叫,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斜阳已挂山头上,远处倦鸟归巢,菜地里,妇人们正带着孩子在拔菜,而村里飘着袅袅炊烟,闲清林呼了口气,突然觉得心中很是踏实。   村里人也许一辈子不过百年,也许要日复一日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辈子都得待在这地方,一睁开眼就是大山和田地,在外人看来,他们也许就像笼中鸟,这种日子也许枯燥无味,但这却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安稳日子。   以前尚未进入仙皓宗,闲清林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处村子,起处能遮风挡雨的院子,再找个媳妇,两人一起携手,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旁的他不敢再多求。   现如今兜兜转转,虽是绕了一大圈,却似乎好像都实现了。   闲清林笑了:“一凡,回家挑水去了。”   “好的。”许一凡屁颠屁颠跟着闲清林回家。   晚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热,迷迷糊糊间闲清林总觉得身上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那石头还很烫,他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许一凡正紧紧抱着他,睡得香喷喷。   闲清林刚想把搭在腰间的手拿开,外头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   像木头落地的声音,又闷沉,又诡异。   闲清林一顿,心跳快了起来。   咚,咚,咚……   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有节奏,也十分清晰和诡异。   在单家宅子住了快七天,什么动静都没有,闲清林还以为那鬼已经离开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他立马把许一凡叫起来。   一听闹鬼许一凡特别激动,瞌睡立马就跑了,他翻身一跃而起,目光勺勺道:“你等我一下。”   闲清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没一会就见他脱得光溜溜,然后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剑黄色道袍穿在身上,还拿了一把桃木剑。   许一凡雄赳赳,气昂昂,信心满满道:“好了,装备齐全,走,我们抓鬼去。”   闲清林:“……”   两人刚到院子外头,厨房里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许一凡和闲清林立马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第69章   闲清林和许一凡站在屋外, 动也不敢动,过了片刻, 厨房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闲清林心中隐隐觉得诧异,单遥的警惕性实在是太强了,他们不过刚出门,她便有所察觉。   如此这般,想'见'她怕是有些难。   正如预料的一样,两人再怎么小心,到厨房外头的时候,还是被单遥发现了,斧头哐啷掉地上,两人赶忙推门进去,地上除了一把斧子,还有劈开一半的柴火,空空荡荡。   单遥已经离开了。   之后几个晚上也没有再来。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大半年过去。   宅子依旧会闹鬼,不过单遥大概是真的没有恶意,一个月就来三四次,她出现的时间并没有规律可言,有时候八天来一次,有时候六天来一次,来了也不做什么,就是劈柴,要是被发现,立马就离开,似乎是不敢见人。   闲清林和许一凡见她无害,便由着她了,再说这院子是单遥的,他们算是借住,哪里还好意思做什么。况且之前他们也没想着对她怎么样,不过就是好奇罢了。   这天许一凡抱了一大堆法器给闲清林:“这些你拿去卖吧!斯斯,你跟清林一起去,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我老婆,你就打扁他。”   “我现在这个模样,谁会欺负我啊。”闲清林无奈的说,他如今相貌平平,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许一凡蹙着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没准就有人喜欢你这种丑的呢!”   闲清林:“……”   许一凡认真道:“真的啊!不是我骗你,我以前就看见有人对巨蜥屁股下手,口味重得很呢!”   闲清林不敢置信,当下吃了一惊:“真的?是谁?”   “不知道。”许一凡摇摇头,拧着眉道:“那地方的人,喜欢在河里洗澡,然后又在河里喝水,而且好几次我还看见有人撅着屁股在上游拉,有人在下游喝,恐怖得要命,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那里的人口味都比较重。”   闲清林:“……”   那确实是很重了。   斯斯这半年偶尔会和默默去打猎,抓到的妖兽全卖给镇上的良品商行,也赚了一笔不少的灵石。   闲清林身子还是有些不舒坦,便没跟着他们去,在家帮许一凡融化材料,或是修炼。   许一凡天生灵魂力雄厚,要溶化六级材料不算什么难事。   融化出来的材料,全被他重新炼制成了法器。   许一凡再次道:“真的不用斯斯陪你去吗?”   闲清林收好法器,摇头道:“不用,斯斯你打猎去吧,昨天打的火灵猪挺好吃的。”   斯斯又看向许一凡。   他不知道该听谁的,听小老大的,老大有时候不高兴,会骂他吃里扒外,有时候听老大的,小老大不高兴,老大也会骂他,说他都得听老婆的,他身为他的小弟,肯定也得听小老大的。   时常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虽然他也确实不是人。   许一凡偷偷瞄了闲清林好几眼,闲清林之前不爱吃肉,但是这段时间却非常喜欢,有时候煮一大盘,他不过就是出来晚了点,就没有了,斯斯和默默打的妖兽肉一大半进了他肚子,也就骨头吃不下,斯斯才能拿去卖了,要是骨头也能吃,斯斯怕是连根毛都没得卖。   不过老婆能吃是好事。   许一凡点点头道:“那行吧,斯斯你打猎去,清林你自己小心点。”   “嗯。”闲清林叮嘱道:“那我去了,午饭我给你带回来。”   “好。”许一凡又蹿书房看书去了。   杏遥村离丹城近,闲清林直接去了丹城。城中不同村里,城里是热热闹闹,街道两边摆满摊子,城东卖的多是些灵草,法器,和妖兽。   南边那边则卖的凡人东西。   闲清林又吃了颗换颜丹,交了摊位费才开始摆法器,旁边摊位是一年轻修士,卖的妖兽,那些妖兽已经被打死了,血腥味略微有些重,看见闲清林在摆弄法器,不由多看了两眼,顿时心头火热:   “道友,你这些法器不错啊!竟然都是四级的,道友是炼器师?”   要是能结交一四级炼器师,那好处便大了。   闲清林摇了摇头。   英正修瞬间有些失望,不过还是道:“你这些法器,虽然只是四级的,不过我感觉好像又不太像四级的,隐隐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闲清林暗暗有些吃惊,这人直觉真是灵敏。   这些法器看起来确实是四级的,但是威力堪比六级。   许一凡炼器术已达五级,因为没有六级传承,他根本无法炼制出六级法器。   原本是想炼制五级法器,不过若只五级法器,在中天域也能卖得出去,但价格肯定不会太高,若是炼制四级法器,再以具有攻击性的铭文辅助,那么没准炼制出来的四级法器威力可以比肩六级法器。   若是炼制五级法器,再以铭文辅助,威力定是能更高,不过这些材料大多都是五六级,肯定承受不住。   闲清林摆好法器,便端坐在一边,静等客人上门。   “正修,今天又有什么好货啊?”三个修士结伴而来,闲清林看了眼,发现对方和英正修一样,都是金丹后期修为,穿着不凡,想来是世家子弟。   英正修坐在凳子上,道:“就这些,要不要?”   “等级有些低了啊!才两级。”许明华摇了摇头:“怎么回事啊?你之前不都是只猎杀三级妖兽吗?什么时候对二级的感兴趣了?”   英正修一脸可惜道:“没办法,上次和疾风狼战斗时,法器不幸断掉了,没有趁手的法器,我也不敢去捕杀三级妖兽啊!”   “原来是法器坏掉了,再买不就行了。”晨阳无所谓的道。   英正修苦笑一声。   饱汉不知饿汉饥。   谁不知道买一把就行,可灵石没有拿什么买。   英正修是散修,散修大多不富裕,大概也是知晓其苦处,许明华看见旁边正巧有人在卖法器,当场挥手道:“正修兄平日待我不薄,这位道友正巧的有法器售卖,正修兄要是有喜欢的,随意挑,小弟今儿给你买单。”   英正修为人豪爽又仗义,之前晨阳几人出门历练,碰上六级妖兽,得他帮助才逃出来,此后又碰上了几次,几人倒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英正修此前也没少关照许明华,便也没推辞,瞬间眼睛一亮道:“真的?”   “自然是真。”许明华知他喜欢鞭子,率先在闲清林摊前蹲了下来,闲清林淡声道:“道友,随便看看。”   许明华点点头,拿起一红鞭,鞭子许一凡炼制得十分好看,但又不显女气,其上全是倒扣的红色鳞片,和以往见过的鞭子大为不同,许明华下意识注入灵气,鞭子咔嚓一声,其上鳞片突然打开,无数利刺'拔地而起',整根鞭子瞬间变成了刺鞭。   没想到还能这样。   许明华几人都看呆了。   英正修眼眸发亮。   方才他就觉得这鞭子好看,造型独特,没想到一注入灵力,鞭子竟然还能改变形态,刺鞭杀伤力可是非同小可,远非寻常鞭子所及。   英正修十分满意,许明华看着闲清林道:“道友,这鞭子如何卖啊?”   闲清林做过调查,平静道:“四十万灵石。”   中天域最高等级的法器只有七级,照理威力堪比六级的法器应该贵不可言,但其实不然。   贵,也只七级法器贵。   六级法器不算得贵。   因为中天域炼器传承比较完善,六级炼制师虽然没有多到'遍地走'的程度,但也不少。   少的只有丹师,阵法师,铭文师和符文师。   物以稀为贵,六级炼器师多了,六级法器便不怎么值钱。   寻常六级法器应该值个五十来万,但到底是用废弃的材料炼制出来的,闲清林便没把价格定得太高。   “什么?”晨阳像被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恶狠狠的看着闲清林,不悦道:“四级法器你卖这么贵?抢灵石啊?还是当我们是冤大头。”   大家都觉得闲清林想灵石想疯了,可是闲清林表情淡淡,气质孤高清冷,左看右看,也不像是脑子有问题的。   闲清林道:“我这法器确实四级法器,但威力堪比六级。”   晨阳闻言差点笑出声。   许明华蹙了蹙眉头,觉得闲清林真是大话连连,既然做生意,便应脚踏实地,诚实守信,此人是觉得他们没见识过六级法器,因此便想糊弄于他们?   本来许明华还觉这人五官正直,做生意应该是诚实,现在不由得有一种看走眼了的感觉。   寻常法器,要是溶入特殊材料,像冥王石,可以将等级为五的法器拔高一个程度,达到六级,或者五级高阶,但也仅此而已了。   从未听过四级法器能有六级法器的威力,这直接是拔高了两个等级,怎么可能呢!   闲清林突然站了起来,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两个根骨头。   这是斯斯前儿捕的四级爆纹虎的腿骨,本来是想着下午拿去良品商行售卖,这会儿却不得不拿出来了。   闲清林把骨头扔地上,指着其中一块,看着晨阳道:“你手上的法剑,应该是四级法剑吧!”   晨阳纳闷的点点头:“是。”   闲清林:“你全力一击,朝这里砍。”   晨阳几个都是家族里培养的精英弟子,脑子一惯好使,很快就懂闲清林什么打算。   晨阳二话不说,使出全力,一剑砍在爆纹虎的腿骨上。   腿骨出现了两条裂痕。   闲清林站了起来,不知想到什么,把鞭子递给晨阳:“你用这个试试。”   晨阳接过,照旧使出全力,一鞭子朝着腿骨甩去,鞭子啪的一声甩打在腿骨上,腿骨完好无损。   晨阳见此嗤笑一声:“道友,你还说你这鞭子有六级法器的威力,我看别说六级,怕是三级都没有吧!”   四级爆纹虎的腿骨僵硬度并不是开玩笑的,也只有四级法器,或四级往上的法器才能对其造成一定的伤害。   闲清林笑笑,看着英正修:“英道友觉得呢?”   英正修一把夺过晨阳手上的鞭子,卷吧卷吧就抱在胸前,一副生怕别人抢了去的模样看着许明华,许明华艰难道:“我买,道友,你这些法器都有这般威力吗?”   “额。”闲清林说。   许明华豪迈道:“你清点清点,我全都要了。”   晨阳赶忙阻拦:“许明华,你怎么犯糊涂了,这鞭子哪里值四十万。”   许明华朝周边人看了一眼,逼退想围过来的一众修士,才看着晨阳叹气道:“阿阳,你再仔细看看?”   晨阳一头雾水。   英正修很激动。   许明华同样如此,周边十来个围过来的修士也一副准备捡便宜的模样,让晨阳有点怀疑人生。   他踢了骨头一把:“再怎么看还不是……”   话到一半,晨阳突然就哑了。   这腿骨确实是没裂开,但是已经成……成齑粉了。晨阳一脚过去,那腿骨直接如风沙般散了开来。   晨阳简直不敢置信,喃喃道:“怎……怎么会!”   要是别人,他还怀疑是不是做假了。   可是他亲自上的手,两根腿骨也确实是同出一体,那么就不存在一个硬一些,一个脆一些的情况。   他的法器只能让四级爆纹虎腿骨上出现两条裂痕,这鞭子却直接让腿骨成了齑粉,那什么威力,已经不言而喻。   本来闲清林摊子一摆,就引人视线,在丹城很少有人摆摊卖法器,而且术师大多桀骜,被尊着供着,炼制出来的丹药,法器都会在铺子或有拍卖行进行售卖,摆地摊的倒是少见。   不少人想来看看,不过被闲清林一句四十万给劝退了,后来又见晨家世子出手,众人就想着看个热闹。   不过晨阳一出手,大家就知道这法器不得了了。   四十万,能买到威力堪比六级的法器,简直是捡了大便宜。   而且不单单是捡便宜。   四级的金丹修士想跨级使用六级法器,很容易造成灵力枯竭,方才晨阳连续出招,但似乎毫无力竭的迹象。   大家是直接涌了过来,不过被许明华给震慑退了。   “道友,我这些法器一经出售,概不退换,也不接受退货,你确定全要吗?”闲清林问道。   许明华外家是华家,而华家是炼器世家,炼器师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毛病,一看见好的法器就走不动道,许明华虽不是炼器师,但受其母亲影响,也沾染上些许毛病,看着地上随意摆放的法器,他目光几乎变得火热,又有些埋怨,这道友真是不会做生意,这等法器竟然被随意摆在地上,简直是对法器的亵渎。   许明华深深呼了口气:“这些法器你确定都有六级威力?”   炼制出来的时候,许一凡已经一一检查过,闲清林点点头:“确定。”   “那给我全包起来。”   闲清林这次只带了六样法器,有鞭子,有法剑,有扇子,修士贯常使用的法器各不相同,闲清林想,法剑没人喜欢,还有鞭子,长笛呢!总有一样能卖出去,赚回本。   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能全卖出去了。   一下入账二百四十万,闲清林还是挺高兴的。   这买卖几乎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晨阳愣了半天回过神,发现闲清林把所有法器都卖给了许明华,顿时火冒三丈,说许明华吃独食,不仗义,闹着他让出两件。   周边人见法器被许明华收起来,失望得直摇头,许家势大,大家也不敢说什么。   闲清林收了灵石,在镇上东逛西逛,直到把跟踪的两修士甩开,恢复住村里时使用的容貌,才往良品商行去。   接待的女修还认得他,一见他进门便迎了上去。   旁边两女修切了一声,不屑一顾。   “红梅真是想灵石想疯了,什么人都招待,要是没记错,上次她陪这两人逛了大半天,好像那位前辈和那胖子,就卖了一堆废铜烂铁。”   商行里的招待员都是有提成了,卖得越多,工钱便越高。   许一凡和闲清林穿的不打眼,之前一进门除了红梅,几乎没什么人愿意招待。   闲清林兜里鼓了,便阔气得很。   一连指了好几样:“这灵阴石和这冥夜草,还有这几株千晶草全给我包起来。”   红梅:“……”   看她没出声,闲清林微微拧起眉头:“怎么了?”   红梅惊悚了一下,急速回神:“啊!没……没事,前辈,这些要……要两百二十万。”   闲清林立马就知道红梅这话什么意思了,大概是半年前和他许一凡穷得太过深入人心,红梅以为他没灵石。   要是寻常修士,半年想赚两百多万,确实够呛,可许一凡不一样,随随便便炼制些丹药,就能赚灵石了,不过许一凡最近心思都在阵法和铭文上,丹药都没什么兴趣炼制了。   “没事,给我包起来。”闲清林云淡风轻的说,又看见旁边矮桌上摆放着几把废弃的法剑,又道:“这些也给我包起来。”   修士历练,或者赚取灵石,都要往险地去,法器破损的很多,闲清林暗想,这生意应该还能做几个月。   红梅全程踩在云端上一样,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店里那两名女修也是大跌眼镜,怎么都没想到,半年前的穷鬼,竟然一下就买了两百多万的货。   这是笔大生意啊!   红梅光是提成,怕是都有个十来万,低得过她们一年的工钱了。   早知道方才她们就抢着去接待了。   两女修是悔恨得不行。   杏遥村。   “卖了二百四十万啊?”许一凡道。   “嗯,不过现在只剩二十万,我给斯斯他们买了点东西。”   闲清林暗道,斯斯和默默能力上去,有益无害,他们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不管外头是什么情况,斯斯和默默修为越高,他们的安全才能有保障。   “买就买吧!这半年那两混账隔三差五就在我跟前念叨让我给他们买东西,有时候睡着了还神神叨叨的,我看着他们两好像都快要走火入魔了。”许一凡有点肉疼:“千晶草你买了没有?”   闲清林点点头:“买了。”   许一凡松了口气:“那给我吧!我练成丹药给你吃,你再闭关一段时间,应该就能进入金丹后期了。”   “好。”   许一凡进小秘境炼丹去了,斯斯和默默狩猎回来,看见客厅的石头和灵草,瞪大了眼,激动得直叫唤,紧接着妖兽一扔,朝着石头扑了过去。   斯斯抱着石头爱不释手,对闲清林千恩万谢,然后咻的就蹿小秘境去了。   默默想了想,也道:“小老大,默默可能也要闭关啦。”   闲清林一怔:“闭关?”   “是哒是哒。”魔植蹦蹦跳跳道:“我感觉有冥夜草,我应该就能进入金丹中期了。”   闲清林摸摸它:“你既然有把握,那就闭关吧!”   斯斯睡觉去了,许一凡炼丹,默默闭关,家里一时间有些静悄悄。   斯斯和默默平日总爱和许一凡斗嘴,这三在的时候,闲清林常常觉得有些吵,身边好似围绕上百只鸭子,现在安静了,都不在了,他又觉得不太适应。   “闲哥,许哥,斯斯哥,呜呜呜……”王萝卜哭喊着,跌跌撞撞从院子外头冲了进来。   闲清林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去,裤/裆还湿漉漉的,赶忙道:“怎么了?”   王萝卜哭得直打嗝:“有妖兽,多多的妖兽,它们抓了娘,闲哥,怎么办?”   闲清林想起来了。   现在是七月,灵食成熟的季节。   看来是山上的妖兽被灵食所吸引,冲下山来了。   村里种的不过是一级灵石,吸引的也多是低阶妖兽。   许一凡正在炼丹不好打扰,默默和斯斯又进了小秘境,他根本喊不出来。   低阶妖兽,他一人对付足以:“别哭了,我去看看。”   王萝卜吸吸鼻子,抱住闲清林的腿:“萝卜也去。”   南边山脚下,村长正带领一群汉子抵御着妖兽,众人形成了一条防护线,上百只妖兽正咆哮着想撕咬掉他们,然后冲进来。   一级低阶妖兽和寻常野兽并无太大的区别,真要说,便是皮厚实些,牙齿锋利些,这会儿即使被砍得皮开肉绽,还能咆哮连连,和村里人'打'得不可开交。   众人身后就是灵田,是大家赖以生存的口粮,村长大腿被黑熊兽抓了一爪子,这会儿正呲呲往外淌血,他却无暇顾及,大声道:“大家坚持住,绝不能让这些畜生闯进来。”   唐大东已快筋疲力尽,喊道:“村长,王大姐快要被拖走了,怎么办?”   被村长叫来的,都是一些练气二三层的修士,没什么实力,一边同妖兽对战,一边防守本就吃力,根本脱不开身前去营救。   要是离开,防线一破,后果不堪设想。 第70章   王氏已浑身是血,被一只低阶疾风狼咬着胳膊往山上拖拽,一开始王氏倒还能挣扎一二,但大概是失血过多,这会儿她如一摊烂泥般软绵绵,像是死了,毫无声息动静。   远处村道上站着些许人,瞧见这一幕,捂着嘴直哭,一方面是害怕和心疼王氏,前两年王氏刚守了寡,若是还年纪轻轻就离世,那她这辈子来人世走这么一遭,未免悲苦,一方面又觉物伤其类,感觉这日子没有盼头。   年年如此,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村长扫了眼,一时陷入两难。   一边是王氏的命。   一边是灵食,要是村中富裕些,那灵食没了也就没了,拿了银两去镇上,总能买着吃的,可家家户户都穷,就指望着这些灵食过日子,要是被糟蹋,不晓得今年又得饿死多少人。   可眼睁睁的看着王氏被拖走,他又做不到。   村长和众人急得不得了,妖兽嘶吼的越发大声,空中血腥,兽类身上的体味混在一起,像把刀子一样悬在众人头上,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做不到细想。   “村长,快想想办法。”有人锅甩得很溜。   村长冷汗涔涔,想办法?你咋不想,他脑子都快转冒烟了都!   “你们顶住,我去救她。”   “不行村长,这里就你实力最强悍,你一走,这些畜生立马就能攻破防线冲进来。”   “那大东你去救王氏。”   “村长你傻了?那疾风狼四阶,大东不过练气二层,你让他去,他怕是一去就不能回了。”   也对,去了估计也是给疾风狼送菜,满村汉子,除去村长,实力最高的,也就三阶。   “那咋办?”   “不知道,所以才叫村长你快点想想法子。”   就在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冲天剑气突然凌空出现,朝着疾风狼砍了过去,叼着王氏往山里拖的疾风狼瞬间被劈成两半,倒到了地上。   闲清林从天而降,王萝卜从他怀里下来,哭着扑向王氏:“娘,娘……”   王氏脸色苍白,身上受了不少伤,意识都已经模糊了,任由萝卜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王萝卜急得不得了,耷拉着两条鼻涕看闲清林:“闲哥,怎么办?娘叫不醒了,要死了,怎么办啊!”   血腥味,泥腥味,妖兽自带的体味,斑驳的混杂在一起,十分难闻,闲清林胃中隐隐翻滚,他掏出颗丹药,道:“别哭,把这丹药给你娘喂下去。”   对低阶修士和妖兽而言,高阶修士身上逸散出的威压甚重,很难抵御。   低阶妖兽没有脑子,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闲清林原先在村里,已收敛起全身威压,如今金丹期的威压一泄,众妖兽察觉到有危险,几乎是拔腿就跑。   闲清林见它们往山里跑,也没有阻拦,只是没一会儿那帮妖兽却又突然跑回来,闲清林目光一凝,一道剑气将其全部斩杀。   一群妖兽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肉块,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   村长一众人目瞪口呆,呐呐回不过神。   拖走王氏的那头幼年疾风狼很有辨识度,王萝卜他爹前几年就是被这只疾风狼咬死的,王氏方才几乎是一看见就红了眼,举着锄头不顾他们阻拦就冲了上去,被拖走时王萝卜哭喊着,说找恩公,让恩公打死妖兽。   村长和众人闻言都没在意。   许一凡和闲清林并非修士,来了能有什么用,凡人碰上妖兽那是跑得要比狗快,许一凡和闲清林怎么可能会来。   王萝卜跑了也好,不然看着娘受罪,搞不好心态崩了,以后会长成大变态。   可谁知闲清林竟然真的来,不仅来了,竟然只一招就把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妖兽们斩杀掉。   这到底是什么实力?怕是筑基之上了啊!   “来了。”村长突然听见闲清林道。   “前……前辈,什么来了?”   闲清林脸色难看道:“四级疾风狼。”   “!!!”村长一行人冷汗直接掉了下来。   他们不过练气,四级疾风狼有元婴实力,真对上,他们怕是立马就能去见太奶。   “这里交由我来看守。”闲清林大概也知道这点,吩咐道:“你们带着王氏和萝卜他们先走。”   村长一行人有些犹豫,怕他敌不过,有些想留下来帮忙,他们怕死是真,可怕死也不能把出手帮衬的恩人独自留下。   闲清林口吻严厉:“快走。”   这两字不容置喙,众人楞楞点头:“好,好的。”   村长一行人刚要撤退,一股恐怖的威压就朝他们笼罩而去。   众人立时觉得心慌气短,双腿瘫软的跪倒在地。   闲清林法剑往地上一插,一股能量波以圆形之式朝四面八方荡去,那股令人心悸之感顿时云消雾散。   “快撤,快撤。”村长急忙喊。   一头如牛般壮硕的疾风狼嘴中低吟,缓缓从林间走了出来。   只是一眼,闲清林就知道对方为什么来。   方才他斩杀的那只幼年疾风狼,应该是这四级疾风狼的幼崽。   疾风狼一见到闲清林,就咆哮一声朝他扑过去。   闲清林法剑一挥,和它打得不可开交。   狼嚎阵阵,咆哮声几乎震耳欲聋,寒霜剑气直冲青天,闲清林召出无数分剑,凌冽的剑气绞杀着周遭万物,树木一一倒下,大地被割裂成谷,看得人心惊胆战,闲清林立在半空目光冷冽睥睨,法袍飞扬,有股天神下凡之势。   照理四级疾风狼不是他的对手,可不过几招,那股下坠感又出现了,闲清林脸色瞬间苍白无比。   ……   几颗丹药悬浮在丹炉之上,许一凡笑嘻嘻的正要收丹,忽然心头一寒,脸色突变,二话不说出了秘境后急速朝着南方飞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一四级疾风狼张嘴朝着闲清林吐出一巨形灵球,闲清林面色苍白,以法剑抵挡,却还是被巨型光球轰飞出去,许一凡来不及多想,一边怒吼一声'你个畜生,敢伤我老婆,你完了',一边飞身接住人。   许一凡双手都是抖的:“清林,你没事吧?”   闲清林捂着腹部:“肚子……肚子有点疼。”   许一凡赶忙掏出丹药给他吃下。   疾风狼朝两人扑来过来。   许一凡脸色难看得很,气得要命:“你个王八蛋,敢打我老婆,看我扒了你的皮。”他掷出一阵盘,阵盘和疾风狼撞击的一瞬间,爆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白光形成一巨型杀阵,顷刻之间将疾风狼给罩了起来。   疾风狼在阵中横冲直撞,可阵法纹丝不动,一道红点不知从哪发射而出,'落'在疾风狼身上,野兽都有非常敏锐的直觉,疾风狼大概是察觉到危险,在阵中跳来跳去,试图躲开红点的照射,可不论疾风狼怎么跑,那红点依旧稳稳当当落在它身上。   大阵口出人言:“目标已被锁定,立即进行绞杀,立即进行绞杀。”   号令刚一下达,大阵突然朝疾风狼发射出无数光线,本来横冲直撞暴躁如雷的疾风狼停顿在半空,突然像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   闲清林刚想问怎么回事,疾风狼突然便消失了,地上只留着一滩浓浓血迹,猎杀完目标,大阵自动收缩会阵盘,飞回了许一凡手上。   寻常大阵根本没有锁定的能力,刻录在阵盘里的大阵和由阵旗组成的大阵不一样。   阵旗组成的大阵,不用了还能收复回来。   然而阵盘不行。   阵盘大多都是一次品,阵旗组成的大阵,布阵和收阵,往往都需要一点的时间。   因此,在对敌时,修士都会使用阵盘。   可是现在这阵盘,竟然能自动收复回来,而且看其等级,应该是六级左右的杀阵。   也只有六级,方可在瞬间,不费吹之力就能将四级的疾风狼绞杀得毛都不剩。   闲清林惊喜的看着许一凡,问道:“你会刻录六级阵盘了?”   许一凡研究六级阵法和六级铭文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六级铭文他已经学的差不多,但是六级阵术他却还没怎么上手,前两日他尝试着刻录过六级阵盘,不过都以失败告终。   许一凡点点头:“嗯,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我先带你回去。”   “好。”   村长一行人呆滞住了。   闲清林平日在村里逛,话不多,不过却斯斯文文的,不料却这么能打。但是更让人吃惊的是,许一凡这个在村里混吃混喝过几天的小胖子,竟然也是仙师,普一出手,竟然还这么厉害。   众人回过神就想上来道个谢,许一凡摆摆手,说不用。   大家见闲清林脸色不好,被许一凡抱着,暗想没准是受了大伤,便也不多打扰,让两人先行回去。   一到家许一凡就仔仔细细给闲清林把脉,照理来说,修身体魄远超凡人,寻常不会轻易出现问题。   若是修道上引发的暗伤或旁的,吃些对应的丹药就能好了,可闲清林却一直未好。   如此,那便只能是身子出了问题。   许一凡有些担忧,闲清林身子有问题这事,必须要想办法解决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不然以他金丹中期修为,区区四级疾风狼,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许一凡把了半响,一下眉头紧蹙,一下一脸疑惑,一下又大惊失色,一下瞪着大眼睛,后面甚至从凳子上跌了下来,然后见鬼似的看着闲清林。   闲清林看他这般,心都揪住了:“一凡,可是我身子出了什么事?”   许一凡双眸瞪得老大,心跳失速,不可思议的看着闲清林,整个人好像都哑了。   “一凡?”   许一凡喉头干涩:“清林,你……你再把另一边手伸出来我看看,我……我刚刚应该是把错脉了,对,没错,就是这样,我把错脉了,你换只手,我再来一次。”   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闲清林抿了抿嘴,换了另一只手给他。   许一凡仔细把了下,接着脸绿了,身子摇摇晃晃,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闲清林再没忍住,提着心双唇战栗道:“一凡,我到底是怎么了?”   许一凡目光紧紧盯着闲清林的肚子,嘴巴翕动好半天,才艰难吐出几个字:“你……你怀了。”   闲清林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怀了。”   闲清林好半响回不神来,他蹭的站起来,睫毛轻颤,掌心冒着密密麻麻的冷汗:“怎么可能,我……我是个男的。”   “你是男是女,我能不知道吗,我都走后门那么多次了,清楚得很,可是现在,你真的是喜脉啊!”许一凡急得在屋里转圈圈:“怎么回事啊!”   闲清林也是一头雾水,垂眸盯着肚子久久回不过神。   “啊!我知道了。”许一凡突然喊了一声。   闲清林看着他。   许一凡笃定道:“这一定和你识海里那个人有关,不,是那只凤凰。”   闲清林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凤凰乃雌雄同体。”许一凡道:“我曾在古籍上看过,初代凤凰自神龙和麒麟死后,无人相伴,便自拔翎羽,孕育出子嗣,大鹏,孔雀,便是由初代凤凰孕育出来的,不过一直拔尾巴毛不像话,拔多了肯定要秃啊!因此凤凰进化出了雌雄同体之态,不过这些都是我从古籍上看来的,也不知真假,可是现在你这样子,好像是真的啊!不然男人,怎么可能大肚子。”   闲清林喃喃道:“但是,我并非凤凰啊!”就算他前世是,但他现在是个人,是由火灵儿生出来的。   “所以我说可能是和你识海里那人有关,你和他一起太久了,他可能已经影响到了你的体质。”许一凡认真说。   闲清林有些慌,大脑甚至一片空白。   这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这一事来得毫无预兆,打得他措手不及。   “可是之前你给我把过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之前确实是没有任何问题,至于是怎么一回事,许一凡也不清楚。   闲清林深深呼了口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许一凡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有点心虚,现在孩子在闲清林肚子里,要或不要,应该是闲清林做主,他哪里有那个资格。   闲清林问他怎么办。   他即使知道怎么办都不好开口。但他知道这节骨眼,闲清林跟他一样混乱,他需要尊重的同时,还想要看他的态度和建议。   许一凡刚想要说什么,闲清林扶了扶额,率先:“容我想想,不过一凡,你喜欢孩子吗?”   许一凡摇了摇头。   闲清林脸色微微有些沉:“不喜欢?”   许一凡急忙抬手去拉他,温热的掌心覆盖住闲清林颤抖着的冰冷手背“不是不是。”他说:“我摇头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都没有养过孩子,我也没有孩子,所以喜不喜欢,我也不知道啊!”   “若是生下来,你不喜欢该怎么办?”闲清林有些担忧的说。   许一凡无所谓道:“不喜欢,再重新塞回去不就行了。”   闲清林目光沉沉看他,许一凡讪讪的笑了笑:“我是开玩笑的了,不过应该不会不喜欢,要是孩子像你,我肯定喜欢得不得了,要是像默默那样……我,我就勉强喜欢一下下。”   再多就不行了。   默默很欠打的。   “清林,你想怎么样都行,反正我都支持你,你想要,我们就养,不想要也行,反正,你是最重要的。”   闲清林闻言,心里暖暖的,没再说话,不过许一凡那句'长得像你'倒是让他有些触动。   要是生个像许一凡一样的,圆圆滚滚的小胖子,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好像……也挺不错。   闲清林出神片刻,忽而笑了。   村长和唐大东众人提着瓜果蔬菜来的时候,闲清林已经回屋歇下。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然这次村里的灵田,怕是就守不住,家里没啥好东西,小小心意,希望前辈能收下。”村长躬着身子,举着菜蓝,大有一副不拿他就不起身的架势。   许一凡收了。   村长暗暗松了口气,一改之前的随意,有些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看了眼,这院子之前荒废着,看着破烂不堪,杂草丛生,不过如今却干干净净,有了烟火气,闲清林没在正堂,也不见人影,村长拘谨道:“不知闲前辈情况怎么样?可还好?”   “没事。”许一凡摆摆手,问道:“王丫头醒了?”   村长慌慌张张的点头:“醒了醒了,还得多谢前辈给的丹药。”   “没事,举手之劳。”   村长犹豫了半响,小声道:“前辈,方才闲前前辈斩杀的妖兽我已经让大家捡回来了,不知前辈想怎么处理?”   闲清林斩杀的都是低阶妖兽,体内没多少灵气,吃了对他们没什么用,卖的话应该也不怎么值灵石,许一凡现在已经有发财的门道了,也瞧不上那点,许一凡大方的摆手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卖了或吃了都行。”   村长和唐大动一行人大喜过望。   低阶妖兽许一凡看不上眼,但是对村里人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许一凡倒是很纳闷:“每年灵食成熟,都会有妖兽跑村里来吗?”   村长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种庄稼?”   庄稼不是灵食,即使成熟也不会益出灵气。   村长苦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我们村因为周边都是大山,山里妖兽多,野兽也多,灵食引妖兽,而庄稼,山里的野兽也都盯着呢!”   妖兽比野兽厉害,野兽和妖兽抢食,抢不过,自然就要霍霍庄稼了。   许一凡可怜的看了大家一眼。   在地球,往往种地的,却都吃不饱。   没想到在修真界,也是这样。   许一凡想了想,之前闲清林闭关了半个月,他忙着专研六级铭文,都没空烤肉吃,闲清林闭关前给他准备了许多吃食,不过被他提前吃光了,后面那几天午饭晚饭他都是在村里人家里吃,虽然村里人都穷,不过却十分大方,他上门吃饭,大家还杀鸡给他吃呢!弄得他都挺不好意思。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   许一凡思索了一下,低阶防护线布置起来很是小儿科:   “这样吧,等我有空了,给村里布置一条防护线,把村里全围起来,这样往后灵食成熟了,山里的妖兽想吃,也进不来。”   村长等人惊喜道:“前辈是阵法师?”   村长不是没想过给村里布置一防护线,可村里大,还要把田地圈进来,那就宽了,防护线一长,那么需要的材料就多,阵法师和丹师一样,想请丹师出手,草药自备,出收费也需自备。   二级阵法师的出手费就已经让他们退而却步,更不用说那么多的材料了。   对于练气期的修士来说,二级妖兽斩杀不易,但是对于许一凡来说,完全不在话下,让斯斯带着蝎大蝎二还有一帮蝎子蝎孙出去溜达一圈,就能打到上百只二级妖兽,如此材料就齐活了。   而二级防护线布置起来没什么难度,许一凡点点头。   村里人顿时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多谢前辈,前辈大恩,我等不知如何回报,请前辈受我们一拜。”村长带头,就要对着许一凡跪下来,许一凡跳开来,把他们赶出去。   这事在村里很快就传开了,家家户户几乎是喜极而泣。   闲清林思忖半个下午,最后还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许一凡挠了挠头,也没多惊讶。   闲清林早前数十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陪伴害怕孤独。   许一凡想了想,又傲然道:“你想,那就要吧!我能赚灵石,不怕养不起,生十个九个的都没有问题。”   闲清林松了口气,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一口:“我知道,一凡,谢谢你。”   许一凡美得不得了,羞羞道:“谢啥呀,你可是我老婆,老婆想要啥,就要啥,老婆第一大。”   闲清林低低笑起来,他知道许一凡一向说到做到,他的甜言蜜语不是泛泛的空话,投给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满是真诚,因此他的每一句,闲清林都毫不怀疑,也正是如此,他的这句话就像糖浆一样,紧紧将他包裹起来,他觉得无比安心,他知道,只要许一凡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   既然决定要,就得做准备。   许一凡跑去炼制法器和丹药去了,闲清林闲来无事,会在院里晒晒太阳。   之前被他砍杀的妖兽村长和唐大冬一行人拿去镇上买,赚了不少,回来挨家挨户发下去,也不多,一家就两块灵石。   不过一块灵石能买的吃食用品就多了去了,足够大家吃一年,大家难掩高兴,又摘了菜给闲清林送来。   王萝卜也扶着王氏过来,大家战战兢兢站院子里。   闲清林客气道:“大家都坐吧,不用拘谨。”   王氏勉强笑了笑,暗想咋能不拘谨,恩公可是金丹大能。 第71章   修士大多高傲,视凡人如蝼蚁,往日在镇上碰上,那些仙师总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看着很是不好接近。   因此王氏几人有些小心翼翼,不敢再像着往日那般随意。   倒是王萝卜,蹦蹦跳跳的,也不怕,挨在闲清林旁边,见他吃着果子,立马蹙起眉。   “恩公,你怎么吃这个果子啊?”   果子是村长他们送来的, 有些酸, 不过却十分对闲清林的胃口。   “这个好吃, 你要吃吗?”   王萝卜捂着嘴巴直摇头,这果子他吃过,酸得要掉牙,一点都不好吃。   大家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就回去了,不过隔天却是送了不少腌制的酸菜来。   这些虽不含什么灵气,不过闲清林却是喜欢得很。   同是一时间。   华家。   许明华着急不已:“外公和舅舅还没出关吗?”   华家弟子摇头道:“家主和老爷最近接了唐家的单子, 要炼制一批六级法器,家主和老爷已闭关半月,想来应该是快了,许少可是有事?”   弟子犹豫了下:“若是有要事,我……”   许明华蹙着眉摇头道:“算了,我再等等。”   话刚落,华常庭从外头进来。   “小许,你怎么来了?没外出历练了?”   许明华一喜:“舅舅, 您出关了。”   “嗯,唐家那批单子要的都是老货,练起来顺手,我提前炼制完,便出来了。”华常庭看着许明华,疑惑道:“瞧你似乎有些急啊!可是出了什么事?”   “舅舅。”许明华慎重道:“你看看这个。”   “什么?”   许明华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六把法器。   华常庭六级炼器师,只是一眼就看出来,许明华拿出来的都是四级法器。   他摇摇头,颇为惋惜道:“虽然这些法器看起来不错,不过六级上品材料拿来炼制四级法器,委实是浪费了。”   许明华笑了笑:“舅舅,您再仔细看呢!”   “嗯?”华常庭挑了挑眉,撇了许明华一眼,区区四级法器,若无特殊之处,许明华不会拿来找他,毕竟四级法器,在六级炼器师面前,没什么看头。   华常庭拿起一把折扇,普一上手,他眉头便是一皱。   “好浓重的杀气。”   许明华道:“舅舅,你打开扇子,注入灵力试试。”   华常庭照做,灵气刚一注入,扇子上刻画的山水突然消散,一道道诡异的字符闪现出来,可只是刹那,便又消失无踪,扇面上,山水重现,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和普通法器不一样啊!   许明华摇摇头。   华常庭只是诧异一瞬,便冷静下来:“当是某些哗众取宠的手段,雕虫小技罢了,法器,首当其冲,还是看其威力,就算再好看,再特别,其毫无威力,也是华而不实之物。”   许明华严肃道:“舅舅,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扇子,并非只如您所看见的这般,我们去试炼场。”   “难道这法器还有特殊之处?”   “舅舅,如果我说,这四级法器,却蕴含着六级法器的威力,您信吗?”许明华问。   华常庭第一反应便是想笑,可对上许明华严肃的神色,他下意识也严肃了起来。   “明华,你可别拿舅舅寻开心。”   “多说无益,舅舅,我们去试练场。”   华家乃炼器世家,试练场边上竖立着几块巨石。   这些都是从冰山采集而来的寒冰石,十分坚硬,每次法器炼制成功,买家总要亲自看看效果,验验货。   不同的寒冰石,都有不同的等级。   试炼场上,四级,五级,六级,七级的寒冰石应有尽有。   许明华人靓话不多,直接召出随身法剑,一道剑气朝着六级寒冰石砍去。   四级法器,根本无法摧毁六级寒冰石,哪怕许明华全力一击,寒冰石上也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舅舅,这法剑是您亲自给我炼制的,可还记得?”   华常庭嗯了一声。   “这是我全力一击,舅舅,扇子给我。”许明华扇子一挥,一道疾风形如漩涡般朝着寒冰石袭去,寒冰石彭的一声,迅速炸裂开来。   四级的法器,照理,根本无法对六级的寒冰石照成损伤。   可是现在……   华常庭几乎呼吸一窒,失态的赶忙上前查看,六级的寒冰石已经'四分五裂',散落一地,他哑然半响,才诧异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所以我才来寻舅舅。”许明华疑惑道:“舅舅,你也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吗?”   华常庭摇摇头,他要是看出不对劲,又何至于如此震惊。   “我去叫你外公。”   华重山很快被请出来。   华常庭资历不够,看不出蹊跷,华重山却是懂的。   他将许明华带来的六把法器来来回回观看,琢磨半响后,激动得老脸都直接红了。   华常庭道:“爹,您可是看出了其中蹊跷?”   “看出来了。”华重山直摇头:“竟然真的能,我还以为你爷爷当初是哄骗于我。”   华常庭和许明华看着他,只听华重山道:“你们应当知道,古修士手段繁多,上古时代,有些高明的炼器师,往往能精通数道,有些甚至阵法,符箓,铭文,丹药无一不精,那些高明的炼器师,在炼制法器的时候,往往都会在法器成胚时,打入阵法或铭文以做辅助,以弥补材料等级的不足,这些都是你爷爷在时同我说的,可我从未见过有哪位炼器师在炼制法器的时候会刻录上铭文和阵法,当然了,这可能是跟炼器师不识阵法和铭文所致。”   华重山顿了一下,看着许明华继续道:“不过我当初曾尝试过请你爷爷出手,协助我,我让他在我炼器将成时,打入相辅助的阵法,不过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无论我同你爷爷怎么尝试,阵法只要一打入法器,法器便会断裂,因此,我一度认为,我爹所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成功在法器中打下铭文。”   华常庭吃惊不已:“爹,你确定没看错吗?这是铭文?”   “千真万确,我当初对铭文研究过一段时间,不过我可能是没有铭文天赋,因此任我怎么学,都毫无收获,无法理解其意,这些法器上,全都刻录着高级铭文,这铭文能让法器威力直接提升两级。”华重山道:“此炼器师,应该是炼器,铭文双修之人。”   此话一出,华常庭和许明华直接不淡定了。   道术双修,可能吗?   只一术,大多修士穷其一生,都无法参透,更何况两术。   器铭双修,若真是如此,那此人端的是逆天。   因为他不仅器铭双修,连炼制出四级法器,而要和四级法器相融,还能让四级法器威力提升两阶,那么刻录的铭文,等级必须在四级以上。   如此,此人炼器术以达四级,而铭文,甚至可能已达六级。   怎么可能。   中天域什么时候有这般人?   华重山叹了一声,对着华常庭道:“其实,你爷爷当年曾同我说,想要在法器之中,溶入阵法或铭文,困难重重,也就古修士手段众多,方能成功,因为法器成形时,结构已定,要打入同法器相辅相成的不被排斥的铭文和阵法,并非儿儿戏,因此古修士,掌握此道的,也并不多。”   华常庭闻言,心中大骇:“也不知何人这般能耐,若是……”   若是能招揽,或者掌握其法,那么四级材料炼制的法器,就能卖六级法器的价钱,其中的差价……   华重山自然早想带这一层:“明华,卖法器那人,你可知是何许人?有无背景靠山?”   许明华摇了摇头:“不知,此人防备心什重,当日我曾派人跟踪过他,不过他把我的人都给甩掉了,这半个月也没有半点消息,不过应当没有背景,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做不得真。”   “当时在场之人可多?”   “多,因为那道友炼制的法器模样不错,因此围了不少人。”   “那不太妙啊!”修士大多消息灵通,特别是各大世家,眼线遍布,华常庭有些担忧:“那人怕是已经被盯上了,明华,你也盯紧一些,务必和人打好关系,不管人有没有背景,切记不可乱来,也不能被其他世家捷足先登,这可是我们家族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是知道怎么把铭文打入法器之中,那么他们华家没准能一举超过黄家。   黄家也是炼器世家,同行大多是冤家,黄家和华家是对头。   许明华嗯了声。   华常庭和华重山所思,他大概能猜得出来。   那卖法器之人,看着像是没背景,可是若是没有背景,去哪里要的资源,支撑他练器?   要知道,每个术师,都是踩着无数灵石上来的。   更不用说多术之人,这般人,需要资源更多。   没有靠山,没有家族或宗门支撑,是很难成长起来的。   许明华一行人等着闲清林再次出来卖法器,可却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   闲清林倒是想卖,可许一凡最近有些不务正业。   知道闲清林怀了孩子后,刚开始许一凡像打了鸡血一样,丹药连续练了三天三夜。   之前这人最是懒,突然勤奋起来把闲清林吓的够呛,还试图劝许一凡,没必要那么拼,左右现在也还有四十多万灵石,孩子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够用了。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他以前好像挨饿过肚子,饿肚子最难受了,他可不能让他的孩子也跟着他饿肚子。   为什么说好像?因为现有的记忆里,他并没有饿过肚子,顿顿吃得饱饱的。   可潜意识里,他总觉得他挨过饿。   闲清林隐隐有些怀疑这话是不是真的,因为许一凡一看,就不像是饿过肚子的人,但有时候又很像,因为许一凡不是吃饱了就会停下来,他是吃到撑了,难受了,才愿意停下来。   只有挨过饿的人,内心深处对其感到恐惧,才会有如此表现。   许一凡练了几天丹药,感觉在小秘境里呆着不舒服,又跑出来,看见村里妇人给孩子缝制衣裳,兴趣大起,又跑镇上买了一大推布子回来,整天啥事也不干,跟着村里妇人学缝衣裳。   学得还很起劲。   他学什么都快,不知不觉已经缝好了十几套,红的,黄的,绿的,应有尽有,阵法,铭文这些他都不乐意看,闲清林催他,他还不高兴。   看他对孩子这么上心,闲清林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隐隐有些吃味。   闲清林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给他准备好吃食,直接拿着丹药闭关去了。   三个月后,闲清林成功进入金丹中期。   许一凡已经炼制了一批法器,闲清林吃了换颜丹,带着法器就往镇上去。   刚到城门口,许明华拦住了他,激动道:“道友,你可终于来了,可否借步说话?”   闲清林想了想,跟着离开,一路发现好些灵魂力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怕是已经被人盯上了。   闲清林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看来一凡炼制的法器,很是惹眼啊!   进了客栈,许明华没多废话,直接道:“道友可是练器师?”   闲清林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火焰气息,大多炼器师常年和火焰为伴,身子不可避免的,会沾染上火焰的气息。   闲清林摇摇头:“不是。”   “那这……”   “是我道侣炼制的。”闲清林道:“许道友,不瞒你说,我道侣追随师傅多年,不喜投靠世家宗门,所以,道友若是想购置法器,那便好说,若是因旁之事,恕在下繁忙,先行离开。”   许明华闻言,心头大骇。   师傅?   这人说这些法器是他道侣炼制,他道侣已经能炼制出四级法器,会刻录六级铭文,那他们师傅……   还好他没对这人出手,不然怕是要得罪某个不知名的老怪物了。   许明华有些失望道:“道友真不再想想?无论什么条件,我外家华家都会竭尽全力满足的。”   闲清林不为所动,摇了摇头。   华家不管是招揽,还是想习怎么把铭文打入器胚之法,他都不可能会同意。   许一凡在法器上打入的铭文乃六级铭文,其手法特殊,若是华家学习到手,为一家独大,防止其他世家学到手,从而对许一凡下手,那便遭了。   他不想去赌华家的人品。   许明华叹了一声,转而道:“行吧,不过道友何时愿意,都可寻我,我华家开的条件,绝对能让你们满意。”   “多谢。”闲清林问道:“那法器你还要吗?”   “自是要的。”   许明华什么身份,闲清林已查得一清二楚,他一个人自然用不上这么多法器,买回去,要么拿去研究,要么转手倒卖,无论哪一种,都和他没关系。   生意一成,闲清林立马就离开了。   许明华坐在客栈未动,没一会儿属下进来。   “少主。”   “人又跟丢了?”   那属下一脸郁闷:“嗯,对方行踪诡秘得很,我等跟至半道,人就突然不见了,少主,不止我等,晨家,唐家,王家都派了人,不过,都跟丢了。”   闲清林回了家,许一凡正在炼丹。   “一凡,之前我买的烂法器,你都炼制完了吗?”   “还剩一点点。”许一凡看着他:“怎么了?”   “这法器怕是卖不了了。”闲清林一脸惋惜。   “我早就知道会如此了,卖不了就卖不了吧!”许一凡悠悠叹着气:“哎,高端人才,到哪里都是这么万众数目,随随便便卖点小东西就能引人关注,这法器你才刚卖两次,大家就都知道我们卖的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了,现在外面的人,怕是都在找我们,想把我关小黑屋的怕是不计其数,不过没事,法器不能卖,咱们就卖丹药,丹药不能卖,咱们就卖符箓和阵盘。”   闲清林:“……你说得是。”   许一凡收了丹药,兴冲冲道:“这个先不说了,清林,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肚子。”   闲清林撇他一眼,坐到一旁凳子上,解开衣裳,他乃剑修,终日修炼,因此身材极好,腹部紧实光滑又白皙,其上肌肉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过分威猛,又不会让他显得过分羸弱。   “怎么还是这么平啊?”许一凡在闲清林肚子上摸了一圈,忧心忡忡道:“都两个月了,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清林,孩子是不是营养不良?”,而且,在碎星带闲清林开始出现反应到现在,好像有好几年了吧!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许一凡突然一怔,修为毫无征兆的进入筑基中期。   “你们在说什么?”默默蹿了出来。   闲清林看它,发现默默已进入金丹中期,和他平等,顿时明了许一凡修为怎么突然上去了。   “老大,你们刚才在说啥子。”默默十分好奇。   “没说什么,就是你小老大怀了。”许一凡十分高兴,这事村里人不能说,斯斯睡大觉去了,许一凡想找个人分享都不知道该找谁,同金圆圆和混沌灵树说,这两王八没有脑子,竟然问他孩子什么时候出来,它们能吃吗?   许一凡一脸无语,说不能,他的孩子是不能拿来吃的,这两还闹脾气,说许一凡小气,他想吃它们的孩子,它们给,还给多多的,现在它们想吃他的孩子,他竟然不给,真是小气死了,小气鬼天打雷劈。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结的果子等同是它们的孩子,许一凡感觉跟这两王八说不清,现在默默好不容易出关,许一凡高兴得很,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默默都听懵了,几片小叶子转得要冒烟了,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它蹦到闲清林腿上,上上下下看他,满是怀疑道:“小老大,你不是带把的吗?”   闲清林点点头。   “带把的,怎么会大肚子?”默默目光灼灼的看着许一凡,不高兴道:“老大,你不要整天正事不干,就想着骗我啊!这样非常的不好,默默还小,但默默不是傻哒。”   许一凡拍它:“我骗你干什么?你小老大能大肚子,估计和他识海里的凤凰有关。”   默默一怔,看向闲清林,闲清林对着它点了点头。   老大有时候不爱做人,经常骗他。   不过小老大还是信得过的。   默默想了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难过道:“那老大,小老大,你们要惨了。”   许一凡心头一跳:“你这话什么意思?”   闲清林眉头蹙了蹙。 第72章   默默道:“凤凰一族,怀胎久久的咧,有的甚至要几百年才能生下来,有的要几年,资质越好,生的越快,不过生出来的蛋就反着来了,资质越好,越难孵化,有的要几百年,有的甚至要上千年才能孵化得出来。”   它看闲清林一眼:“反正就是不管咋的,都要很久很久宝宝才能从蛋壳里出来。”   许一凡:“……”   闲清林:“……”   “孵化出来了,还得养她们六千年,不容易呢!”默默奶呼呼道:“小老大,要是你进阶慢,肚子里的小蛋蛋资质又不好,那怀孕怀到死都生不出来哦,就算生出来了,孩子还没从蛋里出来,怕是就得没爹没娘了,特别是老大,你那么菜,不努力,可能两百岁不到就得挂了,到时候蛋都没能孵化出来,就没了爹,也没人带我去偷东西了,默默太可怜,蛋蛋也太可怜了。”   闲清林:“……”   要是真如此,那么神兽一族为什么子嗣艰难,到也说的清了。   许一凡挠了挠头:“清林现在是金丹中期大圆满,有几百年的寿命呢!而且又是变异的单灵根,孩子应该也不差,不可能要几百年才出来。”   默默撇了他一眼,不屑道:“小老大是厉害,可是老大,你忘记了吗?你可是三灵根啊!以前在宗门,你是远近闻名的废物,没准小老大肚子里的小宝宝不像小老大像你,那样的话,小宝宝也很惨,你们也很惨,你们一家人都惨,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默默都想掉两滴眼泪。”   闲清林:“……”   他总觉得默默这话在骂人,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不无可能。   许一凡一脸菜色。   默默心里到底是有老大的,见许一凡闷闷不乐,又安慰道:“老大,你也不用气馁,三灵根总比四灵根,五灵根六灵根这些要好多了,四五六灵根是废物中废物,老大你只是废物,比他们好那么多,也可以了。”   许一凡:“……你闭嘴吧你,不过,你说的养六千年,什么个意思?我总觉得你这话有点吓人。”   “因为神兽一族,大多都是六千岁才成年啊!”默默说:“小老大是人,可要是识海里那个真的是凤凰,那就不得了。神族血脉是很强大的存在,他在小老大识海里呆了那么久,那么小老大的身子肯定被异化了,这样生的孩子肯定也会有点神兽血脉,神兽血,可不是寻常的东西,听说以前,有些人族修士,就专门喜欢猎杀神兽,喝他们的血,这样修士血脉就能得到提纯甚至还能提升资质,但所谓的提升,不过是血脉改变,有了点神兽血脉。”   “宝宝有神兽血脉,就不是人了,他肯定也得要六千岁才成年。”   许一凡:“……”   许一凡闻言,脸又直接绿了。   六千岁才成年,那他要是没出息,只能到金丹,几百岁就死了,岂不是养孩子养到死?   死了也就罢,孩子还会成没爹没娘的几百岁小可怜。   人家养六千年,玄孙,玄玄玄玄玄孙都有了,他孩子还未成年。   真正名副其实的啃老一族。   地球上那些啃老族就能啃几十年的老,而这些神兽能啃六千年,地球上的啃老族和神兽一族比,真是弱爆了。   许一凡抹了把冷汗,沉着脸:“你怎么知道?别是在胡说八道吓唬我。”   “哎呦老大你这话说的,默默吓唬你干啥子?是传承记忆里有啊!”默默道。   闲清林在碎星带的时候,身子就不太舒服,想来那时候就怀了,而现在,又过了快了一年。   要是常人,孩子这会儿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闲清林肚子还没动静。   所以许一凡压根没怀疑默默说的话。   许一凡咬牙切齿:“那你不早说。”   默默跳起来,大声囔囔道:“老大你也没有问啊!你都不问,默默咋的说呀?”   许一凡:“……”   闲清林心绪杂乱无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一凡三灵根资质,能走到哪一步,真的不好说,如果把孩子生下来,真如默默所说,可能要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会孵化出来,到时候他们不在了,孩子怎么办?   在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为上,没有父母护着,其中艰难,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孩子生下来,若是要遭罪,那么不生,对孩子而言,也许是最好的恩赐。   闲清林拿不定主意了。   许一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晚上入定歇息,浑浑噩噩间,闲清林感觉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带着祈求之声,断断续续道:“生下来……求你,生下来……他们在等他,一直在等他,我们要……他……必须要回归……天道会崩坏,生下来……需要他……”   许一凡正在想事,就听见闲清林在不停呓语,紧紧蹙着眉头,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他摇晃着闲清林,一脸担忧:“清林,清林,你醒一醒。”   闲清林睁开眼,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处,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如纸。   “清林,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闲清林只觉头疼欲裂,冷汗涔涔:“不知道,方才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不可能吧!”许一凡左看右看,屋里燃着灯,方才他想孩子的事,一直未闭眼,屋里若是有人进来,他不可能不知道。   “好像是我识海里那个人。”闲清林说。   许一凡不解道:“是他?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把孩子生下来,说有人在等他,天道崩坏之类的,我不是太清楚。”闲清林扶着额头,不知所措:“一凡,你说该怎么办?你是怎么想的?”   许一凡沉默了片刻:“我想你生下来。”   闲清林穆然抬头看他:“可是……”   “那只是可是,像我这种不可多得的高端人才,才不会死那么快,我在,你肯定也在,我们能养好孩子的,实在不行,我爹娘,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是大能来着,能活上好几万年呢,要是我真的不行了,我可以把孩子托付给他们,虽然不知道我爹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要是爹娘也靠不住,那……那不是还有爷爷奶奶嘛!”   闲清林:“……有没有一种可能,爷爷奶奶不太乐意帮你样孩子?”   “不可能吧!”许一凡也说不准:“但我还是想你生下来,我不想因为一些不确定因素就不要他,他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实在不行,到时候一起死呗,有啥呀。”   闲清林抚了抚肚子,深深呼了口气,眉目舒展开来,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许一凡笑了起来,干劲十足的挥着拳头道:“那我去练丹药,明天你拿去卖,我们要存多多的灵石,努力修炼。”   他这副样子,就好似一记安心丸,仿佛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不用操心,闲清林笑道:“好。”   ……   “道友,卖丹药啊?”   闲清林又换了一副模样,刚一坐下,英正修便凑了过来,闲清林没想到,这次他都换了个城卖东西了,竟然又碰上他。   “嗯,道友卖的妖兽不错啊!竟然全是四级上品。”   英正修嘿嘿笑,挠头道:“运气好,运气好。”   其实也并不是运气好,而是法器好,不然之前四级上品的疾风狼他哪里敢下手,不过现在六级法器在手,四级上品的疾风狼,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英正修自鞭子到手后,猎杀的妖兽等级都高了许多,赚的灵石也更多了。   “我经常狩猎,需要的丹药不少,道友给我两瓶回灵丹,不过,你这丹药几级啊?”   “六级以下,应有尽有,道友想要几级?”   英正修一脸惊悚:“五级,也有吗?”   “有的。”   “多少灵石?”   “一瓶三颗,四十九万灵石。”   英正修嘴角一抽搐:“那给我来一瓶三级的。”   交了灵石,英正修迫不及待打开了,一股浓郁的丹香飘散开来,英正修只一闻,就觉体内灵气隐隐有所波动,察觉到周边粗重的呼吸声,英正修赶忙把丹药收了起来。   英正修专门捕猎妖兽,赚取灵石,回灵丹是他最常吃也是经常吃的一种能短时间内恢复灵气的丹药。   这三级丹药,怎么比他之前买的还要香?   第一单卖出去,很快第二单,第三单。   平日若是见有修士这般买丹药,大家定是不以为意,摆街边售卖的,大多都是低阶丹药,是一些初入门的丹师炼制的,品质低得很。   不过之前丹城那边有人卖法器,听说也是摆街边售卖,丹城的修士就是没当回事儿,结果白白错失良机。   他们可不能学人。   闲清林丹药卖的价格和铺子里的一样,可许一凡炼制出的丹药,大多都是上品,上品丹药丹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样的价格,大家自是愿意在闲清林这里买。   闲清林卖了几天丹药,赚了八百万,又被盯上了,不得已他开始改头换面跑其他城去卖符箓,结果没两天,竟也被盯上了。   各大世家几乎是追在他后头跑。   闲清林常常觉得有些郁闷,许一凡炼制出来的东西太好了,所以搞得他卖个东西,都得像做贼一样,可许一凡炼制的东西不好,他又担心卖不动。   华家。   “最近那卖法器的,可还有出现?”华重山问道。   许明华摇摇头:“没有,那人就好像石沉大海了,我派人怎么找都没找到。”   华重山纳闷道:“这就奇了怪了,人能去哪里了呢。”   “爹,听说最近符城里,突然涌入了大批丹药,这批丹药不知来源,万家和丹师公会刚想出手查,那人便不见了,之后丹药也没有了,不过城中却又涌入大批符箓,冯家刚想出手,结果卖符箓的修士又不见了,这人和卖丹药的,行事手段一致,大家现在都在猜测,是不是同一人所为,又或者是不是什么隐士的能人要出山了。”   周边城中有丹道世家,阵法世家,以及各术公会……   丹药,符箓等被各大家族和公会垄断,若是突然出现异数,可能会对各大世家、公会,造成不小的损失,甚至有可能取代他们。   不是杞人忧天。   近来各城中涌入的阵盘,符箓、丹药量尤为大,等级虽低,但是品质极好,好些修士趁机屯了一大笔货,各大世家的铺子,几乎在这两个月里,没有任何盈利可言。   那批丹药,符箓,阵盘,一出现,数量便极多,对各大世家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华常庭忧心道:“那人查无影,去无踪,之前城中涌进来一大批丹药,对万家名下的铺子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万家估计是抱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有一修士刚摆摊卖阵盘,万家就上去,想置人于死地,结果谁知那人一个阵盘抛过去,万家人直接死了三个,还都是金丹,那人露了这么一手,生意就不用说了,如今各大世家可谓人心惶惶,就怕真的是某位大能要出山,若是真的如此,怕是要同他们抢生意了。”   万家。   万易通手上捏着一颗上品回灵丹,焦急的走来走去。   “还是没查到?”   万奇犹豫许久,还是道:“还是没有,爹,你就确定,那卖符箓、阵盘,还有丹药的,是同一个人?”   “应该是。”万易通十分笃定:“那人应该是变化模样了,虽模样改变,但身上的气息不会错的,从调查来看,卖符箓,阵盘,丹药那三人身上都有一股浓郁的火焰之气,因此我断定,那人应该是火系修士,三个人,偏偏都是火系修士,金丹中期修为,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万奇怎么会不知道三人都是火系修士。   若皆是一人所为,那么那些丹药、符箓、阵盘,他从哪里来?   总不可能是那人自己炼制的。   所以万奇压根没往同一个人这一方面想,他更倾向于,城中突然同时出现了几位术师。   “这人丹术不凡,售卖的丹药品质皆是上等,不管如何,都留不得。”万易通沉着眼眸。   万奇点点头,他如何能不知道。   那人卖的丹药,大多都是一些三四级,虽然不过五级,可是那些丹药品质实在远胜他们炼制出来的,对方卖的都是高品质丹药,这便意味着,对方丹术十分了得,悟性极佳,没有卖六级丹药和七级丹药,要么是有所顾忌,要么便是传承不全,无法炼制六级之上的丹药。   他们万家以丹药发家,乃南洲丹道之首,要是留着对方,让对方成长下去,以后定是会对他们万家造成不小的损失和威胁。   “不过爹,这人十分警惕,藏身的本事也十分了得,各大世家都在追查此人,不过目前似乎都毫无所获,想杀之,怕是有些困难。”   万易通沉吟片刻,突然扶须笑一声:“放心,我已有对策”   闲清林变幻身份,用了半年多的时间,赚了将近三千万灵石,现在各大世家都在找他,他想着过段日子,等着各大世家沉静下去,再出手。   这么多灵石,够他们几个修炼好一阵子了。   正好最近炼制符箓和阵盘的材料都没了,许一凡不得不带着斯斯和默默上山打猎,顺便再炼制一些丹药,蝎大蝎二已经快要结婴了,一旦结婴,那么整个蝎群届时都会被带动,若是在蝎大蝎二结婴之时,蝎群有丹药辅助,那么整个族群能连进几阶。   蝎子等级高了,酿出来的蝎蜜效果也会更好。   不过蝎群数量庞大,要炼制上万颗兽神丹并非易事。   但凡换个丹师,恐怕需要几十年,不过许一凡成功率和出丹率都远超常人,上万颗,熬熬夜,不需多久便能炼制完成。   炼制兽神丹所需要的灵草闲清林早买回来了,共花费六百万灵石,许一凡肉疼了一阵子。   闲清林倒是看得开。   他打听过,蜂尾蝎在中天域是灭绝之物,倒是有些修士偶尔会从某些秘境中带出些许蝎蜜,不过卖得很是昂贵,几乎是论滴售卖。   他们手上这么一大帮蝎子,蝎蜜,真卖出去,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蝎族等级上来,对他们也是有好处的。   当初在玄天秘境里,他们移植了好些灵果树,和灵草,蝎群不愁吃的,如今还扩大了不少。   若是没有小秘境,要养这么一大帮家伙,就是身家丰厚的分神怕是都得捉襟见肘。   许一凡打算炼制完丹药,先休息一段时间,顺便把村里的防护线布置完成。   前一阵子许一凡布置了一半,后头忙,便耽搁了,村长来了几次,吞吞吐吐的想问,却是没好意思开口。   闲清林自然知道村里人急,因此许一凡炼制完兽神丹,便催他上山找材料。   阵法、符箓,皆可用妖兽身上不同的位置来做材料,也可以用各种灵木、灵石、灵宝。   杏遥村周边都是大山,低阶妖兽很多,许一凡布置的防护线便是用的妖兽骨。   他看了眼天色,许一凡和默默三个今天又进山了,这会天色将晚,应该是要回来了,便进厨房忙。   他煮好饭菜,许一凡三人还没回来,看见灶台里的火灰快满了,烧柴都不方便,闲清林干脆全扫了出来,倒在外头路边。   许一凡和斯斯扛着两头疾风狼回来,忍得村里人羡慕不已。   闲清林炒了两盘菜,三盘肉,斯斯跟着他们吃,魔植捧着颗丹药,也站在凳子上吃得喷香。   “清林,这啥子菜!好酸啊,牙齿都要掉了。”许一凡蹙着眉头,苦大仇深的看着桌上的菜。   闲清林给他夹了快妖兽肉:“是村里婶子们送来的腌菜,你若吃不惯,便多吃些肉。”   “哦。”许一凡觉得闲清林的口味变的实在是太怪了,竟然喜欢酸溜溜要掉牙的东西。   晚上歇息时,咚咚咚的砍柴声又再次传来。   这两年这咚咚声几乎每个月都会响两三次,许一凡翻了个身,没打算理会,反正按照惯例,响一下就完了。   不过也不晓得今晚怎么回事,厨房那边咚咚响了会儿后,突然传来一阵哭声,那声凄凉,悲痛,又不知所措,听得人心中不是滋味。   闲清林坐起身,望着门外:“怎么回事?单瑶是不是在哭。”   “好像是。”许一凡都不忍心,也跟着坐起来:“你躺着,我去看看,没准这死鬼是劈到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劈了几百年的柴了。”   “……”劈到手不至于哭得这么凄凉,闲清林觉得他应该见不到单遥。   果然没一会儿哭声便消失了,许一凡拧着眉头回来。   “她又跑了。”   隔天许一凡又带斯斯默默进山了,闲清林闲着无事,便进小秘境修炼,许一凡和斯斯去山里,饿了就烤肉吃,闲清林修炼时大多都会吃辟谷丹,因此一连几天家里都没开火。   单瑶也一改往常,以前一个月只出现那么三四次,可这月,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是夜夜都会出现,每次劈柴劈到一半,就开始哭。   依旧凄凉无措得让人听不下去。   许一凡接连六天都没睡个好觉,进小秘境看闲清林时,眼下挂着个大大的黑眼圈。   闲清林大惊失色:“一凡,你这是怎么回事?”   “闹鬼啊!睡不着。”许一凡满是郁闷。   闲清林:“单瑶又哭了?”   许一凡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可不是,哭了好几个晚上了,也不知道搞什么,天天哭,天天哭,吵得我都睡不着,再这样下去,我都不英俊潇洒了,得想个法子才行。” 第73章   三天后。   闲清林和许一凡守在厨房中,身上贴了符箓,整个厨房也被许一凡设下阴尸阵。   外头月色已起,蛙声蟋声此起彼伏,唧唧喳喳的,因着靠近山脚,时不时还能听见山里的鸟儿在叫,在喧哗声中,闲清林道:“一凡,这阵法当真能把单遥困住吗?”   “应该可以。”许一凡道:“这是六级困阵,是专门对付鬼魂,精怪的,单遥这次可逃不了了,要是逮着这老丫头,我非得好好问问她,是不是有病,老是大半夜的哭,扰民死了。”   闲清林:“……这房子是她的。”   许一凡:“……”   半夜,吱呀一声,厨房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   闲清林心猛然一跳, 发现单遥站在了厨房门口。   闲清林和许一凡和她共用一厨房将近两年,但今儿是两人头次见到单遥。   许一凡扫了单遥一眼,隐隐觉得这姑娘十分恐怖。   虽然鬼都恐怖,可单遥尤甚。   其实饿死的人,模样都不会太好看,太过饥饿时,不仅四肢无力,腹中还会有股灼烧感, 因此很难入睡。   单遥整个人皮包骨,苍白枯槁,瘦得脱相,好像就从没吃过饱饭似的,脸上似乎只有一层蜡黄的皮包裹着整张脸,皮肤苍白,眼窝深陷,眼下青黑,颌骨凸出,杂乱的头发散开着,唇上开裂,目光迟钝痴呆。   许一凡记起来了。   单遥不仅是饿死的,她还是渴死的。   大多数人,死时是何模样,死后鬼魂便是什么模样,花开便会有花落,这是恒古不变的定律,而人也终有一死。   ——要么病死,要么寿寝正终而死,要么横死,无外乎这三种,不论哪一种,大多数人死时都不会太好看,因此'鬼'大多都恐怖。   闲清林和许一凡没有出声,屏着呼吸,看着她。   单遥没有发现厨房里有人,还是如往常一样,一进厨房就关好门,然后呆呆傻傻的站片刻才开始左右张望,眼珠呆滞又僵硬的在眼眶里左右移动,她似乎在找什么,直到看到角落的斧头,她才缓缓过去,捡起斧头蹲在地上。   又开始劈柴了。   可她是饿死鬼,生前一直饿着肚子,直到死都没能吃一口饭,她骨瘦如柴,手腕细得跟什么似的,又哪里来的力气劈得动柴火。   咚咚咚……   好久。   好久。   那柴火没有被劈开。   单遥劈了许久,斧头依旧稳稳的卡在木桩中,灶台旁边,不是没有小一些的柴火,都是默默捡回来的小树枝,若是想生火,只要折一下就能塞灶台里,但是鬼魂同生人不一样,她们往往思虑不全,寻常情况下,是思考不来这些问题的。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旁边有小树枝,她要生火,不用劈柴。   闲清林看她劈了许久,大概知道劈不开了,单遥颓丧的放下斧头,又双膝跪在灶台边,一手着撑地,一手伸到灶里头扒拉,她像是找什么,可是扒拉来扒拉去,什么都没有。   这几天没有生火,之前灶台又被闲清林清理过……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浮出水面。   单遥不死心,两手伸进去,最后扒拉出了一点闲清林没扫干净的火灰。   她成鬼多年,面部轮廓定格在死去之时,因此做不出什么表情,可是此刻闲清林从她脸上,看出了高兴之情。   单遥小心翼翼的舔着手上的火灰,但似乎还不够,她又伸手到灶里扒拉,这次没有火灰了,于是她开始变得急躁,又不死心的在灶里扒拉,手上干干净净,一点火灰都没有,还是没有。   一点都没有。   单遥像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急红了眼,嘴里发出类似哽咽和急促的唔鸣声,她又在灶里扒拉了许久许久,最后才心灰意冷,头抵在地上,痛哭起来。   声音抽抽噎噎,悲痛欲绝,是许一凡前几晚听到的哭声。   这一刻,真相好像已经大白了。   闲清林终于明白,为什么单遥总是要劈柴,鬼没有思想逻辑,但单遥村里出生,又是个姑娘,她从小就帮着娘亲照顾起家里,知道劈柴,烧火,烧了火,灶里才会有灰。   这些东西,她从小做到大,已经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做鬼都忘不掉。   所以,她想要火灰,就得劈柴。   劈不开了,她又才想着去灶里扒拉扒拉,灶里有,不用劈柴,可下一次,她又会忘记。   所以,劈柴,劈柴,劈柴,成了周而复始,也成了村里人说的'闹鬼'。   那哭声实在太过悲切,在孤寂的夜里,在热闹的虫声中,显得那么的凄凄惨惨,闲清林静静听着,有种物伤其类的细密痛楚从心脏处蔓延出来,令他鼻尖发酸,眼眶湿润,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   “一凡,她,她为什么要吃火灰?我……我都不知道,前几天我把灶里的火灰全扫出来了,我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不会扫的。   那一声声哭喊,让许一凡心中也不好受,掌心都在冰冷发凉,指尖似乎都麻了。   他从没见人哭得这么悲呛,令人喘不过气来,心里一时有些五味杂陈,除了一闪而过的'她为什么吃灰',他想得更多的是,单遥做死鬼太久,可能是是傻了。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吃灰呢!是因为太饿了吗?可若是太饿了,导致她死时出现执念,那她应该去掀锅盖啊!扒拉灶台干什么?哪怕没有意识,可是她还记得劈柴才有火灰,那么她也应该还记得,想吃饭就得看锅里,太奇怪了。”许一凡传音道:“清林,要不,我去问问她?”   闲清林看着单遥沉默一下,点点头。   许一凡普一现身,单遥就像是被惊扰的幼兽,惊慌失措,立马就想转身往门口跑,不过她的魂体根本无法穿透困阵,她来回敲打,困阵依旧稳稳当当。   大概知道逃不掉,单遥抹掉眼泪,扭头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前进一步,她便后退一步。   许一凡像诱惑孩子的怪蜀黎,笑嘻嘻逼近道:“小妹妹,你不用怕,放心,我不做什么,哥哥就是想和你聊聊天,不要怕啊!来,给哥哥看看,哎呦,不错哦,长得这么瘆人。”   闲清林:“……”   单遥死去已有几百年,这期间她没有见过人,无论人亦或鬼,独处太久,便会对外界的人和事产生一定的抵触的恐惧。   许是太久未见人,单遥也是如此,她整个魂体惊慌的靠到困阵上,退无可退。   “你为什么想吃火灰?”许一凡问道。   大概是他身上毫无杀意,也没对自己出手,还长得傻里傻气,口吻像是聊家常,单遥直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不再惧怕他,开了口:“等当家的。”   她嗓子嘶嘶哑哑,像个破铜锣。   “啥子?”这话把许一凡干蒙圈了,他挠了挠头:“你等当家的,和你吃火灰,有什么关联?你是不是饿了?你饿了,你就跟我说,我烧两炷香煮点肉烧点钱给你,毕竟这屋子是你的,我住你家,给你烧两炷香,就当是房租了。”   单遥摇摇头,低声说:“不是,吃火灰,能记得当家的。”   许一凡闻言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火灰还能有这个功效?我怎么不知道?你怕不是知道我没吃过所以想骗我吧?你……”   村里公鸡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第二声。   许是方才看单遥劈柴劈得太过专注,许一凡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这会他往窗户一看,暗道不好,远处山头上,天空一片红,这是太阳要升起来的前兆。   天竟然要亮了。   晨起鬼去。   夜间是鬼魂的主场,他们无法在阳光下存活。   单遥感觉身子已经不舒服了,着急的抓着困阵,不停的抓挠,发现没有用,便哀求的看向许 一凡:“走,我得走。”   虽然单遥死了几百年,但是这些年,她大概光顾着劈柴火了,没怎么修炼,因此道行颇浅,这种情况下,被太阳直照,很有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   许一凡赶忙收回阵旗,困阵一散,单遥立即就想走,可是不知想到什么,她竟是又回头,满目祈求看着许一凡,道:“你……你能帮我找当家的吗?”   这咋找?   你都死了几百年了,你当家是凡人还是修士他都不知道,怎么找?   是凡人,怕是也早早做那死鬼投胎转世去了,要是修士,这会儿也不知蹲哪个旮旯角里,中天域这么大,茫茫人海,怎么找?   许一凡想问,找不到的话,你会怎么样?继续劈柴,继续找火灰吗?   而且,单遥说的话,是真是假,他都尚未确定,怎么答应。   许一凡迟迟不答,单遥便又去看闲清林,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着头,哀哀出声:“求你,帮我找找当家的吧!我想他了,我真的……太想他了,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我不能离开这里,我……我找不到他,求您帮帮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报答您。”   大概是单遥眼里哀求太过,悲伤太浓,闲清林根本无法拒绝,若是他摇头,那单遥还能再找谁?又要等多少个几百年,才会再次碰到愿意住进来的人,才能再次开口恳求?   方才单遥孤注一掷的神情,他不是没有看到。   若是拒绝,她大概会很难过,她看着虽然很恐怖,可是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就二十三的年纪,若不是万不得已,想来她不会开这个口。   闲清林点点头:“我无法保证能帮你找到你当家的,但我可以帮你找一找,你先走吧!太阳快起来了。”   单遥高兴起来,对着他福了福身,也对着许一凡鞠了一躬,这才飘走。   闲清林没再说话,拿了簸箕想去外头把火灰运回来,许一凡跟在他旁边,一副若有所思。   “怎么了?”闲清林道。   “这单遥不对劲啊!”   闲清林往簸箕里抓了几捧灰:“怎么说?”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鬼魂大多意识不全,若是迟迟不肯离去,徘徊人世,那么久而久之,它们就会忘却一切,成为恶鬼。”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成了鬼之后,会对其亲人下手的缘故。   单遥死了几百年,照理来说,什么当家的不当家的,她应该早忘了才对。   哪怕夫妻感情再深,都逃不过的。   鬼魂,就是记不住这些东西。   但是现在,她却还记得。   “听闻以前有位丹师和道侣情深似海,青梅竹马,后来他的道侣不幸陨落,因为还有孩子需要抚养,他无法追随道侣而去,但又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他会把道侣忘却,便炼制出一种巩神丹,这种丹药,吃了,就能一辈子记住某一个人,直至死亡,但是我没听说过火灰也能有这种功效啊!”许一凡又想了片刻,看着闲清林道:“清林,会不会是她骗我们?”   闲清林:“骗我们什么?”   “骗我们吃了火灰就能记得她当家的,你知道的,吃火灰这种事,传出去到底是不太好听,像是脑子傻的人才干出来的事,单遥是个女孩子,她可能有特殊口味,女孩子大多脸皮都很薄,她大概要面子,所以被发现了,就胡扯了这么一个借口骗我们。”许一凡越说,越觉得有这种。   闲清林疑惑道:“鬼还会要面子吗?”   许一凡摇摇头:“不知道啊!我又没有当过。”   闲清林:“……”   “但是,她若是骗人,为什么哭那么惨呢?她是不是真的在等人啊?这火灰……”许一凡挠挠头:“要不,我尝尝?”   闲清林还来不及说话,许一凡已经迫不及待抓了一把火灰往嘴里塞。   “呸,我的妈呀,好难吃,像吃沙子一样。”许一凡吐着舌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这么难吃,一点味道都没有,肯定没有任何用。”   “……”   闲清林无奈的扶了扶额:“确实是没什么用。”   许一凡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   “我吃过。”闲清林无奈的说。   年幼时,饿得受不住,他摸到闲家后厨,同厨娘说肚子饿,想要吃的。   厨娘便指灶台,说吃吧。   当时年幼,未见过火灰,哪里知晓这东西能不能吃。   那天,他吃了,又在满室的哄笑声中,吐了出来。   “一凡,要不我去村里问问吧,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单遥她,挺可怜的。”   村里人知道的并不多,单遥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了,当年和她同个时代的人,如今都已不在,村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知道闹鬼和单遥这两字,还能知道些什么?   知晓单遥如今的情况,村长也是不忍,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单遥情况最多的人:“要不,前辈您去问问单前辈吧!单遥的事,他应该懂。”   单崇光元婴后期修为,如今还在人世,就住镇上,离村里不远。 第74章   闲清林和许一凡隔天就去单家拜访。一大早的, 闲清林就把许一凡喊起来。   路上许一凡嘟嘟囔囔,鼓着腮帮子,不是很高兴。   “早知道我就不帮那死丫头了,搞得我一大早就得爬起来,老婆都不能搂了,妈的,都怪我是个太过善良的男人。”   闲清林抹了把脸,满头黑线, 哄道:“君子需言之有信,这事办好了,我给你搂个够。”   许一凡睡觉喜欢抱着他,冬日还好,靠在许一凡怀里,暖暖的,软软的,很舒适,可大热天就有些够呛了。   许一凡立即眉开眼笑,俏咪咪去拉闲清林:“你自己说的,下次我要抱个够。”   “知道了。”闲清林笑着说。   听说村里来人, 单崇光还挺高兴,二话没说亲自迎出来,毕竟村里很少有人来找他,不过到府门外他却发现是陌生面孔。   其中一个不过四十多的骨龄,便金丹中期修为,令一个更年幼些,只筑基中期修为,单崇光五十岁时才筑基中期, 临近四百岁才进入金丹中期,闲清林修为虽比他低了一个大等级,不过身上灵气很是浓厚,简直不像是金丹中期,单崇光不敢托大,客气道:“两位师侄找我,可是有事?”   “见过前辈。”闲清林行了一礼。   单崇光带他们进大厅:“师侄客气,都坐吧。”   ……   对于单遥,单崇光其实了解的并不多。   他离家时,单遥还未出生,再回来时,对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使两人乃血脉至亲,可是有些感情,是需要相处出来的。   单遥大了,又是个姑娘,还差着辈分,单崇光根本不知该如何同她相处,男女之间,有些话也聊不到一起去,加之陌生,两人之间相处得客客气气,单遥即使心中有事,都更乐意同村里婶子说,她不敢、也不好意思同单崇光说。   后来单崇光起了房子,看着她成家,有人照顾,给她留了一笔银子,便又再次离家,外出寻找资源。   走的时候单遥还送他到村口,叮嘱他:阿爷,在外一切小心,我在家等你回来。   单崇光当时没想过她会早逝,结果就几年,再回来时,单遥已经故去,被村里人埋在后山,成了一个小小的包。   而房屋无人居住,无人打理,早荒芜破败,单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   她死时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多,走时好好一个人,回来却成了山上一个包,那个朝气蓬勃的勤劳的姑娘被长埋于黄土之下。   单崇光觉愧对兄弟,他兄弟死前把唯一的孙女托付给他,可他没能照顾好,还是让这孙女年纪轻轻就走了。   现下听到许一凡的话,他震惊之余,心中不免有些自责,不可控的红了眼眶:   “当年我回来,村里人跟我说那宅子闹鬼,我便知晓应该是她,死后不愿离去的亡魂,大多数都是因为有未完成的心愿,我不忍她徘徊于世,前去寻过她,但她并未出来见我,我便想着,她大概已经忘了我,当时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心有又有愧于她,哪里忍心将她打散,便离开了,可是……我竟是不知,她一直在等莫成。”   莫成是单遥自己召上门的女婿,他并非杏遥村人,是单遥在镇上无意间认识的。   上门女婿,其实和出嫁的闺女一样,但是以男子之躯,做女人之事,大多汉子都会嫌跌份。   因此会做上门女婿的,要么是和那姑娘真心相爱,要么是贪其钱财,当初单崇光给单瑶起了大房子,方圆几里唯一的砖瓦房,大概是招人羡慕又眼红。   单崇光幼时,上头三个姐姐,两个弟弟,结果外出一趟,回来兄弟姐妹皆离他而去,外甥,侄子也离开了他,唯独这个孙女,是他弟弟,临终前拉着他的手,亲自交托给他。   虽然现在他有儿子,有孙子。   可单遥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本以为孙女能安然无恙到晚年,结果年纪轻轻便也走了,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单崇光有些痛苦道:“莫成在我那孙女死后第八天,甚至在她还未下葬时便离开了,此等负心之人,我那傻孙女,竟还苦苦等人几百年,怎么那么……那么傻呢!我当初就觉这小子不是好东西,看着不像寻常村里人,又病恹恹的,我不同意招他上门,也怀疑这人就是冲着房子来的,可她偏不听。”   闲清林仔细想了想,总觉不对。   莫成要是冲着房子来的,那为什么还要离开?   当初单遥死后几天,莫成就离开了,因为单崇光的关系,加上本性纯良,村里人压根没对宅子动歪心思,因此,他和许一凡住进那宅子时,屋中家具都在,甚至主卧柜子里,单遥的发簪还稳稳躺在里头。   要是因为畏惧单崇光,怕单崇光问罪莫成才离开,若是他贪财才做了上门女婿,那么那些东西,他势必要带走,带不走,也该全全变卖掉。   但现在,那些东西都还在,所以,莫成应该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许一凡没多想,他在乎的,是单遥为什么要吃火灰。   又为什么几百了,她竟还能记得莫成。   “单前辈,你那孙女,生前一直就是这么重口味吗?”   闲清林:“……”   单崇光摇头道:“应该没有,我在家之时,从未见她吃过火灰。”   闲清林:“……”   单前辈脾气也是真的好,要是换了旁人,现在他和许一凡怕是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没有吗?”许一凡叹了一声,手里的绿豆糕都不香了,很可惜的道:“那你那个孙女太可怜了。”   那火灰那么难吃,单遥吃了这么多年,真是太遭罪了,找不着竟然还要哭,搞得是凄凄惨惨,惨惨戚戚,听得他都想跟着嚎两嗓子。   “既然不是生前喜欢,那么为什么成死鬼了,却又突然重口味了呢?我也没听人说有鬼喜欢吃这个的,单前辈,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单崇光也是修道之人,活了快千年,见识也广,他听过有鬼魂生食人肉,吸人阴气,食人心脏,但从没听过有鬼魂喜欢吃火灰的,因此单遥此举就显得很是蹊跷。   他细想片刻,还真想起些微线索来,他拧着眉头道:“这可能和我娘幼时同我说的事有关。”   闲清林:“什么事?”   单崇光道:“我爹曾同我说,我单家族上不知是第几代时,有一阿奶幼时在娘家河边洗衣裳,发现河中有一会发光的圆色小球,那小球被河水冲得起起伏伏,光线似灭不灭,我那阿奶发现那光球中似乎有个花生大的东西趴在里头睡觉,那东西卷着身子,也看不出何等模样,但好像很是虚弱的样子,我阿奶是一看就喜欢,又见其似乎没有危险,便捡回了家,后来甚至带着那东西,嫁入我单家。”   “之后有一天,家里来了位仙师,那仙师抱着个灯笼,带走了那光球,临走时,仙师在灯笼中的荷花灯上,抓了一捧灰给我阿奶,言我阿奶对他有恩,又言我单家终需用之。我阿奶问是何物,仙师未语,只言此物能凝魂、刻物、停速。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那仙师念叨着这话便抱紧怀中的灯飞走了。”   “我阿奶总觉那灰是神物,仔细包了起来,一代一代传下来。”   “可是那东西,我从未见过,只是很小的时候,曾听我娘说过一嘴,因此此事是真是假,我亦不知,只是知道家里墙上总挂着一张画,说是仙人,可是那画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了,早看不清上头是何人。”   单崇光自小就不喜她娘说这事,觉此事若是真,那么那位仙人,是有多人瞧不起他祖宗,才会在答谢时给捧灰。   灰有啥值钱的?就是给块灵石也好啊!村里火灰那都是没用之物,大多都是拿来洒田里的,单崇光觉他祖宗被仙师鄙视了。   因着这一点,这事儿他便不愿提,不愿记,差点将祖上代代流传下来的事儿给忘了。   “当年我娘想着让我继承单家,因此便同我说过,两位师侄说我那孙女……我便突然想起这事儿来了。”   此事是真是假,单崇光无法确定。   但许一凡和闲清林在他说到抱着灯笼的仙师时,就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   又是那个人。   闲清林掌心微微冒着汗。   许一凡也有些懵了,完全没想到这事,竟然会和闲清林脑海里的人有关。   在玄天秘境时,蚺云在和那个人有关。   现在单瑶,竟然也和那个人有关。   无形之中,许一凡觉得有什么在召唤着闲清林,或者说是在召唤他们,去到那个人的'身边'。   “前辈,那现在那火灰,你还有吗?”   单崇光摇摇头。   那是他们单家传下来的东西,他很早就离开了家,后面东西传到了谁的手里,他已不知,因为当时回来家里兄弟姐妹都死得差不多了,他也没记得这事儿,自是没过问,加上又不信此事,因此也从未想过要调查。   这么多年过去,单家老宅已经成了平地,再找怕是困难重重。   闲清林不知想到什么,匆匆忙忙告别单崇光,拉着许一凡便往杏遥村赶。   “清林,怎么了?前辈方才说要留我们吃饭呢!”   闲清林急道:“单家祖传的火灰,应该被单家人交给单遥了。”   许一凡眨眨眼,十分不解:“你怎么知道?难道当时你在场?”   “……我怎么可能在场。”闲清林敲了下呵呵笑的人,无奈道:“屋里挂的那副画,你看见了吗?”   无需多言,许一凡懂了。   单崇光只知道有仙时画像,可却未曾见过,加之那画单遥是挂在她居住的屋内墙上。   修士对贞洁并不多看重,单崇光虽然是修士,但也是村里出来的,骨子里还有凡人那一套思想,知晓男女有别,孙女的闺房他自是不好进去,因此,单遥挂墙上那画他怕是见都没见过。   既未见过,所以,他也就不知道,单家传下来的火灰在单瑶手上。   想起单崇光那话,闲清林和许一凡隐隐有些怀疑,那抱着灯笼的人,留下来的火灰,应该确实是有巩固记忆的作用。   但因为火灰是有时效性,或者说单遥吃的太少了,因此单遥在成鬼后不久,起初还能记得莫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发现,她正在慢慢的遗忘莫成,而她看见的鬼魂,大多已记忆全无,而她之所以能记得……   想来想去,她猜测,问题应该是出在火灰上。   她知道了,可彼时已经不会思考——祖上留下来的火灰和灶里的火灰是不同的。   又或者说,她起初知道这一点,但祖上留下来的火灰已经没有了,她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想吃火灰。   她心心念念,念得久了,到了后来,在彻底失去思考能力时,她只记得要吃火灰,吃了火灰,就能记得当家的。   她只知道要吃火灰。   吃火灰,要劈柴……   如此,就能说得过去,为什么单遥想吃火灰了。   一回屋,闲清林便从一旁闲置的柜子里把画像拿出来。   他和许一凡的东西大多都放在小秘境中,柜子空置大半,这被保存下来的、已经略显模糊的半边灯笼,隐隐透着股诡异之气,因此闲清林便把它卷起来,收在柜子里。   现在一看,许一凡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在民间,灯笼大多都是白色,或者是红色,当然,其他颜色也有,不过大多都是青,粉,这类好看的,寓意很好的颜色。   白色和黄色,大多百姓都不会挂,也不会用,嫌不吉利,只有遇到白事,家里才会挂白灯笼。   而黄色,在修真界的意义,等同于凡间的白灯笼。   不过无论凡间还是修真界,总抱着个不祥的灯笼招摇过市,肯定要被人骂脑子进水。   先前许一凡觉得那人总抱着个灯笼,没准那灯笼是他的法器,可是现在看见那么暗淡的黄色,他又否定这一想法。   这颜色放在灯笼上,便是不吉利之色,没有哪个炼器师会把灯笼炼制成这种颜色,不然所用之人伤了死了,怕是都要闹——就是你炼制的法器不吉利,才让我去了大半条命,说吧,怎么赔!   所以这灯笼应该不是法器。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抱着这么一个灯笼呢?哪怕抱个红色的,都能瞧着喜庆点! !   不仅如此,许一凡凑进了看,灯笼壁上断断续续的符文,上头顶端是太极罗盘,这罗盘有点像凡间道士惯用的罗盘,罗盘低下用红墨绘制了一段符文,这符文保存不当,有些笔迹已经淡得看不见,可许一凡自行补全后,发现这符文,点像缉魂纹。   闲清林见他对着画像研究许久,没忍住:“一凡,你在看什么呢?” 第75章   “这道文, 有些奇怪,而且, 这灯笼竟然是黄色的。”   许一凡说。   闲清林虽是在凡间城镇上长大,但有些事,他也不是全然了解:“黄色的,有何不对?”   许一凡:“凡间闹鬼时,有些百姓会请道士前来抓鬼,而那些道士所用的符纸……”   闲清林心中顿时涌起几分不好的预感,许一凡这么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他见过,那些道士所用的符纸,便都是黄色。   而这灯笼, 也是黄色。   “民间有崂山,崂山道士所用的符纸,其上道文,有困、散、囚、灭、之用,不同的道文,有不同的作用,有的能将鬼魂打散,有的能囚禁住鬼魂,你应该见过大师抓过鬼吧!他们通常在鬼魂面门上贴张黄纸,然后鬼就动不了,其实不是因为鬼怕黄纸怕得走不动道,而是黄纸上的道文发挥了作用,这灯笼上的冥文,有些像崂山所用的道文。”   许一凡看着闲清林道:“这个灯笼,应该是用于囚禁魂魄。”   闲清林拧紧眉头:“你确定吗?”   “不确定,我对这些不是很懂,这个灯笼应该是画了许久了,道文也有些地方都看不清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但像是。”许一凡有些尴尬的说。   闲清林不明原由的下意识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缉拿魂魄的,多为邪道,那个人如今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可如今人就在他的识海里,既然摆脱不掉,那么他不希望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穷凶极恶之人。   “先不说这个了。”闲清林道:“现在既然已经可以确定,单遥吃的火灰有巩固记忆的作用……”那么接下来就该找一找莫成,看看他去了哪里。   “不对不对。”许一凡突然大喊了起来,闲清林吓了一跳:“又怎么了。”   许一凡蹙着双眉道:“单崇光说,仙师的事,他娘只同他说过,那么他的弟弟应是不知这火灰到底有什么用,当爹的都不知道,当女儿的又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单遥肯定也不知,既然不知道,她又没有重口味,怎么会想起要吃灰呢!”   正常人那怕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也不该想到要吃这东西啊!   既然没想着吃,那么这火灰,是怎么进到她肚子里的?   闲清林一时间也觉疑点重重,所以问题似乎都搅合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缠绕成了一团,解也解不开,理也理不清。   “要不,我们问问她?”   许一凡挠了挠头:“恐怕没用啊!现在那丫头估计满脑子只有男人,哪里还记得别的事啊!”   闲清林:“……”   这话说的好像单遥是个色女,满脑子只有黄色废料一样。   “试试吧。”闲清林说:“不然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晚上单遥如期而来。   可她确实像许一凡说的,已经什么都记不住了,一问三不知,只会摇头,或者就是说不知道,许一凡问得口干舌燥,看见单遥目光呆滞,跟默默犯蠢时一模一样,他是恨不得跳起来敲她脑袋。   “吃火灰,就能记得当家的。得吃火灰,得劈柴,柴,柴……柴……”单遥又嘀嘀咕咕起来。   许一凡简直是服了她了,气汹汹道:“清林,我就说了,这丫头没救了,满脑子只有男人了,问了也是白问。”   单遥也不管他说了什么,整个人似乎很急,她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吃火灰了,闲清林找出斧头和木桩给她,单遥高高兴兴,看着更恐怖了,她立马蹲在一旁劈起柴来。   她这模样看得闲清林直想叹气:“那现在该怎么办?”   许一凡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盏灯笼很是在意。   “清林,我想再进你识海,可以吗?”   闲清林一怔:“你想见那个人?”   “嗯。”许一凡道:“可以吗?”   闲清林知道他想问什么,他很少拒绝许一凡,当下也不例外,温顺的闭上眼。   许一凡第一次进入闲清林的识海时,里面是汪洋火海,刚一进去就差点被烧死,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仿佛一察觉到他的气息,又或者说他一直在等,在观望期待许一凡能再次到来,做了完全的准备,因此许一凡魂力刚进来,铺天盖地的火焰便疾速退了下去,在远处幻化出个火焰人形,默默的看着他。   那人,照旧铁链加身。   许一凡同他遥遥相望,那人目光犹如实质,紧紧看着他,他不开口,那人便也静静站立着,火焰幻化的双唇翕动半天,却是没说出半个字。   许一凡挠了挠头,问道:“这位……”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此人是夺舍,亦或是闲清林的前世他都不清楚。   可这人身上散发着浩荡的威压,想来修为不低,于是他稍一思索,便道:“前辈,你……”   他又闭上嘴,不是忘了要问什么,也不是突然间哑了,而是对面之'人'突然落了泪。   火焰幻化而成,一滴一滴,沿着他的脸颊往下烫。   那火人动了动,铁链牵制着他,哐啷的响,最后被绷得很直,似乎不允许他靠近许一凡,许一凡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脚腕,手腕被铁链磨出了血,那血液也形似岩浆,蜿蜒的往地上流,可他却不顾铁链的束缚,直径来到许一凡跟前,缓缓跪下双膝,以一种忏悔又狼狈的姿态,把头抵在许一凡的鞋面上,双手微微发着抖,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摆……   那么用力。   那么用力,好像生怕轻了,松了,就抓不住了。   单遥哭的时候,嘶哑,悲切,不算含蓄,周边人都能听得见。   这人哭的时候,却是未出一声,他明明一声不坑,但偶尔克制不住,倾泄的抽噎嘶哑破碎,听着竟是那么悲伤,似乎被无尽的痛苦和愧疚所撕碎。   单遥的哭声已经足够让人悲伤。   但这人……似乎尤甚。   有些人,明明不曾言语,也毫不相识,可只是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虚无的眼神,一种身上散发出的莫名的孤寂的感觉,就能让人知道,他在痛苦和煎熬。   这个人就是这样。   许一凡喉结滚动,脑中一片混乱,那偶尔倾斜的呜咽,让他心疼到无法言语,耳畔彭彭作响,最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人被困在毫无天日,不生寸草的地方,多少年了?   他是不是很孤独?   他垂下眼眸,看着狼狈跪在他跟前的'人',他的呜咽还刻在他的脑海里,还敲击着他的耳畔,这人背影清冷单薄,红发铺地,躬着脊梁,显得整个人很可怜。   许一凡感到一股深深的违和感,说不出由来,但他知道,这个人不应该是这样。   这人不该这样,他不该这样被囚禁在这个可以称得上是暗无天日的地方,孤孤单单一个人,也不该铁链加身,他的脊背也应该是挺拔的,尊贵的。   他不该这样,卑微的跪在他的面前。   这人是凤凰。   传言凤凰生性高贵,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贵不可言,他们能够召唤出毁天灭地的火海,亦或是能焚烧灵魂的净火,他们的火焰有着极强的破坏力,还具备净化万物的能力。   他们强大的能力,告示着他们生来便和众生不同,他们一出生就是站在顶端的人物。   这人也应该如此。   凤凰一族,生来便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   所以,他不该……   不该跪在他脚边,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失态。   这股直觉来得莫名其妙,也被这一幕刺得心如刀割,许一凡忽然无法遏制的,跪了下来,又喊了一声。   “前辈!”   声音是颤抖的。   这一声后,他鼻尖酸涩,心中隐痛,手脚甚至是一片冰冷。   那人抬起头来,这次近在咫尺,面面相对,若是对方还有呼吸,那么应该可以呼吸交错,可惜明明如此之近,许一凡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他的脸上,还是覆着一层火焰。   可是许一凡却知道,这人应该是好看至极的,和闲清林一样。   那人双唇翕动,似乎说了什么,颤巍巍的抬起手,似乎想摸一下许一凡的脸,可伸到一半,却又缩回去,伸出来,又缩回去,显得很惶恐,又很小心翼翼,好似怕许一凡会抵触。   许一凡静静看他,觉得他好像就是闲清林,他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闲清林的气息。   那人终于再次伸出手,覆上许一凡的脸,他见许一凡似乎并不抵触,也没表露出厌恶的情绪,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往下掉。   可这股触碰未能长久,只是一瞬间,那人便被铁链拖了回去,似乎他不该碰,也不能碰。   因此,只是刚刚触上,便被铁链拖了回去,而后又似乎被什么打散,在远处幻化成了一片火海。   “前辈?”   无人应答。   只有火焰燃燃之声。   许一凡又等了片刻,那人再没出来,等了好一片,他才闷闷的从闲清林识海中退出。   闲清林看他挣开眼后就老大不高兴,鼓着腮帮子,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非常难得。   许一凡从不内耗,旁人说他胖,说他傻,他不会觉得难过,他只会生气,然后毫不客气的骂回去。   如今难得难过起来,闲清林一时间还挺稀罕的,笑着戳了戳他:“你怎么了?”   “看不出来吗?”许一凡道:“我现在正在难过。”   “为什么难过?”   “你识海里那个人,给我的感觉也很可怜啊!你知道的,有爱心的人,看见别人可怜,他都会难受,正巧我就是一个特别有爱心的人,所以我特别的难受。”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又小声道:“要是有个人,能主动亲我两口,我可能就不那么难受了。”   闲清林:“……”   又来了。   他是又无奈,又想笑,在许一凡软软糯糯的脸上亲了两口,许一凡才又笑起来:“清林,我还想吃你做的烤鸡。”   “……好。”闲清林抓了一只火炎鸡,坐在院子里给他烤:“一凡,你进我识海,可有问出什么来吗?”   许一凡点点头,认真道:“问出来了。”   “问出什么了?”   “问出了一个毛线。”许一凡说。   闲清林:“……”   他哽了一下,失声笑出来,极其无奈的横了许一凡一眼:“认真点。”   许一凡摇了摇头:“那位前辈和单瑶一样,很喜欢哭呢!他一直在哭,没有说话。”   闲清林手中动作一顿:“他在哭?为什么哭?”   “不知道啊!”许一凡摇着头:“他哭得很伤心,比单遥还要伤心,单遥是怕忘记当家的,才哭得那么伤心,我怀疑他是忘了两个道侣,所以才哭得比单遥更伤心。”   “……”   闲清林长长叹了一声:“别胡说八道。”   “他摸我脸了。”许一凡突然说。   闲清林脸穆然沉了下来: “你没反抗?”   许一凡笃定道:“他身上有你的气息,香香的,我觉得他应该就是你的某一魄,所以我没有反抗,就给他摸了一下下,反正,他也是你啊!”   闲清林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抬手狠狠捏着他的脸:“下次不许再给他摸了。”   许一凡知道他不高兴,立马点头:“好的好的。”   “既然没问出什么来,那单遥的事,该怎么办?”   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迟疑道:“其实,我有个办法,能知道那火灰是她什么时候吃下去,没准也能知道莫成去了哪里?”   闲清林一喜:“什么办法?”   “追魂。”   “追魂?”   “对,追魂,只要使用追魂,我就能够纵观全局,她经历过的所有事,我都能看得见。”许一凡信誓旦旦道。   闲清林无语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许一凡怪叫一声,在大腿上狠狠拍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说道:“哎呦,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不是真的没有法子了,我才不会想着追魂呢!”   “为什么?”   许一凡有些犹豫:“要使用这秘法,我就得抱她,同她额头相抵,我不太想,毕竟我已经有道侣了,而且我还是个好男人,好男人有老婆了,就应该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就算是死鬼,也不例外。”   闲清林笑了笑,想说我不介意,许一凡却又扭扭捏捏道:“这丫头已经成死鬼了,抱个女鬼,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不正常,就好这一口呢!而且,她已经一把年纪了,我还年轻,我不想被她吃豆腐。”   闲清林哽了又哽:“……没事,没人看见,你快试试吧!就当是无私奉献了,你想想,她多可怜啊!吃点亏就吃吧!”   许一凡点点头:“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要是看见她上茅房啊之类的咋办?这可有些为难人了,毕竟我已经有道侣了,有了道侣就不该随随便便看人屁股,特别对方还是个女生,那样非常的不好。”   闲清林:“……”他突然很想打人。 第76章   闲清林扶了扶额, 深深呼了口气:“你不想看,你可以闭上眼!”   许一凡一拍脑袋高兴道:“也是哦!我怎么没有到这个,清林,还是你聪明。”   晚上,单遥又来了。   她很乖,闲清林哄了她两句,她便不再抗拒许一凡的靠近。   所谓追魂,便是灵魂力追溯。   许一凡的灵魂力普一进入大脑, 单遥身子便剧烈的抖起来,考虑到她魂魄不全,许一凡灵魂力只使用三分之一, 晓是如此, 她还是不太舒服, 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干枯的双手撑在许一凡胸膛上,想推开许一凡。   “别动别动,乖乖的。”许一凡摁着她,额头同她相抵,一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尽量安抚着,单遥抬头看他一眼,在他柔声宽慰中,竟是不再挣扎。   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开始在许一凡识海中极速闪过。   一下是年幼的小单遥蹲在河边洗衣裳,她旁边放着木盆,远处天空晴朗,河水蔚蓝。   许一凡有些愣怔, 变成鬼的单遥很是恐怖,可没想到,幼时的她,竟然清清秀秀。   河流倒退,场景一变,单遥背着她的妹妹,弓着身在山脚割着猪草,妹妹还很年幼,不懂事,一直嗦着手指头,不远处,她的爹娘正弯腰种地。   这些应该是她童年时的记忆。   那些记忆乏善可陈,平平淡淡,每天都是干活、做饭,照顾妹妹,亦或和长兄去捡柴,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也一样,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也不难看出,那时候的单遥是快乐的。因为她似乎每一天都在笑,哪怕干着活,一头的汗。   后来,妖兽下山。   不是因为灵食成熟,而是村里河岸边长了一株四级灵草。   它和周边的野草极为相似,村民认不得,灵草成熟后,吸引来一大帮妖兽,那些妖兽闯进了村里。   往日祥和的村子到处一片惨叫,百姓们哭着、喊着,四处逃跑。   乐园,只是眨眼就成炼狱。   妖兽四处撕咬,喷火,茅房燃了起来。   到处一片猩红,火光印红了半边天。   在妖兽面前,凡人几乎毫无招架之类,单遥的阿奶和阿爹相继死去,再到阿娘,然后是兄长,还有年幼的妹妹,最后单崇光回来,她的阿爷提着最后一口气拉着单崇光把她托付出去,然后便安然力世。   一家人,兜兜转转,只剩单遥一个。   再然后,她成了婚。   单崇光恐她嫁人遭婆家人使唤,又觉单家如今就只他两,他以后如何尚未可知,若要传宗接代,只能靠单遥,便做主,让她招婿。   莫成是外头来的,在村里安顿了好些年,因为和单遥已经互生情愫,知晓单遥招婿,便去了。   许一凡灵魂力漂浮在半空,惊奇的发现,莫成应该是个修士,而且修为应该不低,不过不知是何缘由,他的修为在急速消退。   许一凡看见莫成和单遥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日子,男耕女织,可是后来,天气突然干旱,流淌在村里的河流干涸见底,地里颗粒无收,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大旱持续了整整三年。   第三年,单遥上山找吃了,不幸把孩子摔掉了。   她身子早在常年的饥饿中垮了下来,后来还小产,应该是没养好,她身子便坏了,人瘦得像是只有一副骨架子,终日终日的躺在床上,整个人死气沉沉,再不复往日。   许一凡看见有一天,莫成早早就起了,仔细给单遥擦了脸,又给她换了身衣裳,梳好头发,而后单膝跪在床头,细声同单遥说,家里能吃的已经快吃光了,他要去山里找吃的,让单遥在家等他,接着又去厨房,把几根木薯放在桌边的柜子上,说让她饿了吃。   将死之人,其实都会有所感应。   单遥大概也是感应到了什么,她一遍遍的提醒,让莫成快些回来。   后来单遥等啊等,每天都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房门,几乎望眼欲穿,可莫成没有回来。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   木薯吃完了。   莫成还是没有回来。   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天又热,单遥身上出现了恶臭,许一凡看着这一幕,知道她应该已经快不行了。   后来画面一转,单遥趴在地面上,她从屋里爬出来,爬过院子,爬到了厨房,仅仅几十步路,却耗光她所有的力气,最后她趴在厨房的地面上,朝着跟前的水缸伸着手。   明明那么近。   近到似乎眼在天边触手可及,但她却怎么也摸不到,怎么也无法再爬过去。   明明就在跟前。   直到咽气,她都没能喝上一口。   许一凡看得直叹气,下意识走到水缸边,发现水缸里竟然是干的。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看着单遥的魂魄从身体里飞出来,跟着前来领路的鬼差走了。   后来画面又一转。   许一凡看见院子里挂了两条白绫,单遥的魂魄出现在堂屋里。   头七,单遥回来了。   许一凡跟着她飘进堂屋,发现堂屋里搁着一口棺材,莫成身上有伤,大概是没有来得及仔细处理,后背衣裳一片红,他失魂落魄的跪在一旁,应该是好些日子都没合眼了,眸中满是血丝,前来悼念的村民劝他看开些,照顾好自己,他木讷的点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把来亲戚和乡亲们都送走后,他竟掀开棺材,低头朝里面看,那眼神就跟看肉一样。   单遥那么好看?   许一凡飘过去,往棺材里看了眼,里头是单遥的尸体,大热天的,已经臭得很厉害了,许一凡其实是闻不到的,可是周边苍蝇嗡嗡,不停环绕,他就知道了。   单遥死去多日,大概体内器官已经腐败,细菌产生的气体让她尸体膨胀起来,整张脸已经又黑又涨,因为皮肤收缩得厉害,嘴巴已经合不上,因此看起来不只是丑,甚至还有些许恐怖。   许一凡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单遥飘在空中,叫他别看,可是莫成如今已和凡人毫无两样,单遥的魂魄他哪里能看得见听得见。   莫成像是没有闻到那股恶臭味,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泪如雨下,看了许久许久,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到脑海里,许一凡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他出去,从厨房里端来一碗水。   说是水也不对。   应该说是渗了火灰的水。   许一凡看见他把撒了灰的水往单遥嘴里灌。   死人哪里还咽得下东西。   火灰水从单遥干裂乌黑的嘴角往下淌,莫成颤着声,眼泪再度掉了下来。   “阿遥,喝下去,把这个喝下去,喝了你才能记得我,快喝,我求你,快喝,快喝,快喝啊!阿遥……”   看到这,许一凡终是懂了。   为什么单遥要吃火灰,那些火灰又是怎么进到她肚子里的,终于真相大白。   可是莫成怎么会知道单遥吃了这灰就能记住他?是他有所耳闻知道这火灰是何东西,还是发现了什么,许一凡不知道,但是单遥头七回来,看见这一幕,便把莫成的话记在心里。   魂体和肉身是有所关联的,这也是凡间大多恶鬼在作孽后,道士为降服,为什么会将其尸体焚烧的缘故。   尸体被毁,那么魂魄便会随其消散。   莫成给单遥的尸体灌入灰水,单遥的魂体,多多少少也接收到了。   莫成灌了整整一碗,才又抱着单遥的尸体,细细给她擦拭脖颈上残留的灰水,在她耳边低声叮嘱,说让单遥等他,别走太快,等他,这辈子缘浅,那便来世再做夫妻。   他说了许多,后来似乎魔怔了,把单遥放回去后,他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跑,许一凡追出去,听见他说单遥是睡着了,明天就能醒了,醒来了怕是要饿,吃的,得给阿遥找吃的。   许一凡看着他往山上走,本想再追过去,可是他不能离开单遥太远,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莫成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在清冷的月色下,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然后如薄雾般,彻底消失在漆黑的林子里。   轰隆隆……   不知何时月色已被黑云遮掩,天际惊雷炸响,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暴雨终于来了。   可到底是太迟。   单遥活着的时候等不来一场雨,却在她走后,大雨轰轰烈烈的来了。   单遥大概是非常喜欢这个人。   因此她躲开了鬼差,藏在宅子里,等着莫成回来。   可是莫成再没有回来。   怎么可能还回得来,他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又已如凡人,大晚上的跑山里去,那么危险,又下着大雨,他如何还能回得来?   大雨过后,万物复苏,到处一片生机,可唯独单家院子,孤寂、落寞。   村里人发现莫成不见了,也找了几天,却怎么都没有找到,单遥的尸液已经从棺材里渗了出来,不能再放下去了,她该落土为安。   因此村长召集众人,把单遥抬去埋了。   单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开始长出些许绿意,然后一天一天,越长越高,刚开始还有村民来帮忙除掉,后来没有人再来,院子里便长满杂草,然后干枯,然后被积雪覆盖,然后又发出嫩芽。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院子已经破败不堪,荒芜得厉害。   许一凡陪着她,看着日子如流水过去,他竟恍如身临其境,好似自己就是单遥,正在苦苦盼着伊人归来。   可等啊等,无论他怎么等,却始终不见爱人前来,日复一日的失落,实在让人煎熬。   看着屋外叶出叶落,有一瞬间,许一凡都忘了自己是谁,他跟着单遥一起,从窗前向外眺望,外面小道上人来人往,鸟儿双飞嘀叫,可那些热闹,仿佛与他们无关。   渐渐的,许一凡已经有点恍惚,总回忆起和闲清林相处的那些日子,他们交颈相拥,也曾在夜间抵死缠绵,他们那么亲密,可现在闲清林不在这里,许一凡迫切的想听听闲清林的声音,可是这好像都成了一种奢求。   那种疯狂的思念,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骨血里到处攀爬,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一样。   真的……   太煎熬了。   实在太煎熬了。   原来想念一个人,竟是这种滋味,酸的,甜的,苦的,涩的。   许一凡活了几十个年头,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疯狂的想念一个人的时候,这种失控感让他显得很焦躁,好几次都忍受不了,想撤离出去。   这是追魂最为危险的一处,若是极度共情陷入其中,便有可能出不来。   许一凡知道这一点,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他不是单遥,闲清林还在外面等着他。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   单遥总是站在院门口,等着,盼着,整个人望眼欲穿,直到她再无法等下去,开始外出寻找。   她在田间、村里到处游荡,也始终不见人。   后来时间慢慢过去,她惊恐的发现,她开始忘记了一些事,莫成的模样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甚至已经忘却他的声音,单遥急得不能自己,便又回了家,开始劈柴、劈柴……   这些记忆,越看越是难熬,明明只是旁观者,许一凡却生出一种苦涩不堪的难受来,哪怕他极力告诫自己这是在追魂,可还是控制不住的,胸口又闷又涨,看到这,他顿时不忍心再看下去。   他退了出来。   闲清林见他睁开眼,急道:“怎么样?可是看见了什么?”   许一凡没有说话,迫不及待一把拽住闲清林,将他拉到怀中,紧紧抱着,将头埋进他脖颈,他太过急切,因此相拥的力道很大,仿佛想将他拥进骨血里。   闲清林能感觉到他搂得很紧,很用力,他有种被热切需要的感觉,许一凡对他的渴望让他欣喜,不论是生理或心理。   他想许一凡大概是在追魂时时看见了什么,心里不好受,便也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靠着他的胸膛,等他平复。   “我看见了。”许一凡恢复过来,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单遥一眼,拉着闲清林去了外头。   “怎么了?”闲清林问。   许一凡叹了一声:“我大概知道莫成去哪里了,等天亮,我们就去找他。”   莫成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许一凡便知他猜测成真。   莫成那么在意单遥,她还没有下葬,还未入土为安,若是能回来,他定会回来,没有回来,那么十有八/九已经死在山里,回不来了。   几百年过去,若是凡人,飞吹日晒的,怕是白骨都已成了泥,可是莫成修为高深,哪怕后面和凡人无异,可是他的骨头却绝不会像凡人那般容易腐败。   隔天许一凡把默默和斯斯放出来,四人在山间找了半天。   默默不知道许一凡要找什么人,只知道找到白骨,就能有多多的糖豆吃,积极得不得了,一下化出无数藤蔓,朝着四周查探。 第77章   闲清林和许一凡刚找片刻, 就听见魔植在不远处很激动的大声呼喊,说找到骨头了, 老大,小老大,你们快过来啊!   许一凡和闲清林赶过去的时候,默默正在一副满是尘土的尸骸上蹦蹦跳跳,很欢快的喊:“老大,这里,这里,默默找到了,默默又立人头功了。”它伸出两片小叶子,讨好的道:“老大,丹药,丹药。”   不是妖兽骨,确实是人骨,许一凡丢给它两颗丹药,默默呵呵直笑,美滋滋的吃起来。   斯斯羡慕得眼都要红了。   闲清林不禁对默默有些刮目相看。   默默平日看起来一副很靠不住的样子,但真干起活来, 效率还是很可以的。   许一凡撇了默默一眼,摇头道:“这家伙想立人头功都快想疯了,整天就惦记那两颗丹药不可自拔,能不快嘛!你现在叫它上天,它估计都上得。”   闲清林:“……”   好像确实是这样。   闲清林找尸骸旁蹲了下来,莫成死前不知是何种修为,尸骸历经几百年,已经风化了一大半。但是和连云山看到的那阵法师的尸骸一样, 他胸前肋骨已经断裂,衣裳早已腐朽做泥。   许一凡只一查看,便知道他们没找错。   单崇光当初虽不喜莫成,可看在单遥的面上,还是送了他们一对龙凤镯。   黄金打造的龙凤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它和莫成的尸骸一样,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   莫成死前应该是靠在崖壁上,手搭在大腿上,几百年过去,落在尸骸上的落叶累积着,被雨水腐化,慢慢化成土,掩埋了他的双腿,手骨尚被掩埋,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应该是抓着什么东西,因为莫成的指骨微微蜷缩着,旁边不远处树上爬满了山药藤。   闲清林暗想,他抓的,没准是刚挖到的山药,可惜,没能送回去,就受了妖兽一爪子,后来山药从他身上掉下来,落地生根,越长越茂,生计盎然,而莫成却如花凋败,零落成泥。   单崇光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他跑了,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莫成在单遥死后不久,便随着她去了。   闲清林眼眶有些涨,深深呼了口起,跟着许一凡挖尸骨,两人刚把莫成的尸骨搬回来,发现单崇光竟站在院子里。   许一凡有些诧异道:“前辈,你怎么来了?”   单崇光听说了单遥的事后,怎么都无法安然修炼,思来想去,便寻了过来,他目光落在许一凡背着的尸骸上:“这是?”   “是莫成的尸骨。”闲清林说。   单崇光整个人穆然一怔,神色有些诧异:“这是莫成的尸骸?”   许一凡直径进了院子:“对啊。”   单崇光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微变,却又不敢承认,哑着音:“他,他不是跑了吗?”   “没有。”许一凡道:“单遥死的时候,莫成大概是接受不了这种打击,脑子就不太好了,后来跑山里去,野人没当成,还死在了山里,可怜了。”   单崇光到底是修士,只是扫一眼骸骨,便能知道莫成死了多久。   竟是……   “这,这……”单崇光怎么都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么一个样子。   他以为莫成是跑了,毕竟那么年轻,没准还儿孙满堂,结果……   他竟是早早就追随他孙女去了。   单崇光再说不出半句话。   晚上单遥来了,看见莫成的尸骸时,她没有认出来,呆呆的看着闲清林。   闲清林指了指尸骸手腕处的镯子,道:“这个,你还记得吗?”   单遥看了一眼,大概是还没记起来,她便又朝闲清林看去,闲清林牵起单遥的手:“你看看,有想起什么吗?”   单遥呆滞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儿赫然套着一一手镯。   和莫成骸骨上的手镯很是相似。   她定定的看了许久,眼泪突然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大概是想起来了。   她跪倒在地上,抱住尸骸,呜呜咽咽痛哭出声。   等了几百年,一个人孤孤单单,受近煎熬苦楚,却等不回那个人。   莫成没有吃火灰,就算没有去往地府,想来也已经把单遥给忘了。   若是已经去往地府,那么几百年过去,他估计已经投胎转世,再不记得这苦苦等他的发妻。   两人终究是无法团聚。   闲清林一时间不知道莫成这般做,到底对不对。   当初大红灯笼挂满村落,红绸扑地,单遥在众多来宾中,与他牵着手,认真且郑重,搜肠刮肚,说着唯二她认识的诗句。   她说: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郎君未得千岁,妾身也青年陨落,此后岁岁不见。   莫成让单遥记住他,可是他自己……   如今,只有单遥一个人承受这份额迟来的痛苦。   有时候,死亡不是终点。   遗忘才是。   短短数载夫妻,到了这一刻,终究是散了。   单遥以后,恐是再无法见到这人。   他们也再无法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单遥哭得很悲伤,怎么都不肯放开那具尸骸,世间痛苦万千,最痛的也许便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白头。   一个已被泥土侵蚀骨肉。   一个却独留人世。   单崇光看不下,独自躲到厨房外,许一凡看得鼻子发酸,也跟着出来。   斯斯和默默扒在窗口,帕子一个劲的抹眼泪。   “太可怜这小死鬼。”   “确实是可怜,不过斯斯,人家不小了,几百岁呢,这老女鬼哭得有点可怜,又有点恐怖,让默默毛发倒竖。”   “你哪里有毛?”   斯斯一句话把默默干沉默了,半天回不了话。   “许小友。”单崇光眼眶有些红:“我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啊?太难的我可干不来。”许一凡吸了吸鼻子说。   单崇光把一空间戒指递给许一凡,许一凡灵魂力一扫,发现里面有三万灵石。   他顿时眉开眼笑:“很难的事,我觉得我也干得了,前辈尽管说。”   单崇光乃是散修,没有传承,会的东西很少,他当初不是没有想过把莫成找回来出口气,但茫茫人海,怎么找?许一凡能把消失几百年的人找回来,说明会的比他多,本事比他好。   “阿遥她……我想让你送她去转世,可否?”   没有鬼差前来指引,鬼魂根本找不着通往地府的路,特别是单遥这种在红尘逗留几百年的鬼魂。   逗留凡间太久,便证明已躲过鬼差的搜寻,长时间搜寻不到,鬼差便会遣回地府,久而久之,也会把这鬼魂给遗忘掉。   “她该去投胎了,若是不去,也许过不了多久,今日之事,她又会忘却,到时候又要去找,又要回来劈柴,然后……有一天会彻底忘却莫成,待什么都记不住后,她定会成为恶鬼,我实在不忍她再这般下去了,许道友,你帮帮忙。”   不是所有修士都能使魂魄离体前往地府,这术法比起追魂,危险性更高,因为魂魄只能离体半个时辰,一旦超过这个时间,或中途稍出意外,魂魄便有可能再也无法回来。   许一凡道:“好吧!跑一趟的事。”   单崇光呼了口气,抱拳道:“多谢许小友。”   许一凡进到厨房,闲清林看他:“前辈和你说了什么?”   许一凡指着单遥:“他让我送这丫头去投胎,不过,用不用问她一声,没准她不愿呢!”   闲清闲摇摇头:“不用问了,你送她去吧!她现在这个情况,思考不来太多的东西,问之无用,再留她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她最后若是真变成恶鬼,那么定会被修士和地府的鬼差打散的,现在去投胎,是最好的选择。”   “那好吧。”   许一凡施法,身子开始影影绰绰,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缥缈,如山巅的晨雾般,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闲清心头一紧,不知为何脸色急速苍白如纸,明明知道许一凡只是施法,让魂魄离开,但他就是恐慌,说不上由来。   他不敢再看,背过身去。   许一凡没发现他的异样,食指在单遥眉心点了一下。   单遥似乎心愿已了,又似乎是无法接受莫成早已离去的现实,整个魂魄显得浑浑噩噩,许一凡拉她,她也不反抗,乖乖跟着许一凡离开厨房。   月色清凉。   山间寂静,风吹着院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两个魂魄相伴着往外走。   这一走,亲戚缘分便是彻底尽了,以后便也再难相见。   弟弟留下来的唯一骨血,今日就要远去,单崇光没忍住,追出两步:“阿遥!”   他没指望单遥能记得她,只是略显不舍的喊了声,谁知单遥竟然回头,愣愣看他,然后对他福了福身:“阿爷。”   她说:“劳您惦记多年,今儿阿遥要走了,往后怕是不能再见,阿爷以后多多保重,望阿爷寿比南山。”   单崇光眼眸一缩,不敢置信:“你……你还记得阿爷?”   单遥却是没再说话,跟着许一凡一同飘走了。   地府之门常开。   这是死去之人的归宿。   许一凡带着单遥进去了,地府里昏昏暗暗,很是阴凉,像冬日要下雨的天气,道路旁边开满了彼岸花,许多鬼魂正被鬼差引着往城里去。   许一凡带着单瑶,见了鬼差,那鬼差本是负责在城门口登记,一看见许一凡,同旁边另一黑衣鬼差交代一句,便小跑着过来。   “哎呦,小友,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只鬼。”许一凡拉了单遥一下:“就是她,你送她去投胎吧!”   鬼差看了单遥一眼,她的魂魄还很清澈,不做作恶多端之人,想投胎转世并非难事,他恭敬道:“好的,仙师放心。”   许一凡总觉地府阴森森的,他乃活人魂魄,呆久了定是不舒服,他看着单遥交代说:“你随他们去吧,我得回去了,这里呆着好难受。”   单遥朝他一拜:“谢谢恩公,恩公大恩,阿遥没齿难忘。”   许一凡摆摆手,还没齿难忘,等会一碗孟婆汤下去,自己叫谁都不记得了,哪里还能再记得他。   鬼差领着单遥进城,另一红黑衣鬼差却直直盯着许一凡的背影。   “喂,你看什么呢?”   那黑衣鬼差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许一凡胖是胖了点,但和寻常胖子又不一样,寻常人到他那吨位,定是满脸横肉,眼睛基本都会被挤成一条缝,再好的五官也会脱相。   可许一凡却不一样,五官一点都没被挤着,这很不多见,而且他眼型很长,像凌冽的凤眼,却没凤眸那么狭长,它比较大,特别是两颗眼珠子,圆溜溜的。   他这么一讲,另鬼差也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哎我想起来,百年前有位修士不是来过我们这儿找人吗?这小友哎……小友,你咋又回来了?”   许一凡耳聪目明,远远就听见了,急忙返回来,急道:“你说你见过和我一样的人?”   “是啊!”   “他长什么模样啊?”   “和你有点像,特别是眼睛,当然了,肯定没有你这么胖,他一身修为很高,大概是修炼辛苦多,人瘦得很。”   “你们说他来找人?”   “对啊,不找人,还能来这里干什么?总不能来找汤喝。”   就不能跟我一样做好人好事送鬼来投胎吗?这两真是的,竟然说这种话,算了,他跟两死鬼计较什么,许一凡有点无语道:“他来找什么人啊!有说没有?”   “好像来找儿子,可怜哦,那人我当时瞧着感觉他精神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不过大多死了汉子和儿子的,都这样,我都习惯了。”鬼差叹口气说。   我也没问你习不习惯,许一凡又无语道:“他长什么模样,你们能和我仔细说说吗?”   这有什么不行?   两个鬼差很好心,叽里呱啦比划一顿。   长发,墨色宗服,腰间挂着一象牙色玉佩,法力高深,他们根本无法窥视。   许一凡掏出纸笔,在炫白纸上画出一玉佩,那玉佩通体透亮,中央一点红,玉佩其上刻录着繁琐的阵纹,这玉佩许一凡其上也不记得是谁的,是不是他爹娘的他也不知道,可他就是见过,还深深记在脑海中,许一凡道:“那玉佩是不是长这样?”   两鬼差凑进看了看:“哎,对对对,就是长这样。”   许一凡激动道:“可能是我爹或是我娘找我了,一直找不见以为我死翘翘了,才跑地府来。”   “哦,原来是这样。”鬼差一副'我都懂了、原来是这样'的神情说:“那那个人应该是你爹,他眼睛真的和你很像,不过奇怪,我看他长得很俊啊!那天出现在地府时,我抬眼看过去,俊得差点闪瞎我的眼,龙生龙凤生凤,那么俊俏又那么瘦的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一大坨?真是奇怪。”   许一凡:“……”   这鬼差难怪死了。   当初可能就是因为这张嘴才被人打死的。   什么叫一大坨我就问你!   许一凡:“谢谢,告辞。”   那鬼差一头雾水,挠着头奇怪道:“那小友方才好像不太高兴啊!咋的了?哎,不管了,你赶紧登记,来的鬼越来越多了,登记好了让他们赶紧进城,我先带这丫头去喝汤。”   ……   天一亮,闲清林和单崇光去了山脚,把莫成的尸骸埋在单遥坟地边。   单崇光长长的叹一声,亲自把墓碑插到土中,他盯着碑上之字,开口道:“我之前总觉这小子不怀好意,是跑掉了,没成想竟是死在了山上,这么些年,都无人祭拜。”   死后之人,最怕的便是没有香火,无人祭拜,被人遗忘。   莫成的骸骨孤孤单单在山中将近千年,其中酸涩凄苦,根本无法道得清。   闲清林宽慰两句,没再多言。   许一凡从地府回来,忙活了一段时 间,总算是空闲了一些,知道村里人急,许一凡立即开始着手布置防护线。   之前已经布置了大半,因此忙起来没过十天,防护线基本就做好了。   完工那天全村老小都跑了出来,闲清林看见有人抱着儿子,有人背着自家腿脚不便的老母,甚至还有人把家里的母猪都给用麻绳套着牵来了,像是看什么热闹需要集体出动一样,闲清林一脸无语。   许一凡悬身飘在空中,衣裳猎猎,墨发飘扬,虽然胖胖的,白白的,看得人想啃两口,不怎么仙气,但看起来很是不凡,许一凡朝地面打入最后两根阵旗,斯斯在山对面喊了一声:“老大,这边阵旗完好无损。”   默默也喊了声:“默默这边也好好的。”   之前埋下的阵旗已经过去大半年了,防护线没有完成,那么阵旗便和寻常插在地里的树枝无异,风吹雨打的,稍有移动歪斜,都可能导致整条防护线构建失败,许一凡让斯斯和默默去检查一遍。   “那你们让开,村长,你们也让开,不要靠近防护线,我要打下阵文了。”   “好好好。”村长激动的喊了声,大家都听话,默默站远了些。   闲清林抬着头,许一凡手上结印,一道道深奥的符文从他手上急速出来,朝四面八方散去,埋在地里的阵旗突然颤了一下,而后爆出一阵巨光,白光过后,阵旗之间仿佛连接着斯斯啦啦的电流。   那股电流让大家感到莫名的心悸。   闲清林知道,这些电流,便是所谓的防护线。   防护线一成,电流之光自动没入泥土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阵法,大多无形,是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许一凡落到地上,村长众人红着眼眶围了上来。   “前辈,防护线成了是吗?”   许一凡点点头,村里人不懂阵法,看见大家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他让斯斯去山里赶只妖兽来。   一只低阶疾风狼咆哮着从山上冲下来。   村里人吓一跳,他们在妖兽手上吃过大亏,看见了就条件反射想跑回家躲起来,不过扭头瞥见许一凡和闲清林正站在一旁,大家瞬间安定下来。   怕啥?   仙师在这呢!   大家放了心,有心情去看妖兽了,然后就发现那只疾风狼跑着跑着,在靠近山脚处时,它突然顿住,像是撞上了什么,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困住挣脱不能,身子还保持着一个疾速奔跑的姿势,两只前脚高高抛起。   村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问问许一凡,一声尖刺的咆哮从远处传来,震得大家脑门突突直疼,再一看,只见疾风狼嗷的嚎了一嗓子,接着像被电了一样,毛发根根竖起来,身上发出一阵黑烟,那股束缚着他的力量大概是不见了,疾风狼屁股一扭,仿佛见鬼一般,急匆匆又跑回山上。   村里人看得大铁眼镜。 第78章   “这是二级上品防护线, 只能抵御三级以下的妖兽。”许一凡笑得不怀好意,说:“当然了, 你们要是有灵石给我,我也可以帮你们再起一个等级高一些的防护线。”   村长猛摇头。   他们哪里有灵石啊!   虽然防护线只有二级,但是许一凡打下的阵文有三级,因此整条防护线堪比三级防护阵。   村长眼眸中燃着亮光,激动得手足无措,喉头哽咽得迟迟说不出话,好一片刻才老泪纵横道:“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能防得住一二级的妖兽就好了,他们种的灵田等级低, 高阶妖兽也看不上。   闲清林看见许多妇人低着头在抹眼泪。大概觉日子有盼头了。   他看向村长, 怕村长未听出许一凡的弦外之音, 直言道:“以后若是有了灵石,也别请人来布置高阶防护线,这防护线等级虽低,但足以保护尔等,若是等级过高,那便不是尔等的防护符, 而是催命符,村长可知?”   众人目光一凝,瞬间懂了许一凡方才之言。   有些家族和宗门,都会在家族所处范围之内布下高阶防护阵,以做保护。   而高阶防护阵需要花费大把灵石,若是他们起的是高阶防护线,那么定要遭某些家族眼红,从而被盯上。   传言有些世家、宗门, 为炼制鬼魂和培养妖兽,到处屠杀百姓,若是有人盯上他们的防护线,把他们屠杀干净,也不无可能。   村长慎重道:“多谢两位前辈提醒,我等记住了。”   身后村民也躬下身:“多谢两位前辈。”   晚上村里人几乎是家家户户都送了些东西来,甚至连压箱底的老母鸡都送了过来,不值钱,但都是心意,闲清林收了放厨房里,正忙活着腰间传讯符突然一颤。   是英正修来的讯息。   闲清林一听,脸色变了变。   饭桌上,许一凡也纳闷道:“万家遗迹?”   “对。”闲清林点点头:“英道友同我传话,说万家要对外开放遗迹。”为了在城里留个眼线,闲清林暗中给了英正修一张传讯符,让对方有要事时便联系他。   “万家乃丹道世家,那遗迹听说埋葬的是一位高阶丹师。”   “再高也没有用啊!里头的东西毕竟是万家祖上留给万家的,旁人拿着多少会有点烫手。”许一凡说。   “非也。”城中世家,闲清林早调查过:“那遗迹虽说是万家的,但其实不然,当初那遗迹是在一次地龙翻身后被震出来,各大世家派人前去查探,才发现是一丹师墓地,而万家乃丹道世家,后来通过一些手段,把遗迹占为己有,不过我听说那遗迹虽然被万家霸占将近四千年,但是墓地深处却依旧无人能进,大多大能墓地,好东西都会在里头,万家大概是没有办法,才会想着对外开放,说是资源共享。”   许一凡笑了一声:“万家真是会打主意,谁傻了谁去。”   当年为霸占遗迹,万家怕是付出不小的代价,况且吃到嘴里的怎么可能轻易吐出来,万家此举,不过是下策,他们万家人进不去,若是旁人进得去,在里头得了什么好东西,怕是也带不走。   万家可是有分神修士坐镇呢!   许多大能在预感到自己即将陨落之际,都会找处风水宝地,封印起来,以做墓地。   但并非所有大能都富得流油。为防止死后受到侵扰,许多人都会在墓xue中设下重重机关,甚至是诅咒。   以前有些人闯墓xue,出来是盆满钵满,而有些却是两手空空。   若真是丹师墓地,那么里面的好东西肯定不少,但是万家分神大能都无法进入深处,更何况其他人。   就算辛辛苦苦进得去,没准一出来就被万家给盯上,白白给人做嫁衣。   “确实是这样。”闲清林道:“不过听说去的人还不少。”   许一凡拧着眉头:“大家都傻了?”   闲清林无奈道:“怎么可能,听说那丹师生前是八级丹师,大家都猜测,那遗迹之中,没准会有八级丹术传承,虽不知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怎样,就冲有八级丹术传承这一点,也多的是人愿意闯了,就算没有,八级丹师的墓xue里面多多少少也会有些东西,若是寻得一颗八级丹药,或者灵草,那就发了。”   “一凡,你怎么想。”   许一凡双眸发亮,鸡腿都顾不上啃,激动道:“还能怎么想,肯定是盘它,今年老子就扒次坟。”   闲清林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   许一凡手上有上古丹书,里头囊括各级传承,八级传承照理他们应是不用去'抢',可惜那上古丹书许一凡还打不开,如今能看的,也只有六级内容,而许一凡如今已是六级高阶丹师,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七级和八级传承。   万家在这节骨眼对外开放遗迹,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但是富贵险中求。   许一凡已经坐不住了:“清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万家遗迹会在下月月底开启,到时我们再过去。”闲清林看着他:“蝎大蝎二,是不是要进阶了?”   许一凡一拍脑袋:“差点忘了,那两个王八确实是要结婴了,那我们先找个地方让他们结婴吧!”   最后找了一处深山,结婴当天,许一凡看着立在半空的蝎大蝎二,差点吐出一口血。   闲清林脸也白了:“蝎大蝎二怎么搞的,怎么会同一时间进阶呢!”   许一凡急得不得了:“不知道啊!之前蝎大说他感觉到他可以进阶了,蝎二说他可能还要过几天。”   结果蝎大出来,准备迎接雷劫,蝎二突然急匆匆的传音给许一凡,说他要出来,顶不住了,再不进阶,怕是要爆体。   许一凡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蝎二吞吞吐吐,说他这两天吃了几颗手下孝敬的兽神丹,然后就压制不住了。   许一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恨不得打他个半死,这王八。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许一凡白着脸把蝎二放了出来。   天道大抵是关爱濒危物种,蝎大的雷劫本来只筷子那么粗,结果蝎二一加入,雷劫叠加,瞬间膨胀到胳膊粗。   蝎大蝎二被劈得一直嚎,一直嚎。   许一凡和他们是主仆关系,自是也受到牵连,雷劫啪的又劈下来,蝎大蝎二又嗷的叫一声,同时,许一凡跪到地上,吐出一口血。   闲清林朝空中抛去数把法剑,勉强抵挡住两道雷劫。   蝎大蝎二掏出许一凡之前给的丹药吃了下去,伤势好了七七/八八。   蝎大看着闲清林嗡嗡嗡。   许一凡已经说不出话了,斯斯翻译道:“小老大,蝎二问你还有没有法器,再来几把,这雷劫要蝎命,他们熬不住了。”   闲清林扶额道:“没了。”   蝎大蝎二又嗡嗡嗡。   闲清林:“它们在说什么?”   斯斯尴尬道:“他们在骂老大呢!”   许一凡怒火攻心:“那两王八骂我干什么?”   “他们说谁叫你没事把兽神丹弄那么香干什么?害得他们要死了。”   许一凡:“……”   这不是王八是什么?   数把法剑一下就被劈成了渣渣,蝎大蝎二又开始痛叫,默默嘟囔一句,劈在他身,痛在我心后,然后呲溜一下钻闲清林衣服里去,不敢多看。   闲清林无力道:“一凡,上次那边法剑呢?快拿出来,帮他们挡一挡。”   有法剑辅助,蝎大蝎二勉强渡过雷劫,甘霖褪去,闲清林飞掠过去,只见原先山头被劈去大半,成了深坑,许一凡筑基时阵仗比这还大,闲清林也没过多震惊,下坑把半死不活的两只蝎子捡了起来。   这次离城镇远,进阶时的雷劫倒也没有引起外头修士注意。   蝎大蝎二伤势刚好,又被许一凡痛扁一顿,两只老老实实躺在地上装死,半句话都不敢吱。   万家遗迹。   各大世家和游历在外的散修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万家遗迹外头汇聚一堂。   就是两大宗门之人都来了不少。   大家三三两两扎成一堆,几个女修一边闲聊,一边时不时的窃笑。   男修们也齐齐望向一处。   现场齐聚几百人,但最为瞩目的,是个两头身的娃娃,三岁左右模样,头上一头绿色藤蔓,胖胖的小圆脸,浑身光溜溜,肚脐还凸出来,圆圆的一个透着可爱,不过胸前两点被两片鸡蛋大的叶子遮盖了,小兄弟上面也遮了一片,屁股左右两瓣也各贴一片,不过屁股大些,两片叶子贴在上头,压根遮不住什么,白花花的屁股就这么赤/裸/裸的光着。   那孩子一边挠着小屁股,一边目光犀利的四处张望。   蛮荒大陆元婴修士极少,元婴妖兽更是少,中天域灵气浓郁,化形的妖兽妖植都很常见。   有些妖兽即使化形,身上多多少少都会保留一些种族特征,像蛇族,有些脖颈或脸上,会出现鳞片。   植修则多是绿色头发。   妖修植修化形,没什么奇怪的,怪的是竟然有妖植化形后竟然是个奶娃子。   毕竟妖修妖植想化形,怎么也得元婴之上,而想修炼至元婴,一般最少都得几百年,如此,再化形,也该是大人模样,这妖植化形却是奶娃娃,而且光着屁股竟也不害臊,还大大咧咧的插着腰,左顾右盼。   魔植目之所及,都通过契约呈现在水帘镜中。   许一凡躲在小秘境里,脸红红的:“默默这王八,真是太不害臊了,他是没看见那些人都在偷偷笑话他吗?还好我没在外面,不然我也要跟着丢人现眼。”   闲清林隐隐约约也觉脸上有些烫。   旁的妖植妖修修炼至元婴,已经几百年,化出来的人形自已成年。   魔植不一样。   魔植同神兽一族一样,要几千年才成年。   默默如今不过几十岁,可不就是奶娃娃。   闲清林暗想,魔植就是不一样,默默只金丹中期竟然就能化形了,想起第一次看见默默,闲清林也是有些无语。   默默化形那天还挺高兴,蹦蹦跳跳叫他们看,跳了老半天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看闲清林几个,得抬头,而且闲清林和斯斯表情有点不对劲,看他时,像是他即将不久于人世,目光很是可怜和同情,老大更是躲屋里不出来。   后来他蹿上水缸,想看看自己帅气的模样,闲清林想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默默从厨房出来,就像焉了一样,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垂头丧气的,到处找东西。   闲清林问他找什么,他说找麻绳,他想上吊,不活了,他给魔植一族,丢脸了,以后无脸见江东父老,死了算了。   闲清林劝了他半天,说他的江东父老都不知道已经死到哪里去了,他丢不了脸。   魔植还是抽抽噎噎,一副生无可恋,活像单遥附体了,坐堂屋里哭了三天两夜。   声音凄凄惨惨戚戚,又有些悲痛欲绝。   闲清林看着,着实有些不忍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把他抱到院子里,让他坐院子里哭,他小小个,坐空荡荡的院子里掉眼泪,又像被父母抛弃的小可怜,怎么看怎么惨。   许一凡挺心虚的,他和魔植是契约关系,魔植本体就在他丹田之中,两人关系匪浅,魔植大概是受了影响,化形不仅年幼,还有些胖,因为矮,远远看着,真的很像充了气的大皮球。   有时候他看着看着,都忍不住想笑。   后来还是许一凡用了两瓶丹药才把他哄好。   魔植瞬间满血复活,又蹦蹦跳跳。   出发那天,闲清林拿几套许一凡特意缝制的小衣裳给默默,让他穿,不过默默感觉穿了衣裳不舒服,又见衣裳花花绿绿的很好看,更不愿穿了,让闲清林叠起来,他要收空间戒指里去,说着,便从头上摘了几片叶子,舌头一舔,啪啪啪就往胸前,屁股上贴。   闲清林劝了半天他都不穿,许一凡心中有愧,想了想,说随他去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反正还小,不要紧。   默默一双大眼睛,模样十分可爱,有些招人稀罕。   特别是女修,看得直想上去捏两把。   “那妖修还挺可爱,小屁股还挺圆。”   “嘘,你不要命了。”她旁边人紧张道:“能化形的妖修植修修为都不低,这人虽看着可爱,没准已经是几百年的老怪物了,杀人不眨眼呢!”   “是啊,你忘了,天机阁那位主事,都九百岁了,个头才有我小腿高,听说是因为修炼的功法有些问题,导致个子停留在六岁那年,现在人家可是出窍老祖呢。”   “那位前辈,实力应该不凡。”   “怎么说。”   “他脖子上挂着那么多丹药瓶,一看就知道不怕人抢。”   默默脖子上有一红绳,红绳上串着七/八个丹药瓶子,几乎将他短小的脖子围了一圈。   瓶子叮叮当当的,默默觉得着声音美妙级了,听着他咯咯直笑。   “喂,小子,借我们兄弟点丹药吃吃呗。”一彪形大汉扛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人。   默默眉头一拧,生怕人真的抢了似的,小胖手抓着一丹药瓶,猛摇头:“你说啥子?这些都是我的命根子,我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分你,不行哒不行哒,你快走开。”   大汉脸一沉,虎目怒瞪:“小子,识趣点,老子可不是在跟你商量。”   旁边修士看得心惊胆战。   完了,这小妖植惹上麻烦了。   大汗几人身上标准明显,一看大家便知道这四个是专门杀人越货的让众多修士闻风丧胆的黑虎,大彪几人,这几都是元婴后期大圆满修为,很不好惹。   默默还是摇头:“不给,默默跟你好好说话你就要听,不然等下默默送你去见你太奶哦。”   “你小子有胆。”黑虎说着,挥着大刀就要朝默默砍下来。   他身后三人也动起手。   默默小脚丫子往地上一剁,无数藤蔓如水柱般从地下冲了出来,一下就把黑虎几人给卷到空中包裹住,接着几声惨叫,藤蔓钻回土里,黑虎几人从半空掉下来,身体像是被什么给瞬间吸干了,皮包着骨,瞪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边修士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头皮发麻。   黑虎几人可是元婴。   就算出窍老祖来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四人擒下来。   默默一瞬间成了洪水猛兽,周边修士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之前开口的女修,更是脸都白了。   许一凡传音道:“战利品,战利品。”   默默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他兴冲冲从黑虎几人手上扒拉下空间戒指,发现远处有人在看他,他小手抓着戒指往身后一藏,目光凶狠瞪道:“不给你们,这是默默的战利品。”   战利品只能给老大和小老大。   别人门都没有。   萧玉夜怔了一下,摇头失笑道:“我不跟你抢,他们是你杀的,东西自然属于你。”   沐兮辰也笑了笑:“对,都是你的。”   “嗯,你们识相,非常的不错。”默默说。   许一凡盯着萧玉夜和沐兮辰看了片刻,又把目光移至他们身后,眉头紧蹙。   闲清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水帘镜上为首的两个修士穿的衣裳都一样,怀中抱剑,模样端庄,身后站着一人,那人遮掩在一身黑袍中,和魔门宗的人有些像,但也不像,魔门宗的修士似乎见光死,又或者极度见不得人,所以都捂得严严实实,那人虽然也掩在黑袍下,不过却能窥见其白皙的下巴,和十分好看的双唇。   许一凡疑惑道:“清林,他们是谁啊?你认识吗?”   闲清林点点头,沐兮辰几人倒映在水帘镜上,甚是清晰:“应该是天虚宗的弟子,听闻此宗门法袍乃为靛蓝。”   “原来这样。”   “怎么了吗?”   许一凡道:“这两看着修为还行,都是元婴,不过他们身后那人却是出窍,劲敌啊!”   他们来中天域已有将近两年时间,不过大多时候他们都呆在村里,出窍、分神这种在中天域属于顶尖的人物,他们还都没见过。   万家对外开放遗迹,消息是两个半月前发出来的,各大世家,外加两大宗门,大多精英子弟,都在外头历练,总要给些时间让人赶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秘境之中等了两天,万家家主才和几位族长联袂而来。   “各位小友,道友们,久等了。”   万易通乃七级低阶丹师,出窍中期修士,在场众人不敢托大,恭恭敬敬道:“万丹师。”   万易通笑得和蔼:“此处虽乃我万家遗迹,但时隔久远,我万家祖师曾盛极一时,这里面也不知葬的是哪位老祖,我等寻到之时,曾探索过,不过可惜,我万家能力不足,无法进入中心,因此里面是何情况,我万家亦是不知,如今对外开放,各位进去,无论生死,皆需自负。”   “这是自然,万丹师放心,无论如何,我等都不会赖上万家。”   “是啊!万丹师,您们大度,才将祖上遗地对外开放,让我等进去,此等心胸宽广,若是有人敢敢找茬,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许一凡听得一阵无语。   这遗迹是不是万家的,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这般说,不过是想在万易通面前露个脸,讨个关系罢了。   在实力面前,人人虚伪。   许一凡盯着万易通,蹙着眉道:“这人,我看着,怎么感觉他有点焉坏焉坏的。”   万易通面相确实有些非善类,一双眼睛时常眯着,似乎总在打着什么算盘,闲清林点头道:“他确实不是好人。”   许一凡一下来了兴趣:“怎么说?”   闲清林神情自若道:“听说万易通年轻时,为讨好万家老祖,把亲生女儿给献了出去。”   许一凡张大了嘴,眼睛都瞪大了。   闲清林继续道:“如今万家分神期老祖,也是一位七级丹师,当年万易通和他胞弟同得那位老祖看重,那老祖本是有意让万易通胞弟继承家主,万易通不服,知晓那老祖对他女儿有意,便把女儿献了出去,他借此,得了老祖教导,也顺利继任家主之位。”   因为要闯万家遗迹,来之前,闲清林把万家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万家这些事,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不光彩,但是修真界以实力说话,万易通大概是少有的,不在意虚名的人,又或者是在意的,而且当初已极力掩盖,但这等丑事还是被爆了出来。   卖女求荣,众多修士心里瞧不起他,可是面上,却又不得不讨好。   七级丹师,得罪不起。   “这……这万家老祖和万易通比禽兽还禽兽啊!”许一凡一脸嫌弃。   万家老祖并非万易通亲爷,但好歹同出一脉,竟然…… 第79章   闲清林摇头道:“有些家族便是这般, 人子弟多了总会有些乌烟瘴气,之前我还听闻, 唐家家主的小儿子,其实是他的妾室和他大儿子生的。”   许一凡又瞪大了眼,吃惊道:“有钱人,真是好会玩,乱七八糟的,孩子长大了, 还得学小蝌蚪找爸爸。”   小秘境外,万易通魂力不着痕迹的笼罩在众人身上,没找到想找之人,眉头紧蹙。   “爹。”万奇也暗中在人群中查探一番, 传音道:“那人好像没来。”   丹师浸淫丹道太久,身上会自带丹香和浓重的火焰之气,来的修士,大多都是丹师,不过万易通都认得,大家什么水平,何种等级他也知晓。   这些修士中, 不乏一些六级丹师,但是没有谁能炼制出五级上品的回灵丹。   所以那人不在其中。   万家遗迹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这时候开,闲清林觉不对劲,因此才会躲在小秘境中,想让斯斯带他们来。   不过这混账,最近最爱抱着石头睡觉,默默想立人头功,自告奋勇,拦了活儿。   万易通眯着眼眸:“那人一贯谨慎,若真是丹师,不可能不来,八级传承,是个人,就算是刀山火海都要闯闯,如今想来,对方应该是来了,不过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万奇担忧道:“对方既然能躲得如此之稳,如果真的在里面得到了什么,出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啊,如此,那便遭了。”   “无妨,没有万全之策,你老祖绝不会同意我将遗迹打开,毕竟有些东西,即使自己吃不着,也绝不可便宜了旁人。”   万奇点点头:“爹说的对,不过,爹,那小童好像一直在看你。”   万易通低下头,就见不远处一小娃儿插着腰,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些狡黠,些沾沾自喜,还有浓浓的鄙视之意。   默默盯着万易通看了半天,觉得这老货傻透了,想抓他老大,结果他站他跟前了,他都不知道。   哈哈哈……   万易通忍着打死人的冲动,收回视线,继续叮嘱,废话说了半天,才同几位族长合力打开防护阵。   那八级丹师的墓地入口,被万家人里里外外设下了三个杀阵,平日又派人轮流看守,旁边还有一传送阵,许是担心有人不自量力会硬闯,一旦出事,许家众人可以利用传送阵快速抵达。   防护阵一被打开,众人纷纷朝门里跃去。   说是丹师墓地遗迹,但里面和秘境差不多。   那位八级丹师到底埋在哪儿,谁都不知。   众人一进到里面,有拿罗盘,有掐指一算,而后片刻,便向四面八方掠去。   有些散修没有侦查的法器,也会选择跟在某些世家弟子后面行事。   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沐兮晨和萧玉夜才看见默默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小短腿抡得飞快。   萧玉夜两人都吃了一惊:“道友,你这是?”   默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看不出来吗?默默在跑步了!累死人了。”   “……道友为何不飞进来?”   默默无语的看他:“个个都飞进来,默默才不要跟他们一样,那样一点都不特立独行,一点都不个性。”   “……”   “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都进来了还不快去找东西,盯着默默干什么呀?”魔植老大不高兴。   “道友所言极是,那我等便告辞了。”沐兮晨两人忍着笑,和黑袍人走了。   魔植眯着眼睛,黑眼珠转悠悠的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有人了,立马把许一凡和闲清林、斯斯给放出来。   闲清林看着满头大汗的默默,想起他方才和萧玉夜两人说的话,有些心绪复杂。   “小老大,你咋地一直看默默?”   闲清林摇了摇头,慈爱的摸了下他的头:“没什么,默默,以后多看些书。”   默默眨了眨眼:“可是书一点都不好看……”   “你听话,我就让一凡给你炼制很多糖豆。”   魔植虎躯一震,当下两眼放光,一把抱住闲清林的腿,讨好的蹭了又蹭,大喊道:“好哒好哒,小老大,其实默默是个特别好学,十分有上进心,也十分爱看书的小苗苗,你可得让老大多给我练些糖豆。”   这王八是有奶便是娘,许一凡懒得看他,往四周扫了几眼:“这里就是那丹师的墓地啊!真是像秘境,不过这里有些空荡荡,瞧着不像是能有好东西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外围,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万家人应该都已经扫荡干净了。”闲清林指着一处,道:“我们往那边走吧!”   “嗯?为什么往那边走?”闲清林指的方向,有些荒凉,其他方向远处林草茂密,大多数人都往那边去,因为山林茂密的地方,一般更容易出现灵草,丹师都喜灵草,大多都会在墓xue周边种植一些,此乃陪葬。   闲清林摇头道:“不知,就是感觉应该往那边走。”   许一凡率先牵起他的手:“那走吧!”   闲清林迟疑道:“你确定要往这边走吗?要是感觉出错,竹篮打水,怎么办?”   “那只能证明这墓xue里的东西与我们无缘。”许一凡道。   闲清林笑了笑。   许一凡说的随意,但脱口而出的,往往都是心里话,似乎不论什么结果,这个人都不会选择去责怪他,只会觉得无缘,对他十足包容,这让闲清林心里甜甜的。   斯斯都看无语,背着默默催促道:“老大,小老大,走了,回家有的是时间给你们腻歪。”   闲清林:“……”   许一凡恶狠狠的瞪了斯斯一眼。   这王八,就是煞风景,要是不出声,没准等会老婆又主动给他两个爱的香香了。   这王八。   墓xue很大,许一凡几人走了三日,第一天还能看见些草木,第二天开始,越往深处走,越是寸草不生。   目之所及,都是黄沙。   而且还越走越热,最后更是热得仿佛置身油锅之中,斯斯和默默不讲义气,蹿小秘境去了。   只许一凡和闲清林走得满头大汗。   “清林,要不你也进小秘境吧!”   闲清闲摇摇头,他若是也进去,单留许一凡在外,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闲清林本就是火系修士,不惧热焰。   许一凡就不行了,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出来,呼吸都感觉到了困难:“清林,要热死人了,我们先退出去想想办法吧!”   闲清林也熬不住。   两人退了出来。   闲清林问怎么办?   许一凡思忖道:“可能得先炼制一炉岩石丹。”闲清林似乎不太懂,许一凡解释道:“这丹药吃了,我们的躯体便能如岩石般僵硬,不惧火焰,不惧严寒。”   “那你快些练,我给你护法。”   岩石丹一练出来,两人立马服用,马不停蹄就往深处去。   这处遗迹,万家只开启三月,逾期不出,那么便就出不去了。   时间一到,万家会重新开启防护阵,刹时整个遗迹,便处于一种进不来出不去的状态。   第三天 ,两人不觉得热了,可是周边却开始刮起大风,这飓风和碎星带里的飓风有过之而无不及,许一凡和闲清林又得退了出来,炼制好防护罩,两人才重新进去。   第四天,飓风不见了,出现了一片毒雾。   许一凡和闲清林不得不退出来,想了法子,才又重新进去。   穿越毒雾,两人来到一片荒地,本以为机关已走完,谁知道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天上突然密密麻麻的落下刀子。   是真的刀子。   也不知是何种等级,许一凡设下的五级防护罩根本没有用。   许一凡差点被扎到,急忙护住闲清林,不得已又重新退出来。   这次许一凡用青云竹炼制一顶天伞,又打下六级的铭文,俩人才重新进去。   穿越沙漠,又出现了一片虫群。   许一凡一脸菜色:“妈了个巴子,这里竟然有石骨血虫。”   闲清林脸色也不好看。   这种虫子身子软趴趴的,身上就几根细细的绒毛,看着和幼蜂有些相似,一副无害的样子,但嘴里两颗牙特别厉害,出窍修士的骨头和高阶防护阵都能咔嚓一声咬掉,而且一被沾上,石骨血虫能立马释放一种毒素来麻痹修士神经,使修士瞬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肉被石骨血虫慢慢啃食掉。   这些虫子,有些飞在天上,有点爬在地上,密密麻麻。   闲清林看得头皮发麻。   许一凡把默默两个放出来,石骨血虫似乎有些畏惧默默,许一凡和闲清林站退到边沿线上边,石骨血虫似乎不敢从边缘线出来,只集聚在边缘线附近,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可默默一出现,石骨血虫便急速退去,像是碰上了天敌。   许一凡眼睛一亮,立马就和闲清林进入小秘境,让默默带着他们离开虫带。   默默大摇大摆,从虫带穿了过去,到安全地把许一凡和闲清林放了出来:“老大……”   许一凡和闲清林刚从秘境出来,话都未来得及说一句,就觉一股劲风将他们卷了起来,再睁开眼,两人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许一凡瞪大了眼。   闲清林沉着脸,暗道这丹师应该是在这里设置了什么阵法,即使他们投机取巧穿过虫带,又会被传送回来。   这是要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穿过这里。   默默急吼吼的又跑了回来,小脸蛋都累得红扑扑。   “老大,小老大,你们咋地又回来了,也不知道等一下默默。”   许一凡郁闷道:“被引息阵传送回来了。”   “啊?”   所谓引息阵,可识气息,方才他们呆在小秘境,让默默带着他们穿越虫带,引息阵笼罩着整个虫带,它一路都没察觉到他们的气息,因此他们一从小秘境出来,立马就被传送回了原地。   闲清林沉吟道:“如此,那我们只能一路杀过去了。”   许一凡又把斯斯叫出来,四人一起在虫地里杀了三天三夜,虫子没有杀光不说,还越来越多。   闲清林看见有只虫子肚子鼓鼓胀胀,刚和许一凡过了几招,被符箓炸退后,躲到一旁开始下蛋,一个一个又一个。   直下了百来个后,那虫子突然唧唧叫,那些蛋壳像是受到召唤,立即破裂开来,周边虫子把被他们砍死的虫子拖到那些小虫跟前,那些小虫啃咬两下,身子立马如气球一样,急速膨胀起来。   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长大了。   而他们周边,正在下蛋的虫子不计其数,一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这样下去,根本杀不完。   天上过不去,地上也走不通,杀也杀不完,烧也烧不死,闲清林蹙起双眉。   在灵力即将枯竭之际,几人连忙退了出来。   许一凡走来走去,思忖半响,最后把蝎大蝎二放出来。   “干啥啊老大?”   进阶元婴后,蝎大蝎二已经能口吐人言,不用再整天嗡嗡嗡的瞎叫。   许一凡道:“没什么,叫你们两出来挖个地洞。”   蝎二一听,很是不情愿:“老大,我们可是高大威猛的蜂尾蝎,才不是挖地洞的耗子,这种事干了掉档次,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看斯斯和默默,就很不错。”   闲清林:“……”   当初为躲雷劫,蝎大蝎二还妄想挖隧道钻进去躲一躲,这两地洞都快挖到地府了,雷劫还是照劈不误,这两大概是怕被劈死在里头,他们连尸体都找不着,不得已才又火急火燎从地洞里爬出来。   现在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还好斯斯和默默进秘境休息去了,不然听了这话,蝎大蝎二指定要被毒打一顿。   啪啪,许一凡二话不说,直接给每只一巴掌:“干不干,下次还吃不吃丹药了?没有我,你们能有今天?吃我那么多丹药,叫你们干个活你们就给老子唧唧歪歪,反了天了。”   蝎大蝎二一脸生无可恋,为了丹药不得不低头,两只大钳子挥得飞快。   可以从地洞里钻过去,可谁知过了虫带,又到了寒冰带。   许一凡被冻得直哆嗦,简直是无语透了。   他们就是'盗'个墓,结果整得像是在闯关,这层层关卡,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面有十级丹道传承呢!   区区八级,也搞这么多。   闲清林看他想打退堂鼓,一把拉住他。   “一凡,我感觉那丹师的棺椁就在这里面。”   许一凡眼睛一亮:“真的?”   “嗯,如若不然,何须设置这么多关卡?一般为了保护某些重要之物,修士们才会如此大费苦心。”   “清林,你这话说的有道理,那我得赶紧想办法,看看怎么从这里过去。”   许一凡脑子是好使的,一旦有东西钓着,他就勤快了,脑子也能动得飞快。   两人很快闯过寒冰带,腐蚀带,然后进到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先前两人进进退退,已花费近一月时间,如今还剩两月。   此处风景秀丽,也十分宽广,那丹师墓地不知埋在何处,多个人多份力量,许一凡又把斯斯四小只全放了出来。   斯斯左看右看:“这地方真不错,那死鬼还挺会挑地方啊!”   闲清林:“……赶紧找吧!”他扫了眼无精打采的斯斯和蝎大蝎二,最后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默默脸上。   这四个,三个是妖修,没读过什么书,一个还是魔植,都是心思不太正的,干活不积极,吃饭最积极,不提醒两句,闲清林觉得扭头这四就能直接找个地方呼呼大睡,于是他笑了笑:“谁率先找着,我奖励他一颗丹药。”   四小只嗖的就不见了影。   许一凡直摇头,气闷不已:“这四个王八,我当初也不知道瞎的哪只眼,竟然契约了这么四个东西。”   闲清林笑了笑:“别这么说,斯斯他们其实还是有优点的。”   这四只是有些懒,平日也不多听话,可是这遇上事,却是能靠得住。   闲清林也知道许一凡就是说说,当初他筑基,这四小只不要命的上前帮他,其情义便算得无价。   “老大,老大。”第三天,斯斯传音,说是找着地方了。   闲清林和许一凡立马通知默默和蝎大蝎二,五人一起往斯斯那边赶过去。   路上蝎大蝎二又犯懒,窜小秘境睡觉去了。   许一凡原本一脸高兴,可一看见斯斯脸穆然就是一沉,二话不说,一掌打在了斯斯身上。   斯斯一点都不觉得疼,还觉浑身舒坦了许多。   “一凡?”闲清林蹙着眉。   许一凡道:“他被人下了追踪咒。”   “怎么可能!”斯斯摇头道:“老大,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这几天没碰上什么人啊!”   许一凡:“那你可是碰了什么东西?”   斯斯扭身一指:“我只碰过那扇石门。”   几人来到石门前,闲清林脸色一变,一剑砍向石门。   同一时间。   许一凡几人的身影从石镜上消失,石镜咔嚓裂开了。   万奇眯起双眸:“爹,当初您说的果然没错,这几人躲起来了。”   遗迹开启那天,来了三百多人,万奇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过却是用留影石把在场所有人都刻录下来,许一凡和闲清林、斯斯都是陌生面孔,又抱着默默,那便是一开始就认识,但进入秘境那天,默默只身一人,对默默,万奇印象深刻,因此根本不需要对照留影石,万奇就知道这几人是一伙的。   那天这三没出现,一定是用某种秘法躲了起来。   万易通道:“这两少年……”他顿了顿:“一个筑基,一个金丹,不太对劲儿。”   万奇也蹙起眉头。   他们万家,对外宣传,未能进过遗迹中心,其实不然。   遗迹中心,万家老祖和万易通其实进到过,但却没能进到墓地中心去,只堪堪闯到第三间密室,就被传送出来了。   而八级传承,此事外界也不知真假。   万易通却知道。   此事是真,因为他进过墓地,在里面见识过八级丹方,和八级丹药的炼制手法。   不过可惜,那手法太过深奥,他无法参透,就是老祖,也无法领悟,所以他们被传送了出来。   墓地之中,若是没有八级传承,那么那些丹方又是从何处而来?   更无法阐释的事,那些八级丹方,和八级丹药的炼制手法,从遗迹出来后,他和老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竟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能在他们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抹除掉部分记忆,墓地之主,手段远超想象。   这次万易通进入遗迹,又闯了关卡,在墓地入口的石门上,设下追踪咒,布下万影阵。   此番,一是追踪,二便是为看其模样。   无论是追踪咒,还是万影阵,都不是凡物,元婴之下,根本难以发现和破除,这两,一个能一眼识破,一掌打碎,一个可一剑砍破,实力恐怕远在修为之上。   斯斯气得不得了:“难怪我说这石门上的气息怎么有点古怪,感情是被人下了招数,真是可恶,一定是万家那个老东西干的,果然是心焉坏焉坏的。”   许一凡摆摆手,傲然道:“无事,又不是拿不出手,被看了就被看了,咱们几个,这么帅气,没准万家人看了,还对我们念念不忘,夜不能寐呢!”   闲清林:“……”   魔植蹦蹦跳跳:“老大这话没毛病,而且被看了也没啥子,左右不过是一出窍和几个元婴,没什么大不了的。”   闲清林:“……”   他深深呼了口气:“先想办法进去吧!”   石门不知是和材料制作,几人对着石门攻击半天,石门毫发无损。   最后许一凡用灵魂力凝成巨掌,才勉强将石门推开。   “快进。”许一凡大喊。   闲清林三人急速飞身进去,入目的,是一看不见尽头的通道。   许一凡垫后,四人刚进来,石门竟又合了上来。   墓xue之中杀气腾腾,整条过道又长又暗,三米远外就看不清了。   许一凡心中一咯噔,试图再将石门打开,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了。   “要紧啊!”他说。   闲清林不眨眼的盯着前头,突然道:“有东西过来了。”   叽叽叽的声音随之而来。   许一凡早发现了,甩了两张符箓过去,符箓在过道中炸开,爆出一阵刺眼的亮光,就是这一下,众人才发现,朝他们过来的,是一群在疾速爬行的老鼠。   许一凡拍了斯斯一下:“小老弟,有人给你送菜来了,赶紧上。”   空气中一股子怪味。   斯斯看着密密麻麻的,只只骨瘦如柴的鼠群都要吐了:“老大,我不吃老鼠啊!而且这些老鼠也不知道洗没洗澡,脏死了。”   闲清林无语道:“赶紧打吧!”   四人各使手段,闲清林不能使用灵力,只能砍,斯斯嘴里吐着杀召,将老鼠绞得粉碎,许一凡到处炸,默默十只手中都幻化成了藤蔓,在通道里群魔乱舞,打得十分厉害,有横扫千军之势。 第80章   无数藤蔓在逼仄的通道里扫荡, 老鼠被打到,直接被打扁了, 打到兴起时默默甚至是敌友不分,许一凡和闲清林被他扫飞了两次,简直无语至极。   “你这王八,叫你打老鼠,不是叫你打你老大啊!”许一咬牙切齿,默默十分不好意思:“老大, 小老大,默默是失误哒,默默不是要叛变哦, 哎呀, 老鼠又来了, 看默默打死你,打死你。”   老鼠被砸得稀巴烂,闲清林砍得也厉害,一剑砍一串,眼看不敌,鼠军很快就撤走了。   四人沿着通道往前走,走了将近一天,又碰上一扇石门。   后头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许一凡照旧将门打开,闲清林三人提防着,怕又冲过来什么妖兽,但这次涌不过来的不是妖兽,而是一团白雾。   许一凡顿感不妙, 刚想拉住闲清林,再把默默和斯斯收回去,那团白雾就把他们四人给全全笼罩了起来。   “清林。”许一凡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默默?”   “斯斯?”   许一凡蹙紧眉头,回头一看,发现周边景色已然变化,黑压压的通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边草地。   许一凡第一时间就知道,那团白雾应该是幻阵。   他们应该是被分散了,许一凡正想去找找,忽然发现前头一抹红。   有人!   那人站在湖边,露着个侧脸,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眉目英挺矜贵,旁边立着一把通体血红的法剑。   许一凡急忙跑过去:“这位兄台,你可看见我道侣没有?他一身白衣服。”   那人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答话。   “兄台?”许一凡伸出手,本想戳一下,谁知指尖却是从那人肩膀直直穿了过去。   这……   这不是人!   是了,他被带进幻境中来了,幻境之中,大多所见,都是虚无。   许一凡惊恐的退了开来,身后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来人是位姿色出众的女修,也照旧一身红,她恭敬的对着河边之人喊了一声:“少主。”   “你来了。”那人声音空幽动听。   “少主,大鹏一族来了,您……”   “让他们滚,若是不愿,便杀了。”   女修吃惊抬起头来:“少主,这……”   “莫要让本尊重复第二遍。”那人嗓子寒凉,与此同时,他突然转过头来。   许一凡双眸倏地瞪大,脑子嗡嗡作响,须臾间便懵了。   “清……清林?不,不是老婆。”   这人漂亮得过分,肤色白皙,睫毛纤细柔长,一双眼睛很是出众,似乎只是微一抬眸,便有说不清的万种风情,像是在勾引人,但他面部轮廓凌冽清冷,带着成熟男性特有的线条感,浑身充斥着与那双眼眸不一样的淡漠和疏离,一身矜贵,眉间有一火焰红纹,那一身冷傲,没有任何表情时,显得十分生人勿近,那种距离感,仿佛天生。   这人很优越,优越到好像他一出现在那里,周边或人或物,瞬间就会被他的模样和气势所湮没,被蒙尘。   和闲清林一样,但又不一样,许一凡觉得他熟悉,却不知道哪里熟悉,大概是因为那点像。   这人比闲清林显得成熟,沧桑。   说不上由来,看见那人模样时,许一凡胸口突然闷闷涨涨,像灌了很多的水,酸涨难耐。   有什么从脸上淌过,他抬手一摸,不知何时自己竟是落了泪。   许一凡一头雾水,眼前景色又是一转,许一凡只见那人飘在墨色的夜空中,周边雷电翻涌,狂风呼啸,那雷电粗得许一凡只扫一眼便觉胆战心惊,明明是个幻象,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   ——天道在试图阻拦着什么。   那人静立在半空,红发飞扬,红衣翻飞,地上跪着数千人,有人在哭喊,恳求:   “少主,不可,不可啊!”   “少主,求您三思。”   “剥魂一术乃逆天而为,实之必遭天谴,少主,您这是何苦。”   “我想他了。”那人低着头,夜色遮住了他锋利又好看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表情,可他独自一人,立在茫茫夜空中,身形高瘦挺拔,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看上去既渺小又孤凉,他抬起头来,苍白着脸,微微垂着的睫毛如风中细柳,轻轻颤着,浑身都好像绷得很紧,仿佛竭力在隐忍着什么。   在雷鸣轰隆中,只听见他轻轻哽咽道:   “我真的……太想他了,他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他,可是我……很内疚……我对不起他,噩梦不断侵蚀着我,我总会反反复复的梦见他回来了,然后……又了无生息的躺在我怀里,我已经痛苦到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地步了……”   “少主,您别这样,熬过去就好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痛苦会慢慢减轻的,熬过去就都好了,少主,您回来,别做傻事。”   “痛苦和后悔这种事,没有尽头可言,'会过去的',只不过是一句充满幻想的话而已,过不去的。”他似乎很疲惫,声音都显得很无力,他不住的喃喃。   “……我过不去。”   他说:“我也……过不去。”   他抬起早被泪痕浸湿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抑郁苍白,他深深的朝着下方看了眼,而后又转过头去,望着虚空。   那一眼,似乎温柔缱绻,又似乎什么都没有,许一凡仰着头,那人明明在看那帮人,可他却有股被凝视的感觉,血流涌动,心头刹那如上空的万千雷鸣一般,轰隆轰隆,一声一声,敲击着他的耳廓。   那人不顾劝阻,施展起法术。   许一凡手在微微的发抖,神色骇然。   带着毁灭之力的闪电劈就在远处。   魏巍山头轰隆一声,塌了下来。   这是天道在做最后警示。   那人却似乎并不畏惧,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他是如今唯一一只神火凤凰,天道不敢也不能将他劈死。   剥魂术实施起来,遭受何种天谴尚且不论,只说活人要把魂魄生生从躯体里剥离出来,就极为痛苦。   若说世间最痛苦,便是千刀万剐、下油锅,那么活剥生魂,便是其中'翘楚'。   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宁死都不愿遭这一遭。   那人脸色苍白如纸,唇无血色。   他紧咬双唇,不发一语,可那股撕心裂肺,掏心挖骨的疼痛大抵太过难熬,哪怕双唇已紧咬出血,那声声痛苦最后还是从唇齿间溢出,成了一声尖利的惨叫,渐渐的,哀鸣响彻云霄。   他嘴角鲜血不停的往外流淌,整个人衣裳尽湿,支撑不住跪到地上,又爬起来,双手颤巍巍的打着法诀。   那些法诀在空中,逐渐成型,是个灯笼。   许一凡手脚都是冷的,眼睁睁看着他凝出灯笼后把手插进胸口,掏出一团血淋淋的光圈。   那应该是魂魄。   他竟活刨生魂……   鲜血如落雨,从半空往下坠。   “少主,住手,再不住手,您便真的……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几老头飞身前去,试图阻拦,那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召出一团火焰,将光圈燃烧。   他的魂魄在无尽的火中燃烧,凤凰虚影展开双翅从他身上飞驰而出,裹着无尽的火焰,盘旋在他头上,熊熊烈焰照亮了整个黑夜。   那只凤凰在岩浆中痛苦的嘶鸣,金色的眼泪从它凤眸中往下淌,凤鸣声音几乎响彻云霄,被火焰燃烧数刻后,魂魄终于分离开来,成了数缕。   火凤虚影,也……消散了。   那人已经脸白如纸,他踉踉跄跄抓住其中一魄塞进一灯笼中,而后咬破指尖,在灯笼上打下一道道冥咒,又将一道火焰引入笼中,火焰和那缕魂魄融合后,成了一盏荷花灯。   魂灯,终成。   他跪在地上,虚弱的抱起魂灯,在确认终成功时,再没忍住,将灯笼紧紧拥进怀里,泣不成声,不住哽咽。   他跪在半空,卷着身子,看起来又弱小,又可怜。   生剥魂魄的修士,大多都会导致修为、寿命大减,那人身为凤凰,他不仅修为大减,无法再与天齐寿,甚至已经称不上是神火凤凰了。   因为他魂魄已经不全。   天道唯一留存下来的神兽,定然不可能是残缺品。   他不再是神火凤凰。   他为什么要抽离魂魄?   为什么要把魂魄打入灯笼里?   为什么宁愿遭受天谴也要这么做?   此后数万年,他又为什么抱着这个灯笼在四海八荒到处寻找。   他在找什么?   之前在单遥屋中,那画上灯笼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堪,其上道文他不敢断定是何种道文,但这一刻,许一凡清楚的看见了。   那是束魂纹。   这个人,他竟将自己的魂魄束缚了起来,让他的魂魄和火焰融合化为莲灯,被燃数万年,再无解脱。   那魂魄遭受的苦楚,会被放大百倍反弹到肉/身上。   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不管在做什么,这一幕对许一凡来说,都极度刺眼。   许一凡至始至终没有开口,双手紧紧攥成拳,那些疑问,不解,那些还萦绕在耳边的痛苦哀嚎,仿佛糅杂成了一团,如刀一般,扎在他胸口。   涌上胸口的酸楚和心痛,仿佛就快决堤。   呼吸不过来了!   原来,悲伤竟然能像濒临死亡一般,竟然……能让人感到如此难以忍受。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刨开,又酸又痛,许一凡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难受得几乎都要裂开。   不知不觉,场景一换,闲清林跪在地上痛哭着。   那一声声,被风带了过来,像巨石一样砸在他脑颅里,震起圈圈涟漪,每一声都让他节节败退,心跳声在这一刻,都缓了下来,许一凡难受得像是有人在拉扯他,那股撕裂的痛感像电流一般,只是一个瞬间便流窜全身。   那是闲清林。   不是那只凤凰。   他在哭,他正在痛苦着。   许一凡刚要过去,一道苍老的声音凭空而起,问他:   “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许一凡一顿:“谁?”   “你的道侣在哭。”   许一凡心中不爽:“我知道,你谁啊!赶紧放开我。”   不知对方做了什么,许一凡动弹不得,他左右张望,急得不得了:“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老子定住了,快放开老子。”   “不用看了,你看不到我的。”   “我看不见你?那你为什么能看得见我?”   “因为我想,所以我能。”那声音说。   “哟,这牛吹的要吊炸天了。”许一凡烦躁不已:“我没心思听你吹牛,快放开我。”   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似蛊惑之意道:“你看看你的道侣,他在为了别人而哭泣,看见了吗?”   怎么就看出他是为了别人而哭泣?就不能是丢了大把大把的灵石而心疼得哭泣?   许一凡老大不高兴,闷闷的不说话。   那声音又道:“他是你的道侣,可是,他在为了别人哭,看,他那么痛苦,他一定很爱那个人,可是,你才是他的道侣,他却为了别人哭。”   许一凡还是不说话,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你不气吗?”那声音十分诧异。   “我气啥呀?”许一凡问。   这声反问把那道凭空出现的声音都给干懵圈了,好一片刻才又响起来:“你……你难道不应该生气吗?你道侣在哭啊!他心里有人。”   这话、这个场面,但凡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中都不是滋味。   也许会难受,也许会心酸,发狂。   许一凡没暴跳如雷,没有失控,没有悲伤,有的只有被囚困和不能第一时间去到闲清林身边的怒气。   那声音看到这,似乎很不可思议。   又重复:“你道侣,他心中有人,应爱之深,所以,你看看,哪怕投胎转世了,还忘不掉。”   许一凡满目怒气:“有你妈,你休要在这里挑拨我和我老婆之间的关系。”   这下那声音真的是震惊道了,不可思议道:“你不气?”   “我为什么要气?我老婆只喜欢我,就算他真的在为别人哭,那也一定是受他识海里那个人影响,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喜欢的人也应该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鬼吗?就是死得透透的那种,我一个大活人跟个死鬼争风吃醋,你看我,觉得我像是脑子有病的人吗?一点都不像嘛!”   “老婆现在是我的,我天资聪颖,才学过人,是立志要成为渡劫修士的人,我老婆即使前世有喜欢的人,现在碰上了我这么一个几千年都难出的优秀天才,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死鬼,所以我气啥?没底气,不自信的男人才气,我老婆心里有我,他最疼我,也最爱我,才不会喜欢别人,你少胡说八道,你赶紧放开我,不然等我发现你,我就打死你。”许一凡挥着拳头,气鼓鼓的,一脸凶相,仿佛被惹毛的孩子。   沉默了许久,那声音似乎是有些破防了,艰难道:“你……你可真是好不要脸。”   许一凡:“……”   场景又是一换,这次迷雾散去,许一凡出现在了墓xue之中。   闲清林正担忧的看着他:“一凡?”   许一凡眨了眨眼,或许是那人剥魂时太过痛苦,让他哪怕旁观,都觉痛苦不已,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是'闲清林',不管他为谁剥的魂,不管他看到的那些是否当真发生过,都让他难以接受。   幻境其实大多和心魔一样,他们会把进入其中的修士,贪念,欲望,痛苦,欢乐放大无数倍,让人'流连忘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许一凡觉得他就算是进入幻境,看见的也应该是闲清林扭扭捏捏,羞羞涩涩的,衣衫半解的勾引他,然后喊他老公。   又或者也应该是天上突然掉下大把大把的灵石和灵草。   但是现在,他看见的,却是一段称得上是'匪夷所思'的画面。   若是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闲清林他以前,要遭多少罪?   那被囚困在他识海中的人,是不是就是和火焰融合的那缕魂魄?   当初蚺云在说,他的恩公在找东西,找了几万年,一直抱着那盏灯笼……   那魂魄被火焰灼烧了数万年,直到今日,竟还不能解脱。   越想他越难受越委屈,鼻涕都要流了,他吸吸鼻子,委屈巴巴说:“清林,我刚才中招了。”   闲清林轻轻去抚他的脸:“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默默和斯斯也中招了。”闲清林指了指地上。   默默王八似的趴在地上,两瓣屁股十分惹眼,上头有些红指印,他双手划拉着空气,像是要把空气往怀里塞,嘿嘿直笑,嘴角流着口水,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我哒,我哒,都是我哒。”   许一凡挠了挠头,暗暗猜测,他应该是看见了一地的丹药,现在正使劲把那些丹药瓶往他身上扒拉。   斯斯化出原型,在地上不停的扭动着身子,蛇身都要被他扭成麻花,他嘴里嗷嗷瞎叫,跟个傻子一样。   应该是中招了,以为自己正在渡劫。   许一凡拍了默默两下:“默默,默默……”   闲清林扶了扶额:“没用的,我方才把他屁股都要拍肿了,他也没有清醒过来。”   “那怎么办?”许一凡有些担心。   这种迷阵,迷人心智,一旦陷入其中,就很难出来了。   最终会在极度的恐惧或欢乐中死去。   闲清林很是担忧。   许一凡想了想,突然眼眸一亮:“清灵丹,对,我给他们炼几颗清灵丹吃。”他脸上难掩喜色,掏了丹炉出来准备炼制清灵丹,墙上突然咔嚓一声,出现了一只机关兽。   机关兽形似野犬,口吐人言:“警告,警告,此处不许炼制低阶丹药,此处不许炼制低级阶丹药。”说着,一攻击从嘴里喷出来,把许一凡的丹炉炸了个稀巴烂。   许一凡:“……”   闲清林:“……”   清灵丹乃五级丹药。   还低级?   许一凡平日总嫌弃默默和斯斯,可看着唯一的希望被毁,他脸色还是控制不住的白了。   “你敢毁我丹炉,我打你。”许一凡一脚就朝机关兽踢去,机关兽喷出一道火焰,许一凡嗷的叫一声避开来,赶忙躲到闲清林身后去。   闲清林盯着机关兽看了半响,突然蹲在机关兽跟前:“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的同伴需要帮助,你能给我们指条明路吗?”   许一凡无语道:“清林,机关兽没有脑子,你问他……哎呦卧槽,别喷了,别喷了。”   机关兽又吐了两口火,见许一凡连蹦带跳躲得远远的,才宴席旗鼓。   “此处不许炼制低阶丹药。”   闲清林道:“我知道。”   “但可以炼制高阶丹药。”机关兽突然抬起两只前爪,掌中咔嚓打开,两个盒子从里面升了上来。   “万灵丹,六级丹药,丹方,灵草已齐,道友,炼制吗?”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闲清林道:“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只是三个时辰内炼制不出来,或者把三份 灵草炼制完,还出不了丹,刹时我便会自爆,把你们都炸死,哈哈哈……”机关兽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闲清林看向许一凡,眼神询问他怎么想。   许一凡看了默默和斯斯一眼,又看向闲清林,闲清林把默默抱了起来,抬头同他对视,许一凡咬咬牙道:“我炼,我炼。”   机关兽吐出个丹炉,闲清林从它掌心拿过单方和灵草,机关兽双眼又是咔嚓一声,变成了两个漏斗。   “开始计时,请道友开始吧!”   许一凡研究起丹方,说是丹方,但大概是嗅到许一凡身上并没有六级丹药的气息,四级丹药,五级丹药的药味很浓,猜测他应该只是五级丹师,机关兽给的丹方,上面还有炼制手法,以及一段影像。   影像只播放一次。   大多术师往往专研术法时,都是脑子看会了,手还不会。   很少有人不需要经过无数演练就能成功的。   许一凡不敢托大,心中有了大概,又检查起灵草,在心中演习了数遍,才开始炼制。   寻常六级丹药,只有元婴方能炼制,许一凡吃了两年魂晶石,灵魂力上涨不少,如今魂力堪比出窍。   第一炉失败了。   许一凡满头大汗,不免有些急躁。   闲清林放下默默,扯着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没事,还有两次机会,一凡,不要着急。”   许一凡嗯了一声,深深缓了口气,有过第一次经验,第二炉炼制起来倒也得心应手,许一凡最强的并不是过目不忘,而是他的理解力和行动力,第二炉不出意外的,成功了。   许一凡赶忙给默默和斯斯喂下去。   可是两人还是嘿嘿,嗷嗷的乱笑乱喊,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闲清林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许一凡目光如炬的看着机关兽。   机关兽又吐出两个盒子:“忘了说了,这两还中毒了,要搭配蚀骨寒冰丹才能有效。” 第81章   “两个时辰, 道友,炼制吗?”傀儡又问。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路, 许一凡咬牙切齿:“……我炼。”   蚀骨寒冰丹还是第二炉才勉强成功,   可喂下去,默默和斯斯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许一凡已经怒了:“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配着蚀骨寒冰丹吃就能好了吗?”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   许一凡沉默了数秒:“你在耍老子是不是?”他一剑朝着机关兽砍了过去。   机关兽汪汪叫了两下,双嘴张开,许一凡以为他又要吐火,已经做好防备,谁知机关兽没有吐出火焰,而是张嘴一吸,将他们四人吸到了另一间密室中。   这密室, 空空荡荡, 除了一只机关兽, 再无旁的。   但这只机关兽,却并非方才那只。   机关兽咕噜噜的转着眼睛,身下突然涌出一片浓烟:“这是毒雾。”它说。   许一凡十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这不废话,那烟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毒正常。   “然后呢!”   “雪灵丹可保命,道友,要炼制吗?”傀儡说。   许一凡巴掌已经举起来了:“妈了个巴子的,你还想骗我,方才外面那只说我炼丹,就能救我小弟,结果哄了我两次,现在我小弟还是这个傻样子。”   机关兽眼珠子僵硬的朝着地上看去,默默和斯斯躺在地上,一个流着口水嘿嘿笑,一个扭来扭去嗷嗷叫,活像两个二愣子。   机关兽明明没有感情,可闲清林发现,它似乎罕见的沉默了一下,似乎也觉得默默和斯斯这模样有些寒碜,好一片刻才道:“外面那个,是假假,我是真真。它名副其实,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也名副其实,说的话都是真的。”   许一凡:“……”   闲清林:“……”   两人怒得血都往脑子里涌。   黑烟越来越浓,闲清林呼吸已经开始急促起来,他如今怀着蛋,无调动灵气护体,许一凡没什么事,他却已经双腿无力,扶着冰凉的墙面才堪堪站稳。   许一凡朝着四周砍来砍去,一点用都没有,他想把闲清林放到小秘境去,却发现小秘境竟然进不去了。   闲清林身子已经被阵法罩住。   许一凡别无选择,咬牙道:“我炼。”   雪灵丹,六级中品丹药。   三个时辰。   许一凡又是第二炉才勉强炼制出来。   这次丹药,终于有效了,闲清林面色好了许多。   许一凡喜道:“真真,我小弟这个样子,吃什么丹药才好啊?”   “雪/□□,道友,你要炼制吗?”   许一凡大手一挥:“炼。”   “仅限两个时辰,过时真真将会启动自爆,道友,开始吧!”   雪灵丹,六级中品丹药,真真给了三个时辰。   雪□□,六级上品丹药,真真给了两个时辰,灵草也只给了两份。   但凡换个人,此刻心中定然会焦虑不安。   不过许一凡一连炼了好几炉六级丹药,对六级丹药的炼制手法也有了不少心得,如今丹方在手,再炼制起来,倒也得心应手,甚至只是第一炉就炼制出来了。   真真说的话确实是真。   许一凡刚给默默和斯斯喂下去,两只便恢复清醒。   默默咦了一声,从地上坐起来,挠着头左看右看,发现满地的丹药都不见了:“默默的丹药呢?哎呦,默默屁股怎么这么痛?是不是被人开瓢了?”   许一凡一巴掌朝他脑袋呼去:“开瓢是开的脑袋,谁开屁股,平日叫你多读书,多读书,你偏不,整天就想着怎么偷鸡摸狗,你看你现在,瓢和屁股都分不清。”   闲清林见默默屁股上的两片小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又从他头上摘了两片,啪啪贴到他屁股上。   斯斯嚎了两天,觉得很累,恢复过来后整个人焉焉的。   闲清林想让他进秘境里休息休息,发现他竟然也进不去了。   “清林,你恢复容貌了。”许一凡突然说。   闲清林生得极好,许一凡许久未见,怪想的,这会黏过去,看个不停。   换颜丹有时效性,之前一直在忙,倒是把这茬给忘了,现在密室里不许炼制低阶丹药,又已无存货,闲清林道:“无碍,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   四人又被传送到下一个密室。   没什么新奇的,又是让炼制丹药。   许一凡都要练烦了。   直到第六间密室,终于不是炼制丹药,机关兽开始让许一凡处理灵草。   许一凡忙了三天,又被传送到下一间密室。   还没见到棺椁,许一凡忙忙碌碌这么久,很是无语:“这个八级丹师,生前一定富得流油,所以死了才搞这么多间密室,真是烦死人了。”   闲清林笑道:“丹师本就赚钱,你前几天处理的那些灵草,都值几千万了,你不是都收起来了吗?这一趟,就是传承没到手,我们也不亏了。”   许一凡美滋滋:“这么说也对,就是那机关兽不好惹啊!给了我好几脚。”   本来灵草处理好了,机关兽就想把许一凡四人传送走,谁知许一凡和闲清林在被传送之际,竟趁机把所有灵草都给收了起来,机关兽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对着两人咆哮连连,让许一凡吐出来,许一凡死活不愿,便被踹了几脚。   那机关兽是只兔子,腿功一流,蹦起来一踹,许一凡差点都飞了。   现在想起来他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第七间密室,机关兽吐出了六箱书籍,语气僵硬,让许一凡九天之内需阅读完毕,届时考效,若是出错,密室会立刻对他们进行绞杀。   读书是一项枯燥乏味之事,斯斯英雄没了用武之地,抱着默默睡得香喷喷,两小子呼噜打得震天响。   闲清林没歇,就坐在许一凡旁边,静静看着他。   他在,许一凡就觉踏实,看起书来都有劲儿。   小秘境进不去,但可以往外拿东西,闲清林偶尔会给许一凡烤鸡吃,他觉不能饿着,一旦饿了他就会焦躁不安,闲清林总掐着时辰给他烤鸡。   许一凡一扭头,闲清林就把撕好的鸡肉喂给他,再一扭头,闲清林给他喂了一口水,再一扭头,闲清林切了块果子给他。   红袖添香,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许一凡觉得美极了,捧着书呵呵直笑,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像葡萄浸着水。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可爱,似无忧无虑的孩童,白白的,胖胖的,眼睛里像带着清澈纯白的水光,干净无瑕,闲清林没忍住,也跟着笑,而后靠在他肩膀上,轻轻拨弄他有些发烫的耳垂,明知故问:“你笑什么?”   “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闲清林还没说话,许一凡又闷闷道:“这一个多月都在忙,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双修了,真是的,下次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小树林没有,小秘境也进不去,真烦。”   闲清林抿着唇,知道斯斯和默默睡着了听不见,他还是有些许尴尬,脸颊因为羞耻微微泛红,在许一凡脸上重重一捏:“你别老是胡思乱想。”   “你这话不对,我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想这些很正常,你怎么能说是胡思乱想,想和你有关的事,那都是正事,想旁的事才都是胡思乱想。”许一凡一本正经,面色严肃。   闲清林心里暖洋洋的,感觉指尖都酥麻了,捶他一拳,怒瞪道:“快看书,不许再说话了。”   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滤镜和偏爱,许一凡感觉他瞪起人来都好看得要命,被他瞪得魂都要没了,他一边腹诽闲清林脸皮太薄了,说两句就生气,但看他出类拔率的模样,又觉脸皮薄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这么好看的人,脸皮薄一点怎么了?   他偷偷靠过去,轻轻蹭着贴近闲清林的胳膊,点头道:“好的好的,都听你的,听老婆的话,才是好男人,清林,我是好男人。”   看他认真而诚挚的望着自己,闲清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   许一凡怕死得很,看起书也快,闲清林见他书翻得哗啦啦直响,时而眉头紧蹙,时而恍然大悟,眸子精光闪闪。   闲清林没有打扰,静静坐在一旁,突然觉得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第六天,那傀儡考察一番,发出许一凡不仅看完了那六箱大书,还能倒背如流,都沉默了许久,晌午时许一凡和闲清林被传送到一处洞府里。   几乎是刚落地,许一凡眼睛就是一亮,激动得直搓手:   “这里灵气好浓郁啊!不会是有什么宝物吧!”   闲清林打量起周边,这里不像之前密室,之前那些密室很是简陋,有些像牢房,冷冷清清又昏昏暗暗,这间虽也是个房子,但明亮许多,墙上还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墙边还摆着无数绿植,书桌、椅子应有尽有。   许一凡眼珠子也扫了一圈:“这里应该就是遗迹中心,我怕是又要发财了,哈哈哈……”   “别笑得太早。”   一道声音突然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吓了一跳,默默更是直接蹦到闲清林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闹鬼了,闹鬼了,老大,赶紧抓鬼啊!”   闲清林:“……”   一魂魄飘到闲清林和默默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终于有人进来了,这一天,我等了足足两千年。”那人气息高深莫测,头上头发红的、绿的、黄的应有尽有,长长的刘海把整个右眼都给遮了起来,很像地球上的非主流杀马特,看着有三十多的年纪。   “你们能闯过我设置的关卡,那么想来悟性不错,应该比之前进来的那帮废物好许多。”他定定看了闲清林和默默许久,才蹙起眉道:“不对,怎么进来的是个剑修和一小妖植?不应该啊!”   他一甩刘海,右眼露了出来,这才看见不远处还站着俩人。   “咦,竟然还有两个,而且还这么大块头。”   许一凡:“……”   闲清林:“……”   那人淡淡扫了闲清林三人一眼,便把目光移至许一凡身上。   “你才是丹师。”   许一凡之前不是在炼制丹药的路上,就是在处理灵草的路上,身上火焰气息和丹味十分浓重,被认出不意外,认不出那才叫人意外,他点点头:“老大叔说的不错……”   大叔目光十分挑剔的上下扫了许一凡一眼,翻了个白眼,极度失望又无语道:“哦,进来的竟然是个死胖子,我等了几千年,怎么等来的竟然是个看起来又蠢又呆的死胖子呢。”   他的嫌弃和用词让许一凡十分恼怒,'老大叔'也不愿意叫了,不高兴的骂道:“什么死胖子,你个老杂毛,乱说话等下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   那人哽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许一凡敢指着他说话,好一片刻都回不过神:“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你是谁跟我都没有半毛钱关系。”   “钱是什么?”   许一凡一脸不屑:“老杂毛,没想到你不仅头发杂,你还孤陋寡闻。”   “死胖子,本尊乃八级丹师,你最好对本尊敬着些,惹怒了本尊。”他飘到许一凡跟前:“本尊杀你,就跟碾死蝼蚁一样简单。”   许一凡呵呵直笑:“上次也有人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人明显十分好奇:“什么样了?”   许一凡傲然道:“被我和我老婆扎成了马蜂窝,老杂毛,我告诉,老子不是被吓大的,老子是吃干饭长大的,一身力气老虎都能打得死。”   “你当真是好胆。”   许一凡目光定定看他:“胆子大不大另说,你要是还活着,我可能还要惧你三分,如今你不过一死鬼,元神还即将消散,老子还需有何惧。”   寻常修士死后元神可弥留数载,和凡人不一样,凡人一死,魂魄便会被鬼差引往地府。   而修士,可自行选择前去。   元婴期,修士的元神,可弥留数百年不散,数百年一过,在元神消散之际,若修士找不到夺舍之人,又不前往地府,那么就会魂飞魄散。   不同等级的修士,元神可弥留的时间各有不同,修为越高,元神能弥留的时间越是长久。   通常来讲,出窍的元神是带有修为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元神的修为也会慢慢消散。   老者如今虽威压甚重,但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   装腔作势,许一凡压根不怕。   “你竟能看出我元神将散,小子,你的灵魂力不弱啊!”老者微微眯起眼,又重新打量起许一凡。   不带着挑剔的目光去看,老者立时便吃了一惊。   筑基中期修为,却已能炼制六级丹药? ?   要么灵魂力变异,要么是夺舍的老妖怪。   但他发现,许一凡并非夺舍,这人灵魂有异,他看不出是什么异样,可许一凡的魂魄给他一种很脆弱的感觉,魂魄脆弱和体弱之人,大多不易夺舍。   因为魂魄脆弱,元神便脆弱,如此就无法携带大多修为,不然有被剿灭的风险,可是携带的修为不高,那么夺舍就很困难了,毕竟和另一元神抢夺肉/身,不足够强悍,修为不高,如何抢得过?   不是夺舍,那么,这人便是天生的灵魂力变异。   而灵魂力变异,是天生的术法大师,他们生来,就注定是要吃这一口饭的。   他又恍然想到,他在外头密室,设下的关卡,要是五级丹师进来,必须炼制六级丹药。   七级丹师进来,就得炼制八级丹药。   时间有限,悟性不够,资质不佳,脑子转的不够快,是到不了这里的。   之前他这里,还有很多人进来过,后来不知怎么的,进来的越来越少,直到一千年前,前后进来了两个万家人。   这两和之前进来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是一群蠢货,丹方,炼制手法,他都给了,可结果这帮人,应是一颗丹药都没能炼制得出来。   虽说丹师都是要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才能成长起来,三次,没能成功炼制颗丹药出来,也属正常,但如此已可以看出,这帮人,悟性不佳,天赋一般。   这死胖子……   能进到这里,看来还是有点能耐的。   “小子,你是五级丹师?”老者问。   许一凡点点头,语气不太好:“咋了?”   “不过百岁,便是五级丹师了,看来悟性不错。”   这老大叔,说了这么多,也就这句中听,许一凡无所谓的摆摆手:“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   老者沉吟片刻,挥手召出两丹炉,自顾自的开始练起丹药,也不知道他炼制的是什么丹药,手法极为深奥,又快速,闲清林只觉眼花缭乱,若不聚精会神,速度极难捕捉,斯斯和默默更是看傻了,感觉他好像双手动得都出现了残影。   闲清林看向许一凡,却发现对方看得双眼亮晶晶。   一个时辰后,三颗丹药从丹炉之中飞了出来。   许一凡就要伸手,老者在他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这是你炼的吗你就想要。”   手背火辣辣的,许一凡自知理亏,默默的没有说话。   默默和斯斯闻着空中弥散的丹香,口水横流。   “好香啊!老大,默默想吃。”   “老大,我也想。”   闲清林眸光微沉。   这丹香如此浓郁,不知是什么丹药,竟是让他灵魂力在一个劲的沸腾。   想来,等级不低。   听说这遗迹有八级丹术传承,是丹师墓地,闲清林之前不知真假,现在这老者没准……   老者指着另一个丹炉,看着许一凡:“方才我的手法,你可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老者目光诧异一瞬,上下看许一凡,发现他并未开玩笑,目光凝重道:“如此甚好,那你炼制给老夫看看。”   许一凡脸有点红:“怕是不行,你炼制的应该是八级丹药吧!我修为低,现在的灵魂力,还无法炼制八级丹药,除非……”他看了眼老者。   老者没好气的把手中的丹药丢给他。   许一凡能不能炼制八级丹药,老者一眼就看出来了,神魂丹,能在短期内,将使用者的魂力拔高两个等级。   丹药很香,默默大喊大叫,一脸垂涎:“老大,默默想闻一下。”   斯斯举着手:“我也要,我也要。”   许一凡咽了下口水,问闲清林要不要闻,闲清林看了眼老者,发现老者看着斯斯和默默,一脸无语和鄙视,他感觉脸都要丢到家。   “不要。”他摇头。   “那好吧。”许一凡给他和斯斯都闻了一下,这才吃下肚。   八级丹药,非同凡响。   丹药一到肚子里,许一凡就觉识海立即暖洋洋的,整个人舒服极了,许一凡又看向老者,他手上还有两颗丹药。   老者眼皮跳了跳,二话不说就给他脑袋一巴掌:“赶紧炼,吃了一颗还妄想第二颗,难怪你一身的肉。”   许一凡暗骂了句,闷闷的处理起草药。   神魂丹虽是八级丹药,不过却只是八级低阶丹药,八级灵草在中天域并非遍地都是,一株能值几百万。   许一凡不敢托大,把玩着手中的灵草,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他突然站了起来   老者道:“都坐了一下午了,也不嫌屁股痛,不过你屁股那么大,应该也不会痛。”   许一凡:“……”   屁股大就不是肉做的是铁做的了?真是不会说话。   老者有些气道:“现在能炼制了吗?再不能你们就滚出去。”   许一凡点点头,站在丹炉边。   闲清林见他灵魂力化掌,把灵草一一丢入丹炉,灵草沉入炉底,许一凡闭着眼,再睁开时,眼中金光阵阵,他朝炉底掷去一火符,丹炉低下,燃气了熊熊大火。   “起。”灵草从丹炉底部浮了起来,许一凡打入法诀,灵草在丹炉内快速的旋转起来,而后开始慢慢消融,化成深褐色的药液。   对于丹术一道,闲清林是个门外汉,不知内里乾坤,可老者却是大骇。   “他竟然……顿悟了。”   闲清林看向他:“前辈何意?”   “什么何意?顿悟了就是顿悟了。”老者说完,撇了闲清林一眼,颇有兴趣道:“你是剑修?”   “是。”   “师从何派?习的什么剑法啊?”   闲清林:“岚山剑法。”   “哦,岚山剑法啊!”老者点了点头:“这剑法还算不错,我倒是听过一耳朵,但也算不得无敌,你可是屠仙剑法?”   闲清林摇头:“不知。”听都没听过。   老者抚须一笑,意味深长的撇了闲清林一眼:“屠仙剑法,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剑法,听说这套剑法是从仙界而来,其意义,我想不用老夫多言吧!”   闲清林'嗯'了一声。   修真界分上天域,中天域和蛮荒大陆。   但三大天域统称修真界。   而所谓仙界也是指神界,是渡劫修士飞升之后,才能去往的地方。 第82章   仙界这界面高于修真界。   从仙界而来的剑法, 想来不凡。   “你想要吗?”老者飘到闲清林旁边,徐徐善诱, 不待闲清林回答,又道:“看见那死胖子了吗?他现在心思全在丹炉上,灵魂力也全在丹炉之上,术师在这种时候,都是最虚弱的时候,此刻你若是下手, 他便如案板上的鱼儿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闲清林皱了皱眉头,目光微微生寒。   “杀了他, 我便把屠仙剑法给你。”   闲清林脸色一沉, 召出法剑, 老者咧嘴正要一笑,却不料法剑却是朝他砍来。   “你干什么你!”老者差点跳起来:“我让你砍那死胖子,不是砍我啊!”   “我才要问问前辈你想干什么。”   老者郁闷的闪躲到一旁:“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送你机缘啊!不过你要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闲清林阴沉着脸:“那我道侣何处得罪于你?”   老者嘻嘻笑了起来:“他当然没得罪我,不过我五千岁才成为八级丹师,他却不过百年。”他目光突然阴毒起来,看着闲清林:“你若想要屠仙剑法,就杀了他。”   闲清林没有任何犹豫,脸上什至都没片刻挣扎:“不可能。”   老者怔了下:“年轻人,你知道你拒绝的时候什么吗?这可是屠仙剑法啊!比你那个什么岚山剑法厉害多了。”   闲清林没再说话,站到了许一凡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老者又看向斯斯和默默:“那你们两呢?我这还有几瓶八级丹药,香的咧!想要吗?”   “要你个大铁锤。”斯斯和默默看着老者,龇牙咧嘴,一副想活剐了他的样子。   老者愣了愣,而后忽然笑了起来,外头密室来的什么人,他以前尚能看到,如今元神快散,他魂力已无法穿透那些冥石打造的墙壁,只能感知。   许一凡和默默、斯斯,陷入迷阵中发生的事,他看不到,迷阵如心魔,因人而异,陷入迷阵后看见什么,经历什么,各有不同。   闲清林是第一个从迷阵中走出来的人。   他能感知到。   能那么快从迷阵中出来,不受其迷惑,只能说明这人,没有欲念。   不,或者说,他的欲念,乃至恐惧,迷阵根本无法复刻出来,所以他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迷阵中出来。   老者来了兴趣,看着闲清林:“你在迷阵之中,看到了什么?”   闲清林眸光很沉:“一凡死了。”   “哦,方你宁可错失屠仙剑法,都不肯动那死胖子一下,那你在幻阵中看见他死了,没陷入悲痛欲绝中无法自拔吗?”   “太假了。”   “嗯?”应该不可能,那幻阵盘是他从上天域带来的七级高阶阵盘,映射出的幻景十分逼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看出端倪。   “哪里假?你心底最恐惧的事,是那死胖子会离开你,幻阵映射出来,将之放大,你应陷入其中,根本无暇他顾才是。”   闲清林微微摇着头:“幻阵里,他死在我的面前,但是。”他看了许一凡一眼:“他是我的道侣,只要我还喘着一口气,我就绝不会让他死在我前面。”   “……”   老者怔了片刻,目光紧紧看着闲清林,他仿佛不是在说笑,表情那么认真,似乎好像真的只要他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绝不会让许一凡先行离他而去。   闲清林生了一副好样貌,双眸顾盼流离,出落的风华绝代,腰细,腿长,肤白,宛如芙蓉出水,寻常男人白些,清瘦些,可能都会显得不那么阳刚,甚至有些还会显出些女气,可是闲清林不会,这些在他身上,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陈天赫不得不承认,这人是难见的美人胚子,晓是活了几千年,见识过形形色色之人,也不得不说,这人是他见过的,最为出众之人。   至于许一凡,也不可否认,脸蛋白白胖胖,双眸黑黝黝又亮晶晶,是很讨人喜欢的长相,但和闲清林站在一起,就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可是再不起眼,这死胖子却是个丹师。   陈天赫身为丹师,自是知道丹师有多受人吹捧,也知道修炼之人,对丹药有多渴望,他以为闲清林这般出尘之人和许一凡在一起,是因为许一凡是个丹师,因此委屈求全。   却不料……   “值得吗?以你的姿色,若是想再寻丹师做道侣,想来也并非难事。”他又说。   闲清林低低笑了笑:“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丹师,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许一凡。”   老者一脸懵看他,他失笑道:“虽然一凡他经常咋咋呼呼的,有时候也会很怕死,但一有危险,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到我身前,待我真诚,从不欺我,笑起来像个小太阳,别的丹师再出色,再厉害,都与我无关。”   陈天赫挑了挑眉:“哦,你说的这般信誓旦旦,那就不怕他心有二异,毕竟你要知道,丹师是很吃香的,当初就有人排着队给我送人,那些小丫头小青年,可都是水灵灵的,惹人恋爱得很。”   “不会,他脑子不太好,为了讨我喜欢,他已经快筋疲力尽了,哪里还会有二心。”闲清林看着许一凡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之间我绝不允许有人插入。”   许一凡正在剔除灵草中的杂质,这一步尤为重要,加之是第一次炼制八级丹药,一次跨越两个大等级,他根本不敢托大,一心都在丹炉内,闲清林和陈天赫说了什么,便也无从得知。   许久,陈天赫突然叹个一声,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惭愧来,并非所有的感情都带着虚假、都经不起考验,他不该以己怀人。   陈天赫似乎是羡慕般的喃喃道:“他命比我好太多。”   闲清林不解的看着他。   大概是太久未曾见人了,又或者一个人孤单了太久,那些以前不想提起的事,此刻却能轻而易举吐出口。   “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吗?”   闲清林摇了摇头:“前辈不是中天域的人?”   陈天赫抬起头,似是有些怀念的开口:“不是,其实我来自上天域。”   闲清林立时看向许一凡,许一凡专心致志,并未注意到他的视线。   “我当年,是跟随我的道侣来到了这儿。”老者微微仰着头,神色不复方才,似乎有些怨恨,又有些后悔:“她是中天域的人,你们来自蛮荒大陆,是不是。”   闲清林嗯了一声。   “你们进阶元婴后,想要往上走,只能前往中天域,而中天域的修士也一样,他们阶级分神后,若是再想往上走,只能离开中天域,林雅婷,我的道侣,便是从这里离开的,她成功闯过碎星带,到了上天域,我在外历练时,碰上了她。”   闲清林道:“那后来呢?”   陈天赫低低道:“认识三百年后,我们在一起了,那时候我真的挺喜欢她的,不过我爹娘对她却不喜,总言她非良配,说她心思重,又说他们请了神机阁的天机长老给我算过,说我同她八字不合。”   闲清林孤疑道:“神机阁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专门探测天意,推演未来,预测未来的地方,那里的修士,都有窥探天机和预测他人命途的本事,天机长老的话,让我爹娘深信不疑。”   斯斯十分感兴趣:“那你听你爹娘的了吗?”   闲清林垂下眸子。   情到浓时,又怎么可能听得进旁的劝 告。就像当初,他选择和许一凡在一起,没少有人骂他傻,若是那时候有人跳出来,让他离开许一凡,哪怕是火灵儿,他也无法做到。   陈天赫不可能听劝,若是听了,他不会说起这事时那么一副表情。   果不其然,陈天赫摇头道:“没有,若是听劝,你们现在也见不到我,彼时我还年轻,资历尚浅,不知世道人心难测,早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和林雅婷相识三百年,自觉已知晓她为人,爹娘同她相识不过半月,又何曾了解。”   “而所谓的八字之说,我更是嗤之以鼻,修士与天争命,未来如何,又岂是他人能随意推演出的,我不信,觉得神机阁的人神神叨叨,我同爹娘吵了一架后,便带着林雅婷从家里搬了出来,彼时我并不知晓该去哪里,林雅婷便说她想回来看看,让我随她回来。”   斯斯急道:“然后呢?然后呢?”   许一凡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耳朵。   陈天赫一巴掌又朝他脑袋扇去:“认真点,炸炉我就扒了你的皮。”   闲清林无奈的看了许一凡一眼。   怎么会炸炉呢!最困难的一步他都走了,剩下的除了凝丹这一步外,其他步骤都是小意思,闭着眼他都能炼出来,许一凡撇了撇嘴,给闲清林传音:“清林,不用多问,我知道后来这老贼肯定是被甩了。”   闲清林:“……你怎么知道?”   许一凡两大眼珠子转了转:“看他那一头杂毛,就跟花孔雀一样,这么没品,一看就是打光棍的命,谁眼瞎了能看上他?而且他还一头绿。”   闲清林:“……”   这传音粗糙,陈天赫听得一清二楚,他恶狠狠的瞪了许一凡一眼,似乎对他的话颇有意见,他没再说话,而是召出一面镜子,随后,陈天赫飞身溶入镜子中。   片刻后,镜子中开始出现了画面。   一对壁人从碎星带里走了出来,根本无需多言,闲清林就知道,这是陈天赫和林雅婷。   许一凡一边炼制丹抽空瞄了一眼,只这么一眼,便吓到了:“我的娘呀,这是那老家伙吗?他年轻的时候这么帅的?是不是搞错人了?”   陈天赫如今是一头杂毛,胡子拉碴,像个流浪汉,可谁想,年轻时竟是鹤发童颜,身上法衣富贵堂皇。   林雅婷清丽娇媚,两人站在一起,当的是俊男靓女。   这么一个漂亮的俊俏男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么一副寒碜样?   许一凡好奇得紧。   镜中,两人入了皇宫。   陈天赫那会儿才知晓,林雅婷来自中天域皇族林室。   修真界不似凡界,凡人界皇室代表着权威,以及顶级权利和至高无上。   可修真界以实力为尊,所谓皇室,其实和世家、宗门并无不同。   彼时皇室势微,被各大家族和宗门压得喘不过气,陈天赫八级丹师,有他的加入,后来皇室不仅碾压各方,还盛极一时,本来都好好的,陈天赫却突然发现林雅婷和护国将家嫡子黄涛纠缠不清。   后来他才知道,两人是青梅竹马。   林雅婷和黄涛前后阶级分神,原是应该一同离开中天域,但是黄涛需继承家业,无法离开,林雅婷一气之下,一个人闯进了碎星带。   三百年,是陈天赫伴她左右,同她闯荡,给她资源,她以为她已经忘记黄涛,可回到中天域,再次见到黄涛,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哪怕已经被寒雪所覆盖,但只要寒雪消融,它们便会冒出头来,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三百年过去,那些已经被她选择遗忘的事,在再次见到黄涛时,急速复燃。   她一直都是自欺欺人。   她还喜欢着黄涛。   天降到底是难敌青梅竹马。   陈天赫同她大吵一架,他在中天域无亲无故,林雅婷是他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   林雅婷背叛了他,他自是要离开。   可是林雅婷不愿,她喜欢黄涛,也喜欢这个,对她温柔体贴,百依百顺的人。   她跪在陈天赫跟前,抓着他的衣裳,声泪俱下,哀求他别走,说她犯了错,她会改。   “天赫,我们是道侣,是个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你原谅我一次,我求你,原谅我一次。”   无耻得这么理直气壮,闲清林看着看着,简直是佩服死了。   三百年的感情,三百年的日夜相伴,爱情已经渐渐演变成了亲情,哪里那么容易割舍。   陈天赫犹豫了。   但他心里总有根刺,他以为林雅婷最终会回到他的身边,再后来,陈天赫设下禁制,炼制丹药,却在最重要的关头,黄涛突然闯了进来,对他出手。   寻常禁制,只有布置之人,方可随意进出,或是知晓法诀之人。   陈天赫彼时炼丹正炼到重要关头,突然被打断,遭受了巨大的反噬,黄涛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两人大打出手。   陈天赫本就重伤,哪里是黄涛的对手。   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看着匆匆赶来的林雅婷,失望不已。   黄涛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闯过禁制,那么便是知晓法诀,他怎会知晓已不言而喻。   林雅婷再次背叛了他。   林雅婷泪流满面,说了什么,他已经无暇再听,后来陈天赫撑着一口气,从宫中杀了出来,离开了皇宫。   彼时他已身负重伤,又不知黄涛做了什么,他的伤口日渐腐败,根本无法愈合,甚至更恐怖的是,他的修为,在慢慢的倒退。   他遭受追杀,他无处可去,陈天赫想回家。   但是……他已经无法闯过碎星带了。   后来他的身子越来越弱,他不管怎么吃丹药都无用,怕他投靠其他阵营,林家对他进行了通缉。   他一路逃亡,哪怕被箭矢盯在树上,哪怕筋疲力尽,哪怕被围殴,他还是选择竭力反抗。   其中林雅婷扮演着什么角色,他已无从得知。   陈天赫身负重伤,大概知晓寿命将近,最后找了一处地方,便是遗迹,他在遗迹中呆了十一年,最后死在了这里。   闲清林和斯斯有一瞬间没能说得出话来,胸口堵得要命。   陈天赫为了林雅婷,离开父母,叛出家门,可是最后,林雅婷背叛了他,而他,也落了个身死他乡的下场。   老者从镜里飞出来,最后回头看了眼,镜子上,还没来得及消散掉的人。   林雅婷身子慢慢消散,最后整片镜子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他叹了一声。   闲清林抿了抿嘴,没忍住:“前辈,您还想着她吗?”   陈天赫摇摇头。   “那您恨她吗?”   这次,他沉默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无怨,她不过只是不喜欢我,若要怨,只能怨自己识人不清,终归是命,罢了罢了。”他深深的看着闲清林:“你和她,到底是不一样。”   “肯定啊!这可是我老婆啊!怎么可能和你那个朝三暮四的道侣一样,真是开玩笑。”许一凡傲然道。   陈天赫一巴掌又朝他脑袋扣过去:“认真,都说了认真。”   许一凡默默的不敢再说话,也到了凝丹这步,他不能再分神了。   闲清林没忍住,抱拳道:“前辈,不满您,我道侣也是来自上天域,您可知上天域许家?”   “这死胖子也来自上天域?”陈天赫明显吃了一惊。   “嗯。”   “可有凭证?”   闲清林摇了摇头:“并无,不过他是在天恒秘境之中出生的,后来父亲为寻出路,带他跳入了时空乱流。”   天恒秘境,只在上天域开启,而且每隔千年方开启一次。   上天域有些年轻修士都不知晓有此秘境,中天域,蛮荒大陆的修士,更加不可能知道天恒秘境,怕是听都没听过。   闲清林能准确无误说出天恒秘境,骨龄又不过百,那么只能说明,许一凡确确实实来自上天域。   陈天赫看着许一凡道:“没想到这死胖子竟然同我还是老乡。”   闲清林表情淡淡,但语气却有些急道:“那前辈可知许家?”   陈天赫摇了摇头:“上天域辽阔无垠,远超你所想象,它不似中天域只分南北两洲,上天域有九十九洲,每一洲都极为辽阔,姓许的人家,更是数不胜数,你这般问我,我不知你要问的是哪家。”   许一凡已经不记得父母叫什么了,也不记得他们是何模样,只知道他爹姓许,他在天恒秘境出生。   闲清林本就觉得单凭一姓,定问不出什么来,因此也没多失望,谁知陈天赫却道:“我不知你所说的姓许之人是谁,但这死胖子若是这天恒秘境中出生的,那么他爹娘,修为一定很高深,这秘境开启之时,我还想进去,但奈何修为不足,只能错失机缘。”   “天恒秘境同旁的秘境不同,它只接纳洞虚前期大圆满以及洞虚前期大圆满之上的修士,骨龄不得超四千九百岁,而在我们上天域,姓许之人,修为还已达洞虚之上,又在四千九百岁以下,只有超级世家许家,还有南洲炼器世家许家,以及西周和北吉的许家,只有这几个许家有洞虚子弟。”   洞虚! !   许一凡资质出众,悟性极佳,闲清林有设想过,他的资质乃是遗传,若是他的爹娘也是这般资质,那么修为该是何等的恐怖。   应该会是分神,或者合体。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许一凡的爹娘可能会是洞虚,甚至还有可能是在洞虚之上。   闲清林:“前辈可否细说?”   “超级世家许家,是我们上天域世家之首,我们上天域,九十九洲,八十八派,有世家之首,宗门之首,我离开上天域的时候,不过是七级丹师,上天域有九级丹师,我只七级,不算起眼,而超级世家之人在我们上天域属于顶尖存在,身份尊贵,我不过出身小世家,身份差距过大,这个许家,什么情况,老夫并不多知晓。”   “我只知道,这许家,其少主资质过人,不过九百一十二岁,便练至洞虚,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天才,但我也只知道这一事,至于南洲许家,那洞虚强者,是四千一百多岁时,才炼至洞虚,其他几位,一个是四千五百岁,一个是四千八百岁。”   闲清林诧异道:“只九百一十二岁便练至洞虚?”   这……   这怎么可能呢!   若是如此,此人灵根和天赋,那得出众到什么地步?   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   蓝玥秦、蓝洋、蓝月都是天赋极高之人,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四五百岁时才进入元婴。   前期从筑基进入金丹,再从金丹进入元婴,还算是比较容易的,进阶屏障容易触摸,也好极好打破,可越是后头,越是困难,只是元婴,有些人要炼到这一步,就得花费数百甚至上千年,而从出窍到分神,分神到合体,合体到洞虚,每一步都是天蜇,极难跨越,因此大多大能,都是活了五六七千岁的老怪物。   那人却九百岁便进入洞虚,成为和那些老怪物比肩的人物。   寻常单灵根天才修士,想进入洞虚,在灵石、资源都不缺的情况下,怎么的都得四千年往上走……   他却不足千岁……   “是啊!要不怎么说是资质过人天赋极高呢!”陈天赫摇了摇头:“但是那位许家少主,应该和这死胖子没有关系。”   他说的极为笃定,到让闲清林有些许奇怪:“为何?” 第83章   陈天赫幽幽道:“许修轩乃许家大房独子, 在我们上天域,他是位颇具盛名且惊才艳艳的翩翩美男子,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摇了摇:“但可惜的是,此人不喜女色,一心向道,是个修炼狂人,修为越高,越是难以孕育子嗣,像元婴,能活几千来岁,若是没有这一制约,那么有些元婴修士,一辈子下来,可能能造出上万条人命,特别是越往后,修为进阶越慢,修士修炼迟迟见不得进步,烦躁了,便有可能把心思放于别处,生的太多了,那么我们修真界的负担就重了,因此天道才会降下禁制。”   这一点闲清林知道。   陈天赫继续道:“在许修轩一百二十岁修为还不怎么高时,许家家主就想让他娶妻立业,但是许修轩他拒绝了莲莲,红红,芳芳,兰兰,还有小玲,小花,小美……”   闲清林哑了一瞬:“……这些是?”   “是我们上天域出了名的大美人。”陈天赫道:“那些人,你可能是没见过,但她们是真的很漂亮,特别是红红,我曾远远见过她一面,她真的是婀娜多姿,一笑倾城,可是,许修轩拒绝了她,这人不喜女色,我离开上天域之时,甚至还听说他把偷看他洗澡的小花给打残了,如此这般,又怎么可能有子嗣。”   这话在理。   “加上他进入天恒秘境时,已是洞虚修为,那么高的修为,又不喜女色,更不可能会有儿子。至于其他几位,倒是像个正常男人,听说家中妻妾成群,这死胖子,应该是出自这几位的屁股。”   “……”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味?闲清林点点头,暗暗记下。   “起!”   一声厉喝,打断两人对话。   六颗丹药从丹炉之中飞了出来。   闲清林突然有种要冒冷汗的感觉,斯斯也是心有余悸的抬头往墓室上空看去。   陈天赫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许一凡,这小胖子第一次炼制八级丹药,不仅成功了,还一次出六颗! ! !   好半响他才从错愕中回神,说道:“八级丹药会招来雷劫,不过我这密室能隔绝掉雷劫,劈不进来的,放心吧!”   许一凡把丹药收了起来,塞到了丹药瓶里,接着就要塞衣襟里,陈天赫却一把摄过去:“竟然真的炼制出来了,还有两颗上品品质的,不错啊死胖子,你小子还真是有点脑子。”   “给我,这丹药是我炼制出来的。”许一凡急急的说。   “死德性。”陈天赫把丹药丢还给他,由衷道:“看来你炼丹的天赋是真的不错。”   很少,不,几乎说是没有人能只看过一次,就能一次性把从未炼制过的丹药成功的炼制出来。   “小子,你不错。”   许一凡有些傲然的摆了摆手:“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这一点,我一直都知道,你无需多言。”   陈天赫哽了一下:“……你要不要拜我为师啊?你若是拜我为师,我便勉为其难收你为徒。”   他以为此话一出,许一凡应是一脸喜色,谁知对方却是一脸菜色。   “一奴不伺二主,一山不容二虎,我已经给人当过孙子了,现在你还想让我给你当孙子,那怎么行啊!师傅知道了,不得说我没有良心啊!不行不行。”许一凡直摇头。   “你有师傅了?”   “嗯。”   陈天赫不屑道:“是你在蛮荒大陆拜的师吧!你师傅可有随你一同前来。”   许一凡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既然没来,那以后便是难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在你离开蛮荒大陆那一刻,你们师徒之间的缘分,没准就已经断了,往后余生怕是再难相见。”   碎星带,并不是那么好闯的,闯得了一次,未必闯得了第二次。   许一凡还是摇头。   蓝洋对他不薄,虽然平日多是骂他,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断了也不行,我这辈子,爹就一个,娘也只有一个,师傅也只能有一个,道侣也就一个,到处拜师,那不就是一个爱一个嘛!那怎么行,我这种人可干不来这种事。”   陈天赫一噎:“八级丹术传承,你不想要吗?”   许一凡不假思索:“想啊!傻子才不想要。”   “你若不拜我为师,那这传承,你可就要不了了。”   没有传承,确实是很难往上走,甚至不是很难,几乎可以说是无法往上走。   传承里有不同丹药的炼制手法,甚至还包括众多丹方。   丹方是重中之重,很难自己琢磨出来,特别是有些丹药,炼制时需要二三十种灵草,而修真界灵草数以万计,数不胜数,没有丹方,谁知道是用的那些灵草。   传承固然重要,可有些事,比传承更重要。   许一凡还是摇头:“你不给那就不要了,以我这过人的资质,没准过个几年我自己就能琢磨出来了。”   陈天赫嗤笑一声:“你怕不是痴人说梦。”   “你懂什么,那些传承不也是前辈们自己琢磨出来的吗?人家做得的事,没道理我做不了,人就是要有志气,你可能就是因为没有志气,所以你的道侣觉得你像咸鱼,才又跟人好了,不然那个黄什么波涛的,哪里有你帅。”   许一凡笃定道:“丹师那么赚钱,你以前又还长得人模狗样,可你道侣还给你戴绿帽子,和那么个一无是处的搅合在一起,什么问题,你自己想想吧!”   陈天赫又噎了一下,脸红彤彤的,不知是臊得慌还是气得很。   闲清林以为他又会跳起来打许一凡一顿,谁知陈天赫却平静道:“往事不堪回首,我不想多提,你这孩子……老夫到是没看错你。”   “啊?”   “你方才若是真拜我为师,那八级传承可能就到不了你手里了。”陈天赫一甩头发,笑了笑道:“不过既然你不愿拜我为师,那就同我拜把子吧!”许一凡刚要张嘴,他又道:“这总可以吧!”   许一凡看向闲清林,闲清林点点头,他才激动得直搓手:“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不就是拜把子,四海之内皆兄弟,多一个没啥问题。两人跪地上拜了三拜,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许一凡想做大哥。   陈天赫骂他不知所谓,毛都没长齐竟也敢妄想做他大哥。   打着打着,陈天赫指尖一弹,一光点飞快的朝着许一凡的眉心钻了进去。   闲清林惊叫道:“一凡。”   “无事。”陈天赫道:“你放心,我总不会害他。”   大量的传承一下涌入脑内,许一凡有种脑袋要炸掉的感觉,他根本无法一次性摄取这么多知识,还好那些传承在他识海中游荡一圈,便又涌回了阵盘内。   陈天赫把毕生所学,都刻录在阵盘中,甚至连生前得到的法宝和灵草,杂七杂八的,也全封存在阵盘之中。   许一凡兴高采烈:“大哥,你大手笔啊,阵盘里面这么多好货。”   那么多八级灵草,倒卖出去,差不多有两亿灵石了。   闲清林不知道他得了什么好处,但他看笑得直蹦跶,还一改方才气冲冲的样子心甘情愿叫陈天赫大哥,就知道他是得了好处了,这人和默默一样,有奶便是娘。   陈天赫背着手,傲然道:“我在世的时候,好歹也是个八级丹师,多的是人排着队求我帮他们炼制丹药,当时我不是富得流油,也是富得冒烟,很少有人能和我比,如今便宜你小子了,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闲清林就知道:“前辈……”   “叫大哥。”陈天赫提醒。   闲清林改口道:“大哥有何指示?”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们两,帮我报报仇。”   闲清林觉得这传承拿着实在是太烫手了。   许一凡已经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啊?你说啥?帮你报仇,你的意思是,让我干掉那个黄什么波涛的?”   陈天赫摇摇头:“不,还有林雅婷。”   闲清林瞄了陈天赫一眼:“大哥,你方才不是说你不怨林雅婷吗?”   既是不怨,作何要他们砍人。   陈天赫一本正经:“方才是不怨,现在怨了。”   闲清林:“……”   许一凡很是无语:“我要是没记错,那个黄什么波涛的和你老婆是分神吧!”   “没错。”陈天赫说得笃定:“黄涛之前是分神中期修为。”   元婴之上是出窍,出窍之上才是分神。   他们现在一伙人,也就斯斯和蝎大蝎二厉害一点,已经元婴了。   闲清林金丹中期大圆满。   默默金丹中期。   他筑基中期。   他们都没谁是出窍呢!就让他们去砍分神! !还中期。   开玩笑都不是这么开的。   而且,陈天赫死了快几千年了,几千年前,黄涛和林雅婷就是分神,两人若是没有离开中天域,那么应该还是分神,若是已经离开,那么修为应该上升了许多,他们去哪里找人?找到了又怎么砍?   “大哥。”许一凡很是不可思议:“我们刚拜把子,你就这么急着让我去送死啊?”   陈天赫皱了皱眉头,不满道:“怎么能说是送死。”   “你让我们去砍分神,大哥,你看看我和我的冤种小弟,我筑基中期,再看看你弟妹,就金丹,再看看他们。”许一凡指了指一旁的斯斯和默默:   “你看看,我们这一伙人,老的老,弱的弱,你让我们砍分神,我就问你,这和让我们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吗?”   斯斯和默默猛点头。   杀出窍还能想一想,杀分神,一次性跨越两个大等级,怎么可能砍得了啊!人家砍还他们还差不多。   “没出息。”陈天赫骂了一声。   许一凡无所谓道:“没出息也总比没命强。”   “又不是现在让你们砍,以后有能力了再去砍也是一样的。”陈天赫说。   许一凡拍了拍胸口,一副终于安心了的模样,笑得十分开心:“哦,那这还可以商量商量,不过大哥,既然都是自己人,你那个屠仙剑法呢?”   陈天赫卡了一下。   “大哥?”   “哪里有什么屠仙剑法。”陈天赫有些心虚道:“我都是骗小林子玩的,要真有,我还不自己砍了黄涛那对贱人。”   许一凡:“……就知道你吹大炮。”   闲清林看了看陈天赫:“大哥,那以后你是、要去投胎,还是……”   许一凡立马朝陈天赫看去。   陈天赫刚给斯斯丢了颗丹药,正逗着默默玩,闻言脸上没了笑,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我想回家看看,不过如今想来,怕是回不去了,我的元神已经弥留太久。”   当初蚺云在心愿已了,所以心甘情愿前往地府,陈天赫却还想回家看看。   落叶总想着归根,因为那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的家在那里。   他想的人,也在那里。   闲清林道:“没事,我有办法。”   许一凡看着他。   当初在玄天秘境,许一凡为了炼制控魂扇,找过阴怀木,阴怀木能养魂,但却不能孕养即将消散的魂魄。   当初找到的阴怀木很少,后来再碰上,闲清林移植两颗到小秘境中,怕的就是控魂扇坏了,无法修补。   如今正好用上。   闲清林从小秘境里取出一截阴怀木,削了削,做成了一块小玉佩,而后又在上头打下了数道冥纹。   “好了,前辈……”   许一凡一把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闲清林感觉到了他的异常,因为许一凡捏疼他了,闲清林急道:“一凡?”   许一凡脸色很沉,闲清林头次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凡,你怎么了?”   “你在玉佩里打下的是什么纹?”   “是……”闲清林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他觉得他方才应该是懂的,可是那一刹那的记忆好像被突然抽离了,任他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玉佩上光光滑滑,冥纹已经隐藏起来,但是他知道,他方才确实在玉佩之中,打下了冥文。   他打下的是什么冥文?   他又怎么会知道往玉佩中打入冥文的办法?   他根本就从没有接触过什么冥文。   闲清林指尖发凉:“一凡,我……我不知道,方才我就是凭着感觉来的。”   “但是你做的很顺畅。”陈天赫开了口:“看着就像是千锤百炼过。”   许一凡在看到闲清林打下符文的时候,心中不由惶惶。   确实是一副很熟练的样子。   熟练到,他好像打过数百甚至上千次。   幻阵里那只凤凰,就曾在灯笼上打过铭文,一模一样的手法,他心中莫名闷闷的,还很害怕。   “是不是又受你识海里的人影响了?”   闲清林掌心微微冒着冷汗:“应该是。”   陈天赫不知两人在说什么,他元神已经太过虚弱,闲清林道:“大哥,赶紧进来。”   陈天赫道:“能行吗?”   “……应该可以,阴怀木养魂,大哥进入其中,可保元神不灭,我和一凡以后若是去了上天域,再通知大哥。”   陈天赫不疑有他,钻到了玉佩之中,闲清林把玉佩放入小秘境的竹屋里。   陈天赫一离开,墓室之中便隐隐有些不对劲。   “怕是要塌了。”许一凡指挥斯斯两个:“快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收起来。”   闲清林在陈天赫的棺椁下发现了一地的灵石,这些灵石铺在地砖下,埋了厚厚一层,许一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又高兴得不得了:“难怪方才一进来,就觉得里面的灵气特别浓郁,原来是埋了这么多灵石,小的们赶紧挖啊!”   几人一颗都没放过,整个墓xue里三层外三层被他们搜寻个遍,棺材也给许一凡收了起来。   这个好歹是他的死大哥,尸骨怎么的都得埋一埋,小秘境山头那么多,随便挖个坑就行了,他一个小弟做到这份上,也算仁至义尽。   墓xue里除了灵石,便再没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在阵盘里。   在墓xue崩塌之际,许一凡四人被传送了出来。   好巧不巧,竟是传到了妖兽窝里。   闲清林无法使用灵力,许一凡一边护着他,一边往外退。   六只元婴后期大圆满的蛇妖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许一凡说了不是有意闯他们窝里的,只是路过,六只妖兽也不听。   斯斯气得血脉偾张,吞天神莽的气息泄了出来,六只妖蛇顿了一下。   “吞天神莽?”   斯斯傲然道:“不错,识相的,你们赶紧滚。”   六只妖蛇吐着蛇信子,幻化出人形,四男两女,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斯斯,语气又急又激动:“神兽血我们都还没吃过呢!没准吃了,我们夫妻六人便能继承吞天神兽的技能了。”   话音一落,六人疯了一样将许一凡等人包围了起来。   斯斯对战两只,默默缠着两只,剩下两只,许一凡二话不说,一叠符箓就朝蛇妖甩了过去。   轰轰隆隆,远远的,萧玉夜和沐兮晨寻声过来就发现了,不远处两条粗壮的藤蔓卷着两只蛇妖,猛的将他往山壁上砸,蛇妖砍掉藤蔓,藤蔓却又瞬间爆涨起来,再一次卷住那蛇妖,接着那两只蛇妖四周突然出现了几根藤蔓,它们冲天而起,一根对着他们吐出了火焰,一根对着他们吐出毒雾,一根吐出一金色大铁锤,一下一下锤着两只蛇妖。   那两只蛇妖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而旁边,一少年也正和两蛇妖对战,两蛇妖的攻击致命又危险,可那少年毫不躲闪,一口一道,一口一道,竟是把那些攻击全吃下肚。   两蛇妖此举,宛如就像给人送菜一样。   再旁边,一白白胖胖的少年身姿敏捷的上蹿下跳,对着另外两只蛇妖猛砸符箓。   六只蛇妖已经后悔不已,本是看见这三修为低微,大概不堪一击,没想到真打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萧玉夜眯起眼眸:“都是四级符箓,大手笔啊!”   四级符箓虽不算贵,但架不住一出手就是一沓,一出手就是一沓,只是眨眼的功夫,沐兮晨就发现那人砸了三十多张,能值几百万灵石了。   萧玉夜三人靠近,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个小植修。   “三位道友,需要帮忙吗?”萧玉夜问。   许一凡扭头看了眼:“需要付灵石吗?”   沐兮辰愣了一下:“不用。”   “那赶紧来帮忙啊!我的心在滴血,快不行了。”   萧玉夜三人闻言,急忙飞身前去:“道……”这人竟然只是筑基? ? ?   那便不能称道友了。   萧玉夜看着许一凡道:“师侄可是受伤了?我这里还有两颗丹药。”   许一凡:“……”   默默看了萧玉夜一眼:“我老大是心疼得在滴血,才不是受伤了。”   萧玉夜为人正值,心善,这位师侄不过筑基修为,和两元婴妖修打,怕是哪里伤到了:“心怎么会疼?”   许一凡:“砸了那么多符箓,几百多万灵石,能不心疼吗?”   萧玉夜:“……”   沐兮辰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有人帮忙,许一凡躲到一边去,闲清林早进小秘境躲难去了。   元婴期的妖兽,许一凡三人对付足以。   一妖修,被黑袍人一招给秒了。   许一凡撇了那人一眼。   果然是个高手,怕是出窍啊!   六只妖修根本不敌,被斩了两个,剩下四个跑了。   “多谢各位相助。”许一凡说。   沐兮晨摆摆手:“举手之劳,我们不出手,那六只蛇妖也未必是你们的对手。”   他看了看许一凡,又低头看了看默默,许一凡和斯斯进来时他没见过,至于怎么突然出现在遗迹之中,他大概猜到,现在他只有一点疑惑:“你们是……兄弟?”   许一凡一脸稚嫩,不像当爹的,可说兄弟,一人一妖,应是不是。   但不是兄弟,胖胖的又很是相像。   这是默默的伤心事,一提他就伤心,沐兮晨话一落,就见默默眼眶红了。   “什么兄弟,这是我的老大,我是倒了一点血霉,才像他咧!哎,如今我这寒碜样,都不好混啊!”   许一凡一拳头砸他头上:“你过分了啊!跟我要吃的时候你说我天下无敌帅,现在你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再说了像我有什么不好,要是不好,还能讨到老婆?”   默默跳到斯斯背上,不敢再说话。   萧玉夜看他吃瘪,觉得有些难得,毕竟当初进入遗迹时,这小妖植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一下干掉了彪子一行人,方才和两蛇妖打,也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虽然修为不高,但本事了得,没想到竟然怕个筑基的。   许一凡不知道传送到了哪里,一问才知道这是遗迹西方。   萧玉夜和沐兮晨挺好说话的,许一凡问什么,知道的,他们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他们身后的黑袍人一直沉默不言。   “这次进来的人,应该都没有找到那位丹师的墓地,也不知道那位丹师到底埋在哪里,这处遗迹甚是广阔,想找到他真正的埋尸地,没那么简单。” 第84章   沐兮晨道:“确实难找, 之前听说张家张图一行人找到了,在墓xue里呆了快两个月才出来, 大家还想劫了张图一行人,结果张图却说他们进的是疑冢,甚至还发了心魔誓。”   斯斯纳闷道:“老大,什么是疑冢?”   许一凡无语看他,又是心累,又是恼怒道:“都叫你和默默多看点书了, 他不听话,你也不听话,看看, 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吧!这个疑冢就是假墓。”   斯斯瞪着大眼睛:“假墓?假的墓xue ?”   “对。”   斯斯扭头看了沐兮晨一眼,有点不高兴道:“假墓就假墓,非说什么疑什么冢的,害得我都听不懂。”   这人怎么这么会显摆呢!   沐兮晨:“……怪我。”   斯斯点点头:“当然怪你了。”又看着许一凡道:“不过老大,大……那丹师建假墓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我们这样的盗墓贼找不到真的墓xue了,有些人死后陪葬品丰富,死了常常要被人挖掘,有些人啊!偷了宝物还不算,有时候连死者身上的衣服都要扒个精光,你看看死在这里的这个丹师就知道了,那么多人想扒了他,为了预防这种现象,有些人死前,会专门派人打造数十个疑冢来掩人耳目。”许一凡认真给小弟科普。   “许师侄说的没错,这遗迹就广阔无垠,那位丹师又设下多处疑冢,众人想寻得真处,此般无异大海捞针,不过说来也怪,此处遗迹灵气还算浓郁,可神奇的是,这里面竟然一颗灵草都没有。”   许一凡和斯斯没有说话。   默默趴在许一凡后背上呵呵笑。   许一凡沉着眼眸,怎么可能会有灵草,灵草全被他大哥挖了,不过现在都是他的了。   就算没被他大哥挖,也被万家人挖了,万家那群混账东西,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捞好处吗?   这一趟大家都白跑,他收获满满当当的,没白来。   许一凡也呵呵笑。   萧玉夜三人见他们两都胖嘟嘟的,笑得莫名其妙,一脸纳闷。   萧玉夜站了起来:“许师侄,我等要出去了,师侄若是也离开,我等可结伴同行,若是师侄还想碰碰运气,那么我等就得就此别过了。”   许一凡给闲清林传音,闲清林道:“走吧!我们已经被万家人给盯上了,现在退出去的人多,没准我们能混在其中离开。”   虽然这也许不太可能,不过确实得离开了,要是等其他人都走光了,万家直接开启封锁阵,把出口堵住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们可就惨了。   许一凡道:“我们也离开,一起吧!”   萧玉夜和沐兮晨都是天虚宗的弟子,而他们身后黑袍之人,许一凡从萧玉夜嘴中得知,这位是宫里来的,姓楚,名含。   楚含话很少,有时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就算萧玉夜和沐兮晨同他说话,若能摇头点头,他就绝不会张口,还是第三天碰上妖兽,几人打了一架,斯斯被妖兽一尾巴扫中,撞到楚含身上,斯斯同他说了话,楚含迫不得已才道了句:“无甚大碍。”   许一凡一听,就知道这人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宫里来的,皮肤白白的……   这人怕是个公公,大多公公早早去了根,有些人便长得非男非女,模样阴柔,嗓音也不会像正常男人一样低沉有磁性,但又没有女人的温婉,大多都很有辨识度。   不过公公就公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一凡也没多想,斯斯更没多想,只是觉得这人声音有些怪,竟听不出是男是女,不过却挺好听的。   那架打完后,许一凡凑到楚含旁边,也没挨得很近,拐弯抹角问他林雅婷和黄涛的事。   “这两个是不是早已经离开我们中天域了?”   谁知楚含竟是摇头。   许一凡惊道:“他们没离开?”这两早几千年前不是已经进入分神了吗?怎么还不寻找出路离开?   “没离开。”楚含言简意赅。   萧玉夜对宫中之事倒是有些耳闻:“长公主同黄家结姻……”   “停停停停。”许一凡看着萧玉夜急道:“林雅婷嫁给黄涛了?”   “是啊,怎么了?”   好一对狗男女! !   虽然被绿的不是自己,但到底是自己兄弟,许一凡咬牙切齿,斯斯更是呸了一声:“真是两个大贱人。”   默默不嫌事大,跟着囔:“贱人贱人。”   “慎言。”楚含出声道。   “慎个屁。”斯斯恶狠狠道:“贱还不让人说了,哦,你宫里人,就是给他们打杂的,你是不是也和林雅婷婷一伙的?”   楚含抿着嘴不说话,萧玉夜眼看气氛有些焦灼,赶忙道:“斯斯道友误会了,楚叔和长公主并不相熟,只是这次宫里派了不少人来,林雅婷也派了人进来,若是被听到,怕是不好,皇家威严不可亵渎,林家人都挺小心眼的。”   斯斯一怔,顿时有些心虚,都不敢直面楚含,低低道:“原来是这样,那对不起。”   楚含依旧没有说话。   这是生气了,斯斯觉得这人肚量太小了,可也自知理亏,趁着晚上众人打坐歇息之际,他端了一碗蝎蜜水,狗狗祟祟挨到楚含旁边。   楚含彼时正在打坐,听到有脚步声往自己这边来,也只是用魂力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以为斯斯是要去哪里,可没想道对方竟是直直朝他而来,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那个……”   楚含似乎不太想理他,又似乎不喜同人靠近,往旁边退了退。   斯斯又挨过去。   楚含又退了退,斯斯又凑过去,跟个流氓似的。   楚含撇了不远处几人一眼,压低声音怒道:“做什么?”   “给你。”斯斯把碗往他跟前递。   楚含淡淡扫了一眼:“多谢,在下不渴。”   “嘘,小点声,这个是好东西,我对不起你我才给你喝的,那两个我就没有给。”斯斯指了指萧玉夜和沐兮晨,又把碗往他跟前怼:“这个很好喝,快喝,快喝。”   楚含知晓若是不喝,这人怕是不罢休,相处了几天,他是看得出来,许一凡这三个有时候看着很苟,但似乎并不是什么有心眼之人,于是他接过喝了下去。   他以为是水。   可方一入口,他便察觉到不对劲。   这水灵气似乎特别浓郁,还很甜,方一入肚,他整个丹田竟暖乎乎的。   这不是普通的水,无功不受禄,只一口他便不愿再喝,斯斯又推过去:“快喝快喝。”   “贵重了,中午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你无需赔罪。”楚含说。   斯斯点点头:“我知道。”   “这水……”   “给你了,快喝吧!”斯斯挠了挠头道:“傍晚烤肉那会儿,我们都吃了,就你没吃,你水袋好像也空了,不饿的话也会渴啊。”   楚含怔了一下,他的水袋前天就喝光了,萧玉夜不知道,沐兮晨也不知道,这人……   他顿了好片刻才道:“多谢。”   斯斯挠了挠头,有些羞涩道:“不谢,中午我不该那样,你明天渴了就跟我说,我给你拿水喝。”   第四天,许一凡远远的,就看见一行人朝着他们过来。   萧玉夜寒着脸:“鬼宗的修士怎么会在这里?”   许一凡两指间捏着一沓符箓,沉着脸道:“来者不善啊!”   沐兮晨刚想说没准对方也是准备出去,顺道碰上,别紧张,结果话未出口,鬼宗的修士就朝他们攻了过来。   斯斯和默默率先迎了上去。   许一凡道:“三位,你们赶紧走吧!”   萧玉夜皱了皱眉头,此时离开,到底不仗义,许一凡道:“他们估计是万家派来的人,你们出手,便是和万家对上了。”   万家乃丹道世家,族中有两位七级丹师坐镇,各大世家和宗门,甚至皇室林家,都得给万家几分面子。   毕竟修真界是得罪谁,都万不可得罪丹师,特别是高阶丹师。   在中天域七级丹师已经是顶尖存在,万易通可以说是无人敢惹。   因此许一凡才特意提醒一句。   萧玉夜和沐兮晨三人果然犹豫了,他们并非散修,无亲无故,他们不能为所欲为,因为他们出自宗门,出自皇宫,要是一个不慎,可能会连累到整个宗门。   “许师侄,对不住了。”沐兮晨犹豫了会,抱拳道。   许一凡摆摆手,掷出两个六级杀阵,而后加入了战斗。   六级杀阵当的是厉害,鬼宗的修士没片刻就被打死了。   万易通迟迟没见鬼宗修士传回讯息,便知对方应该是任务失败。   “我倒是小瞧了他们几个。”   “进入秘境前,那小妖植不过金丹之期,却一下就把彪子三人干掉了,想来他跟旁那几人实力也不弱。”万奇说。   万易通沉着脸,目光憎恶的一掌拍在桌子:“既是如此,那老夫便亲自出马。”   万奇赶忙起身道:“爹,这怕是不妥。”   他们万家对外开放遗迹,有些人不明真相,只当他们万家当真大度,有些人却也能猜到一二,知晓他们怕是进不去遗迹,得不到遗迹之主认可,才会出此下策。   若是进入遗迹的人多了,要是真的有人闯到了遗迹中心去,万家便能坐收渔翁之利,那么这些人,万家绝不会放过。   可其实开启遗迹还有一方面,便是引蛇出洞。   万家人心知肚明,但外界猜测终归是猜测。   但若是他们真的亲自出面,无辜斩杀许一凡一行人,那么猜测便成了真,传出去,到底是不好听。   万易通笑了笑:“即使大家知晓我万家就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为了几个散修来对付我万家,同一个七级丹师作对不成?再说了,东西是不是真的落在那几人手里,大家并不知晓,到时随意安个名头,便可万事大吉。”   万奇眼睛一亮,恭敬道:“爹,还是您想的周到。”   第五天,许一凡和萧玉夜一行人被包围了起来。   这次不是鬼宗之人,对方穿着统一的服装,许一凡并不认识,萧玉夜几人却是知道的。   “许兄,这是万家人。”   沐兮晨摇头道:“萧兄言之有误,这确实是万家人,不过却是万家旁支之人。”   万家主支的子弟高调桀骜,萧玉夜等人曾在拍卖行上见过。   这些人修为并不高,萧玉夜有些想不通,昨儿鬼宗之人,想要许一凡三人的命,萧玉夜刚开始还以为是许一凡三人之前得罪过鬼宗之人,所以被人寻仇了,可许一凡那句'万家派来的',却让他一头雾水。   后面再问,许一凡没有多说,萧玉夜还觉他搞错了,万家人若是要出手,那么那人必然在遗迹之中得了莫大好处,万家想夺取,才会出手。   但现在万家人并不在秘境之中,又如何得知,他们谁谁谁得了什么东西?   现在再看见万家子弟,许一凡那话便是真了。   万家人,想对许一凡三人下手。   许一凡三人,应该是在遗迹中得到了某些东西,或者是在进遗迹之前,得罪过万家人。   这事,沐兮晨和萧玉夜到底没好意思问,楚含更不会开口。   不过既然万家人想下手,昨儿鬼宗九个元婴,都死了个干净,那么很显然,想要擒住许一凡三人,只能出动元婴之上的修士,现在万家竟然派了八个万家旁支子弟前来,五个筑基,三个金丹。   沐兮晨道:“万家到底在想什么?”   许一凡插着腰:“还能为什么,打了小的,引来老的,今天我要是打了人,明天万家那群缺德鬼就能名正言顺的打着旗号来宰我了,妈了个巴子的,歪脑筋竟然敢打到老子身上。”   斯斯:“老大,那打是不打?”   许一凡指着其中一万家子弟:“你们打不过我们的,你们惜命就自己离开。”   万则苦笑道:“道友,我们离不开了。”   万兰兰眼眶通红,昨儿她们便接到主家召唤,让他们在主家集合,万兰兰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以为是主家要挑选弟子了,可谁知主家却是让他们进入遗迹,击杀三人。   万兰兰一行人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来的路上,无意间听见万管家和人说了一句,他们可怜了,万兰兰才知道,主家打的是什么主意。   家主就是让他们来送死的。鬼宗出动的人都是元婴,如此这般都没能把这三人拿下,他们不过筑基修为,又如何能够?   但没有办法,旁支依靠主支存活,他们若敢有异,也许昨天就死了。   低阶修士,便是万般皆苦,万般不由命。   万家人冲了过来,许一凡无奈道:“默默,你上就好了,打个半死就行,都是可怜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默默大喊大叫:“老大,昨天你说让我杀个片甲不留,现在又阿弥陀佛,你很像精神分裂啊!”   许一凡:“……”   这真是个王八,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契约了这么个东西。   万家人被打了个半死,爬着回了家,许一凡以为万易通等人应该隔天才来,没想到下午他们就被万易通带人给堵了。   万易通出窍前期修为,万奇和万放元婴后期修为,带的几个属下也是元婴期修为,两方人马势均力敌,真打起来怕是要遭。   许一凡原是想带着斯斯几个躲小秘境里,但不太可能。   他们要是躲小秘境中,那么就得需要有人带他们出去,萧玉夜几人,许一凡是信不过的,斯斯和默默已经暴露,让蝎大蝎二出马,更不行,这两一出现,怕是立马就被人给包饺子了。   至于混沌灵树和圆圆,这两和蝎大蝎二一样,在修士眼里,他们就是顶级肥肉。   中天域虽不似蛮荒大陆那般贫瘠,但是蝎蜜,混沌灵果和金元果在中天域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滞留在遗迹中不出去,那也不可能。   沐兮晨传音道:“许师侄,你们快跑。”   双方实力悬殊过大,万易通亲自来了,怕是威压一泄,斯斯等人就无法动弹了。   要是没有闯过碎星带,面对出窍,那确实是要完。   可是许一凡几人在碎星带,和六级吞星兽对战过上千次,早就习惯了那股威压,万易通不过刚入出窍,又是丹师,丹师战斗力弱得爆表,那股威压和吞星兽比,简直不堪一击。   闲清林虽是在秘境之中,可外头之事,全印在水镜上,他看得一清二楚,闲清林眉心跳得厉害:“一凡,你小心一些。”   “我知道。”许一凡把大将军召了出来。   万易通乃七级丹师,普一出现在遗迹中,就引起不小的轰动,不少修士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小子,你倒是勇气可嘉啊!”万易通背着双手,立在半空,颇有些高人风范,他视线从默默斯斯两人身上一一划过:“你们无故伤我万家子弟,若是束手就擒随我等回去,老夫还可饶尔等一命,萧师侄,沐师侄,遗迹关闭在即,尔等还是赶紧离开吧!”   这便是让萧玉夜几人莫要多管闲事了。   萧玉夜乃天虚宗宗主之子,沐兮晨则是天虚宗断臂长老的玄孙,楚含又是林皇贴身大太监,若是插手,那便有些麻烦了。   萧玉夜三人退到了一边。   “你个老匹夫,真当我们傻的吗?还饶尔等一命,跟你回去我怕是毛都要不剩了。”许一凡鄙夷道:“卖女求荣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你这人已经坏得冒油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就是就是,不过老大,要是他女儿大了肚子,那他女儿的孩子,该叫这老家伙孙子还是该叫外公啊!”斯斯十分疑惑。   默默举着手跳起来,像积极抢答的好学生:“这题默默知道,什么都不叫,叫老畜生。”   “对,回答正确,默默,老大很欣慰,你终于长脑子了。”许一凡说。   “默默聪明了。”默默蹦蹦跳跳,嘴里直念叨:“老畜生,老畜生,老畜生。”   萧玉夜三人已经完全无语了,太阳xue都一跳一跳的,都不敢去看万家人此时是个什么表情。   这三人见到出窍竟不想着跑,还有心思唧唧歪歪一大堆,唧唧歪歪也就罢,偏的还要火上浇油,而且火上浇油的本事还非常的一流,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万易通脸色铁青,气得额角青筋直起,就是万奇和万放脸色也不好看。   万易通当做做这事并不光彩,甚至腌臜,万奇和万放乃万易通之子,万易通做了这等丑事,他们面上也无光,如今许一凡三人当着众人的面,将此事正大光明的说出来,是个人都顶不住。 第85章   没有人敢取笑一七级丹师, 但大家脸上神色已然有些鄙夷,虽不甚明显, 但还是让万易通捕捉到了。   万易通大为恼怒,蓄起灵力,一掌就朝默默打去。这一掌,裹挟着无上的威压,气势汹汹,好像有股要吞噬万物之感,周边众人立时汗流浃背。   出窍期的实力,哪里是元婴和金丹可以抵抗的,若是被这一掌打中, 不死也得残。   许一凡甩出几个阵盘, 拦截住这一击, 巨大的灵力球和阵盘撞击在一起,爆出轰隆一声巨响。   巨大的冲力震得万易通和许一凡各自退了几步,灵力波向四周荡去,方圆百里草木皆倒,稍远一些的山头,山顶草木更是直接被削掉了。   “好好好!”没料想到许一凡竟敢迎上来, 万易通气得身子直哆嗦,同时暗暗心惊。   旁人可能不知道,方才那一击,蕴含着他八层力道,他乃出窍,许一凡不过筑基,却一下就给拦截住了,使用的阵盘等级肯定不低。   能一次性驱动这么多阵盘,灵魂力定十分雄厚,难怪,难怪炼制出的丹药都是上等品质的。   妒忌和焦躁的情绪直冲万易通天灵盖,整个人十分阴郁。   这种人,留不得!   两方人马打大出手,各显神通。   默默和斯斯化出本体,一个在空中如鱼般游荡,一个挥舞着无数根藤蔓张牙舞爪,两人几乎遮天蔽日,看得周边人瞠目结舌。   默默朝底下喊了一声:“不想死的离开远一点,默默要放损招了。”   许一凡气道:“你个智障,损招是说别人啊!自己不能这么说,得说大招。”   默默:“哦哦哦,默默懂了。”   萧玉夜:“……”   楚含:“……”   沐兮晨无语道:“现在应该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吧!许师侄是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萧玉夜笑了笑:“我更想知道默默还有什么大招。”   无数条藤蔓在空中挥舞摆动,喷出的黑色毒雾笼罩住了万家几人。   “这,这是什么?”看热闹的有人诧异出声。   “毒气,快,快灵气护体。”   “快撤,快撤。”   万奇周身裹着一层流光灵气,对几属下道:“无碍,吃下解毒丹就好了。”   那几人大松口气,觉得这毒雾也没什么了不起。   可没一会,一人突然大喊了起来。   声音凄惨无比,萧玉夜几人寻声看去,那人好像跌入了油锅之中,衣裳竟然自动融化掉了,紧接着是肤色急速泛红,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泡泡,然后炸裂开来,没一会儿那人便浑身鲜血淋漓,身上的肉炸开后竟一块一块往下掉,瞬间只剩一具白骨,然后从空中坠落。   那修士临死之际,一小元婴鬼鬼祟祟的从他头顶冒了出来。   斯斯一口将准备出逃的小元婴吸进肚中。   只是一个呼吸,一元婴便陨落了。   紧接着第二个……   第三个!   萧玉夜看着空中翻腾着的黑色烟雾,咽了下口水:“那毒雾竟然如此厉害,万家人吃了解/毒丹竟然都无用。”   楚含也忍不住道:“那小娃娃,到底是什么妖植?”   萧玉夜和沐兮晨答不上来,他们也从没见过。   大多植修战斗力都不怎么出众,像食人花,这类妖植,修出人形,本命神通便是吃吃吃,一打架它们就会化出本体,本体之上竖立着无数个花苞,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花苞吞食掉,可若是修士修为比食人花高,或者只要法器等级高过食人花,从内破除便可无碍。   而食人花除了'吃人'这一招,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了,至于旁的植修,像花妖这一类,战斗力更是弱成渣渣。   因此大多修士都不会契约妖植,契约的一般都是战斗力较为厉害的妖修。   现在三人看见默默,不仅会吐火,吐雷,还会吐出毒雾,不管怎么砍,他都不死不伤,一时间不由大吃一惊。   而斯斯,出窍期的攻击被他吞入腹中,竟是未爆体,对方的攻击一被他吞吃掉,再吐出来的时候,那攻击威力瞬间提高了三层,这妖修,怕不是寻常妖修。   许一凡更是恐怖,竟然能一边超控着六级傀儡,一边激发数张符箓,其灵魂力……到底是强到了何种程度?   许一凡吃了两年的魂晶石,灵魂力已今非昔比,如今操控起大将军,游刃有余。   默默朝着一元婴喷了口火,那元婴头发,衣服,直接被烧了个精光。   “老大,你看这个人,露屁股了,白花花的,一把年纪,不害臊,不害臊。”   那修士气得不得了。   “他好像很热,默默,给他降降温。”许一凡说。   默默把火焰吸回肚子里,又喷出一阵寒风,寒风所到之处,瞬间结成了冰。   那修士祭出的法器根本没有用,一下就被冻住了,只剩一双眼睛转溜溜,斯斯一尾巴就将那修士打了个粉碎。   两方人马打得要死要活。   下方众人看得直叹。   “那只傀儡好生厉害,只一招就把万钱给砍了。”   “那胖子灵魂力不弱啊!”   有人看着默默和斯斯,眼眸中满是炽热:“这妖修和植修本事不错呢!要是能抢过来,那定是个强有力的打手。”   吞天神莽和神兽一族在修真界早'灭绝'了,魔植更不必说,斯斯和默默化出的本体的时候怕被人发现,还稍稍变化了模样,因此几乎没人认得出。   有人叹息道:“确实是不错,一个元婴初期修为,一个金丹期修为,却能和万前辈几个元婴后期打成平手,不可谓不厉害,就是可惜已经有主了,那小胖子看着不好惹,你还是省省吧!”   “他们到底怎么惹着万丹师了,我们要不要去帮万丹师的忙。”   “想露脸也不是你这么露的,万家那几个元婴都死了你没看见啊!你活腻了你就上。”   本来好几个修士蠢蠢欲动,想上前帮忙,毕竟能让高级丹师记住脸并欠下恩情的机会可不常有,但是一听到这话,个个美梦初醒,默默把抽出一半的法剑又插了回去。   确实是,丹药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   如今空中,也就只剩万易通父子三人,他们上去帮忙,没准走不过两招,就得去找列祖列宗团圆了。   万易通父子三人不好对付,手上护身的法器忒多。   万易通虽是出窍,可到底是丹师,战斗力自是没有同阶修士厉害,可是对方一个元婴,一个金丹,一个筑基,他却擒不下来,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万易通不由觉得脸上无光。   许一凡灵力已经要枯竭了,赶忙掏了三瓶丹药出来,丢了两瓶给斯斯和默默。   默默和斯斯嗷的叫一声,吞了两颗,又好像等会儿还要赶着去吃饭一样,歇都不歇,直接朝着万易通父子三人发起猛烈的攻击。   沐兮晨看着空中,脸色怪异道:“我怎么感觉默默和斯斯战斗力一下就上去了?那是回灵丹不错吧?”   “是回灵丹。”楚含道。   “回灵丹还能提高战斗力吗?”萧玉夜满是疑惑。   楚含道:“不能,回灵丹只能补偿灵力。”   “那他们两怎么回事?”   楚含摇了摇头。   空中。   “泰山压顶。”斯斯一尾巴扫过去,一股巨大的重力朝着万易通而去,万易通刚避开来,一藤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猛的就朝他喷了一口火。   “火焰烤肉。”   “孽障。”万易通一招化开,余光却见长枪朝他掷来,万易通打了个法诀,长抢到了近前,像是碰上了一睹墙,再进不能。   一人一枪僵持不下,许一凡一笑,突然出声:“出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万易通眼皮一跳,心中腾的升起一股心悸之感,凭着本能侧开身子,却已经迟了,许一凡提着青龙剑,已经闪身到了他跟前。   “想躲,可没那么容易。”   万易通本以为他牵制住斯斯和默默,万奇和万放对付许一凡便足以,可是现在才发现,万奇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杀阵困住了,惨白着脸在杀阵中跳来跳去,自身难保。   而万放已不知所踪。   万易通心一禀,就想飞身离开,他快,许一凡更快,一下削掉了万易通的手臂。   底下有人啊的大叫起来。   “他……他竟然砍了万丹师,他不怕被丹师公会下追杀令吗?”   所谓的追杀令,便是谁一旦杀了丹师,丹师公会会给予一些奖励,召集修士们帮忙追杀。   其次,杀了丹师,便是等同和所有丹师为敌,以后,再想购买丹药,就难了。   而修士,修炼进阶,疗伤对敌,皆离不开丹药,因此很少有人会正大光明的对丹师下手,大家原本看见许一凡三人修为,便觉他们要惨了,后来,又觉得万家人要惨了,可是,他们以为许一凡只会点到为止,却没料到,他竟然……真的对万丹师下如此毒手。   丹师没了手,便如老虎没了牙。   万易通捂着手臂,恨恨的看着许一凡:“孽障,我万家绝不会放过你。”   许一凡笑了:“谁放过谁还不知道……”   “老大,小心。”斯斯突然喊了一声。   萧玉夜几人脸色浓重起来,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许一凡发现不对时就想立即利用传送符离开,可是他整个人突然像是被锁定了,浑身动弹不得,一股大难临头之感笼在他身上。   不好!   万家分神来了。   萧玉夜众人白着脸,直直盯着上空,万晓东凌空踏步而来,他一手背于身后,一手剑指地面,缓缓朝着万奇而去。   他一剑砍掉了六级杀阵,将浑身是血的万奇提了起来,又看了万易通一眼。   “老祖,您来了。”万易通飞到他跟前,接过万奇。   万晓东眯着眼,看着许一凡,眼里杀意明显。   “老大。”   斯斯和默默二话不说,立马就想朝许一凡飞去,然到底是慢了一步,万晓东一个闪身便到了许一凡跟前。   萧玉夜三人咬了咬牙,他们和许一凡接触不久,不过相处这么些天,几人倒也碰上过好几次妖兽,怎么说都算是共患难过,如今许一凡要遭了,他们如何能再袖手旁观?   萧玉夜呼了口气,和沐兮晨,楚含冲了上去。   “前辈,手下留情……”   话未尽,万晓东一挥手,就将他们三人给定住 了,然后一掌朝许一凡拍去。   许一凡被一掌击中,倒飞出去,紧接着,万晓东又闪身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举在身前,然后一剑,朝他刺了过去。   “老大……”   斯斯和默默瞬间元气大伤,各自吐出一口血,万放不知何时又跑出来了,趁机一掌朝着斯斯打去。   许一凡愣愣的低下头,看着扎在肚子上的剑,好片刻都没有回过神。   方才剑光闪过时,他恍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好似之前也曾有人这样对他出过手,不过那会儿他并没有被提起来,而是站在地上,仰着头,对方手中拿着剑,和万晓东一样,冰冷冷的朝他刺来,法剑扎在了同一个位置。   可那时,他好像听到了不远处,震耳欲聋,又撕心裂肺的痛喊。   他父亲跌跌撞撞的冲过来,把他抱进怀里,颤着手去摸他。   “一凡,一凡……”   “一凡,一凡。”   两道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那人在喊他一凡,声音颤颤巍巍,似乎很痛苦又很害怕,带着无尽的惶恐。   许一凡喉结滚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都疼,可是,胸口处尤甚。   但他知道,这次喊他的人,不是父亲,而是……闲清林。   闲清林抱着他,手抖得不成样子,哆哆嗦嗦的掏出丹药想给许一凡喂下。   “一凡,快吃,快点吃下去,我求你……快……快点吃下去。”   许一凡摇了摇头,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发出没有声音的话语,闲清林看得一清二楚,他在说——不能出来,快进秘境里去,快点,进去。   闲清林摇头不语,倔强的想把丹药塞许一凡嘴里,可是一个张嘴的动作都让许一凡感到吃痛不已。   万晓东那一掌打得他几乎筋脉尽碎,好几次丹药刚喂到嘴边,许一凡便呕起血,又把丹药吐了出来。   他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默默和身负重伤的斯斯根本不是万晓东和万放的对手,两人很快被打得掉在地上。   闲清林红着眼眶,看着万晓东朝他们过来。   萧玉夜几人捏了一把冷汗。   闲清林把丹药含嘴里,喂给许一凡,把他和斯斯两人收入小秘境,才缓缓起身,低着头眼神没有焦点的盯着冰凉的双手看,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响才抬起头来看着万晓东,冷冷道:   “就是你伤了我道侣?”   万晓东几乎是震惊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周边一众修士也看得晃了神。   这……   这突然出现的人简直是漂亮得过分,微微上挑的凤眸,浑身看着清冷孤傲,宛如天神降世,简直是勾人得紧,万晓东瞬间觉得血液沸腾了起来:“不错,不错,万籁之资,难得的美人。”   闲清林眼尾微红,凤眸凌冽,更衬得肤如凝脂,他看着万晓东,突然低低笑起来。   他明明在笑,可周边没人敢喘气,并非是因笑声糙哑难听,而是……   他仿佛在笑万晓东的胆大,又仿佛是从没碰上过这种事,在极度诧异之下而轻笑出声。   他在笑万晓东的不自量力。   万晓东顿了片刻,怒道:“你笑什么?”   萧玉夜众人也一头雾水,看着这个凭空冒出现的绝色佳人。   闲清林张开双手,掌心黏腻的血渍似乎还带着几乎能灼伤人的温度。   这是许一凡的血!   这是……许一凡的血!   若是他出来慢了一步,若是他没有突然的心神不宁,若是许一凡执意拦着他,不让他出来,是不是许一凡死了他都不知道?   明知道危险,明明他都知道,为什么却不让他出来?   是怕他受伤,是怕他会死。   可是……   他也会怕。   要是许一凡死了……   闲清林忽觉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俊美白皙的面庞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几乎是顷刻之间手脚便失了温度。   这人怎么敢,怎么敢……   “你怎么敢伤他?”闲清林抬起头,眼神冷淡疏离,他看着万晓东,一字一句:“谁给你的胆子伤他?就凭你也敢伤他?本尊要你的命!!”   那股杀意犹如实质,而过分出众的美貌,往往也会伴随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万晓东被他盯得喉咙不由得发紧,下意识倒退了好几步。   萧玉夜几眉头紧蹙。   “他是怎么回事?眼睛怎么变红了?”   “不好,他……他……”沐兮晨话语猛的顿住了,震惊得再说不出话来。   闲清林双眸赤红,衣裳和墨发以肉眼可见之色缓缓变幻,最后竟是和双眸如出一辙,成了血红之色,而身上气息更是节节攀升。   金丹巅峰。   元婴巅峰。   出窍巅峰。   分神巅峰。   洞虚巅峰。   合体巅峰。   大乘巅峰……   那股气息越来越恐怖,几乎让在场所有人脑壳涨痛得要爆裂开来,有人甚至喘不上气,痛苦的跪伏着,额头蹭着地。   万晓东乃分神,他一出现,那股威压就震慑得众人浑身不舒坦,可是却不及此刻万分之一。   若说方才只是不舒坦,那么现在,众人膝盖已软。   天空风起云涌,雷光乍现。   一股更为恐怖的威压从空中泄下来,万晓东只觉胸口闷痛不已,而萧玉夜众人已经匍匐在地,全身冒着冷汗,一股大力似乎凭空而来,压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拼尽全力,也只堪堪抬起点头来,接着不知看到了什么,所有人瞳孔骤然一缩,嘴唇哆嗦,呆愣愣的看着天空。   天上,黑云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染红,整片天空血红一片,雷光乍现,云层不停翻滚着,像是王者要来,又宛如杀身即将降世。   有什么盘旋在云层之中。   在等待一个召唤。   闲清林左手举天,喝道:“剑来。”   空中传来一声响彻八方的剑鸣,这一声,震得众修士腰间法剑一个劲的颤,萧玉夜用的乃是本命法剑,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本命法剑在害怕。   不。   是极度的恐慌。   他的剑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吃力的抬起头,然后很快就知道了。   天上翻滚的云层像是被什么破开,一把法剑从红色的云层之中,缓缓露出真身。   那是一把通体金红的法剑,法剑剑身很是巨大,它悬浮在天上,宛如泰山般,剑身上,有凤凰虚影在其上翱翔,而剑心之中,雕刻着众多飞禽翎羽,五彩斑斓,颇为好看。 第86章   法剑受到闲清林召唤,从天空急速朝他飞去,它速度太快,剑身摩擦着空气,周边火光四起,如流星坠落,法剑在近地面百米之时,悬空而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闲清林淡淡看它, 法剑发出一声悲鸣,而后穆然化小,飞到了闲清林手上。   闲清林一步一步朝着万晓东逼近。   他身上的威压实在太过骇人, 万晓东从未经历过, 一瞬间浑身哆嗦, 手脚僵硬:“你……你不是方才那人,你想干什……”   剩下的话,断在了喉间,因为不知不觉间,他竟同闲清林对上了视线,对方眸中森寒寡凉,神态高高在上,看他宛如看着尘埃中不起眼的却又让人厌恶至极的蝼蚁、死物。   闲清林不答,法剑斜指地面,缓缓朝他逼近,对方身上杀意明显,恨意之重,着实让人心悸,让人十分不解。   如此修为, 显然不是中天域之人。   万晓东哽着脖子道:“我们之间没有仇吧!前辈这是何意?”   “那是我的道侣!”闲清林普一抬头,已经出现在万晓东身后,法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谁敢动他,我当然不会放过他。”   “我……我可是七级丹师。”   “这是在威胁我?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这么做的人,不过,也将会是最后一个。”闲清林道:“给本尊死。”   万晓东根本无法反抗,也根本无法逃离,整个人就如木桩一般,被削掉了脑袋。   “老祖……!”   闲清林回头看着万易通,只双眸微微一眯,万易通和万奇便突然叫了起来,而后身子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爆开来。   萧玉夜众人头皮发麻,脖子拔凉。   这人只是一个眼神,就把万易通给……灭了。   而分神在他手下,竟然也毫无还手之力,那人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飞身离开。   杏遥村。   斯斯给许一凡擦了擦头上的汗,闲清林就躺在床里侧,脸色苍白,默默趴在床沿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十分担忧,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斯斯,老大和小老大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他们是不是要嘎了?”   “别胡说。”斯斯敲他一个脑瓜崩:“老大只是被扎了一剑,没事的。”   “那小老大怎么回事啊?”默默爬上床,小胖手在闲清林额头上摸了又摸,又凑到他唇瓣,想听他说了什么,可惜闲清林滚动的喉间发出的声音极为嘶哑,断断续续,吐出的字眼微弱又混乱,一下好像在叫他老大,一下又好像在说着什么,默默根本听不清楚,他抓着闲清林的手,吸了吸鼻子说:“是凉的,而且小老大脸白白的,和村里死了三天的老奶奶一样,斯斯,默默害怕。”   斯斯也很害怕。   闲清林把他从秘境召唤出来后,整个人就晕了,斯斯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的杏遥村的,也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从万家老祖手上逃脱的,闲清林晕倒了,而许一凡也一直昏迷不醒,那一剑致命是不假,可是闲清林在第一时间就给他喂下丹药,将他心脉护住了,照理来说,许一凡应该可以醒过来了,但是他没有醒。   无论斯斯怎么喊,他都没有醒。   默默趴在许一凡胸口上,听他不太沉稳的心跳,又去看他的伤口,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老大太可怜了,差点被扎成串串,老大,你赶紧醒过来,你醒了默默听你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许一凡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心想信了你的邪,这王八蛋最不听话,一天不气他屁股就养,老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万家老祖可不是好对付的。   他心里很着急,可眼皮却似乎有千斤重,怎么挣都睁不开,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恍然间听见有人说:“杀了他。”   “哥……”   那声音缥缈,模糊。   许一凡心中莫名闷痛,一抬头,不知何时跟前站了好几个人,他们很高,穿着富贵的、质地极好的宗袍,他几乎要扬起头才能'看见'他们,说是看见,其实也不是,这些人脸上似乎都罩着一层白雾,和闲清林识海里的人一样。   但那人,并不是人,只是一缕神魂,所以他没有面孔,这些人却不一样,许一凡瞬间就知道,是他的问题。   他记忆被动了手脚,他忘记了这些人,所以他才看不清他们的脸,哪怕在梦中,他也看不清。   但是,他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他身子不受控制,嘴巴张张合合,说了什么他并未听到,只听到先前那人又道:“阿弟,杀了他。”   “我……”   “你在犹豫什么?这人就是他用来蛊惑你的,你听哥的话,杀了他。”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片刻后那人动了手,缓缓抬起法剑,一剑扎到许一凡腹部上。   许一凡不可置信的低下头,不期然的,远处有人跑了过来。   “一凡,一凡。”   一声又一声,呼喊之人似乎在害怕,焦躁,不安……因此他的声音几乎是抖的。   是阿爹。   许一凡想起来了,这声音,是阿爹在叫他,他倒在了阿爹怀里,然后阿爹抱着他,和那群人战斗在一起。   “我儿若是有事,我许家定同你们阵灵宗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一凡。”   “阿爹,怎么了?”   “过来,到阿爹这里来,一凡,阿爹对不起你。”   “爹,你要干什么?”   许一凡灵魂仿佛飘在半空,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面目模糊的人一手罩在年幼的他头上,封锁住了他的记忆,在他浑浑噩噩将醒未醒之际,他爹在秘境中,杀了数十恶兽,用其筋骨炼制成一根铁链,一圈一圈的把他绑在胸前,然后一手护着他,一手持着法剑,带着他毅然决然的跳入黑压压的时空乱流中。   他没有力气,全身都被绑得很紧,他王八似的趴在他爹胸口上,他爹一手紧紧的扣着他的头,乱流飓风凌冽,刮在人身上就跟刀子似的,他张不了口,也抬不了头,于是他只能静静的趴在他爹胸口上。   因此等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忘了秘境之中的事,忘了他的阿娘,忘了他爹长什么样,只记得他爹胸膛宽阔又温暖,也只记得铁链被飓风彻底绞断时,他爹用灵气裹住他,将他推到一旁的安全地,然后他爹被无尽的飓风卷了起来,将被带走时,他爹声音从凌冽的飓风中传来,沙哑又浑浊,他说:   “一凡,我们家在上天域,爹会来找你,阿爹一定会来找你……你等爹……你一定要等着爹……”   等个屁的等!   等了这么些年也不见人,要是爹在,他何苦白白被人扎这么一剑,爹办事效率太低了。   还是得靠自己。   万家人敢扎他,不能放过,绝不能放过,要扎回去,他必须要扎回去。   许一凡怒气冲冲,刷的挣开了眼。   “啊!老大,老大你醒了啊?”默默嗷的叫了起来,急急忙忙两手捧住许一凡的脸,额头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软软糯糯的道:“老大,默默想你了。”   他们两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许一凡知道他定是怕了,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又看了看斯斯,斯斯重伤未愈,许一凡给他瓶丹药,让他进秘境调息调息。   “我睡了多久了?”他嗓音有些哑。   默默掰着手指道:“睡了这么多天。”   他举着九根手指头,许一凡震惊道:“都这么久了?”   “嗯,老大醒了,小老大却还没有醒,老大,你快看看小老大到底怎么了。”   闲清林没有醒,躺在一边,两手交叠在腹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着,微微翕动的嘴唇显得十分苍白,气息粗重,每一次喘息仿佛都无比艰难。   许一凡叫了他一声,他也没有反应,许一凡仔细给他看了看,发现他是灵气耗损过度导致的昏迷,便一挥手,无数灵石在闲清林身边推成了山,他身体自发摄取起灵气来,很快一堆灵石便化成了粉末,许一凡赶忙又拿一堆灵石出来,直到半夜,摄取掉三千多万灵石,闲清林才幽幽转醒。   “一凡。”他一睁开双眼,就急着往旁边探,许一凡抓住他的手两手捧着:“我在这,我在这。”   许一凡看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醒了?有没有事?”闲清林问他。   “没事。”许一凡红着眼眶摇头道:“倒是你,灵力怎么枯竭了?要是我……没有早点醒过来,你就废了。”   灵力枯竭太久,经脉会受损,就像久涸的田地,迟迟得不到细雨滋润,就会干裂,庄稼尽萎。   闲清林坐起身,靠到他怀里,轻轻笑道:“没事,只要你醒了就好。”   “你个傻子。”许一凡紧紧抱住他。   “你才傻,明明都伤成那样了,你还催我赶紧躲起来。”闲清林说到这,鼻尖酸涩,心头依旧是不好受,他抬起头来,神色认真的看着许一凡,和他对上视线:“下次不许这样了,我们是道侣,就算是死,也得死一块。”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下次若是再这样,我便不理你了。”   这人一向漂亮得过分,瞳仁明亮,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这是一双多情的眼睛,如妖孽般勾人得紧,平日只是微微看着人,随意的一眼,便让人感觉到一股很微妙的,血液沸腾的暧昧感,周身的气质也足够吸引人,但是这一刻,他苍白着脸,眼眸中的后怕和泪光是那么的明显,几乎水光朦胧,许一凡喉咙发紧,再多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以后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咋样,我就咋样。”   闲清林这才笑起来,没什么力气的捏着他软软的脸:“说到要做到。”   “嗯。”许一凡在他脖颈边蹭了蹭,闲清林手往下移,探到许一凡衣裳里,在他腹部处摩挲了好一片刻,他似乎想碰碰伤口,但又不敢碰,指尖如蜻蜓点水般,碰一下又离开,碰一下又离开。   许一凡摁住他的手,指下触感粗糙,应该已经结痂了,伤口处有些凸起,闲清林却好似觉得烫手,只是一触上又极快的移开。   “当时痛吗?”他嗓子微微颤着。   许一凡没心没肺的摇着头:“不痛。”   闲清林红着眼眶看他:“胡说,你当时都哭了。”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疼得眼泪直掉这种事一点都不男人,许一凡脸红脖子粗,急忙大声喊道:“我才不是因为痛才哭的,我是以为我要死,所以我很害怕,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   他死了,闲清林该怎么办?他要如何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会不会有人欺负他。   又会不会碰上危险。   他会不会觉得孤独。   他真的太害怕了。   有什么在颅内炸开了,滋滋啦啦作响,闲清林双唇翕动,胸膛起伏不定,却又听见许一凡道:“而且我们还刚赚了一大笔,我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灵石没有花我就要死了,我心脏就揪疼揪疼的,眼泪可不就得掉了么!”   闲清林:“……”   他无奈的瞪许一凡一眼,沉声道:“万家老祖要伤你时,你为何不躲小秘境里来?”   许一凡就算被定住,小秘境同他神魂相依,他想进秘境,万家老祖灵力幻化而成的空间禁制就绝对困不住他。   许一凡道:“我当时想躲进去来着,可是他要扎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熟悉,以前似乎也有人像他一样,拿剑扎我,就是我肚子上那道疤,我就一个愣神,那老家伙的剑已经扎到我肚子上来了,妈的,那老东西那么大一把年纪了,竟然没有老寒腿,速度那么快的。”   “分神速度自是快。”闲清林眯起眼眸,掌心微微攥紧:“那你可有想起来,是谁扎的你?”   许一凡郁闷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我知道了,那些人来自阵灵宗,我的记忆是我爹给封锁起来的,也不知道他封锁我的记忆想干什么,老糊涂了干这种事,现在好了,搞得我得学小蝌蚪找妈妈。”   他恨恨的在床上捶了一拳,怒目圆睁道:“等我回了上天域,我要跟我爹打上阵灵宗,敢扎我,反了天了。”   闲清林给他顺气,拍着他的后背:“倒时我跟你一起去,不过你爹这么做,定是有他的理由,也许……他只是不想让你记得这事。”   许一凡瞪着大眼睛:“为啥啊?不记得怎么报仇雪恨?难道要白白被人扎一剑?”不知想到什么,他眉头蹙得死紧,牙棒子咬得死紧:“也就是我命大,要是对方扎到我腰子,那这辈子可能就得你压我了。”   闲清林:“……”   他深深呼了口气:“别气了,到时我帮你报仇。”   “好你帮我扎死他。”许一凡两大眼睛转溜溜,似乎在想着什么。   闲清林道:“怎么了?”   “有点奇怪。”许一凡说:“当初我送单遥去地府投胎,那鬼差不是说之前也有人去地府找儿子嘛!”   “是,怎么了?”   “鬼差说那人一身墨色玄衣,修为高深,腰间有一点血玉,扎我那人,也是一身墨色玄衣,腰间也有一块玉佩,那玉佩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许一凡无语的说。   他还以为那玉佩是他爹的,因为见过,所以才记了下来,现在搞不好是敌人的,扎他的时候他正巧的看见那人腰间玉佩晃动,因此才记了下来。   闲清林微微惊道:“怎么会这样,你能画下来吗?”   “可以。”   许一凡常年绘制符箓,动手能力极强,没一会儿就画出来了。   纸上之人并没有面孔,但身姿极为挺拔,墨色玄衣上,袖口处有暗红色的线丝交织着,应该是阵法花纹,头上银色发冠矜贵无比,墨发随风轻舞,腰间佩戴着通体雪白的玉佩,那玉佩中心有点红,在纯白的玉上特别显眼,而那抹红被金银交印的阵纹包裹着,手腕和玄衣上的阵纹显得十分神秘。   这衣裳,一眼看去,便给人十分昂贵之感,应该不是普通料子。   “我之前还以为这人是我爹,现在看来,爹个屁的爹,这是个大仇人。”许一凡说。   闲清林道:“可是,他去过地府,也曾同鬼差说是为了找儿子,有那么巧的吗?”   “人在做天在看,他想杀我,我那会儿还小啊!对老弱病残下手,十分恶毒,因此他可能是倒霉了,想杀别人儿子,结果自己遭天谴,自己的儿子死了也说不定,所以他才去地府找儿子。”许一凡摆摆手:“不管这个了,清林,我们是怎么回来的?那万家老祖能放我们离开?” 第87章   万家人自是不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怎么回来的闲清林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他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在村里了,王氏干活回来,半道碰上他,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起初她也认不出是谁,毕竟闲清林已经恢复了样貌,她只觉这仙师好生俊俏,没忍住多看了几眼,直到闲清林开口喊她,她才知道是谁。   王氏看他似乎要倒下,急急忙忙招呼其她两个婶子将他扶了回来。   再醒来时,闲清林已经躺在床上,那会他自知精力不济,便把许一凡带出秘境,见他呼吸沉稳,才把斯斯和默默放了出来, 安心的睡了过去。   许一凡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回来就不知道吧!命还在就好。   命不在那可要紧呢!   他吃了丹药,没几日就又能活蹦乱跳,和默默又开始整天斗嘴。   这王八说以后会听他话就跟放屁一样,许一凡一醒,他就又开始呛嘴,弄得许一凡老是想打他。   斯斯伤得默默重,这会儿还在秘境修养。   闲清林虽是恢复了些, 但还没能下床,许一凡赖在床上陪他,这天村长和大东几人匆匆赶来。   “前辈,前辈,不好了。”   许一凡从屋里出来,发现他们几个满头大汗,急得不得了:“怎么了?”   村长慌得手直抖,连连在腿侧搓来搓去,冷汗在褐色的破旧料子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前辈,您快逃吧!您和闲前辈,被通缉了。”   许一凡眉头一皱,问了两嘴,才知道丹师公会和万家对他们展开了通缉。   “为什么要通缉我们?”难道是因为他砍了万易通一条手臂?   村长抹了把冷汗,在兜里掏啊掏,掏出一张告示给许一凡。   告示上画了四个大头,上面两个,下面两个,上面赫然是他和五官板着的俊俏的闲清林,下面则是斯斯和默默。   而告示内容,则是说他们杀了万家老祖,以及万易通和万奇。   万家老祖和万易通皆是七级丹师,而万奇则是五级丹师。   五级丹师中天域不缺,但七级丹师在中天域属于高级别。   一下损失两七级丹师,不仅是万家和丹师公会的损失,更是整个南洲的损失,公会和万家下了悬赏,四颗七级丹药,外加八千万灵石,悬赏他们四人的脑袋。   他们几人的脑袋还挺值钱,许一凡有些沾沾自喜,不过又有些纳闷,他们什么时候砍了万家老祖?   许一凡将告示翻来覆去的看,还是没看错,真的是他们砍了万家老祖,可是,明明是万家老祖砍的他好吧!   他啥事没有,万家老祖竟然死了,怎么死的?   更无法理解的是,不仅万家老祖死了,就是万易通和万奇竟然也死了?   因为一连杀了三个丹师,丹师公会和万家悬赏一出,众多修士便自告奋勇,到处寻找许一凡四人的踪迹。   大概是知晓许一凡是个低阶丹师,又想到之前卖符箓,阵盘那几人模样皆是不同,但很显然都是火系修士,大家猜测,许一凡众人应是吃了换颜丹,容貌能改,但灵根无法更改。   大家带着仪器,只要看见陌生的修士以及妖修,植修,就要查探一番。   炼器公会出手的仪器,能查探出火系灵根,以及妖修,植修身上特殊的气味。   最近一段时间,被抓了不少人,但都是进去几天,就又出来了。   单崇光一得到消息,又碰巧看到村长在镇上,赶忙通知他,让他赶紧回来同许一凡说一声。   闲清林恢复了原貌,单崇光认不出来,也没见过默默,但是许一凡和斯斯他却是认得的。   如今各路修士正在大力搜查许一凡四人,村长软着腿从镇上回来,二话不说就过来通知许一凡。   几人正说着,王萝卜跑了进来。   “村长爷爷,不好了,村里来了好多人,咦,许哥闲哥,你们醒了。”   村长一头冷汗:“前辈,怎么办?”   许一凡摆摆手道:“无事,你们回去,就说没见过我们,让他们随便搜,不要拦,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村长有些犹豫:“可是……”   “放心好了,他们找不着我的。”   村里来的,正巧是万家的修士,村民们被万家人叫到一处空地上,挨个看画像。   “这几个,你们可有见过?”   “没见过。”一婶子摇了摇头。   “你呢,仔细点看。”   “我也没见过。”   “你呢。”万家修士指着个混子。   那混子笑呵呵,搓着手,谄媚的道:“仙师,要是见过,可有啥子奖赏么?”   那修士瞪了他一眼,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无非不过是图财:“要是你当真见过,本少给你十块灵石。”   那混子眼睛登时就是一亮,旁边众人却是蹙起了眉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有人在咳嗽,有人在啾啾啾,都是试图在叫那混子看过来,警告他一番。   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许一凡帮村里构建防护线一事,大家心里都记着呢!   有了防护线,往后世世代代都能安心过活了,十块灵石确实是多,但也不能出卖仙师。   “你们啾啾啾个啥?再啾等下本少让你们啾个够。”万家一修士恶狠狠的说。   大家瞬间禁了声。   混子眼睛亮晶晶道:“这四人我在镇上见过。”   万家修士大喜过望:“真的?”   “哎呦仙师,俺咋的敢骗您,就几天前,我看见这四人骑着飞天马,往南边去了。”那混子指了指许一凡的头像,说道:“这人是不是还胖胖的。”   一张纸就那么大,要写悬赏缘由,奖励,这些七七八八的,已经占了好些地方,为了节省位置,许一凡的头像就画得有些瘦了,而且还没有下半身,若是没有见过,怎么可能他胖胖的。   因此这会儿这混子这么一说,显然是真的见过。   万家修士高高兴兴丢了十块灵石,便立马御剑往南边去。   那混子美滋滋的捡起灵石,拿在嘴边吹了吹。   有人在他后背扇了一巴掌:“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这小子要不做人了。”   “怎么可能啊叔,我再混我也知道好赖,现在万家人走了,村长,你老去跟两位仙师说不用担心了。”   许一凡本想躲秘境里去,躲过一劫,既然万家人走了,那便无需躲藏了,可谁知万家人走了,又有散修前来,走了一批,又来一批,大家似乎要掘地三尺。   看着前来的散修郁闷的离开,闲清林才收回灵魂力,同许一凡道:“一凡,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啊!走?去哪里?”   闲清林摇着头,他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不适合长途奔波,但是:“随便去哪里都行,我们若是继续呆在这里,万一哪天突然被发现,可能会给大家招来祸端。”   许一凡脸色也凝重起来,村里大多都是凡人,手无寸铁,他们藏在这里,没被发现,那么村民就无事。   要是被发现,那么他们便是同伙,被他们骗过的修士,难免埋怨,迁怒于他们,到时将全村屠个一干二净也有可能。   “行,那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默默和王萝卜正在院子里玩,你追我赶,自从默默化形后,王萝卜一来,就最喜欢跟他玩,现在两个小家伙笑得满头大汗,无忧无虑的模样,闲清林看了眼,漆黑的眼眸中带了点笑意:“倒也不用那么 急,秘境里不是还有一批一二级灵草吗?你给村里炼制些,就当感谢大家的好意。 ”   村里的修士,缺的就是丹药,要是大家实力上来一点,以后日子估计就能好些了。   秘境里的低阶灵草,反正他们也用不到,留着影响五六七级灵草生长还得拔掉,委实是可惜。   “行,那我炼制一些。”许一凡一连练了八天,他如今六级丹药已经能随便炼制了,一二级的丹药炼制起来更不在话下,又刻录了好些阵盘和符箓,装在空间戒指里,村长拿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前辈,这,这太贵重。”   “给了你就拿着,明天我们就走了。”许一凡叮嘱道:“财不外露,这些东西是给大家的,你可别独吞啊!”   村长连连保证,心里又高兴,又有些帐然若失。   能遇见两位前辈,是他们杏遥村的造化,可惜前辈却要走了。   第二天早早的,村里人就想着来送送,有些蒸了馒头,有人煮了鸡蛋,更有什者又把压箱底的老母鸡给抱了来,不过单家大宅,已人去楼空。   闲清林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后还是许一凡选择在永洲城外的一处深山里安居下来。   平日斯斯和默默,还有闲清林都会呆在小秘境中,拿着灵石在修炼,偶尔许一凡会进去,但更多时间他都是呆在外面的洞府里研究丹术,阵术。   闲清林一开始还担心默默会闹,毕竟他年纪小,贪玩些,不过默默似乎在哪都高兴,没了王萝卜,他还有混沌灵树和金圆圆,三'人'在秘境之中时常到处晃悠,巡视山头,有时候闲清林都找不到人。   斯斯大多时间在修炼,偶尔会抱着石头睡懒觉。   不知不觉又两年过去,外面对他们的通缉还在继续。   各路修士还在找他们。   这天许一凡正在捣鼓灵草,默默突然给他传音:“老大,老大,你快进来,小老大不行了。”   许一凡吓了一跳,扔了灵草就进入秘境,闲清林躺在竹屋的木床上,一脸的冷汗。   “清林,你怎么了?”许一凡脸也白了。   闲清林拧着眉头,深邃的眸中带着些许慌张:“我,我肚子疼。”   许一凡查看过相关书籍,神兽一族在修真界消失已久,又因为经历过大战,遗留下来的古籍少之又少,对于凤凰一族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非梧桐不居……   至于怎么繁衍后代,怎么生,都没有记载。   但鸟兽一类妖修,记载的倒是详细,鸟类妖修哪怕化成人形,孕育后代,还是会蛋生。   许一凡一拍脑袋,觉得闲清林可能是要生了,便哪都没去,站床边给他加油打气。   闲清林感觉下腹直直往下坠,那股痛,宛如撕裂一般。   默默张着大嘴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闲清林的肚子,还上手摸了摸,闲清林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不过其上肌肉并无先前紧实,可默默好像摸到了一样,一副呆样子道:“真的要生了吗?那小宝宝肯定像小老大,资质过人,厉害厉害哒,默默终于可以放心了。”说着他还有模有样,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许一凡一拳砸他头上:“闭嘴啊你,清林,要不要吃丹药?”   闲清林点点头。   许一凡给了他几颗,都是补偿灵气和减缓疼痛的丹药,闲清林觉得舒坦了不少。   直到下午,闲清林只觉下/身一阵撕裂感传来,接着有股异物感在他毫无准备时,从里面滑了出来。   那感觉……   他脸色一阵难堪,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一片酡红。   闲清林大多时候都是冷静且理智,很少失态,但这一刻,不可否认,他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他不知道出来的是孩子,还是旁的什么,那股感觉太难以形容了。   他还未来得及看,斯斯和蝎大蝎二突然叫了一声,他侧头,发现这三,还有一群蜂尾蝎匍匐在地上,一头冷汗。   这是血脉压制。   他动了动,僵着手摸索了会儿,从身下抱了颗蛋出来。   许一凡早有过心理准备,因此看见闲清林拉了个蛋出来,反应倒也没多激烈,要不是提前知道,这会儿他怕是要两眼一翻撅过去,不过两个纯纯的人类,生了个蛋,要是在外头,狗路过怕是都得看一眼。   到底是有孩子了,许一凡显得特别激动,直搓着手,脸蛋都涨红了:“孩子这么快就出来了,清林,给我抱一下,快点给我抱一下。”   “急什么。”闲清林嗔他一眼,把蛋递给他。   许一凡颤着手接过闲清林手中的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眼眶都红了,好像有根羽毛,撩拨着他的心尖,痒痒的,又酸酸的。   他有孩子了。   许一凡高兴得不得了,想紧紧抱住,可又怕把它弄碎了,想轻轻托着,却又忍不住想把他紧紧搂住,这是他和老婆的孩子。   真可爱!   明明是个蛋,就碗大,和火炎鸡的蛋没什么两样,可许一凡硬是觉得这个蛋发着光,镶着金,左看,好看,右看,还是那么好看,上看下看都好看,圆圆的,就问问,谁家母鸡,不对,谁家的媳妇能下蛋?就算能,谁家媳妇能下这么圆的蛋?他的宝贝真是圆,还这么的白……   不对。   许一凡微微瞪着眼:“这蛋怎么会这样?”   闲清林也是一头雾水。   蛋壳上并非纯白,而是色彩较为明亮艳丽的橘红色。   “默默,凤凰一族的蛋都是这个颜色吗?”   默默摇摇头。   闲清林:“不是?”   默默又摇摇头:“不知道啊!”   “管他什么颜色,我的宝贝真漂亮。”许一凡进入角色很快,抱着蛋走来走去,似乎在哄孩子,脸上笑意十分荡漾,高兴得没边。   闲清林都看得好笑:“好了,孩子都没孵出来,你转悠什么,把它给我吧!”   许一凡哦了一声,不舍极了,他坐在床沿边,问闲清林饿不饿,他去杀鸡:“我问过了,村里的小媳妇生孩子,都要吃鸡蛋和鸡肉,清林,你想不想吃。”   闲清林抱着蛋:“确实是有些饿了,你杀吃给我吧!”   “好,你等我。”许一凡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在闲清林要横他之际,极快的窜了出去,没一会儿他便听见竹屋外头火炎鸡咯咯叫的声音。   之后几天许一凡没再进秘境里来,只是叮嘱斯斯每天给闲清林煮只鸡,闲清林身子都好了好几天,愣是连他一面都没见,他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叫了默默过来,问他这几天许一凡在干什么?那么忙吗?   斯斯抢先道:“能忙什么,老大肯定是觉下头,这几天吃野食去了,话本上都是这么说的,媳妇生了孩子,就不好看了,肚皮会松松的,当家的就开始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就开始惦记村头的俏寡妇了。”   闲清林:“……”   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刚生产,许一凡就不见踪影,去了哪里也没有他说一声,这让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困惑与失落。   默默跳起来,小拳头捶了斯斯一拳:“胡说,胡说,老大那模样,即使他想偷吃,可谁会给他偷啊!压死人咯!”   闲清林:“……”   他脸色几乎是难以形容。 第88章   许一凡也没有那么胖吧!他就没被压死。   而且……胖也有胖好啊!抱起来很舒服, 软乎乎的,不硌手。   “不是去偷人。”斯斯挠了挠头:“那老大去哪里了?我也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老大前几天回村里发红鸡蛋了,这两天回来了在山里找干草,说要给小宝宝做个窝,蛋蛋有窝才能孵出来,这个还是默默告诉老大的呢!老大笨笨的都想不到,不过秘境里的干草都被火炎鸡扒拉去做窝了,老大只能在外头找。”默默很担心,坐在床边晃着白白的小脚丫子,忧愁道:“也不知道老大找没找到,最近老是下雨。”   他们现在住的山头, 离杏遥村有些远, 不仅如此, 他们还被各方人马所通缉,许一凡想来是一路偷偷摸摸回去的,因此怕是花费了不少时间。   之前住村里,谁家媳妇要是生了孩子,当家汉子若是看重媳妇,喜欢孩子, 都会煮些红鸡蛋挨家挨户送过去,让大家沾沾喜气,也给媳妇和孩子攒攒福气。   这是村里的习俗,听说是以前闹了荒,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镇上一老爷老来得子,心中大喜,那老爷做的是贩卖鸡仔鸭仔的生意,家中屯着一大批鸡蛋,高兴之下,便令人煮了,拿到城门口施发,后来那老爷的妻子活了一百二十多,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大家便说是那年老爷发的鸡蛋乃为善举,给他媳妇和孩子攒了福气。   这事儿慢慢流传开来。   住村里那几年梁家媳妇生了个小女娃,梁家汉子就给家里送过一次红鸡蛋,许一凡问了一嘴,想来是记下了,如今有样学样。   他们现在离村里远,天又已经寒凉,回去一趟不容易,许一凡却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了回去。   为了那毫无缥缈,不知真假的攒福。   大概是怕他反对,才没敢同他说一声。   闲清林笑了笑,胸口甜蜜到发涨,这种心动的感觉比许一凡哄他,对他说甜言蜜语时更加鲜明,也更热烈。   欣喜挤满了整个胸膛,他又安心躺了回去,抱着刚出炉几天的蛋,笑吟吟的。   晚上许一凡终于进来了,双手捧着个草窝,大概是上了心,那窝用的草又干又软,一个刺都没有,圈着像个鸟巢,甚至还在下面垫了好些棉花,看起来十分柔软。   许一凡像得了夸赞,急于炫耀的孩子一样,冲进小竹屋就朝闲清林去,开心的问他:“清林,你看这个窝好不好看?”   闲清林目光却是落在他手上,之前白白胖胖的一双手,如今上头满是刮痕,深秋夜寒雾重,许一凡一路御剑飞行,想来冻得不得了,脸颊都开裂了,他拉着那双手,拇指在疤痕上轻轻摩挲着,嗓音温柔:“痛不痛?”   “不痛啊!我皮糙肉厚才不怕。”许一凡趴在床上,目光亮晶晶的看着床上的蛋,似乎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闲清林。   闲清林心中郁闷得厉害,一巴掌往他柔软有弹性的屁股上拍:“就那么喜欢?”   许一凡嗯嗯两声,也没回头,两手撑着下巴,目光依旧直勾勾看着蛋蛋:“我一想这是你给我生的,里面以后没准会蹦出个跟你一样好看的小宝宝,我就老稀罕了,总想多看看它,你和它都是我的宝贝。”   那种难以言语的酸涩感又涌了上来,闲清林抿了抿嘴,目光温和起来,躺到许一凡旁边,笑道:   “我倒是希望像你。”   许一凡一听这话就笑起来,蛋也不稀罕看了,转而搂住闲清林,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笑得不可抑制。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霸道且蛮横的弥漫在空中,闲清林无比安心,却故意瞪着眼,问他:“笑什么?”   “你一定爱死我了才会这么想,我魅力果然大。”许一凡傲然的说,看见闲清林不言不语,只是幽幽的看着他,又道:“干啥子这样看我,我可没有胡说,我超级喜欢你,所以我才希望孩子像你,你喜欢孩子像我,说明你也超级无敌喜欢我。”   闲清林霎时脸都红了,不知是羞是还是恼,瞪着一双清亮眸子,无奈的看着跟前笑得不太正经的人:“我……”   许一凡抬起手来,臭美道:“不用多说了,虽然你没有说过,但我都知道,你脸皮薄,爱在心里口难开。”   闲清林:“……”   许一凡一双眼睛黑亮幽深,就像清明的夜晚,空中璀璨的银河,既神秘耀眼,却也迷人又危险。   闲清林只觉得他眼中似有漩涡,只是对上视线,便让他无法自控的沉沦其中,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有些人的爱意轰轰烈烈,他们甜言蜜语能信手拈来,他们恨不得昭告天下,'我爱你'这一句他们也能毫无负担的随口说来。   可有些人不一样,他们的爱意沉稳又内敛,像滩死水,面上毫无生气,无丝丝波澜,可湖面之下是波涛汹涌,是爱意涌动,他们口头上不说,但爱的却不比任何一个少。   那些没有被宣之于口的情爱,也许会在每次的视线相对中倾泄而出,也是在每次危险中,默默护跟前,不动声色的背影。   他们不说,但做的却从不比任何人少,也许要很细心才能去发现。   闲清林不爱说甜言蜜语,可每年冬天,夜半模模糊糊之际,许一凡都能感觉到闲清林总会醒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摸他的手,摸他的脚,要是发现他还冷着,就会把他手塞到胸口去,也会紧紧夹着他的脚。   这人担心他会冷着,也总怕热着,会在每天晚上,他睡着之际,偷偷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那柔软的触感很舒服,也会几十年如一日,惦记着给他做吃的。   闲清林也喜欢他。   他都懂,他可聪明了!   闲清林闷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蛋被放到了鸟巢里,搁在枕头上。   蛋出来的快,便意味着没个几百来年的,敷不出来。   闲清林倒也不急,孩子只要好好的,什么时候出来都行。   他歇了十天,便又开始修炼,许一凡研究起丹术,不知不觉,一年过去了。   三年过去了。   八年过去了。   岁月如梭,许一凡八年来不断学习,各门术道,均达六级。   阵法和铭文,丹术因有传承,甚至已达七级,符文和炼器一道,虽是没有传承,不过各术相通,他又暗中买了好些书籍回来学习,这两术也勉强达到六级,但再想往上走,没有传承,便有些困难了。   丹药和灵石充裕,闲清林修为上涨十分迅速,已经结婴,成了元婴修士。   他结婴时雷劫并不大,声势甚至比结丹时还要小许多,看得许一凡眼红彤彤,都说天妒英才,这哪里是妒,这雷劫还似乎生怕把闲清林劈死了一样,劈下来跟小娃娃撒尿似的,声势大,力势小。   斯斯修为已到元婴后期大圆满,至于蝎大蝎二,金丹后期大圆满,默默虽是被许一凡拖累,但到底是魔植,又整天拿着丹药当糖豆吃,在金元果的加持下,默默还是进阶元婴了。   和闲清林不同,默默是魔植,本就不容于世,进阶时,那雷劫轰隆隆的,劈得默默直叫唤,许一凡早给他准备了好些法器,不过雷劫不能全靠法器抵挡,若是迟迟劈不到渡劫人身上,雷劫褪去,天不降甘霖,那么便是进阶失败。   因此许一凡只准备了六把六级法器,默默在空中化出本体,九根藤蔓本来张牙舞爪的,瞧着很有气势,很是厉害,结果刚被劈了几下,默默就萎了,藤蔓摇晃不起来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呜呜直哭,闲清林都看得心疼,斯斯早就不敢看了,眼睛闭得死紧。   因为契约关系,许一凡身子也不太好受,身上像被人一下一下扎着针,痛得要死,吃了好几颗丹药,那股巨疼才堪堪好些。   默默被劈得半残,才勉强进阶成功,没多久许一凡就开始触摸到结丹屏障了。   这些年丹药,灵石都足够,其他人进阶神速,多多少少给了许一凡不少的压力,整个队伍之中,就他还筑基,许一凡感觉给组织丢脸了,特别是闲清林,已经元婴,都可以做他老祖了,被老婆甩那么远,有点不男人,许一凡难得勤快,八年时间,终于到了筑基后期,默默一进阶,他又瞬间被带动,直接进入筑基后期大圆满,结丹指日可待。   他筑基时,雷劫就大得要命,许一凡也怕得很,法器炼了二十来把,阵盘炼了三十来个,丹药又炼了十来瓶,才开始准备结丹。   默默看得十分生气,抽抽噎噎的跑去找闲清林,一个劲的掉眼泪,痛斥许一凡不做人,贪生怕死,不讲义气。   “我渡劫的时候,老大说多劈劈,有益身心健康,只有敢直面雷劫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他就给了我六把法器,让我做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我还心想我这个个头咋的顶天,结果老大说浓缩是精华,我可以蹿人家头上去顶天,让我带六把法器去进阶。”   默默声泪俱下:“可是一到他自己,他带了整整二十三把,整整二十三把啊!还有那么多的阵盘,造孽哦,那么多,拿出去换灵石,都不知道能换多少灵石了,都有小宝宝了,老大还不知道养家,默默教育他,他还捶默默,小老大你看,默默头上这么一个大包。”   他把头伸到闲清林跟前,示意闲清林看一看,他哭得鼻尖通红,十分可怜。   闲清林抱他起来,默默进阶是出乎意料,本来只是金丹后期,谁知道和他出去打了几次妖兽,吸了点妖兽血,就进入金丹后期大圆满了,那会儿许一凡就开始着手给他炼制法器,不过默默修为还是涨得太快,渡劫时许一凡日赶夜赶才刚堪堪炼制出六把法器,至于先前那把法剑,不知道是帮许一凡抵挡雷劫时被劈得太狠了还是旁的原因,隐隐有些开裂的现象,许一凡也不敢再拿出来了。   六把法器,只能抵挡部分雷劫,默默是魔植,雷劫大得很,被劈得头都光溜溜了,浑身是血,躺了一个月才勉强能爬起来,这孩子平日最好动,坐不住,那会儿安安静静躺了一个月,可见是伤得真重,闲清林说不心疼是假的,他摸了摸默默头上的大包,哄道:“这次是他不对,下次我让他给你练六级糖豆吃好不好?”   “六级?”默默小鼻孔都瞪大了,气喘如牛:“这还好不好,这明明是太好了,小老大,你是好人,以后默默听你话哒。”   他很好哄,心智不成熟,闲清林笑了笑,捏他脸:“真是跟你老大一个样。”   这话要是搁以前,谁说默默就要像炮仗似的要炸,跳起来就要揍谁,不过现在他不介意了,还在闲清林腿上扭着身子呵呵直笑。   要有糖豆吃了。   还是六级的,他都还没吃过呢!默默伸着舌头,舔着嘴唇,一副馋样。   万家。   万放揉着眉心,一副很疲惫的样子,看着底下的两个孙子,万元和万牧,问道:“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闲清林和默默进阶时,到底没能瞒住有心之人,可是许一凡一行人像耗子一样,一进阶成功就跑,许一凡每次都会提前布下传送阵,几乎是万家众人一到,许一凡和闲清林已经乘坐传送阵离开了。   众人本想还想乘坐传送阵追击,可许一凡布置的传送阵是不定向的,一次性的,只能传送一次,这下众人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不知。”万牧沉吟道:“这几人警惕性很高,又像耗子一样,逃窜的本事很是厉害,我等每次发现,赶过去时他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爷爷,我们真的要继续缉拿他们吗?”   万元撇了万放一眼,又低下眸子。   万放和万奇虽都是万易通之子,但万家人都知道,万易通最看重的,是嫡子万奇。   万放和万紫馨同母而出,模样和万紫馨多有相似,万易通卖女求荣,将万紫馨送给老祖,照理应该对万放多有照顾才是,可不知是本就心虚,还是自觉自己所做之事见不得人,万易通看见和万紫馨长得相似的万放,自是心有不喜。   他的偏心光明正大、毫不遮掩,万放不可能不知道,如今追查许一凡等人,万元不觉得他单纯的只是想为了两位祖宗报仇,更多的,应该还是冲着那八级传承去的。   “爷爷,传承虽是好,但那位前辈不好对付,老祖已经陨落,外面之人如今对我万家虎视眈眈,您绝对不能出事。”   万放六级低阶丹师,虽是不及万奇,但修为却比万奇高,乃元婴后期大圆满,差一步便可进阶出窍。   一提到闲清林,万放眸子便是一缩,抓着茶杯的手指穆然攥紧,指尖发白如玉。   当时他并未逃远,对方身上泄出来的恐怖威压让他不寒而栗,头皮发麻,至今想起来,他依旧感到心有余悸,甚至午夜梦回都会被惊醒,那股如死亡降临般的威压,实在让他害怕。   “那人可有查出是何来历?”   万元垂下眸子,失望道:“此人和许一凡一伙人一样,查无所出,他们似乎是突然冒出来的,此前我们中天域根本就没有他们的踪迹。”   “确实是像凭空而出。”万牧道:“此前华家,许家,王家都对这几人进行过查探,不过同我们一样,并未查出是何来历,许家猜测,这一伙人,可能是从蛮荒大陆来的。”   要是中天域本土土著,那么绝对不会查不出来,是个人,他都需要修炼,需要生活,如此,定会遗留下痕迹。   现在整个中天域都查不出来,只能说明他们不是中天域的人。   “大哥,你也说了是猜测,这猜测是有可能,但大哥别忘了,碎星带危险重重,那一伙人修为低下,如何……”   “如何闯过碎星带?二弟,我之前也是如你这般,觉不可能,但你看看,鬼宗八个元婴死在了他们手上,族中几位叔伯,甚至是大爷爷和老祖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要不是老祖宗出手,那几个人,怕是能把老祖给宰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会闯不过碎星带?”万牧沉着脸道。   万元瞬间哑口无言,是啊!他怎么就忘了,这一伙人杀元婴如杀鸡宰狗,想闯过碎星带有什么不可能。   “若是如此,那这伙人几乎可是说是毫无弱点可言了。” 第89章   若是出自中天域,那么家族、宗门,便是他们的后盾,但同时也是他们的弱点,只要丹师公会略微施压,那么他们所在的家族和宗门,可能会迫于无奈和压力,将他们交出来,或者他们会自投罗网。   可现在……   万元继续道:“此前华家有消息传出,说那炼器之人,同他道侣在追随着师傅,无心投效华家,孙儿想,那位红衣前辈是不是就是那位炼器师的师傅。”   “若是如此, 那这事儿便棘手了。”万放幽幽叹了声。   “爷爷,要不这事便算了吧!”万牧道:“家族已折损众多族叔,老祖宗也已经陨落,我们若是再继续追查,真追查到了,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此事我如何不知,但牧儿,身为丹师,没有传承是无法往前走的。”万放脸上带着些许妒恨,双手紧握:   “我同你大爷爷便是最好的例子,我明明资质远胜于他,可看看如今,我才是六级低阶丹师,他却已经快进入七级了, 就因为爹有传承,教导于他而轻视于我,若是爹一视同仁,我如今怎可能只是六级低阶丹师,就因为没有传承,我苦苦挣扎快三百年,始终不得寸进。”   “可是……”   “无需多言,我知你担心什么,不过那位前辈,想来是受到天道制约,或是使用了某些秘法,使得修为在短期内可以暴增几大等级,那天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发现我了,可是他没有对我出手,而是疾速掠去,我怀疑,他当时已经没有能力将我击杀,或者说,他已经遭受秘法反噬,修为急退,所以才没有对我出手。”万放眸光沉沉:   “我已联系黄家,同他们合作,所以此事孙儿无需担心,现下只需查找这几人踪迹便可。”   黄家有三大分神坐镇,黄家分神同万家分神不可同日而语。   万家老祖宗虽是分神,但因是丹师,战斗力并不出众,可黄家不一样,黄家乃将军世家,族中子弟善斗,战斗力十分彪悍,若是和他们联手,那确实是安全不少。   万元松了口气,立即同万放告辞,和万牧带着人外出追查许一凡一伙人的踪迹。   各大世家本不敢出手,毕竟万易通和万家老祖宗那天只一瞬间就被那红衣人杀了,其实力怕是深不可测,不过当时有些修士不要命,还拿了留影石把闲清林出手时的场景刻录了下来,各大世家看过后,和万放想的一样。   因为闲清林刚出现的时候,不过金丹期的修为,后来修为突然直接节节翻升,定是使用了某些秘法或是丹药。   有些丹药能在瞬间提高修为,但是这种丹药透支性很大,服用后,后遗症数不胜数。   金丹肉/身的筋脉、灵根,只能容纳金丹期的灵气和修为,若是以金丹之身容纳分神甚至分神之上的修为,则会导致筋脉受损,有些则是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灵力,有些甚至识海半毁。   那红衣人应当是服用某种丹药,若是如此,便无需多惧。   天虚宗。   萧玉夜背着手,在屋中焦急的走来走去,沐兮晨坐在一旁,满脸愁色,一弟子匆匆跑进来。   “大师兄,二师兄。”   “怎么样?”萧玉夜急道:“丹药可有买到手?”   那弟子气得咬牙切齿,有些不甘心的说:“没有,不仅没有买到,丹师公会的人还把我和六师弟赶了出来。”   “简直欺人太甚。”萧玉夜闻言拿过桌上的法剑,就想往外走,看样子是想直接打上公会去。   “师兄,算了。”沐兮晨赶忙拦住他。   “可是……秦长老该怎么办?”萧玉夜拧着眉头。   沐兮晨沉默了。   那弟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叹了口气。   八年前,万家老祖要对许一凡出手之际,萧玉夜同沐兮晨、楚含插了手,虽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还是被万家和丹师公会的人记恨上。   特别是这些年,他们追查许一凡和闲清林无果,本就心烦气躁,这股气自是要寻个地发泄出去,而自称第一公会,号召力无敌的丹师公会追查人八年,连根毛都没查到,也隐隐的被不少修士暗地里笑话,丹师公会急要换挽尊,又需要发泄发泄,天虚宗便成了首选。   楚含当时掩得严实,倒是没被发现,但是萧玉夜和沐兮晨一身宗袍,一眼就看出来自哪户门派。   万家和公会一调查,知晓萧玉夜三人在遗迹之中,和许一凡一同混了六天,便笃定他们和许一凡一伙人有一腿。   许一凡他们缉拿不住,查无所踪,万家便把怨气撒在天虚宗上,而丹师公会是觉许一凡和万易通几人大打出手时,萧玉夜三人没有出手相帮,却在万家老祖要出手时试图阻拦,这是没把堂堂七级丹师放眼里,既是如此,那天虚宗,就别再妄想同他们购置丹药了。   南洲就三个七极丹师,两个在万家,一个在丹师公会,萧玉夜三人同时得罪万家和公会,便等同于,断了七级丹药的来源。   秦长老年轻时误入险地,被赤红蚁所伤,这种妖兽不好对付,秦长老那次虽是逃了出来,却身负剧毒,此毒发起作来,浑身如热油加身,万蚁啃噬,疼痛难忍。   后来秦长老寻了万易通和万家老祖看过,当时两人无法将毒素拔出,只能用丹药将毒素稳住。   虚寒丹乃七级丹药,可压制赤红蚁的毒素,每二十年便得服用一次,万易通和万家老祖已经陨落,如今能炼制虚寒但的只有丹师公会会长陆丰海。   六年前,秦长老体内毒素再次发作,天虚宗派人前往公会求药,却被拒之门外。   宗主无奈,只得另想法子将秦长老体内的毒素暂时镇压,可此法并非长久之计,后来天虚宗多次登门,又隔三差五给公会送东西,公会照拿不误,谁知这帮人东西拿了六年,丹药却还是不愿卖给他们。   天虚宗其实也有术院,只是可惜,丹院丹术最高的赵长老,也只是六级中阶丹师,根本无法炼制七级中阶丹药。   万家、丹师公会对万虚宗进行'封杀',下令不再对天虚宗提供丹药,明面上,各院长老弟子虽是没说什么,但其实背地里还是有不少弟子暗暗埋怨萧玉夜两人。   七级丹药,他们修为低,还用不上,低阶丹药,丹院可自行炼制,可以后呢?谁也不能确保以后用不上七级丹药,若是有用的一天,却卖不着,届时该如何?   好了,现在他们天虚宗同时得罪万家和丹师公会,以后想购置七级丹药,怕是难了,除非千里迢迢前往北洲。   不过北洲那唯一的七级丹师和陆丰海一样,也是丹师公会会长,按照惯例,被南洲公会封杀的宗门和家族,北洲公会不得擅自接济,换句话说,就是北洲公会还得和南洲公会一样,对那宗门和家族进行封杀。   因此,天虚宗可谓人心惶惶。   沐兮晨表情有些失落,起身同那弟子道:“让你白跑一趟了,回去歇歇吧,我去看看爷爷。”   沐兮晨乃秦长老长孙,不过沐兮晨随奶奶姓。   萧玉夜道:“我同你一道。”   秦长老正在寒冰洞中修行。   刚到洞外,洞中渗出的寒气就让萧玉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骨头都冻疼了。   “丹师公会那帮人真是是非不分,要是他们卖我们丹药,秦长老也不必呆在这种地方,一呆就是六年。”   沐兮晨沉着脸,正要往洞里去,沐熙媛从洞里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和疲惫。   沐兮晨赶忙道:“阿奶,爷爷可是又发作了?”   “嗯。”沐熙媛并未隐瞒,应了一声:“你爷爷刚缓过来。”   话音一落,萧玉夜和沐兮晨就想转身往山下走,被沐熙媛一把叫住:“你们要去哪?”   沐兮晨紧握双拳,掌心被指尖扎得生疼,可他似乎毫无察觉:“我去求陆长老,求他给爷爷炼制一炉虚寒丹。”   “不许去。”   “阿奶?”   “你们何错之有?若是求,便证明你们当初所行为错,但见同道好友受难,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才为错,就算你们真的求来丹药,你爷爷也绝不会吃。”沐熙媛阴沉着脸,看着沐兮晨两人:“你们爷爷心性如何,你们应是知晓,此事万不可再提,也莫让你们爷爷对你们失望。”   沐兮晨还没说话,洞里传来声音。   “可是玉夜和小晨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朝沐熙媛看去,沐熙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进去,沐兮晨两人这才往往洞里去。   “秦长老。”   “爷爷。”   “嗯。”秦长老盘腿坐在寒冰石上,浑身裹着一层白霜,几乎要和身后的寒石溶为一体,他并未睁眼,以往脸上总是略显乌青,不过今儿大概是毒蚁刚发作,他脸上一片苍白,唇无血色头发湿透。   他启唇轻道:“洞中寒凉,作何又来了?”   “来看看爷爷您怎么样,可还难受?”沐兮晨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寒冰洞寒冷异常,哪怕是分神,在这种地方呆个两三年,也难以忍受,秦长老却一坐就是六年,其中辛苦,不言而喻。   秦长老抬起眼眸,看了两人一眼:“无碍,你两无需担心,有空多加修炼,不要总往我这里跑,要是寒气入体,于修行有碍。”   沐兮晨忍不住,上前几步,痛苦道:“爷爷,都怪我,让您……”   “怎么又说这种话,你明知道爷爷不怪你,你当初出手,对,我们修道之人,虽是于天争命,与各位同道争抢,但是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既认为那孩子该救,那出手便没错,万家行事张狂不义,那孩子又同你们相识,若是你们始终袖手旁观,爷爷倒是要对你们失望了。”   沐兮晨哽道:“可是……”   “没有可是,万般皆有定数,这可能就是你爷爷的命了,你们不要多想,回去吧!”秦长老抬起手来挥了挥:“回去吧!莫要再来了。”   各大世家,众多修士对许一凡四人的追捕如火如荼,众人苦苦追查,许一凡却已经搬了三次家,窜了无数个山头,最后选了一处,青盘山,他决定在此结丹。   闲清林不放心,在结丹前夕,带着默默在山头外围布置了一层又一层的毒雾。   默默进阶元婴后,吐出来的毒雾毒性已今非昔比,如今就是元婴来了,只有一碰,就能立即被毒得尸骨无存。   出窍和分神,想闯过他的毒物层,怕是也不容易。   默默傲得不得了,全程臭屁轰轰。   闲清林不放心,又把当年从闲家带来的禁制打开,让禁制笼罩住整个山头。   结丹当天,许一凡在山头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灵石,然后才坐在灵石上,开始准备冲击屏障。   闲清林和斯斯几人给他护法,雷劫依旧浩大,几乎是屏障刚一打破,天空便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雷劫一道又一道,劈下来的时候声势巨大,轰隆隆的震耳欲聋,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许一凡浮在空中,被雷劫衬得如蚂蚁一般渺小。   他刚被劈了两下,就急忙祭出法器阻拦,闲清林双手在宽袖中不由攥紧。   “小老大,有人来了。”斯斯飞至半空,看见无数修士御剑往他们这边掠过来。   大概是声势太过浩大,引得附近的修士前来查探,不过还未靠近,便有人惊喜得大喊:“是许一凡,他娘的,这人竟然躲这里来了,难怪先前怎么找都找不到。”   “快,快去通知族长。”   “去禀报公会。”   有些人赶着回去通知,有些人难敌诱惑,脑子发热,直接就往山上冲。   八千万灵石啊!   可没一会儿惨叫一声又一声。   许一凡躲在法器下,看见大家被毒雾毒得毛都不剩,哈哈直笑。   “清林,你看这帮蠢货,叫得比我还惨,真是笨死了,老子没有准备,能现身给他们看吗?真是开玩笑。”   闲清林一脸无奈:“……你专心些。”   “不用怕,这回绝对妥了。”许一凡插着腰,一脸无所畏惧,上次那是没有准备,才差点被劈成渣渣,如今他是'有备而来',还需有何惧。   大概是觉受到了挑衅,两道雷劫轰的朝他劈过去。   许一凡赶忙又朝空中扔去一把法器,法器瞬间被劈得四分五裂。   六级的法器,在雷劫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许一凡看得肉疼,这些法器拿去外头卖,一把怎么的都得几百万灵石。   妈了个巴子的。   这什么天道,他不过就是结个丹,又不是捅了天,至于降下这种雷劫吗?   还是觉得他胖,皮糙肉厚耐劈?   许一凡骂骂咧咧,一道雷劫突然朝着他嘴巴直直劈过去。   “我靠,老天瞎了眼,哎呦,又来了又来了。”   许一凡在空中蹦来蹦去,一下丢法器,一下嗷嗷直叫。   闲清林已经无奈了。   默默看得直发笑,觉得他老大像是踩在火星上跳舞一样,左蹦右跳的,太好玩了。   雷劫劈到半夜,丹师协会,黄家两分神,以及万家众人得到消息时,急忙赶了过来,众人联手,打散毒雾,攻破禁制,好不容易进到山中,除了一个还冒着烟的巨大深坑,还有一传送阵,什么都没有。   黄涛神识往四周,脸黑如墨。   万放道:“前辈,怎么样?”   “他们已经跑了。”黄涛沉着声道。   “又跑了?”黄钟诧异道,眸光微闪的看着一旁的传送阵。   黄涛乃分神,灵魂力浑厚,能笼罩百里不止,想要躲过他的魂力搜索,那么这传送阵,最少也得六级。   许一凡这一行人难道有人已掌握六级阵法术了?   这要是被阵法公会的知道,怕是遭啊!   之前闲清林卖的符箓,和阵盘,法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各大公会其实都知道许一凡一行人怕是有个四级阵师,五级炼器师,五级符师,可知道归知道,五级术师,等级还没高到让各大公会站出来公然包庇、和丹师公会作对的地步。   但若是不足两百岁的六级阵法师这事传出去,那阵法公会,可能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袖手旁观了。   虽然各大公会关系本就不怎么样,但面上还过得去,而丹师公会是公会之首,因着这事,其他公会平日多多少少都会卖丹师公会几分面子,但其实真论起来,其他公会实力并不必丹师公会差。   阵法公会真插起手来,怕会很麻烦。   黄钟立马下令,此事不许泄露半分。   周边修士自是应是。   黄涛扫了万放一眼,冷冷叮嘱道:“许一凡进阶雷劫之大,破除毒雾层时,我观他已身负重伤,若是想在短期内恢复正常,定要丹药辅助,他又已躲八年,闲清林和那小妖植前后进阶,想来耗了不少丹药和灵石,如今他们手上灵草、灵石怕是已无,你派人盯好盯紧,若是有人大批购置灵草,倒卖法器,阵盘,立时禀报于我。”   这话明显是把他当下人使,万放心有不堪,却不得不恭敬道:“是。”   万元、万牧几人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万虚宗,地牢。   沐兮晨被两弟子押进来时,脸上还带着伤。   “二师兄,你别怪师弟啊!”一弟子苦着脸道:“宗主之令,我等不得不从。”   沐兮晨没有说话。   那两弟子相视一眼,暗暗叹气,埋怨今儿就不该当值。   大概是旺季,地牢里关了不少人,左右两边的牢房紧紧挨着,中间是过道,不过尽头有两间牢房是独立的,这是地牢里的'雅间',没点身份和背景的人,寻常都坐不了。   也就只有沐兮晨,萧玉夜这等头号弟子,有后门且后门过硬的修士,才有资格坐一坐。   沐兮晨自发的往尽头去,不知看到什么,他脚步突然一顿,发现左边那间牢房里竟然已经有人了。   对方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崭新的辈子,严严实实的,床旁边还有一火盆,一书桌,书桌上茶水,瓜果,点心应有尽有。   火盆烧得很旺,一看就暖呼呼的,对方也正睡得香,小小的打着呼噜。   沐兮晨几乎是有些错愕的往身后牢里看了一眼,被关地牢里的修士,个个垂头丧气,发髻凌乱,要么在打坐,要么痴痴的看着门口,就没见谁还能睡得着,而且,竟然还有火盆和被子。   这人看着面生,那么便不是宗门之人。   沐兮晨神色不明,看着旁边两弟子:“最近牢里条件都这么好了?” 第90章   沐兮晨那话,也不知是真的疑惑有心一问,还是讽刺,他身后两弟子头都不敢抬,已经快哭出声来。   哪里是条件好,这地牢关押的,都是犯了错的弟子或散修。   散修不归宗门管,但若是到处作恶,宗门也会对其出手。   既然是犯错,那自是要受罚,因此地牢条件简陋刻苦,要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那还谈什么惩罚。   可自古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要是想在牢里过得舒坦些,就疏通疏通,只要灵石打点到位,也能在牢里过得潇潇洒洒,有家一般的感觉。   那两弟子一大早刚上职,就见宗主左右两护法压着沐兮晨过来,他们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接应,哪里还有心思'处理'雅间里的贵客。   不过说来也是倒霉,这两间雅间闲置十来年了,都没人来坐一坐,好不容易来个阔气的,他们就将人安排进去了,就想赚两外快,补贴一下,结果好巧不巧的,二师兄就来了。   这事儿不归沐兮晨管,这两师弟是有些贪,但并未多出格,因此也没多为难他们,直径往旁边屋里走。   牢房里除了石床,便空空荡荡,沐兮晨淡淡扫视一眼,便盘腿闭眼在石床上修炼。   直到晌午,他听见似乎有人在旁边啾啾啾的叫。   很吵。   他不耐烦的扭头看了眼,旁边牢房里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抓着一块点心,站在牢房旁边,看着他,撅着嘴巴,啾啾啾的,像幼鸟在嗷嗷待哺。   看见他睁开眼,对方好像长舒了一口气。   “你终于醒了。”沐兮晨看见对方一副很嫌弃的样子:“你这人比我还能睡呢,对了,你怎么进来了。”   语气很熟稔。   但模样很陌生。   沐兮晨微微蹙着眉心,想了半天,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不知小友是?”   话音一落,他就见对方大吃一惊,连糕点都顾不上吃了:“不是吧!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是我啊!你怎么进来了?我看你仪表堂堂,一身正气,怎么混得这么惨,竟然都坐牢了,哦,你该不会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吧!是杀人了,还是偷看女修洗澡了?”   沐兮晨还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不过隐隐的,他觉这人作风和那股莫名欠打的语气,有些熟悉 。   “我们见过?”   对方卡了一下:“……你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太好使啊?”   沐兮晨正要说什么,一道声音凭空出现,似有些莫可奈何道:   “你吃了换颜丹,他肯定认不出你啊。”   “哦哦,对,我差点忘记了。”沐兮晨见对方两手在嘴边做喇叭状,冲着他小小声道:“小晨子,是我了,许一凡啊!”   沐兮晨脑子嗡的就是一响,接着大惊失色,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他怔了好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上下看了许一凡一眼,还是疑惑问道:“你是一凡?”   只有许一凡会这么叫他,他明明已经一百多来岁,而许一凡不过几十岁,在遗迹时却开口闭口小晨子,小夜子,彼时萧玉夜不高兴,说他们比他大,结果许一凡问他们有老婆了没有。   没有老婆那就是还是毛头小子。   有老婆了,就是大人了,他已经有老婆了,所以他是大人。   只有许一凡才会这么没大没小的叫他。   “嗯啊!”许一凡点了下头,缩小身子,抱着一碟点心,从两个柱子间钻了进去。   沐兮晨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好半响才有些干涩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一凡一点都不客气,大大咧咧在他旁边坐下来,问沐兮晨吃不吃点心,见对方拒绝,他挠着头,一副很苦恼的样子:“冬天了,外面不好混啊!”   沐兮晨更为震惊,他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外面不好混。   牢里就好混了吗?   他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许一凡,对方一口一块糕点,脸颊吃得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刚睡醒还是天气冷脸开裂了的缘故,对方两边脸蛋红彤彤的,但其他地方又很白,再配着他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长睫毛,看起来……   沐兮晨不得不承认,他在一个面色有些稚嫩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可爱两个字。   不过最近外头都在飘大雪,到处白茫茫一片,确实是寒冷,前几年许一凡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开了洞府,灵气护体,躲在洞中也不觉得有多冷,不过上个月他结了丹,被劈得半死不活,无法动用修为,再躺山里就难熬了。   山里寒气重,夜里寒风裹着雪呼呼的吹,怎么睡都不暖和,要冻死个人。   小秘境他也无法长期呆在里面,闲清林叫他去住客栈,许一凡只要吃了换颜丹,就没事,因为他不是妖修,也不是植修,更不是单一的火系灵根,不会被认出来。   不过许一凡一往空间戒指里看,里面干干净净,一块灵石都没有。   之前赚的,还有在墓xue里挖的,这些年他们修炼用了一部分,进阶时又用了一部分,已经没了。   闲清林还在想该去哪里换些灵石,许一凡便眼睛亮晶晶的说他有办法了,还催着他去修炼,结果闲清林从入定中醒来,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天虚宗的地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虚宗为正道魁首,寻常散修若是滥杀无辜,行事不端,天虚宗也会将起缉拿回宗,关入地牢中,许一凡略施小计,就被天虚宗的弟子给抓回来了。   住地牢里多好啊,给两颗丹药,就能吃好住好还有两免费的小弟跑腿,还不用隔三差五的跑路,接受盘查,再没有哪里比地牢好了。   许一凡对天虚宗的地牢十分满意。   闲清林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看他喜滋滋的,一副骄傲无比的样子,他哽了大半天,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沐兮晨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说许一凡胆子真是大。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人委实是聪明。   住客栈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万家众人查得严,隔三差五就要在各大客栈搜查一般。   现在任万家、黄家等人想破脑袋,都绝对想不出来,他们要追查的人,会在天虚宗的地牢里,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   可惜外面那些人了,大冷天的,还在四处追查这人,而这人在地牢睡得香喷喷,一点都冷不着。   沐兮晨哽了老大半天。   许一凡十分大方,还问他要不要吃灵果,沐兮晨摇了摇头。   “点心也不吃,灵果也不吃,你很挑食啊,挑食不太好,这种很难找到老婆,我就是不挑食,才年纪轻轻,就有老婆了。”   沐兮晨:“……”   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他若是想要道侣,一开口便能立马召集到一窝蜂。   许一凡歪着脑袋看着他:“你脸上有伤啊!还受了重伤,咋的了?被人打了?”   沐兮晨嗯了一声。   许一凡瞬间来了兴趣,凑过去:“谁打你?你都元婴了,还有打不过的人?我记得在遗迹里的时候,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错啊!”   沐兮晨:“……对方人太多了。”   许一凡眼睛亮晶晶,一边吃着点心,一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好几个元婴,还有一个出窍,我没打得过。”   “就你一个人去啊?”   “嗯。”   “你是不知道对方人多吗?”   沐兮晨摇头:“我知道。”   许一凡瞪大眼睛,不可思议极了:“你知道你还一个人去?这不摆明了是给人包饺子吗?糊涂啊,要是我,不带几个打手,我才不去给人打我呢!”   许一凡上下看他:“不过你都被打得这么惨了,怎么还到这里来?你不是天虚宗的弟子吗?干什么关你?他们不是应该给你出头才对吗?”想当初,他出了事,他师傅和师叔可是千里迢迢的跑去给他出头呢!   这家伙大概是没他混得好。   许一凡暗暗有些得意。   沐兮晨闷闷道:“因为我打了丹师公会的人,丹师公会的人本来就对宗门有意见,如今我还打上门,关系闹得更僵了,宗主一怒之下,就把我送这里来了。”   “我以为你糊涂,原来糊涂的是你们宗主啊!丹师公会那帮烂屁股的,就该被人打死。”许一凡插着腰,怒气冲冲:   “这群家伙和万家人想宰了我呢!妈的,我又没有惹他们,他们竟然想宰我,简直是吃饱了撑的,真让人无了个大语,等我分神了,我非得揍死他们不可,不过,你好端端的,你打人干啥呀?不会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吧!”   沐兮晨一噎,摇头道:“非也,我只是想求颗丹药,结果丹师公会的收了我的灵草和灵石,却没给我丹药,说是都炼制失败了。”   寻常求丹,需自备灵草,还要备一份不菲的出手费。   但丹师并非一出手就能成功,有时候几份灵草都炼制完了,都有可能练不出一颗丹药,这时候大多修士还得赔着笑脸,说句辛苦。   可陆丹师乃七级丹师,虚寒丹并非是很难炼制的丹药,虚寒丹不仅可解赤红蚁之毒,还能解瘴毒,南洲东部有片瘴气林,其中灵草无数,很多修士为冲阶时有足够的灵石,在即将进阶时都会进入其中,找些灵草换取灵石,因此虚寒丹卖得很火,陆丹师每年都会炼制几炉,放在公会中售卖。   如此,此丹药于他而言,炼制起来,应是得心应手,可现在却是把三份灵草都炼毁了。   这是有心还是无心?   怎么看都像是故意的。   沐兮晨当时没忍住,便问了一嘴,既然炼制不出来,那他可否买一颗,结果陆丰海两首席弟子却公然讽刺于他。   大家都知道他要买虚寒丹,是为了给秦长老,便言那老家伙熬了六年竟然还没死吗?这命够硬啊!既然这么硬,本丹师瞧着,这虚寒丹倒也不用吃了。   吃了也没用,反正只能压制,早晚都得死。   大家说说笑笑,言语之间不乏贬低嘲讽,沐兮晨没忍住,当场就动了手。   许一凡闻言有些心虚,甜甜的点心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恍然想起来,当初他要被万家那个老东西扎的时候,沐兮晨三人想上来帮忙,不过这三实力太弱了,什么忙都没帮上不说,还因此被万家和公会的人给记恨上。   真是有点惨。   闲清林在秘境之中听得一清二楚,给许一凡传音,许一凡拍了沐兮晨一下:“说来这事也是因我而起,说吧,你去公会求什么丹药啊!”要是正巧他有,那就白送一颗,多了就不行了。   沐兮晨以为他是好奇,也没什么不能讲,便直言道:“我原是想去求颗虚寒丹,但没能求来。”   “虚寒丹?”许一凡想了想:“这个是解瘴气的,怎么,你身边有人中了瘴毒了?”   “没有,是我爷爷中了赤红蚁的蚁毒,需要虚寒丹来压制。”沐兮晨说。   许一凡眨了眨眼,老大不解:“中了赤红蚁的蚁毒,那拔除就好了啊!吃这丹药没什么用的,这丹药死贵死贵不说,吃了还只能压制一二,而且压制久了,哪天若是突然断了药,这毒再发作起来,便会让人感到生死不如,这毒积攒太久,也会导致下肢出现僵硬和石化等问题,你身边谁中了毒了?怎么不拔除而是要吃这个丹药啊?是灵石太多觉得烫手吗?”   沐兮晨:“……”   这话问的让沐兮晨有些想笑,又感觉有些许苦涩。   灵石不可能烫手的,他爷爷并不多富裕,若是有办法,谁又想花灵石买那虚寒丹呢!   七级丹药贵不可言,这些年他们赚的,全花在这上面了。   “我爷爷刚中这毒时,曾试图将毒素逼出来,但这毒委实不好拔除,后来无奈,我爷爷又动用些关系和灵石寻万家人帮忙,万易通和万家老祖也试图将我爷爷身上的毒素给拔除,不过后头竟是也无法将蚁毒逼出来,万般无奈下,我爷爷才选择买虚寒丹来压制这毒素。”   “当时花了多少灵石?”许一凡问。   “三十万,还有三株八级灵草。”   八级灵草,不管何种,一株最少都得几百万灵石往上走。   三株,那得多少灵石了?   许一凡倒抽一口凉气,拍着大腿:“你们糊涂了。”他直摇头:“花那么多灵石请万家那两个酒囊饭袋出手,还不如叫我呢!我比他们便宜多了。”   沐兮晨笑了笑,想说那时候也不知道你是谁啊!   不对! !   他猛的一颤,双目灼灼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艰难的开口,耳畔是失控的心跳:“一凡,你……这赤红蚁毒,你能拔除?”   “能啊!小意思得很,又不是什么难事,就拔个毒嘛!需要我帮忙吗?”许一凡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看在你之前想帮助我虽然最后啥也没帮上还倒了霉的份上,我给你打六折,不要你灵草,也不要你三十万灵石,只需十万灵石就好了,怎么样,这个价格是不是很便宜很公道很良心?”   沐兮晨恍恍惚惚,好像被个大馅饼给砰的一下砸到了脑袋。   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在遗迹,这人就是被万家人给盯上了。   彼时他和楚含三人,便隐隐猜测他估计是在遗迹之中得了某些好处,才会被万家盯上。   能得到传承,能得万家不惜面子也想对许一凡进行围捕的东西,那么只能说明,许一凡是个丹师而且还是万家极其不上的丹师,只有这样,他才能闯到遗迹中心,也才能得到遗迹之主的认可,那么他的本事,绝对在万易通甚至万家老祖之上。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沐兮晨:“……确实是。”他很急,当下就拉着许一凡:“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许一凡看着他,有些为难:“现在走?你不是挨坐牢了吗?能随便出去?”   “能,我爷爷是天虚宗的长老。”   许一凡:“……”   有后门就是好,说话都跩跩的,很霸气。   “我老婆可以出来吗?”   他自来了天虚宗,就没进过小秘境,怕被人发现,闲清林也没有出来,不过仅仅几天没见,许一凡就想老婆想得厉害,那股思念像是要从胸口满溢而出。   万家和丹师公会的人在外面到处缉拿许一凡四人,几乎是各个出口都一一严查,不过天虚宗却不是他们能随意进来严查的地方。   “只要易容,应该没什么问题。”沐兮晨说得笃定。   闲清林出现在牢房里的时候,沐兮晨双眸一缩,下意识就想往地上跪,脊梁也是莫名一阵发寒。 第91章   “老婆,我终于见到你了。”许一凡高兴得不得了,用力抱着闲清林的手臂就不愿撒开,像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   闲清林爱极了他这副样子,一双眼睛不染杂质,像是盛满了月光,看他时,高高兴兴,专注又深情, 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只看得见他一个人,这副模样, 让他目眩心驰。   这种被被区别对待, 被专宠的感觉, 很难有人能抵御得了,闲清林感到愉悦,声音都不由软了:“我也想你。”   许一凡眉开眼笑:“我就知道。”   沐兮晨有些发愣。   闲清林长得太过张扬,皮相非凡,和八年前那人相似,可却又不似。   当初那人,眉眼精致,丰神俊朗,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和眸子中掩也掩不住的桀骜融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但眉宇间的寒意仿佛刀一样,能活活将人凌迟掉。   那种长相,任谁见过,估计都很难忘却。   可当初那人和前面这人,不太一样,闲清林看着有生气。   闲清林从容的和沐兮晨打了个招呼,沐兮晨僵着脖子,喊了声道友。   待闲清林吃了换颜丹,沐兮晨才把看守牢房的弟子叫来,说他要出去。   那两弟子一张脸几乎要皱成一团,也没心思多想牢里怎么多了个人。   出去?二师兄连屁股都没坐热乎呢就想出去了,这怎么行,宗主可是亲自交代过,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   这一天都没过半,二师兄想来都还没省出个毛来。   “二师兄,宗主有令,我等不得不从,二师兄,您就别为难师弟了。”   “我是有要事,赶紧开门。”   两个弟子低着头,没有动。   许一凡抿着嘴,给闲清林传音:“小晨子刚刚一副很牛逼的样子,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个靠山好像也不太中用啊!”   闲清林往木柱上摸了摸,触手冰凉,灵气往柱子里一探,他就知道了,这牢房用的木柱子根本不是寻常的木头,不过也对,若是寻常木头,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修道之人。   好不容易峰回路转,寻得个能拔除蚁毒的人,沐兮晨是迫不及待就想让许一凡给他爷爷拔毒,现在却是出不去。   他急躁道:“你们去把大师兄喊来。”   “这……”   “不行?宗主只说让我在这里好好反省,并没有说让我不许找大师兄吧?”   那两弟子想了想:“好像是。”   “那还不赶紧去叫。”   萧玉夜来的很快,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时,他也只是扫了一眼,没认出来。   “兮晨,你找我有什么事?”   沐兮晨还没回话,许一凡便有些高兴的对萧玉夜摇了摇手:“哟,小夜子,好久不见。”   萧玉夜当场就是一个踉跄,眼都瞪大了,颤着手指着许一凡:“你……你……”   “嘘,小点声,被人发现我就又得溜了。”   萧玉夜慌慌张张的,贼一样的往周边看,然后三两步跑到许一凡在的牢房外头,小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一凡还是那句话:“外面不好混啊!为了找处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能来这里了,不过你们天虚宗的地牢条件还不错。”   萧玉夜:“……”   再次听到这话,沐兮晨脸色还是难以形容。   他咳了一声,发愣的萧玉夜顷刻之间回了神,沐兮晨交代他一声,他才满脸喜色的领着许一凡和闲清林往寒冰洞走。   天虚宗身为南洲第一宗门,其规模是仙皓宗无法比拟的,天虚宗又宽敞,又漂亮,弟子来去匆匆,就是个扫地的,都筑基后期修为。   遥想当初在蛮荒大陆时,在仙皓宗,筑基都可当个堂主了,然而在这里,竟然只能当个扫地的。   不得了啊!   许一凡左看右看,两只眼睛都快不够看了:“清林,你看,那人有两只虎耳朵,那人还有两只牛角,看着好酷啊!”   “看见了。”闲清林说。   他之前在城 里卖东西,妖修就见过不少,有些妖修修出人形后,会和人修结合,所孕后代若是资质出众,往往都会被父母送到宗门里来。   许一凡来了中天域后,要么一直呆在村里,要么就是去闯遗迹,很少在城里逛,小妖人没怎么见过,如今不免有些新奇,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好似都快不够用了。   萧玉夜看他一边啃着灵果,一边东张西望,一点高人样都没有,不免心中打鼓。   这人,真能拔毒么?   他暗中瞥了闲清林一眼,又觉没准真的可以。   秦长老见到萧玉夜,似喜似怒骂道:“怎么又来了?嗯?这两位小友是?”   闲清林没想到天虚宗的秦长老竟是断臂之人,天虚宗虽颇具盛名,但秦长老却并不出名,他只知道天虚宗有八大长老,其中秦长老最为低调,不问宗事已有百年,他目光略微闪躲,抱拳道:“见过前辈,晚辈林清。”   秦长老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嘿嘿一笑:“晚辈帅气哥。”   闲清林:“……”   萧玉夜:“……”   闲清林已经尴尬得不得了了。   “帅奇阁?挺特别的名字。”秦长老笑了笑,看着十分和蔼:“小夜,你带他们来可是有事啊?”   萧玉夜难掩激动:“一……帅气哥和林清能拔除蚁毒,我便带他们来了,秦爷爷,您终于有救了。”   秦长老闻言一喜,不过瞥见许一凡和闲清林的骨龄,他又颓然坐下来,脸上喜色一扫而空。   这些年,沐熙媛和萧墨以及其他几位长老给他找过不少能人异士,但可惜,来前个个都说蚁毒拔除并非难事,结果见到他,皆是摇头。   这种失望他经历太多了。   刚这般想着,他就听许一凡道:“失策了,方才忘记问了,这蚁毒在这老人家身子里有快两百年了吧!不好搞啊!”   就知道会是这样。   秦长老眼中欣喜一晃而过,又归于沉寂。   萧玉夜整个人也是如遭雷劈。   闲清林看着许一凡:“不能拔除吗?”   许一凡不假思索。 “能啊!就是麻烦,十万灵石要的少了。”   峰回路转,萧玉夜觉得心跳就像做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的,他直接把手上佩戴的空间戒指摘了下来塞给许一凡说:“我有灵石,只要你能拔除这蚁毒,多少灵石我都给。”   许一凡刚要说话,闲清林看了他一眼,许一凡闷闷道:“算了,说好十万就十万,人无信不立。”   秦长老眼又亮起:“当真?”   “肯定啊!我不骗老人家,特别是你这种又老又残的,我更不会骗了,毕竟我是个有良心的人。”许一凡说。   萧玉夜和秦长老脸色都僵住了,许一凡挠了挠头:“我得准备准备。”   沐熙媛得到消息赶来时,许一凡三人正从洞里出来。   秦长老出窍前期大圆满修为,沐熙媛出窍中期修为,都有上千岁数,大概进入出窍时年岁略高,因此两人面容都是四十来的模样,不过秦长老看着像莽夫,沐熙媛却一身温婉,像大家闺秀。   她带着许一凡和闲清林回了峰头,单独拨了一处院子给他们。   萧玉夜知道这两见不得人,没明说,只让沐熙媛注意些,别让人擅自上峰头去。   许一凡在院子外设下禁止,把默默放了出来。   这小妖植最是闹腾,一出来就到处溜达,巡视地盘,他那一头'藤蔓'最是惹眼,孩子年幼时,模样其实大多都没有可辨度,除非特别清秀出众或是特别寒碜的,不然很少有孩子能让人印象深刻。   通缉告示上,默默画的也很模糊,毕竟一开始他惹人瞩目的,就是那小绿脑袋,以及那光光的大白屁股,和胖胖的脸蛋,万家贴的告示,默默一头藤蔓,圆圆的大饼脸,不过只要把头遮起来,和告示上便不怎么像了。   闲清林怕他被发现,用一张花头巾把他一头小藤蔓都给包了起来,默默还觉挺美,坐院子里,一手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镜子,一手捧着脸,揽镜自怜大半天。   许一凡却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坐月子的小媳妇一样,怪怪的。   闲清林也觉有些不忍直视,回屋同许一凡忙活。   想把赤红蚁的毒素逼出来,寻常确实是困难,这毒如顽疾,又像老赖,很会扎根,想用灵力强行将蚁毒逼出来,其中苦楚不说中毒之人难以忍受,一个弄不好,这毒还会浸染到施法之人身上。   不过若是配合药浴,针灸,再将这毒逼出来,就容易多了。   闲清林拿着单子:“需要这么多灵草吗?”   “嗯。”许一凡在一旁磨针。   闲清林道:“如此十万灵石我们确实没得赚,相反还要贴进去不少,不过算了,此事怎么说跟我们都有些关系,这些灵草有些秘境里有,没有的那些,我让萧道友给你准备。”   “都可以。”   萧玉夜不在峰头,闲清林一从院子里出来,就见沐熙媛在门外走来走去。   “前辈?”   “林清。”沐熙媛看见他手上拿着单子,接过道:“可是需要灵草。”   “嗯。”   “那交给我吧!”她犹豫了片刻,有些不安道:“林清,帅小友真的能拔除我道侣身上的蚁毒吗?”   许一凡做事还是靠谱的,他既然说能,那便一定能,闲清林知道沐熙媛担心什么。   万家两个七级丹师,以及公会的陆丹师都无法将这蚁毒拔除,许一凡一脸稚气,修为低,阅历浅,年纪轻,沐熙媛自是难安。   “可以的,一……他收了沐道友的灵石,沐前辈放心,我道侣爱财,灵石进了他口袋,他肯定不会吐出来的,为了保住灵石,这蚁毒就算逼不出来,他也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它逼出来,您放心。”   沐熙媛松了口气:“如此,便多谢两位道友了。”   “小老大,老大说,还要买一个大桶。”默默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沐熙媛一惊:“院里怎么会……”   闲清林眼皮一跳,脱口而出:“那是我弟弟,他之前在睡觉,沐前辈可能没看到。”   “原来是这样。”沐熙媛一笑:“我说院子里怎么会有奶娃娃的声。”   沐熙媛刚离开,萧玉夜便来了,默默拉着他,让他陪他玩,两人在院子里吵吵闹闹,默默头上两根藤蔓暴长,他坐在地上,让萧玉夜拉着藤蔓拖着他在院子里走去走去,两片白花花的小屁股磨着地面,闲清林都怕他屁股擦出火花来,也不知道他疼不疼,不过想来是不疼,魔植笑得还很开心。   闲清林看得很是无奈。   沐熙媛直到晚上才回来,还一脸怒色。   萧玉夜神色一凝:“沐姑母,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碰上林雅婷了。”   闲清林一震,好奇道:“林雅婷?可是黄家那位?”   许一凡本在磨针,闻言也侧头看了过来。   沐熙媛:“嗯。”   “沐前辈同她有仇?”   沐熙媛有些厌恶的道:“有仇也算不上,就是这人……”她似乎不愿多说,摆了摆手,笑道:“我同你们说这做什么,想来你们也不认得她。”她把一空间戒指交给闲清林,说需要的灵草都在里头了,若是还需要什么,再同她说。   沐熙媛一走,许一凡立马看向萧玉夜,一脸八卦的示意萧玉夜懂吗?懂就赶紧说。   萧玉夜无奈道:“沐姑母和林前辈都是天虚宗的弟子。”   许一凡:“啊!”   “不过沐姑母和林前辈并非同辈,沐姑母的师傅是林前辈的师姐。”萧玉夜道:“有些事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只听我爹说当初林前辈从上天域回来,不知怎的,又和黄前辈好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本就是青梅竹马。”   许一凡瞥了萧玉夜一眼,暗想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们可太知道了。   萧玉夜继续着:“不过当初林前辈想离开中天域,而黄涛前辈却执意要留在中天域,大概是意见不和,两人就闹翻了,结果林前辈从上天域回来不久,两人却又走到了一起,其实两人门户相当,修为相当,两人和好,应是乐见其成的事情。”   “但我爹说当时林家和沐姑母的师傅都不太赞同,极力阻拦,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林前辈和黄前辈打了一架,又开始疏远起黄家,后来又不知合缘由,又和黄前辈结成了道侣。”   外头人可能不清楚,但闲清林却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   林雅婷和陈天赫从上天域回来,陈天赫八级丹师的身份应该是没传到外面来,但林家和林雅婷的同门师姐应是懂的。   彼时她已和陈天赫结为道侣,陈天赫又是八级丹师,中天域顶尖存在,黄涛如何能与之相比,林家自是不同意林雅婷和黄涛在一起。   但林雅婷应该还是耐不住。   年轻时的爱恋懵懵懂懂,却酸涩又甜蜜,无疾而终的感情总会让人难以释怀和忘却,而人这一辈子,能记住的东西很有限,因此在漫漫岁月中,他们只会记住那些让他们特别悲伤或快乐。   而初恋,几乎承载着悲欢离合,结果也许会特别甜蜜,又也许会已悲痛收尾,但无论哪一种,都特别的叫人难以忘怀。   林雅婷忘不了黄涛,和他在一起了,然后被陈天赫发现,黄涛为霸占林雅婷便对陈天赫出手,陈天赫被重创后逃离出去,林雅婷大概是不舍得让一个八级丹师就这么离开,又或者旁的原因迁怒黄涛,因此才会对他大打出手,之后为什么又和黄涛结为道侣,闲清林便有些想不通了。   许一凡却想得通:“估计是又犯贱了。”他说。   闲清林:“……”   这不无可能,也许是黄涛哄了人,林雅婷便又和他重归于好。   “林前辈那会儿为了黄前辈,同她师姐闹的有些厉害,林前辈不喜她师姐,看见沐姑母自是不会有好脸色。”萧玉夜说。   许一凡点点头,表示懂了。   萧玉夜没忍住:“一凡,你这骨针还要磨多久?”   针灸用的大多都是银针,不过赤红蚁的毒素有极强的腐蚀性,寻常的银针根本用不了,高阶妖兽的骨头耐腐蚀,只能打磨成骨针代替银针:“不知道啊!这骨头贼硬,我今天和清林磨了老半天才磨得两根,这灵石不太好赚啊。”   萧玉夜真怕他撂担子不干,赶忙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有啊,你要是闲,就帮我磨针吧!”   许一凡准备了九天,萧玉夜和沐兮晨几人也磨了三天针,终于准备就绪,秦长老才从寒冰洞出来,回了峰头。   他泡在药浴中,许一凡在他身上扎了九十来针,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的,许一凡看得直乐呵:“清林,你看,秦长老变成刺猬了。”   沐兮晨几人站一旁,原是忐忑得不得了,听了这话,直接无奈得不得了。   闲清林没好气的叫他闭嘴。   秦长老面色十分痛苦,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周围的喧闹与噪杂他似乎都没能听见,只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难熬,没一会儿就嗷嗷直叫。   哪怕之前毒发他都不曾痛叫出声,如今这般,沐熙媛十分担心:“帅气哥,他没事吧?”   “除了痛一点,应该没什么事,你要是担心,给他吃点糖吧!吃了糖,他应该就不觉得痛了。”   “真的吗?”   “不知道啊!反正我疼的时候我吃点糖,就觉得一点都不痛了,还甜滋滋的咧!”   “……”   秦长老大喊大叫好一片刻,感觉好像有人拿着法剑在他身上又扎又绞,那股密密麻麻持续不断的疼简直让人难以忍受,不过没一会他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筋脉中爬动,让他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许一凡凑近瞧了瞧,骨针下盘旋着一团团黑色的血液,见此他立马掏了颗丹药给秦长老喂下去:“你不要动,我拔针了。”   秦长老满头冷汗,头发都湿得好似刚从水中出来:“好。”   骨针一拔,黑色的血液便通过针眼涌了出来,一股恶臭随之弥漫,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闲清林眉头一蹙,连连后腿几步,萧玉夜三人脸色也变了变,秦长老面色却慢慢的,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红润起来,沐熙媛差点喜极而泣:“帅气哥,这毒是不是拔出来了?”   周边静悄悄的。   闲清林几人一看,许一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屋外头去了。   这个主治丹师,竟然在这种重要关头窜得那么远! !   闲清林被沐兮晨几人看得脸上窜起一股热气,就连露在外头白皙的、线条漂亮的、流畅的脖颈都在顷刻之间红透了,他掌心发烫,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第92章   直到屋里那股臭味散去,许一凡才进来,沐熙媛着急,问他这毒是不是拔完了,许一凡说:“我看看。”他似乎没发觉大家看他时怪异的神色,整个人很从容,盯着秦长老看了片刻,才点点头:“嗯,好了,毒素都拔出来了。”   秦长老差点喜极而泣,其实不用许一凡说,他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子的异样,轻盈的,有劲的,再不似以往总是沉沉重重,透着股腐朽之气,如今呼吸也顺畅了。   “多谢帅气哥。”他慎重的行了一礼。   许一凡摆摆手:“客气客气。”   “那我能出来了吗?”   “都可以啊!不过这浴桶里的灵草还没吸收完,我看你少了半条手臂,又被毒素浸染多年,想来平日也不容易,这药浴贵着咧,多泡泡,对你有好处。”许一凡说。   秦长老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蚁毒一被拔除干净,秦长老修为瞬间回弹,本出窍前期修为,从浴桶出来,竟是直接到了出窍后期大圆满。   沐熙媛几乎是喜极而泣,也顾不上旁的, 和他抱在一起。   秦长老感激涕零,让许一凡和闲清林继续住在峰上。   这比地牢好一点,闲清林便也没推辞,不过他和斯斯几人修炼需要丹药和灵石,丹药许一凡能自己炼制,他们需要的灵草大多小秘境里都有,不用想办法,灵石他却是炼不出来的。   之前在山里住了好几年,闲清林带着斯斯和蝎大蝎二去山里狩猎,得到的灵草闲清林种在小秘境里,而妖兽他和斯斯也处理干净,用冰石符冰了起来,就差卖出去换灵石了。   但他们不能出去。   许一凡倒是可以,不过闲清林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   萧玉夜和沐兮晨被叫来的时候,还挺纳闷,默默趴在许一凡大腿上睡大觉,肚子一股一股的,而许一凡正在看书,不知道看的什么,很是入迷,连沐兮晨两人进来他都没有反应。   沐兮晨扫了一眼,才收回视线看着闲清林问道:“闲道友可是有事?”   “是有点事想请两位道友帮忙。”   萧玉夜为人热心和善,许一凡又给秦长老拔了毒,此刻别说事,就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是肯的。   “什么事闲道友尽管说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闲清林从葱白指骨上摘下一空间戒指,递了过去:“这是我和斯斯这几年攒的妖骨妖肉,还请两位道友帮我售卖一二。”   这不是什么难事。   天虚宗弟子众多,灵食堂自是也大,平日宗门就需要购买不少灵兽肉,炼器院也需要妖骨,萧玉夜打算看看,要是量少,那就不必拿山下去卖,结果一掏,一推的灵兽肉和兽骨就那么砰的一声出现在院子中。   “这么多?”萧玉夜嘴都张大了。   沐兮晨也有些惊,这么多,得有一百来只了,但这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   沐兮晨走近看了片刻,指尖从兽骨上一一抚过,眸中满是诧异。   出窍期。   元婴期。   金丹期。   竟然都是这般等级的灵兽,这一伙人的战斗力,实在是让人惊骇。   不过想想,当初斯斯不过元婴前期大圆满,默默不过金丹,许一凡筑基,三人就把万易通一个出窍,几个元婴打得屁滚尿流,现在许一凡已经金丹了,默默已经元婴,闲清林也已元婴,战斗力怕是已经更上一层楼。   萧玉夜呼了口气,有些艰难道:“闲道友几人,当真是……厉害啊!”   “确实。”沐兮晨无法否认。   外界都言,论武,他、萧玉夜,黄文博,赵子归,是年轻一代翘楚,无人可敌,可是这会儿,沐兮晨觉羞愧难当。   他们哪里是年轻一代翘楚,这几人才是吧!不过八年,就斩杀了这么多出窍期的灵兽,若是换了他们,绝无可能。   这么多,宗门自是吞不下,萧玉夜正要收起部分拿外头铺子去,萧墨走了进来。   “夜儿,小晨……”他话一顿,不期然的被满院的灵兽骨灵兽肉夺去目光。   “哪来这么多肉?你们猎的?”不等沐兮晨和萧玉夜回话,他便摇头。   修士用的法器不同,修的功法不同,手段也多是不同。   这些妖兽一看,死法'五花八门',有些身上什至还残存着浓厚的剑气,这股剑气汹涌澎湃,不是沐兮晨和萧玉夜能使出来的。   不知看到什么,他目光一凝,匆匆上前,抚着一处断骨,那灵兽骨已被处理过,骨头上的肉已被分离开来,可是那处断骨横截面十分平整光滑,残存的剑气,隐隐让萧墨感到有些熟悉。   他神色不对,萧玉夜道:“爹,怎么了?”   “这些灵兽骨灵兽肉,你们从哪儿来的?”   沐兮晨立马道:“是好友委托我和大师兄帮忙售卖,衡伯,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只是这剑气,我总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萧玉夜和沐兮晨默默对视一眼:“爹,您看错了吧!”   萧墨没再说话。   兽肉兽骨卖了八千万灵石,斯斯几个高兴得要命,闲清林给大家分了,让他们拿去修炼,又拿了一些,铺在红蛋周边。   灵石里头灵气浓郁,闲清林先时在床上打坐,就发现他拿来修炼的灵石,有些被蛋壳里的孩子给吸收掉了,孩子虽是还没能孵出来,也没能说话,不过他能感觉到孩子在吸收了灵石后愉悦的心情,似乎是没吃饱,高兴了一下,又低落下来。   知道孩子也能吸收灵石中的灵气,闲清林总会在蛋壳周边铺一层灵石,偶尔也会把蛋放湖里泡泡。   八千万听着好像很多,可是真分下去,其实也没有多少。   他们'人'实在多。   蝎大蝎二,还有一帮蝎子蝎孙,需要灵石。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不花灵石,但喜欢吃灵植丹。   斯斯和默默需要灵石。   闲清林和许一凡也需要灵石。   甚至连个蛋都要,人太多,八千万一分,到手的便也也没有多少了。   打妖兽来钱到底是慢,八年就赚了这么些。   许一凡啃着蝎蜜,有些烦恼,盯着沐兮晨两人看了半响:“你们能帮我卖丹药吗?”   沐兮晨怔了一下点点头:“能,不过你不是刚赚了八千万么。”   其实这节骨眼,卖丹药很容易被盯上,毕竟万家和公会的人都知道,他们和许一凡有一腿。   “八千万算个啥呀,分一分就都没了,根本不够用。”许一凡有些烦恼,大概也知道卖丹药不是最佳之举,又道:“算了,不卖丹药了,卖些阵盘吧!”   “不行,卖阵盘也容易出事。”闲清林摇着头。   当初阵盘他卖了不少,现在若是再卖,大家必然知道许一凡重出江湖了。   现在追捕他们的只有丹师公会和万黄两家,要是再被阵法公会和炼器公会还有华家这些人盯上,那他们怕是难混得很了。   许一凡叹了一声,使劲挠着头:“这样的话,阵盘,符箓,法器,就都不能卖了啊!那怎么赚灵石呢!”   默默坐在凳子上,晃着脚丫,咔嚓咔嚓吃着蝎蜜,闻言大声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卖了,当初不卖,就不会被那帮王八犊子盯上了,可惜多多。”   闲清林无奈扫他一眼:“当初不卖,我们就没灵石花了。”   “也是哦,那怎么办呢!有这么多好东西,却都不能卖,哎,说来说去,还是老大你太菜了,你菜多多,才会怕这个怕那个,要是你厉害多多,还用怕个啥子,谁想抢我们的东西,你一个眼神就杀死他,默默看谁还敢妨碍我们赚灵石,妈了个巴子的。”默默咬牙切齿,眼中凶神恶煞。   许一凡一拳头砸他头上:“胡说八道,我现在好歹也是金丹了。”   “金丹?金丹还不是被人追得像耗子一样。”默默说。   许一凡又一拳头砸他头上。   默默头上起了两个大包,嗷嗷直哭,蝎蜜都顾不上吃了,委屈巴巴的抱着闲清林的腿。   闲清林又想叹气了,不期然的,他想起王萝卜,那孩子真的很乖,很孝顺,小小年纪,就懂得帮阿娘做事,明明是个小汉子,可洗菜、洗衣裳、刷锅头这些事他却都能做得有模有样。   什么时候默默也能懂事就好了,他不奢求默默跟王萝卜一样,只要他长点脑子,但凡只是一点点,高低他都得去找一些祖坟,在祖坟上放几串炮竹。   斯斯道:“要是知道老祖的师傅在哪里就好了。”   祖师爷早早就来了中天域,这么灵气浓郁,想来祖师爷已经出窍了,没准还已经是分神了也说不定,要是这般,那他们可就有靠山了。   闲清林却道:“先不说祖师爷在哪,南洲广阔无垠,想找他,无异是大海捞针,就算找得到,也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   修士进阶不容易,灵石丹药缺一不可,剑修最是穷,中天域灵石说好赚也好赚,说难赚也难赚,剑修想赚灵石,可以猎杀高阶妖兽,不过高阶妖兽不好猎杀,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祖师爷应该要花费数十年才能闯过碎星带,而从碎星带出来的时候,大概在元婴修为,没准还身负重伤,一贫如洗。   在这种情况下想东山再起,其中困难不堪设想,要是一个弄不好,没准祖师爷混的都还没他们好呢!   沐兮晨和萧玉夜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两人晃了晃神,听见自己剧烈的,砰砰直跳的心跳声。   许一凡和闲清林这话什么意思?   当初各大城镇,涌进一批不知来处的符箓,阵盘,各大世家都在暗地追查,有人说这些东西,乃出自一人之手,不过这一猜测被大家嗤之以鼻,觉荒谬不已,也有人暗暗猜测,可能是出自几个大能之手。   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要是没听错,当初卖丹药,卖符箓的人,应该就是许一凡一伙人吧。   但是斯斯和默默是妖修,妖修植修大多情况下没有魂力,就算有,也成不了高级术师,因为天道要保持平衡。   妖修、植修在体能和战斗力上本就占尽优势,若是还能习得术法,那么人修面对妖修、植修,就毫无胜算的可能。   闲清林身上火焰气息很是浓郁,寻常丹师和练器师,都是火灵根修士,因为炼丹和练器,需要同火焰打交代,若是旁的灵根,长期和火焰接触,会觉不舒坦,甚至会筋脉受损,因而火灵根,也是公认的丹师灵根。   但是闲清林身上,并没有丹药的气息。   相反,许一凡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丹香和灵墨香,只要浸淫丹道,时常和丹药打交代,或是寻常吃丹药的人,亦或常年画符,制作符墨之人,身上才会有这股丹香和墨香。   所以,许一凡才是那个丹师,也是符师,甚至可能还是阵法师和炼器师。   沐兮晨哽了好半天,和当初的六长老一样,傻乎乎问:“一凡,你……你会炼器?”   “会啊。”   “那符箓呢?”   “也会啊!”   “……”   许一凡很烦恼地问他两,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赚灵石吗?   萧玉夜点点头:“有的,最近宗门大比就要来了,宗门需要不少符箓和法器,你可以炼制一批在宗门里售卖。”   如此甚好,不过绘制符箓的材料已经没有了,得去购置一批。   沐兮晨两人也不知道他需要买些什么,便同他一道,闲清林回了小秘境,有沐兮晨和萧玉夜在,他并不担心许一凡乱来。   可是许一凡胆子不是一般大的,一到城里,路过丹师公会外头,他不着急忙慌躲开,竟还背着手,悠悠的往里头走,萧玉夜和沐兮晨想拦他,说别进去,公会的人现在正到处通缉你们,你怎么还往里头走。   许一凡不以为然道:“丹师公会这帮人都是一群蠢货,我站他们跟前他们怕是都不知道老子是谁,走了,我进去看看有没有我需要的灵草,你们两个不要那么严肃啊!真被发现溜了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身为个男人胆子这么小,可如何是好啊!”   萧玉夜和沐兮晨拦不住他,跟着他往公会里去丹师公会一楼卖的最多的便是各种丹药和各种灵草,种类琳琅满目,地方也很是宽敞,二楼则是各丹师坐镇之地。   许一凡进了铺子,东逛西逛,一女修还上来,恭敬的问他想要买些什么。   萧玉夜和沐兮晨神色复杂。   这公会还真是一帮蠢货,通缉的人就站跟前,可却愣是一个都没发现。   许一凡笑得一脸荡漾,大摇大摆走到一护卫跟前:“兄弟,你想抓我吗?”   这人怎么这么会作死?   萧玉夜和沐兮晨呼吸一窒,握紧手中法剑,紧张的看着那元婴护卫。   那护卫瞥了许一凡一眼,金丹初期修为,还不值得他放眼里,脸蛋还嫩生生的,因此他看许一凡的眼神就像看胡闹的孩子:“一边玩去。”他说。   许一凡买了两株灵草,嘎嘎笑着从公会里出来,一脸兴奋道:“我就说了,这什么丹师公会的,都是一帮蠢货,你们还不信,现在见了没有,我都站他们跟前了,又在里面逛了九圈,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发现,简直蠢死了,蠢死了。”   萧玉夜:“……”   沐兮晨感觉很无语,也不是公会的人傻,许一凡容貌换了,虽然也还胖胖的,可是有些修二代也胖胖的,丹师一般都是单一的火系灵根,许一凡三灵根,又自己跑公会去,谁能想到被通缉的会这么胆大,见了公会还不绕着走,还敢大摇大摆走进去溜达。   卖符箓材料的铺子就在不远,搁着一条街,三人进去,竟是遇到了随皇出游的楚含。   林皇已分神修为,模样端正英挺,五官十分硬朗凌冽,气质矜贵,二十八/九来岁的年纪,当的是出众,而他身后的楚含……   这是许一凡和闲清林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多少有些吃惊。   楚含大概从小就去了根的缘故,明明是个男人,却长得十分阴柔,肤色白皙,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翘,因此单单只是一个注目的动作,都能让他显得妩媚又多情,红唇如抹了胭脂,墨发飘飘,当真是好看。   不过闲清林却隐隐约约感觉,他这副模样,不,应该说他这阴柔的模样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似的,可细想却又想不起来。   萧玉夜和沐兮晨同林皇打了一声招呼,萧玉夜的小姑,是林皇钦点的贵妃,两人算起来还有些关系,三人在说话,没注意到许一凡,许一凡一双漆黑的眼睛,审视般的,直勾勾的看着楚含。 第93章   楚含因着模样,时常的受人打量,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盯着他。   他转过头目光淡淡回视, 却在看清对方时有些愣,因为对方是个不认识的人,一看见他看过来,就对他挥手对他笑,双目弯弯,很是灿烂。   楚含十分肯定, 对方眼中,并没有鄙视,也没有嫌弃, 更没有让人厌恶的淫邪之气, 有的只有高兴和些许意外。   但是,高兴什么?   斯斯在秘境里闹,闲清林没办法,让他窜了出去。   楚含感觉到有什么顺着小腿爬了上来,速度极快,那东西明明湿滑阴冷,他却像是被烫到般,下意识的就想抬手去拍,不过神魂一扫他才发现是只筷子般大小的小黑蛇,与此同时脑中穆然传来一声喊。   是斯斯!   他连忙缩回手。   这动静不小,神色也不太对,林皇朝他看了眼:“怎么了?”   楚含低着头有些窘迫的说没什么。   斯斯盘在他胸前衣中,蛇类特有的冰凉触感透过单薄的里衣,毫无遮掩的传到他胸前稍显敏感的肌肤上。   斯斯吐着蛇信子,传音说许久不见他了,最近忙啥子啊?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不过就是一起呆了几天,连朋友都算不上,老乡简直是无稽之谈,更不会两眼泪汪汪。   楚含脸黑似墨,声音几乎像是要吃人:“出来。”   斯斯哪敢出来,周边人来人往的,出来就是死,他以前害怕了就会经常这样躲许一凡胸口,也不觉得有什么,楚含却是全身僵硬,蛇类天生湿凉,体温低于常人,它爬过的地方像冰碴子碰过,却又未冰到让人受不住的地步,相反凉凉的,十分舒畅,让楚含有些头皮发麻。   他看了林繁星一眼,对方此刻并不需要他伺候,于是他带着斯斯退到了一边。   “出来。”   斯斯仗着有鸡在身,囔道:“不出不出。”   楚含无鸡在身,更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手探进亵衣里,因此只能咬着牙沉默着,脑子里已经把斯斯给抽筋扒皮。   闲清林看楚含那眼神,都怕一个不留神,斯斯就被烤成串串了。   萧玉夜三人聊了会,也没聊什么,林繁星只是长辈般象征性的问他们几句,最近修炼如何,可有进步之类的,今儿下山,可是要买些什么?   他看着年轻,但已经几千岁了,闲清林给许一凡传音,许一凡才知道,这人不仅和林雅婷是同辈,和林雅婷还是姐弟,不过两人并非一母同胞。   林雅婷乃皇后所出,而林繁星则是不同,他乃是宫女所出,听说那宫女之前是皇后宫中的,大多正妻出嫁之时,都会带几貌美侍女,一是为了伺候,二也是为了在某些时候替主子争宠。   皇后有孕后,不方便侍寝,但又怕皇上被其她妃子勾了去,便设法让贴身的宫女爬上了龙床。   自己宫中出来的人,那便是自己人。   后来皇后生的是个公主,此女便是林雅婷,而宫女被封,成了个不入流的嫔妃,在林雅婷出窍巅峰,准备阶级分神时,那宫女诞下一子——林繁星。   彼时皇后已出窍修为,很难再孕育子嗣,便把林繁星过到膝下,不过谁知过继没几年,皇后竟是又怀了,一年后生了个儿子。   不过那孩子最后成了残废,让林繁星继了位。   闲清林道:“听闻林皇和林雅婷关系并不是很好。”   “林雅婷人品不行,和谁能好得了,能和她好的,估计也不咋的,蛇鼠才能做一窝,也就黄涛那种尖嘴猴腮的才能跟她混在一起。”许一凡满脸不屑,眉头倒竖:“不过,他们关系为啥子不好啊?”   照理,皇子之间关系不好,那还能说的过去,公主继不了位,那就做不成对手,而林雅婷长林繁星那么多年,又同在皇后宫中长大,而林繁星的娘,和皇后同一阵营,照理,这两关系应该不错。   不过再不错,林雅婷应该更喜亲弟些,没准林繁星和林雅婷亲弟争抢皇位时,林雅婷站队站错了,然后两人就不对付了。   闲清林却摇头道:“并非如此。”   “啊?”许一凡起了兴趣:“那是怎么回事啊?”   闲清林道:“皇后所出,乃为正统嫡子,我听说那孩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不过这太子后头进阶时,不幸被雷劫劈怀了身子,后来更是在外出时,被妖兽伤了一只眼睛,最后错失皇位。”   真龙天子,怎么可能是独眼龙!   许一凡懂了。   中天域的丹师都是一帮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酒囊饭袋,太子瞎了一只眼,那些丹师被吹得十分厉害,几乎无所不能,但实际大概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没能把太子那只眼安回来。   太子被废,没了竞争力,林雅婷便不可能因为皇位之争,而和林繁星产生龌龊。   至于为什么,闲清林当初也没打探得出来。   不过皇城离丹城颇是遥远,不知林繁星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而且……   闲清林朝着远处正和斯斯窃窃私语的楚含看去。   上次万家开启遗迹,楚含也去了,他是林皇的人,那次前去,是因为自己需要历练,还是受命而去?   但不论何种原因,闲清林都感觉有些荒诞,那遗迹乃是丹师遗迹,又被万家把控上千年,若是有什么东西,怕是已被万家人收入囊中。   而修炼到一定地步的修士都知道,各大术法其实研学起来,颇需天赋,大多需从小习之,因此所谓的八级传承,对林皇和楚含都没有太大的用处,那遗迹能吸引到的修士,也多是丹师,和一些凑热闹的、试试运气的、还有想着要是走运得到传承倒卖发财了的修士。   楚含和林繁星应该不缺灵石,也应该没闲到到处凑热闹的地步。   不过听说皇家也有自己的丹师团队,没准林皇是想取得八级传承,交由底下的丹师也说不定,可若是如此,为何只单单派楚含前去?还搞得如此神秘。   林繁星和萧玉夜俩人聊了片刻,才在他们的指引下看向许一凡。   “小友是丹师?”   许一凡知道自己香喷喷,瞒不过这些人,如实点头:“是啊!”   “丹师好啊!能赚灵石。”林繁星温和的说了一句。   许一凡直接笑了,很是崇拜的看着林繁星:“我也是这么想的,炼丹能赚大把大把的灵石,灵石多了,讨道侣才容易,前辈,你赚灵石的本事想来应该非常不凡。”   林繁星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健谈,他不过是看在萧玉夜两人面上,说了一句,这小子竟然这么大胆,顺着杆子就爬上来了。   大概是很少见过这般人,他感觉有些好笑:“为什么这么说啊?”   “听说你有很多个道侣,那么多道侣,没灵石你咋养得起嘛!我一个都够呛呢!”许一凡有些苦恼的说。   闲清林在小秘境中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好像他只会花不会赚一样。   萧玉夜和沐兮晨也是听得十分无奈。   林繁星却是哈哈笑起来:“要让小友失望了,其实本皇也没什么赚灵石的本事。”   “这样吗,那你没有灵石,你那些道侣没有给你戴绿帽吗?”许一凡一副要好奇死了的样子。   林繁星轻笑着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   “真的没有。”   “为啥子?”许一凡上上下下看了林繁星一眼,帅是够帅,跟他那便宜死鬼大哥差不多一样,可是他那死鬼大哥那么帅,还是个搂钱能力超凡的丹师,简直是有钱有颜又有权,结果还不是绿帽罩顶。   林繁星小声同他道:“她们不敢,因为谁敢给本皇戴绿帽,本皇就诛她九族。”   许一凡眼眸一缩,林繁星以为他怕了,谁知对方双眸亮晶晶道:“前辈,你好霸气哦,酷毙了。”   林繁星又摇头笑起来。   “微臣参加皇上。”   大家正说着,一修士领头,带着一众护卫走了进来,到了林繁星跟前,那领头修士率先垂首抱拳喊了一声。   一见来人,许一凡便无了个大语,嘀咕一句冤家路窄,沐兮晨'嗯? '了一声,问他说什么,他摇头说没说什么。   闲清林面色也有些阴沉。   黄涛!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这家伙。   许一凡盯着黄涛看了数秒,脑子高速旋转,可是转得要冒烟了,他都没看出来,黄涛到底哪里比陈天赫好。   陈天赫现在一头爆炸头,看着是寒碜得不得了,可是以前真真是温润尔雅的公子哥一个,而黄涛,许一凡也不懂他是什么造型,一头头发弯弯曲曲像泡发的泡面一样,五官虽然很硬朗,可是……   林雅婷可能就是图他这一头泡面吧!许一凡想。   黄涛虽是臣,但修为到底要高林繁星一些,修真界君臣之间并不似凡人界那般讲究,皇族也不似凡间皇族那般拥有绝对的说话权,在修真界,实力为尊。   因此黄涛并未下跪,甚至语气还十分熟稔道:“皇上,您怎么到丹城来了?微臣未能远迎,还望皇上赎罪。”   林繁星和林雅婷关系不好是众所周知,他甚至不怎么给黄涛面子,一脸的冷漠和轻蔑,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要去哪,应该轮不到你来过问吧!”   黄涛也没恼,面上依旧带着笑:“微臣只是多嘴一问,并非有意打听,还望皇上赎罪,不过很少见您这般笑,不知是碰上了什么开心事?”   大家下意识的朝许一凡看去。   许一凡却不知何事转过了身,聚精会神的盯着柜台里的灵骨看。   萧玉夜隐隐觉得他这般有些失礼,可是又觉许一凡不是这般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同他搭话,若是没得罪过他,他都会笑呵呵的跟着唠两句,就像方才,许一凡和他姑丈明明不相识,但他就一点都不客气,跟人说话一副很熟稔的样子。   现在这会……   黄涛和林繁星一走,萧玉夜立马道:“一凡,你认识黄将军吗?”   许一凡眯着双眸,看着黄涛离开的方向,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   “等我进阶元婴了,我第一个砍的就是他。”许一凡咬牙切齿。   萧玉夜一怔:“你们有仇。”   “没有啊!”   “那为何要砍他?”沐兮晨一时有些不解。   许一凡摊着手,无奈道:“我跟他没有仇,不过我那便宜死鬼大哥跟他却是有仇的,如今我那大哥已经成了死鬼,他的仇只能我来报了。”他皱了皱眉头,有点苦恼:   “不过这人身上灵气汹涌,看着好像不是很好砍的样子!”有点棘手啊!   “不好砍就对了。”萧玉夜抹了把冷汗道:“他分神中期修为,千年之前,他便进入分神中期修为,老牌分神,是我们南洲顶尖高手,实力非凡。”   许一凡瞥了他一眼,不太信:“那么厉害?”   沐兮晨严肃道:“自然。”   “我总感觉你在吹,上次你也说万家那老家伙叫什么通的很是厉害,结果三两下就被我砍成了独臂侠,要不是他老祖突然出现,我能把他削成人彘。”说起这个许一凡就气,那老货竟然扎他一剑,还好老婆识海里那人及时出手,不然他真的得去见太奶了。   闲清林出手那一幕,被留影石刻录了下来,到处售卖,卖的还挺火,许一凡花九百灵石买过一块,仔细看过。   说实话,那法剑应召而来,不知出处,也不知归处,可是一出场,带着的那股杀气,让他看得都害怕,只有历经过无数血战,收割过无数生命,或是砍杀过顶级修士和神兽、妖修的法器,才能带着那么重的杀气。   而带着这么重的杀气,竟然不被天道所摧毁,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顶级神器,天道无法摧毁。   要么其主不凡,天道不敢干涉。   因为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当时闲清林持剑而立,一身威压,一剑挥去,不知能砍死多少个分神,也不知道当时万家老祖有没有脊背发凉。   虽然不知道闲清林怎会突然如此,不过许一凡隐隐的,有些担心。   那位前辈被囚禁在闲清林的识海中,铁链加身,修为被封,照理应该对闲清林没有任何影响,之前也确实是如此,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能在短时间内将闲清林给'控制'住。   那以后呢?   ……   斯斯没有回来,跟着楚含走了,许一凡没管他,之前斯斯除了跟闲清林去狩猎,其他时间一直躲在小秘境中,也怪无聊的,去就去吧!如今他已金丹,虽还不能跟分神打,可是要逃还是很容易的。   许一凡买好材料,回去便闭关绘制了一批符箓,都是五级符文,交由沐兮晨两人帮他售卖,一下便赚五千多万灵石。   萧玉夜不由羡慕,许一凡搂财的能力,当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只卖一样一下就能进账几千万,要是能卖丹药,阵盘,这家伙搂钱的速度怕是更为恐怖。   这天闲清林正在院子里练剑,就见许一凡突然站起来,接着呕出了一口血。   闲清林面色大变,急忙朝屋中掠去:“一凡,你怎么了?”   许一凡无语道:“斯斯出事了,妈了个巴子的,这混账东西又惹祸了。”   能让契主生生呕出口血,说明斯斯伤得不轻。   两人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赶,秦长老和沐熙媛来的时候,就见两人沉着脸往山下去。   “帅气哥,林清,你们去哪?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距离太远,许一凡两人根本就没听见。   沐熙媛道:“他们似乎很着急,秦哥,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没准还能帮帮忙。”   许一凡和闲清林赶到事发地时,才发现打斗的是林繁星暂住的客栈,不过客栈已被夷为平地,周边许多房屋都已坍塌损毁,成为一片废墟。   屋主正坐在地上哭。   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规定,除了野外,在其他地方打斗时,必须凌空。   因为修为高深的修士,招式毁灭力极强,在城中这种人员密集,还混住着凡人的地方打斗,很容易伤及无辜。   但这一条律,也不是人人都遵守。   现在明显就是有人不顾一切代价,不顾伤及无辜也想要林繁星的命。   楚含一身是血,面色苍白已昏迷不醒,斯斯正背着他,带着一身伤,跟着两黑衣出窍后期大圆满修士打得昏天暗地。   而他旁边,林繁星也正和一修士对打,那修士和他实力相当,谁也没能擒得住谁,地上躺着不少尸体,想来是林繁星的人,为护主已经牺牲。 第94章   妖修、植修在战斗之时, 化为本体,方可最大限度的使出大招和本族优势。   斯斯乃是吞天神莽后裔,身上鳞片坚硬如铁,不似凡人肉/体凡胎那么容易受伤,而且化出本体后,还可吞食对方招数化为己用,可人形模样,他根本无法吞噬对方的攻击,因此打得很是吃力。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林繁星而来,如今只剩三人,还能勉强抵抗一二,如今周边都是人,要是他化出本体,那么要面对的就不再是三人那么简单。   没有帮手,斯斯根本不敢现出本体,不过打着打着,似乎看见了什么,他眼睛倏地一亮,而后突然一声怒吼,毫无顾忌的现出本体,张口就朝一黑衣人喷射无数冰锥,闲清林召出法剑,拦住另一黑衣人。   斯斯一看见闲清林就像游子见了娘,高兴不已:“小老大,你终于来了,老大呢?”   “下面。”闲清林一边对敌一边说。   斯斯一把将卷着的人朝许一凡抛去:“老大,他受伤了,你快点帮他看看,还能不能救。”   现在根本不是救人的好时期,斯斯几乎是一化出本体,大家就认出来了,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修士,立马祭出法器,迫不及待的,饿狼见了大肥肉一样争先恐后朝着他飞去,明显是想围攻他。   “是那妖蛇,大家快上,抓住他,抓住他。”   “那人是不是上次那红衣人?”   “应该是,不过不用怕,丹师公会的都说了,这人是用某些丹药将修为提上去的,只能坚持片刻,不足为虑,大家快上。”   丹师公会和万家发布的悬赏赏金丰厚,一行人二话不说很快就把斯斯和闲清林给包围了起来。   许一凡来不及多看,匆匆给楚含塞颗丹药,先护住心脉,这会儿人多,许一凡不敢当着众人的面把楚含放入小秘境,只能背着他,就去帮忙。   闲清林寒着脸,法剑往空中一掷,接着急速打了数个法诀。   法诀由灵气凝成数字,而后朝着法剑飞去,刚溶入法剑,道道金光便从法剑中爆射而出,顷刻之间行成了一个大阵,将斯斯和许一凡两人护在了里头。   许一凡把楚含丢给斯斯,也召出法剑,往南方位飞去。   “清林,我掠阵南边,北边靠你了。”   “嗯。”   岚山剑法许一凡学的不怎么样,姿势也不到位,可六长老还是把该教的都教了,太极八卦剑法阵许一凡早已领悟,虽是第一次使用,可他记忆惊人,又和闲清林心意相通,两人同时掠阵,剑法阵威力瞬间爆涨数倍。   太极八卦剑法阵几乎是普一出现,其杀气就搅得周边众多修士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阵法?好浓的杀气?”   “你看。”有人大叫一声,一副惊骇至极的样子。   只见半空中,一修士悍不畏死,举着大刀就朝着闪烁着金光之色的阵法砍去,那阵法却是毫发无损,于是数十修士联手,各自发出大招,朝着阵法攻去。   与此同时,阵法中那两人不知做了什么,灵气从他们身上溢出,在阵中融合在一起,而后涌出大阵,在大阵上空幻化成了一金色巨人。   巨人一身法衣盔甲,威风凛凛,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手持法剑,一个横扫,那股让人胆颤发寒的剑气瞬间就将方才朝阵法攻击的数十修士拦腰斩断。   那……那些前辈可是出窍啊!   这是什么法相?竟然有如此威力,要是没看错,剑法阵里那两人,一个金丹,一个元婴,寻常情况下,什么修为,召唤出的法相便什么修为,可现在这法相能一下砍死数十个出窍,那么修为俨然在出窍或是出窍之上。   这怎么可能呢! !   金色法相这一下直接把修为低的震慑得不敢再动弹,纷纷转身退回来,可三道身影却逆流而上,立在剑法阵外。   是丹师公会的陆丹师陆丰海,还有黄涛和黄钟。   这三都是分神修为,林繁星居住的客栈离丹师公会不远,斯斯一化出原型,闲清林就知道陆丰海不出片刻就会来,于是才二话不说召出法阵,只有法阵,才能越级战斗,和分神有一战之力,可他没料到的是,现在黄涛两人竟然也来了。   闲清林握紧手中法剑,拧着眉道:“一凡,小心。”   “我知道。”许一凡把默默放出来,让他镇守西方,斯斯镇守东方。   默默仰头看斯斯一眼:“斯斯,你被打了?”   “可不是。”   “哪个王八犊子敢打你,默默帮你报仇。”   斯斯指了下,默默眯着眼睛,扫了那两出窍一眼,点点头表示他懂了,等会儿他就扒了他们的皮。   “斯斯,默默。”闲清林也喊了一声。   斯斯嗯了下,他知道闲清林什么意思,要是打不过,就瞄准时期赶紧逃。   不过默默好像没有懂,目光灼热的看着黄涛几人,好似迫不及待想大打一架,闲清林瞥了他一眼,看见他和许一凡插着腰,不知好歹看着黄涛三人,一脸'你来啊!你来啊!你来打我啊,赶紧来打我啊'的样子,简直是无奈。   “交出传承。”陆丹师说。   “才不给你,坏人,坏人。”默默蹦蹦跳跳,小屁股上的两坨肥肉都一甩一甩的。   许一凡脸气成猪肝色:“……人家那是诈你啊!你这完犊子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默默道:“什么意思?”   陆丰海喜道:“原来那遗迹真有传承,万放果然没骗老夫,尔等若是识相,便速速双手奉上,看在你们将传承带出来的份上,老夫可免费给你们炼制三炉丹药。”   他一脸桀骜,好似他亲手炼制三炉丹药很是不得了。   闲清林闻言都要笑了。   八级传承可以说是无价,三炉丹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许一凡灵魂力和修为不足,还无法打开神级丹书后部分,如今这八级传承正是需要的时候,怎么可能拱手送出去。   许一凡哼了一声,怒不可喝:“你这老家伙,不要以为自己没脑子,别人就也跟你一样没有脑子,三炉丹药算个毛线,我自己成了八级丹师,我想炼多少就炼多少,赶紧给我让开,不然要你好看!”   “庶子狂妄,尔等之意,便是要同我丹师公会对抗到底了?”   “废话多多,看默默打不打死你就完了。”默默凝出一金色幻体,对着陆丰海吐了一大火球。   “一锅大开水,冲啊!”   火球一出,周遭温度即刻上升了好几度,周边看客有些离得近,身上衣裳竟是无火自焚,大家着急忙慌又退开百里。   许一凡也不知道他这什么招,说一锅开水,可吐出去的明明是个大火球,名儿还俗得要命。   “无敌霸王黄金枪。”   “大朗,药又来了。”   “两铲大黄土。”   默默胡乱发动着大招。   许一凡听得一头黑线:“你这些杀招,就不能起霸气点的名?你看看,底下有修士在笑你了。”   “霸气侧漏有什么用?”默默不以为意:“上次那几个蛇妖出手,说的那些招式长长的,还酷酷的,可是有啥子用啊!都还没喊完呢就被我给干掉了,杀招厉害才是道理。”   不得了,这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着实是不得了。   闲清林都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黄涛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一直在打量着许一凡和闲清林俩人,此刻眯起眼眸,想一招替陆丰海拦下火球,然后再二话不说,一掌朝着大阵抓去。   寻常而言,高阶修士只一挥衣袖,就能轻易化解低阶修士的招式,魔植也不过元婴,黄涛却已炼至分神,它的杀招照理他也该是一挥衣袖就能化解。   可黄涛衣袖挥了,那大火球却没被打散,反而还迅速凶凶的朝他而来,不仅如此,对方灵气应该很雄厚,一般修士动用杀招后,都会力竭,需要不短的时间来恢复,这也是为什么大多修士不轻易动用杀招的原因,可是这小妖植吐了火球还不算,还吐了土刀子,还有毒雾,杀招这么多的吗?   黄涛两手交叉挡在胸前,被火球撞出好几里地,又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拦下默默的攻击,而后他感觉体内灵气竟是有些絮乱。   这小妖植不过元婴修为,竟然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他还没缓过神,一金色法剑带着凌冽的飓风又朝他劈了过来。   黄涛召出他的长刀,和法剑砍到了一起,铛的一声,巨型能量波从法剑相砍处朝着四面八方荡去。   底下修士看得直拍胸口,还好这一伙人在天上打,要是在地上,这一下大半个丹城怕是得直接夷为平地。   秦长老和沐熙媛到的时候,两方人马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斯斯和默默在剑法阵中,幻体在阵法外和皇涛几人打得不可开交,沐熙媛双眸一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帅气哥和林清,是万家和公会通缉的那四人。   她拧紧眉头,怎么都没想到,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通缉犯,竟然就在她身边,而她竟是毫无所觉。   一看见那剑法阵,秦家明几乎就是瞳孔地震,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是……”   “秦哥,怎么了?”   “太极八卦剑法阵。”秦长老激动道:“是无敌太极剑法阵。”   这下沐熙媛脸色也变了:“秦哥。”她忍不住看向许一凡几个:“那他们是?”   秦长老喜道:“岚山剑法,宗门弟子都可习之,但太极八卦剑法阵,只有核心弟子才有资格接触,这两,绝对是我仙皓宗的弟子,没准是玥秦那小子的徒弟。”   说着,两人就想去帮忙,萧墨却不知从哪蹿了出来,抬手拦住:“秦师兄,沐师妹,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可能是我徒孙。”秦家明激动的说。   “什么?”萧墨怔了怔,见秦家明一脸喜色,不由道:“秦师兄,你可是肯定?万一弄错,后果不妙。”   一旦出手,那便算是彻底和丹师公会、万家、黄家对上。   一下得罪三大势力,不可不慎重。   “肯定。”秦家明笃定道:“当年我师傅陨落后,整个仙皓宗只我会这太极八卦剑法阵,而我这辈子,只一徒弟,我离开蛮荒大陆之时,把剑法全权传授于他,玥秦知道,这剑法阵只有核心弟子方可习之,断然不会随意教导旁人,所以这两,绝对是他的弟子,宗主,玥秦虽是我徒,但他是我一手带大,于我而言,同我儿无异,如今他弟子受难,我断不能坐视不理。”   难怪之前看见那些妖兽骨,其上残存的剑气,萧墨总觉有股熟悉之感,如今算是恍然,那些妖兽应是闲清林几人击杀的,闲清林和许一凡若是出自仙皓宗,习的也是岚山剑法,那和秦家明便是师出一脉,其剑气自是相近。   不过秦家明自断臂后,就很少使用岚山剑法了,检修左手持剑到底不如右手,根本无法最大发挥出岚山剑法的实力,为不堕其威名,他已快三百年没使过岚山剑法,萧墨几乎是差点忘了他的剑气。   若这两真是秦家名的徒弟,那真不好袖手旁观了。   他一咬牙:“那就一起上,黄涛几人可不好对付。”   大阵本已摇摇欲坠,分神实力确实是不凡,哪怕召出大阵,也只堪堪抵挡几招。   许一凡都准备要逃了,看见他们三人加入,一头雾水。   “孙子,别怕,师祖来了。”秦长老宽慰完,又怒瞪着双眼转向黄涛,呵了一声:“黄涛,谁给你的胆子敢伤我徒孙!”   许一凡闻言,气就上来了:“你叫谁孙子?我可是你救命恩人,糊涂啊你!”   秦家明问:“蓝玥秦是不是你们师傅?”   闲清林很快反应过来:“你是祖师爷?”   这话把秦家明问懵了:“什么祖师爷?你们不是玥秦的徒弟?”   许一凡已经快杠不住了,萧墨已是分神,不过只是分神初期,差一个等级便是天差地别,他同秦家明和沐熙媛联手,也不过堪堪能和黄涛打个平手,陆丰海和黄钟同法相打得不可开交,法人需要许一凡和闲清的灵气、心神来操控,许一凡修为不高,操控起法人来颇为吃力,当下就嚎道:“蓝玥秦是我们师祖,不管你是哪个叼毛,都先打吧!不然要死在这里了。”   “行。”   这剑法阵也不知是何种剑阵,陆丰海觉十分棘手,许一凡和闲清林一个金丹,一个元婴,皆是初期,但召出来的法相竟然有分神实力,简直是骇人。   这法相委实不好对付,还有那只小妖植和妖修,召出来的幻体也很是棘手,那本命神通简直是闻所未闻,喷毒喷火也就算了,一个竟是连攻击都能吃。   棘手,实在是棘手。   好不容易打得剑法阵要裂开,没成想半道又杀出三个程咬金。   眼看没了黄涛的攻击,剑法阵又缓缓愈合起来,陆丰海一脸怒容:“萧墨,秦家明,你们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   “连你们也要和我们丹师公会作对吗?”   “不是你们先同我们作对吗?”秦家明道:“一帮不要脸的东西,这些年被捧得飘了,还以为这南洲你们公会已经无敌了一样,动不动就封杀,不愿和解,但礼却是照收不误,狗见了屎都还挑,你们却是狗都不如。”   陆丰海地位超然,被人奉承多年,何时遭过这般耻辱,当下勃然大怒。   林雅婷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林繁星扫了一眼,觉不能再拖下去,他看准机会,竟趁着大家不备,闪身从开裂的细缝里进到剑法阵中,带着许一凡四人传送走了。   西郊洞府。   许一凡一脸戒备的盯着林繁星。   闲清林也满是警惕。   林繁星正在打坐调休,但洞口已经被他封锁住了,闲清林和许一凡若是想强力打开,那必然要引起动静。   “怎么办?他是不是也想要八级传承?”许一凡焦虑道:“方才我感觉到林雅婷在追踪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要是被那疯女人追上来,就不妙了啊!”   林雅婷方才刚一露面,许一凡就发现了,对方分神中期大圆满的实力。   比黄涛还要厉害些。   闲清林道:“应该不是。”   林繁星若是夺取他们身上的传承,那么不可能还有心思打坐调休,甚至还让他们救治楚含。   楚含伤得很重,还在昏迷,许一凡又给他喂了两颗丹药,吊着命便没再管。   他应该是被分神一掌击中,不仅伤了筋脉,还丹田受损,这种情况,其实一颗六级丹药,再吃些蝎蜜,就能醒过来,不过这人和林繁星是一伙的,林繁星态度不明,许一凡自是不敢把人救醒,一个弄不好,楚含醒了调头和林繁星收拾他们四个,那他可真就是大冤种。   “怎么办啊清林。”   “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都怪你。”许一凡拍了斯斯一下。   斯斯又缩成筷子大的小蛇缩在许一凡胸口,吐着蛇信子喊丫丫:“老大,我也不想啊!那帮人一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想砍这两人,我一看情况不对就想跳窗逃跑,那帮人却拦住我,我都说了,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不好使,说一个都不能放过,妈的,害得我白白被打了好几掌。”   “这样吗?那真不好怪你,算了 ,还是想办法看看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清林,你说我们挖个地洞钻出去行不行? ”许一凡忽闪忽闪着眼睛。   闲清林还没说话,一道声音冷冷的插了进来。   “可能不太行!”   “谁?”许一凡一扭头,林繁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悄无声息的。   许一凡嗷的一叫,蹦出老远:“妈呀,吓死人了。”   林繁星无奈看他。   闲清林也站了起来:“前辈,您带我们来此,是想做何?” 第95章   林繁星被问得一顿,神色变了变,眼眸微垂着:“你们……到遗迹中心去了?”   闲清林看着他:“嗯。”   林繁星指尖冰凉一片,依旧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过了好片刻他才抬头朝外头看,时间总是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天色竟是快黑了,暮色苍茫,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阵阵不知名的叫声,听着热闹,可在茫茫将尽的暮色中,却又显得很是寂寥。   他声音沉沉,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遗迹……是不是陈天赫的墓xue?”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 说万家霸占的那处遗迹,是丹师遗迹,是万家老祖墓xue,可能有八级传承。   但谣言大多亦真亦假,真假难辨。   默默方才已然说漏嘴,如今再藏着掖着,没准会激怒林繁星,闲清林道:“是,不过前辈为何会觉那是陈天赫的墓xue ?”   外头人只是传那是丹师遗迹,墓主是谁,尚未无人知晓,林繁星方才看似询问,但语气很是笃定。   “那处墓xue并非上古遗留下来的古迹,而近千年出现的八级丹师, 只有陈天赫。”林繁星回。   许一凡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处遗迹并非上古遗留下来的?你去看过?”   林繁星没有说话,默认了。   许一凡挠了挠头,这会儿又不怕他了,还过去坐他旁边:“你是想要我身上的传承吗?”   “八级传承,无人不想。”   许一凡又蹦的一下,兔子似的跳出老远,一脸戒备的看他。   林繁星笑了笑:“不必如此紧张,那遗迹本皇曾进去过,但本皇并非正统丹师,于丹术一道多有不通,只堪堪闯过两间密室便被传送出来,你能得到传承,那想来是已得他认可,他既已给你,本皇便不会抢。”   他顿了顿,才又略带苦涩道:“本皇只是想知道,你们可曾见过他?他……还活着,还是已经……陨落。”   那两字,他似乎说得很艰难。   闲清林不由得多看他两眼。   林繁星认识陈天赫他不意外,可意外的是,林繁星似乎很在意陈天赫。   “陈前辈我们确实是见到了,不过他已经陨落千年。”   闲清林明显发现,林繁星在听到他这番话后,身子一颤,有片刻的恍惚,而后神色似乎变得有些痛苦,虽然只是一刹那,可他清清楚楚看到了。   “他果然已经陨落。”林繁星掌心全是冷汗:“难怪,难怪本皇怎么寻他,都没能寻到。”   “前辈和我大哥关系很好吗?”许一凡问他。   “你大哥?”   “对啊,我和那死鬼结拜成兄弟了,他现在是我大哥,前辈以前找他干什么?是想让他帮忙炼丹吗?”   林繁星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陈天赫如今是已魂飞魄散,还是已前往地府投胎转世。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他说他想回家再看一看,没有去投胎,现在在玉佩中呢!”   林繁星闻言几乎是有些失态,急道:“那本皇能否见见他?”   这个许一凡不清楚,闲清林在玉佩中打下的纹到底是几级,又是什么冥文,陈天赫如今元神有没有好一些他都不太清楚,闲清林见他看过来,便摇头道:“大哥元神应该还很虚弱,如今还不能出来,若是离开玉佩,很快便会消散。”   林繁星有些失望:“那何时方可?”   “可能要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无碍,只要他元神还在就好如此便好。”林繁星喃喃多次,起身拿出一玉佩,递给闲清林:“这是传讯佩,你们拿着,三十年后,本皇再来寻你们,届时,还望你们让本皇见他一面。”   许一凡一头雾水:“前辈和我那便宜大哥感情很好吗?”   林繁星眸光微闪,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苦笑一声:“算不得好,他甚至可能都已不记得本皇是谁了。”话音一落,他抱起尚在昏迷的楚含,交代道:“这里是丹城西郊,很安全,如今黄家和公会定在四处搜寻你们,你们在这躲几天再走。”   他走了许一凡还懵懵的,直觉告诉他不太对劲,拉着闲清林就进小秘境,刚进竹屋就大哥大哥一顿喊。   陈天赫本在玉佩中打坐,被吵得要死:“干什么?叫魂啊!”   许一凡三两步凑到桌边,眼热的看着桌上的玉佩。 “林皇你认不认识啊!”   陈天赫口气明显不太好,满满的嫌恶:“怎么可能不认识,那老东西当初算起来还是我老丈人人呢!不过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了我那么多丹药,最后竟然想追杀我,忘恩负义的老货。”   许一凡猛摇头:“我说的不是你老丈人,我说的是新皇林繁星?”   皇家子嗣颇多,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寻常太子在修为不高的时候,就开始开枝散叶,传宗接代繁衍子嗣。   陈天赫和林雅婷回中天域的时候,太子未废,林繁星也已不再是皇后之子,林雅婷那么多兄弟姐妹,闲清林以为陈天赫可能如林繁星所说,可能已不记得他是谁,不料陈天赫只是默了片刻,说:“认得的,那孩子你们见过了?”   许一凡点点头:“见过了,没想到大哥你真的认识人家,不过人家现在酷得要命,一身男子气概,可不是什么孩子了。”   闲清林发现陈天赫的语气似乎有些惊:“男子气概?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他长得很像个……”许一凡挠了挠头,想了半天,眼睛一亮,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好词:“像个硬汉。”   “他如今什么修为?”   “分神初期。”   陈天赫有些痛心疾首:“那孩子还真……可惜了,可惜了。”   闲清林坐到一旁凳子上:“可惜什么?”   陈天赫道:“林繁星乃是单一水系灵根,不仅如此,他还是天生的天阴炉鼎之体。”   林繁星已有两千多岁,这个岁数,便能炼至分神,寻常而言,已是不凡。   但若是特殊灵体,还是单一灵根,两千多岁才练至分神,就不正常了。   闲清林自己就是变异单灵根,单灵根进阶有多神速,他深有体会,可以说是毫无瓶颈,像杂灵根,哪怕炼至后期大圆满,也很难触摸到那层屏障,寻常还需花费多年甚至几十上百年才能触摸到,可是单灵根只要到了后期大圆满,再需一点时间,他们便能自然而然的触摸到那层屏障。   虽然特殊体质比不上变异的单灵根,但比单灵根要高出几阶。   按照寻常惯例,要是不出意外,像林繁星这般资质,不仅单灵根还拥有着特殊的体质,两千多岁,修为应该不止分神。   而且,天阴之体,大多出现在女修身上,拥有这种体质的女修,向来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若是出现在男修身上,那此人应是长相柔和,五官出众。   但林繁星五官硬朗俊俏,和柔和搭不上边。   “那孩子,看来是没有听我劝,吃了灭灵丹。”陈天赫幽幽叹了一声。   “他吃了灭灵丹?”许一凡倒抽口凉气。   灭灵丹,顾名思义,是灭其魂灵,不过在大多情况下,配合其他丹药使用,可改其体质。   不过体质一改,魂灵受损,那么天之骄子,便不再是天之骄子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许一凡很是不解:“他这是得有多想不开啊!特殊体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很难得呢!”   陈天赫道:“你们应该见过他。”   闻言许一凡白眼要翻到后脑勺:“大哥,你废话真多,我刚刚说我们见过他。”   “不,我是说以前的林繁星。”   “啊?”许一凡想了下,摇头道:“应该没有吧!”   闲清林一怔,想起来了:“一凡,在水镜中,我们见过。”   那时候陈天赫投影入镜,他和林雅婷的恩恩怨怨,在水镜之中呈现,那时候有好几个画面,都曾出现过一年轻人。   虽然他只是一晃而过,如镜中水月,没在水镜上过多停留,但确确实实出现过。   那人总是躲在暗处,目光总是追随着陈天赫和林雅婷俩人,他穿的并不富贵,陈天赫和林雅婷身份不俗,又身居皇宫,周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几乎是豪不起眼。   闲清林之所以会注意到那人,之所以会觉得楚含有些熟悉,是因为,那人和楚含一样,都长得极为阴柔,妩媚,鼻子小巧,皮肤嫩得像刚满月的孩子,小腰很细,似乎一把就能握住,勾人的狐狸眼,双唇像是刚从水中出来,水汪汪的。   明明是一个男人,却比女人都要好看娇媚,可说娘,却又不显得娘,闲清林觉有些惊艳,当时难免的多看了几眼。   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许一凡显然也想起来了,蹭的站起来:“大哥,没搞错吧!”   林皇竟然是那个小帅哥! !   怎么这么玄幻?   他想到他在地球上飘的那几年,恍然觉得这有点像芭比娃娃长成了绿巨人。   虽然林繁星现在也很帅,可是以前柔柔弱弱的,咋的就长成了现在这么一副男人味十足的模样了?   妈的。   真是让人妒忌。   闲清林有点想不明白:“林皇为什么要逆天改体?”   要知道,特殊体质,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可是他却选择自毁,做了个'凡人'。   这是有多想不开?   陈天赫悠悠叹了一声,问了句没头没脑的:“你们可知鲛人一族。”   修真界什么族都有,有白虎一族,有棕熊一族,还有狐修,龟修,蛇修,不过在蛮荒大陆,因为灵气匮乏,这些妖修几乎很少能修炼出人形。   因此许一凡和闲清林见过不少狐狸,王八也见过不少,但是狐修龟修却是少见,不过自来了中天域,到是见得多,很要妖修他们都见过。   但是鲛人,许一凡和闲清林却是从未见过。   鲛人一族,鱼尾人身,这一种族深居遥远的大海,远离陆地和人群。   它们得天独厚,几乎每只鲛人都长得极为不凡,不仅如此,它们都是单一的水系灵根,鲛人不出杂根。   而且据说鲛人落泪离体,可化为珍,血肉更有延年益寿之效,因为鲛人只出单灵根,其诞下的后代也多是单灵根,很多宗门世家为诞下更出色的后代,都会选择单一灵根道侣与之结合。   因此鲛人一族,不仅被修士觊觎,连凡人都对着他们虎视眈眈。   鲛人一族被大肆追杀捕捞,它们死的死,残的残,听说如今的鲛人,已全躲到深海之中,不再问世。   许一凡倒是听说过,据说阵法城那拍卖行,两千年前还曾拍卖过一鲛人,最后那鲛人被花满楼以三亿灵石拍下。   拍下做什么,许一凡都知道。   鲛人那么漂亮,修士大多禽兽,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这和鲛人有什么关系?”   陈天赫道:“林繁星他有鲛人血脉。”   鲛人都长得漂亮,林繁星有鲛人血脉,模样自是也出众。   鲛人被捕后,大多都会沦为玩物,有的会被卖入宗门,有的被世家所拍,有的进青楼。   林繁星祖上那鲛人,不知是男是女,反正他娘,出生青楼,八岁时被林雅婷外家买了回去。   “他以前,长得……很是秀气,十分迷人。”陈天赫说。   许一凡和闲清林皆是一惊:“啊!”   “他年轻时那般模样,又是炉鼎之体,若是皇后亲子,那便是天生赢家,但可惜,他出身卑贱,生母无权无势。”   修真界皇族不似凡人界皇室那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他们有一点是一样的,那便是看重血统。   凡人界皇室其母若是来自外族,那么诞下的孩子无论多么出众,都没有资格继承大统,林繁星资质出众,又是天生炉鼎之体,可他的母亲并非纯种人类,那么他再出众,也得不到先皇看重。   深居皇宫,得宠,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是不得看重,那便是太监宫女都可随意踩在他们头顶上。   陈天赫说:“貌美,还身具炉鼎之体,这两出现在大家族且又得宠的修二代身上,便是锦上添花,但它们同时出现在一不得宠的皇子身上,便是祸端。”   闲清林没有说话。   陈天赫所言,他太知道是真是假了。   陈天赫道:“我和林雅婷回中天域的时候,他才金丹,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我第一次碰见他时……”陈天赫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许一凡很是好奇:“他怎么了?”   陈天赫没有说话,一股灵气从玉佩中溢出,许一凡大概同他心有灵犀,立马兴冲冲的在竹屋里蹿来蹿去,最后找了个碗,又猴急的跑外头盛了一碗水回来。   灵气涌入碗中,画面立现。   闲清林和许一凡头凑头,趴在桌子上,目光紧紧盯着碗中。   陈天赫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水中,大概是晚上,天上挂这一轮皎月,他刚从练丹房出来,行至外院,突然听见远处竹林,传来微微动静。   ——是一种有些诡异的声响。   丹师开炉最忌打扰,一个不慎便又炸炉的风险,因此林皇拨给他的院子很偏僻,也很安静,平日鲜少有人踏足,因此那'呜呜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的明显。   像是被人紧紧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来。   他有些心惊胆战,俏咪咪的寻声找过去,借着月光发现竹林深处,他常坐着喝茶的石桌边站着两人。   说站也不是。   他面带疑惑的仔细看,才发现体格稍小的年轻人被压在石桌上,他身后之人身材魁梧高大,一手扣着那人的嘴巴,那年轻人一双手被反扣在身后,被法器牢牢捆绑着。   壮汉显得很是迫不及待,左手毫无章法的想把那年轻人的裤子褪下,年轻人反抗得厉害,双脚拼命的踢蹬。   壮汉一时间竟是无法将他亵裤脱下来,他大概很急,喘着粗气,哼哧哼哧的,先是警告了一声,那少年还是不依,挣扎间不慎一脚踢到壮汉小腿上,他疼得嘶了一声,气得他直接一掌朝年轻人脸上而去,有些暴躁的警告道:   “你他娘的安静点,要是把人引来我操/死你。”   那一巴掌力道极大,林繁星被打得眼冒金星,耳中嗡鸣,视线范围内都出现了片刻昏暗,眼前的竹子都变得摇摇晃晃模糊不清起来,他感觉到嘴里有股腥甜,又被浓重的威压所震慑,这一下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见此,那人高兴了,像是抚着心爱的玉器般,一下一下摸抚着他柔顺的头发,说:“你乖乖的,别怕,等会儿就舒服了,你应该没□□过吧!本王同你讲,鱼水之欢可爽快了,你都不知道皇叔想了你多久,他娘的,你这模样真真是让人稀罕,每次都看得我心痒痒的,简直夜不能寐,天天都想你,想把你摁在身下,想得我都要爆炸了。”   他言语下流粗鄙,简直像青楼寻花问柳的莽夫,陈天赫都愣了,又听见那人喘着气说:   “你知道吗,你瞪人的时候,十分有风韵,本王每次见你这般,心里都痒得是不要不要的,皇兄没眼光,不疼你,没事,皇叔疼你,来,小星,皇叔来给你□□。”   林繁星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额头死死的抵着冰凉的桌面。   亵裤被脱下来了。夜风淌过,明明盛夏,可他却觉那风像刀子一样,他下意识屁股一缩,那人哈哈笑,夸他模样好,屁股也好,这么敏感。   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然后听见身后那人激动得呼吸急促,离他越来越近……   他知道今晚怕是逃不出去了,那人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摁在石桌上,粗粝的桌面磨得他脸皮发疼,他死死咬着唇,已经做好了被凌辱的准备,可在闭眼之际,却突然听到嗷的一声痛呼,捂着他嘴的人突然倒飞出去,砰的砸在不远出的竹叶上,捂着胸口卷着身子猛吐血。 第96章   陈天赫扯下身上衣袍,将还趴在石桌上,撅着白花花屁股蛋子的林繁星给盖了起来,又灵气化绳,将林从天给绑住。   林从天一看见陈天赫就吃了一惊,陈天赫走近猝不及防看清他的模样时,整个人也诧异不已。   他对林家的人和事,大多都不太关心,因为雅婷七大姑八大姨能凑十来桌,至于那些个皇叔皇伯,皇兄皇弟更是多得能从街头排到街尾,让人眼花缭乱。   寻常人家一日三餐做饭就是做饭, 林家人做顿饭就跟做席一样。   花时间去记这些无关紧要之人, 还不如多看几本丹书。   因此陈天赫大多数人都记不清,也不愿记,不过林从天他却是记得清的,元婴,四灵根废材,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衣裳从不好好穿,总是敞着领口,放荡至极,走路也总是摇摇晃晃,偶尔看见他,那目光像是打量着货物,让人极为不喜。   而林繁星,则是模样出众。   好看的人,即使不爱, 但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欣赏,就像看见枝头开得正好的花,会驻足停留观望一样,因此林繁星这个人,他知道,也有所耳闻。   一个王爷,一个皇子……   明明是仅此于父子关系,却在夜间……   陈天赫出身世家,打小就被照顾得很好,又一心向道,平日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林从天身为林繁星的皇叔,却能对他做出这种事来,因此在看见林从天那一刻,他头脑是昏沉的,不切实际的,恍惚的,觉得这一切实在荒谬。   又简直肮脏龌龊至极。   林从天,也委实畜生不如。   陈天赫童颜鹤发,看着像是很好欺负的人,他也甚少发脾气,林从天不怂他,觉得他不过是一为他们林家当狗的丹师,当下便出言恐吓,让陈天赫赶紧放开他。   陈天赫也是世家出身,虽然并非许家那种顶级世家,但好歹也是从上天域来的,岂容林从天一元婴喽啰在他跟前如此放肆,他当下便一抬手把林从天给烧死了。   林繁星整个人都在后怕,那股恐慌徘徊不去,他抑制不住身子直发抖,眼泪不停的往下淌,全身冰凉,手脚不听使唤,像是没有力气,又仿佛麻了,亵裤拉了几次都没能拉得上来。   陈天赫怕方才动静过大将人引来,林繁星这模样被人瞧见有损颜面,于是无奈的蹲下,仔细替他把亵裤拉上来。   “还能走吗?”   林繁星六神无主,身子软得不像话,陈天赫衣冠楚楚,他却衣不蔽体,方才也不知道对方看去了多少,此刻被他看着,林繁星觉得羞耻极了,尽管全身已经臊得要烧起来,烫得像是刚在油锅中滚过,脸更是烧得厉害,他还是没有躲开陈天赫的视线,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又很小声的说:   “我……我腿软了,走不动。”   后面三字,他说的很轻,因此听起来似羞似娇。   许一凡眨了眨,觉得他的声和楚含有些像,但又有些许差别,楚含因为去了根,因此声音有些尖锐,林繁星嗓子不似正常男人那般粗哑低沉,但很清脆柔和,像少年人婉转的嗓子,听着别有一番纯情。   他半边脸都是肿的,红中带着点青黑,很是恐怖,可他小脸只巴掌大,一双眼睛勾人心魂,但自下向上看人时,就像狗崽子一样,乖乖的,十分无害。   陈天赫活了许久,□□半露、依栏裸着大腿的女修他见过不少,如今猛的看到林繁星这种单纯可怜无害的调调,整个人一下子心软了大半,蹲下来将他背了回去。   彼时林雅婷在后山闭关,并不在庭院。   那是两人第一次相处,也是两人第一次接触。   陈天赫修为高深,地位尊贵,就是皇帝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彼时林繁星不过皇宫后院一不得宠的皇子,根本没有资格靠近陈天赫,陈天赫与他而言,宛如天边的云彩,可望不可即,他以前都是只能远远的看着陈天赫。   陈天赫把他小辈,也知他可怜,在皇宫里时常的受人欺负,又念他同他族弟一般年岁,于是对他格外疼爱。   那两年,林繁星总是一有空,就跑去找陈天赫,直到有一天,他慌慌张张,脸上沾了不少血,衣裳凌乱的跑来。   陈天赫问他怎么了,他说他的三皇兄方才拦住了他。   后面的话,他哆哆嗦嗦的没再说得出来。   可是他不说,并不代表陈天赫就不懂。那一刻陈天赫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不稳。   三皇子元婴后期大圆满修为,他在这阶段停留了两百年,迟迟摸不到那层屏障,来找过陈天赫好几次,希望陈天赫给他炼制些能削薄屏障的丹药。   这种丹药自是有,可灵草陈天赫没有,七级灵草并不好凑,三皇子又被皇后一脉打压着,有人暗中作梗,三皇子找了好些年,灵草还是凑不齐。   眼看其他几位皇子都进阶了,就他停滞不前,陈天赫看见他的时候,觉得他阴郁了许多。   大概是走投无路,便把主意打到林繁星身上。   天阴之体,是采补的好体质,同时,在即将进阶之时与之双修,也能削薄其屏障。   就是这般,天阴之体的修士,才会被称为极佳炉鼎。   为了进阶,为了天材地宝,大多修士可杀父杀母杀妻杀子,区区乱/伦,更不在话下。   而且,林繁星模样还特别的招人稀罕,哪怕陈天赫对他没有旁的意思,看着他衣衫不整有些狼狈的模样,也不得不承认,这人面貌,身子,都极具诱惑力。   鲛人一族的肤色,天生就比人类要白,林繁星自是一样,脖颈线条流畅漂亮,锁骨性感好看,就连不慎露出来的淡红胸部看着都十分鲜嫩,像桃枝上含苞待放的花蕊。   大概是后怕,又或者是方才跑得太急,他呼吸粗重,身子轻轻发颤,被陈天赫看着,后知后觉的脸红起来。   那粉色的脸庞,滑嫩的肌肤,真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但可惜陈天赫并不是欲望很重的人,而且他已有道侣,只是看了眼,便又脱下外衫给林繁星披上。   隔着布料,他能感觉到其上残存着陈天赫的温度,以及那股让他感觉十分踏实的气息,   林繁星再忍不住,红着眼,埋在他胸口痛哭。   后来,林繁星似乎更依赖他了,之前来找陈天赫就来得很勤,后面更是一有空就往他院子跑。   一来二去,甚至连很是繁忙的林皇都听了一耳朵。   那时候林雅婷在闭关,各大世家借着求药的名头进宫来,话里话外其实都是想拉拢陈天赫,林皇大概是担心他会离开,还曾暗示过他,若是寂寞了,可收了林繁星,就当解解闷。   他话说的轻飘飘,好似在决定一太监去留,说的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但是林繁星明明是他的儿子,再不疼爱,也不该做出这种事情来。   都说皇家无情,那时候陈天赫对这话彻底有了更清晰的理解。   后来符师工会的的副会长钱紫馨入宫,说想借林繁星一用,以冲击分神屏障,林繁星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这种事,已经快要崩溃了,眼泪婆娑的问陈天赫,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他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求陈天赫帮他。   陈天赫是八级丹师,自是有办法。   但是灭灵丹炼制出来后,他却不知该不该给林繁星。   特殊体质,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是林繁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出生卑贱,血脉不纯,皇上根本不会重视他,哪怕他有着极佳的天赋。   今天能为了拉拢他,把他当玩物一样,赠送给自己。   那么以后呢?   是不是同样也可以为了某一样东西,把林繁星送到他人身下?   可他若是能护着林繁星进阶分神,那么陈天赫应该就有自保的能力了。   如此,这灭灵丹便也无需服用。   灭灵丹被陈天赫藏了起来。   后来林雅婷出关,林繁星照旧天天来找陈天赫,偶尔帮他晒晒灵草,擦擦丹炉,没事干的时候,就坐他不远处捧着书自己看,分寸拿捏得很巧,从不会让陈天赫觉得烦。   后来不知怎么了,两年后,林繁星没有再来,陈天赫寻过去,他避而不见,只说是闭关。   然后过了五十年,林雅婷开始频繁的出入黄家,再后来陈天赫离开皇宫,离开前,他托人把灭灵丹送去给林繁星,也稍了话,不得万不得已,绝不可服用。   逃出皇宫后,他到处躲避追杀的人,一路逃亡,至此,他再没见过林繁星。   林繁星为什么不再来找陈天赫,陈天赫并没有多想,林繁星不过几百岁,在他眼里还年幼,他终日炼丹,研究,日子枯燥,他觉得林繁星大概是觉得这种日子无聊了,便没有再来找他。   闲清林和许一凡能看见的,都是陈天赫所看见的,因此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繁星为什么要吃灭灵丹,两人也不知晓。   陈天赫把灵气撤了回去。   他灵体还很虚弱,说了这么些已经很疲惫:“那孩子,没想到竟成了皇上。”他很是感叹:“当初怕是不得已,才吃了这灭灵丹,哎……可怜了。”   许一凡一噎。   论可怜谁能可怜得过你。   不仅被绿了,还被奸夫搞死了,整个中天域要说最惨,他大哥论第二,怕是都没人敢论第一。   许一凡想起林雅婷那模样,妈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一股子温柔气质,好看得紧,没成想暗地里竟是这般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黄涛,这人典型的武将模样,高高大大,很是魁梧,许一凡真没觉得这人有多帅气,要是当年他大哥顶着这么个爆炸头,厚刘海,那么林雅婷爬墙,他可太能理解了,是他他都要爬。   可是他大哥当年也算一枝花,帅得掉渣,还是八级丹师,就这还被一莽夫给翘了,真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也有可能是黄涛泡妞的手段比较厉害一些。   陈天赫还在叹息,说林繁星会选择自毁体质,一定是又碰上事儿了,可怜,实在可怜,怎么那么可怜,简直命途多舛!   许一凡没忍住:“大哥,人家再可怜,人家也还热乎乎的,不像你,你才可怜呢!早早就凉透了,做了那死鬼。”   闲清林:“……”   陈天赫:“……”   “你这王八犊子,我就不该跟你多嘴。”   “不说就不说,瓜都吃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许一凡哼了一声,看向闲清林:“清林,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啊?天虚宗还能回去吗?我们的东西还在那儿呢!”之前走的匆忙,被褥啥的闲清林没能收拾,虽然不值钱,但许一凡还是有些心疼。   闲清林思忖片刻:“回,那是祖师爷的地盘,公会的人应该也想不到我们还有胆量回去。”   “那真是祖师吗?”许一凡有点怀疑。   闲清林不是很肯定:“应该是吧!他知道老祖名讳,如若不然,他又怎会出手,毕竟一下把三大势力得罪个透可不是明智之举,特别是丹师公会。”   “你这么说倒是没错,不过如果真是老祖师爷的话,那老祖师爷混得不太好啊!之前我还想要是老祖师爷混得好,咱们找过去,还能威风威风,没成想老祖师爷和许多德一样,都成独臂大侠了,混的还没我好,我现在一大帮人追着我屁股跑,可有名了呢!”   “……你还有脸笑。”闲清林无奈的戳他额头,叹说:“老祖师爷断了臂,大概是因为中天域不好混。”   他看了许一凡一眼,暗想要是没有许一凡,他日子应该也会过得捉襟见肘,毕竟低级妖兽不值钱,高阶妖兽又不好捕杀,一个不慎就很容易缺胳膊断腿,他们这种不会术道的修士,想赚灵石很困难。   许一凡点点头:“那就回去吧!到处逃命也不是办法,躲躲藏藏弄得我都没时间赚灵石了,没灵石,老婆和孩子都要饿死了。”   闲清林:“……”   丹城,灵忠客栈。   林繁星抱着楚含,两旁护卫刚推开门,一股威压便从里 面泄了出来。   “什么人?”护卫立时戒备起来。   林繁星看着站在窗前,背对着他的人,嗤笑一声:“皇姐,真是许久不见。”   林雅婷转过身来,楚含还昏迷不醒,被林繁星用衣袍盖着,哪怕脸上苍白无色,其资依旧难掩。   她瞥了眼,眸中满是讥讽:“十九弟当真念旧,这玩意儿养在身边养了这么久,竟是不腻么?还是说……”她嗤笑着,毫不客气的打量着林繁星:“他身上有你的影子,你借以怀念?不过你如今这副模样,倒像个男人了,不似以往那般,不男不女的,委实是叫人恶心。”   林繁星不说话,仿佛把她当空气,直径越过她,将楚含放至床上,又贴心的替他脱下鞋袜,给他盖上被子。   林雅婷没忍住:“真是和你娘一样,贱得让人发怵。”她眼里的嫌弃和厌恶毫不掩饰,看着林繁星的目光,宛如在看街边瘸了腿的乞丐。   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清尘模样,看自己也一如当年,可往事如烟,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卑微到泥里的人,谁也不能再往他头上踩。   别人不能。   这人也不能。   林繁星眼中星星点点,目光晦暗不明,从进门发现林雅婷开始,他就想抽身离开,多年不见,林雅婷依旧能让他恶心得厉害,他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对,本皇是贱人,皇姐高贵,和陈哥夫在一起时便和黄将军不清不楚,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这种高贵,倒是让皇弟望尘莫及,若高贵之人皆是这般,那贱就贱些吧。”   林雅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林繁星觉得颇是精彩,嘴上越发不留情面。   “皇姐,你说今日朕遇袭一事,和黄将军有没有关系?”他坐到桌边,把玩着桌上瓷白茶杯,不嫌事大,继续火上浇油,一字一句犹如刀子往林雅婷胸口扎,他一副叙旧的模样道说:   “朕想此事应该和黄将军没有关系,毕竟黄将军和皇姐你这么些年毫无所出,身家又已极其富贵,无儿无女的,争那么多干什么,是吧皇姐,一日为臣,便终身是臣,一日为贱,便终身是贱,皇姐,你说……”   林雅婷气得浑身战栗,不等他话尽,便一把擒住他的脖颈,她分神中期大圆满修为,林繁星的脖颈她只需稍一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拧断。   林繁星却似乎没觉得疼,甚至笑道:“皇姐这是作何?一日为贱这话,不是皇姐你教我的吗?”   林雅婷一双美目阴沉的看他,恼怒吼道:“你闭嘴。”   林繁星笑了一声。   林雅婷是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人。   当年陈天赫被黄涛暗算,逃离皇宫不知去向后,林雅婷一怒之下,同黄涛大打一架。   她是喜欢黄涛不假,可是她也爱着陈天赫,甚至那份爱意更重些。   她放不下陈天赫,不容许黄涛伤他,可是黄涛还是背着他对陈天赫出手,陈天赫逃出皇宫,不知所踪,没过多久,她竟是发现自己怀了孩子。   未离开中天域时她和黄涛在一起六百多年,之后又和陈天赫在一起,前后总共近千年,这期间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没想到在那种节骨眼上,她竟是怀了。   但可悲的是,她不知道孩子是陈天赫的,还是黄涛的。   知晓此事的人,觉得她是因为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不能来历不明,也不能一出生就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才会选择嫁给黄涛。   黄涛看着她的肚子日渐大起来,起初是高兴,可慢慢的,他高兴不起来,而是时时刻刻都在想,这是不是他的孩子? 第97章   黄涛的怀疑不是空xue来风, 也不是杞人忧天,他和林雅婷再次行鱼水之欢时, 陈天赫在闭关,为林皇炼制丹药,但那时候林雅婷的肚子并没有动静,后来断断续续的又发生过几次关系,林雅婷的肚子也没有动静。   最后一次,是他们奸情被陈天赫发现,陈天赫一怒之下想和林雅婷解除道侣契约,林雅婷不是不爱他,陈天赫肯为了他离开更加富饶的上天域,随她回来,她感动且欣喜。   三百多年的日夜相伴,这人她早离不开了,陈天赫失望的看着她,那眼神几乎让她难以承受,着急之下,她哭着,求着,说她后悔了,当初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不会再犯错了,求陈天赫再给他一次机会。   后来林雅婷确实没再同黄涛见面,她似乎真的已经洗心革面。   她不见黄涛,可黄涛哪里忍得住,他已经放过一次手,痛苦了几百年,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想再放手,便趁着夜色找过来,却好巧不巧,听见林雅婷和陈天赫在屋中翻云覆雨。   那声声婉转的、似痛苦、似愉悦,高昂又满足的呻/吟,和那粗重的喘息声,如道道惊雷轰的劈在他脑袋上。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又在暗处等了多久,好像一个时辰,又好像两个时辰。   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心都麻了,手脚都僵硬了林雅婷才从房里出来。   他听见林雅婷喉咙有些哑的喊陈天赫夫君,说她想去洗洗,让陈天赫先歇息。   林雅婷只批着件薄衣,脖颈上暧昧的红痕根本遮不住,黄涛脑子一热,将她拉走了。   这夜之后,他没再和林雅婷云雨,想的都是怎么除掉陈天赫。   那夜占有林雅婷的,不只他一个,因此孩子他真的无法确定是不是他自己的。   若是,那便是普天同庆。   若不是呢?他无法接受心爱的女人生下旁人的孩子,陈天赫不出意外的话,终究会死在他的手里,宫里知道这事儿的不少,要是孩子哪天长大成人,知道他的父亲死在自己手里,他会怎么样?会杀了他替亲父报仇?还是当不知道?   可无论那种结果,都不会跟他亲。   黄涛思前想后,还是暗中下手,林雅婷六个月的时候,孩子不幸流了。   之后,她再没坏上。   她直觉这事和黄涛脱不开关系,却又没有直接证据,要是孩子是陈天赫的,那这便是陈天赫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可是如今孩子不在了。   这事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是她的遗憾、痛苦,也是她不可言说的丑事。   林繁星这般堂而皇之说出口,无异是在她脸上连扇数掌。   “林繁星,你真当我不会杀了你么?”   林繁星闻言笑了一声,略略挑起眉:“皇姐连偷人之事都敢做,区区杀人,又有何不敢。”   “你……”林雅婷是恨不得杀了他,可不知想道什么,她忍着气松开手,冷声道:“许一凡,闲清林那两人现在在哪里?”   林繁星声音几乎已经哑了,脖颈疼得不像样子,但他还是一脸嘲讽的看着林雅婷:“皇姐想问什么?你对丹术一窍不通,想来应该不是冲着八级传承来的吧!黄将军也是,但是黄家却和公会、万家一同通缉他们两,这倒是让人奇怪了。”   他嘴上说着奇怪,可表情却未如此。   黄涛追查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为的什么他一清二楚。   遗迹中心黄涛进不去,那他就无法确定陈天赫是不是真的已经陨落。   若是陨落,那他可还留着什么?会不会告诉许一凡和闲清林他的事?   他不怕丑事被暴露,他担心的是丹师公会会对黄家有意见,这只是其一。   还有一原因,便是当初林雅婷和陈天赫回来,按照林雅婷所说,碎星带难闯,当时他们足足准备二十年,消耗无数法器、符箓才勉强闯过碎星带。   但上天域能人无数,在中天域威震一方的分神修士到了上天域,也不过是垫底的存在,倒不是说上天域就没有筑基练气,而是上天域高手众多,合体、洞虚满地走,区区分神,实在无足轻重。   陈天赫所在的陈家,虽然在上天域只是一小世家,但其势力却远超他们黄家和林家。   而陈天赫在陈家,是极为受宠的存在。   要是陈天赫同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说了什么,又或者给了他们什么东西,这俩人若是将消息传回上天域,陈家会不会亲临他们中天域,灭了他们黄家?   而黄涛和林雅婷这些年没有离开中天域,并不是离不开,而是不敢离开。   因为陈天赫死了。到了上天域,他们无法承受陈家的怒火。   林雅婷应该也还盼着陈天赫还活着。   可是凭什么?林繁星觉不甘极了。   当初陈天赫闭关,她耐不住寂寞,和黄涛混迹在一起,可是她闭关一闭就是十几年,这些年里,陈天赫难道就不觉得寂寞?   可是再寂寞,他也拒绝了父皇的提议,为林雅婷守身如玉,从不做任何逾越之事,林雅婷现在还有什么脸来问他?   黄涛和林雅婷在想什么,林繁星一清二楚。   “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质问,那俩人呢!”林雅婷沉着声。   林繁星笑了一声:“就算本皇说了,如今已经过去这般久,皇姐认为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还会乖乖呆在原地,等着你过去吗?”   大概也是想到这一点,林雅婷有些失望,颤着声:“你可曾问过他们,那遗迹是不是天赫的?他们见到天赫没有?”   她那殷切的模样让林繁星厌恶至极。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当初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的却看着锅里的,如今作何又摆出这么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样?   简直是恶心至极。   林繁星胃中一片翻江倒海。   “无可奉告。”他冷冷的说。   天虚宗。   秦家明焦虑的来回走动,萧玉夜和沐兮晨坐在一旁有些目瞪口呆,早上的事他们已经听说了,许一凡和闲清林四人联手,在分神手上过了数招一事,让他们大为震惊,但最震惊的却是这两人很有可能是秦长老的徒孙。   沐熙媛看着来回走动的秦家明,无奈道:“秦哥,你别急,宗主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他们两应该没事的。”   萧玉夜也道:“是啊秦阿爷,姑父不是那等滥杀无辜的人,他肯定不会对一凡他们动手的。”   “林皇不会,其他人可就难说了。”秦家明担忧道。   沐兮晨蹙了蹙眉:“爷爷,您真的确定,一凡他们真的是你的徒孙吗?祖母说那两人并没有承认。”   “太极八卦剑法阵,我不会认错的。”秦家明笃定道:“他们说他们不是玥秦的徒弟,是他的徒孙,那便也算是老夫的徒孙了,那不也是自己人。”   只是这关系有些远了,秦家明自毒拔除后就闭关了,和许一凡、闲清林两人接触的并不多,三人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现在两人被林皇带走,就算林皇不伤他们将他们放了,也不知这两还会不会回来找他。   秦家明私心是希望他们回来的,但又怕他们不回来,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余光发现萧墨从外头进来,他立马急道:“萧师弟,怎么样了,有线索没?”   萧墨点点头:“底下弟子刚回报,说林皇已经回了客栈,不过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却没有跟随,想来这两是躲哪里去了。”发现秦家明脸色微变,他又宽慰说:   “秦师兄不必担心,他们两应该没事,公会和黄家派了那么多人到处找他们他们,结果你看他们找了这么些年也没找到,这两逃窜的本事应该是一流。”   萧玉夜也道:“是啊秦阿爷,一凡说最近外头不好混,没准过几天就又回来了。”   “我就是怕这个,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我可能和他们有关系,估计现在都派人在我们宗门附近埋伏呢,他们若是回来……”   话音都没落,默默慌不择路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两条小胖腿抡得飞快。   “救命啊!救命啊!”他一把蹿到沐兮晨背后,急急的喊沐兮晨快把他藏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许一凡瘸着腿追了进来。   “那王八犊子躲哪去了?”   闲清林悠悠的走在后头,对着秦家明抱拳喊了一声:“见过老祖。”   秦家明呼了口气:“你们是玥秦徒孙?”   “嗯。”闲清林道:“我和一凡拜的师傅是师祖的二徒弟和三徒弟。”   “原来如此。”秦家明高兴道:“那你们师傅和祖师可也过来了?仙皓宗这些年还好吧!”   闲清林脸色有些许尴尬:“都挺好的,不过因为我和一凡惹了点事,被其他宗门盯得很厉害,师傅和师伯要看守宗门,没能过来。”   “不是。”萧墨没忍住:“你们惹了什么事啊?”   许一凡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秘境里拿了些东西,那些混账东西,自己没本事,却眼红我们,想杀了我们抢我们的东西,结果被我和清林全干掉了。”   他一脸无所谓:“那些宗门的精英子弟都要死完了,他们大概是气不过,可不就得对着我们喊打喊杀,不过那帮人找人不行,找了几年最后也没找到我们,还被我师傅和师叔还有师祖打上门去,打得他们龟缩在宗门里不敢出来,跟王八一样,哈哈哈,太好笑了。”   萧墨几人脸色难言。   这还不叫什么大事?这两怎么在哪都得躲躲藏藏的四处逃命?惹祸的本事也太厉害了点。   萧墨很想问一句,是你们自己想要来中天域的,还是在蛮荒大陆混不下去了才来的,可到底是问不出口。   秦家明眼皮子跳得厉害,总觉以后日子怕是不太安生,他看着闲清林:“你继续。”   闲清林顶着众人的视线,脸有些热乎乎的,但面上并未看出什么来:“宗主还没结婴,师伯和师尊不放心,便留在宗门,说等宗主结婴了他们再来,这次只有我和一凡还有师祖来。”   “那你们师祖呢?怎么不见他?他是不是……”秦家明急得不得了,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   “秦哥。”沐熙媛握住他的手,知道他担心什么,三人一起闯碎星带,可是现在却只有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蓝玥秦声都没听到一个,是不是死在碎星带里了?   碎星带有多危险,秦家明比任何人都清楚。   闲清林道:“老祖不用担心,师祖如今应该过的挺好。”   “应该?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们要从碎星带出来的时候,师祖被弹走了,没和我们在一起。”   秦家民呼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没死就好。”他安心了,这才有心思看许一凡,许一凡捂着腿在凳子上龇牙咧嘴,萧玉夜和沐兮晨一左一右站他旁边,着急的问他怎么了?   许一凡气呼呼的:“都是默默了,我们回来半道被人埋伏了,默默打人也不看好,一藤蔓朝我腿甩来,还好我骨头硬,不然现在就得和老祖你做难兄难弟了。”   秦家明看了看自己右边空荡荡的衣袖,突然很想给他一拳头。   沐熙媛问可是把人都处理干净了?若是不然,让其回去通风报信,公会和黄家怕是要打上宗门来。   闲清林:“老祖放心,都处理干净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照旧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因为过了明路,斯斯和默默也不再被拘着,能在峰头上玩了。   天虚宗身为南洲第一大宗门,占据百来座山峰,闲时闲清林会同萧玉夜两人一同出出任务,狩狩猎。   许一凡在魂晶石和混沌灵果的加持下,魂力又提升了不少,已经开始研究起七级丹药来,不过因为手中七级灵草并不多,他也还没能开炉炼制,大多时间都是在看阵盘里陈天赫留下的传承,然后在脑中临摹。   不过术法一道,都是要亲自抄刀,上手熟练方可成就大道,闲清林知道他们这会儿缺灵石,许一凡才没能购置灵草,不由多了几分紧迫感。   他想去阵法院和炼器几院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   这些术院平日都会发布些任务,因为大多术师都比较繁忙,加之战斗力微弱,寻常需要的灵草和材料都会以任务的形式贴布出来,其他弟子完成了,可以领取相对应的酬劳。   许一凡和闲清林是仙皓宗出来的,不可能再拜入其他宗门门下,如今在天虚宗,只是个记名弟子,大多地方都可随意出入。   天虚宗所谓的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并不一样。   就像林雅婷,此人便是天虚宗的记名弟子,因为有些家族若是阵法世家,却生了个毫无阵法天赋,但根骨极佳的武修孩子,无力教导之际,大多都会将其送到宗门来,委托宗门教导,而这些人学有所成后便会离开宗门,回归家族,但宗门有难,这些人也需支援宗门,可以说是半个宗门弟子。   公会明知许一凡和闲清林和秦家明后关系,却不敢挟持秦家明,便是忌惮天虚宗的实力,而黄家有三分神,加上林雅婷,共有四大分神坐镇,理应不惧怕天虚宗。   可偏偏的,林雅婷是天虚宗的记名弟子,阵法世家、还有符城华家,许家等老祖,也皆是天虚宗的记名弟子。   黄家若是敢硬来,林雅婷便里外不是人,也会同时得罪这些世家,不划算,因此黄家,万家才没敢对秦家明出手。   闲清林普一出现在任务堂,便吸引众多目光,大家对于许一凡和闲清林还是挺好奇的,毕竟被三股大势力追杀多年,还能脑袋不搬家的,委实是厉害。   更厉害的是,这几人不过元婴和金丹,就能和分神打得你死我活,简直是我辈楷模。   而八年前闲清林一手举天,一句'剑来',法剑从滚滚黑云和万千雷劫中飞身而来,一身矜贵红衣,砍分神就像砍瓜切菜似的,让人看得是热血沸腾。   众多弟子私下可仰慕闲清林了。   有几胆大平日和沐兮晨萧玉夜混的好的,还凑上来招呼。   “闲师弟今儿怎么有空来我们阵院任务堂啊?”   “想看看,赚些灵石。”闲清林神情冷淡的说。   “师弟缺灵石?”   闲清林点点头。   默默蹦蹦跳跳跟在他旁边,几个女修看他模样十分可爱,都无法想象他化出的本体竟能杀人不眨眼,恐怖如斯。   之前看留影石时,她们还觉默默十分可怕,暗暗想着以后要是在外头碰上着一伙人,得赶紧跑得远远的。   但现在真看见人,闲清林她们不敢靠近,但默默这个模样,却看得她们心里发痒,都忘了他虽小,可却是已经能和中天域顶级人物打几招的人,现下纷纷拿出灵果想哄哄他,结果默默在脖子上摸了一圈,拿下一丹瓶,往掌心倒了下,咕噜噜滚出五颗丹药,默默脸色悲痛,扯了扯闲清林的衣袖,吸着鼻子说:“小老大,默默的糖豆要吃完咯。”   闲清林往他脑瓜上一摸:“没有了回头我让一凡再给你。”   “好哒。”默默说着,留下两颗丹药,其余几颗放回丹瓶重新挂回脖子上,胖掌心上那两丹药,被他吸溜进嘴里,吃得嘎吱嘎吱响,吃完了他还伸着小舌头掌心从下往上一舔,顿时心满意足,然后开始东张西望,眼珠子转来转去的。   方才问话那几个弟子顿时说不出话了。   妈的。   五级丹药嘎吱嘎吱吃,竟然还有脸说穷,呸!臭不要脸的。   “……师弟,你是想领取什么任务啊?”   “先随便看看。”   闲清林在术院里逛了一圈,有些失望,术院发布的任务都很多,但是酬劳都不怎么样。   默默摇头道:“猎杀四级犀角兽,才给八万灵石,这也太少了哒。”   周边众人:“……”   其他弟子未必觉得少,毕竟灵石难赚,而且猎杀四级犀角兽不算难,八万已经不少了,这还是财大气粗的丹院出的任务,要是其他院,六万顶了天。   可是闲清林卖过法器、符箓,每次入手都是几百万,如今八万,他也是有些看不上眼。   “小老大,要不我们去打猎算了,打猎还能赚多多的。”   闲清林嗯了一声:“这些任务报酬都不高,确实是狩猎比较有赚头。”   正说着,他突然顿住脚步,因为任务榜单上,最上头一任务是布置逆洪阵,酬劳是四百万灵石。   闲清林并非术师,也不知道逆洪阵是什么阵法,几个等级,不过报酬这般高,想来等级不低。   他给许一凡传讯,问他要不要接。   许一凡都没听完,一听四百万灵石,就急吼吼:“接接接。” 第98章   任务堂每道任务旁都会有张牌子,这牌子上头通常都会携刻发布人姓名、以及任务相对应的报酬,是经过公正的,届时任务完成,可带着牌子前去寻人拿去报酬。   闲清林一把扯下任务旁的牌子,周边几弟子一怔,赶忙道:“师弟,别。”   闲清林一顿:“怎么了?”   “师弟你可能不知道,任务堂有规矩, 若是领取了任务,却无法完成,需赔付酬劳百分之十的灵石。”   这是为了防止有些弟子不自量力,看见酬劳多的便脑子发热,随意领取。   任务只能被领取一次,像闲清林领取了布置逆洪阵的任务,一旦取了令牌,那么其他弟子就无法领取这任务了。   而闲清林若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不了,还可以把令牌重新挂回去,可这般到底是浪费时间,因此需要赔付一点灵石。   那弟子好心道:“这逆洪阵乃七级阵法, 就是阵法院的院长都无法布置。”   默默仰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三两下爬到闲清林背上,胖乎乎的胳膊圈着他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头,看着对面一众弟子,声音奶呼呼的问闲清林:   “既然院长都无法布置,那还发布干啥呀?最厉害的老大都做不了了,底下的小弟还指望得上啊!不可能撒!小老大, 这任务会不会是假的啊!”   闲清林笑了笑,解释道:“宗门弟子来自五湖四海,以及各大世家,有时院长办不到的事,众弟子身后的人,未必办不到。”   默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是这样,默默懂了,那我们快回去吧!让老大赶紧赚灵石去,没有灵石,默默都不得修炼了,默默可是一株很勤快的小妖植呢。”   闲清林前脚刚离开,后脚阵法院院长便接到禀报。   “你是说那任务被闲清林领了?”   沉岚首席大弟子点头道:“是,我去看过,那任务确实是被领取了,据当时在场的众位弟子说,是闲师弟领取的。”   “他会阵法?”   “师尊莫是忘了,当初符城,丹城无缘无故涌进一批法器、阵盘,当时大家便猜测是同一人所为,而那人虽多次易容,但皆是火系灵根,闲师弟也正好是火系灵根。”   沉岚无语道:“外面那帮子人,说风就是雨,旁的本事没有,以讹传讹的本事却是相当了得,如何可信,闲清林自入宗门后,何时设过阵,大多时间都在秦长老那儿习剑,其余空闲则是和少宗主几个去狩猎,一身剑术我看过,很是了得,杀气腾腾的,就是兮晨那小子怕是都比不上,他是剑修,就算补修阵法,但想来等级不高,毕竟当初无缘无故出现的那批阵盘,也不过五级和六级,逆洪阵可是七级。”   她摇头叹口气:“年轻人,心比天高,总觉自己无所不能,想来过不了几天,他就会把令牌还回来了。”   郑州没有再说话,隐隐有股直觉,院长这四百万怕是要保不住了。   不止阵法院,其他几院得到消息都如沉岚所想,许一凡是丹师,闲清林是剑修,这任务绝对完成不了。   有人不免笑话闲清林不自量力。   毕竟因为许一凡和闲清林这两,天虚宗一下得罪三大势力,黄家、万家他们天虚宗不惧,可是彻底得罪丹师公会就遭了。   大多弟子和长老总觉不划算。   有些弟子甚至到各院院子跟前,提议让秦长老把许一凡和闲清林交出去。   不过这话往往只是说到半就被众位院长给呵斥了,得罪丹师公会确实是麻烦,秦长老就是前车之鉴,毕竟以后如何,谁都不知道,也无法保证有一天会不会求到公会上。   可这事,真论起来许一凡和闲清林并没有过错,如此,因贪生怕事就把人交出去,传出去以后他们宗门还有何威望可言?   武院院长看着众弟子,只一句:“把他们交出去,和公会和好,然后呢!以后我天虚宗的弟子若是在外历练,凭借本事到手的机缘却被人盯上,回归宗门,然后宗门却为了所谓的'好'再次把他交出去?宗门是你们的后盾,不是你们的催命符。”   众多弟子面红耳赤,臊得不敢再言语。   是啊!   有些事有一就有二,若是今天把许一凡和闲清林交出去,那以后呢?他们碰上这种事,宗门是不是也会把他们交出去?   如今宗门宁可得罪丹师公会也要护着许一凡和闲清林,公会等人不敢闹到宗门,这是因为宗门强大。   安心了。   以后他们要是也惹上事,宗门大概也不会做出那种弃卒保帅之事了。   武院院长这话传了出去,莫名的,众多弟子对宗门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和自豪感。   看,他们天虚宗正道门派,才不会受区区威胁就妥协的。   闲清林根本不知道这事,领了任务就回去,许一凡早在院子里等着他,一看闲清林回来,便急匆匆迎上去。   “清林,你说的那个任务完成了有四百万,是真的吗?什么任务啊这么大手笔。”   他语气满满的都是高兴和激动。   闲清林点了下头:“是这样没错。”   “什么任务我看看。”许一凡魂力往令牌里一扫,顿时想把这令牌丢九霄云外去。   他神色不对,闲清林道:“怎么了吗?”   “这是七级阵法啊!”   “我知道,有师兄跟我说了。”闲清林孤疑问:“不过你不是已经能布置出七级阵法了吗?”   “七级低阶阵法我是能布置了。”   闲清林一怔:“这逆洪阵是七级中阶阵法?”   “嗯。”   闲清林懊悔自己没有多问问了,许一凡说接,他还真没多想就接了。   “那现在怎么办?”   许一凡想把令牌还回去,却又听闲清林苦恼道要是任务完成不了,他们得交一笔灵石。   灵石没赚到,还得往外贴,这怎么可以!   许一凡又把令牌抢了回来,两手紧紧捂着,似乎怕闲清林给抢走:“不行,不能让人占我便宜,我的便宜只有老婆能占,别人门都没有,这阵法让我再研究研究。”   只要有灵石吊着,许一凡很少有不能干的事,即使不能干,他都会想方设法干出来,闲清林笑了笑,也没过多担忧:“那你好好研究一下。”   “嗯。”许一凡闷闷说。   他说要研究研究,却不太积极,偶尔看一下阵法书,翻页的时候像是没吃饱,有气无力的,当初在杏遥村,为了炼制法器赚灵石,他研究铭文的时候,那书页是被他翻得哗啦啦作响,像个三好书生,迫不及待的想吸取学识,如今却是没眼看。   这天闲清林带着默默和斯斯同萧玉夜、沐兮晨两人组团外出狩猎,回来时发现许一凡坐在院子里,两手捧着胖乎乎的脸颊,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闲清林挺好奇:“今天不看书吗?”   许一凡声音都是虚的:“不想看,那阵法在七月之前布置好就行了,现在才一月,不急。”   闲清林坐到他旁边,上下打量他:“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才没有,我就是想到这阵法真完成了赚不了什么灵石,还得白给人打几个月的工,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许一凡趴到石桌上,脸蛋被挤成一团。   闲清林在阵法院领取任务一事,沐兮晨是知道的,这会儿听了这话,不免咳了一声,劝道:“一凡,其实四百万也不少了。”   “怎么不少。”许一凡闷闷不乐:“构建七级阵法的材料可不便宜,光是材料都得去两百多万了,这还是阵小的前提下,要是布置的逆洪阵要大,要大面积笼罩,那么光是材料上千万都是有的,不过四百万,应该是小型阵,不过再小也不赚啊。”   沐兮晨拧着眉头:“不是啊!材料都是阵法院出的,那四百万只是出手费。”   “……什么!”许一凡猛的站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眼睛瞪着:“你说四百万只是出手费?”   “是啊!你们没好好看吗?令牌里应该都有交代的吧!”   是有,可当初许一凡一看见是构建逆洪阵,就没心思往下看了,现在一看,材料无需自备,而构建地点在天虚宗所管辖的无咏镇,大阵需笼罩无咏镇北侧临江一带,全长十五里,因为要将河道左右两边全全包围起来,因此便算是三十里。   这长度,已经算是超大型阵。   可四百万的出手费,也未免太多了吧!不怪他以为这四百万是包含的材料费。   闲清林似乎也不敢置信,萧玉夜目光在他们两身上来回扫视,笑了笑:“这阵笼罩数里,工程量甚大,寻常七级阵法师要完成,也得耗时数月,时间长了,灵石少哪有人愿意干,而且七级阵法师乃我们中天域顶级大师,寻常出手费都是不低的,这……”   话都没说完,萧玉夜只觉眼前有什么闪过,带起的风差点将他吹倒,定眼一看,许一凡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   沐兮晨好笑的指了指屋里。   不知什么时候许一凡已经窜屋里去了,门还被他砰的关了起来。   “不要打扰我,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阵法。”他积极得要命,晚上觉都顾不上睡了。   闲清林陪在他旁边,从连云山得到的阵法书五花八门,许一凡看着看着,突然呵呵笑。   闲清林靠到他身后下巴枕在他肩膀上,一手以拥抱的姿势环着他的腰,探进他衣衫,捏着他软软的肚子:“笑什么呢?”   “这里面记载了一个阵法,很有才。”许一凡说。   “什么阵法?”   “摄灵阵,听说创造此阵法的是个瞎了双眼的女阵法师,她嫁人不淑,她的道侣除了吃喝嫖赌样样不会,家里穷得叮当做响,而他们隔壁住的是个丹师,那丹师很有灵石,每次都会把赚到的灵石埋到床底下,好方便修炼的时候摄取里面的灵力。”   “那女阵法师知道了,就偷偷在那个丹师家附近布置了一个摄灵阵,那些灵石中的灵气都被那女阵法师给偷偷摄走了,这女阵法师真是有才啊!不过可惜书上没有记载这摄灵阵怎么弄,要是记载的话,我也弄一个到陆丰海家里去,那老不羞七级丹师,肯定有很多灵石,不过这阵法没有记载,却记载了另一个阵法,这阵法也很妙啊!”   这女阵法师不走常路,想来她创办的阵法都不怎么样,不过许一凡一副超想分享的模样,闲清林还是配合着问:“又是什么阵啊?”   “臭屁阵。”   闲清林眼睫微垂:“还有这种阵法吗?”   “嗯,有的。”许一凡目光灼灼看着闲清林:“书上记载,这个女阵法师,她的道侣三心二意,后来喜欢上青楼一位舞妓,天天夜不归宿,也不交公粮,那女阵法师很生气,就发明了臭屁阵,然后潜入青楼,在台上设下臭屁阵,那舞妓一上台,身体就不由控制,开始砰砰砰的往外放屁,那屁又响又臭,那阵法师的道侣是个好色之徒,那舞妓一上台他就死命往台边挤,离得很近,那舞妓一个屁蹦得他直接倒飞了出去,熏得他久久回不过神来,后来她的道侣再不去找那舞妓了,这阵法师真是个聪明人。”   他似乎还有些崇拜,然后看着闲清林不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要是闲清林敢三心二意,他也弄个阵法出来,把他崩得怀疑人生。   闲清林没好气的在他肚子上重重一捏,许一凡到抽口凉气他才放手:“整天不是胡说八道就是胡思乱想,你再这样,下次看我还给不给你碰我。”   开了荤的年轻人,哪里还吃得了素,许一凡立马求饶。   闲清林横着他:“看书。”   许一凡哦哦两声,看了眼书籍,又转头偷偷瞄闲清林。   闲清林看过去,他又立马扭头回去,装做一副认真看书的样子,闲清林收回视线,他又扭头偷偷瞄。   闲清林感觉气血上涌,简直是服了他了:“你干什么?”   许一凡有些讨好的笑了笑,张开双手拥住他,姿态亲昵拿鼻尖蹭着他的脸,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生不生气?”   他一笑起来闲清林就没辙,算了,和这人较劲他怕是要晕过去了:“不气,好好看书。”   许一凡这才松口气:“清林,我就知道你爱我,不舍得生我气,你别瞪我,我好好看书了。”   在五大术法中,丹师最受人尊敬,但真论起实力来,阵法术是五术之中最为强悍的存在,因为它杀伤力和破坏力极高。   高阶阵法师,能在瞬间布下数座大型杀阵,而大型杀阵,能在瞬间将整个城镇摧毁一空。   很是厉害!   许一凡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天马行空,要是他能成为高阶阵法师,那么下次再碰上黄涛和陆丰海几个,应该就不至于像上次一样过不了几个回合就得跑了,不过倒是可以想想,弄个杀阵或旁的什么溶到剑法阵中,提升剑法阵的威力,这样没准下次就能和黄涛一行人大战三百回合了。   他想的很好,可就因为这,后来到了上天域,几人被阵灵宗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许一凡闭关研究将近一月,才再次出关。   “清林,清林。”   他在院子里到处喊。   闲清林从外头进来,许一凡说收拾东西,可以走了,说完才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人。   是楚含。   “哎呀小楚子,你身子好了?”许一凡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楚含点点头,抱拳道谢。   之前他重伤,要不是许一凡给他塞了两次丹药,如今他怕是早成亡魂。   许一凡摆摆手:“客气了客气了,你是来找小夜子他们的吗?”   “不是,皇上叫我来保护你们。”楚含说。   许一凡噎了一下。   林皇怎么想的?竟然让楚含来保护他们,虽然楚含修为高过他们一群人,可手段却没有他们多,毕竟上次几个出窍后期大圆满的修士就差点将他给干掉了,而他们几个可是一群能在分神手上过几招的男人。   谁保护谁啊这是。   不过许一凡心思并不在这上面,只见他眼睛发亮的凑到楚含旁边,好奇道:“小楚子,你也是鲛人吗?”   楚含一怔,倒也没过多惊讶,他有鲛人血脉一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外界都清楚,楚含点了下头。   “那你会变身吗?”许一凡激动道:“我都没有见过鲛人呢!听说鲛人尾很是好看,你能变给我看看吗?”   闲清林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面对这两道满含炽热的渴望的目光,楚含罕见的沉默了下。   “有水池吗?”   “有有有,后院有一个。”   鲛人一族,得天独厚这话果真是不假,闲清林在看到楚含变成鲛人后的模样时,才明白为什么鲛人一族会被追杀得几进灭绝。   它们不仅肤色白皙,漂亮出众,尾巴还结实流畅,其上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着五彩的光,很是好看。   这水池本不起眼,可这一刻,竟有些蓬荜生辉之感。   楚含本就长得绝色,如今人身鱼尾,尾巴宛如夏季傍晚清朗的天空,橘黄漂亮,一头随波飘荡的银发,鱼儿天生青睐御水,楚含也不例外,此刻宛如水中精灵般在池里游曳着,闲清林一时间都看呆了。   许一凡蹲在池边,捧着脸,说:“我的妈呀,差点赶上我老婆了,不过老婆,在我心里你最漂亮。”   闲清林:“……”   他心如羽挠,戳了许一凡一下。   他知道许一凡喜欢看漂亮的事物,但他看向楚含时,眼里只有赞叹和欣赏,再无其他,只有望向他时,那双眸里才会带着灼热的爱意和渴望。   默默也是哇哇哇叫,楚寒一头银发披散着,尾巴在水中来回摆动,斯斯噗通一下,化了本体窜到水中,围着楚含嬉戏。   不过楚含似乎有些抗拒他的靠近,一尾巴将他甩了出去。   斯斯又狗皮膏药黏上来:“一起玩嘛,你不要那么小气。”   他尾巴上的剑伤还未愈合,粉色的疤痕在黑色的尾尖上显得十分突兀,也十分明显,楚含看了他一眼,眸光微闪,片刻后突然哼笑一声,硕大漂亮的鱼尾暧昧的扫了他一下,不再拒绝:“行啊!”   斯斯瞬间心如擂鼓,围着他一个劲儿的游。   许一凡觉得斯斯这个样子,像个被美色迷昏了的二愣子。   闲清林都不忍心多看。   出发无咏镇之际,秦家明找了过来。   公会和黄家、万家等人还虎视眈眈,闲清林带着斯斯和默默进入小秘境,而许一凡则是又吃了颗换颜丹,带着楚含往无咏镇去。   秦长老不放心,想跟着去,闲清林想了想,没有让,秦长老若是跟随保护,那无异是昭告天下,许一在这里。   因此最后也只有许一凡和楚含两人。   无咏镇离天虚宗并不远,九天路程就到了,御剑不过两天。   许一凡一到就把令牌给了对接的阵法院副院长。   沉岚早传消息给张图灵,告知他任务已有人领取,不日将来,让他等候几日。   因为不觉得许一凡能构建出阵法,沉岚只是走个过场,通知一声,这阵法师姓甚名谁他都懒得交代。   因此这会儿看见许一凡,张图灵怀疑的看他,许一凡金丹初期修为,不可能是七级阵法师,他视线落在楚含身上,此人出窍中期修为,气息深不可测,想来这才是主事的,这小胖子应该是打杂弟子。   于是张图灵热情的同楚含道:“道友终于来,可要先休息休息?”   楚含:“……”   许一凡被无视个彻底,心里气得不得了。 第99章   许一凡郁闷得嘴巴要撅到天上去,闲清林在小秘境中看得好笑,又不忍他气,传音宽慰道:“没事,这位院长眼神不好,等你构建好大阵,他到时肯定会吓一跳,被你狠狠折服。”   “嗯,我知道。”许一凡顿时气顺了,还隐隐有些期待:“老婆,这个人可能就是因为眼神不好,所以才只能当副院长,到时候我把阵法构建起来,他肯定傻掉。”   楚含看向许一凡,见他摇头,才同张图灵说无需歇息,张图灵嘿嘿笑了下,带着他们去认地方。   无咏镇北侧靠江,村民选址居住大多都会选择在水源充沛地广之地,江边两旁零零总总共计二十来个村落。   每年夏季多雨, 江面上涨,总会把周边田地全全淹没,有时甚至会淹至村里,村民们苦不堪言,周边村户本就人多地少,食不果腹,而靠江一带,有大片田地, 共计几千来亩,白白荒废委实可惜,村民吃不饱,没田可种,镇长无法,便求到天虚宗,想让仙师想想办法。   无咏镇属于天虚宗管辖的地盘,那么天虚宗自是有责任保证其管辖地内百姓能安居乐业。   想阻止洪水上涨,其实布置一逆洪阵就行了,而所谓逆洪阵,构建成功之后,其实就像是两堵无形的城墙一样,即使雨季河水泛滥上涨,水也溢不出来,如此,便淹不了周边田地。   不过可惜,阵法院的院子尝试过构建,可他不过七级低阶阵法师,尝试多次,依旧无法成功。   张图灵按楚含所说,拔了两处清净的洞府给他们,一行人算是安扎下来。   阵法构建大多需要因地制宜,一安顿好许一凡便马不停蹄外出查看,他御剑在高空,下方地势全全映入眼帘,来回巡视后,他很快就确定好了构建方案。   张图灵把材料都交给楚含,有心想问他需不需要帮手,大多高阶阵法师在布置大阵时,都会带数名弟子,楚含只带了一个,张图灵怕他忙不过来。   “道友那徒弟已经在洞府里待了好几天了,也没见他出来,道友若是需要,我那还有几名弟子。”张图灵这话说的有些含蓄,他其实觉得楚含身边那弟子有些不务正业,来的这几天,他每次看见对方,对方都是在吃吃吃。   许一凡放个屁,张图灵觉得怕是都能闻出灵鸡的味道,这人就不像来干活的。   楚含伴君多年,如何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笑着婉拒了,一回到洞府,闲清林正在洞府外头给许一凡烤灵鸡。   “回来了,副院子叫前辈过去,可是有事交代?”   楚含摇摇头:“并无,只是问我需不需要帮手,我给拒绝了。”他看着火上焦黄的、正滋滋往外冒油的灵鸡,忍了忍,却怎么都没忍住:“早上不是刚烤了一只?”   “那只吃完了,默默和斯斯吃了大半,一凡早上应该是没怎么吃饱,我怕他等会儿饿了,先给他烤着。”闲清林说。   楚含往外看了眼:“最近两天多余,天气微寒,怕是会冷。”   闲清林蹙起眉头,轻叹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凡只要肚子一饿,不能马上吃到东西,他就会变得很焦躁,我得提前些准备。”   楚含顿了顿,恍然想起来,来这里第一天,还没安顿好,阵法院的弟子来来往往,闲清林三人不知道躲哪里去没有出来,那天晌午许一凡突然走来走去,怎么都坐不住,一副很急又很不安的样子。   许一凡说他空间戒指里什么都没有,肚子有点饿了,便问他有没有吃的,楚含平日多是吃辟谷丹,身上自不会备着吃食,因此那一整个下午,许一凡整个人都显得很急躁,怎么都坐不住。   楚含刚想问闲清林怎么回事,许一凡闻着香味就出来了:“好香啊!清林你又给我烤鸡了!”   “饿了?”   “嗯,早上斯斯抢我大鸡腿,我都没有得吃。”   “我也没得吃。”斯斯蹿了出来。   许一凡瞪着眼睛看他:“你没吃那鸡腿呢?”   闲清林却看见斯斯瞥了楚含一眼,然后吞吞吐吐:“就……就吃了嘛!”   “那你还说没吃,满嘴谎话,这种男人一般很容易打光棍,你这样是讨不着老婆的,我必须严厉的谴责你。”许一凡对他怨念颇深,数落起来没完没了。   默默一蹦一跳:“就是,就是。”   吃饱饭,许一凡带着闲清林去忙活。   虽然布置大阵的材料是有了,不过这些材料还需锻炼。   阵法院给的材料大多都是一些兽骨,只要将其炼制成阵旗就行。   楚含根本不会,而他又是水系灵根,帮不上忙,只能每天帮着杀杀鸡,烤烤鸡,斯斯很爱跟他混一起,火炎鸡许一凡和闲清林吃多了没事,不过却并不怎么适合楚含,这天斯斯满头大汗,一身衣裳湿哒哒,不知从哪抓了两条鱼回来,哼哧哼哧的说要烤给楚含吃。   烤之前还讨好的塞给他一块蜂蜜。   前几天斯斯跟许一凡讨要蜂蜜时,他听见了,蜂尾蝎的蝎蜜有很多,但是有些是筑基蜂尾蝎'酿造'出来的,有的则是金丹蜂尾蝎'酿造',金丹蜂尾蝎酿造的蝎蜜等级较高,口感和作用自是也更好,不过比较少,许一凡平日都是按人头分,前儿斯斯又讨要,被许一凡训了一顿,斯斯说他没吃,许一凡问你没吃那蝎蜜呢?   斯斯又吞吞吐吐不说话。   那会儿楚含才恍然,斯斯应该是把蜜都留给他了。   这会儿见着人手麻脚乱,他笑了笑,将烤好的灵鸡放入空间戒指中,并把空间戒指放在石床上,许一凡和闲清林若是饿了,回来就能吃,做完这些他才逗狗似的朝着斯斯招了招手,不太聪明的狗儿根本不多想,屁颠屁颠就揍上去,结果楚含对着那只狗儿呼了口气。   斯斯一脸纳闷,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干啥呀?”还好这人口气香香的,不像默默,早上起来臭得要命,跟他说话隔夜饭都要出来。   楚含贴过去,指尖柔若无骨,蛇一样暧昧的勾着斯斯的下巴:“上次你说你老大和小老大总躲竹屋做那事,还问我那事好不好玩,今天,我让你尝尝滋味,怎么样?”他站起身,直径往洞府外走,三步后他回头,挑着眉问斯斯:“要来吗?”   直到晚上斯斯才回来,一路上他都是恍恍惚惚,有种不真实感。   他和楚含做/爱了,像他看过的、听说过的那样和楚含做了。   这人看着瘦了吧唧的,屁股倒是肉,贴着自己的时候,简直烫得吓人,也怪舒服的,迷的他只知道埋头苦干。   可是楚含似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他说修士一生漫长,一生中能碰上无数人,来来去去,有些人会在许多人身上寻找慰藉和温暖,夜间他们在床上缠绵,天亮离开,然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   楚含让他不要放在心上。   这些话听着仿佛有点道理,可细品却又有毛个道理。   这话让斯斯莫名的有点生气,特别是回来前,楚含给他塞了一空间戒指,说里面有十万灵石,让他拿着花。   这灵石早不给晚不给,偏偏他日了他之后才给,斯斯总觉得这笔灵石像嫖资一样。   可怜他兄弟都秃噜皮了,对方还这么个态度,简直气人。   许一凡半个下午不见他,这会儿见到人,不知为何,他感觉斯斯有点不太一样了。   “你头发怎么那么乱?”   “乱吗?没有啊!”斯斯显得有些慌,抬手就在头上一顿摸。   往常他绝不会如此,现在却如此这般反常,许一凡双眼就是一瞪:“你干嘛了这么心虚?”他立马肃起脸,怀疑的看着斯斯:“你不会是到村里偷鸡摸狗了吧!”   斯斯明显松了口气:“才没有,我又不是默默。”说完就进了小秘境。   闲清林总觉他好像逃命似的,有些莫名其妙,没一会儿楚含过来,闲清林视线落在他脸上,立时又是一怔。   楚含眼尾还泛着红,虽然衣着整洁无异,可是闲清林是过来人,楚含面上神色,明显就是一副刚被滋润过的样。   察觉到他的目光,楚含毫不避讳地对着他笑了笑,问他今天忙完了吗?   他这么一副坦然的态度,让闲清林有片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此后几天,斯斯总要消失一段时间,许一凡当他是跑外头玩去了,也没放心上,继续和闲清林忙活。   逆洪阵要布置起来不是易事,许一凡认真做事十效率还是挺高的。   不过两个半月,阵旗就被他炼制成功了。   闲清林直觉有些不对劲:“逆洪阵的阵旗,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吧?”   出来之前,闲清林特意找萧玉夜,让他在藏书阁借了些许阵法书看过,当然了,这些不需要灵石就能让众多弟子阅览的书籍,大多都不贵重,特别是术道一类的书籍,其上只会对阵法进行简单的描述,一般都是这个是什么阵,这种阵有何特点,如何辨别,又分布于什么方位,其作用和杀招又是什么。   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弟子们做个睁眼瞎,以后出门历练遇上了,能认出来做好防护。   但如何布置,阵旗又埋在何处,什么方位,这些自是不会描述。   布置逆洪阵的阵旗大多都是黄色,其上阵纹也多是水波样,可是许一凡炼制出来的阵旗很奇怪,阵旗是天蓝色,其上阵纹也并非水波样。   “一凡,你是不是炼错了?”   “没错啊!”许一凡一边往阵旗上打入阵纹,一边笃定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啊!”   “可是逆洪阵的阵旗不是黄色的吗?”   “是啊!”   “那你这阵旗怎么是蓝色的?”   许一凡笑了笑:“逆洪阵不布置了,我想布置一个控洪阵。”   闲清林秀眉微拧:“这边村落很多,河道两边及下游共计二十九个村子,数万多人,他们就靠着田地过活,也盼着你能把阵法布置出来,一凡,此事马虎不得。”   村民们知道天虚宗派人过来布置阵法后,隔三差五的就给许一凡送东西,如今土豆白菜萝卜还堆在洞府里呢,满满一大推,闲清林就怕许一凡不当回事,最后阵法出错,老百姓们希望落空。   许一凡神色认真:“我知道,逆洪阵是七级中阶阵法,我布置的控洪阵可是七级高阶阵法,可比那逆洪阵高档多了。”   闲清林闻言松了口气。   阶级越高,自是更好。   不过许一凡见钱眼开,从不做亏本的事,现在怎么突然给阵法升级了?   闲清林怀疑的看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许一凡脸涨得通红,不高兴道:“你这话啥个意思啊?这话说的我好像心黑黑的。”   闲清林可太懂他了,一语道破道:“是不是布置这控洪阵能让你有赚头?”   许一凡羞羞的点了点头:“可以赚一些,布置逆洪阵,需要一百四十三根阵旗,我看过了,张图灵给的材料,都是七级材料,也正好够炼制逆洪阵的阵旗,这帮人可真是精明,给的材料就刚刚够,想贪都贪不了。”   闲清林暗想,阵法院算得这么精,固然是因为七级材料不便宜,凑集不易,一方面可能也是为了防止碰上许一凡这种人。   许一凡乐呵呵的:“逆洪阵需要的阵旗多,不过控洪阵就不一样了,这阵法效果比逆洪阵好,而且需要的阵旗也少,只需九十八根,如此剩下的材料就都是我们的了,倒卖出去,还能卖个四百万灵石,如此这一趟,我们能赚这个数。”   他举起八根手指头,开心得不得了。   难怪之前这人突然说要闭关几天,当时闲清林还纳闷,逆洪阵许一凡是了解透了才离开天虚宗,怎么又要闭关,感情是当时就起了坏心眼子。   有些阵法,等级越高,需要的材料等级越是高级,可有些阵法却不一样,等级越高,它需要的材料可能会比低阶阵法要少,等级也无需过高。   “发明控洪阵的阵法师,可能是个穷鬼,而发明逆洪阵的阵法师,估计是富得流油。”许一凡说。   闲清林:“……”   布阵其实也就那么几个步骤,观清地势,寻找材料,炼制阵旗,打入阵纹,打入阵旗,打入联纹,最后起阵,一个阵法便完成了。   阵旗大多情况下,有打入地下,也有直接竖立在地上和空中。   但后两种一般都是对敌和困敌用,而防护阵,护山大阵这种需要长久使用的阵法,阵旗通常都会打入地表下,若是打在地面上或者是空中,那么要是正巧的有修士在附近打架,就很容易'误伤'到阵旗,阵旗一歪或者被摧毁,定会导致大阵有所变动,甚至失效。   要想控洪阵保一方百姓安居数万年,那么只能将阵旗打入地下,而且还是越深越好。   打入阵旗那天,许一凡把斯斯和默默都叫了出来,闲清林三人,一个是他道侣,另外两个跟他是契约关系,心意相通,加之在杏遥村时,三人也曾协助他布置过防护线,因此如今打下阵旗,也是做得有模有样。   阵旗打了一个多来月。   起初张图灵虽是有点纳闷楚含一行人速度怎么那么快,这么点时间就把阵旗都炼制好了,而且打入阵旗,楚道友竟也没亲自出马,他绝有点不太对,但也没当回事,可是在第二十九天时,张图灵发现不对劲儿了。   许一凡打下的阵旗两两相应,其接连的阵法之力,和逆洪阵并不一样,而且打入阵旗的地方也选的很是诡异。   逆洪阵七十米一阵旗,六百一十米两阵旗,九百米三阵旗,许一凡打的阵旗,则是十九一阵旗,九百七十米三阵旗,然后又是一千三百二十米一阵旗,似乎毫无规律可言,好像是乱打的。   但若是乱打,那么阵旗之间便无法产生阵法之力,没有阵法之力将所有阵旗连接起来,那么大阵便算是布置失败。   现在打入的阵旗之间有阵法力相连,那么许一凡打下的阵旗便是成功的。   但这是什么阵法?   张图灵怕他乱来,毁了材料,赶忙的就想阻止,如今正是关键时刻,阵旗打入一旦偏离预定的位置,那么都有可能导致前功尽弃,许一凡和闲清林四人漂浮在半空,打着手决正在把阵杆往地下打去。   许一凡刚把阵杆打入地中往预算好的位置去,就看见张图灵跑来,唧唧歪歪一大堆,说让他赶紧停下来,这节骨眼儿停下来,阵杆就毁了,许一凡根本停不下来,张图灵着急之下,竟是直接一掌朝许一凡打去。   “你快给老夫住手!”   许一凡两手正在打决,根本抽不开身躲避这一掌,只得大叫一声:“小楚子,快来呀。”   楚含飞身而来,迎下张图灵那一掌,而后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严声呵斥道:“你在做什么?”   张图灵满头大汗道:“楚道友,不知你布置的是何种阵?”   “这我不知,我并非布置之人。”   “什么?”张图灵瞪大了眼:“你不是领取任务之人?”他手已经微微抖了。   布置逆洪阵的材料都是宗门出的,共计九千多万材料,为了凑集这些材料,宗门耗时数十年时间,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他如何向宗门交代?   宗主怕是得活剐了他。   楚含轻轻摇头:“对。”   “那……那……”张图灵看了许一凡一眼,双唇哆嗦。   楚含指着许一凡,说出他心中所想:“他才是布置之人。”   张图灵脑子嗡的就是一声。   金丹修为,寻常而言是无法布置出七级阵法的,能布置的,也只有三级或是四级阵法,如此这人布置的应该是低阶阵法。   用七级材料布置低阶阵法,这跟杀鸡用牛刀一个道理。   这些材料被浪费了。   “完了,完了。”张图灵拍着大腿。   楚含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挽救的机会,张图灵战战兢兢的,正巧腰间悬挂着的传迅符响了起来。   是沉岚来的讯息,问他许一凡怎么还没有回去?   沉岚原先是想着许一凡出来一趟,过不了一个月怕是就得不战而退喊丫丫的跑回去给他送一笔灵石,结果这都三个月过去了,灵石还没被送来,一问底下弟子,弟子说许一凡还没有回来。   沉岚纳闷之际,便想着问一嘴。   张图灵吞吞吐吐的,沉岚立马察觉不对劲:“可是出了什么事?”   “院长,领取任务之人,是不是金丹修为。”   “是。”   张图灵已经要哭出声来了:“院长,您之前怎的不说一声,现在好了,我们的材料都被糟蹋了。”   “怎么回事?他真上手炼制阵旗了?”不对啊!照理金丹修为的阵法师,应该没有能力将七级材料炼制掉才是。   “不是,阵旗他已经炼制出来了。”张图灵说。   “阵旗他炼制出来了?”沉岚应该是十分震惊,导致声音都尖锐了起来,张图灵耳朵都被震得嗡鸣:“你没看错?他把逆洪阵的阵旗炼制出来了?”   张图灵摇了下头:“不是,那阵旗不是逆洪阵的阵旗。”   “吓死我了。”张图灵听见沉岚长长呼了口气,接着又听见咿呀一声,大概是方才震惊过度站了起来,这会儿又坐凳子上了,院长人瘦瘦的,但屁股很大,一年得换三个凳子。   沉岚道:“那他炼制的是什么阵旗?”   张图灵抬头又看了许一凡一眼:“不知。”   这次沉岚沉默了许久:“你说什么?你说你不知?张师弟,要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是六级中阶阵法师吧!”   这话摆明了就是你个高阶阵法师,连个金丹炼制的低阶阵旗都看不出来,怎么回事?是眼瞎还是这个高阶阵法师的名头渗了水。   张图灵脸上发烫:“院长,我可是在阵法公会进行过认证的,名副其实的六级阵法师,那小子布置的阵法应该属偏门一类,您现在还是赶紧过来看看,有什么补救措施没有,不然这些材料一旦被浪费,宗主得扒了我们的皮。”   萧墨把材料交由阵法院看惯管,一旦材料出了问题,那他们阵法院怕是得赔个倾家荡产。   思及此,沉岚立时坐不住,急声道:“剩下的阵旗让他先别打了,我立马赶过去。”   张图灵嗯了一声,挂好传讯符便等待在一旁,想着等许一凡和闲清林四人把这根阵旗打完,就上前阻止,谁料阵旗打好了,四人却没歇,又继续打。   张图灵简直要呕血,目光死死盯着许一凡,似乎想用眼神活刮了他。   这小胖子先前一天打鱼三天晒网,现在那么勤快干啥啊?该勤快的时候不勤,不该勤快的时候他又勤得要命,他娘的! ! 第100章   张图灵伸出手,想喊一声让许一凡快快住手,楚含警惕无比,他稍一动便抬眼沉沉的看他,仿佛他要是再敢出手,那他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方才是冲动,张图灵身为阵师,自是知道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受扰,他往后退了几步, 又等到凌晨,直到许一凡把第二根阵旗打好,在准备掏出第三根阵旗时, 出声道:   “这位师侄, 别打了, 别再打了。”   “为啥呀?”许一凡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你之前不是一直催催催,现在却又叫我停,你人格分裂了?我才不听你的。”   还剩九根阵旗,只要将之全部打到地下,再捏决起阵,那么控洪阵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一想到四百万灵石,许一凡心中一片滚烫,要不是重量摆在那里,他都要飘飘欲仙即刻升天了,哪里还停得下来。   而且雨季已经到了,如今江水涛涛,黄色的河水汹涌着,已经上涨快淹到旁边的水田了,老百姓生活不易,许一凡都是算准时间的,自是不可能让河水淹到半点庄稼。   说也说不听,旁边还有一虎视眈眈的同道,那便是想拦也拦不了,张图灵直拍大腿,急得团团转悠,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察觉到几道气息正往这边来,他双眼立时一亮。   “院长,您来了。”   沉岚御剑而来,身后跟着九名弟子。   她眯着眼眸,仔细感受着地层下散发出的阵法之力,脸色既沉又惊。   张图灵:“院长?”   许一凡四人已经将阵旗打入地下,如今正捏着法诀操控阵旗往更深的预算好的地方去。   沉岚咽了下口水,看向张图灵问道:“你可知他打下的阵旗是何种颜色?”   这个张图灵知道:“蓝色,上头阵纹精密,我……大概才疏学浅,那阵纹并未认出,院长,您看看,他布置的,是何种法阵?”   沉岚还未说话,身后几名弟子已迫不及待暗暗传音,话里话外,无非是张图灵身为副院,竟是连个金丹后辈布置的低阶阵法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未免太过差劲。   几人传音粗浅,张图灵听了个一清二楚,脸气成猪肝色,正欲呵斥两声,沉岚先扭头朝几弟子看去。   “副院看不出来,那你们等会儿看看,看能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来的几个弟子,都是元婴修为,五级中阶阵法师,各大世家的天之骄子,副院乃散修出身,身后并无出众的家世,院里众多弟子暗地里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他。   此刻闻言皆是自信满满,接连应是,迫不及待想打打副院的脸。   沿着算计出的轨迹,将阵杆打入数丈深的地底下,此非易事,颇为耗时,短则需数个时辰,长则数月数年,因此,也是为何对敌之时,明知将阵杆打入地下,大阵才能更为稳固却无人这般的缘故。   众人等了许久,才见许一凡四人打好阵旗,又从空间戒指里将一阵杆掏出来。   几乎是阵杆一出,沉岚便浑身一颤。   他身后几个弟子却是眉头紧蹙。   “那是什么阵杆?其上阵纹为何如此繁密?我竟也未识得。”控洪阵阵旗上的阵纹几乎是密密麻麻。   低阶阵法,阵杆上的阵纹相对的,会比高阶阵杆少很多,也不会太过繁琐,众弟子何时见过这般多的阵纹。   “那阵纹我竟看不出来是何种阵纹。”   “低阶阵法,阵旗之上,怎的会有这么多阵纹?”   “不行,众位师弟,不要盯着那阵纹看了,这阵纹能干扰神魂。”   “怪不得我识海一阵一阵的发痛,可是这什么阵纹,竟能让人识海受创。”   “你问谁?你看我干什么?我若是懂,双眼能瞪得这么大?”   大家不约而同朝沉岚看去:“师尊?”   沉岚面上已恢复平静,可心中惊涛骇浪:“你们看不出来正常,那乃是七级上等阵杆,我若是没猜错,他布置的应是控洪阵,你们等级不够,自是无法参透,强行识之,只会适得其反,赶紧把魂力撤回来。”   “……”   众弟子包括张图灵在内俱是大吃一惊,又抬首看向许一凡。   没看错,金丹初期修为,不足百岁骨龄。   可是这般年纪,怎的能布置出七级高阶阵法来?   “师尊,您……”   有弟子想说您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可话刚出口,便知言错。   师尊乃七级阵法师,怎的会看错。   “是不是控洪阵,静待两天便可知。”沉岚目光灼热的盯着许一凡,几乎不错眼。   许一凡感觉他像饿狼盯着肥肉看一样,都受不住,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他。   闲清林掏了两颗回灵丹吃下去,待灵力恢复,又立即将阵杆打入地下。   默默将手上的阵杆全部打完了,便又喊又跳:“老大,老大,默默完成任务了。”   斯斯也跟着喊了一声。   许一凡朝闲清林看去,闲清林对着他点了下头。   许一凡道:“那就起阵。”   “好。”   知道阵法布置将成,最近来了不少人,周边百姓几乎是全全出动,他们乃凡人,肉/身易损,大型高阶阵法将起时,都会发射出阵法之力,告示大阵是否成功完成,那阵法之力低阶修士尚且都承受不住,何况凡人。   老百姓看不见阵旗,有的已经跑到大阵笼罩范围内,激动紧张着,仰着头直勾勾看着许一凡四人。   许一凡挥着手朗声道:“老乡快快退一边去,危险……”话都没说完,黄涛摔领一众人飞掠而来。   遭了。   暴露了。   黄涛十分有高人风范,许一凡觉得他大概深谙'反派死于话多'一道,因此一到近前,连句话都不问,就朝着他们四人出手。   “妈个巴子的,怎么又是你这龟儿子。”许一凡咬牙切齿。   起阵讲究一鼓作气,半道停下来便空亏一溃。   闲清林道:“一凡,不能耽搁了,快起阵。”   楚含手持法剑,护在四人跟前,拦下那一击:“许师侄安心起阵,我拦着他。”   “还有我。”沉岚抛出一护阵将许一凡四人护住,看见黄涛来势汹汹,直接叮嘱张图灵:“张师弟,你速速前去通知阵法公会,说黄前辈要对高阶阵法师出手。”   黄涛眯起眼眸,眸光满是危险:“沉阵师何意?”   “许一凡乃是高阶阵法师,黄道友若是知趣,应速速退去。”   黄涛扫了许一凡一眼,没再多说,再次掌风凌冽的朝着楚含而去。   不能让许一凡起阵。   若真是高阶阵法师,那就麻烦了。   这么一想,黄涛显得十分急迫,同楚含和沉岚打得很是激烈,空中刀光剑影。   许一凡一心二用的本事最是了得,这会儿下面双手翻动,打着法诀,上面双眼灼灼盯着黄涛几人看,看见沉岚被黄涛一剑逼退数丈,急得直想拍大腿。   “沈老大姐,你不是七级阵法师吗?赶紧召出杀阵宰了他啊。”   沉岚闻言余光撇他一眼,极度无语道:“你能不能认真点?”   七级杀阵是那么好召的吗?灵魂力不够雄厚,布置小型高阶杀阵怎么的都得两个呼吸,只有极高的、魂力极为深厚,实力极为强悍的高阶阵法师才能在挥手间召出无数高阶杀阵。   低阶杀阵、困阵她也能即刻布置出来,不需要两个呼吸,可是黄涛实力强悍,布置低阶杀阵也没用啊!   黄涛大概也是怕她起阵,因此盯她盯得厉害,压根不给他起阵的时间。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沉岚想叫楚含拖住黄涛,她来起阵,结果好巧不巧,黄钟竟是来了。   如此也就罢,林雅婷还紧随其后,她和黄涛棘手成度相当,都是老牌分神,极不好对付。   黄钟分神修完,楚含瞬间被他牵制住。   楚含和沈岚不过出窍,哪里能是分神对手,闲清林抛出杀阵,将已至近前的林雅婷困住。   虽然只是五级阵盘,但融合铭文杀纹,阵盘威力已达七级,林雅婷一时间竟无法从杀阵中出来。   有用。   闲清林又掏出一个,不过这次陆丰海一马当先,在阵盘还未被激发之际,一剑将阵盘劈毁。   分神速度,宛如疾风,几乎只是眨眼。   许一凡都懵了:“这老东西什么时候来的?”   杀阵阵盘只有两个,闲清林神色一凝:“遭了,一凡,你能不能一个人起阵?”   大型法阵,笼罩范围过大之时,一个人起阵很困难,因此许一凡才会让闲清林三人出来辅助,周边人本都被楚含'清理'干净,黄涛几人怎知他们在这里,还偏偏这节骨眼跳出来。   许一凡来不及多想,咬咬牙:“可以。”   “好,那起阵就交给你了,默默,斯斯,随我召出剑法阵。”   魔植恶狠狠的看着陆丰海三人:“好哒,默默又要大显神威了,上次没能把这三个王八打死,这次默默可不会再放过他们。”   闲清林召出剑阵,同斯斯两人和陆丰海对打,林雅婷从困住中杀出来,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黄涛见此怒极,灵力瞬间幻化成一巨掌,朝着楚含和沈岚拍去。   两人抵挡不住,轰的倒飞砸到身后山壁上去,这一下,不仅砸出了巨大的声响,僵硬的石壁还如蛛网一样,密密麻麻裂开数道痕迹。   胸口好似被巨斧砸中,像是要把胸口砸得粉碎,楚含瞬间便觉呼吸困难,接连吐了几口血后,他便想起来,可挣扎数下竟都无法爬起来,更要命的是,他眼前景物竟然开始变得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沉岚已经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他带来的几名弟子正在和黄涛下属打斗,抽不开身前来,只得着急呼喊:“师尊,师尊……”   斯斯目眦欲裂:“楚含。”   这声撕喊带着恐惧,带着说不清的担忧。   不合时宜的,遏制不住的,这声呼喊让楚含胸腔穆然温热。   他抬起眼眸,看见斯斯竟然从剑法阵中出来,不要命的往这边飞,黄涛手成爪状,就朝他脖子而去,斯斯避开来,同他打得不可开交,一道道攻击带着闪电从他嘴里喷出来。   楚含大喊道:“回去,快回去,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回去,我要保护你。”   楚含瞬间说不出话来,指尖轻轻抖着。只是几场欢爱,何至于此这般不要命。   欢场上没有爱,只有欲,楚含自小于青楼长大,他不知生父是谁,幼时便见母亲周转于不同男人身下。   他们有的暴虐,有的温雅,有的富贵,可无论是谁,天稍亮便会离开,那些床上哄着他娘叫相公,哄着说会回来赎她的男人,毫无例外,都没有回来,哪怕在他即将被拍卖,他娘求上门去,那些恩客却换着嘴脸,嘲讽至极,看着他娘跪在地上,毫无半点怜悯,大笑着问他娘:'床上之言,你怎当了真?还当自己是不知事的小姑娘呢? '   楚巧巧出身青楼,她娘亦是如此,楚巧巧曾听她娘说过,她曾祖母乃是鲛人,不幸被捕,后流至青楼,照理来说,青楼女子不得有孕,但鲛人除外。   世人皆知鲛人不论男女皆是貌美,其后代哪怕混血,也较常人出众,因此鲛人在青楼,不仅要接客,还要生育后代,为青楼诞下'后代'。   楚巧巧她娘在她出生不久后,便染上恶疾,撒手人间。   楚巧巧是被老鸨养大的,十六便开始接客,她虽是在青楼长大,可和楚含并不一样,她几乎单纯到有些傻。   “世上怎的会有那么多坏人,娘觉得,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一些。”她曾抱着年幼的楚含,同他这般说:“阿娘不聪明,妈妈教导我抚琴,我学的总比其她姐妹要慢许多,妈妈有几次气极了,便不准我吃饭,把我关在后院里。”   “然后呢?阿娘饿肚子了吗?”   “没有,阿娘碰上好人了,有客人发现了阿娘,从窗户给阿娘递了半个包子。”   半个包子,便暖了她,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她那么单纯,那么好哄好骗的一个人,后头还是逃不开被男人磋磨至死的命运。   他的祖母,是染上脏病走的,他的阿娘虽未染上脏病,却在床榻间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彼时她已上了年纪,眼角是斑驳的皱纹,姿色早不在,她一身伤,可老鸨却嫌药贵,硬是让她熬。   后来那些鞭痕在炎热的夏季开始发脓,溃烂,他的阿娘渐渐的,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整个人迅速消瘦下来,他去求老鸨,老鸨只是来看一眼,床榻之上的女人,已经白发枯燥,脸颊凹陷,眼下青黑,一副将死之态。   这般模样,已经和美再沾不上边,甚至已经恐怖。   老鸨说随她去吧!救回来了也挣不了多少银子。   然后他的阿娘就熬啊熬,临死前,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人,倔强的拉着他的手,说孩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只是咱命不好,生在这个地方,遇见的好人太少了,咱命不好,你别怨娘,这世上……好人多。   楚含当时满心愤懑,却又很是痛苦。   半个包子,她致死不忘。   也许这是她黑暗的生命中,唯一的一盏灯,所以她念念不忘,临死都在念叨。   可若是有好人多,他们怎的遇的少?   那些客人不是好人,老鸨也不是好人,同病相怜的那些姐妹,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将楚含的哀求视而不见,她们……也没一个好人。   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那半个包子,也许是出自怜惜,也许不过是那人正巧的不想吃了,才施舍于她。   男人什么德性,楚含再清楚不过了,在青楼之外,他们人模人样,伪善到令人作呕,进了青楼,便开始獠牙外露,当起畜生。   可这人,却明知危险,还义无反顾朝他奔来。   他们只不过欢爱几场……   斯斯吐出一口黑烟,黄涛瞬间被黑烟笼罩住,他看见黑烟凝聚成了一九头妖兽,那妖兽二话不说便朝他发动进攻。黄涛已经陷入幻境,一个人在空中胡乱的发动着攻击。   不过黄涛实在厉害,想来立马就能发现那九头妖兽只是幻影,斯斯不敢耽搁,朝着楚含冲过去。   “……斯斯!”   “嗯,我在。”斯斯尾巴一卷,将他带回剑法阵中。   许一凡无语道:“你好歹也抱一下沉院长啊!”   这样做真的好吗?太区别对待了,沉院长可是为了帮他们才受的伤。   斯斯一拍脑袋:“靠,忘记那老大姐了,我再去把她抱回来。”   闲清林:“……”   林雅婷实力强悍,很快杀到剑法阵前,她看着闲清林,又看了看倒在剑法阵中的楚含,并没有再攻击,而是开口恳切的问道:“你们见到他了是吗?”   这话没头没脑的,陆丰海几人听不出来何意,闲清林却是懂的。   “是又如何?”   林雅婷面上一喜,目光狂热,似是盼这一刻盼了许久,着急道:“他呢!我想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前辈还有脸见他?”闲清林几乎是笑了一声:“见到他,你要说些什么?说你如何和黄涛卿卿我我?如何背着他朝三暮四?又是如何在他死后,又嫁给了黄涛?前辈,陈前辈应该没哪里对不起你吧!这些事,我想他也应该不爱听。”   林雅婷面无血色,身子僵硬在原地,脸上满是不敢相信,指尖控制不住的战栗着,有那么片刻,她神情显得很疼苦,嘴巴翕动了好一大一会儿,才哑然出声:“你……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说他……他死了?”   这怎么可能! !   陈天赫分神修为,又是丹师,只不过是被黄涛刺了一剑,并未伤其丹田,怎么会死?   怎么可能会死?   闲清林看着她:“前辈不知吗?”   林雅婷眼中空荡荡,摇了摇头。   陈天赫逃出皇宫后,便失去了所有消息,林雅婷曾外出寻找过他,不过没有找到,当初知晓此事的所有人以为她是为了孩子才嫁给黄涛,其实不然。   孩子是其一。   其二她也是想着陈天赫对她还有情分,知晓此事会回来阻拦,她赌陈天赫会回来,可直到宾客盈门,陈天赫依旧不见踪影,一气之下她便没再拒绝黄涛。   这么多年过去,当时陈天赫没有回来,如今他也依旧没有回来,哪怕她潜入遗迹,多次哀求,陈天赫依旧没有见她。   她以为陈天赫是心死,避世不出,又觉对方是怨她,才不愿见她,可是……怎么就死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此话出口,林雅婷似乎真的信以为真,脸上哀伤顷刻被愤怒所取代。   闲清林这般话,显然知道她和黄涛、陈天赫之间的纠葛,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极少,大多都已故去,只有黄家几人,还有她、黄涛,林繁星几人知晓,闲清林怎的会知道?   她看了楚含一眼。   要么是林繁星告知闲清林等人,要么便是他们在遗迹之中碰到了陈天赫。   思其此,她目光突然狠辣的看着闲清林:“我不信你,你让他出来,我要亲自见他。”   闲清林传音给许一凡,许一凡问了陈天赫一声,要不要见?   陈天赫沉默了许久:“不见,砍了她吧!”   许一凡:“……大哥,你别强人所难了,你老婆和奸夫当的是厉害,我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你竟然还让我砍人,简直无了个大语,清林,大哥说不想见。”   闲清林点了点头,看着林雅婷道:“他说不想见你。”   “不可能,你们让我见他?他在哪里?”林雅婷眯着眼眸,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失落,美目涩然道:“我并非无意伤害尔等,我只求见他一面,你让他出来。”   闲清林不说话。   林雅婷显得很暴躁:“让他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闲清林笑了一声:“前辈还是别强人所难了,他不愿见你,你杀了我也没用,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想见他?怎么,以前得不到黄前辈,便想着要偷,现在你同黄前辈已喜结连理了,却又想起我大哥的好了?又想偷了?你怎么总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事呢?不偷人会死是不是?”   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越是事实,越是让人愤怒,林雅婷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半个不字。   她无法反驳一句'不是'。   她确实是想陈天赫了,想那个英俊的,出色的人。   很想,真的非常想。   有时候想想,她也极为后悔当初所为,可一步错,步步错。   她是后悔,行事也是不堪,但这些被她竭力掩埋的事实被人如此这般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让她如何接受?   沉岚带来的几位弟子听闻这般辛秘,已经张大了嘴,一边打斗,一边目光难言的看着林雅婷。   许一凡又来火上浇油:“清林,你说的没错,这人最擅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想又想,贱死人了。” 第101章   “找死。”林雅婷已然怒极,脑子怒意滔天,根本无暇他顾,手中红玲一翻,一道霸道的攻击朝着剑法阵去。   剑法法晃动了一下。   闲清林嘴角微微一扬,瞥了默默一眼,而后法剑一挥:“万剑穿心!”   无数剑雨如冰雹一般,朝着林雅婷穿击而去,默默也幻出无数藤蔓,混在剑雨之中,对着林雅婷发起猛烈的攻击。   剑雨没有意识,是死物, 理应好阻挡, 可是被闲清林召唤出来的剑雨, 虽然都是灵气凝成的虚影,但每一把皆是迅疾,带的宛若千斤的剑法之力,能轻而易举把巨石和灵力护盾穿个粉碎。   林雅婷阻挡得十分吃力,不知不觉身上法衣竟然被划破了好几处,而默默的藤蔓并非死物,一部分跟着剑雨朝林雅婷面门攻击而去,一部分却在闲清林的剑光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潜入地下。   林雅婷刚挡下一击,正要反攻,突然心中一寒,可她来不及回头,闲清林一招'震煞天'来已经攻到她的跟前,这招带着凌冽的毁灭之力,其气竟压制得林雅婷胸闷气短,差点呕出口血来,她只得调动全身灵力迎上去,结果刚一动,她便听见下方轰隆一声。   余光中,地面突然被什么东西给顶了起来,紧接着无数根藤蔓拔地而起,速度迅疾,宛如狂风骤雨,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来到她后背。   默默大喊一声:“我扎死你个龟儿子。”   许一凡一心二用的本事最是了得,这节骨眼还不忘一边起阵一边教育一波小弟:“不是龟儿子,她不是汉子,汉子才是儿子。”   “原来是这样,那默默懂了,她不是龟儿子,她是大贱人,默默扎死这个大贱人。”   藤蔓瞬间扎到了林雅婷的腹部,林雅婷猛的吐了口血。   黄钟被斯斯缠着脱不开身,见此一幕,瞳孔一缩:“夫人!”   周边一众人几乎是一时间都忘了战斗,再次满目骇然的看着闲清闲和默默。   要说之前,闲清闲和默默、斯斯跟黄涛几分神,能对上数招不落下风,已经够让人惊惧,那么现在闲清闲和默默以元婴期的实力联手重创老牌分神,其战斗力在大家看来,就很恐怖了。   当初只不过是勉强过几招,如何才过去多久,竟然已经能重创林前辈,那若是再给他们几年,到时候杀分神,岂不是要如砍瓜切菜?   黄涛刚从幻境中出来,就见林雅婷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往下坠,目眦欲裂:“雅婷!”   他闪身而去,带着凌厉的疾风,一把接住了林雅婷,落在地面上。   林雅婷腹部被穿了一个大洞,接连呕血不止,她调动灵气想把血止住,可伤口处漂浮着一股黑色烟气,灵气根本无用,鲜血依旧往外淌。   黄涛已经慌了:“怎么回事?”   “那妖植它……它的藤上有毒。”林雅婷大喘着气:“丹药,给我丹药。”   黄涛赶忙掏了几颗丹药给她,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黄涛怒极,正巧陆丰海脱身来了,他赶忙道:“陆丹师,快来看看雅婷。”   陆丰海看了许一凡一眼,踌躇片刻,还是改道朝黄涛那边飞去。   八级传承固然重要,可惹怒黄涛也非明智之举。   黄涛已经急得不得了,手上那股黏腻让他心头慌乱不止:“陆丹师,快给她看看,快,快。”   “好,这里交给老夫。”   闲清林看见黄涛双目赤红,俨然怒极之样,呵了一声:“默默,快回来。”   魔植一把溜回了剑法阵中。   黄涛脖颈青筋暴起,身上灵气絮乱,一副怒极之态道:“我要杀了你们。”说着他便要动手,一困阵却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牢牢困住。   黄钟大惊失色:“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一声鹤鸣从天际而来。   灵气凝聚而成的鹤背之上,穆然站着一帮人,张图灵正站在其中。   是阵法公会之人。   七级困阵,哪怕分神,想破之都非异事。   黄涛瞪着眼,咬牙切齿看着郑宫民:“郑会长这是何意?”   郑宫民背着双手,白袍列列:“老夫接到通知,黄道友想对高阶阵法师出手,因此特意前来看看。”   黄涛脸一寒,陆丰海嗤笑道:“郑会长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郑宫民身后一众阵法师脸色并不好看,一看见许一凡的时候,大家就觉可能真的是白跑一趟了,还是那句话,区区金丹修士,不可能布置出高阶阵法。   正要同郑宫民说会长,回去吧!没必要惹怒七级丹师,可抬眼一看,郑宫民竟然浑身直哆嗦。   怎么了?   冷的吗?   好像不是,会长眼睛发亮,都要闪着光了,大家顺着他视线看去,许一凡正满头大汗,手上十指动得飞快,无数个蓝色法诀从他手中飞出,朝四面八方而去,没入掩埋在地低之下的阵杆之中。   最后法诀打完,许一凡大喝一声:“控洪阵,起!”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阵像是沉睡的猛兽骤然被唤醒,九十三根阵杆发出共鸣,爆出一股极强的阵法之力,将各根阵杆再次连接起来。   阵杆虚影从地下飞出,漂浮在空中,河道两岸的阵杆两两对应,阵法之力一下笼罩住了整条河道,整个大阵上空,闪烁着蔚蓝之光,其溢出的阵法之力,浩荡无垠,将周边巨石、大树绞成了粉,尽显大阵之风。   阵法公会的所有阵法师都呆住了,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这……这……”   “方才那小胖子说的什么?控洪阵?这是控洪阵?”   控洪阵乃是七级高阶阵法,郑宫民不过七级中阶阵法师,若是对方布阵的真的是控洪阵,那么阵法等级必然高于郑宫民。   “会长,那真的是控洪阵吗?”   “蓝色之力,当为控洪。”郑宫民道:“没错了。”   “那……那他岂不是。”   “七级高阶阵法师。”郑宫民接过话,目光淬了毒一样看着黄涛:“那阵法之力,但凡分神之躯,立马就能感应出,黄道友还问我等何意,如今我倒是要问问黄道友你是何意?明知许一凡是高阶阵法师,黄道友却还要对其出手,这是瞧不上我阵法公会?”   “就是,黄前辈,今儿您务必给个交代。”   “胆敢对高阶阵法师下手,黄前辈未免太过嚣张了。”   “还有陆前辈。”有人看着陆丰海,陆丰海脸色阴沉无比:“就算他是高阶阵法师,那又如何,他杀了万道友,我自是要维护丹师权利,对他追杀到底。”   这下阵法会的人哽住了,陆丰海这话有道理,丹师本就弱,是公然的战斗渣渣,要是随意被杀害,那以后还有谁敢习此一道?   许一凡眼珠子转悠悠:“他该杀,高阶丹师之间不得互相残杀,这话是不是真的?”   陆丰海还没说话,郑宫民抢先道:“是。”   “那我也是丹师啊!我还是七级丹师呢!这老畜生却三番两次想宰了我。”   全场寂静。   悄无声息。   除了闲清林四人,所有人呐呐的看着许一凡,就是刚刚苏醒的沉岚闻言,也想扶额,叫许一凡别吹了。   “咋的了,你们这个表情。”许一凡问。   陆丰海哈哈大笑:“小子,你当真是好胆,竟跑到老夫跟前来吹。”   “吹?我吹你个毛线。”许一凡插着腰,指着陆丰海众人傲然道:“我要是没点本事,那八级传承能到我手上?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就是没有本事,才追着我屁股跑,一群渣渣。”   闲清林:“……”   斯斯凑了过来:“老大,你这个身材,这么大的,他们竟然还敢小瞧你,真是让人很无语呢!”   “可不是。”许一凡点头很是赞同。   闲清林:“……”   郑宫民想了想,看着许一凡道:“你真是七级丹师?”   “是啊!货真价实,价实货真。”   “那你能不能当场炼制一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你当真是七级丹师,陆道友和黄道友想来也不敢再对你出手,是吧黄道友。”郑宫民看了黄涛一眼。   若许一凡真是七级丹师,又是七级高阶阵法师,那么之前别说杀了万易通一行人,就是把万家灭门,丹师公会除了惩罚,还能做什么?   杀人偿命吗?   这自是不敢的,杀了,那便违背公会初衷,若是低阶丹师,还能杀之震慑一般,低阶丹师不算特别'珍贵',但七级丹师陨落一个,那都是中天域一大损失。   就算黄家,暗地可以,但光明正大的对高阶丹师出手,也一定会引起众怒。   黄涛再是不甘,也只得点头:“只要他能炼制出来,我自不会再对他出手。”   许一凡卡了一下,眼珠子有些飘,一副心虚尴尬的表情。   陆丰海立即笑道:“怎么,不敢了?”   郑宫民看向许一凡,闲清林先道:“有何不敢,不过我们现在手上没有七级灵草,陆前辈身上想来是有的,可否借我等使使,灵石稍后给你。”   这时候谁借谁傻。   陆丰海是恨不得能练个屁出来,怎么可能把灵草借他,不过还未开口,闲清林又道:“陆前辈一向慷慨,想来不会拒绝,不过前辈身上若是没有,那我可以去公会购买。”   这高帽子戴的恰到好处。   不借,不仅是小气,还有心虚。   为何不借?是怕人练出来吗?胆子那么小吗?怕人抢了你风头吗?人家没白要,给灵石的,不给人家也能跑外头买去。   陆丰海恶狠狠的看了闲清林一眼,才又看向许一凡,问他要炼什么丹?   “灵起丹。”许一凡说。   灵起丹是七级低阶丹药,适用于元婴修士。   陆丰海顿了下,在郑宫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掏出灵草来。   许一凡急吼吼把灵草收起来,郑宫民刚想说赶紧炼吧,他在这儿给他护阵,许一凡却已经蹿到剑法阵中:“清林,默默,斯斯,我要开炉炼丹,你们三个给我护阵。”   闲清林慎重道:“好。”说着,他又掏出七级禁制,笼罩在剑法阵外。   郑宫民都想笑了,这是不放心他们呢!   七级丹药许一凡在遗迹中炼制过,后来也在心中演练过无数次,早已了然于胸,陆丰海本不以为意,见许一凡掏出丹炉,盘腿坐在炉边,摩挲着灵草,一副若有所思之样。   张旗看着许一凡,略有些惴惴不安问郑宫民:“会长,您看许前辈能炼制出七级丹药来吗 ? ”   郑宫民要是没见到控洪阵,这会儿必定直直摇头,言绝无可能。   可是许一凡能在金丹期就布置出高阶控洪阵,那么想来也能炼制出七阶丹药。   那遗迹之主必然不是傻的,城如许一凡所说,他要是没点本事,那八级传承不可能落到他手上。   “他开始了。”有人紧张的说。   “他动作很流畅啊!好似已经了如指掌、炼制过上千次般。”   许一凡动作干净利落,庞大的灵魂力笼罩住整个丹炉,灵草在炉中慢慢融化,药汁在魂力的控制下,渐渐分成数缕。   陆丰海几乎是死死的看着许一凡,术师大多情况下都是一副'书我看完了,好像都会了,但只有手不会'的这么一种状态,许一凡得到八级传承,陆丰海也不觉得他就能看得懂,更不会觉得他不过百岁骨龄,便是七级丹师。   但这一刻,对方那熟练的手法,以及眼中那胸有成竹之态,都让他瞬间提心吊胆起来。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百岁之时,不过二级丹师,可是他做不到的事,旁人未必达不到。   丹师虽然是战斗中的渣渣,但其魂力远超同道,魂力雄厚到一定程度时,便能成为他们强有力的武器。   闲清林在小秘境竹屋中的古籍上有看到过,高阶丹师之间,其实有一不外传的秘法,那便是魂力化无,这时候的魂力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是丹师保命的重要手段之一。   闲清林传音道:“一凡,注意陆会长。”   “我知道。”许一凡很是严肃:“那老匹夫一看就坏得冒烟,我肯定得时时提防他,他要是敢对我出手,我就要他好看。”   丹香缓缓飘了出来,默默十分陶醉,在旁边一蹦一跳,嘴角流涎:“好香,好香,老大,默默想吃了。”   他模样可爱,声音奶气,换个场合,众人怕是都不忍说些什么,但现在大家却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照着他那个大脑袋上扇一巴掌。   这孩子,话咋的那么多?现在是什么情况?许一凡要是分心炸炉了如何是好?   闲清林把默默抱起来,掏出几颗灵植丹:“你先吃这个,不要吵一凡。”   “好吧!那默默听话,听话才有好吃的糖豆吃。”   “对,我们默默真乖。”   魔植嘎吱嘎吱吃着丹药,闲清林给的丹药等级不算太高,不过五级,魔植一下就干掉了三颗,这可周边众人看得妒忌横生。   三颗五级丹药也值百来万灵石了,这小妖植真真是作孽啊!嘴馋吃什么不好,偏要吃这个,卖给他们不行吗?   许一凡瞥了默默一眼,没忍住说了它几句,没一会儿两人又开始呛起来,在这么严肃的、必须聚精会神马虎不得的,还有十来缕药汁等着处理的情况下,许一凡还有心思和人吵架,而且还没炸炉,周边一众术师都想给他竖大拇指。   许一凡炼制过半,突然察觉到一股魂力朝剑法阵中袭来,可是郑宫民等人面上却毫无异样,明显是没有察觉到。   许一凡突然笑了一声,很诡异,很突然。   闲清林猛然朝着陆丰海看去。   “啊!!!”陆丰海突然抱头痛叫起来,眼角淌着血泪,痛得鼻涕横流。   “会长!”   “会长,您这是怎么了?”   沉岚和郑宫民大吃一惊,急速朝陆丰海掠去,陆丰海抱头卷身在地上来回翻滚,宛如闹气的无知孩儿,看着很是滑稽。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啊!”   大家朝离他最近的林雅婷看去,林雅婷捂着腹部面色惨白,指尖紧抓泥地,殷红的指甲中渗满尘土,她却全然不顾,似乎正在隐忍着什么。   “我亦不知。”   阵法公会和丹师公会平日虽是不太对付,但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陆丰海出事,郑宫民指着陆丰海带来的几个丹师:“你们还不来给你们会长看看。”   “……是是是!”   陆丰海挣扎得厉害,两个丹师摁住他,另一丹师灵力在他身上一扫,顿时面色大变。   郑宫民急道:“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会长遭受魂力反噬了,这……这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谁,你是丹师还是我们是丹师。”   “你急疯了吧,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反噬?”   林雅婷朝着许一凡看去,方才她感觉到一股魂力波动,丹师魂力可隐,不隐藏的时候,旁人能轻而易举'看'到,若是被隐,除非靠得很近,不然根本无法感知到。   那股魂力从陆丰海身上而出,但波动并不明显,可是没一会她便感觉到一股更为庞大的魂力朝陆丰海袭来。   是许一凡! !   许一凡朝她嘻嘻笑。   林雅婷目光顿时又沉又阴。   闲清林淡淡的看了陆丰海一眼,便收回视线,魂力遭受反噬,识海势必大不如前,甚至可能有掉阶的风险,就算没有掉阶风险,一个弄不好,以后再炼制丹药,怕是识海会疼痛不已。   陆丰海怕是废了。   许一凡传音道:“清林,那老头见鬼了,哈哈哈。”   “他想偷袭你?”   “嗯,区区七级魂力,也敢对我下手,现在好了吧!痛得直打滚了,真好笑,真好笑。”   闲清林笑出声儿来:“自不量力。”许一凡魂力本来就天生强悍,有混沌灵果,又有魂晶石锦上添花,如今灵魂力强悍无比,陆丰海想以魂力偷袭,此举无异是自掘坟墓。   陆丰海依旧还在痛叫,大家先是纳闷好奇,后头闻到从剑法阵中溢出来的丹香,瞬间顾不上他了,抬眸朝着许一凡看去。   “他好像快要凝丹了。”   “凝了,凝了!”   “一颗,两颗,三颗……七颗,天啊,他……他凝了七颗。”有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有人一巴掌朝那人扇去:“不要喧哗,打扰到许丹师,万一炸炉了怎么办?”   张图灵是大铁眼镜,喘着粗气,来回擦着眼睛,这小胖子,不仅是七阶阵法师,竟然还得七阶丹师。   很少有人双修多门术法,还能修得如此优异的,这小胖子不得了啊!   这人是他们宗门的,以后求丹就方便了,和丹师协会闹翻就闹翻吧!   他们自己有七级丹师,自己人,没准还能给个优惠,不好,自己之前好像对这小胖子态度不是很好,人不会记恨他吧!   刚这般想着,周边突然爆出一阵喧哗。   许一凡喝道:“起。”   七颗流光溢彩的丹药从丹炉中急速而出,漂浮在丹顶上,旋转着。   许一凡手一挥:“收。”   丹药飞到了他手中。   闲清林靠了过来,灵起丹对元婴修士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它可以直接让元婴修士提升一个小境界,不仅如此,对于出窍,分神,作用也是极大的,虽不能一下提升一个境界,却能让灵力变得更加浑厚。   寻常金丹期修士,肉/体不算强悍,吃高阶丹药容易有爆体的风险,但不乏一些特殊丹药,药性温和,吃下去不怕出事儿。   “给我一颗。”闲清林说。   这丹药本就是为他炼制的,自无不可,许一凡拿了两颗出来,剩下的都塞给闲清林:“这个吃多了不会有抗性,清林,你拿着,馋的时候就吃。”   几乎是这话一落,闲清林就感觉到几十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似乎是想活吃了他,他笑了笑,自然而然的接过:“好,我知道了。”   “老大,默默呢!默默有没有呀?”魔植仰着头,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渴望。   “给你一颗。”许一凡十分大方。   斯斯也凑了过来,面带欣喜:“我要两颗。”   “啥?”   “我要两颗。”斯斯说。   许一凡看着他:“默默都只要一颗,你要两颗干什么?我告诉你,做人这么贪心是不对的。”   默默有吃的就乖,嘴巴一动一动的嚼着丹药,一脸陶醉,七级丹药不仅香香的,味道棒棒的,吃了还舒服得要命,真是太好吃了,刚得了好,他心里有许一凡了,当下怒指斯斯,帮衬道:“就是就是,老大说的没错,你这样是不对的,默默要代表老大批评你。”   斯斯三两下摁着他的大脑瓜,手腕一动,将默默转了个身,又推了他屁股一把,将他推到一边:“去去去,一边玩去,老大,我可以给你灵石。”他把一空间戒指递给许一凡。   这下不说许一凡纳闷,就是闲清林都看了过来。 第102章   闲清林不解出声:“你哪里来的灵石?”要是没记错, 他们狩猎得到的战利品,斯斯都是交给他拿去卖的, 赚到的灵石闲清林没有独吞,都分下去了,不过那些灵石应该都已经被斯斯拿去修炼完了,现在斯斯去哪里要的灵石?   许一凡魂力往空间戒指里一探,眉头就蹙了起来。戒指里有三百多万,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你是不是偷鸡摸狗了?”不是许一凡不想往好地方想,实在是斯斯和默默一样,性子邪,脑子歪,两个脑袋加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好主意,平日讨论怎么赚灵石,这两提供的建议往往都是——   “去丹师公会偷,那里那么多丹师,丹师都很有灵石,老大,我们去偷一笔,就发大财了哒。”   “偷好像不太好,毕竟我和老大,还有小老大都长得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一身正气,偷东西,有损我们格调,还是杀人越货好一点,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对对对。”   所以,许一凡此刻严重怀疑斯斯是用了不法手段获取了不义之财。   斯斯两手搅着,头也没有抬,心虚的道:“才没有。”   许一凡已经有些气了:“那这些灵石哪里来的?你咋不看着我。”   斯斯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许一凡见此跳起来一巴掌拍他头上,怒气横生:“快说,妈了个巴子的,有钱赚都不知道跟老大说一声,咱两要是一起出手,那现在咱就有六百万了,吃独食是不对的,你这样做很不好。”   默默又来了:“就是,就是,有钱都不知道一起赚,斯斯,你不讲义气。”   闲清林:“……”   斯斯捂着脑袋,看见许一凡插着腰,恶狠狠看他,一副你再不说实话,我再跳起来给一你一大耳瓜子的怒样,于是他豁出去般说道:“老大,这事你干不来,我也没有偷鸡摸狗,这些灵石,都是我卖兄弟赚来的。”   闲清林太阳xue几乎是瞬间一抽,他立马朝一旁还在打坐调息的楚含看去,几乎是瞬间,他就懂斯斯什么意思了。   只有许一凡不在状态,还一头雾水的问斯斯,卖兄弟?你什么兄弟那么多?我怎么都不知道?而且还那么值钱的,竟然给你卖了三百万。   默默睁着大眼睛看斯斯,也莫名其妙,斯斯啥时候有这么值钱的兄弟啊!他咋的不知道?   斯斯耳朵都红了,往自己下/身一指:“是这个兄弟。”   许一凡:“……”   许一凡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大惊失色,脸上表情变化莫测,震惊、诧异、心痛、后悔在他脸上轮番上阵。   他要哭不哭的看着斯斯:“你卖给谁了?最近咱确实是比较缺灵石,可是你也不能去卖兄弟啊!这……这多不好。”   许一凡是真的诧异到了。   了不得啊这个斯斯,竟然买兄弟赚灵石,许一凡不得不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太穷了,苦了小弟,活生生把那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小弟逼上了这种不归路。   太不好了啊!   他们旁若无人在剑法阵里叽叽喳喳,好像已经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黄涛一行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竟然还有闲心讨论卖兄弟。   郑宫民众人已经无奈了,不得已出声叫许一凡和闲清林先从剑法阵中出来。   郑宫民率先问闲清林要了一颗丹药,其实没有炸炉,大家便已经知晓,这炉丹药已经炼制成功了,许一凡是正宗七级丹师无疑,不过为谨慎起见,郑宫民还是坚持检查了一下,然后丹药传到了丹师公会手上。   “这丹药是七级无疑吧!”   丹师公会的丹师双唇翕动,说不出半个字。   郑宫民道:“既是七级丹师,尔等那追杀令便该撤了,丹师公会以保护丹师为已任,如今却追杀起一高阶丹师来,传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丹师公会众人呐呐无言,脸上发烫,虽然追杀令不是他们发布的,但是郑宫民这话也让他们脸皮发烫,郑宫民这话,无疑不是在说,陆丰海有眼无珠,他们这些人跟着陆丰海对许一凡和闲清林喊打喊杀,也是有眼无珠。   许一凡七级丹师,道行已高过他们太多,他们不过五级六级,许一凡真算起来,他们还得称一声前辈,丹师公会向来已丹术为首,谁丹术厉害,谁便是老大……   陆丰海已废,那么丹师公会会长一职,他定是无法在坐下去,定是退位让贤。   而谁能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是谁丹术高谁坐。   许一凡看着已经昏厥过去的陆丰海,将目光瞥向围在他身边的几位丹师,大言不惭道:“这老头已经废了,现在七级丹师只有我一个,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老大。”他举起手来,暗示性的摸了摸手上的空间戒指,扫了在场所有丹师一眼:“懂我什么意思吧?”   神经,这谁看得懂,跟你又不熟。   来的几个丹师大概情商都不怎么高,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皆是摇头:“许前辈何意,您不妨直言,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上刀山下火海皆在所不辞。”   有些事,本人说出来就显得很猥琐,可旁人说出来,就显得很高尚,很在情理之中。   眼看这几丹师这么不开窍,许一凡差点醉了。   不过闲清林最会体察上意,要是进宫,高低得是皇上身旁第一大太监。   他看着那几个丹师,指着许一凡:“你们回去,叫大家准备二十捆七级灵草给他,这样以后他没准心情好了,还能去公会坐镇一二,指导指导尔等。”   二十捆七极灵草?这人口气真大啊!咋不上天呢还搁这儿吹大炮。   许一凡心中所想被闲清林说出来,满意了,不过余光看见那几个丹师一脸'我不太高兴我不太愿意,回家我就把灵草全藏起来'的表情,顿时大怒,什么都顾不上了:   “什么意思啊你们?我道侣这话你们还不乐意还是咋的?看看你们,一个三千多岁了,一个两千多岁,一个一千多岁,都是一把年纪的,可是才是四五级的丹师,真是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看,简直是惨不忍睹。”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吗?就是因为你们跟了这么个遭老头子,跟错人了就是这样,但没事,还好我来了,跟对了大哥,躺着都能起飞,如今我不过是让你们孝敬一二,你们就不高兴了,可没有付出,哪里来的回报?”   “……”   “看我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新上任的老大你们不意思意思,以后我可不会罩着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准备好,等我回天虚宗领了灵石,我就去公会,到时候你们可得好好孝敬我,谁要是敢拿便宜货糊弄我,我扒了他的皮。”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有替许一凡尴尬的,有想笑的,有笑不出来的,有无语的。   他们是头次见到口气这么大又这么不要脸的人。   闲清林:“……”   他几乎是想捂住脸躲起来。   默默不懂事,还一脸崇拜的看着许一凡,蹭蹭蹭爬他背上去:“老大,你好霸气哦。”   许一凡无所谓的摆摆手:“好说,好说。”   闻鹏恭敬的走上前来:“许前辈交代,我等一定准备,不过前辈,您可否不计前嫌,帮陆前辈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阵法公会和丹师公会一向没多少交际,此刻也忍不住出声:“许道友可知陆前辈这是怎么了?”   南洲原本就三位七级丹师,万家两个已经陨落,陆丰海若是再出了事儿,那就难办了。   物以稀为贵,七级丹师越少,那以后七级丹药怕是要被卖出天价。   众人还是希望陆丰海好的,多个高阶丹师,以后七级丹药也许不会出现求而不得的情况。   许一凡不想,陆丰海之前对他喊打喊杀的,差点多次伤了他,他吃错药了要给人看。   闲清林戳了他一下,给他传音,让他给陆丰海看看。   不看,在场众人心中难免不喜,大家都喜欢强求他人慷慨,许一凡若是袖手旁观,以后大家要是想求颗七级丹药,求而无门时,没准又会怨起许一凡来。   闲清林让他看两眼,看了说没办法,大家还能奈我何。   许一凡一向最听话,拍着胸膛,一副老婆交给我你放心的表情,当场便装模作样的蹲下来,给陆丰海仔细看了看。   陆丰海是魂力受创,魂力受创必然会引起识海受创,闻鹏乃五级丹师,不可能看不出来。   许一凡摇头道:“他是识海受创了。”   闻鹏点点头:“我等给陆前辈看过,前辈确实是识海受创,可问题是,好端端的,他怎的会识海受创?”   “这你问我我问谁?他出事的时候,我在炼丹呢!离他还那么远。”许一凡扫了林雅婷一眼:“这坏女人离他那么近,你咋不问她。”   “你莫要血口喷人。”林雅婷怒道。   “我说啥了我血口喷人,我不过就是说让他们问问你,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哦,你莫不是做贼心虚了?”许一凡呛完人便笑呵呵的:“真惨啊这老头,出事前还帮你疗伤呢!”   闻鹏几人看向林雅婷的目光立时就不对劲了。当时和陆丰海最近的,确实只有林雅婷一人。   可林雅婷没理由对陆丰海出手才是。   闻鹏几人感到有些棘手,看着许一凡:“许前辈可有办法救救陆前辈?”   “没有。”   “许前辈怕不是还记恨于陆前辈。”黄家一修士站了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恶狠狠看他:“你懂个锤子你就瞎说话,咋的,不说一句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嘴是不是。”   “你……你……”   “黄道友您误会许前辈了。”一丹师站了出来,看着阵法公会的人:“术师识海受创,极难恢复,也几乎没有办法,这是术师都懂的事儿。”   “是啊,黄家小儿,你非术师,不懂就莫要多嘴了。”   许一凡不管他们了,楚含已经恢复些许,沉岚也已经清醒过来,该回宗门领灵石去了,他显得很迫不及待,闲清林让张图灵扶一扶沉岚,同郑宫民告辞,就想御剑回去。   郑宫民拦着:“许……”他突然一顿,不知该唤许一凡一声师侄,还是道友。   “干啥?”许一凡说。   郑宫民看他,见他一脸稚嫩,傻乎乎的样子,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人像个聪明人,可偏的就是这么个胖子,术法造意在他之上。   “你回头去公会认证一下。”   许一凡朝闲清林看去。   闲清林对他点了点头,许一凡才道:“好吧。”   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看得郑宫民都要笑了:“认证是有灵石拿的。”   许一凡眼睛咻的就是一亮,漆黑如鹿般的眸子看着他:“还有灵石拿?怎么还有这种好事?你不要见我老实就想诓我。”   “……嗯,你是七级阵法师,认证后,一个月能领三万灵石。”   “这么多吗?”许一凡高兴道:“那明天我就去,你等我,我去了就认证,清林,我们快些回去吧!”   黄涛还在捆阵中挣脱不能,只能目光阴沉的看着许一凡和闲清林离开。   许一凡是七级阵法师,同时也是七级丹师的事已经如风般传回宗门。   萧墨收到消息的时候,还嗤笑不已,外头人就是会瞎吹,吹什么不好,偏偏要这么吹。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谁术法双修,还能修出如此卓越成绩的。   可阵法院的郑洲突然来了。   郑洲说,他收到院长讯息,院长大伤,且囊中羞涩,可能需要买些疗伤丹药,如此,怕是付不起四百万灵石,因此想同宗主借些。   萧墨愣了愣:“许一凡真布置出逆洪阵了?”   “没有。”   “那……”   “他布置的是控洪阵。”   萧墨一头雾水看着郑洲,郑洲说:“逆洪阵乃七级低阶阵法,而控洪阵乃七级高阶阵法。”   萧墨:“……”   秦家明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是懵的,许一凡会炼制丹药一事他知道,曾经还暗地纳闷得不行,怎么一个剑修还会连丹,不过他也没多放在心上,只当许一凡闲来无事,学着玩玩,但却怎么都没料到,他竟然是七级丹师,还是七级阵法师。   学到这一步,已经不是闹着玩玩而已了,谁玩玩能玩到这地步。   沐熙媛缓了好久,才不可思议道:“要是没记错,一凡应该不过百岁吧!”   “是。”秦家明道:“他和清林骨龄都未过百。”   沐熙媛闻言,沉默了许久,好片刻才出声:“秦哥,你这两后辈……不简单啊!”   一个术法不简单。   一个眼光不简单。   秦家明重重呼出口气,有些扬眉吐气的道:“之前我将这两带回来,宗门里不少人都不乐意,觉得为了他们两得罪丹师公会非明智之举,背地里都对我有气,现在好了,一凡若是七级丹师,那丹师公会还算个什么。”   “谁说不是。”萧墨笑着从门口进来:“秦师兄,师弟在这先恭喜你了。”   “恭喜我干啥?”他干什么了就恭喜他?   萧墨捶他一拳:“师兄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徒孙可是七级丹师,以后七级丹药,您怕是想吃就吃啊!无需像我等,为了颗七级丹药绞尽脑汁,争得头破血流。”   七级灵草不好找,也不便宜,灵草凑齐全了,还得出一笔不菲的灵石,才能请动高阶丹师出手,而且还不是次次都能请得动。   高阶丹师要钻研,要修炼,要闭关,按照许一凡的话来说,像陆丰海这样的丹师,手上已经没有传承,根本没有可以专研的东西,除了闭关提高修为,平日大多都无事,可一年只开炉炼制三十炉,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提高逼格。   物以稀为贵,一年三十炉,就这么些,想抢到名额,没有大把大把的灵石,怎么抢得到手。   丹师精明得很,干最少的活,却能赚最多的银子。   高阶丹师出手费不便宜,要是自己人,怎么的都得便宜些,而且最重要的是,许一凡年纪轻轻就是七级丹师,而陆丰海三千多岁的时候才是六级高阶丹师,差不多四千岁才是七级丹师,是因为没有丹术传承才导致他四千岁才是七级丹师吗?   不,并非如此,那这说明什么?   许一凡天资、悟性都远超陆丰海,如今又手握八级传承,也许用不了多久,许一凡就是八级丹师了。   中天域八级丹师,不是在丹师公会,也不是在丹道世家,而是在他们天虚宗,以后大家要是想求丹药,都得跑他们天虚宗来,谁还敢不给他们天虚宗面子?   有八级丹师坐镇的宗门,说出去不知道得多有威望。   整个天虚宗沉寂在一股巨大的喜悦中,许一凡压根不知道,只觉得回了宗门后,大家变得忒热情,挣着抢着给他送礼,许一凡管他是谁,照收不误。   “许师弟,你可真厉害啊!一出手四百万便尽收囊中。”   “是啊是啊,沉院长那任务都挂了十几年了,都没人能完成,结果许师弟一出手,就是手到擒来,难怪当初我一看见许师弟,就觉许师弟特别不凡。”   “不然咋的叫许一凡,就是特别不凡才叫这么个名字。”   闲清林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大家夸起人来,竟然胡言乱语,当初要是没记错,他领取任务从大厅离开的时候,听见不少人嘀咕,说他过不了几日就得给沉院长送灵石,现在却又这般说,简直了。   “许师弟,听说你是七级丹师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哎呦,咋的能不知道,消息都传遍了,许师弟,你可真是人中龙凤。”   许一凡被捧得晕乎乎的,傲然道:“谁说不是呢!我可是天生就厉害。”   “看出来了看出来了。”   “闲道友不得了啊!火眼金睛呢!选了这么个道侣,一个顶百,许师弟才学过人,闲道友资质不凡,两人在一起,当真是登对得厉害。”   许一凡最爱听这种话,当下美滋滋的:“你小子会说话,下次要是想要什么丹药,就来找我,我给你打八折。”八折也不少了,毕竟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七级丹师,寻常出手费可不便宜。   “哎呀许师弟哎,没想到你看着不仅高大威猛,气质不凡,才学过人,仪表堂堂,还竟如此的有爱心有良心,我真是……对不起许师弟,我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闲清林:“……”   一听吹两句就能有八折优惠,众多弟子堵着许一凡,一顿猛输出。   闲清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许一凡拖走。   “清林,干什么呀,我还想再听听,方才那师兄很有眼光啊!说你选对人了。”   闲清林好笑道:“人家瞎说的你也信。”   “没有瞎说了,他一脸认真,而且我也觉得他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许一凡说。   闲清林无语道:“行了,听几句就行了,我们还是去领灵石吧!”   从沉岚那里领完灵石,两人便想马不停蹄往阵法公会赶,不过萧墨和各院院长来了,笑嘻嘻的,说恭喜他成为七级丹师和七级阵法师。   萧墨靠到许一凡旁边,搓着手,笑得十分友善和蔼:“许师侄,我跟你老祖宗平日关系可铁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炼制一炉凝魂丹啊!”   “清林,听说你是火系灵根,正巧我这里有块火焰石,正好同你属性相符,你拿去修炼。”   火焰石十分难得,可提高火系灵根的纯度,闲清林之前也打听过,想弄两块来修炼,不过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这……无功不受禄。”   许一凡眼疾手快,一把抢过火焰石放小秘境里:“这火焰石我要了,我知道你,你是炼器院的钱院长,你要多少灵石啊?”   钱院子欣喜若狂,立马献上三份灵草:“我不要灵石,我只是想拜托许师侄帮老夫炼制一炉驱焚丹。”   炼器师时常和火焰打交道,久而久之身体内会聚集不少火毒,这火毒不拔除,很容易焚烧筋脉,造成筋脉尽断之相,驱焚丹乃七级中介丹药,吃了就再也无需担忧火毒入体。   许一凡点点头:“成的成的,这丹药也不是很难炼制,我立马就给你炼,你等着吃吧!”   这话让钱院长大大松了一口气。   萧墨道:“那我呢?”   “你?”许一凡看他一眼:“等有空再说吧!”   萧墨:“……”   周边几院长闻弦知雅意,立刻懂了,在许一凡这里别的关系都不好用,还得是钱院长聪慧,一下打蛇打七寸,送礼送到人心坎上。   众人眼珠子一转,立马又从空间戒指里掏出旁的东西来塞给许一凡,不是火系灵草,便是火系类的灵宝。 第103章   大家送礼送得很热情, 许一凡照收不误,礼不是白拿的, 拿了就得给人炼制丹药,闲清林立马在院子里布下禁止。   萧墨和几个院长等在院子外头。   钱院长坐不住,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就要扭头往屋里看。   秦家明无奈道:“老钱,你先坐着,七级丹药不好炼制,一凡一时半会出不来,你坐着吧!”   钱院长还没说话,另一院长先道:“秦长老你别劝他, 钱院长坐不住的。”   秦家明也想起来了。   炼制驱焚丹的灵草都极为难找, 两百年前, 钱院长好不容易找够灵草,又备了一笔灵石,请陆丰海帮他炼制驱焚丹,不过倒霉的是陆丰海把三份灵草都炼毁了,也没能炼制出驱焚丹。   钱院长又花了一百多年,才又重新堪堪凑够三份灵草, 出手费听说还是借的,他本是再想请陆丰海出手,毕竟现在南洲也就陆丰海一七级丹师,北洲那七级丹师实力和陆丰海不相上下,没必要舍近求远,可现在陆丰海废了,他只能来找许一凡。   许一凡实在年轻,太过年轻难免的总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钱院长百年心血,成败在此一举,他如何坐得下。   一个多时辰后禁止被收了起来。   “这……这……”   秦家明几人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目光怜悯的看向钱院长,钱院长脸色苍白,一副颓败之相。   七级丹药,寻常炼制怎么的都得两个时辰往上走,现在禁止被收,便意味着许一凡已经没再炼制丹药了,而才过去一个多时辰,那么极有可能是炼制失败了。   许一凡头发有些汗湿,啃着一个灵果走了出来,秦家明想打他,这孩子真是的,钱院长还在这儿呢!他炼坏了人的灵草,人已经如丧考妣,他竟还当着人的面大吃特吃,这多不好啊!   许一凡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有点怪,钱老头子更是摇摇欲坠的模样。   “你们咋的了?”他丢了瓶丹药给钱院长,有些心虚道:“这次炼了六颗出来,我看老院长你体内火毒很重了,赶紧回去吃药打坐吧!”   钱院长手麻脚乱接住丹瓶:“许师侄,你……你炼制出来了?”   “是啊!没炼制得出来,我给你的是啥啊?”许一凡说,七级丹药他炼制的并不多,驱焚丹虽是七级低阶丹药,可算是比较偏门的一种,大多偏门的丹药都比寻常丹药要难炼制一些。   第一份灵草被他练废了,第二份灵草勉强出了六颗,第三份灵草被他放小秘境里了,不过好像钱院长很好打发的样子,给他六颗丹药,他竟然笑得合不拢嘴,还拉他的手一个劲说谢。   这小老头子,真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萧墨几人怔了怔,回过神立马叫钱院长倒颗出来看看。   没错,火红色的驱焚丹,亮晶晶的。   驱焚丹品质越好,越是闪亮,看这丹药,竟还是上品品质的。   这小子这丹术无敌了!   晚上天虚宗的六大长老又来了,争先恐后的给许一凡送礼。   许一凡收了一波大礼,才心满意足跟着闲清林去认证。   认证并不困难,只要布置出七级阵法便可。   许一凡已经布置过控洪阵,对七级阵法有过深层次的研究,再布置起其他阵法来,也是得心应手。   许一凡捧着新到手的令牌,有些振奋的看着郑宫民:“以后拿着令牌来,就能白白领取三万灵石,是吗?”   郑宫民嗯了一声。   许一凡眼睛亮晶晶:“那丹师公会呢?也有这个福利吗?”   “有,五大公会虽然不属一道,但福利待遇大多都是一样的。”   许一凡呼吸粗重,扭头看着闲清林:“清林,那我们先不回去了,我想去铭文公会认证一下,然后再去丹师公会认证一下。”   “好。”   两人往外走,许一凡还在叽叽喳喳:“就是可惜了,我符文和炼器还不到七级,不然我也可以去认证了,认证得了热乎乎的令牌,一个月啥都不干,就能白得十五万灵石,这灵石就跟白捡的一样呢!”   郑宫民旁边站着的两阵法师几乎是僵在了原地。   “会长,方才许前辈那话是……是个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还会铭文?当初那传言是不是真的?”   郑宫民心噗通噗通跳:“去,去拦住他。”   “拦不住了,许前辈猴急猴急的,已经跑没影了。”有人蹿了出去,没一会儿又满头大汗的蹿回来说。   许一凡跟着闲清林一路杀到丹师公会,一落地许一凡就兴冲冲的问大家有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大部分都准备了,只有寥寥数人还没来得及准备。   许一凡鼻子喷气,老大不高兴,问那几个怎么回事?是不是看不起他。   那几个丹师是连连赔笑脸,说哪能啊!   “许前辈您怕是还不知道,您之前在无咏镇,出手炼制起灵丹时,那傲然的姿态,那挺拔伟岸的身姿,我等不由得被深深折服,崇拜不已,接连数日,都无法回神,满脑子都是您,哪里还有心思准备旁的,您不要生气,我们等会立马就给您准备。”   这一泼吹得许一凡眉开眼笑:“原来如此,那情有可原,你们快快去准备。”   “好的,不过许前辈,我这儿有个问题,这问题困扰我多年,愁得我头发一把一把的掉,不知许前辈可否解答一二,若是多年忧愁被解,那我定是豁然开朗,人一开朗脑子就好使了,没准我也就能想起我那不知放哪里了的八级玉石。”王生说。   “那这忧愁还是很有必要解一解的。”许一凡瞥他一眼:“什么问题啊!”   “就是这至顶丹,前辈,不知为何,我炼制时总是炸炉,您可否看看,可是我哪儿处理的不对。”   “行吧,看在你这么好学的份上,今天白给你看看,不收你灵石,下次想问啥,该怎么准备你懂吧!”许一凡看着他,又摸了摸手上的空间戒指,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王生搓着双手,一脸谄媚:“知道知道,老规矩了,那许前辈……”   “你炼吧!我看看。”   王生笑了起来,也没带许一凡进炼丹房,直接掏出丹炉,旁边有人推出一木架,上面摆着好几份灵草,王生在公会大厅炼了起来,周边聚了一大帮平时难得一见的丹师。   闲清林颇有深意的看了王生一眼,冷冷一笑,把王生搞得毛骨悚然。   这些人明摆的就是有备而来,王生怕也是故意在大厅炼制的。   大多丹师进入公会,其实并不全是为了那区区月例,丹师都富裕,哪里用得着在乎那几歪瓜裂枣。   他们进入公会,为的就是保平安,当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手上没有传承,也没有人可以指点,有人指点和没人指点差别是巨大的,能得良师指导,有时可以少走上百年弯路。   丹师一旦加入公会,公会每个月都会有三天的学习时间,这三天高阶丹师会指点低阶丹师,有人指点迷津,和自己瞎抓是完全不一样的。   丹师受人追捧,因此大多都桀骜,想让他们心甘情愿追捧,除非天生地位崇高,要么便是有拿得出手的真本事。   王生在这节骨眼让许一凡指点,其实摆明了就是在刺探许一凡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他送这个礼。   其他人估计也是这般心思。   许一凡压根没多想,站在王生旁边,一边吃着灵果,一边看他炼。   至顶丹一般都是妖修用来冲阶的,等级不算太高,不过五级,王生炼制到半便炸炉了,他应该是经常炸炉,几乎是在炸炉的一瞬间,他就朝着丹炉抛去一缩音阵,因此丹炉爆炸之时,也没引起什么动乱来。   王生一头大汗,抹了抹才看向许一凡:“许前辈,你看我这是哪儿出了问题啊?”   许一凡咔嚓咬了口灵果,黑黝黝的大眼睛上下看着王生,直把王生看得头皮发麻,颇是不好意思。   “许前辈?”   许一凡无语的道:“你真是五级丹师吗?”   “是啊!我认证过的。”王生说到此,隐隐顶起胸膛,似乎身为五级丹师是一件极为骄傲之事。   “谁给你认证的?”   “是陆前辈,怎……怎么了吗?”   许一凡无语道:“又是我那龟儿子,他懂个球球。”   王生表情难言:“龟儿子?”   “可不就是龟儿子,他吃饱了撑的对着我喊打喊杀,追杀我多年,我赚个便宜儿子怎么了?”许一凡哼了一声,又上下看王生一眼:“你还五级丹师呢!连草药都分辨不出来,至顶丹用的是万阳草,万阳草和千阳草长得很是相似,你都分不清就瞎几把炼,不炸炉才怪呢!”   王生一惊:“什么!我用的是千阳草?这……这不可能吧!千阳草是个啥啊?”   “也是一种灵草啊!”许一凡说着,在旁边架子上抽出一灵草,又从小秘境里掏出一灵草,万灵草闲清林在小秘境里种了不少,毕竟斯斯和蝎大蝎二都是妖修,许多妖修要吃的丹药,都离不开万阳草辅助炼制。   王生众人看见许一凡手上一模一样的两株灵草,都发懵了。   “看看,我这货真价实的万阳草和你这千阳草有什么区别。”许一凡问。   王生看了看,摇了摇头。   “你睁开眼好好看了吗?”许一凡有点气的问道。   王生那个尴尬啊!他眼睛天生就小,方才已经使劲瞪大了,但就是觉得这两株灵草一模一样啊!   许一凡看向旁边几人:“你们呢?看出来没有?”   有两人摇摇头,有几个一副若有所思,不太确定的道:“好像这万阳草看着比千阳草要老一些。”   许一凡松了口气,还好还有人有脑子,不然这公会可太惨了:“对了,万阳草千阳草,一个万一个千,万的肯定显老一点嘛!显老一点它颜色肯定就更深一些,你炼制至顶丹,用错了草药,肯定炸炉了。”   王生有点怀疑:“真是这样吗?”要是这般,陆前辈能看不出来吗?他可是问过陆前辈,也请他看过许多次的。   陆前辈可是七级丹师啊!不可能连灵草都认不出来吧!而且还有副院子赵长生,他也没看出来。   赵长生这会儿也在,王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赵长生臊得耳尖发烫,都没好意思看他,一直低着个脑袋。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万阳草和千阳草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很少有丹师认得出来,特别是很多丹术传承上,并没有千阳草的记载,因为这灵草是近千年才突然冒出来的。   万阳草人修看着,觉得它和千草灵草没什么区别,可在妖修妖兽眼中,万阳草长得就十分的寒碜,简直恶心得无从下口,千阳草就长得十分美味了,为存活,千阳草一直朝着万阳草进化演变,最后和万阳草长得一模一样。   许一凡道:“肯定啊!我那龟儿子就是个渣渣,你要是不信,你再炼制一下。”   “好的好的。”王生双手接过灵草,许一凡却手一缩:“五级灵草,八万灵石啊!你是先用后付,还是先付后用?”   王生:“……我马上给。”   闲清林又看了他一眼,王生这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得了灵草,王生又当众开炉,许一凡在一旁指导,最终至顶丹果真炼制了出来。   不需要再多问了,许一凡和陆丰海谁强谁弱,已经一目了然。   王生一下就被人挤开了,八/九个丹师把许一凡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问题。   都是些不入流的,许一凡随口就给点拨了,一时间大厅叽叽喳喳。   “原来是这样。”   “还能这样吗?”   “怎么是用这手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许前辈,请受我一拜。”   许一凡被众多丹师簇拥着从公会出来,往日孤高桀骜的看谁都不起眼的丹师这会儿一个个脸上皆是信服崇拜的神色,等在外头的修士见此,大惊失色。   此景此情说明什么?   许一凡的丹术,怕真的是在陆丰海之上,毕竟陆丰海以前就没能像许一凡这般,这么的受人追捧,以前那些丹师,对着陆丰海是恭敬,如今对着许一凡,除了恭敬之余,竟还五体投地,崇拜不已。   一时间,许一凡名声大噪,声明传遍五湖四海。   丹师公会会长向来是能者任之,陆丰海已经清醒,魂力大降,七级丹药是不可能炼制得出来了,以后还能不能恢复,大家也不知,国不可一日无君,公会自是也如此。   闲清林查探过,其实丹师公会的会长,平日大多都不需要怎么管事,只有重大决策和出现重大事故时才许会长亲自出面,而且平日公会若是有什么稀缺灵草到手,第一时间都会往会长那儿送。   这会长当了不亏。   许一凡:“那我当了?”   “嗯。”闲清林道:“会长每月可领八万灵石,好处甚多。”   “八万灵石啊!那我是七级高阶阵法师,我是不是也混个阵法公会会长当当?郑宫民那老头子真是缺德,这事竟然都不告诉我,他是不是怕我抢他的位置,妈的,清林,我们回去。”许一凡越说越气。   闲清林一把拉住他,无奈的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行了,我们在这里呆不久的,现在首要任务,便是提升修为,管理一丹师公会,已经得耗费你不少时间了,再管个阵法公会,你还有时间修炼吗?”   许一凡拧着眉头:“时间挤挤还是有的。”那可是八万灵石呢!   闲清林气笑了,倾身靠到他耳边,薄唇轻启,眉眼如丝,在他耳畔语气如兰:“那么忙,那你还有时间双修吗?”   许一凡顿时一个激灵。   尼玛!差点忘了大事儿了,天大,地大,双修最大,还是不做那劳什子会长了,有时间,双修它不香吗?   许一凡想了想,双修还是很香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要是觉得双修不香,那还是男人吗?   他爱死双修了!   “我都听你的,听老婆的话,才是好男人。”他说。   闲清林低低笑了起来,戳他额头,语气宠溺道:“呆子。”   许一凡嘿嘿笑,掏出王生给他的玉石,目光发亮说:“这王生真是个大傻子,这么好的玉石说送就送了,怪不得连万阳草和千阳草都分不清。”   闲清林拍了下他后背:“这话可别在□□师跟前说,我看他对你挺孝顺的,这玉石能拿来炼制法器吗?”   “不能,玉石比较脆,拿来炼器很容易炸炉。”   “那这有什么用?”   “这种玉石寻常修士都会拿来暖身驱寒,或是打入防护阵佩戴在身上,不过我有一个想法。”许一凡激动道:“若是能以凝霜阵为辅,已灌灵文为主,那么应该可以绘制出一个防引灵阵。”   “引灵阵?”闲清林也激动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嗯。”许一凡说。   所谓引灵阵,就是能主动吸取灵气的阵法,只要布置好大阵,坐在阵中,无需打坐修炼,周边灵气便能源源不断自动汇入体内,就是睡觉都能自主修炼。   这阵法当初被研究出来的时候,受到无数修士追捧,可后来使用着使用着,大家发现了这阵法的一个弊端,那就是每次启动阵法,都需要花费不少的灵石。   一万灵石能让大阵维持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而这一个时辰内,修士所能摄取到的灵气,和一万灵石里面蕴含的灵气不相上下。   如此,有那灵石,何需用阵?   渐渐的,这引灵阵开始没落,无人在用。   许一凡若是能研究出只需少许灵石就能启动的防引灵阵,那好处简直不敢想象。   “这事能行吗?”闲清林问。   “不知道,得空了我得研究研究。”   赵长生想了想,决定给许一凡举行个大典,当初陆丰海任职时,可是四方来客,大典举行了三天三夜。许一凡少年心信,赵长生怕不给他弄个四天四夜,这小子后头知晓这事儿怕是要闹。   举行大典有礼收,许一凡乐呵呵的,直拍赵长生肩膀,说还得是他,年纪大了,考虑的就是周到,他就没想到这事儿,都怪他过分年轻。   赵长生看了他许久,一时间都不知道许一凡这话在夸他,还是在暗讽他老。   不过帖子却是被送了出去。   陆丰海知晓许一凡要代替他成为公会会长,是气得眉毛倒竖,恨不得直接一掌劈死许一凡。   他魂力已经受损,旁人不知他还能不能恢复,可他却是知晓的。   想恢复怕是难了。   黄涛已经知晓他为何出事,怒道:“当初你就不应该出手偷袭。”   偷袭成功也就罢,结果还失败了,许一凡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还给林雅婷惹了不少麻烦,现在不少丹师对他们黄家意见颇大。   陆丰海恼怒的看着他:“你倒是会说风凉话,我若是不出手,真让他炼制成功,我们还能对他下手吗?”   “那现在他还不是炼制出来了。”黄涛冷哼一声,一腔怒气无从宣泄,憋了几天看谁都不顺眼,此刻竟是连陆丰海都不给脸面,话语咄咄逼人。   陆丰海半躺在床上,魂力受损后,他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很多,他丢了位置,也掉了阶,如今落到这地步,他不怨谁,修炼一道本就是这样,成则万人之上,败则落入尘泥,可这不代表黄涛可以随意把怨气撒在他身上。   “黄道友此言莫不是埋怨老夫?此事追究起来,难道不是黄道友你无能?你先老夫过去半个时辰,可却擒不下那小子,才让事态发展到如今这地步,你乃分神,那几个畜生修为最高的不过那小妖蛇,半个时辰你都无法将人拿下,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他顿了顿,突然似笑非笑看向黄涛:“林道友也是,明明可以直接对闲清林出手,却偏的要多费口舌,要同陈天赫相见,更是被闲清林三言两语刺得神志不清,黄道友若是能把林道友驯得服服帖帖的,她又怎的还惦记那陈天赫,若是不惦记,也不至于被那妖植偷袭成功,老夫若不救她,许一凡那畜生早被老夫打伤了,真算下来,都要怨你啊!”   黄涛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你说雅婷想见陈天赫?”   “黄道友不知吗?我远远的都听到了。”陆丰海挑起眉头,想起什么来,突然笑了一声:“我忘了,你当时陷入幻阵之中,想来是不知道的。”   黄涛脸沉似墨,一甩衣袖,连句话都没说便走了,陆丰海也没有出声,笑着看他一到门外便御剑离去。   黄涛自负,又爱慕林雅婷多年,如今知晓枕边人对旁人还心心念念,怕是气血翻涌啊! 第104章   黄涛一回到将军府,便往卧室去,林雅婷重伤未愈,自从无咏镇回来后,人憔悴许多,一开始黄涛以为是重伤未愈的缘故,她人才会这般,可如今没准是知晓陈天赫陨落一事,她无法释怀,才会这般憔悴不堪……   他到床边,静静站着,林雅婷闭目养神,早察觉到他来了,见迟迟他不说话,美目微睁:“回来了,陆丹师可还好?”   黄涛没有说话。   “怎么了?”   黄涛眼中满是血丝,拳头握着,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你是不是还想着陈天赫?”   林雅婷似乎没料到他会这般询问,怔愣片刻:“……没有。”   “没有?”黄涛坐到床沿边,一把擒住她的胳膊,恶狠狠道:“没有你作何问闲清林陈天赫在哪里?没有陆丰海会那么说?”   他几乎已经失控:“雅婷,两千年了,整整两千年了,是我待你不够好吗?还是我哪里比不得那陈天赫,竟是让你这么多年过去还对他念念不忘?你说说,他除了会炼制几颗丹药,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   他承认丹师地位确实崇高,受人敬重,可他修为高深,虽无法和陈天赫相提并论,可难道就差他那么多吗?   眼看他已知晓,林雅婷也不再藏着掖着,一把甩开他的手,冷漠的看着他:“你若是要提,那我正好想问问你,你当初做了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当初对天赫做了什么?闲清林说他死了,你若是没做什么,只是一剑,天赫怎么可能会出事,所以你背着我做了什么手脚?”   黄涛眼神有些躲闪,妄图再次遮掩:“我没有做什么。”   林雅婷和他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后来又前前后后在一起将近三千多年,黄涛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都能清晰了然,如今见他这般,还有什么不懂的。   若是什么都没有做,如何这般心虚不敢直面她?   她不顾伤口会不会再度撕裂,竟是直接蓄起灵力一掌朝着黄涛拍去。   黄涛不设防,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撞碎身后书架,砸到了墙上,将墙面砸出凹痕,书籍散落一地,这一掌打得他体内灵力都絮乱了,又不敢相信:“雅婷,你做什么!”   林雅婷泪流满面,闲清林说陈天赫死了的时候,她尚且可以自欺欺人,可现在看到黄涛如此神色,她几乎是再也克制不住,神情悲痛的看着黄涛:   “你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伤他,可是你竟敢骗我,黄涛,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来骗我。”   黄涛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外头护卫听见动静匆匆跑来。   “将军,您没事吧!”   黄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雅婷。”他说:“你听我解释行不行?”   “你想解释什么?你杀了天赫,他是我夫君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他出手。”林雅婷泣不成声,但这话这句话彻底将黄涛惹怒:“就是因为他是你夫君,所以我才想杀了他,他不过是趁虚而入,我将他铲除有什么不对?”   “他不是趁虚而入。”   黄涛怒吼出声:“那他是什么?难道你还真心喜欢他不成?他有什么好?你喜欢他也就罢,竟是连你那好弟弟也喜欢他,他到底哪一点好?”   他顿了顿,声又低了下来:“雅婷,我打小便喜欢你,你若是离开了再不回来,那我便是死了心,当我们无缘,可是在我万般煎熬时,你却回来了,这代表着什么?这代表着我们缘分未尽,我想和你再续前缘,可是你却和他结成了道侣,你说,这让我如何甘心?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在他身下呻/吟,你会抱着他,会为他生儿育女,他会占有你,我就恨不得活活撕了他,我无法忍受任何人碰你,我也无法忍受那些碰过你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一步一步走到林雅婷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抬手捏着她的下巴,用一种近乎疯狂,又近乎病态的语气宣誓道:“你别再想着他,他已经死了,你只能是我的,你若是在敢想着他,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雅婷下巴几乎痛得要脱臼,可也知道此刻真打起来她讨不了半点好,于是默默的没有说话。   同一时间,北洲方家。   采心慈看着手上两张红色的、烫金字帖子,对坐在轮椅上的二儿子,有些许愁问道:“你大哥回来了吗?”   方式摇摇头:“未曾,娘,可是有什么事?”   “嗯,南洲丹城丹师公会易主了,听说陆丹师不知因何原由魂力受损,如今已无法再炼制七级丹药,因此退位让贤。”   方式自断腿后,便足不出户,一心修炼,对外界之事大多不知:“南洲七级丹师不过三人,陆丹师退位,那岂不是万家人继任?”   采心慈道:“非也,万家那两位丹师已经陨落数年之久。”   “什么?万易丹师和万家老祖陨落了?这……这怎么可能?谁出的手?就不怕被丹师公会通缉吗?”方式十分震惊,毕竟一些修士宁可得罪大能,都不愿去招惹丹师公会的人。   采心慈笑了笑:“你不问事,可能还不懂,说起来倒是有趣,要继任丹师公会会长的,是一毛头小儿,此人当初闯万家遗迹,听说得了传承,被万易丹师给盯上,后来又被万家人围剿,不幸中了一剑,他的道侣一怒之下,不知使了何种秘法,修为暴涨,万家老祖和万易被他一招给杀了。”   方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采心慈继续道:“许一凡和他道侣闲清林被丹师公会通缉,也不知怎么又招惹到黄前辈,这两被两分神追得四处逃窜,最后躲了起来,后来躲到了天虚宗,听说这两还和天虚宗的秦长老有些许关系。”   “两人在无咏镇布置控洪阵时被黄前辈发现,大打一架,闲清林伙同契约妖植重创林前辈,许一凡更是当场炼制出了一炉七阶丹药,据传,他乃阵丹两术双修,既是七级丹师,也是七级阵法师。”   方式蹙着双眉,感觉有些天方夜谭:“阵丹双修,还皆是七级,这可能吗?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应该不会有假,听说他亲自布置出了控洪阵,又当众炼制出了至顶丹,他丹术若不达七级,丹师公会不可能撤销通缉令,也不可能让他继承任会长一职,而且不止丹师公会的邀请函发来了,就是阵法公会的邀请函也到了,说是要祝贺他们公会许长老任职。”   采心慈道:“我们北洲丹师公会的唐丹师年岁颇高,大限不足三百年,她若是陨落,那我们北洲就无七级丹师了,因此各大世家宗门,此次都会前往祝贺,我想着让你大哥跑一趟,露个面,若是能结个善缘,以后没准的还能请许丹师给你看看腿。”   七级丹师不是那么好请的,方家不过小型世家,根本不入流,哪里请得动七级丹师。   而且家族之中并无好物,能拿得出手的,也不过那朵五级毒菇,送的不出众,就无法在丹师跟前混个眼熟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谁送的最贵最多,或者送的最少最便宜,就会记住谁。   不能混个眼熟,那么这礼便是要打水漂,不过真不送也不行,被丹师公会的知道,会被记上一笔的。   不过娘难得高兴,方式也不愿说旁的扰她烦忧:“娘说的是,不过大哥此去怎的这般久,难道是陆家不肯妥协?”   说到此,采心慈叹了声:“不知,你大哥还未回来,也未给我发讯息,不过想来陆家应是不会多加阻挠。”   采心慈共育有两儿一女,大女儿筑基时便嫁人陆家,后来诞下一子,没过多久便陨落在外。   小外孙陆哲宇在陆家并不多受宠,但有方家在,日子过得也尚可,陆家嫡孙陆军早些年拜入兽灵宗,成了宗内子弟,到底是运气好,他在外历练时侥幸救了宗里出窍长老孙女一命,后来竟惹得那孙女非君不嫁。   不过陆军早和同城的孙家定亲,孙家和陆家,方家一样,都是不入流的小世家,孙家小姐哪里能和大宗门长老之孙相比,而且孙菲儿修炼不知怎的走火入魔,导致半边脸全毁,心性大变,喜怒不定,陆军自是不想娶。   可两家乃是世交,公然毁婚孙家定是不愿,陆军看见陆哲宇仪表堂堂,竟是说动陆家家主,欲行桃李代僵之事,让陆哲宇替他娶了孙菲儿。   孙菲儿若是只毁容,那也就罢,可孙菲儿蛮横暴虐,听说她一言不合,就将她爹打了个半残,这样的娶进门,那便是脑袋挂在裤腰上,哪天咋掉了都不知道。   方家人得知此事,便赶了过去,想讨个理。   方集去了好几天了,还没回来,采心慈道:“想来应该快回来了,不过倒也不用急,这大典下月才举行,想来是赶得急的,这大典,咱们不能不去。”   许一凡当初在无咏镇同丹师公会众丹师说的那一般话已经传遍五湖四海,他公然讨要孝顺礼,其人品性如何,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此人,要么见钱眼开。   要么便是毫不客气。   孝顺礼谁都要,但但凡要点面子的,谁都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   许一凡想要礼,那么去送礼的,他可能记不住,但没去送礼的,他可能会记得清清楚楚。   没送礼的那些人家,以后是想吃丹药还是想吃屁?想吃屁就不用来了。   七级丹师的号召力非同凡响,谁敢不去。   九月,大典如期举行,宾客盈门,不止人修,就是各族妖修都来了不少。   闲清林几乎是忙得不可开交,收礼收到手发软。   许一凡在丹师公会露了一手,彻底奠定他在公会的位置,大典当天,不仅仅是丹师公会的丹师送了礼,阵法公会,符文公会,炼器公会,铭文公会,还有各大世家都亲自送了礼来,美其名是祝贺他荣登会长之位。   毕竟许一凡如今算是南洲唯一一个七级丹师了,这时候不借着送礼的由头露个脸,以后请人帮忙,怕是不好请动。   礼物五花八门各种灵草,各种高阶法宝材料应有尽有。   闲清林整理了一下,丹师最喜灵草,因此大家投其所好,送的灵草都比较多,大部分都是七级灵草,不过闲清林在几个盒子中竟然发现了好几株八级灵草。   在中天域七级灵草稀有,八级灵草极度罕见,什么人送的?   大典当然送礼的修士很多,斯斯和默默都出来帮忙了,斯斯想了想:“好像是老祖宗。”   “啊!是老祖宗送的?”许一凡诧异道:“老祖宗怎么这么大手笔?我看他之前抠抠搜搜,一副混得不是很好的样子,没想道穷人不可貌相啊!一出手就要吓死人了。”   闲清林:“……”   什么叫穷人不可貌相!   “老祖宗来中天域已有千年之久,没出事前我听说他时常外出历练闯荡,手上有八级灵草并不奇怪,这些灵草保持的还十分完好,左右现在还用不上,我先种到小秘境里去。”   “都听你的。”许一凡说。   “那这些材料呢?”   炼器公会和炼器世家送的都是些炼器材料和各种天材地宝,有些适合斯斯和默默,许一凡直接让他们拿去吃,有些适合蝎大蝎二,许一凡也直接让它们啃了,见大家都吃得喷香,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十分不高兴,爬上许一凡肩头,蹦来蹦去,说它们也要吃。   现在看见这两棵小树苗,许一凡心就颤,这两比魔植还没脑子,战斗力也不行,打架就知道丢石头和丢果子,金圆圆还好一点,丢的果子是自己产的,不怕没有,混沌灵树就不行了,要是正巧的周边没有石头,那它就只有干站着挨打的份,这两战斗力,简直是渣渣中的渣渣,不忍直视。   这两想立人头功,想吃灵植丹,可大概知道自己战斗力不咋的,真打起架来帮不了什么忙,两棵小树苗也不知道咋想的,天天拿着帕子蹲竹屋里给蛋蛋左擦擦,右擦擦。   那阵子正好忙,闲清林和许一凡没怎么进小秘境,结果闲清林忙完了,想着去看看孩子,结果一进小秘境,他才发现他生的蛋已经被这两株小树苗擦得瘦了一圈。   不过蛋没什么事,闲清林问它两这是干嘛。   两小树苗修炼多年,如今已经能口吐人言了,它们说它们也想立人头功:“老大很喜欢你的蛋,天天都要亲要嗦要啵啵。”   闲清林:“……”   也不知道是他变态,还是思想太污,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歧义,脑子里更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些画面……   许一凡搂着他,吮吸的声音暧昧又细微,来不急吞咽的口水湿热的淌在腿上,浑厚温热的雄性气息喷洒在那他身上。   他难以遏制的感到一阵阵酥麻。   许一凡的手肉多,也很软,除了冬季,大多时候都是又温又热,掌心不会很干燥,却也不会过分汗湿。   闲清林垂着眼眸,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失速,只是片刻,身上就起了一身薄汗,腰背更是酥酥麻麻,像刚蹿过一阵电流,又忍不住想——被这么一双手抚摸着一定很舒服,柔软宽大的手掌在那上面厮磨,然后许一凡对着它亲了又亲……   他晃晃脑,强迫自己从这污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怎么会想到这种事……   不过也有可能是最近禁得太久了。   闲清林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人都快变态了。   “我们帮你擦蛋蛋,老大高兴了,没准就能给我们糖豆吃了,哈哈哈……”   “小老大,你看你的蛋,被我们擦得亮不亮?”   “擦干净,老大再啵啵就好下嘴了哒。”   都被擦得瘦了一圈了,还能不亮?够亮,锃光瓦亮,都反光了。   闲清林不敢饿着它们,当天就给了它们两瓶丹药,然后又指着湖边的一块大石头,说许一凡也很喜欢这石头,让它们有空了就擦。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还十分高兴,当场站得直直的,说保证擦干净。   然后许一凡一进秘境就总会看见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围着块破石头,左擦擦,又擦擦,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两傻透了,浑身都散发着'我是叉烧,我没脑,我给石头擦擦擦'的既视感。   如今那石头也瘦了一圈了,这两干起活儿来,不得不说,还是非常勤快的,身为老大,都喜欢这种不需要人督促就很勤快的小弟   许一凡又挑了几样它们能吃的给它们,这下两颗小树苗高兴得要死了,抱着大石头呵呵呵笑了大半天都没停得下来。   “那石头它们能吃吗?”闲清林有些怀疑。   “可以的,那石头里面有木之精华,吸收了对它们有好处,没准能长点脑子,不然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本来默默一个都够我烦了,现在还来两个。”   许一凡摩挲着几个盒子,里面都是些火系灵草。   闲清林:“怎么了吗?”   许一凡道:“这些灵草根系已损,不宜久放,也种不成了,而且很适合你,我想给你炼制几炉丹药。”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会不会太辛苦了?”这大半年来许一凡不是在研究术法,就是炼丹布阵,铁打的身子怕是都受不住。   “不累啊!我觉得还好。”   闲清林仔细看他片刻,确认他没逞强才道:“那就炼吧!”   许一凡再度闭关。   外头人也没多惊讶,一下收了那么些个好东西,不闭关才是奇了怪了。   虽是知晓,但大家都觉可惜,特别是阵法公会和丹师公会的术师,许一凡一闭关,他们有事都不知道该问谁。   “闲道友,会长可有说啥时候出关吗?”   闲清林看了眼赵长生和闻鹏以及他们身后站着的一众丹师:“这倒是没说,怎么了?”   “没,就是有些问题想问问会长。”赵长生有些失落的说。   许一凡'收费'不贵,视问题而定,寻常不入流的小问题他都是随口点拨,要是难一些的问题,他要收些灵石和灵草。   闲清林起初还担心大家被坑的多了心中不爽,不过后来看见大家给许一凡送东西还笑呵呵的,便明白自己是多虑了。   这些术师都富裕,他们不怕花灵石,他们怕的是有灵石却连个可以指导的大师都没有。   “你们有什么问题先整理好,等一凡出来了我再让他帮你们看看。”闲清林说。   闻鹏立马喜道:“好好好,那劳烦闲道友了。”   闲清林摆了摆手。   阵法公会。   郑宫民看着副会长,问道:“那小王八闭关了?”   “嗯,前儿闭关了。”   郑宫民哼了一声:“难怪今儿公会里这么多人,之前连个影都没有。”   副会长低着头不敢说话。   许一凡阵法实力在会长之上,懂的好像也比会长多,许一凡继任丹师公会会长和阵法公会长老的大典是搁一块举办的,那天许一凡被人簇拥着,吹捧了几句,北洲来的阵法公会的术师问他真的会阵法吗?   许一凡大言不惭说:'会啊!不过也不怎么会,就会布置些六级阵法啊或是七级而已,算不得什么。 '   '……那你怎么不继任阵法公会会长? '   '能者多劳,但我不喜欢多劳,就让郑老头坐吧!我只有一个屁股,坐了丹师公会的会长,就没有第二个屁股再坐其他公会的会长了。 '   大家说那话,不过是见他说的嚣张,故意这般问,结果许一凡说的更嚣张,好像不屑做那劳什子会长似的,众多阵法师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许丹师听说您已经是七级高阶阵法师了。”   “你消息过时了,现在我不仅是七级高阶阵法师,还是七级丹师。”   “哦,那您可否请教我一二。”   那些阵法师大多都跟王生一样,想掂量掂量许一凡到底几斤几两,结果一群人问了半天,愣是没把许一凡给难住,而困扰他们多年的问题,对方竟是三言两语就给他们解答了。   大典过后,阵法公会的阵法师也是隔三差五就往丹师公会跑,丹师公会的丹师本就排着队问问题,现在又来人了,两方人马时不时的还要打一架。   不过一个月,郑宫民感觉到手低下的几个阵法师隐隐要有所突破,他是欣慰之余,又感觉有些尴尬。   毕竟他个会长,活了几千年的老头子了,竟是比不得一毛头小子,众多阵法师如今怕是喜欢许一凡多过他。   他长长叹了一声:“那小王八犊子可有说是什么时候出关啊?”   副会长道:“闲师侄说怕是要半个月左右才会出来,会长,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想同他讨教两问题。”   “……” 第105章   许一凡闭关期间, 楚含一天一碗蝎蜜,时不时还来上几颗丹药, 没多久身子便好了。   如今许一凡和闲清林不再遭人追杀,楚含便没了再留下来的理由,他和闲清林告别,打算启程回宫。   斯斯想跟着去。   闲清林不知要不要阻拦,他是看得出的,楚含对斯斯漫不经心,似乎只是想玩玩,把斯斯当消遣,斯斯跟许一凡混久了,有点没心没肺,闲清林怕他陷进去最后落得个为伊人憔悴的下场,拿不定主意,问许一凡怎么想。   许一凡压根没想:“随他去吧!春天到了,孩子思春了,我们哪里管得住啊!再说了,一个成熟且稳重的男人,都要经过被玩弄,被甩,被绿,半夜哭唧唧的过程,他这一去,没准回来就懂事了,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闲清林:“……”   许一凡这么说,斯斯也闹着要去,闲清林便让他去了。   许一凡闭关半月出来,闲清林拿着丹药,再度闭关。   许一凡在丹师公会呆了半个月,便被秦家明叫了回去。   “叫我炼丹?老祖宗,你看我,来,你仔细看一下我。”许一凡把头伸到秦家民跟前:“你仔细看看,我长了一副闲人样吗?”   沐熙媛噗呲笑出声来。   秦家明:“……”   他一巴掌拍到许一凡背上,十分无奈:“又不是让你白炼,大家都会给出手费的。”   许一凡松了口气:“这样啊!那你应该早说,不过丹院不是有丹师吗?他们咋的不练?”   “丹谷秘境上个月开启了,丹院的人都跟着小夜他们闯秘境去了,那秘境也就适合二三级丹师闯一闯,等级不是很高,因此我也没有叫你回来,如今只有院长和副院长几人在,不过前儿院长炸炉,受了重创,暂时是炼不了丹了,各大院弟子历练的历练,修炼的修炼,要用到不少丹药,我想着让他们在外头买,还不如让你炼,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对对对,老祖宗这话说的相当到位,肥水就得流自己人田里,给别人赚干啥呀是不是。”许一凡说:“我这就去炼丹。”   有灵石赚的时候许一凡干活还是很勤快的,他成功率高,出手费要的比外面丹师要少些,而且出炉的丹药大多都是极品品质,宗门弟子想要丹药,几乎都会选择跟他购买。   一开始只是宗门人,后头渐渐的,外面各大公会和世家、散修也会不远万里来找许一凡,一时间许一凡再度名声大噪。   求丹的人太多了忙不过来,许一凡不得已,只得提高门栏,一天只炼制九炉,当然,九炉是在炼制低阶丹药的情况下才能一天九炉,要是炼制高阶丹药,那一天只能三炉。   不过这也比大多丹师要高许多,寻常丹师一天顶了天也就能炼制三炉低阶丹药,因为魂力枯竭时,还要打坐调息,高阶丹药三天一炉都够呛,许一凡一天九炉,还是惹得不少人争议。   “许丹师真是彪悍,一天九炉,我的天。”   “这有什么,之前他一天十几炉,也就最近可能是累着了,才缩减了些。”   “许丹师炼制的丹药,几乎都是极品品质啊!而且成功率委实也太高了些。”   “瞧你这话说的,高还不好?我之前花三千万灵石准备了三份灵草,又出了两百万出手费请陆丹师帮我炼制一炉回春丹,结果倒好,最后陆丹师就给了我两颗丹药。”说话之人一脸心痛:“前儿阵法公会会长好像也让许丹师帮忙炼制了一炉回春丹,听说许丹师给了他八颗丹药,妈的,早知道我就等等了。”   “谁说不是,哎,虎族妖修又来了,也不知道这次又给许丹师送什么灵草。”   许一凡忙着炼丹赚取灵石,斯斯不在,默默无所事事,也不太爱修炼,沐熙媛便把他带身边,时常的逗他,只要灵石和丹药到位,他不怎么修炼,修为都能蹭蹭蹭的往上涨。   闲清林并非闭死关,许一凡偶尔会进小秘境看看他。   这天刚从小秘境出来,秦家明就一脸忧色的领着个人过来。   许一凡还是住原来的院子里,和秦家明一个峰头,萧墨之前说想拨两处山头给他,毕竟他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不过许一凡想着自立门户还要花灵石起院子,那多亏啊!秦家民这里有现成的院子,不住白不住,便没搬走。   秦家明喊他一声:“一凡。”   “老祖宗,你怎么来了。”许一凡看了眼秦家明身后的人,那人是个姑娘,一头白发,不过脸上毫无皱纹,皮肤还十分紧致,许一凡不会傻到觉得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分神修为,怎么的都得和陆丰海一个岁数了,而且对方身上丹味还十分浓郁。   想来也是个丹师。   “这是北洲丹师公会的会长,曹丹师。”秦家明看着许一凡说完,又看向曹珍:“曹丹师,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师玄孙。”   曹珍摇头失笑:“秦长老真谦虚,许丹师年纪轻轻,丹术造诣便已在我之上,如此还言不成器,那我们中天域怕是就没个成器的了。”   “谁说不是,谦虚是良好的品质,可谦虚过头就不是什么好品质了,是纯属的睁眼说话。”许一凡说。   “……”   曹珍噗嗤笑了出来,秦家明一脸菜色。   许一凡挠了挠头:“曹前辈是要来给我送礼的吗?”之前大典,曹珍没有来,听说是外出了,没赶得回来,不过倒是派人送了礼来。   曹珍和蔼道:“是也不是。”   许一凡:“……”   他生平最烦人家说话绕弯,这样好像才能显得他们心眼多,说话直接一点,好像就显得没脑子一样。   真是醉了。   曹珍说:“许道友,可否请你抽空,看看我女儿。”   “你女儿怎么了?”   “我也不知。”曹珍摇着头一脸愁苦,说她此番把女儿也带来了,就在天虚宗大厅。   许一凡为难道:“前辈,我最近有点忙,而且我已经有道侣了,再看您女儿,这……这不太好啊!我还是不看了。”   曹珍笑了笑,想起来时路上听见的那些流言蜚语。   外面都传,只要给的出手费足够,许丹师会好好练,但要是再多送一株灵草,他尽量先炼制你需要的丹药,要是多给两株,哪怕求丹时说得不清不楚,他都能尽量理解,白送三株,他能把丹药送到你嘴边,亲切的叫声,兄弟,吃药了。   许丹师说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你什么价钱,我就什么服务态度。   曹珍抬起美目,矫嗔笑道:“许丹师只要能救治好我女儿,这些,我双手奉上。”   她一挥手,十个极度奢华的盒子漂浮在许一凡跟前,许一凡探头过去,那些盒子自发打开。   许一凡呼吸一窒。   “你女儿在哪里来着?走走走,我们快去见见她,前辈,不满你说,我虽和你那女儿素未谋面,可是我感觉我跟她很是亲切,现在是迫不及待就想立马见见她,我们快些快些。”   秦家明热着脸跟了上去。   莫兰儿正端坐在大厅和萧莫寒暄,看见许一凡三人进来,立马起身,挨个叫人。   许一凡看了她一眼。   莫兰儿亭亭玉立,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过却已经有九百多岁了。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略显疑惑的'嗯? '声。   莫兰儿一路过来,听的都是许一凡和闲清林,默默斯斯四人的事迹。   大家说的一套一套的!   说什么他们能打啊!林雅婷同闲清林对上,三两招就被闲清林和他身边的妖植打得屁滚尿流。   那蛇修也不得了,他的兄弟很值钱,卖了几次就净赚三百万灵石。   闲道友长得真是灼灼如桃,一双墨黑色的眼睛,温柔又漂亮极了,好看到让人不敢直视。   许丹师也不得了啊!一身横肉,却还能让人瞧出英俊来……   听大家说的多了,闲清林几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莫兰儿不免对四人多了几分好奇。   她听大家说许一凡一身肉,又听说他十分袒贪婪,莫兰儿一路上都想着,此人怕不是和凡间富商巨贾一样,油头满面,大腹便便,流里流气,但是此刻见到人,她怎么都没到,对方胖是胖,可大大的眼睛,黑黝黝的,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宛如初桃的水润双唇,圆圆的大脸蛋,简直是可爱死了,和幻想中油腻的样简直判若两人。   曹珍看着许一凡:“许道友,可有看出什么来?”   “嗯,看出点东西来了。”许一凡说:“不过我还不能确定。”   这已经出乎意料了。   曹珍这么些年为了女儿东奔西走,愁碎了心,她知道莫兰儿身子出了问题,可无奈的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请了不少人看,但都毫无所获,有些人甚至都没发现莫兰儿有问题,许一凡一眼就能发现莫兰儿有问题,着实让她意外。   “许丹师看出什么来了?要如何确定?”曹珍急忙问。   莫兰儿也一脸期许看着许一凡。   “你女儿应该是被人下了噬血冥蝶之卵。”许一凡话刚落,在场几人脸色就变了。   噬血冥蝶,是一种专门以鲜血、魂力为食的妖蝶,此妖蝶在即将产卵之际,都会挑选对象,把卵产在修士或是妖兽身上,以修士和妖兽血肉作为孵化器,等把宿主吸食殆尽后,它们才能成功孵化。   要是体内有异物,大多修士和妖兽灵力自视,立马就能发现,可噬血冥蝶卵不一样,它一旦进入孵化器,那么表面便会滋生出一层肉膜,把自己伪装成修士妖兽体内的肉块或是器官一部分,而它溢散出的灵气,也会跟宿主毫无二至,因此修士或妖兽灵力自视,几乎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传言当年神界有一大能,唯一的儿子来修真界历练,不幸被噬血冥蝶盯上,在他体内产下卵来,后来那儿子返回神界后,突然无法动用其魂力,而且修为还莫名其妙的倒退,从大乘一路跌至金丹,数万年年修为空亏一溃,那大能调查清楚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下到修真界,将噬血冥蝶灭了个干干净净。   但总有漏网之鱼。   萧墨、秦家明三人顷刻之间就猜测出了,对莫兰儿出手的,极有可能是曹珍管理的丹师公会,亦或是她手下的那三位弟子。   莫兰儿和曹珍一样,是单一木系火灵根,天生的炼丹之体,莫兰儿资质也还算得不错,九百岁便已是五级丹师,继续努力下去,假以时日,定能和曹珍平起平坐。   她资质出众,曹珍免不得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可人精力有限,莫兰儿占据曹珍大部分时间,那么能教导其他人的时间就更少了,其他人难免妒忌,觉不甘。   莫兰儿若是出事,或是练不了丹,那么曹珍势必会把精力重新投到公会和三位弟子身上。   许一凡可不管这些:“如今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我先炼制颗丹药给她吃,是或不是,到时就知道了。”   曹珍觉得许一凡应该是没看错,可若真的是噬血冥蝶,许一凡怎么看得出来,而且方才对方瞄了她一眼,那一眼,宛如在看智障,充满了鄙视,是她的错觉吧!   许一凡一边炼制丹药,一边感觉十分的无语。   那噬血冥蝶好巧不巧就寄生在莫兰儿的心脏外边,虽然猛然一看,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噬血冥蝶想来寄生在莫兰儿体内已经有不少时间了,因此大了许多,导致莫兰儿的心脏看起来像外头长了个大肉瘤。   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曹珍竟然没发现,简直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这些人没在地球混过,也并非邪修,见过的人心不多,只以为正常。   许一凡炼制出的丹药带着一股花香,几乎是丹药刚一出炉,曹珍三人的灵力和许一凡的灵力立即朝着莫兰儿涌去,然后四人看到了一十分惊悚又恶心的画面。   只见莫兰儿心脏边上那鲜红色的小肉块突然动了动,然后像蛆虫爬动一样,一拱一拱的,身上布满血淋淋的黏糊液体,在莫兰儿的心脏表面来回爬动,这一幕把堂堂两个大老爷们看得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曹珍更是脸都直接青了。   莫兰儿莫名其妙看着他们:“娘,怎么了?”   “你身子里面有个大肉虫子,有拇指那么大的,爬来爬去,超级恶心,你说怎么了?”许一凡说:“太恐怖了。”   若是体内有把剑,有上万根针,莫兰儿不怕,但虫子,还是活着的虫子,那得多惊悚又多恶心,这下莫兰儿也不淡定了。   莫兰儿感觉呼吸都不上来,莫名的想跳脚:“……不是蝴蝶吗?怎么会是虫子?”   许一凡都懵了:“谁告诉你是蝴蝶?你当你是花呀,还蝴蝶,你体内的是蝴蝶生的大肉虫子。”   莫兰儿吓得嗷嗷直叫,许一凡眼疾手快,魂力顺着她大开的嘴巴,沿着她的喉咙,直达心胀处,二话不说把大虫子卷了出来。   许一凡也觉得挺恶心的,一出来就把直扭动的大肉虫丢到地上,嘴里直囔我的魂力不干净了,完了完了,听得秦家明和萧墨一头黑线。   大肉虫子脱离宿主,瞬间变回原型,它已经有食指那么大,莫兰儿给它提供的营养大概很足,虫子长得很胖,一节一节的,身上还稀稀拉拉长着几根绒毛,它爬在地上唧唧叫。   莫兰儿眸子一瞪,上前一脚,许一凡只听见砰的一声,有什么液体和一根卷卷的东西从莫兰儿脚下飞出来。   那应该是大肉虫的肠子。   许一凡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夸莫兰儿一句,还是该给大肉虫默哀两句。   好狠一女的!   曹珍咽了咽口水:“兰儿,你试试,看能不能调动魂力。”   莫兰儿听话的运转起魂力,大喜道:“娘,我头不痛了。”   噬血冥蝶以血和魂力为养份,当莫兰儿想要动用灵魂力,那么灵魂力会离开躯体,魂力骤然变少,肯定会让虫子心生不满焦虑起来,它不高兴或是不安的时候,会在体内作乱,让修士产生一种头痛欲裂,肉/身被万蚁啃噬之感。   “肯定不痛了啊!大肉虫子都被你踩成肉泥了。”许一凡看着曹珍,朝她伸出手:“前辈,我的报酬呢!”   曹珍有些肉疼的把十个盒子掏出来给许一凡。   盒子里装的是八株八级灵草,还有两株九级灵草,这是曹珍老祖当年从上天域带回来的,曹珍很是珍惜。   就算她身家丰厚,一下拿出这般多来,也是肉疼得不行,而且她也没想到莫兰儿中的是噬血冥蝶,要是知道,她就不会许这个价,许一凡拔除的这么简单,哪里值得她给这么多灵草。   实在是太亏了!   虽然是有些不舍,曹珍到底还是给了,做人不可言而无信,许一凡看着就有些小心眼,若是惹恼了他,那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想再请他出手,怕是难啊!   秦家明和萧墨不知盒子里的是什么,不过看见身家富贵的曹珍露出一脸肉疼之色,许一凡一副乐颠颠捡了大便宜的样子,两人不用多想就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怕是价值连城。   丹师就是赚啊!随随便便一出手,都不到一个时辰,就赚了这么多。   两人着实羡慕。   曹珍在天虚宗留了几日,便要告辞回去了。   “许丹师恩情,兰儿没齿难忘,以后若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兰儿定在所不辞。”莫兰儿说,许一凡可谓是她再造父母,若是没有许一凡,她最后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一凡摆摆手,赶苍蝇一样:“赶紧回去吧,我要赚灵石去了。”   莫兰儿有些无语,以前她走哪,大家都巴不得她多留几日,许一凡倒好,一副巴不得她赶紧走走得越快越好的模样。   沐熙媛逗着默默,一下一下戳着他白白胖胖的小肚皮,默默躺在桌子上,痒得他扭着身子呵呵直笑。   秦家明看了眼,撇了撇嘴,这妖植当真是会作弊,化形化得白白胖胖的,特招女修稀罕,最近沐熙媛似乎都懒得看她,天天就光顾着抱这只小妖植。   沐熙媛抽空看他一眼:“曹丹师回去了?”   “嗯,刚才刚走的。”秦家明一副'谢天谢地这女人终于走了'的样子。   沐熙媛道:“瞧着你似乎很高兴?怎么,早盼着她走了?”   可不是。   曹珍身份不简单,北洲唯一一个七级丹师,身份有多贵重已经不必说了,这人要是在他们宗门出了什么事,他们宗门怕是要被整个北洲修士群起而攻之。   萧墨不敢怠慢人家,可同人又没啥好聊的,招待的时候简直若坐针毡,硬拉着秦家明作陪,就这么这几天秦家明觉得比外出历练还要累人。   沐熙媛倒是显得有些意外,高阶丹师大多都是各大宗门和世家的座上宾,若是来,大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这些丹师住家里越久越好,什么时候他们宗门这么飘了。   哦,差点忘了,宗门里如今有许一凡坐镇了,曹珍这时候来,就显得有些多余了,不过沐熙媛十分纳闷:“莫兰儿那病,一凡真的给治好了?我曾听说莫兰儿两百年前身子就出了问题,曹丹师始终看不出原由,曾带着莫兰儿到处问医,也拜访过无数同道,就是万家那两和陆丰海她都求见过,听说这些人好像也没看出什么来,一凡怎的一眼就发现端倪了?”   “我问过他,他说是在书上看过噬血冥蝶寄生的案列。”秦家明说。   “原来如此,平日我总看见他捧着书在看,都不怎么修炼,还觉多有不好,如今看来,多看多读还是好的,就是可惜小夜和兮晨这两都不怎么爱书。”沐熙媛十分可惜的说。   魔植从桌子上坐起来:“老大说了,读万卷书虽然不咋的如行万里路,可是爱看书的修士才是好修士,默默就十分的爱看书呢!”   “哦,你也看过书啊!”秦家明挑起眉,这小妖植一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半点不像受过知识熏陶的模样,这会儿一听对方还看过书,他倒是起了点兴趣:“你都看过些什么书啊?”   沐熙媛也一脸诧异的看向默默。   默默举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一副骄傲自满的模样道:“默默看过的书很多哒,比如那什么'道侣出轨我弟子,我出轨弟子他媳妇',还有那个'我和隔壁寡妇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还有'龙傲天他暗恋我,我该怎么办?',还有'宗花的贴身护卫',哎呦,默默十根手指都要数不过来啦,默默现在,也勉强算是一株博览群书,通古晓今的小妖植了。”   秦家明:“……”   沐熙媛:“……”   看这些,那还不如不看。 第106章   飞船上。   曹珍看着莫兰儿道:“最近几日你同许道友接触颇多,可有所收获?”   飞船行驶速度很快,天虚宗一点一点往后退,慢慢的成了一个小点,再然后便看不见了,被层层叠叠的山峰所阻拦,莫兰儿一脸激动又有些许不舍:“有,许前辈见识颇广,一些丹术上的问题,我问他,他几乎都懂,而且说的精辟入里,我自觉受益匪浅,不过许前辈好像不乐意我黏着他,还说他有道侣了,可以崇拜他,但千万不要对他想入非非。”   莫兰儿一脸哀愁,眸中满是落寞,手指无声的搅弄着衣袖。   曹珍摇头叹气。   许一凡肯定不想了,莫兰儿不懂人情世故, 向许一凡问问题也不知道送点东西,问一两问题,许一凡可能还能看在那十株灵草上解答一二,问得多了,谁乐意,就是她她都不乐意,毕竟大多术师都是敝帚自珍,对待徒弟尚且不能倾囊相授, 何况是外人。   不过许一凡面上不高兴,莫兰儿问他的问题,他却是都给点拨了。   莫兰儿一开始叫许丹师,后来慢慢的,成了许前辈,叫得那叫一个心悦诚服,要不是曹珍拉着她,她都还不愿离开天虚宗。   当崇拜到了一定地步,就会演变成爱慕,人都向往强者,许一凡整天开口清林,闭口清林,三句不离道侣,从打听到的消来看,许一凡似乎被他的道侣拿捏得死死的,很是听话,因此即便闲清林在闭关,许一凡也没有想着偷偷吃一口或是啪一下的想法。   如此,曹珍自是不能再让莫兰儿留在天虚宗,她想到离开时萧墨和天虚宗众多院长长老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暗暗伤神。   要是以前,这帮人怕是要哭着喊着求她留下来,而南洲其他修士知晓她前来,也一定会厚着脸皮拿着灵草来求她帮忙炼制,不过此次一趟,竟是一个都没开口求她帮忙炼制丹药,她前几天还听见天虚宗几个长老嘀咕,说要不要请她炼制几炉丹药。   “还是让一凡炼制吧,他成功率高,出丹率也高,要是给曹道友炼制,最后到手怕是就两三颗,一凡的话,能有五六颗。”   “一凡实力在陆丰海之上,曹道友实力和陆丰海不相上下,这灵草给一凡炼制确实是稳妥些。”   曹珍听得心里闷闷的,扪心自问,她确实是比不得许一凡,就连她最看好的女儿,同许一凡比,也被甩出一大截。   莫兰儿不过几百岁时,就已经时五级高阶丹师,资质过人,是北洲千年不遇之才,当初不知多少人羡慕她会生女儿,如今……   这许一凡也不知爹娘是谁,如今想来,怕是早早就笑死了。   莫兰儿被治好一事很快就传了出去,不少有疑难杂症的修士纷纷跑来找许一凡,许一凡忙着炼制丹药,帮着看病,忙得不可开交,怎么都没想到修真界有病的修士竟然这么多。   都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小毛病,和莫兰儿的差不多,看不出缘由来,得亏许一凡看的书多,大部分都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许一凡名声又再次传了出去,又有修士慕名而来,莫名其妙拉肚子的,哭哭啼啼,说他是不是也中损招了:“许大师,你可要救救我啊!”   “还有我还有我,我娶了十八房小妾,之前我日也耕日也耕,就没一个肚子有动静的,但是最近我八个小妾都大了肚子,许大师,您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绿云罩顶了。”   许一凡:“……”   忙是忙,但赚也是真的赚。   他七级丹师,出收费虽没有陆丰海那般高,但也不少,而且他出丹率高,时常能昧下一两份灵草。   旁的丹师,三份灵草,最后到手三四颗丹药,都乐得找不北,许一凡每次都能给六颗,甚至八颗,直接翻了一倍,大家更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许一凡见大家这般,也不觉得心虚了,还时常觉得自己十分厚道。   这天有空他整理了一番最近刚到手的灵石和各类灵草灵宝,是眉开眼笑,急吼吼跑小秘境找闲清林。   “清林,最近我算了下,这半年我一共赚了九亿灵石了,八级灵草也有三十八株了。”许一凡正一手抱着蛋,一手往鸟窝里放灵石:“哎,这孩子,都没出生呢,胃口就这么大,昨天刚放一千灵石,今天又没了,不过孩子大胃口,真是像极了我,以后长大了,肯定天资卓越,聪慧过人。”   他絮絮叨叨,闲清林却不似往常会偶尔回两句,许一凡这才发现不对劲,放了蛋凑到床边去看他。   闲清林盘腿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脖颈处泛着一层细细麻麻的冷汗,双唇不停翕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许一凡跪到床上,两手撑着身子凑近了,才勉强听见他低低沉沉、断断续续的喊:“九天……”   什么九天八天的?啥呀?   许一凡听不懂,正要站直身,竹制的小床吱呀一声,这声过后,闲清林却又喊了一声,那几字,几乎满载着悲痛。   他眼角有泪滑下来,说:“九天……求你回来,求你……我同你入殓……”   许一凡僵住了,好像有什么在他胸口捅开了一道口子。   九天,竟然是个人的名字!   闲清林想和这个人死同xue ,几乎是一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脑袋就是嗡的一声,血脉逆流,怎么都无法再平静。   他想把闲清林摇晃醒,可哪怕在极度愤怒之下,他还清晰的记得——闲清林在打坐,不能打扰,不然会走火入魔。   不能打扰!   闲清林感觉好像身处滚烫的沸腾的岩浆之中,也不知道熬了多久,才终于突破小境界进入元婴中期,刚一睁眼,就见许一凡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目光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凡。”他喊了一声。   大概是许久未出声的缘故,他感觉嗓音有些哑,眼中也有些酸涩。   许一凡似乎没有听到,身子没有动弹,依旧沉默着坐着。   “一凡?”   许一凡终于抬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那边,直直朝他冲过去,黏着他,蹭着他。   “一凡,给我泡点蝎蜜,我嘴里好干。”闲清林说。   许一凡:“……当然干了,你方才可是九天九天的一直喊。”   “什么?”闲清林一头雾水看他。   许一凡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被他顶出老远,哐啷一声倒在地上,许一凡却不管不顾,目光沉沉的看着闲清林。   他脑中一片兵荒马乱,半个时辰了,那股怒气还是散不去,他双手紧紧握着,怎么都冷静不下来,只要一想到闲清林用那般哀痛又悲切的口吻喊旁的男人,他心中就跟倒了一瓶醋似的,酸酸的:   “九天是谁啊?你刚才一直在喊他,还说想和他死一起,你是不是背着我爬墙了,我都要难受死了,你还叫我给你倒甜甜的水喝,你咋那么会做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闲清林扶了扶额,这一动,他才感觉到身子黏糊糊像冷汗湿了又干,里衣似乎都贴在肌肤上,那种冷汗过后的黏腻感,让他下意识蹙起双眉。   许一凡看他这样,更是恼火:“你还好意思气,你太过分了。”   闲清林被吼得一愣,心中瞬间有说不出的委屈和焦躁。   许一凡有些小脾气是不假,大抵是小时候被宠出来的,他也见识过,在他们还没确定在一起的时候,许一凡就对他发过几次脾气,后来也不知道他自己想到了什么,再没对他吼过。   平日就算是生气,也只会哼一声,然后一脸'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我生气了,赶紧说两句甜甜的哄哄我,不然等会我要生大气了'的表情看他。   好多年都没见他这么生气了,虽然有些怀念,但闲清林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立马下床去拉许一凡:“一凡,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好好跟我说。”   许一凡委屈得要命,眼眶都红了,一把甩开闲清林的手,他想尽量收敛自己的怒气,放缓些语气,可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他要炸了:“你刚刚喊人家名字了,还说要和他死在一起。”   这和爬墙有什么区别?   肉/体出轨他尚且还能安慰自己他是被迫的,可闲清林口口声声的呼喊,像是出自本能,又像是出自执念。   “我喊谁了?”闲清林指尖微微颤着,想了想,根本想不起来,之前入定发生的事,他现在已经想不起来,硬是要想,也只剩下疲惫至极的悲痛感觉。   “你喊谁我咋懂,九天九天的,一直喊一直喊,喊得嘴都干了吧!干了你还叫我给你倒甜甜的水喝。”太欺负人了。   许一凡越想越不高兴,眼眶湿润了,大眼睛里含着泡泪,要落不落的,看着可怜极了。   闲清林是知道怎么哄他的,二话不说就在他脸上啵啵两下。   许一凡本酸得要命,感觉寒风呼呼的直往他身上吹,可是春天突然就到了,暖乎乎的,他嘴角差点要扬起来,可他强忍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闲清林,语气干巴巴又硬邦邦:“干啥呀!”   闲清林笑了笑:“除了你我还能喊谁,刚才估计是受识海里那人影响了,我天天和你在一起,我能爬什么墙,再说了,放眼望去,谁能好过你啊!我男人又好看,又聪明,还会赚灵石,谁都比不过你,你就会瞎吃醋。”他戳了戳许一凡额头:“大醋坛子。”   许一凡摸着额头想了片刻,闲清林这话说的没毛病,有他这么一个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又极其会赚灵石的道侣在身边,闲清林跟他这样优秀的人在一起过,还能看得上谁啊!   像他那么喜欢老婆,追得心力交瘁,追到手了他还是喜欢得要命,喜欢他,眼里都是他,无时无刻都想和他在一起,他眼里除了闲清林,哪里还能看得见别人,看见了也不会惦记到心里,心房就那么大,住一个人就够涨了,再容不得旁人。   他是这样。   他老婆肯定也是这样。   真是的。   又犯错了。   夫夫之间,要相互信任相互理解。   许一凡想到此,顿时心虚了,推着闲清林往床边去:“老婆老婆,你快回床上坐一下,我给你倒甜甜的水喝。”   闲清林好笑的扭头看他:“不气了?”   许一凡羞羞的:“老婆瞎说,我一直都没有生气,刚才是逗你玩的。”   闲清林低低笑出了声,许一凡端了蝎蜜水来,干涸的喉咙很快得到滋润,甜度似乎不同以往:“蝎大蝎二是不是要结婴了?”   “嗯。”许一凡点点头:“金丹大圆满了,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就找个地方带他们去结婴。”   天虚宗有专门的进阶坛,坛上布置了九转逆流阵,渡雷劫时这阵可以帮忙吸收掉一层左右的雷劫,不过蝎大蝎已经快要结婴了,元婴期的蜂尾蝎酿造的蝎蜜,合体吃了都是有效果的,若是被发现,那么他们可能又要经受一轮追杀,七级丹师身份怕是都护不住。   “也好,你提前把丹药炼制出来,然后便对外宣称闭关炼丹,到时候我们再偷偷出去,几天左右就能回来,届时蝎大蝎二渡劫就算被发现,大家应该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闲清林说。   许一凡炼制丹药,要是高阶丹药,他会在洞府里接连呆好些天才会出来,趁着这空挡出去,确实不会引起怀疑:“嗯,我知道了,到时候你要跟我去吗?”   闲清林毫不犹豫:“嗯,自是要去的。”   许一凡心里甜滋滋的,老婆真是黏他呢!害,刚才真是瞎几把乱想。   计划好,许一凡连夜把丹药炼制出来,然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天虚宗。   蝎大蝎二渡劫后,不出所料的,被众多世家和宗门竭力追查,甚至连北洲那边都收到了消息——蜂尾蝎重现修真界。   大家几乎是掘地三尺的在寻找。   许一凡偷偷溜回天虚宗,把丹药交给炼器世家吴家时,看见吴家家主只身前来,还做作的问了一声,咋的没带弟子?   大人物出行,一般身后都要跟着长长一串,以提高逼格。   吴家家主道:“前儿盘龙山出现了蜂尾蝎的足迹,如今大家都在找呢!老朽也派了人过去,想着看能不能找到。”   许一凡一脸惊:“什么,有蜂尾蝎出现?”   “可不是,那两只蝎子还是元婴期的,十分珍贵。”吴家主一副垂涎之相。   “那我得去看看。”   “许丹师,老朽为您护行。”   许一凡在盘龙山溜达一圈,便又回来了。   皇宫。   楚含盯着留影石上的两只蝎子看,这修士留影时大概离得很远,周边又烟雾滚滚,因此蜂尾蝎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过第一道雷劫劈下来时,天空骤然一亮,也是这一下,让半空中两只蜂尾蝎的身影清晰起来。   是蜂尾蝎没错。   中天域蜂尾蝎已经近乎灭绝,楚含几乎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如今这两只蜂尾蝎看着,怎么都不像野生的,看着娇娇嫩嫩。   斯斯从门口进来:“你在看什么?”   “这个。”楚含把留影石推到斯斯跟前,留影石上,蝎大蝎二正在渡劫。   斯斯眸光一缩:“我小……这是啥啊!”   楚含没放过他脸上任何神色,似笑非笑的看他:“我小什么?”   “没什么。”   “是嘛,最近可是有无数人在追查这两只蜂尾蝎的下落呢!也不知道这两只蝎子是谁的,要是被发现,怕是要被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斯斯顿时坐不住,紧张道:“这么严重的吗?”上次他小弟渡金丹雷劫好像也没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啊!不,不对,那次他们跑山里,金丹雷劫威压没有元婴雷劫那般浩大,区区金丹进阶,自是引不起过多关注。   “你以为呢?能强健筋骨肉/身,提高抵御雷劫概率之物,皆不是凡品,中天域蜂尾蝎已经消失几万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现世,大家自是会追查到底。”楚含说。   斯斯冷汗下来了,转身就要往外去,楚含却是突然站起来,柔若无骨的贴到他身后,左手在他身上轻轻抚着,到处点火。   “夜深雾重,你还想去哪儿啊?”   “我……”   “放心,许丹师和闲师侄没被追杀。”   “是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斯斯猛拍着胸口,提着的那口气被他重重呼了出来,不过想到什么,他面色又猛的一变,朝着楚含看去:“你……你知道了?”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楚含本只是试探,没成想他之前喝的,还真是蝎蜜。   这不由的让他暗暗心惊,眸光微闪的看着斯斯。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蝎蜜有多珍贵,是不知道才给他喝的,还是明知道了还给他。   可是许一凡和闲清林在和黄涛和万易通对打时,从没把蜂尾蝎放出来,想来是知晓蜂尾蝎对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才没敢放出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知道蜂尾蝎重要之处,斯斯跟着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那……   楚含有瞬间心乱如麻,眸光有些意乱,又有些心乱如麻。   不可能的。   蝎蜜论滴售卖,斯斯一定是不知晓,若是知晓,怎舍得给他喝那般多,他身无长物,哪里值得对方这般付出,不过是想和他欢爱几场罢了,像他在青楼看到的那样,那些男人,为求一夜情缘,甘愿一掷千金,可得到了那些美娇娘的身子,也许会迷恋一阵子,也许一夜过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斯斯如今迷恋他,可一旦腻了他,也许便会如他看见的那些男人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   欢爱里,谁当了真,那便是傻。   这般想着,他突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忍不住抬起头朝床上看去,斯斯捧着留影石趴在床上看着,一下蹙着眉捂着屁股,一下一脸惊恐的摸摸脑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如果斯斯腻了他……   楚含突然觉得冷极了。   斯斯铺好床,见他站在桌边静立不动,连喊了几声对方才回过魂来。   楚含一上床就解开衣裳,却被斯斯一把按住:“睡觉。”   “不做吗?”   兄弟这会儿都还在颤抖,中午刚在花园水池里欺负人家,现在做什么做?   做得狠了,对方半夜屁股疼睡不着,一气之下割了他兄弟怎么办?   斯斯严肃道:“不做,睡觉,赶紧赶紧。”   “你……”   “嘘,嘘,睡觉睡觉。”   许一凡平日大多时候都会呆在天虚宗里,偶尔研究研究术法,偶尔修炼修炼,偶尔去公会坐镇半天,日子过得虽有些忙碌,倒也算充实。   闲清林找秦家明,想着能不能让许一凡去宗门藏书阁看看,以前他们是记名弟子,好些书籍是没有资格阅览的,不过许一凡给宗门各长老和院长炼制过丹药,出手费收取的并不高,怎么说对宗门而言都是有功,如今想去藏书阁看看,问题不大。   许一凡丹术、阵法术、铭文术都已达七级,就符文和炼器术刚刚六级。   七级传承都是各院不外传之宝,许一凡自是不能借阅,不过其它书籍却是能的。   藏书阁里的书籍多且杂,几乎五花八门,有低阶练体功法,有阵法大全,丹药大全,法器大全,这些都是天虚宗弟子需懂的,不然在外,碰上敌人,对方用的什么法器,何种等级,威力如何,若皆是不知,那该如何应对。   而丹药,也是这般,受了什么伤,中了什么招,该吃什么丹药,也需得了解透彻。   这些书籍谁都可看,但许一凡心思不在这上面,而是在杂类书籍区一呆就是两个月。   有弟子同他招呼:“许师弟对话本子感兴趣吗?”   “还行。”许一凡说:“就是拿到啥就看啥。”   “杂区这边书籍摆放混乱,并未分类,许师弟若是想看丹类书籍,应该上二楼。”   “我知道啊!老祖宗跟我说过了,不过杂区这里很多书也是很好看的,而且还不要灵石,二楼那些书籍还要花灵石才能看,我才不去,这里不要灵石,却一个人都没有,全跑二楼去了,你们可真富裕,灵石多得慌。”许一凡十分羡慕的说。   藏书阁里大多书籍都是免费的,不过少部分书籍需要交付一定的灵石才可借阅。   有弟子笑了笑,心想谁的灵石会多得慌,他们是少了才慌,这人一天随随便便就能赚几十来万灵石,光是这半年就赚了将近十亿了,却是毛都不想拔一根,一进来就一屁股坐杂区这里不挪动了,为了省那么几块灵石,有价值的书籍都不愿看,小气小到这地步也是没谁了。   心里唧唧歪歪,但面上还是恭敬的解释了一遍。 第107章   杂区的书籍因为没有什么价值,因此借阅根本不用交费,这些书籍有些来自坊间地摊,有些则是之前宗门留下来的,也有些则是宗门弟子外出历练、闯荡遗迹或是从秘境中带出来的,五花八门。   有些书籍上头文字甚至还奇奇怪怪,虽然看不懂,不过宗门还是将其留了下来,此番到也不为啥,就是凑数用的,不然偌大且霸气的一个宗门,藏书阁里头就寥寥上万本书籍,那也太不霸气了,丝毫无大门之风。   因此这些书管他有没有用,弟子能不能看得懂,反正摆在书架上,一从大门进来,密密麻麻的书架,书架上头密密麻麻的书籍,看看,什么是大宗门的底蕴?这就是大宗门的底蕴。   闲清林听弟子们说了一嘴,知道许一凡在藏书馆杂区呆了许久,又想着他进去多日,带的吃食应该要吃完了,不放心特意进去看。   杂类书籍区的书籍大多都不太正规,有些是让压力过大时,供弟子们看看,缓缓压力, 这类书籍,大多写的都是些情情爱爱。   闲清林到的时候,许一凡正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周边弟子来来往往,有些是来看书的,但有些却是想着来许丹师跟前露个脸,不过看见许一凡认认真真的模样,大家却是没敢出言打扰,却又不甘离去,于是在他周边徘徊着。   哪怕刻意放缓脚步,在寂静的书阁里,在五感出众的修士眼里,还是尤为清晰。   但许一凡却似乎没有被打扰到,头都不抬,像个小学生一样,两手抓着书,看得聚精会神,直到闲清林出现,他立马就像闻到味的狗崽子一样,机敏的抬起头来,双眼发亮,笑得一脸灿烂,说:“清林,你来了。”   他拍拍旁边空着的座位,示意闲清林赶紧过来坐。   闲清林站着不动,他便目光期待的一直看着他,闲清林笑了笑,坐他旁边,扫了他一眼:“看什么呢?这什么书?”   这书籍并无封面,看着还十分陈旧,不过应该是许久未被人借阅了,除了许一凡抓过的地方,其他地儿落满灰尘。   闲清林抬头看了眼,其上文字如蚁,皆是相连,他并不认得。   “这是龟族的文字。”许一凡解释说。   修真界有些种族发展起来后,会开创本族特有的文字,寻常都是记载族上出过什么人,干过什么大事,斩杀过什么妖兽或是一些修炼功法和心德之类的,一般没什么营养,和家族发展史书一样,自家人看得热血沸腾,外人看着也不过是觉得吹。   闲清林问:“这上面写了什么?”   许一凡双眸发亮,举止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开心和激动,他传音道:“你一定想不到,这上面说铁甲神龟一族以前暗中囚禁了一位高阶符文师,后来那符文师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娶了个龟族老婆,还给家中去信,说他要入赘龟族,就不回去了,以后若是有了龟儿子,再携子回去。”   他摇了摇头:“不过那术师有些倒霉,娶的龟老婆不爱生蛋,后来那术师再也没有离开过龟族。”   说到这,他激警的向周边看了眼,鬼鬼祟祟的凑到闲清林旁边,说:“你可能不知道,一般术师死后,都会把记忆和得到的传承凝练成记忆阵盘,或是传承珠,或是记录在册,那符师没离开过龟族,死后也葬在龟族之地,那么龟族那里一定有符术传承。”   术师之间,有套不成文的规矩,为避免术法传承断绝,除去一些心胸狭隘之人外,各术师在死前,大多都会把毕生所学,保存下来。   当然了,特殊情况列外,像是突然横死,来不及刻录,或者就是突发大战,像六万年前那般,大战突发,各术师被紧急召到战场上,在大战中,谁都没有时间再去刻录这些东西,也不知是否就是死,因此谁都没准备,高阶术师冲在最前线,低阶术师弟子被留在后方,高阶修士几乎死了大半,没死的也离开了战场,这也是那次大战过后,为什么蛮荒大陆高阶传承断绝的原因。   高阶术师都死光光了,留下来的弟子都是低阶术师,那么能流传下来的术法,自都是低级。   而当初万家知晓遗迹是丹师遗迹后,又为何断定遗迹之中有传承,便也是这般原因。   这下闲清林也不淡定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真假,但书上是这么记载的。”许一凡高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真的,龟族修士,哪怕修炼出人形后,他们依旧有着本族特征,那便是行动缓慢。”   打架对敌,瞬息万变,慢一步便有可能直接饮恨西北,去见列祖列宗。   龟族修士经常是人家都要砍到跟前了,他们法器刚刚召唤出来,因为行动缓慢,这么些年来龟族修士都要被杀光了。   但生物会根据幻境不断的进化,龟族修士修炼出了坚硬的龟甲,龟壳是他们强有力的护盾,因此大多情况下,龟族修士哪怕已经能修炼出人形,他们也不会化出人形,保留龟态,一遇上危险往龟壳里一缩,就安全了。   但修士总要往上走,想往上走,资源必不可少,龟族修士为了自保,曾经多次偷师,想学学阵法符箓。   阵法和符箓是五术中唯二的,既能防身又能杀敌的术法。   这两术道,学的厉害了,战斗力能直接翻一翻。可是妖修哪怕有魂力,也是低阶魂力,哪里能学得了高阶术法。   “龟族修士都懒,既然学不了,想要符箓和阵盘那就只能买,可懒,哪里来的灵石?若是绑个术法师回去,那不就能一次性解决掉这些问题了吗?所以这事没准也是真的。”许一凡看着闲清林:“清林,我想去看看。”   这自是要去的,传承难得,如今既然又消息,怎么的都得去看一眼。   闲清林问:“这两天就出发吗?铁甲神龟一族居住在哪里?”   “在北洲横铁山脉附近,不过书上记载,居住在这里的铁甲龟一族,好像有神兽血脉,要是如此,那应该已经不在中天域了。”   “什么神兽血脉?”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还能是啥,龙族呗,听说龙族这一种族很不得了,专门出色胚子,色过头了,连牛马啊!狐狸啊!乌龟啊!蛇啊,老虎啊啥的他们都不放过,非常的厉害。”   闲清林:“……”   种族不同审美不同,龙族能跨越种族和这么多族群搅合在一起,确实是有点厉害了。   龟族文字晦涩难懂,如今已经很少有修士能掌握外族语言了。   闲清林并不担心传承已经被其他修士捷足先登。   “没事,就算离开了,没准传承还在,就算没有传承,亦或他们把传承也都带走了,左右也无事,就当是随便走走,放松心情。”他捏了捏许一凡的脸蛋,最近又是炼丹,又是看书,许一凡瘦了许多,闲清林有些心疼:“你忙了好久了,就当是歇息歇息。”   许一凡伸着脑袋方便闲清林捏他:“好,都听你的。”   稍做准备,闲清林便打算离开天虚宗,许一凡如今是丹师公会的会长,自是没人敢对他出手,但陆丰海和黄涛、林雅婷就难说了,因此闲清林除了告知秦长老、沐熙媛和萧墨三人,其余人都没告知,秦长老人精,问他们是不是在藏书馆发现了什么,可是又要出去寻宝了?   不然这节骨眼,许一凡怎的突然想起来要往外走。   许一凡摆摆手说没有。   秦长老暗暗瞥他一眼。   还没有,许一凡明显一副强忍着不笑,不欢喜,不高兴可是下一秒就要笑出声来变成一朵花的模样,是想骗谁?   闲清林对外宣称闭关,跟着许一凡连夜离开了宗门。   两人吃了换颜丹,带着默默乘着飞船一路往北出发。   许一凡坐在船头上,摇头叹气,这次离开时他给斯斯传迅,告知过,谁知斯斯只问他危不危险,他说不危险,斯斯便绝情的来了一句:'那你们自己去吧,我还在卖兄弟,老大,你有什么丹药吃了能让兄弟脸皮厚点吗?最近打洞太多了,我兄弟都脱皮了'。   这话让许一凡又是羡慕,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斯斯,再也不是以前的斯斯了。   他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沉迷得无法自拔了,和他这种洁身自好,不贪财不好色的人混不到一起了。   哎,怪惆怅的!   闲清林倒是看得开:“他毕竟刚刚开荤,而且听说鲛人一族……”他顿了顿,耳尖慢慢泛起些许红晕。   他不好直接说,许一凡却是懂的。   鲛人一族不仅貌美,还柔若无骨,听说很好上,外界修士把鲛人一族吹得天上仅有,地上绝无,什么催魂噬骨,七窍冒烟,睡了第一次,还想睡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夸张得要命。   鲛人化了人形,不也是一个屁股一条缝?也没多什么,怎么就能让人爽成那样?   就是这些修士瞎吹,才害得鲛人一族变成了如今这般境界。   闲清林也觉这般,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和许一凡也脱不了俗,这不就跑出来了嘛!   默默枕在许一凡腿上睡得香喷喷,小呼噜打了一个又一个,闲清林在他肚子上盖了条薄被,继续看起地图来。   “我们出来八天了,应该快要到了。”   “嗯,大概明天就能到。”   一路过来没发生什么,倒也顺利,两人按时抵达北洲横铁山脉附近。   一降落,看着周边莽荒的景色,许一凡就知道,这一支铁甲神龟的修士,应该已经离开了。   横铁山是四座围起来的大山,中间是一巨型湖泊,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而且应该很深,湖水看着十分幽兰,很是神秘,但隐隐的,因为看不见底,又让人感觉到有些危险。   湖岸边都是一些石洞,龟族大多喜欢阴凉潮湿的地方,闲清林猜测,这应该是龟族修士的家。   默默被他抱怀里,还在打呼,许一凡在他肚皮上拍了拍,啪啪啪直响:“起来了,干活了干活了。”   闲清林:“……你轻些。”   “没事,它皮厚。”   默默确实一点都没觉得疼,还觉有点痒,呵呵呵直笑,在闲清林怀里扭来扭去,他皮肤滑溜溜的,弄得闲清林都想狠狠捏他两下。   “干啥活呀老大?”默默问。   “钻洞,看看有没有王八。”   “哦,钻洞啊!早知道叫斯斯来了,斯斯是钻洞能手,听说他钻得兄弟都脱了一层皮,默默这个就不太在行了。”默默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闲清林:“……”   以后在孩子跟前说话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周边山洞很多,三人进了一个又一个,山洞里面很简单,啥都没有,龟族修士大多都穷,当初离开的时候瘸了半条腿的椅子都被带走了,如今洞里空荡荡,简直一目了然。   这种地方,不像是有传承的样子。   许一凡看得直蹙眉头,这帮王八,真是穷得过分了,许一凡看见有些石头好像都被搬走了,地上残留着好多坑。   三人逛完所有山洞,用了两天时间,整整两天,没有任何收获。   许一凡看着湖面,一副若有所思。   “传承会在湖里吗?还是已经被带走了?”闲清林问。   “不知道,不过有些王八很喜欢待在水里,要是那术师的龟老婆正好喜欢水,那他们的家安在水里也说不定,我们下湖去找找?”反正已经到这儿了,多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然传承若是就在湖里,那岂不是可惜。   “不急,让默默问问湖里有没有其他生物,贸然下去怕是危险,毕竟湖中不是我们人修的主场,真有什么打起来就吃力了。”闲清林说。   默默蹲在湖边,对着湖边的野草叽叽呱呱,一顿鸟语,把许一凡和闲清林都给整晕了。   见它们似乎说完了,闲清林问:“怎么样,湖里有没有危险?”   “我兄弟说……”   许一凡眉头一皱:“不是,这草怎么又成你兄弟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老大,你连这个都不懂吗?我看你平时看书很多啊!怎么还这么孤陋寡闻呢。”默默无语的看他一眼,也不理会许一凡恶狠狠的神色,直径扭头看向闲清林继续道:   “我兄弟说湖里面没有危险,湖里很烂,没有妖兽来这里抢地盘,妖兽都爱住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大山里。”   知道没有危险,闲清林和许一凡打了御水决就往湖里跳,默默哎呀呀叫,二话不说也跳起来朝湖里冲。   湖面看着幽兰,闲清林以为湖中会很是浑浊,湖草从生,但意外的是,湖中竟是很清澈,湖底竖立着一个个房屋,跟 湖岸边简陋的石洞简直天差地别。   三人在湖底又是一番找,不过找着找着,闲清林突然顿了一下,脊梁发麻,有股被什么给盯上了的感觉,他看了许一凡一眼,许一凡显然也已经感觉到了,正严肃着一张脸东张西望。   可什么也没有发现,闲清林魂力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气息。   三人又开始找,结果刚找了一会,那股被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又来了。   许一凡又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可他们刚找了两间房屋,站在门口时,那股感觉却又来了。   来来回回几次,许一凡火气上来了。   “哪个王八躲在暗处?有种的给爷出来。”   “你怎么知道盯着你的是王八?”一道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闲清林:“……”   默默嗷一嗓子:“有鬼啊!”滋溜一下躲到闲清林身后,不过似乎是觉得闲清林太清瘦了挡不住他,又滋溜一下躲许一凡身后。   闲清林朝着声音看去,一只巨型乌龟正从龟甲里把脑袋伸出来,闲清林整个人都怔了一下。   那只龟就趴在他们不远处,大概是沉在湖底很久,龟壳上满是淤泥,且长满海草,方才他看见时,还以为是什么巨大的石头,没想到竟然是只龟,而且还没有任何气息。   “哎呦我的妈呀吓死人了。”许一凡有些恼怒的看着那龟:“你好端端的盯着我们看干什么?我还以为啥子呢!”   “我还没说你们这两两脚兽呢!来我族之地干什么啊你们,要不是我突然醒来,都发现不了,你们在干什么。”   “找点东西。”闲清林说。   “找什么东西?”   直接说找传承那定是不可能的,闲清林面不改色:“找我爷爷。”   “什么爷爷?你难道是我族龟孙子?也不对,你身上并没有我族气息。”   “……我当然不是什么龟孙子,我堂爷爷是阵法师,我听我亲爷爷说我堂爷爷年轻时入赘铁甲神龟一族了,我爷爷临死前想见一见我堂爷爷,我为完成他老人家的愿望,特意找了过来。”闲清林左右看了看,蹙眉道:“不过,这里好像没龟了。”   许一凡都瞪大了眼。   他老婆瞎吹的本事也是了得,竟然无中生爷,那龟好像还信了,竟然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看你和郑大叔有些像。”   许一凡想给它跪了:“……哪里像?”   “都有两只眼睛两条腿,不过你和郑大叔也很像啊!你也是他的孙子吗?这个光屁股的小娃娃也是吗?”那龟盯着许一凡看了片刻突然说。   许一凡:“……”   妖修眼睛怕不是都是瞎的。   闲清林也没想到这只龟这么好骗,问道:“大姐,那你可知我阿爷在哪吗?”   “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了。”那龟说着,突然动了起来,龟壳上的淤泥簌簌往下落,湖水很快就浑浊了,闲清林魂力一扫,那龟变成了一憨憨少女,直径朝他们过来。   双方距离不过几十米,那少女硬是走了大半个钟才到近前。   许一凡抹了把脸,和闲清林穿音道:“清林,你那堂爷爷想不开啊!竟然娶龟族姑娘做老婆,这么慢的,在床上等她们脱个裤子,怕是兄弟都已经困得想睡觉了。”   闲清林:“……”   还真有这个可能,要是急性子的修士,这会儿怕是已经忍不住冲过去暴打这少女一顿了。   龟姑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到两人跟前,许一凡看着她:“龟美女,那你……”   那龟姑娘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叫龟美女,你这两脚兽认得我?”   闲清林:“……”   许一凡:“……”   “你……你还真叫龟美女啊!”   龟美女煞有介事的点头:“是啊!”   许一凡看了龟姑娘一下,暗想这姑娘长得还算可以,但也没有很美,她爹娘竟然给她取名叫龟美女,她爹娘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不认识你,就是以前我在一个地方,哪里的年轻姑娘,大家都喜欢叫美女。”   “原来是这样。”龟美女有些失落的道。   闲清林问她:“美女,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   龟美女唉声叹气,食指搅着暗绿色的头发,有些伤神说:“郑大叔短命,不过九千岁就陨落了。”   许一凡:“……”   九千岁都能称一句老不死了,实在算不得短命,不过和龟族比,确实是短命了。   龟美女伤感了片刻,继续道:“他的遗体被龟婶婶带走了,龟婶婶和其他龟前辈在大战后都离开了中天域,不过我听说娘说,因为我们铁甲神龟一族繁衍了许久,神兽血脉已经很稀薄了,而且神界地方有限,我们肉/身也不算特别强悍,神界来的前辈无法把我们铁甲神龟一族接去神界,但中天域灵气不太浓郁,神界前辈不忍我铁甲神龟一族在这小地方蜗居,便说把我们铁甲神龟一族带去上天域,所以我怀疑郑大叔和郑婶婶现在都在上天域。”   闲清林有些奇怪:“那你怎么没有走?”   龟美女脸涨得通红,扭扭捏捏说:“我……我当初上茅房,上得太慢了,一出来全族人都被带走了。”   闲清林:“……”   许一凡:“……那你爹娘没喊你?”   “喊不过来啊!我娘和我那些小娘很会下蛋,一窝能下十几个,我爹是族长,还有十三个道侣,我一共有一百多个兄弟姐妹,我都认不全。”   许一凡说不出话了。   可怜不起来。   真的一点都可怜不起来。   铁甲神龟一族离开后,龟美女有试图去找过族人,不过彼时她修为低,穿不过碎星带,外界又危险,不得已她便又回来了。   前前后后,花费了几百年。   凡间常说千年王八万年龟,没修炼的王八都能活千年,能修炼的铁甲神龟一族,寿命更是长得可怕。   龟美女如今已经有六万零三百一十六岁了,不过修为并不高,就出窍修为。   闲清林是哽了又哽,最后问她他们能不能去之前郑歌生前居住的宫殿看看。   郑歌生便是那入赘龟族的阵法师。 第108章   龟美女点点头,无所谓道:“这有什么不可以,龟婶婶和我娘是姐妹,她家我随便进,而且她家就在我家旁边,很近。”   许一凡是一头雾水:“你那龟婶婶跟你娘是姐妹,那你不应该喊姨吗?怎么叫婶婶?”   “郑大叔和我爹是结拜兄弟,我当然叫婶婶,有些事太过深奥, 说了你个两脚兽也不会懂。”   许一凡:“……”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有啥不好懂的,这龟姑娘真是小看人啊!   龟美女招手道:“你们跟我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跟着她走了大半天,然后四人站在两百米开外的宫殿外。   闲清林和许一凡, 默默三人互相看来看去,对视了好久,又是半天说不出话。   这很远吗?   走了大半天?   方才为什么就不能长张嘴问一下?   默默传音无语说:“这龟姑娘真真是不得了,这么点路,硬是拉着我们走了这么久,我拿头走怕是都早走到了。”   许一凡:“谁说不是呢!浪费我大半天时间。”   闲清林也感觉有点无奈。   龟族速度确实是有些让人着急。   龟美女指着跟前屋子,那屋子宛如宫殿,说:“就是这里了,郑大叔和龟婶婶之前就住这里,你们想看就自己进去看吧!”   “那你呢?”闲清林下意识问了一嘴。   “太累了,走了半天的路,我要回家睡一觉,之前从外头回来太累了,直接睡在了外面, 没想到一睡就是三千年,老家竟然都起灰了。”龟美女说。   “……”   龟美女衣袖一挥,几股水柱朝着旁边不远处涌去,原本被海藻覆盖的宫殿和周边墙壁瞬间恢复了本来面貌,龟美女打扫完毕,便一溜烟钻进隔壁宫殿里。   闲清林发现那宫殿比他见过的所有宫殿都要大一些,左边有一面很长的墙壁,原来应该是块长条形巨石,不知道上面雕刻了什么,或是记录了什么,这块巨石竟被整块切割了下来,切割面十分光滑。   许一凡解释道:“龟族是个很懒惰,也很喜欢睡懒觉的种族,它们记性也不太好,有些龟能一觉睡上上万年,听说之前就有一只一觉睡了一万八千多年,结果醒来道侣和孩子是谁都忘了。”   “之后龟族才发明了文字,睡前都会写张小纸条,把不能忘的人和事记录在纸条上,而关于种族的大事,龟族则会记录在石壁上,这石头先前上面刻录的应该是铁甲神龟一族的族中大事,当年离开中天域的时候,大概是被切下来带走了。”   “原来是这样。”闲清林道:“不管这个了,我们先去找传承珠吧!”   “好!”   宫殿很大,里面'装饰'得很好,五颜六色的贝壳镶刻在墙面中,绿色的海藻垂在门上,宫殿里也很干净,除了一些石头和海贝,大多也都被带走了。   三人一路往里走,抵达正厅时,闲清林发现正厅里摆放着一只大扇贝,闲清林喜道:“一凡,这里。”   扇贝合着,许一凡按耐着激动,打开一看,里头扇肉之上,搁着一颗银色的珠子。   但并不是传承珠!   难道记载有误?又或者传承珠已经被龟美女嘴中的龟婶婶给带走了?   这不无可能,那龟婶婶应该知道传承珠的重要性,绝不可把它留在湖底,就算留在这里,没准也已经被路过的修士给拿走了也说不定。   许一凡感觉有些丧气,正想吃点蝎蜜甜一甜受伤的心灵,龟美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宫殿门口看着他们,幽幽的、很突然的来了一句:“你们在找什么?”   “哎呦我去,你又这样,差点吓死人。”许一凡瞪了她一眼。   龟美女不理他,看着闲清林,突然拿出一颗珠子:“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这气息……”许一凡立时窜到龟美女跟前,仔细打量她手中的珠子,这珠子和扇贝里的珠子外表猛然一看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银色的,可稍一细看便能发现两者之间的区别,扇贝里的珍珠大多晶亮,而传承珠则暗淡无光,没有丝毫气息。   许一凡惊喜道:“这是传承珠,没想到还真有。”   “原来这是传承珠。”龟美女说:“怪不得之前那些修士一看见这东西,就打了起来。”   闲清林眉心一跳:“有人找到过这里?”   “是啊!大家都知道我们铁甲神龟一族曾经居住在这里,如今离开了,大家以为我们这地方还有好货,就来这里寻宝。”   龟美女满是鄙夷的道:“一群蠢货,我们铁甲神龟一族是出了名的穷,离开的时候周边差点被刮了三层皮,连吃剩的鱼骨大家都恨不得带走,那些修士还想来这里寻宝,真是傻透了。”   “……”闲清林哽了一下,暗暗猜测龟美女大概之前压根不知道这是传承珠,应该是看见那些修士为了传承珠厮杀,才晓得这是个好东西,于是便将传承珠给收了起来。   “你似乎很想要啊!”龟美女疾速看了许一凡一眼,似乎他很辣眼睛,又疾速收回视线,看着闲清林。   “肯定想啊!这里面有符箓传承。”许一凡说。   符箓传承对于龟美女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既学不了,也不想拿去换灵石,想比较于修炼,她更喜欢缩在龟壳里睡觉。   龟美女看着闲清林:“你想要,我可以给你。”   许一凡无语道:“是我想要,你干嘛总盯着我老婆说话?你这样很不礼貌。”   “因为你没他好看。”   许一凡:“……”   闲清林笑了笑,他看得出来龟美女对传承珠不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如此大大咧咧的拿出来给他们看,于是干脆承认道:“我们确实想要,不知美女,可否把传承珠给我们?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尽量满足你。”   龟美女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们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传承珠给你们。”   闲清林蹙了蹙眉头:“不知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让你们带我离开这里。”铁甲神龟一族都爱聚在一起生活,有感知的生物,大多喜群居。   如今铁甲神龟一族都去了上天域,只龟美女一个留守老家,留守儿童一般都很可怜无助,龟美女虽然不是人,但她也不列外,六万年见不到族人,她是睡觉都不香。   “你是想从湖里出去?”闲清林奇怪道:“你是被下了禁制无法离开这里吗?”   “不是,我说的离开这里,是指离开中天域。”龟美女说。   闲清林闻言眸光立时眯了眯:“当初既然有修士曾找到过这里,那么想来,绝不止只有一批人到过这里,你既然对传承珠无趣,为何不让其他修士带你离开这里?”   许一凡也点点头:“是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龟美女无语道:“我看见那些修士的未来,他们依旧住在中天域,如此,便是注定他们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闲清林一惊:“你能看见未来?”   龟美女点点头:“可以,但只是片刻,这是我们铁甲神龟一族特有的神通,因为听说和我们铁甲神龟一族□□的神龙,其神通就是预测。”   许一凡顿时来了兴趣:“那你刚才是不是看见我和清林的未来了?我们是不是成功离开了这里到了上天域,然后我找到了我的爹娘,又成了十级术师,然后成为了受万人敬仰崇拜的一方大能。”   龟美女语气淡淡:“大白天的,你在做什么梦?痴心妄想你怕是第一名。”   许一凡噎了一下:“这怎么能叫痴心妄想,做人要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又不是人,说了你估计也不会懂,那你看见我们什么了?”   “我看见你们两个被人追杀。”   闲清林和许一凡顿时十分无语。   在蛮荒大陆,他们被追杀。   到了中天域,他们也被追杀。   怎么到了上天域,他们还是逃不开被追杀的命运?他们又不是耗子,长得也叫一个慈眉善目水灵灵,咋的到哪都要被人追杀?   闲清林扶了扶额:“你可有看见是谁追杀我们?”要是知晓,以后到了上天域没准能提前做准备。   龟美女脸有点红:“没看见,我只看见你们两个狼狈的跑啊跑,跑得鞋子都飞了,然后身后一坐杀阵朝你们笼去,那杀阵十分恐怖,哪怕是在未来的幻境中,并未能亲眼所见,可只是一眼,我都觉得心悸。”   “七级杀阵我见识过,可是七级杀阵的气息并不能让我感到恐惧,所以我想,那杀阵等级绝不低于八级,中天域没有八级杀阵,只有上天域有,所以你们两最后,一定是离开了这里。”   有一点她没说的是,这杀阵是其一,其二她觉得这两人能离开这里的理由,便是闲清林身上逸散而出的浓厚气息。   这人不过元婴,但灵力却能如此蓬勃,向来此类修士,大多都非池中之物,总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不过她不想说,她总觉得她说了,哪怕不是夸的那小胖子,那小胖子也要飘一飘,然后吹它个大半时辰。   这并非什么难事,许一凡问过闲清林,闲清林让他答应下来,龟美女一喜,让许一凡立下心契后,直接把传承珠丢给许一凡。   许一凡捧着传承珠爱不释手,打量够了才魂力往里头探,郑法师到底是上古术师大能,遗留下来的传承,已经达到了十级,许一凡差点高兴得手舞足蹈,一开心,他就有耐心,有爱心,有良心了。   他收好传承珠,便摇头叹气的看着龟美女,语重心长像个长辈,说:“你个姑娘家家的,也太不谨慎了,怎么说我们都是男修,你就这样跟我们走,要是我们心怀不轨,你不得烂屁股吗?”   “啧,你是姑娘家,要有安全意识,我就时常的教育我的小弟,如今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出门在外,要守好小屁股,你还是个姑娘,我们都没哄你你就信了我们,怎么,你爹娘没告诉过你这种事吗?”   龟美女看傻子一样看他,指着闲清林说:“他身上有你的气息,很浓郁,想来来这里之前,你们刚□□过,你们是道侣,这人实力高过你,你要是敢乱来,他立马就能打爆你的头。”   许一凡:“……”   龟美女还在继续:“而他体内有你的气息,那么想来□□时他应该是被压的那一个,被人压了的人,可压不了别人了,所以我很安全,因为以前我那几个叔叔就是这样的。”   “他们也是我爹的小侍,春天到了,我爹没空压他们,有个叔叔耐不住寂寞,想压其他龟,结果他发现他压不了其他龟,就去给伯伯压,结果被我爹发现了,我爹大怒。”   许一凡又立马来了兴趣:“那你爹是不是把你那伯伯打死了。”   “怎么可能,我那伯伯大乘修士啊!我爹不过分神,差了一个等级,他敢打吗?我爹说了两句,我伯伯还想给我爹来一下,不过我爹也不是盖的,你可能不知道,我爹的缩头神功很是了得,一个呼吸他能缩九百下,速度快如闪电。”   龟美女一脸自豪:“所以我那伯伯手都还没来得及动,我爹已经缩到龟壳里去了,我那伯伯压根就没打着。”龟美女说得一脸傲然,与有荣焉的样子。   许一凡抿住了嘴。   闲清林也说不出话。   果然是缩头万八,龟美女他爹最拿手的竟然是缩头神功。   许一凡挠了挠头:“你爹那么菜,他怎么当的族长啊?”   “我们铁甲神龟一族,族长一般都是最菜的继任,因为菜,往往代表他修为不高,修为不高,繁育后代的能力就强,我爹就是因为菜,所以才能当了族长。”   闲清林:“……”   许一凡:“……”   难怪铁甲神龟一族没落了,给个最菜的当族长,铁甲神龟一族没被全员抓了炖汤喝,那都是老天保佑。   “你们是道侣。”龟美女看着许一凡说:“而且你道侣看着冷冷清清,不像坏人,你看着就有点猥琐了,不过你道侣在,他肯定不会让你乱来,所以我怕啥啊?你真以为本姑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许一凡想打她,有脑子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你脖子上那个黑溜溜的东西纯属是长着来搞笑的,连讲老爹这种破事你都干得出来,家丑不可外扬,有这么个闺女,那龟族长也真是可怜了。   龟美女很喜欢睡觉,心愿一了,她便又打起哈欠,说她要睡了,没事不要叫她,有事更不要叫她,打架的事更更不要叫她,到了上天域帮她找到族人了再叫她。   说着她化出原型,脖子往龟壳里一缩,就想直接睡大觉。   许一凡喊丫丫的,着急忙慌去拍龟壳:“你变小一些啊!这么大一坨我怎么带你走。”   龟美女懒洋洋的说知道了,然后缩小身形,成了个鸡蛋大小的王八。   再小带在身上终归是不方便,要是掉到哪不见了都算违背契约,方才立誓时可是都说好了,若不是不把龟美女带到上天域,不帮她找家人,那么许一凡便修为不得寸进。   修为不得寸进,那可太要紧了,所以龟美女可丢不得。   许一凡拿了两张符箓贴在龟壳上,符箓瞬间如布般把龟美女全全包裹起来。   闲清林看着他:“你这是?”   “我要把她丢小秘境去,不过为了预防她中途醒过来发现小秘境的存在,我先用符箓把她包起来,这样她即使醒了,也看不到、感知不到外头什么情况。”   闲清林点点头:“嗯,谨慎些还是好的,传承珠既然已经到手,那我们是要直接回去吗?”   “不回去,你也知道我最近非常出名,大家都跑来找我,想让我帮忙炼制丹药,还有丹师公会和阵法公会的人,也总是跑来问我问题,我不说嘛,人家又带了礼物来,我总不能把大把大把的灵石推拒门外,可收了,我又得指点他们。”   “像王生、赵长老和郑宫民这几个还好,有些问题一点就会,其他人我说得嘴皮子都冒火星了他们还一头问号的看着我,非常不好教,我要躲这里研究一下我说的引灵阵,还有这刚到手的符箓传承,我也得研究研究一下。”许一凡说。   回去确实是不太方便。   王生等人来,还可闭门不见,但是天虚宗各院长和长老前来讨教,那就不好避而不见了。   在这里确实悠闲些。   许一凡闭关研究术法,闲清林和默默有事没事会跑山里去狩猎,蝎大蝎二进阶元婴后,底下蝎群被带动,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工蝎进阶金丹。   闲清林隔三差五就得跑外头找地方给工蝎结丹,不过好在周边万里山脉,山中妖兽众多,又有许一凡新研究出的千里迷踪阵做以辅助,蜂尾蝎在大阵中进阶,原型不漏,加之区区金丹雷劫并不浩大,因此一时间倒也没有引起外界注意。   许一凡这一研究就是八年,期间秦家明和萧墨带着沐兮晨和萧玉夜来过几次。   闲清林本是不想暴露行踪,可秦家明,郑宫民赵长生几人迟迟不见许一凡的面,担忧得不得了,说闭关吧,咋的连那不爱修炼最喜光着小屁股到处溜达的小妖植都不见了?   是不是许一凡和闲清林被黄涛三人偷偷打死了?   越想越是坐不住,哪怕闲清林传讯说了,大家也不信,非的得看一眼才能安心。   沐兮晨和萧玉夜围着许一凡是转来转去,像看什么稀世之宝。   俩人也是没想到,他们不过是出去一趟,许一凡就名声四海,成为了万人敬仰的七级丹师和七级阵法师了。   闲清林也不得了,竟然已经快要进阶出窍赶到他们前头去了,这速度,委实是骇人。   资源充裕,闲清林修炼自是快速。   第九年,防引灵阵被许一凡研究了出来。   第十年,许一凡符术正式进入七级高阶,临差一脚进入八级。   闲清林和默默快要进阶了,再留在外面不安全,许一凡想带他们回宗门进阶,宗门有秦家明和萧墨在,不会轻易出事。   闲清林却是想着先去北洲逛逛,之前他就听说北洲千乘宗盛产族源果,听说这种灵果吃了能提高妖修体内的血脉纯度,这很适合斯斯,因为他体内有吞天神莽血脉,若是能将这丝血脉提升上来,他资质就又能更进一步了。   这几年斯斯给他们带回了好些灵石,那些灵石闲清林知道是怎么来的,隐隐觉得有些烫手,都不敢拿。   许一凡却很是感动,斯斯卖兄弟卖得那么辛苦,上次回来还泪汪汪说好几次他兄弟都脱皮了,许一凡也着实没想到楚含那么厉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人简直是深藏不露。   不过也能理解。   旱了太久了,一朝遇上甘露,那自是不得了,遥想他当年初次开荤也是这般,明明刚酱酱酿酿完,裤子刚刚拉上,他便又想了,之后满脑子几乎都是黄色废料,想得整个人都要变态了,之后倒是好了一点,虽然也喜欢那事,但也没刚开始那般厉害。   斯斯怕是相当的不容易,这灵石赚的,真真是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每一颗都是血汗,可他得了灵石竟然还不忘他这个老大,一颗不留全给他拿回来了。   许一凡十分欣慰。   这人像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良心。小弟不忘老大,做老大的,除了想老婆,也得偶尔想一下小弟。   斯斯体内吞天神莽的血脉若是能提高一二,他以后再修炼起来,速度定是能比现在快。   这族源果还是很有必要整一两个的。   两人带着默默直接往千灵宗赶。   方家。   采心慈一掌将茶桌拍了个粉碎,满脸怒容道:“陆家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方式坐在轮椅上,本极度温和之人,此刻也是攥紧双拳,怒得满眼红丝。   方微之前从陆家回来,并不是解决完事情才返回来,而是赶着去给许一凡送礼,那次他并未和陆家谈妥。   陆家打着太极,说陆哲宇资质差,他爹娘又皆于陨落,如此,没有帮衬,没有资源,陆哲宇再想往上走就难了。   他们陆家虽是疼着孙子,但资源实在有限,孙子又众多,再疼又能给他多少?   孙家就不一样了。   孙菲儿虽然容貌已毁,但却是孙家独女,而且她实力也不差,若是嫁过来,陆哲宇有这么一个道侣和外家,得到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以后资源和灵石,就都不用愁了。   可方家人并不傻,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   陆家人心眼子跟筛子一样,心也黑得跟用了几十年的锅底似的,真能为了陆哲宇好? 第109章   陆家说得好听, 方家却是不信。   陆家人若是真为陆哲宇好,那作何的在陆哲宇刚失去双亲时,对着他不闻不问?和陆哲宇同辈的兄长弟妹不是金丹后期就是元婴,只有陆哲宇刚刚进入金丹。   资质不好固然是一方面,但这其中也有资源倾斜不到位的原因。   陆家其他孩子都有父母帮着挣抢家族资源,只有陆哲宇,没人帮他挣,作为小辈,他也没有任何话语权。   陆家说的狗话大多不中听,但有一句没说错,那就是孙家就一个独女, 谁娶了孙菲儿, 那便等同于娶了整个孙家。   如今陆军想悔婚,想巴结宗门长老的孙女,此举陆家各位族老都是支持的,孙家再好,那也比不过大宗门的长老,但就这么放弃孙家这块肥肉,陆家又舍不得。   不过要是有人能代替陆军娶了孙菲儿, 而陆军又娶了那长老的孙女,如此便是鱼和熊掌皆可兼得,那可真是太美了。   孙菲儿若只是毁容也就算,实力在,孙家在,那区区毁容算得了什么,可偏的孙菲儿被孙家宠坏了,性子张狂得狠,身边伺候的丫鬟已经换了百来人了。   为啥?   被打死了。   谁娶了她,那和娶只母老虎有什么区别?而且这人实力又强,一个不顺心一掌过来,人怕是都不知道飞哪里去。   这样的,又丑又凶,谁敢娶?   陆家一众子弟皆是不敢,也不愿牺牲,最后陆家家主便把陆哲宇推了出来。   陆哲宇无父无母,还能怎么反抗?   陆哲宇在陆家并不起眼,天天呆在个小院子里,偶尔的会和族兄族姐出出任务,他身子不好,得靠着陆家才能活下去,要是以前,娶了就娶了,反正没差,娶不娶他日子都这样,可现在他不愿,又自知无力抗衡,无奈之下他给方家传迅。   陆家家主陆川,是陆哲宇亲爷,陆哲宇之爹,是陆川庶子。   方微赶去陆家找陆川讨公道时,陆川只轻飘飘一句,我孙子我也是疼的,他现在爹死了,娘也死了,但我这个爷爷还在,他也是我陆家人,我知你们方家疼他,想管他照顾他这些都可以,但有些事,你们也别想管太宽了,再说了,老夫也是为他好。   方微当场就笑了,呸一声,说你讲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好意思吗?   有什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能说得出口?还能说得那么情深款款跟真的似的?   陆川也不要脸了,再不藏着掖着,都是聪明人,再掩饰也没意思:“你们不同意,那也行啊!把他接回你们方家去啊!没道理孩子用我的,吃我的,住我的,我让他娶个媳妇报个恩都不行。”   方微嘴笨,被陆川几句话弄得哑口无言,灰溜溜的回来了,给许一凡送礼后,他又去了趟陆家,然后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方式怒道:“那老畜生此言何意?”   “还能什么意,他是说哲宇那小子现在吃他的,用他的,得报恩,得听他的话。”方微说。   方式拳头握得咯咯响:“哼,他这话说的也委实是不要脸,当初大姐在外历练,和姐夫在秘境闯荡时,得了一株玄天花,回去后陆川说他要冲击出窍,让大姐把玄天花给他,玄天花服用后能让元婴后期大圆满修士直接冲击屏障,贵不可言,放在外头拍卖,卖个五六千万灵石都是可行的。”   “哲宇这些年,一月陆家给他多少灵石?他又出了多少次任务?陆川花在他身上的有五百万灵石吗他如今就敢这么说?”   “他脸皮厚他就是敢。”方微愁道:“他跟我说那话,便是要么我们把哲宇接回来,要么就把哲宇留陆家,要是留陆家,那哲宇就得听他们的,可是咋的接回来嘛!”   陆哲宇身子骨不好,方燕怀着他的时候还在外头历练,不知是 被何种毒虫咬了,之后方燕修为不得寸进,原以为也就如此,可谁知生下陆哲宇后,方燕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陆哲宇从小就很闹腾,一岁时还坐不起来,方燕和陆康抱他,让他坐床上,他就哭,哭得面红青紫,双唇发黑,好似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一样,两夫妻发现不对,请了丹师前来,一看,孩子在娘胎里被毒液浸染,脊梁骨出现了脆化。   如此,他稍一坐起来,或是躺久了,脊梁便会出现断裂之兆,浑身都会疼痛难忍。   陆家主修铭文,陆康查阅古籍,发现了一种铭文术,此术法名为'替'。   若是在陆哲宇身后绘制此铭文,那么铭文生效后,可以代替他原本脆化的脊梁骨,不过此铭文一旦生效后,只能维持一年,一年之后,铭文便会失效,'替'的作用也将失去,届时只能重新绘制新的铭文。   陆康死后,整个中天域能绘制这铭文的只有陆川一人。   如此,真把陆哲宇接回来,那便是变相的和陆家起了龌龊,陆川还能给陆哲宇绘制这铭文吗?   肯定是不能!   没了铭文,陆哲宇就得废了。   “这老东西。”采心慈看着方微道:“此事哲宇怎么说?”   说起这个方微就有点气,又有点无奈:“那孩子已经被那剑修迷得三荤五素,四六不分了,开口蓝哥闭口蓝哥,说就是残也想从陆家离开,我回来时他哀求我,让我带他一同回来……我没同意。”   这事儿重大,他一个人做不得主,方式一向最聪明,考虑的也向来比他周全,于是方微看着方式:“弟,这事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采心慈也朝方式看去。   方式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已然毫无知觉的双腿上,神色阴悔不明,半响他才叹口气:“哲宇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也不知晓动弹不得时的苦楚,我双腿自废了后,遭到的讥讽不胜其数,我坐在轮椅上,闲时还可在家中逛逛透透气,不至于被困方寸之间。”   他顿了顿,痛苦说:“可他到底是于我不同,他若是真的回来,没了陆家人帮衬,他以后势必要终日与床为伴,届时他同笼中之鸟,有何区别?他一旦废了,怎么修炼?金丹寿命不足千米,届时那剑修还能对他不离不弃吗?只要他乖些,孙菲儿想来也不会对他出手。”   方微双唇微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采心慈对他摇摇头:“都听你弟的。”   陆家。   陆哲宇仔细给蓝玥秦喂了一碗汤,蓝玥秦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蓝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陆哲宇问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惹怒了他。   打伤蓝玥秦,让其雪上加霜的,并非他人,而是陆家人。   陆哲宇这是怕他生气,连带着也怨上自己。   蓝玥秦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奈的抬手揉他脑袋:“你别多想,你我夫夫一体,无论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怨你。”   陆哲宇立马笑起来,肉眼可见的开心,他重重点头:“嗯,谢谢蓝哥。”   “谢我什么?”   “就是想谢你,你好好哦。”陆哲宇埋进他胸口,亲昵的蹭了好几下。   蓝玥秦这次没再僵着身子,还扶了扶他的后背,宠溺道:“别蹭了,一身汗味,今儿我尚未洗漱。”   “不臭,蓝哥是香的。”陆哲宇一脸认真。   蓝玥秦笑了笑:“你可有打听清楚,陆川打算让你哪天成亲?”   陆哲宇眸光闪了闪,突然就焉了一样,低着头都不敢看蓝玥秦,食指一下一下扣着有些粗糙的碗沿,说:“下个月。”   “那没多少天了。”蓝玥秦挥了挥手,让陆哲宇先回房,他得好好想一想,怎么从陆家离开。   他被碎星带弹出来后,落在了盘龙山上,当时好巧不巧,旁边正好有两头分神期的爆纹虎在打斗,蓝玥秦当时刚落地,晕乎乎的都未反应过来,就被误伤了。   他从没想过碎星带会把他们三个分开弹出来,而在碎星带里那几年,他们忙着躲避吞星兽,忙着打架,忙着找魂晶石,身上的丹药和符箓几乎都被用完了,蓝玥秦的法剑也在碎星带里被吞星兽的攻击击中开裂了,本来许一凡是打算从里面出来,再给他炼制一把高阶法剑,结果谁知他们竟然分开了。   蓝玥秦当时身上就一把开裂的法剑,而且也不过元婴,肉/身再强悍,结结实实挨了分神一爪子,也得是重伤,他没有丹药,没有灵石,混得简直惨不忍睹,后来碰上出来历练的陆家人,得了陆哲宇相助,才勉强有个居身的地方。   不过他伤势严重,低阶丹药根本无法治愈,而高级丹药又实在昂贵,陆哲宇变卖所有家当和这些年偷偷存下来的灵石,也还是凑不齐。   陆哲宇在陆家也不受宠,平日吃的甚至都不是灵食,蓝玥秦的伤势更是难恢复了。   拖拖拉拉这么些年,伤势才勉强好了一些,能动弹后他本想直接去找许一凡和闲清林,结果也不知道倒的哪门子霉,前几日他偶然听见外头传什么许丹师,什么闲道友。   他知道许一凡看着笨笨的,可实际脑子十分好使,算算他们来中天域已经有十来年了,按照许一凡那悟性和闲清林的资质,也该名扬四海了,他就想去找,结果陆川误以为他是想带着陆哲宇逃跑,竟是一掌将他打伤,可是当时他就一个人,他不知道陆川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是口口声声说不许他带陆哲宇离开。   他娘的!   蓝玥秦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回来修养这些日子,他是日也思夜也想,想着等他找到徒孙了,身子好了,再杀回来,到时候定要把陆川打出狗叫声,也只有这般想,他才觉得气顺些。   不过如今先别想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事儿了,还是先想想怎么从陆家离开。   他如今可以说是被陆家给软禁了起来,院子外头时刻有人看守着。   陆哲宇脑子一根筋,还极度不怕死,自从碰上蓝玥秦后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是春心萌动,一心全扑在这么个野男人身上,整天脸都不要了就围着人嘘寒问暖。   陆家人都知道,一旦蓝玥秦出事,陆哲宇定是会大闹,也一定誓死不娶,只要拿捏住蓝玥秦,陆哲宇才会乖乖听话。   蓝玥秦出不去,心中憋屈得厉害。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半夜陆哲宇踉踉跄跄,捂着胸口一脸慌张的冲进房来,像身后追着什么,一溜烟掀开他棉被,然后躲到了他床里头紧贴着他,缩成一小团。   蓝玥秦都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房门就被人从外头踹开,陆军带着一众护卫闯了进来。   怎么了?   陆军说方才有人闯入陆川院中,想暗杀陆川,不幸被陆川打了一掌逃跑了,他们追着歹人踪迹,追到了这边。   “蓝前辈可有见那歹人?”陆军只金丹后期修为,自是要唤蓝玥秦一声前辈。   蓝玥秦心中一泠:“我躺床上,怎会见到?”   陆军目光森森,朝他身后看去:“那你身后……”   陆哲宇探出个蓬乱脑袋,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迷糊道:“大哥,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跑我们屋里来。”   “告辞!”陆军话都懒得多说,领着一众护卫就走了。   确保人走远了,蓝玥秦才虎着一张脸将陆哲宇揪出来,紧盯着他:“你去刺杀陆川?是不是想死想疯了?”   陆哲宇眼珠子飘啊飘,心虚道:“没有啊!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他装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可惜蓝玥秦不上当:   “你还想骗我,老实交代。”   陆哲宇被吼得一愣,怔怔看他,眼泪就那么淌了下来,鼻尖通红,头发炸成一锅,小脸还有些苍白,看着十分委屈。   蓝玥秦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陆哲宇就哭了,他无奈的轻轻拭去陆哲宇的眼泪:“你哭什么?”   他声音一软,陆哲宇就不怕了,这会儿也不哭了,低头埋到蓝玥秦怀里,紧紧抱着他,吸了吸鼻子,低声下气说:“你吼我了。”   蓝玥秦感觉有些好笑:“谁让你去刺杀陆川?你找死我还不能吼你了?”   “他打你了,我不能让你被人白白欺负,我想给你报仇,可是这老头子实在是太厉害了,给了我一掌,我差点都要飞了。”陆哲宇心有余悸的说:“我现在肚子也还疼得要命!”   都要飞了还是好的。   蓝玥秦心想你个金丹初期的去打出窍,是赶着投胎吗?现在还能喘口气,那都是命大得不能再大了。   不过陆哲宇这话让蓝玥秦心情有些复杂,他被陆川打的第一天,就没敢说实话,怕的就是陆哲宇又瞎嚷嚷着给他报仇,不过他没说,并不代表陆哲宇就不知道,蓝玥秦虽然只元婴,且还是身负重伤半死不活的元婴,可是打架十分了得,整个陆家,能伤他的,只有出窍期的陆川。   “你太冲动了。”虽然感动,但蓝玥秦理智还在:“伤得重不重?”   “都去了大半条命了。”陆哲宇有些沮丧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前几天舅舅走了,我求他带我们走,舅舅没有答应我,说回去和小舅商量商量,现在也没来,估计是不想帮我了,我不想娶孙菲儿,蓝哥,我就想和你在一块。”   现在该怎么办蓝玥秦也不知道:“要是一凡和清林他们在就好了。”   有了帮手,他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陆哲宇抿了抿嘴,偷偷看蓝玥秦一眼。   蓝玥秦漆黑的眉头倒竖起来:“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陆哲宇搅着手指,心虚道:“没什么,就是……就是……那许丹师和闲前辈真的是你的徒孙吗?”   这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啊!   许丹师名震四海,乃新起之秀,一手丹术听说是出神入化,厉害得不得了,不知是多少世家和宗门的坐上宾。   陆哲宇听闻陆军所在的那宗门宗主十几年前亲自跑了趟南洲,就为了让许丹师帮他炼制一炉丹药,听说他是等了三天,又花了一大笔灵石才能见到许丹师。   陆家势小,陆军不过得一长老孙女钦慕,陆家人就喜得跟什么似的,那可宗主,那宗主听说见了许丹师后,谄媚得不得了呢!   许丹师在南洲很受人崇敬,而他的道侣听说模样十分出众,干架最是厉害,曾经还砍了一个分神,杀分神就如杀鸡宰狗,厉害得很。   而许丹师的两个小弟,战斗也彪悍,打人专门往死里打,而许丹师一炉丹药就能赚几十万灵石。   再看看蓝哥,混的那不是一般的惨,是很惨很惨,要是没有遇见他,蓝哥现在没准在外头要饭呢!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真的很难想象这几人之间还能有一层关系,要是真有关系,他也更倾向于蓝玥秦是许丹师和闲前辈跟前的打杂小弟,徒孙什么的,陆哲宇私心里觉得,蓝玥秦这话已经不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这么简单,而是他的蓝哥已经有妄想症了。   蓝玥秦闷闷的,陆哲宇藏不住事情,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那脑子和许一凡是有得一拼,但却又没许一凡聪明,许一凡哗啦啦不出片刻就能看完一本书,陆哲宇哗啦啦片刻就能睡得天昏地暗。   陆哲宇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许一凡名声大得厉害,听说这小子还很有格调,寻常人还轻易见不着面,之前听说他猛的赚了一笔,之后便闭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关,若是出关了,没准还能托人传句话,如今闭关……   蓝玥秦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一个人到底是力薄。   “实在不行,我们就拼死一搏,从陆家冲出去。”   陆哲宇不怕死:“好,都听蓝哥的。”   最后方微还是没有来,眼看大婚将近,蓝玥秦无法,在夜间带着陆哲宇从陆家杀了出去,不过两人最后还是没能逃出去,在街上就被陆家人给堵住了。   宁和镇并不大,由陆家坐镇,在发现蓝玥秦和陆哲宇不见时,陆家立即下达紧急令,关闭城门,开启大阵,城门上的大阵一被开启,那便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在宁和镇上没人敢和陆家做作,很快蓝玥秦两人便被举报泄露行踪,陆川大怒,亲自带着一众子孙将蓝玥秦两人拦住。   “哲宇,你若是乖乖跟爷爷回去,爷爷便既往不咎,不然……”   “我不回去,我不想娶媳妇。”陆哲宇说。   “胡闹。”陆川呵了一声。   “我没胡闹,我就要蓝哥。”陆哲宇紧紧抓着蓝玥秦的手,半边身子躲到他身后。   陆军目色鄙夷不屑的朝站立不动的蓝玥秦看过去:“你确定你要跟这么一个废物离开?六弟,你可要想好了,离开陆家,可就没人再帮你绘制铭文了。”   蓝玥秦嗤了一声。   陆家人又想以此来要挟了,只要找到许一凡,他还愁那什么铭文不铭文的东西绘制不出来吗!   陆哲宇梗着脖子瞎囔道:“不用你们画,有人能帮我画。”   '替'字铭文等级虽然不高,但极为偏门,陆川敢有恃无恐,便是知晓整个中天域,只他陆川能绘制。   陆家其他子弟自是也知晓。   陆佩玲笑了:“六弟莫不是在说笑话,除了爷爷,你能让谁帮你绘制?”   “你管不着。”   “六哥,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爷爷如今还能好生跟你说话,你就该顺着台阶赶紧下。”   “就是,你若不是陆家人,你以为这种好事还能轮得到你。”   蓝玥秦盯着陆贾年,目光不善:“你若这般说,那这等好事,你怎不揽自己身上去?”   “我……”陆贾年卡住了。   陆灵开口道:“就算不是好事,那六弟这些年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如今家族需要他,他牺牲一下怎么了?”   “那你也是吃陆家的,住陆家的,怎的不见你牺牲?小宇他偶尔还会出任务赚取灵石,你呢?”蓝玥秦幽幽的看着陆灵和陆军兄妹两,神色不愉:   “我本不想说的那么难堪,可你偏要自己撞上来,要说整个陆家,吃得最多,用的最多的就属你们兄妹两,如今攀上高枝,瞧不是孙家了,怕死不敢娶了,却把庶弟推出来做替死鬼,还说得冠冕堂皇,怎么,在娘胎里你娘就开始教你们打算盘了是不是?如今打得这么响。”   陆军兄妹脸蹭的发红,面颊火辣辣的,陆保身为他们两个的老子,此刻脸色也不多好看,脸更是烧得厉害。   周边看热闹的不少,此刻听了这话,有人笑出声,有人窃窃私语。   “这位前辈话说的当真是没错,听说陆少在宗门里为了能和长老的孙女有两腿关系,也为了哄人,哎呦,那灵石,法器丹药是说送就送呢!”   “可不是,去年陆大少还在宗门的时候,陆家可是隔三差五的就给他送灵石,一次听说就有好几万呢!”   “这孙家一开始是和陆大少定的亲是不是?”   “是啊!娃娃亲。”   “既然陆大少已有新欢,那退了孙家的亲便是,孙家比陆家还要好些,总不可能缠着他们这小门小户不放,做何要这般。”   “是啊!退个亲就成了,可是陆家心大啊!要到嘴的肥肉哪里肯让它飞啊!想既要又要。”   “哈哈哈,道友此言精辟。”   “他们是不是觉隔壁镇那孙家姑娘真嫁不出去啊!竟然让个六少来顶替,人又不是缺男人。”   “就是,谁不知道六少身子有毛病。”   “可能陆家人不知,哈哈哈……” 第110章   大家说说笑笑,敢如此放肆的都是外出历练在宁城歇息的修士,并非宁城本土修士,陆川和陆家众人臊得面红耳赤,却不敢枉然出手。   陆川并不想任由大家当猴看,沉着脸:“哲宇,跟我回去。”   “都说了不回去,你让我们走,我才不要娶道侣!”   “你别逼爷爷出手。”陆川话刚落,方微带着几个护卫匆匆来了,陆哲宇宛如看见救兵,喜道:“大舅。”   大个锤子舅!   方微看见他和蓝玥秦就头疼, 觉得小弟料事如神。   陆哲宇不过两百多来岁, 这年纪在凡人界, 已经是老得不能再老了,可在短则能活一千多来年,长则四五千年的中天域修真界来说,两百多来岁,那就跟脑子都还没长满的小屁孩一样。   陆哲宇打小身子不好,被方燕和陆康护得厉害, 因此脑子也简单,除了陆家人,外人很少见,他单纯,又一心扑在蓝玥秦身上,很有可能会做傻事,从陆家逃出来。   而蓝玥秦乃剑修,方式没见过他, 但从方微三言两语间,他便知道此人何等品性。   蓝玥秦若是旁人,在无法反抗之时,定会蛰伏下来,不会硬碰硬,他会让陆哲宇先同孙菲儿成婚,待得他身子恢复,便会立马带着陆哲宇走。   可蓝玥秦并非旁人,绝不会蛰伏,倒不是说他傲,而是陆哲宇一旦和孙菲儿成了婚,不管孙菲儿如何不堪,陆哲宇一旦抛下他和蓝玥秦逃出去,那么陆哲宇和和蓝玥秦这辈子便有愧于孙菲儿。   修真界不似凡间那么讲究贞洁,可二嫁,外加一惨遭丈夫抛弃之名,便足以让孙菲儿被世人所耻笑。   蓝玥秦绝不会做这种事。   方式最担心的就是这两拼死出逃,便让方微过来劝劝陆哲宇,实在劝不动,便护一护他。   “跟你爷爷回去吧!”方微说。   陆哲宇猛摇头,又瞬间抓住蓝玥秦的衣袖,大声囔道:“不回,大舅你要是来劝我回去,那你左拐,慢走,不送。”   方微:“……你是要气死我!你走了,你难道想后半辈子都跟你小舅一样吗?”   “才不会咧,小舅是半身不遂,我要是瘫了,那就是全身不遂,咋的一样嘛!”陆哲说着,还看了方式一眼,觉得他大舅不太懂事儿。   “……”   方微强忍着:“回去。”   “不回不回。”陆哲宇整个人都躲到蓝玥秦身后,一副打死也不回去的姿态:“回去爷爷就要卖我求荣了,让我娶凶凶的道侣,然后被打死,我才不回去。”   “孽子,休得再胡言乱语。”陆川手中已经凝起一灵力球,球上杀气翻涌,方微刚要说些什么,陆川已经朝陆哲宇和蓝玥秦两人攻了过来。   蓝玥秦二话不说迎上去。   他新伤旧伤皆是未愈,晓是如此,也能和出窍的陆川过了不下百招。   见陆哲宇没人护着,陆军等人速度极快的朝他抓去,方微恨恨骂了一声,他虽气陆哲宇不懂事,但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直接带着护卫和陆家子弟打到一起:“不许伤我外甥。”   三方人马打起来了。   周边人退开几步,发现他们没跑空中去,怕出掌将街道两边房屋击毁,有人还十分好心抛出两个防护阵,将周边屋舍笼罩起来。   陆哲宇闪身躲避陆军的攻击,余光不知看见什么,突然惊叫道:“蓝哥。”   陆川被打退数米,蓝玥秦也被陆川一掌震得倒飞出去,如断线风筝一样。   陆哲宇急忙抽身接住他,发现蓝玥秦不对,他脸都急白了:“蓝哥,你没事吧!”   方微已经被陆保牵制住,根本顾不上蓝玥秦两人,陆军带着几个堂弟堂妹把陆哲宇两人包围了起来。   蓝玥秦感觉胸口又闷又疼,仿佛沉重的巨石压在上头,气都呼不上来,字句竟是也都无法吐出,整个人更是动弹不得,一直咳着血。   陆哲宇从没见他伤得这般重,他见人伤得这般重的,还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陆家老护卫被妖兽一掌拍中,那老护卫就是这样,一直咳血,话都说不出,然后不多久就去了。   他怕得不行,眼眶都红了,半抱着蓝玥秦坐在地上,无助的叫他:“蓝哥,蓝哥……”   蓝玥秦没有应他,他心急如焚,又见陆军要过来擒拿他,急得脑子发懵,竟破口而出:“你们不要过来,不然……不然我找到我徒孙,我定让他灭了你们。”   陆灵笑了:“你师侄?怎么,你又想说那大名鼎鼎的许丹师是蓝玥秦的徒孙啊?”   之前蓝玥秦无法,在方微要离开之际,曾同他说,让他帮忙给许一凡和闲清林传个话,方微不信,但他没直言,只说难处——许丹师和闲前辈并未我想见就见,我之前曾去过南洲恭贺许丹师继任,但我连他的面都没能见着。   蓝玥秦无奈,又同陆川说许一凡和闲清林的事,可陆川只当他痴人说梦,想糊弄于他,许丹师和闲前辈是他徒孙?   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蓝玥秦不过千来岁,还很年轻,中天域这般年岁的,只有徒弟,还老祖,怎么可能,就算退一万步讲,即使他真的有徒孙,那么那徒孙定还年轻,想来修为、本事也不会过高。   而许丹师和闲前辈什么人?蓝玥秦说这两是他老祖陆川还觉靠谱一点。   陆家人也知道这事儿。   这会儿再一听,大家依旧是觉好笑至极,就是周边看热闹的,原是觉陆家欺人太甚,可此刻也没忍住,跟着哈哈笑起来。   陆哲宇涨红了脸。   “六哥,你是不是跟你的蓝哥呆太久了,脑子都糊涂了?”   “真是好会想的这两。”   “可不是,做梦我都不敢这梦。”   “你蓝哥要说是他和许丹师以及闲前辈认识,那还可信些,可是你瞧瞧,你蓝哥竟然说许丹师和闲前辈是他的徒孙,哎呀,真的是要笑死我了。”   “你们看蓝玥秦那一副穷酸样,连把像样的法器都没有,就这,还敢说自己跟许丹师认得,他怕不知道什么叫圈子。”   低阶修士,没点门路的修士,想见许丹师一面都是难上加难,他们陆家都没那个资格见许丹师,这人更不可能有。   “哈哈哈……太会想了,真是太会想了。”   “六弟,不是四哥埋汰你,而是你看看你那蓝哥一富穷酸样,若七级丹师是他徒孙,那我还是八级丹师的老子呢!哈哈哈……”   陆家人正笑着,人群突然被人挤开。   “让让,让让,哥们让我也看看,出了什么热闹你们笑这么开心。”   一胖子带着一瘦高个和个奶娃子挤进人群,走到了里头。   看热闹的把蓝玥秦和陆家一行人给围了起来,行成一个圈,许一凡费力的扒开人群,刚在城外他就发现城里半空刀光剑影,灵气波动絮乱,一帮人往一处涌,原以为是什么大热闹,结果看见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他手里的鸡腿吧嗒一声就掉了,嘴里的灵鸡肉都来不及咀嚼,就被他伸长脖子给咽了下去。   闲清林也呆了一瞬。   默默更是拿手背擦了半天眼睛,然后才扯了扯闲清林,小手儿指着蓝玥秦,不太肯定的说:“小老大,你看那个吐血的人,怎么那么像师祖呢?简直和师祖一模一样呢!”   闲清林:“……”   不是像,就是师祖啊!   “哎呦卧槽,这是谁!这不是师祖嘛!好久不见啊!怎么一见面,你就要被人打死了。”许一凡无语的说。   闲清林怎么都没想道,会在这里碰上蓝玥秦,更没想道,是碰上半死不活被人打成重伤的蓝玥秦,在蛮荒大陆,蓝玥秦可以说是顶尖般存在的人物,已经算是无敌,可是在中天域元婴修为就不够看了,但蓝玥秦不是寻常元婴,他不是分神对手,可要从出窍、分神手上逃脱,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怎么被人打成这样?   闲清林来不及多想,立即把手里的锅收进空间戒指,拍许一凡脑袋一下,让他别再说了,而后赶忙过去,单膝跪在蓝玥秦跟前,急声道:“师祖,你怎么样?”   蓝玥秦吃力的抬起眼睫,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闲清林,好半天才低低出声:“清……清林?”   “是我,师祖你先别动。”   陆哲宇眼泪汪汪的,许一凡开口时说的话,猛的一听,有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味道,让人感觉他和蓝玥秦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可陆哲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闲清林:“你认得蓝哥是不是?求求你救救蓝哥,蓝哥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蓝哥要死了,呜呜呜……”   周边人呐呐的看着这一幕,笑声戛然而止,这人竟然真有徒孙啊!也不知道谁那么傻的,竟然给他当徒孙,不过这三徒孙,两个胖子一个瘦子,一个满嘴油,一个扛着口锅,一个穷得屁股都得光在外头,这组合,也挺搞笑的哦!   太好笑了,先笑一笑,咦,道友,你咋不笑了?   那些不明所以的修士笑了几声,然后就看见身旁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只见他们似乎很激动,又很震惊,活像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见鬼了。   “道友,你怎么了?”   闲清林掏了颗丹药给蓝玥秦喂下。   “那……”有人浑身哆嗦,话都说不顺畅了:“刚那瘦子给那剑修喂的,是不是七级的重淋丹?”   “什么?七级丹药?真的是七级丹药?道友你没看错吗?”七级丹药不便宜,它在中天域算是极为难得的奢侈品,能买得起,还能买得到的,地位都不会太低。   现在闲清林一出手就是一颗七级丹药,一众人诧异连连。   “不是,大家有没有觉得那小奶娃有点眼熟啊?”   陆家人也是愣了,陆军心中更是莫名生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七级疗伤丹,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蓝玥秦说的出话来了,默默站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大眼睛中散着绿光,在认出蓝玥秦后,他表情就凶神恶煞,恶狠狠的样子,小拳头还捏得死紧,环顾周边众人一圈才道:“老祖宗,你刚才好像要被人打残了,谁打你的?看默默不宰了他。”   默默和蓝玥秦在碎星带里'相依为命好几年',又多次出生入死,共同对敌,感情十分深厚,自分开后他们已有几十年没见,如此好不容易见了,对方还被人打成了重伤,默默是气得要爆炸。   闲清林已经目光不善的看着陆家一行人了,他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口吻冰冷:   “就是你们打我师祖?”   “……”   周边人是大气都不敢喘,双眸更是瞪如铜锣,呼吸粗重,满是错愕的看着蓝玥秦!这人竟然……真的是许丹师的师祖?   怎么那么年轻的?蛮荒大陆都流行年轻人做师祖的吗?   要命了。   你他娘的一个剑修竟然是个丹师的师祖?这世道咋的了?   而且若真是师祖,许丹师和闲道友那么厉害,连分神都干得,你这师祖级别的人物却在出窍手上过不了百招……   这……这也太尴尬了啊!   师祖竟然混得这么惨,周边一众修士看着蓝玥秦,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特别是先前几个笑话蓝玥秦,这会儿是恨不得活刮了他。   听说许丹师最是记仇,心眼小小的,甚至不知道有没有,黄家人不过是惹了他几次,他当上丹师公会会长第一件事情,就是断了黄家的丹药。   听说黄家如今是苦不堪言,族中子弟进阶修炼都没丹药辅助了,出事也没丹药救命了,若是再这般下去,不出百年,黄家定要没落被吞并,黄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到许丹师跟前,不过听说许丹师见都没见。   这还不算,当初和公会一起缉拿他的散修,他也下令不许卖他们丹药。   闲前辈方才眼都不眨一下就给蓝玥秦喂了一颗七阶丹药,又扬言要替他报仇,可见三人徒孙之间的感情不错。   他们方才如此笑话蓝玥秦,不会被许丹师记恨上吧!   都怪蓝玥秦,他娘的,哪怕你穿的好一点方才他们也不至于笑得那么大声,穿那么寒碜,咋地,想和镇上的乞丐抢饭碗啊!   陆哲宇也呆了,下巴几乎要掉地上,都回不过神来,他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又像踩在云端之上,玄幻又不真实极了。   蓝哥真没有妄想症啊!他是真的有徒孙啊!而且那徒孙还真的是许丹师和闲前辈。   天啊!吓死人了。   方微脑子是嗡嗡嗡的,整个人震惊得直颤抖。   陆家一行人则是满头大汗,个个脸上苍白如纸。   许一凡可不管大家想什么,这会儿两个鼻孔都在哼哧哼哧的喷着气,怒瞪陆家人:“你们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打我师祖?妈了个巴子的,清林,默默,打,打死他们。”   蓝玥秦看着十分憔悴,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这般,如此,只能说明他之前 就已深受重伤,而陆川方才那一掌简直歹毒至极,要不是蓝玥秦当初喝了不少蝎蜜,筋脉重塑过,陆川这一掌,怕是能瞬间打得他金丹尽碎,筋脉皆断。   对于修士而言,死亡并不恐怖,恐怖的是识海受创,筋脉尽断,修为不得寸进不说,还要眼睁睁看着修为倒退,原先高高在上的人,有一日却要跌落尘泥,其中落差和痛苦,岂能三言两语道尽。   陆川没想让蓝玥秦的命,却想彻底废了他。   闲清林眸光寒凉,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召出法剑。   默默嗷呜一声,也把头上的花巾扯了下来,咬着牙看着陆家一行人。   它最有标志性的,便是他那一头绿色'藤蔓',方才他自称默默,又看见他胸口两片小叶子,屁股两片小叶子,鸡鸡上还有一张小叶子,这打扮这造型,很容易就让人想起来他是谁了,现在再一看见他那一头'头发',大家哪里还认不出眼前这三人是谁。   没错了!就是许丹师和闲前辈无疑了,先前还有所怀疑的,觉得许一凡和闲清林模样同留影石上的不一样,还不信,这会儿却不说话了。   许丹师和闲前辈一定是吃了换颜丹,所以模样变了,默默小妖植是许丹师的契约植,寻常只会跟在许丹师和闲道友跟旁,所以,这二人,铁定是许丹师和闲前辈。   “谁打了老祖,乖乖站出来受死,看默默不邦邦给他两拳。”   陆川不想乖,所以他站着没动,甚至还想立马调头跑。   不是他怂,而是这三是打残过分神的人,真对上,他个出窍,怕是得当场喝一壶。   周边看客十分热情,也十分积极,立马指着陆川谄媚十足的道:“许丹师,闲前辈,默默道友,是他是他就是他。”   “对对对,就是他,方才我等亲眼所见,就是陆前辈打的你师祖。”   “我们本想帮忙,奈何陆家势力过盛,我等才不得已袖手旁观。”   闲清林不过元婴修为,在场好多出窍,修为高他太多,但他是七级丹师的道侣,因此难怕修为低,大家也得老老实实称他一声前辈。   许一凡以为是什么高手,才能让蓝玥秦吃这么大的亏,结果一看,一个出窍期的老头子,一把老骨头了,而且估计老寒腿还十分严重,这会儿一直抖一直抖,就这,还能让他师祖差点上天!   他不由瞪大了眼,扭头看着蓝玥秦,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但他的表情已经道尽千言万语。   ——'不是吧不是吧!出窍啊!师祖你被个出窍的打了?师祖你怎么这么菜,我堂堂七级丹师的祖师爷竟然被出窍的打了个半身不遂,好尴尬啊! '   蓝玥秦气得恨不能跳起来,邦邦给他两下。   默默也说不出话了,他之间刚把一分神打趴下去,现在让他打出窍,这不是掉档次走下坡路了吗?   “小老大,要不你来吧!”   闲清林也不想来,感觉不值得他亲自动手。   默默又看向许一凡:“老大,要不你来啊!虽然你很菜,但打区区出窍你应该是行的。”   许一凡:“我来就我来。”   陆川已经懵了,陆军等人也懵了。   陆川只觉大难临头:“许丹师,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陆保腿都软了,他是陆哲宇的大伯,陆传长子,他也跟着求饶:“是啊许丹师,这其中有误会,求您高抬贵手,我们给蓝道……不,我们给蓝前辈磕头道歉,您看行不行,这都是误会。”   “误什么会?没有误会,难道不是你们打伤我师祖的?我师祖身上还有你的灵气气息呢!谁给你的勇气打我师祖啊?你打我师祖,我也要打你。”许一凡咻的朝陆家众人抛去一阵盘。   那阵盘只有鸡蛋大,在陆家众人头上高速旋转,然后散发出一股灵光,行成一个大阵,将陆家众人都笼罩了起来。   大阵直径几乎有二十米,默默一看见那阵盘,就一脸菜色的捂住脑袋,心有余悸的躲到闲清林怀里,要闲清林抱他,说他脑瓜子嗡嗡疼。   陆家一行人脸都白了,许一凡不仅仅是七级丹师,还是七级阵法师,这不会是杀阵吧!   要是七级杀阵,那他们陆家今儿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老大,请问启动第几级别!!”一道冰冷且毫无生气与感情的女音从大阵中传来。   闲清林看了还紧紧抱着蓝玥秦的陆哲宇一眼,叮嘱:“不要弄出人命。”   “好吧!”许一凡道:“开启第三级别。”   “收到回复,第三级别打豆沙立时启动。”   “警告!警告!第三级别立时启动。”   “第三级别启动完成。”   啥呀?什么第三级别?   在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已经惊恐万分。   这是什么阵法?咋的还会说话?七级阵法太过高端稀有,大家是不常见,可是也不是没听说过,什么七级阵法会说话?   打豆沙又是个啥?   然而大家很快就懂了,只见整个大阵流光溢彩,随着那道女音一落,大阵轻颤了一下,而后大阵里的阵法之气突然凝成了一把把锤子,对着陆家一行人猛的捶了下去。   速度宛如雷霆般迅疾。   陆川目眦欲裂,险之又险的躲开,那锤子砸到地上,而后消散掉,下一刻又在半空凝出了一把。   这一下不说陆家人,就是周边看热闹的修士都不由的后退了好几步,满目骇然的看着地上那个将近一米深的巨坑。   陆家人扫了一眼,集体心凉。   是不是这地面太软了?不然那锤子怎的就那么轻轻一下,就捶出了这么深的坑?对,一定是太软了。   “啊……”   “咔嚓……”   一道哀嚎和一道什么断裂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扭头一看,陆保被一锤子打飞了,整条腿已经断了。   要是没记错,陆川出窍中期修为。   陆保是出窍前期修为。   出窍修为一身骨头硬着呢!可是就这,竟然被一捶子就给捶断了。   那就不是地太软了。   而是这锤子,已经有六级,甚至是六级以上的威力了。   阵法气凝成这么多锤子,威力肯定要被削弱,若是合众为一,那么肯定有七级高阶实力。   陆家人完了。   有人为陆家人捏了一把冷汗,以后欺负人,得慎重啊!不然陆家恐怕就是下场。   陆川试图全力一击将大阵和锤子打破打散,可许一凡耗费数十年心血改造出来的杀阵,岂是那么好破的。   “爷爷,怎么办?”   “不好了爷爷,四妹被砸中了,起不来了。”   “四哥也被打中了,这锤子速度太快,好像还会锁定,怎么办爷爷,您快想想办法,我不想死在这里。”   陆家人为了躲避大锤子,猴子似的在大阵之中蹦来跳去,陆川急得后背一身冷汗,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笑声。   “呵呵呵……”   他扭头一看,顿时气血攻心:“陆哲宇,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爷爷伯伯和兄弟姐妹们被打残吗?快,快向许丹师求求情,爷爷知道错了。”   陆哲宇没心没肺,气狠狠说:“才不求,才不求,就要捶子打你们,还兄弟姐妹,哼,这帮人平日暗地里可没少欺负我,还骂我吃白饭。”   他越说越气:“我出任务一次能赚好几千灵石,大伯都没给过我,有灵石他就知道给大堂哥塞,想不起我,有活干他才想起我来,大伯母每个月就给我二十五块灵石修炼,你们各个富得流油,我要大半年不洗头才勉强油得过你们,哪里算得是一家人,还说我吃白饭,不要脸,现在打死你们才好。”   闲清林:“……” 第111章   自陆保后,陆家众人陆陆续续被捶得惨叫连连,很快陆川也倒在了地上,他都受伤了,锤子还是一个劲儿的砸在他身上,似乎想把他砸个稀巴烂,陆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打豆沙懂不懂?方才大家不懂,一头雾水。   现在懂了,太形象了。   从许一凡抛出大阵到陆家人全部倒地,前后不过九个呼吸。   真不愧是七级高阶阵法师。   大家抹了把冷汗,艰难的咽了一把口水。   陆家人没有被打死,但都被打得身负重伤, 许一凡扬手收回阵盘, 哼了一声:“敢打我师祖, 这就是下场。”   你打我一人,我打你一窝! !   大家又咽了把口水,看着许一凡暗戳戳的想,许丹师小心眼这话真不是乱传的,这会儿要是在陆家外头,怕是陆家的耗子,许丹师怕是都得打一打,蚂蚁窝也得浇上开水。   闲清林和陆哲宇扶着蓝玥秦:“师祖,我们先去……”   他想说去歇息歇息,可是现在去哪歇息?客栈肯定是去不了了,许一凡七级丹师的身份已经暴露,去住客栈的话,客栈怕是要被人挤塌了。   方微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如果闲前辈和许丹师不嫌弃, 可去我家歇息一二,我方家离这不远,过去不过两个钟。”   闲清林看着蓝玥秦,蓝玥秦点点头。   方微立时给家中传信,又召出飞船,蓝玥秦被扶上去,刚坐好,他便看向许一凡,不太好意思道:“一凡,你还有丹药吗?”   许一凡点点头,很是仗义大方:“有啊!师祖你想吃啥?随便说,如今我也算是小有身价了,可惜这些年你不在,不然你可享福了,当初要是不分开,你跟着我混,说不定你也发达了。”   他越说越高兴:“你都不知道,这几年中天域有很多冤大头来找我炼丹,那阵子找我炼丹的人多的啊我都烦,我是收灵石收到我手软,见了灵石我都想吐。”   他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闲清林觉得没眼看。   蓝玥秦也觉得没眼看,但还是强迫自己看了:“小宇他也受伤了,你给他看看。”   “哦,你们两个刚才搂搂抱抱的,这不像师祖你的作风,这是你道侣啊?师祖,你别那么看我,我可不是八卦,我得先问清楚了,要是,我就不收灵石了,毕竟自己人,要不是,那得收了,毕竟我现在可是七级丹师了,出手不便宜。”   蓝玥秦都还没说话,陆哲宇点头如捣蒜:“我是,我是,你别收我灵石。”   许一凡朝蓝玥秦看去。   闲清林也看了过来。   顶着三道火辣辣的视线,蓝玥秦绷着头皮,有些许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许一凡大惊失色。   不得了啊!师祖竟然会讨老婆了,以前寡了那么多年谁都看不上,原来是喜欢陆哲宇这种有点大大咧咧的调调。   早说嘛!他以为他这师祖不得了,看破红尘了,他之前还想要不要扭送师祖去大佛寺出家,没想到师祖原来也不是两眼空空之人,高看他了。   “哦,那就是自己人了,来,小师祖,这边来,我给你看看。”   两人一起往船尾去,默默也凑了过去,三人挤在床头,头挨着头。   方式都纳闷了,还小心翼翼看着闲清林说是不是这里人多,许丹师不方便看病?   闲清林点点头,十分无奈道:“是不方便,不过不是不方便看病,而是不方便一凡八卦。”   “啊?”方微一头雾水,但很快就懂了。   “哇,这么说,是你主动追的师祖?”   “是啊!蓝哥是个闷葫芦,我不主动追他,让他主动追我,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主动出击,所以现在我们才成了道侣。”   “你很有勇气,这一点很值得表扬,想当初我也是先主动追清林的,他脸皮太薄了,我要是不厚一点,想摸他一下都难。”   “谁说不是,你师祖脸皮也薄呢!我想亲他一口,他推三阻四,一下说人太多了,不行,回房里没人了,他又说不行,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白日宣淫不好,到晚上了,我心想这回总能亲了吧!结果他又说不行了,夜深雾重,该睡了,真是气死人。”   “我严重怀疑师祖是欲拒还迎,闷骚的男人都爱这样。”   “真的?”   “没有,只是严重怀疑。”   “那可惨咯,那样我想吃口肉怕是很难。”   许一凡自信道:“没事小师祖,我是过来人,相当有经验,等我有空了传授你几招,保证师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默默是懂怎么出卖兄弟的:“我们还有一个兄弟,他叫斯斯,他钻洞特别厉害,到时候小师祖你也可以让师祖跟他取经。”   陆哲宇眼睛亮晶晶:“好啊。”   三人凑在船尾嘀嘀咕咕,说着说着哈哈笑,蓝玥秦看了眼,微微摇起头来。   当初他就觉得陆哲宇要是碰上许一凡,两人肯定很有共同语言,很能聊得来,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抵达方家的时候,采心慈和方式已经候在门外,默默一马当先从飞船上蹦下来,闲清林紧随其后。   采心慈和方式眼眸一缩,真是许丹师来了?   方微传回讯息的时候,这两人听罢,哪里敢信,当初许一凡继任,方微远赴南洲送礼,许一凡的面他是见都未能见一面,没办法啊,七级丹师高高在上,他们小门小户的,哪里有资格见,更不要说什么来他们家,还有那什么许丹师和闲前辈是蓝玥秦徒孙这种话了。   许丹师和闲清林若是蓝玥秦徒孙,那岂不是也是陆哲宇徒孙。   采心慈和方式的第一反应和陆家一样,感觉荒谬至极,要是认识那他们尚可能接受一二,可徒孙,就太玄幻了。   毕竟蓝玥秦可是剑修!   可是方微不是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而且闲前辈好像也是剑修。   两人是半信半疑,带着一众丫鬟小厮等在大门口,这会儿真见道人,两人是愣了好一片刻,额角是突突直跳,诚惶诚恐的迎上前:“见……见过闲前辈见过默默道友。”   闲清林同他们点了点头。   许一凡背着双手,大摇大摆的从飞船上下来:“小师祖,这就是你外家啊!”   “是啊!”方才两人叽叽呱呱聊了片刻,已经建立起了身厚情谊,这会儿直接就没把对方当外人了。   “两位小师徒,默默,蓝哥这边走。”   采心慈和方式听到陆哲宇这般称呼许一凡两人,身子就是一抖。   采心慈眉头一蹙,下意识就想呵斥一声,让陆哲宇别没大没小,结果陆哲宇已经朝她扑了过去。   “祖母。”陆哲宇见到采心慈很高兴,亲亲热热的喊了她一声:“祖母,我好久不见你了。”   采心慈看他同死去的大女儿如出一辙的面貌,一时间什么许丹师什么闲前辈也顾不上了,抚着陆哲宇的脸叹气连连:“你还真如你小舅说的从陆家跑出来了,哎,以后可咋的是好啊!你爹娘已经走了,你若是再瘫了,你爹娘在天见着你这样,怕是死了都不得安心。”   方式也重重叹了一声。   许一凡挠了挠头,看着闲清林:“这老大姐在说啥呀?小师祖瘫了?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闲清林蹙起眉头,不解的看着蓝玥秦。   蓝玥秦没说话,方微跳出来,传音给采心慈:'娘你先别愁,想愁的话等会有大把时间给你愁,现在许丹师来了,咱得先把他迎进去,不能失礼了。 '   对对对。   采心慈一抹眼泪,赶忙请罪,说让许丹师你们看笑话了,快屋里请屋里请。   陆哲宇扶着蓝玥秦进去,刚坐下,他便迫不及待同采心慈和方式介绍道:“祖母,小舅,这是我蓝哥,这是蓝哥的两个徒孙,现在也是我的徒孙了。”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又抱起一旁的默默:“这个是默默,打架很厉害的。”   默默昂着脑袋:“也没有很厉害,就一般般,天下第二而已。”   这话让蓝玥秦有些好奇:“……那第一是谁?”   “第一是小老大。”   “那你老大呢!”   默默无语的看他:“师祖,我们在碎星带一起混了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老大是战斗中的渣渣吗?”   许一凡:“……”   许一凡拎起他就是啪啪两巴掌。   妈的,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他不要脸的吗?   默默嗷嗷嗷乱叫,头上藤蔓摇晃来摇晃去,陆哲宇觉得十分有趣,在一旁看得十分开心。   “默默,你屁股好胖啊!”   许一凡道:“他这屁股真材实料,跟两个大馒头一样,打起来手感很好,小师祖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好啊!”   默默一点都不要觉得疼,他趴着许一凡腿上,还抠着小鼻子叮嘱陆哲宇道:“你要小心一点哦,不要太用力。”   闲清林无奈叹了一声,没管他们,而是看着采心慈:“道友方才所言是何意?”   采心慈又看向蓝玥秦,意思是你没跟你徒孙说吗?   蓝玥秦幽幽呼出口气来:“小宇他身子有点问题,要是不慎,有瘫痪的风险。”   “这么严重。”闲清林说。   “嗯。”蓝玥秦对陆哲宇的事十分透彻,三两下就说清楚了。   闲清林松了口气。   低阶铭文,未超过八级,那就好办了。   许一凡看着陆哲宇:“小师祖,没想到你还是个脆骨鸡,不过没事儿,有我在呢!”   采心慈心头火热,激动得再顾不得失不失不礼数的问题了,噗通给就跪在许一凡跟前:“许丹师,您这话是不是……是不是有办法?求求您救救我这外孙,我这外孙他可怜了,从小就无父无母。”   方式和方微也要跟着下跪。   许一凡无语道:“跪啥呀,他是我小师祖啊!要是他瘫了残了,我走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本事,才让小师祖瘫了,不过就是绘制铭文吗?有啥,小师祖,你掀衣服我看看。”   陆哲宇非常听话,一个转身背对着许一凡和闲清林众人,眼疾手快就把衣裳给撩了起来。   大多铭文刻录在肉/体上时,使用的铭文液都会加入隐灵草,这般绘制完成后,铭文符会隐到肉/体之中,不会显露出来,此番一是为其美观,二也是怕不慎被人发现,寻得弱点。   许一凡眯起眼眸,眸子金光一闪,陆哲宇身后的铭文符突然亮了起来,现出'原形',不过很快又隐没回去。   “二级低阶'替'字铭符,难怪需要年年画。”许一凡满脸不屑。   采心慈小心道:“替字铭文在铭文一道中极为偏门,我曾拜访过其他铭文世家,他们皆不会绘制,许丹师……”   她有点害怕,毕竟许一凡只是七级丹药和七级阵法师,许一凡方才那话她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挺岔了。   许一凡摆摆手:“他们不会并不代表我也不会,小师祖,我给你画个高级的。”   陆哲宇不客气:“这感情好。”   许一凡道:“等我准备好铭文液了,我就给你画,不过小师祖,你这身材不行啊!比清林差多了,你这样子有点像白斩鸡。”   闲清林非常无语,拍了他一下:“给小师祖留点脸啊!”大多被压的男修士都比较'骚',很注重身材的,也很介意旁人说他们不好!   果不其然,陆哲宇闻言脸色便难看了起来,恶狠狠握紧拳头道:“都怪大伯。”   闲清林:“……”   啊!这跟你大伯有什么关系!说你的是许一凡啊!   “他总是苛待我,平日给我的灵肉很少,有活干就叫我使劲干,有肉吃却没有叫我使劲吃,连闻都不给我闻,一家人背着我吃肉,个个吃得满脸油,就我满脸菜,我没有肉吃,也没有灵石,才长成这样,可怜咯。”陆哲宇说。   闲清林:“……”   确实是有点可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可怜不起来,总觉陆哲宇这话傻里傻气的,难怪能和许一凡聊得那么来。   他看了蓝玥秦一眼,蓝玥秦也是一脸'我想可怜你,但又忍不住想笑两声'的表情。   默默正义爆棚,一拳头砸在桌子上:“你大伯不是人。”   “谁说不是呢!”   “你也是可怜。”许一凡拍拍陆哲宇的肩膀,满脸悲痛道:“没事,以后大家自己人了,一条道上混的,那就是兄弟,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放心,我这里有丹药,还有很多灵兽肉,随你吃。”   陆哲宇笑嘻嘻的:“那感情好。”   许一凡觉得他太可怜了,当场就给了陆哲宇一瓶丹药。   “啥呀这是。”陆哲宇土包子一样,举着丹药瓶左研究右研究,然后倒出来,掌心上是九颗娇艳欲滴的粉色丹药:“这丹药还挺漂亮。”   默默蹦起来看了眼,顿时没了兴趣。   这丹药不好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陆哲宇不受陆家重视,丹药定是都没怎么吃过,怕是认不得,闲清林笑道:“这是星辰九转丹,不仅能辅助金丹修士修炼,有事半功倍巩固元神之效,还能强其筋骨,你平日修炼可以吃一颗,吃完了,我这里还有。”   这丹药用到的灵草秘境里多的是,许一凡炼制了一大推,闲清林和默默已经元婴,平日吃了没有多大效果,不过吃了也有些许好处,但是默默不太喜欢,说味道怪。   其实也不怪,其上有股桃花香,闲清林还挺喜欢的。   陆哲宇一听就知道是个好东西,非常宝贝的收了起来,美滋滋道:“这么厉害,多谢多谢。”   采心慈三人心中已经惊涛骇浪,翻江倒海。   许丹师可真大方,一送就是九颗星辰九转丹,这丹药六级,要是搁外头,一颗能卖八/九十万灵石了,可是许丹师就这么给了?而且闲前辈还说吃完了再问他要。   这话咋的那么让人羡慕呢?   采心慈以前觉得她这小外孙命苦,可现在……好像也没那么苦,都惹她羡慕了。   大家在大厅聊了一会,采心慈问闲清林和蓝玥秦是否要住同个院子,她看得出来,闲清林有话想问蓝玥秦,可是当着他们的面,没好意思问。   刚一安顿好,许一凡就准备去了,闲清林给蓝玥秦和陆哲宇端了两碗蝎蜜水,陆哲宇喝了一口,眨巴眨巴嘴,眼睛亮晶晶,说这水非常好喝啊。   闲清林笑了笑:“老祖,这些年你一直都在陆家吗?怎么修为未涨?”   蓝玥秦资质不错,是单一雷灵根,照理说,在中天域这种灵气较为浓郁的地方,即使没有丹药辅助,修为也应该有所上涨才是,可是蓝玥秦却依旧是元婴中期修为。   蓝玥秦苦笑道:“我当初一被弹出来,落地都没热乎呢就挨了一爪子。”   闲清林瞪大了眼。   “两只分神期的爆纹虎在打斗,那一爪子让我身子受了重创。”   分神一掌,不死都得残,没有疗伤的高阶丹药,想在短短几十年内恢复,谈何容易。   蓝玥秦乃剑修,还法剑断毁,本就如没了牙的老虎一样,又遭了这么一击,更是雪上加霜。   “我想买点丹药,就去衡阳山脉狩猎,低阶妖兽虽不值灵石,但我想这慢慢攒总能攒够,那时候我听说你和一凡被黄家和丹师公会的人通缉了,就没敢去找你们,怕成累赘,又怕他们知晓我们的关系,以我做威胁,我在外时便没用真名。”   蓝玥秦道:“之后遇见小宇,我偶然出手救他,他……他便一直跟着我,我居无定所,那会儿他身上也有伤,我便随他回了陆家,再次听见你们消失时,你已经成了闲前辈,一凡也成了七级丹师,我原想着去找你们,不过陆家人不让,将我看守起来,我身边也没个人,小宇他在陆家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加之手头紧,就一直没能联系你们。”   闲清林懂了,难怪在知道蓝玥秦随他们一同来了中天域后,秦家明怕黄涛从中作梗,派人暗中查找蓝玥秦的踪迹,可是却一直毫无所获,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还以为蓝玥秦出了什么事,不然好好一个人,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   原来是蓝玥秦没用过真名,还被陆家囚禁了。蓝玥秦这些年伤势拖拖拉拉不见好,手头又紧,修为自是不长。   “师祖,这里还有好些丹药,都是对你有益的,你服用后好好调息调息。”闲清林眉目稍显温润:“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去,老祖宗看见你,一定会很高兴。”   蓝玥秦一顿,惊喜道:“老祖宗?……你们遇见师傅了?”   “嗯,他如今在天虚宗做长老。”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几十年,闲清林已经元婴后期修为,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他去了,一凡甚至已经成了七级术师,蓝玥秦十分欣慰看着他:“你和一凡出息了,老六老七若是晓得你们这般,定是高兴。”   “还有我,还有我,默默也厉害了,之前打趴了一个分神,将她扎了个透心凉。”魔植在一旁蹦蹦跳跳。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和闲清林一样,不过金丹,如今竟也是元婴了,还化了形,可可爱爱的,圆圆胖胖的,一看平日伙食就不错,蓝玥秦疼爱的摸他脸:“嗯,我们默默也厉害。”   默默美得不得了,臭屁的蹦来蹦去。   “不过斯斯呢?”   闲清林刚要张嘴,默默便大声道:“那家伙钻洞去了,乐不思蜀了不回来了。”   蓝玥秦'嗯? '了一声,疑惑的看着闲清林,闲清林平日轻易不打默默,此刻竟是没忍住,莫可奈何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你又胡说八道了。”   ……知道斯斯没事,蓝玥秦松了口气,他对许一凡和闲清林十分信任,拿了丹药就闭关去了。   陆哲宇没事可干,偶尔会跑去找采心慈和两舅谈天说地,不过大多时候他都黏在闲清林旁边,或是跟着默默玩。   许一凡已经能绘制出七阶铭文,七阶铭文时效性很长,可保万年甚至几万年,几十万年,而且高级铭文和低阶铭文并不一样。   低阶铭文没有防御性。   也就是说,一旦外人知晓陆哲宇身子上的弱点,若想陷害与他,可以直接一招一掌拍在他后背上,无需多大的力度,轻而易举就能摧毁他体内的铭文。   可高阶铭文不一样,若是知晓攻击冲它而来,它能立时自动进行防御。   采心慈听到陆哲宇说许一凡要给他绘制七级'替字'铭文时,还很诧异,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以为许一凡懂些铭文,但应该不会多高级,可能有二三级这样。   许丹师是七级丹师,又是七级阵法师,术法双修,已经很了不得了,总不可能还是七级阵法师。   可现在,她听到了什么?许丹师要给她外孙绘制七级铭文。   他还是七级铭文师?难怪当初一眼就看出她外甥身后绘制的是'替'字铭文。她当时还暗暗吃了一惊,'替'字铭文很是偏门,有些铭文师是见都没见过,可是许丹师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七级铭文师……   术法三修……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又得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整个中天域肯定要炸。   方微和方式整个人都晕乎了,只有陆哲宇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方微无语道:“你那小徒孙还是七级铭文师,你都不诧异一下吗?”   “诧异干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蓝哥以前说过他这徒孙不知道怎么长的,一个脑袋能顶人家十个脑袋,很是聪明,那么聪明的,会绘制一个七级铭文,很奇怪吗?反正我是觉得一点都不奇怪。”陆哲宇说。   “……”   这话好像有点道理。 第112章   七级铭文材料不好找, 方家也不好意思让许一凡自个出材料,毕竟陆哲宇也是他方家外孙, 没道理不出点力,可他们派出去寻找七阶材料的人都还没回来,许一凡却已经准备好了。   方式脑子都是嗡嗡的:“怎么这么快?”   “也不算快啊。”陆哲宇道:“我那两个徒孙可是有大本事的人,弄个七级铭文液对他们来说小意思呢。”   采心慈抿了抿嘴,觉得她这外孙进入角色很快,竟然能毫无压力的喊许丹师和闲前辈做徒孙。   没脑子的人可能就这点好。   “祖母, 你派人出去给我找七阶替字铭文材料了?”陆哲宇问。   采心慈“嗯。”了一声。   “叫他们回来吧,七级材料甭管啥子都很贵呢!他们真找着了,咱也买不起。”   “……”   事实虽是如此, 但你不能含蓄点说吗?祖母一张老脸都要红了。   方式咳了一声,看向陆哲宇:“你可是想知陆家人如今怎么样了。”   “想啊!他们都死光了吗?”   “……没有。”   “那可惜了。”陆哲宇叹气说。   “……”   这话显得陆哲宇很没有良心, 不过想想陆家那般对他,平日也不待见他,陆家人与他而言,不像亲人,也不像毫不相似的陌生人,更像是恶毒的, 只知道压榨下人的户主。   方式便也不好多说什么:“那天你们出逃时,陆家人那天来了大半,想围堵你和蓝道友,不过后来皆被许丹师给打伤了,不过剩余的陆家人没有来,倒是侥幸躲过一劫,没什么事。”   “要是那天他们全来,都被打死才好呢!”陆哲宇很可惜。   方式摇了摇头:“陆家现在和死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天许一凡有多恼怒, 大家是看得一清二楚,他因为何没有对陆家人下杀手,大家也清楚,那是因为许一凡看在陆哲宇的面子上才放陆家人一马,可许一凡的怒火是货真价实的。   陆家人被打残大半,被抬回去后,想找丹药,可谁敢卖给他们?   那些丹道世家的人,敢公然得罪丹师公会吗?得罪了,以后你们出门在外被人砍,看公会还帮不帮你们,灵草还有没有人给你供。   丹道世家不敢卖丹药给陆家,行,我跑公会买去,这总能行吧!   可陆家很快就傻了。   南洲丹师公会坐镇的,就是许一凡本人。   北洲丹师公会会长是曹珍曹丹师,人十几年前刚求上天虚宗,让人许丹师救她女儿一命,曹丹师欠许丹师那么大个人情,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前脚许一凡刚和人要死要活,打得不可开交,后脚她就卖丹药给人的事,这不是光明正大同许丹师杠上吗?   她敢吗?   她能吗?   她敢下次她女儿再出事,她就哭吧!   于是北洲丹师公会也拒绝了陆家人的单子,不给他们炼制丹药了,也不把丹药卖给他们了。   陆家人没有疗伤的丹药,回家是躺也躺不好,坐也坐不住,全身疼得似乎抽筋扒骨,如果只是这般也就罢,要是没有丹药,他们这伤势没个几十年的怕是都好不了,就算侥幸好了,以后没有丹药辅助,他们还怎么往上走?   听说更恐怖的是,有些小铺子怕得罪许一凡,连灵米灵食都不敢卖给陆家人了。   陆家人如今就像瘟疫一样,人人避之不及,如今他们简直是苦不堪言。   陆川本就重伤,知晓此事后,直接两眼一番,晕过去了,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   方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再次对高阶丹师的能力和怒火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陆哲宇吃了一惊:“这么严重?都没人敢卖灵食给他们了?”   “高阶丹师的号召力远超你想象。”方式道:“许丹师若是放出消息,要陆家灭门,你信不信,陆家能在一炷香内全军覆没?”   陆哲宇咽了下口水。   “许丹师没闭关之前,曾接连三月给众多道友、前辈炼制了不少丹药,也看了不少病,那些我们接触不到的大能可都欠着他一份人情,只要许丹师一句话,振臂高呼,多的是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不然黄家三大分神,在我们中天域都能横着走的家族,也不会无奈的撤下悬赏令了。”   “可是……可是我那徒孙没有说啥呀,那些人怎么……”   “许丹师确实是没说什么,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因为你和蓝前辈埋怨陆家,和陆家是对头,其他修士若是和陆家好,那便是变相的许丹师做了对头,所以谁敢啊!”   方式都没好意思同陆哲宇说——许丹师确实没对外宣布要灭陆家满门,可是闲前辈一出手,就让他们北洲所有人都不敢对陆家伸出援手。   陆家人出事后,陆军走投无路向兽灵宗长老孙女张灵发出过讯息。   张灵和陆军正是热恋的时候,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她满脑子都是陆军,自是见不得郎君受苦,便暗中将陆军接回兽灵宗。   有那好事者知晓此事,禀报给闲清林。   闲清林是知道的,蓝玥秦在陆家,被陆川重创过,陆军不过金丹,不敢对蓝玥秦出手,但却多番嘲讽贬低于他。   如此,陆军想独善其身,没门。   于是有天夜晚,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叉之时,闲清林带着默默和蝎大蝎二出手了。   兽灵宗宗门开在半山腰上,由二十筑基弟子看守,临至半夜,那些弟子突然察觉到一股恐怖的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威压向他们笼罩过来。   那些弟子立马敲响警钟,各大长老御剑而来,落于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往山下望,可是黑压压的,什么都没有看见,魂力扫视,也无任何异常。   第一道闪电降下时,周边亮了一瞬,他们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光秃秃的山下,就几颗石头竖立在那里,直到第二到闪电降下,有弟子突然大喊:“那……那是什么!”   借着第三道闪电之光,众长老才看清,有密密麻麻的粗大的黑色藤蔓正朝着他们攀延而来,不仅如此,还有密密麻麻让人不寒而栗的蝎群,那些蝎子,由两头元婴期的蝎子带领,然后后面还有几千只金丹,他们如蚁群集体出动般,朝着山上爬上来。   速度极快。   就算是北域第一宗千灵宗,都没有几千个金丹修士。   各长老脸上出现了绝望的震撼。   闲清林御剑而来,立在法剑上,似笑非笑同兽灵宗的长老们遥遥相望。   “闲……闲道友?”   “是不是闲道友?”   “闲道友,你这是要做何?”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否好好说?”   闲清林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他的身后,是冲天而起的,张牙舞爪的巨型藤蔓。   城楼下,是咔嚓咔嚓作响的声音,那声音听得人冷汗直冒。   闲清林好似路过,什么话都没说,现个身就走了,那帮蝎子,随着他的离开,也缓缓褪去。   闲清林让默默事先喷了好些迷雾,在迷雾之中,蜂尾蝎被看成了普通蝎子,可晓是如此,兽灵宗还是乱了,宗主连夜召集所有人,揣测闲清林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能是无聊了跑来玩的。   而且此举怎么看,都像是在以自身的实力震慑他们,元婴,金丹,只几个倒也不用畏惧,兽灵宗有分神、出窍坐镇。   可蚁多咬死象啊!况且人道侣是名震四海的许丹师。   要是许一凡振臂高呼,多的是人愿意做他的打手。   兽灵宗还没有实力同整个中天域抗衡,因此所以人惶恐不安。   “闲道友此举何意啊!”   “他在威慑我们。”   “好端端的震慑我们干什么?吃饱了撑的,我们又没惹到他。”   “不对,惹到了。”   “什么?谁惹了?他娘的,我当初去南洲送礼回来,就同你们说过,许丹师此人,心眼和他的丹术一样,远非常人所及,已然告诫过你们,千万别招惹他,你们谁惹了锅,站出来!”   宗主急得不得了,他大宗门,弟子众多,也没有像其他宗门一样,设有五院,低阶丹药还能自给自足,他们没有丹院,全依靠外购,对丹药的需求最大,若是真的被各大丹道世家和丹师公会抵制,那他偌大的宗门就得完。   “不是谁惹他,我前几天看见陆军了。”   “什么?”   “张老头,你那孙女是不是把陆军接回来了。”   陆军是兽灵宗的弟子,他在家犯的事,祸不及宗门,可若是在许一凡和闲清林出手后他们还把陆军接回来,那么便是光明正大的和许一凡杠上。   张长老脊梁发寒:“我……我不知道啊!”   “好好问问你的好孙女。”宗主是咬牙切齿:“还不快滚回去看看,若是宗门因张灵出事,我饶不了你们。”   张长老抹着冷汗,马不停蹄赶回峰上,看见陆军半死不活躺在床上,而他孙女还坐在一旁,端着碗药,怒气冲天的辱骂许丹师和闲道友时,他差点厥过去,一气之下甩了张灵一巴掌,又让人连夜将陆军丢回陆家去。   张灵哭喊着不愿,还说怕什么,不就两人,他们堂堂大宗门。   张长老又一巴掌给她。   怕什么?   七级丹师的号召力恐怖如斯,还怕什么?人家随便下个悬赏,他们宗门就得哭天喊地。   第二天晚上,闲清林再路过在兽灵宗外面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清冷月下,浅浅笑了笑,端的是月下人无双,他此举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谁还敢对陆家施以援手?   闲道友和许道友真是记仇得厉害啊!   陆哲宇一脸崇拜:“蓝哥这两个徒孙,真是太厉害了,小舅,你都不知道,那天一凡打陆家人,都没有亲自动手,只是一个阵盘,陆家人就倒在地上,抱大腿、抱屁股、抱脑袋嗷嗷嗷的叫,笑死我了。”   方式:“……七级高阶阵法师,其实力,远非你能想象,最近我们家的门栏,都要被我们北洲阵法公会和南洲阵法公会的修士踩烂了。”   会说话,会请示的阵法,你见过吗?   听都没听说过!   可是有许丹师手上的阵法会说话!   南、北两洲阵法公会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还嗤笑一声,阵法会说话?你家的母猪会不会说话?   不会。   对了,你家的母猪都不会说话,阵法乃死物,就更不会说话了,你个蠢货,骗人骗到专业人士跟前来了。   大家都不信啊!可留影石一出来,这下信不信?阵法公会所有阵法师都懵了,有片刻怀疑这留影石是假的。   可是留影石自古做不得假,上面的影像清清楚楚。   不信也得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是阵法怎么会说话啊!   郑宫民和北洲阵法公会会长廖敬匆匆忙忙赶到方家,说要见许一凡一面。   许一凡'闭关'搞铭文液去了,只得闲清林招待。   “闲道友,那阵法可在你手上?”   其实也就问问,那阵法那么特殊,换了他们定会随身携带,谁都不给摸,所以应该在许丹师身上,谁知话音一落,闲清林淡淡的点了头。   廖敬激动道:“可否激发让我等看看?”   这阵盘不是一次性用品,没有什么不可的,来的这两在中天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面子还是得给的。   阵盘一被启发,那道女声又出来了,虽然言语僵硬,但很是清晰,甚至还询问闲清林要启动第几级别。   郑宫民手抖着,艰难道:“竟然真的会说话,这……这……”   阵盘只鸡蛋大,扁扁的,许一凡设置了九个级别,级别越高,杀伤力越是厉害。   闲清林还没有说话,廖敬拧着眉头道:“此阵盘是什么阵盘?高阶修士行动迅疾,只个呼吸便可行上千米,这阵法启动了,还要问话,一问一答这个时间内,若是用于困敌,只怕敌人早跑了,而且看着这阵法力形成的屏障也不要行啊!”   廖敬一脸不以为然。   闲清林笑了笑,举手召回阵盘,二话不说又一把将阵盘朝廖敬掷去,那阵盘杀意腾腾,向是来者不善。   廖敬不知道闲清林为什么突然对他出手,立马的就想跑,可是他震惊的发现,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被定住了,紧接着便整个人被大阵笼罩住。   他带来的几个阵法师警惕起来,虎视眈眈看着闲清林。   廖敬拧着眉:“闲道友这是何意?”   “廖道友分神实力,你试试,能不能从阵盘里出来。”   哦,懂了。   就是让他亲自验证他方才那话。   行吧。   然后郑宫民和闲清林坐在阵法外,悠悠喝着灵茶,廖敬在阵法里接连出招,打得气喘吁吁。   他娘的,这阵法怎么回事?看不出具体等级也就罢,竟然牢不可破,他都攻击一下午了。   他带来的几个阵法师总感觉他们会长像个戏子,而闲前辈和郑前辈是来看戏的客人。   郑宫民看得有趣极了,问闲清林这阵盘是什么阵盘,有几个等级,各个等级功能和杀招又是什么?可否让他们看看。   闲清林看廖敬灵力都要枯竭了,终于站了起来。   阵法感应到,立即询问:“主子,请问启动第几级别。”   “廖会长,这阵法级别越往后杀伤力越是高,您看,您想试试第几个级别。”   “廖会长怕是累了,换老夫来。”郑宫民闪身到了阵法边,想进去,却进不去,闲清林说了声嗯,阵法立时将郑宫民摄了进去,又像丢垃圾一样将廖敬丢了出来。   “郑会长想试几级。”   郑宫民不敢托大,陆川出窍中期修为,在第三级别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都瘫了。   他分神,总不能和陆川开启同一级别,启动个四级的应该就可以了,四级也没比三级高多少,想来应是无事:“四级。”于是他说。   闲清林:“确定?郑会长要不要再想想。”   郑宫民背着双手,无所畏惧,很有高人风范的说:“无碍,就四级吧!”   闲清林点点头“行。”他立时下达指令。   这阵盘许一凡用时九年半方研究出来,采集了他自己,闲清林,还有默默和斯斯的口令,因此他不在,闲清林也能指挥得了'万能'。   “万能收到回复,四级雷电领域,立时启动。”   “注意,注意,雷电领域,立时启动,注意,注意,雷电领域已经启动!”   郑宫民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不对啊!上次许一凡用这阵盘打陆家人的时候,这阵盘没喊这么多注意,这次咋的回事?   “雷电领域启动完成!”   随着话落,郑宫民明显的感觉到整个大阵颤了一下,而后他莫名的全身颤栗,头皮发麻。   高阶修士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十分敏感,大阵变幻的那一瞬间,那股惊悸之感让在场所有人面色苍白。   廖敬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郑老头,快,快出来。”   可是已经晚了,大阵里面已经雷电翻涌,黑云涌动,闪电如网丝一般在黑云之中爬动,世界末日好似来临了。   一道水桶粗的闪电朝着郑宫民劈了过去。   他娘的,没开玩笑吗?这是雷电领域吗?这是劈死人领域吧!   郑宫民眼球都要给出来了。   这闪电这么粗,就是合体雷劫都不带这样的吧!他不过分神啊!真劈着了还能有活路?   不过不用急。   躲开了就行了嘛!多大点事呢!他都不信这雷电还能模仿雷劫锁定住他。   郑宫民轻飘飘的闪身躲避开来,刚要呼口气,又听廖敬大喊道:“郑老头,小心后面。”   “会长,后面,后面,不,左边,右边。”   默默摸着自己的小肥脸,心有余悸说:“郑老爷爷也要挨一巴掌了。”   什么?   郑宫民一回头,十几道雷电从四面八方朝他劈了过来。   他眼球真的要爆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下躲哪里去?   郑宫民眼珠子一转,左右前后我躲不过去,我还能往上飞啊!一抬头,一道闪电从头上下来。   “……”   上面不得行。   不是还有地下。   “土遁术。”   郑宫民耗子似的钻到了土里,这又不是雷劫,应该没有锁定追踪的能力。   廖敬拍着胸口呼了口气,却见闲清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忘了说了,雷电领域,也叫死亡领域。”   “什么意思?”   闲清林挑了下眉,郑宫民又从土里急速的飞了出来,满目惊恐,一身狼狈,他试图甩出大招,干扰雷电轨迹,可大招似乎是拳头打到了棉花上,雷电还是直直朝他而来,他又再次抛出法器,阵盘意图阻拦,可雷电直直劈坏了他的七级法器、他的七级阵盘、搅碎他的七级防护罩,直冲他去。   郑宫民有股大难临头之感:“闲道友,停下,快停下。”不试了,不试了,再试就要逝世了。   “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躲土里。”廖敬话音一落,就见数道雷电从土里钻了出来。   廖敬:“……”   周边各阵法师:“……”   要不要这么无孔不入?这是连条退路都不给人留了?给留一条会死吗?要不要考虑得这么周到,连地下都给锁死了。   歹毒,实在是歹毒。   所有人都看得汗流浃背,一旁看热闹的陆哲宇已经捂住眼睛,背过身去不敢看了。   眼见雷电已经劈到跟前,团团把郑宫民包围住,郑宫民急得直喊,闲清林笑了笑,也没出声,郑宫民眼睁睁看雷电已经劈到近前,下意识闭上眼。   廖敬也喊疯了:“闲道友,快,快让大阵停下,不然要出大事儿了。”   闲清林没有说话,只见雷电劈到郑宫民跟前,在离他只有两厘米之际时突然停了下来,雷电化成巨手,一巴掌将他从阵里扇飞出来。   “妈了个巴子,都顶不过三秒,不堪一击,渣渣。”还是那道女生,可这话,很有许一凡的风范。   闲清林笑了:“四级领域除非杀敌,不然寻常都是训练用,不会出现危险的。”   廖敬:“……”   训练用?   你们是嫌命太硬了要这么训练?   其他几个阵法师看向默默,难怪呢,他们就说默默小妖植怎么脑袋上一边头发都没了,还纳闷他这什么造型,现在懂了,没准就是在雷电领域训练的时候被雷给劈没的。   可怜的孩子。   默默看完大戏,看见郑宫民被那一巴掌扇得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来,还笑呵呵的,随手从脖子上拿个丹瓶,倒了两颗六级灵植丹丢嘴里,咬的咯吱响。   “……”   好像也不是很可怜。   郑宫民分神肉/体,寻常巴掌扇他脑袋上,那就跟挠痒痒似的,可这会儿他应是被扇得怀疑人生,眼前都黑了,直直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下来后竟是都忘了爬起来,还是带来的几个阵法师扶他,他才勉强站直了身子,然后拍着胸口大喘气!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   廖敬:“……”   一众阵法师:“……” 第113章   大家集体抹了一把冷汗,默默小妖植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大家也都懂了。   郑宫民脑瓜子被扇了一巴掌也不生气,几乎是一清醒,就亮着双眼,迫不及待问闲清林,那第五级呢?威力如何?第六级,又是何级?   闲清林淡淡道:“一凡他虽是设置了九个级别,但如今能完善的,也只六个级别,七/八/九该如何设置,他还未想好,至于第四级别之后是什么领域,这个恕我不能直言。”   既是杀敌之用,那定不能全全公布于众,总要留点杀手锏。   郑宫民也没强求,只是再看向闲清林手上的阵盘时,那神色几乎如火般,热乎乎的。   廖敬和其他阵法师也没比他好哪里去,从方才开始,他们脸上表情就极度精彩,一下震惊,一下恐怖,一下高兴,一下要吓死,一下又大骇,闲清林都不忍直视。   他觉得他要是修为再低一些,或者许一凡不是七级丹师和七级阵法师, 郑宫民这帮人可能会立马抢了他。   廖敬几人住了下来,时不时就心热乎乎的叫闲清林激发万能给他们看一看。   他们就是看,然后又爱不释手的东摸摸西摸摸,一脸垂涎之色,猥琐极了。   最后郑宫民和廖敬实在没忍住,塞给闲清林两个盒子,里面是一块八级火炎石,和一株八级奈何草。   火炎石能精化火灵根,使灵根越发高级,而奈何草对妖植而言,乃大补之物。   默默直接走不动道了,很用力的紧紧抱着盒子,一副超级想要的样子,眼巴巴的仰着大脑袋看闲清林:   “小老大,默默想吃。”   闲清林自生了蛋,对默默越发的有耐心,他一头雾水看向廖敬,询问他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定是有所图谋。   果不其然,廖敬笑呵呵的,使劲搓着双手,询问能不能给点万能的手稿给他?   一般高阶大阵和符箓、法器在制作过程中,都有演算手稿,就像法器,总得先想想,要炼制的是法剑,还是笛子,若是法剑,材料有多少?又是何种材料,能炼制多长?剑上该绘制何种花纹,或需不需要炼制匹配的子剑,才能和法剑相辅相成,和材料融为一体,那些花纹、子剑又能不能增加法剑的威力。   有些高阶法剑上的花纹,并非是为了美观之用。   阵盘和符箓大体也是如此,这些必须事前在脑海盘算或演算好了才能出手的。   当然了,低阶法器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会说话,还兼具不同功能的阵盘,大家阅便古书籍,从未见过听过,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万能许一凡自创的。   大家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穆地升起一股恐惧之感。   学习能力强,不怕。   领悟能力强,也无需多惧。   资质出众,也不用太过诧异。   在术师中,最恐怖的,就是其创新能力,大多术师耗尽半生,都尚无法把前人留下来的东西学全学透,就更不用说去创新了。   许一凡很'不幸',就是聚以上所以点于一身的人,万能是他根据在时空乱来里,在地球上看见的智能物创造而来,是唯一一个,能让大阵形成'意识',能听命行事的阵法师。   寻常阵盘杀阵就是杀阵,困阵就是捆阵,一个用与杀敌,一个用于困敌,还从没有哪个阵盘具备多种功能,不怪郑宫民几人心热。   既然是新创出来的东西,那演算手稿一定有,廖敬和郑宫民几人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这阵法怎么做,他们定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可要点演算搞,弄点启发,应该是可以的。   闲清林收了礼,奈何草本就是廖敬专门为默默准备的,他便随默默拿了,只收了火焰石:“我去问问一凡。”   “应该的,应该的。”   彼时许一凡正在捣鼓铭文液,闻言只是指了指旁边书架上的一叠白纸:“在那里。”   “能给吗?这些都是?”   “那些是低阶智能阵的初步演算稿,随便拿。”   “真给吗?”闲清林有点犹豫,这些都是许一凡废寝忘食花费数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就这么送出去,闲清林总觉有些可惜。   “给呗,反正他们拿了也看不懂,里面涉及很广,这两老爷子除了阵法,对铭文,符箓、炼器一窍不通,他们就是有了完整的演算稿,也没用,其他阵法师要是饭桶级别,看了只怕要晕乎乎,感觉云里雾里,不过郑宫民和廖敬这两还是有点本事的,多看看,能有不少收获。”   闲清林半信半疑,把稿子给了两人。   郑宫民和廖敬身份尊贵,平日其他阵法师对着他们是恭恭敬敬,但这会儿稿纸刚到手,他们便一窝蜂的围了上来,没一会儿廖敬手里的演算稿便被瓜分得一干二净。   大家当场就迫不及待看了起来,看了足足十来个呼吸,大家一脸呆滞,你看我我看你,好半会儿才不好意思问闲清林:“闲道友,请问,这上面写了啥?”   闲清林微顿,想可能是许一凡的稿子太过深奥了,大家看不懂,却听廖敬道:“确实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就厉害了!   闲清林拿过稿纸一看,上面字迹潦草,难怪大家看不懂,他又拿回去给许一凡,结果许一凡也愣了足足三十来秒,才尴尬道:“这字像鸡爪一样,我……我自己也看不懂了。”   最后还是闲清林耐着性子,慢慢'翻译'出来,才拿给郑宫民众人。   闲清林看见好几个阵法师看了会儿,便开始一脸'这啥玩意儿'的表情,他想,这应该就是许一凡说的饭桶类级别。   不过廖敬和郑宫民看着看着,神情就变了,一会是恍然大悟,一会又是'还能这样?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这样'、'哦,原来是这样''不对,咋的又突然这样了'的表情。   这两还能看得懂,那就是不是饭桶级别了。   演算稿两人不能参悟透,大多都看不懂,可他们只是略懂其上半点,收获已是颇丰。   郑宫民和廖敬一边高兴的同时,又心惊得要命。   他们本就是七阶阵法师,廖敬是七阶中阶阵法师,郑宫民是七阶低阶,临差一步进入中阶,许一凡对外展现出来的'实力'是七阶高阶,可若只是如此,给的演算稿,他们不可能大多都看不懂。   郑宫民长叹一声,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这小子,怕是已经进入八级了。”   “这……可能吗?听说在布置控洪阵前,他还不是七阶阵法师。”廖敬还是有点不敢信。   “你别忘了,他之前闭关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对我们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可能毫无收获,修为术法不得寸进,可那小子那一身悟性,二十年,能低过我们几百年,这二十年,已经足够他再往上走一阶了。”   许一凡如今还有几年才满百岁,如此年轻,他却已经是七阶阵法师,那便是十年进一阶,如今二十年过去,没准真的已经进阶了,甚至有可能已经是八级中阶也说不定。   “那他的丹术呢?”   “不知。”   “我听闲道友说,他最近在弄铭文液。”   “你说什么?”   弄铭文液干什么?他该不会……   两老都不敢深想,也不敢问,就怕顶不住失态了。   演算稿有些他们看得懂,那自己消耗,有些看不懂,他们只得跑方家。   采心慈几人是既高兴又害怕。   会长啊!这般前辈平日他们见都不能,如今人家隔三差五就往他们家跑,不知多少人羡慕他们呢!   演算稿闲清林怕误人子弟,重新写好都会拿给许一凡看看,确认无误才重新拿给廖敬众人。   许一凡的字迹太过潦草,闲清林抄写得慢,偶尔忙时会让默默代为转交,本来两天就能出几张,结果前儿整整三天,郑宫民众人都没收到稿纸,按耐不住去找闲清林,闲清林也懵了:“没收到吗?我让默默拿给你们了。”   “可是默默没给老夫啊!”   “也没给老夫。”   那去哪儿了?   叫默默过来一问,默默对着手指头,心虚道:“大前天默默想嗯嗯,蹲茅房去了,结果舒服过头,脑子一片空白,顺手就拿那个纸擦了,搞错了。”   这完犊子!   他娘的,舒服了就拿那么珍贵的稿纸去擦屁股,你这么小上茅房你擦什么屁股?你那屁股一天不擦会死吗?少擦一次不行吗?实在想擦,也可以用手的嘛!干什么要拿纸,还是他们盼来盼去的稿纸。   这屁股真是罪该万死。   郑宫民瞪大眼睛看他,默默低着头:“郑老爷爷,你别这样看默默啊!默默擦完了才发现拿错纸了,我想重新捡起来给你们,可是它太脏了,默默是个有良心的小妖植,想着你们一把年纪了,被熏着了不好,所以默默没有捡。”   他摆摆小肥手,一脸无所谓道:“就几页纸,其实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小老大再写出来,你们就有得看了,不要执着于那几张,做人,要懂得向前看。”   “……”   廖敬和郑宫民是当场就想给他一脚,闲清林神色也是难言。   做人要往前看是这么用的吗?   廖敬几人本就不太懂,再断了步骤,后面的怕是更难看懂了。   廖敬众人不敢骂默默,心里怒火又无处宣泄,最后竟是一阵盘将方家茅房给炸了个稀巴烂。   方微是有苦难言,心想这两也太不是东西,不敢对默默前辈出手,竟对着他家无辜的茅厕下此毒手,它招谁惹谁了?白白被拉了一泡不说,还被炸了个尸骨无存。   不过好在闲前辈最后重新写了一份给他们,不然方微觉得,他家怕是也要不保了。   毕竟分神的怒火,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   许一凡头次绘制七阶铭文,还有点紧张,不过七级'替'字铭文绘制出错也闹不出人命,这般想,他手终于是不抖了。   绘制当天,蓝玥秦出关了,闲清林也候在一旁,采心慈三人都在,廖敬和郑宫民不知抽的哪门子邪风,竟然也跑来了。   陆哲宇撩起衣裳,背对着许一凡,采心慈众人不懂铭文,只见许一凡一手毛笔,一手拿着个调墨盘,像书生要作画似的。   闲清林问:“一凡,有把握吗?”   “有一点点,毕竟七级铭文,我也没有绘制过。”   郑宫民两个身子穆然一抖,这小子真……真是七级铭文师了吗?   许一凡说没绘制过,可是他能调制出七级铭文液,那么就算绘制不成功,也算是半条腿踏入七级了。   蓝玥秦脸色微变。   许一凡道:“师祖不用怕,我调制的铭文液很温和,就算出错,小师祖顶多在床上躺半个月就好了,死不了人的。”   蓝玥秦:“……”   陆哲宇对许一凡十分信服:“小师徒,你放心来,只要死不了人就行,我一点都不怕,清林,能不能再给我一碗甜甜的糖水,我想一边喝,一边让一凡绘制。”   闲清林:“……”   他看眼担心不已的蓝玥秦,又扫一眼节骨眼还惦记着吃的陆哲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人也是心宽。   闲清林装模做样从空间戒指里拿了碗蝎蜜水出来,陆哲宇笑嘻嘻的。   高阶铭文不好绘制,以前陆川给陆哲宇绘制时,是如临大敌之样,可采心慈三人就见许一凡一副闹着玩一样,动笔了。   他速度极快,在陆哲宇后背上绘制着道道铭文,大家也看不懂,只见那褐红色的液体触碰到陆哲宇后背的刹那,那皮肤就像被烧 着了一样,起了一阵烟,可陆哲宇没有叫唤,还喝得起劲,一勺接一勺,眯着眼睛,一副很舒坦极了的样子,那想来应是不疼。   高阶替字铭文符繁而又繁,大家看也看不懂,像鬼画符似的,随着许一凡一声'好了'落下,铭文发出一阵巨光,而后缓缓隐没到了陆哲宇体内。   闲清林急道:“小师祖,你感觉怎么样?”   蓝玥秦上下看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哲宇动了动,高兴说:“我感觉好舒服的咧,以前总感觉后背肩膀这里一直酸酸麻麻的,不得劲,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很爽,是绘制成功了吗?”   “嗯,我真是天才。”许一凡洋洋得意的说。   郑宫民和廖敬对视一眼,默默伸长脖子咽了把口水。   “老大,小老大。”默默突然从外头冲了进来。   “怎么了你?”   默默大概跑得很急,两边脸蛋都是红扑扑的,他仰头激动说:“斯斯传讯给我,说黄涛那死贱人来北洲了。”   许一凡立马双眼发亮:“就他一个人?”   “嗯,也算一个人吧!斯斯说他带了几个元婴护卫,不过元婴而已,不值一提,有跟没有一个样。”   “……”   不过元婴而已,不值一提! ! !   郑宫民几个目瞪口呆的看他。这小妖植真是像极了许一凡啊,不过许一凡是身子大大,口气大大,他是矮矮的,口气大大的。   闲清林好奇道:“他来北洲干什么?”总不能是为了伏杀他们,若是,他不可能泄露行踪,毕竟击杀七级高阶丹师、七阶高阶阵法师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来找那个上次去宗门找老大看毛病的老大姐,想和她买丹药,应该是另一个大贱人身子还没有好。”默默说这捂着嘴就笑了:   “呵呵,傻了吧唧的,那大贱人都中毒了,那毒是我用死气和斯斯的毒液混制而成,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咋给她炼丹啊!哈哈哈……”他笑着笑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目光犀利的看着在场众人,恐吓道:   “你们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叫斯斯钻你们屁股窿,我告诉你们,我兄弟钻人屁股窿的技术很了得,他靠着这一手本事,可是赚了快一千万灵石了。”   闲清林:“……”   斯斯人不在江湖,江湖却中却都知道他钻洞了得。   他真是脸都被默默丢尽了。   这话在场所有人几乎秒懂,方微几个听得又是尴尬又是想笑,采心慈憋着笑意道:“自是不会说的,默前辈放心。”   闲清林:“……”   斯斯明明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道知晓这事时,他会不会当场打死默默。   他扶了扶额,问道:“一凡,我们要出手吗?”   “肯定要出手,这可真是天助我也。”许一凡眯起眼眸看着闲清林。   闲清林也笑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雅婷即使身负重伤,也不好对付,黄家还有一黄钟,若是三人联手,那我们可能没有多少胜算,可若只黄涛一人,那就好说了,一凡,我们准备准备。”   方式一行人已经吓坏了,瞧瞧他们都听见了什么?两个元婴,一个金丹,在计划砍一个分神前辈。   就……现在的元婴胆子都这么大了?   也没有。   他们就是元婴,胆子就没这么大。   郑宫民大气不敢喘:“闲道友,你们三思啊!”击杀分神,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弄不好有去无回,寻常若是术师主动出手,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击杀丹师,是不会受到公会谴责的,黄涛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啊是啊。”廖敬道:“黄涛虽只一人,可他武将出身,分神中期大圆满实力,是我们中天域数一数二的高手,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咋办?”   眼看许一凡和闲清林油盐不进,廖敬一拍大腿:“蓝道友,快劝劝他们。”   蓝玥秦知道黄涛和许一凡几人之间的过节,问:“一凡,清林,此战你们有几层胜算。”   “以前有五层,不过如今我已练出万能,有万能和剑法阵辅助,有八层。”许一凡说。   “那我跟你们去掠阵。”蓝玥秦道。   “好,有师祖帮忙,现在有九层了。”许一凡激动道:“清林,这次我们努力点,送黄涛去喝孟婆汤。”   闲清林笑了:“机会难得,自是要争取一次拿下。”   蓝玥秦笃定道:“他跑不了了。”   廖敬:“……”   我让你劝,不是让你火上浇油啊喂!   方家人已经自闭了,三个元婴和一金丹在商量干掉一分神,怎么听怎么不自量力,也委实太过狂妄,但方微隐隐觉得,他们有这个实力。   几乎是一商量完毕,闲清林和许一凡、蓝玥秦就坐不住了。   三人带着默默连夜赶往北洲丹师公会,陆哲宇没有跟着,他金丹期修为,虽和许一凡一样,但实力却和他千差万别,来了就是帮倒忙,所以他也没硬跟着。   黄涛大概没想到许一凡和闲清林会这么怕不死,要置他于死地,只觉得他黄家收回通缉令,那他和许一凡两人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纵然他还是想一心除掉这俩人,可却怎么都没料到闲清林和许一凡同他一样。   因此,黄涛行踪甚是好查。   他抵达北洲,便直往丹师公会去求丹,曹珍不敢不给他面子,亲自接待,看了留影石,石中林雅婷腹部依旧破着个大洞,毫无愈合的痕迹。   伤口边缘黑色烟雾一直缭绕着,照理这种伤,放在分神身上,不致命,不伤及金丹和筋脉,甚至可以说只算是个'皮/肉伤',几年之内就能恢复过来,可这么多年过去,林雅婷的伤势却没有痊愈的趋势,相反,她的修为还在慢慢掉落。   曹珍不想和许一凡交恶,原还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推辞,如今一看,借口都不用找了。   林雅婷伤口上的黑色烟雾是何物她都看不出来,如此,怎的炼制对应的丹药?   “林道友伤口多年不愈,因是这黑雾所致,黄道友可知着黑雾是何物?”   黄涛:“……”   黄涛无了个大语。   他要是知道,还用千里迢迢跑这儿来?   曹珍这话,摆明了就是无法,也对,陆丰海实力、年岁都在曹珍之上,陆丰海都看不出来,曹珍自不必说。   原就是想着来碰碰运气,如今亲口听到曹珍这般问,黄涛失望之余,心里还有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从公会出来,身边跟着两陪同的丹师,钱阳四级丹师,既贪财又好色,他小心翼翼招待着黄涛,看对方似乎心有郁闷,便主动开口,要不要去听个曲?   百花楼前不久来了个小姑娘,年芳十八,嫩得能掐出水来,而且生了一副好嗓子,唱曲十分好听,黄前辈要去吗?   黄涛心中烦闷,又想这十来年林雅婷多次给他甩脸色,冷言冷语,而他为了给她求丹,是到处奔波,可晓是如此,林雅婷也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气不气?   黄涛是气的,当下便道:“行。”就当解解闷。   许一凡和闲清林打听到黄涛去了百花楼,立马摸过去。   这会四人埋伏在黄涛所在雅间窗户外头不远处的屋顶上,屋里黄涛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听着姑娘弹琵琶。 第114章   琵琶声儿动听悠扬,又十分婉转,黄涛听得津津有味,旁边还坐着两水灵灵的姑娘,时不时纤纤玉手抬起,喂他吃两花生喝口酒,好不快活。   钱阳坐在他对面,身边也有几个姑娘伺候着,他出了名的色流痞子,哪怕忙着喝酒套近乎,手却还是极不安分,往后伸着落在身边那姑娘臀上,他使劲揉了揉,一脸淫邪之色,调侃着问那姑娘:“嗯?不是熟悉的屁股,你是新来的?”   姑娘娇羞一笑,不动声色把他的手牵到自己大腿上,也没说话,仔细倒着酒儿。   钱阳还是不肯安分,手在姑娘滑嫩的腿上摩挲着,然后指尖灵力化刀,将碍眼碍手的衣裳割破,撕开,光明正大的抚着姑娘柔滑的肌肤,缓缓向上,最终停在腰间。   姑娘哎呀一声,娇滴滴的,似娇嗔, 似埋怨:“仙师,您这是干嘛呢!怎的脱奴家衣裳。”   她说着就想把被扯落的外衣穿上去,却被钱阳一把阻止:“没事,反正等会儿也是要脱的。”   “讨厌。”姑娘捶了下他的肩膀,余光偷偷看黄涛一眼。   黄涛实力高强,脸庞硬朗,实在比钱阳好太多,钱阳又矮又油,谈吐猥琐,她着实不喜。   许一凡很难想象那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毅力,被钱阳这样的大腹便便的老头子搓油,竟还能忍,他立马给闲清林传音:“清林,这丹师不是好人,色眯眯的,恶心死了。”   闲清林想,你看得眼眸发亮,却不害臊说出这种话来,你怎么有脸?   许一凡看不去,干脆收回神识,安静的蹲着,屋里琵琶依旧,还蛮好听,不过没一会儿曲子就弹完了,又有姑娘上来吹笛子,那姑娘大概是新学的,笛声高高低低,好像下一秒要没力气吹不出来似的,听得许一凡都要断气了。   闲清林扫一眼,暗笑一声。   楼里的姑娘命途多舛,有些小小年纪便被卖到里头来,技艺从小习到大,可以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那姑娘看着不像楼中女子,想来应是某些小世家,为讨好钱阳或是黄涛,特意送来露个脸,若是被看上,没准便是一步登天。   许一凡实在无语,也感觉浑身难受,脑瓜子一阵阵的疼:“清林,要不你去给那姑娘几个馒头,让她别吹了,再听下去,我怕是要被当场送走。”   闲清林:“……”   蓝玥秦无奈的敲他:“哪有那么夸张。”   许一凡指了指正仰躺在他旁边睡觉的小默默,本来默默睡得很香,一副安详入土的模样,但是这会儿小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头来回晃动。   “看看,默默听着听着,都做噩梦了。”许一凡显得烦躁,整个人都要坐立不安,脸色甚至都泛白:“什么时候才能出手啊!我头好疼。”   他不是耐不住性子的人,当年为了抓住单遥,他能在厨房连蹲数个时辰,这笛声是不好听,可许一凡不应该是这个表现。   他的烦躁和他挨饿时的表现很相似,闲清林觉得,他应该对笛声很是抵触,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清楚,可是看着许一凡焦躁不安的样子,不难想象他当初经历的应该并不是什么好事。   闲清林心口是密密麻麻的疼,他拍了拍许一凡后背,像给闹脾气的狗崽子顺气,又两手捂住他的耳朵,靠近他低声哄着:   “乖,我们得等黄涛离开这儿才能下手,百花楼周边都是客栈,如今天色已晚,客人不少,要是贸然在这里出手,怕是要伤及无辜。”   他身上有着淡淡的味道,许一凡形容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既非花香,也非胭脂,很像暖阳的味道,可是阳光是没有味道的,但他闻着就莫名安心。   他闷闷的点头,侧过身子将脑子抵到闲清林手臂上,摄取着他熟悉的气息,隐隐作痛的脑袋才显得好过些。   临到半夜,钱阳搂着姑娘出去了,黄涛又听了半小时曲才从青楼里出来。   刚到街上,一道剑气就朝他劈去,黄涛敏捷的闪身躲过。   “什么人?”   他顺着剑气,抬头朝天空一看,半空之中立着个元婴修士,那修士见他看过来,立马御剑而去。   黄涛是分神修士,是中天域顶尖级别的存在,又是林朝将军,岂容他人随意挑衅,当下眸光一沉,追击而去。   蓝玥秦将黄涛引至半空,然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黄涛顿感不妙,一扭头,许一凡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身后,他又往左边一看,闲清林正站在法剑上,白袍猎猎。   往右一看,那小妖植插着腰,瞪着两只牛眼看着他。   被包围了。   黄涛却是未急,还笑了一声:“原来是许丹师,闲道友,不知二位这是要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许一凡也笑了:“别装了,我们大半夜的伏击你,总不至于是要请你吃夜饭。”   “那是?”   “想请你喝碗汤。”   黄涛一怔:“什么汤?”刚又说不是请他吃夜饭,现在却又说请他喝汤。   许一凡乐呵呵的:“还有什么汤,当然是孟婆汤了。”   “噢,是嘛。”黄涛也笑了:“原来如此,不过黄某不喜喝汤。”   “这由不得你。”   “由不由得我,那就要看看各位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不是林雅婷,那么容易就被激怒得失去理智,闲清林召出来的剑阵固然难破,可是他分神,想走,没人能拦住他。   “水流无痕。”他手一扬,波涛巨浪裹着杀机朝着许一凡四人涌去。   趁着闲清林等人分神应付巨浪之际,黄涛施展缩地成寸,就想离开此地,可一动……   嗯?   怎么还在原地?   照理此刻他应该已经在三里之外了才对,但现在他却还在原来的地方。   缩地成寸竟然无法生效。   许一凡打落他的水波,看见黄涛一副懵懵样,哈哈笑:“想跑?你问过我没有?”   “就是。”默默蹦蹦跳跳,大言不惭:“今天你的脑袋必须留在这里,哪也去不了。”   黄涛这时候已经猜出蓝玥秦什么身份了,许一凡痛打陆家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黄涛早听过一耳朵,他倒也没慌,甚至又笑了笑:“几位口气倒是狂妄,莫不是觉得找到师祖了,便有能力同我与之抗衡?许丹师,我无意伤你,你若是识趣,速速离去,不然黄某可就不客气了。”   “看把你能的,不过就一分神,口气那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渡劫了呢!今天你必死无疑。”   黄涛哼了一声,再不废话,召出长刀,闲清林和蓝玥秦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召出巨型剑法阵。   金色大阵在夜里闪着刺眼的光芒。   “法相镇魔,出!”   闲清林呵了一声,无数金色灵气从他和蓝玥秦、默默身上溢出,升至半空,幻化成了一金色巨人,剑法阵灵气化剑,巨人手一召,巨型法剑急速的飞到巨人手里。   黄涛也召出法相。   法相各有不同,大多是根据灵根、功法、种族而幻化。   若是修炼大力金刚,那么法相大多都是黑色猩猩,若是木灵根,法相则是花草树木。   黄涛召出来的是只豹子,体型庞大矫健,一被召唤出来的瞬间,就直接咆哮着朝法人而去,闲清林三人操控着法人和豹子对打,许一凡则和黄涛'打'了起来。   他修为低,硬碰硬肯定是不行   “万能,开启第五领域,第一层。”   郑宫民众人赶到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打得要死要活了。   黑豹伤痕累累,巨型法剑带着骇人的威压朝着黑豹砍去,黑豹试图咬住法剑,却被法剑震出数里。   而黄涛已经被困住了,但困住他的,是悍不畏死的黄泥,那泥如水袖绸缎一样化成无数只身形长达数米的大泥鳅,一直追击他,砍也砍不尽,打也打不散,好不容易打掉一块,那泥鳅立马又恢复身形,身姿灵敏的如猛虎狩猎一般,最后一层层将他缠绕了起来,困着他,将他牢牢锁住。   黄涛震破束缚着他的黄泥,却不料又有泥鳅朝他过来。   前有狼后有虎,再厉害,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大招,黄涛此刻也有些力竭,可不放大招根本无法将这些缠着他的泥鳅打散。   可是打散,它们却又能立时重聚起来,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   许一凡飘在他跟前,手上来回翻动,打着法诀。   “万能锁字决已开启,是否开启第二层火焰地狱以做辅助?”万能开口询问。   “开开开。”   “法诀。”   许一凡朝空中打去数个法诀。   “警告,火焰地狱即将开启。”   “警告,警告,火焰地狱开启完成。”   随着这声话落,无数岩浆火狼突然凭空出现在黄涛四周,只只皆是数丈高,獠牙锋利,狼眸幽深。   空中刀光剑影,火焰翻腾,一时间竟亮如白昼。   听见动静赶来看热闹的,都被吓傻了。   “那……那些火焰哪里来的?”   “不知,黄涛召出水艳波涛了,想来很快就能浇灭,不对,怎么可能,那些火焰怎么回事。”   “那火焰为什么水浇不灭?太热了,不行,我的法衣燃起来了,快,快退后。”   “速速后退,速速后退。”   无数只火狼蹿起百丈来高,温度也升了上来,一众修士本来离得够远,却还是被热得受不住,像被烤箱烘烤着,胸腔闷涨得几欲要爆炸,不得已众人又倒退十来米,才觉得呼吸顺畅了。   大家皆是满脸大骇,他们大多数是元婴,金丹,出窍实力,肉/身已经很强劲,可这方才距离那么远却还是被热得受不了,那么只能说明,这火焰绝非寻常火焰,大家退到两里之外,立在空中,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激燃大战。   黄涛和火狼、泥鳅打得十分激烈。   法人和黑豹也战得很是火热,法人是闲清林三人灵气凝聚而成,威力不俗,哪怕被黑豹的声波打得半边身上都快没了,还是屹立不倒,很快又一剑将黑豹击伤。   黑豹惨烈的吼叫起来,可它似乎砍不死一样,又爬了起来。   黑豹有分神后期大圆满实力,比黄涛还要高出一个小等级,是他的杀手锏,自是不好对付的。   就在这时,闲清林呵了一声:“回体。”   一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还不懂什么意思,可紧接着就看见火狼突然化成漩涡朝着空中的法人涌去,那些火色漩涡到了法人近前,一部分变成了一身铠甲,覆在法人之上,法人顿时光芒万丈,威力骤升。   一部分火焰注入法剑之中,法剑通体变红,剑身之上,似有火焰在涌动,蓝玥秦在碎星带里,和闲清林默默联手过无数次,彼此之间默契十足,根本无需开口,就能预判对方下一步所想。   闲清林三人看准时期,超控着法人再次一剑对着黑豹砍了过去   于此同时法人怒吼一声,行如闪电,法剑一挥,带着毁天灭地之压,朝着黑豹而去。   黑豹行动再敏捷,最后还是被拦腰斩断,法人发出的那声怒吼,让周边众人被震得灵力絮乱,身子更是摇摇晃晃,有人甚至识海翻涌,当场呕出了血。   有人更是直接倒飞出去。   郑宫民和廖敬眼疾手快抛出数根阵旗,拦下了那剑的余威。可晓是如此,众多金丹修士还是被震得飞了出去。   可大家却顾不上重伤,急急忙忙朝前头看,那只黑豹已经消散了,分神后期大圆满实力,竟然不过半炷香就被三个元婴给干掉了?   这是什么战斗力?   黄涛法相被毁,免不了要遭反噬。   “黄前辈好像不敌了,怎么办,要不要通知黄家一声?”   “你想下一个被万能包围在里面的人换成是你,你就通知吧。”   “明眼人都知道许丹师和闲道友几人是铁打的心想要黄前辈的命,你敢坏他们好事,你就等着吧!再说了,黄家在南洲,讯息传过去,怕是也来不及。”   “闲前辈以前召出剑法阵的时候,我见过,可是今日这剑法阵,我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也感觉到了,这次的剑法阵,杀意比上次的好像更浓,上次我远远瞧着,便觉得有股心悸之感,可是今天那剑法阵其上杀意,我却觉得已经浓得快如实质了。”他没说的是,上次是心悸,可是此刻,面对那股杀气,他全身隐隐有些瘫软,就一口气勉强支撑着。   闲清林感应到许一凡传递过来的意识,手中法剑立马一挥:“万物归宗。”   剑法阵一颤,一股金色巨流涌到黄涛上空数千里出,盘旋着,许一凡打着法决,那法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众人就看见泥鳅和剩余的火狼化作星星点点,朝着天空汇去,和金色光芒合二为一,凝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那光芒十分耀眼,源源不断的向四周散去,将整片夜色都照亮了,光茫几乎让人无法直视,而光球中央,是翻腾的火色岩浆,那岩浆像锅中正在被烧开的热水,沸腾着冒着无数巨泡。   黄涛见缠着他的泥鳅没有了,火狼也不见了,就想拔腿跑。   他知道他陷在阵法之中,可要命的是,他根本察觉不到那阵法壁在哪里,要是能察觉,他可攻之,攻破了就能出去,可察觉不到,他便无法逃出去,这阵法不太对劲儿,还有那剑法阵和之前的剑法阵好似有所不同,其上杀气,怕是金丹修士一靠近,都会被立即绞杀,危险度根本不似二十年前。   得走。   得赶紧走。   但为什么他出不去。   众人也发现了,黄涛大概是想使用传送符离开,可是他的身影刚消失,却出现在几米之外,然后他身影又消息了,但这次,还是出现在几米之外。   低阶传送符,哪怕只一级,传送距离都有十来里,现在他却只传送了几米。   这现象让人骇然不已。   “黄前辈是不是被困在一个范围里了?”   “是空间封锁能力吗?”   “剑法阵好像有封锁空间的能力。”   “不对,他周边的空间是被封锁了,但不是剑法阵封锁的,若是剑法阵封锁空间,黄涛不可能察觉不到,我等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剑法阵的封锁能力,他应该能打破,可是黄涛放了三次大招,他还在哪里。”   “那怎么回事?怎的如此诡异?”   “不知道啊!”   大家不知道,郑宫民和廖敬却是知道的。   黄涛方才使用的传送符是七级符箓,能干扰高阶传送符激发的,只有大能的空间封锁和时空扭转。   周边时空一旦被扭转,符箓中的灵气就无法全部溢出,如此,传送自是要失败。   可是,空间怎么会扭转?   剑法阵做不到,那就只能是万能。   他们察觉不到周边有阵法存在,可方才他们听见了万能的声音,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许一凡把万能溶到剑法阵中了。   剑法阵起的那一刻,万能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启动了,而且还在他们,甚至黄涛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无知无觉的把周边全全掌控了起来,它早已如埋伏在草丛里的野兽,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万能由剑法阵起,而剑法阵由闲清林三人召换而出,想要万能关闭,就必须击破剑法阵,而想击破剑法阵,那就只能击伤闲清林三人,可他们在剑法阵中,由剑法阵和万能共同守护,想击伤他们……   没有合体之上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黄涛不过分神。   如此,他想从万能掌控的范围内逃出去,绝无可能。   郑宫民抹了把冷汗,简直不知道许一凡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万能是许一凡用青云竹和高阶妖兽骨做出来的,青云竹他是挑的年份最高的来制作,可妖兽骨却只有七级,他加入从马翔哪里得到的冥灵石,虽然实力已经远在七级之上,可阵盘本身却只达到七级高阶水平。   如此,要是直接朝着黄涛抛去,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被黄涛手上的八级长刀砍个稀巴烂。   现在他把万能溶到剑法阵中,那么阵盘被隐藏和保护了起来,阵盘激发出的大阵,以阵盘为阵眼,想攻破大阵,率先便是对其阵眼下手,因为阵眼犹如人体心脏,往往是整个大阵最薄弱的地方。   而阵盘也是大阵唯一的缺点。   现在好了。   阵眼被隐藏和保护起来了,想要破万能根本不可能。   廖敬也是抹了把冷汗:“那剑法阵本就厉害,如今再溶入一万能,简直是如虎添翼,黄道友危矣。”   黄涛已如笼中困兽,许一凡打了一个法诀,众人发现,一个大气泡将黄涛所在的地方,以及方圆二里全部封锁了起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等人也被大气泡罩在了里头。   “目标已经锁定,毁灭已进入状态,警告,毁灭已进入状态,警告,毁灭已进入状态。”僵硬的女生回荡在四周。   “倒计时开始。”   “目标范围,二里之内,全部斩杀殆尽。”   万能每次只能由一人调动,现在许一凡在调动,闲清林就调动不了,他拧起眉头,方才就怕伤到城里的无辜百姓和房屋,他们飞得很高,离地面有四里左右,打斗便不用担心尚其底下的百姓。   可是来看热闹的,闲清林看一眼,发现离他们有二里多左右,这个距离,不会被斩杀,但是搞不好也会死人:“一凡,缩短锁定目标,周边有人,不可伤及无辜。”   蓝玥秦察觉到那光球涌出来的灭顶威压,急道:“我们也在二里之内,你别打着打上瘾了,连自己都不放过。”   默默摸着凸出来的肚脐眼,看着空中,心有余悸说:“小老大,我总感觉我们也要倒大霉了。”   闲清林:“……”   蓝玥秦想跳脚,他前几天到底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淌这趟浑水?   这臭小子也是,以前做事那么靠谱,难得不靠谱一次,竟这么要命。   他是不知道这万能是什么东西,可是剑法阵他太清楚了,这次召出来的剑法阵,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威力上了几层楼,不然就冲他们三元婴期的实力,是无法召出实力这么强悍的剑法阵来。   闲清林在剑法阵被召唤出来之际,以道侣之契,打了个法诀,剑法阵的异样没准就是和那法诀有关,而空中那光球,摄取了大阵部分灵力,他虽是不知道那光球要干什么,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光球非同凡响,搞不好会死人。   许一凡方才调动万能的同时开启万能锁字决和火焰地狱,累得不得了,眼看光球要发射了,他急急忙忙朝着天空嘶喊道:“万能,缩短锁定目标范围。”   他喊得撕心裂肺,又隔得远,万能听在耳里是这样的。   “万能,说端说订穆飙反胃。”   万能在浩荡的语言知识库里查找,每一个字它都懂,但连起来什么意思它就不懂了,就懂后面两字。   主人反胃了。   那这跟她说有什么用?她又不是大夫,可是她还是忠心耿耿,给出了一条具有可行性的建议:   “反胃请主人吃药。”   万能已经倒数到六了,许一凡急得不得了,怒道:“我吃你麻痹,我让你缩短锁定目标范围。”   “请主人吐字清晰,尽量做到字正腔圆。”   “……”   许一凡急得嘴皮子差点冒泡:“我说缩短目标范围,快啊!不然就得同归于尽了,我还不想死啊!快点,你他妈的快点。”   “请主人尽量吐字清晰,否则不予执行。”万能僵硬的说。   闲清林:“……”   日了狗了。 第115章   万能离得远,说低了它又听不见,肯定要喊,可在极度力竭和紧张的情况下嘶喊,怎么吐字清晰?   许一凡嗓子都喊哑了,他离剑法阵很远,现在赶过去躲难肯定来不及,只能一咬牙,在黄涛周边设下八个高阶七级防护大阵, 又在剑法阵外头也设下数个七级反弹阵。   “清林,你们在剑法阵里不要出来。”   闲清林:“……知道了,你在外面要不要紧。”   “没事,我自办法。”许一凡又朝郑宫民众人挥手,撕心裂肺喊道:“快跑,快跑,快他妈的跑啊!”   他话音一落,空中又传来一声:“零,毁灭启动!”   金色光球猛然变红,瞬间照亮整天天空,然后如陨石降落般, 直冲黄涛而去。   光球速度很快,俯冲下来时,周边的空气都燃了起来,如尾巴般缀在光球身后。   黄涛瞪大了双眼,朝空中抛去一七级护盾。   所有人都懵了。   因为那七级护盾都还没碰上光球,就消融了。   那可是七级护盾法器啊!都没碰上,只是被轻轻一照……   黄涛彻底慌了,护盾不行, 那就长刀。   他手中长刀是八级法器,祖上传下来的,长刀掷出一瞬间,他接连打了几道攻击,攻击随着长刀朝光球而去。   那是八级法器,还有黄涛三道杀招,那光球应该可能被打散了。   “黄前辈的无敌拳曾经一招秒了一出窍,实力非同凡响,那光球,应该要被打散了。”   “刚才许丹师在黄前辈身边打下那么多个防护阵,是想干什么?”   “不知,但是许丹师魂力实在骇人,能在瞬间布下八个高阶防护阵不简单啊!”   “就是,郑会长想在布置七级阵法,怕是都得好几个呼吸。”   “许丹师就是许丹师,不过他在叫什么?好像在跟我们说话呢!”   “不知。”   郑宫民 和廖敬被许一凡连手布下数个高级大阵给震惊到了,诧异得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总觉得许一凡此举有些诡异,他做什么要布置那么多防护阵?而且还都是七级。   闲道友三人,怎的将剑法阵调动为防守状态了……   不对……   郑宫民和廖敬面色大变,几乎是同时间大喊:“快跑,快跑。”   “会长,跑什么?”   “来不及了。”郑宫民说,因为他看见,光球轻而易举融掉八级法器,被黄涛的杀招打散后,光球破碎成星星点点,可没一会儿就如方才的土泥鳅一样,重聚起来,继续朝着黄涛而去。   黄涛满脸惊恐,豆大的汗水不停滑落下来:“许丹师,住手,我可以为之前通缉你的事向你道歉,求你绕我一命。”   许一凡不说话,正着急忙慌在身上打上护身法诀,他们在锁定目标范围内,也根本无法飞出去,遭了啊!   见他不回话,黄涛怒了:“许丹师你未免小肚鸡肠,我当日不过通缉于你,如今我黄家已撤掉通缉令,许丹师为何还要如此步步紧逼?”   许一凡和闲清林击杀黄涛倒也不全是为了追杀这事儿。   黄涛不仅挖了陈天赫的墙角,还对他下手,导致他陨落在外。   先不说许一凡已经和他结拜,杀他兄弟,那便是逃倒天涯不海角,他也要将人杀个片甲不留。   就算没有这一层关系,他拿了陈天赫的传承,陈天赫吩咐的事,他就不能不做。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   要是黄涛无无辜,他可能还不会下此杀手,但黄涛并不无辜,而且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他们于死地,那这人,就留不得了。   不过陈天赫被戴了绿帽,还被奸夫所害,说出来到底是面上无光,因为许一凡没有开口。   他想了很多,黄涛看似也说了很多,不过这些都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黄涛还要说什么,光球已经到了。   大家只见光球俯冲到黄涛跟前,然后爆出一阵耀眼的红色金光,黄涛的反抗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他逃也逃不掉,肉/身被红色金光所照,然后直接消融,再然后又如水汽一般被急速蒸腾,化成乌有,所有人大跌眼镜。   可是这还没完,只见一股巨型能量波和金光冲破第一个防护阵,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许一凡像皮球一样被弹飞了出去,那股能力涌向四面八方,冲向了剑法阵,闲清林三人在大阵中大汗淋漓,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许丹师为什么设下防护罩大家懂了。   “快跑……”   不行了。   能量波和金光速度太快,已经到了跟前。   继许一凡之后,所有人也都被能量波弹了出去,飞出数里后狠狠砸断树枝,然后掉落地上。   大家顷刻之间便遭受到重创。   郑宫民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全身颤抖不止。   廖敬顾不得旁的,匆匆忙忙吃了颗丹药便拖着重伤御剑而起,然后就看到了让他惊悚一幕——周边数个山头已经被削平了,空中已经恢复原样,昏暗了下来,可是那股灼热和浩荡的威压依然萦绕在空中,挥之不去。   “……”廖敬心跳失速,喉间干涩。   这股能量波冲破八个高阶防护罩,照理能力应该已经被削弱掉大部分,可是剩余的这点能量竟然能让他的防护瞬间支离破碎,将他冲飞这么远,还将那么多山峰削平,难怪黄涛化为乌有了。   死得不冤啊!   其他修士躺了半响才吃力的爬起来,惨白着脸各自掏出丹药吃下,这股能量波,太恐怖了。   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光球到底是什么招啊?这杀伤力,分神的全力一击威力怕是都不及这光球十分之一。   所有人几乎脊背发寒,不是伤的,是怕的,特别是想到那光球都还未靠近黄涛,黄涛便如水汽被暴晒般瞬间消散掉,那一幕简直让人惊恐。   分神后期的肉/身竟然就那么被摧毁了,那种情况下,黄涛的元神应该没有能逃得出来。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   所有人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方才那一场震惊的场面。   “你们谁能好心的过来拉我一下下吗?”有道声音从隔壁裂沟里传来。   是许丹师。   郑宫民顾不得一身伤,赶忙过去,许一凡头发乱糟糟,衣衫褴褛,活像要饭两百年了,正狼狈不堪的坐在沟里。   怕也是伤的不轻,暂时无法使用法力了。   许一凡被拉了出来,看见大家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有的被光波搅弄得衣不蔽体,光着个大屁股,有的头发还没了,有的像被挂房梁上熏了十几年老腊肉一样,乌漆嘛黑。   这都是实力低的,实力高的,看着倒还像个人。   许一凡颇不好意思,拿了十几瓶出来:“大家分分。”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好事,简直是惊喜不已,虽然都是四级丹药,可是四级丹药也不便宜啊!   许一凡又心虚又心疼又气愤:“看热闹有风险,大家需谨慎,不然再像这次这样,我就不给你们丹药了。”   “是是是,许丹师说的是。”大家也是心有余悸,要不是许丹师设下那么多个防护罩,损耗了光球部分能量,那么现在他们是死是活怕是都不好说。   不过要是早知道那光球这么厉害,这热闹再好看他们也不敢来啊!   “不过许丹师,您怎么也伤了?”   说到这个许一凡就气:“妈了个巴子的,搞错了。”   “哪里错了?”   “这招应该是适合杀多多人的时候用,因为它锁定的范围很大,杀一个人,用这招不好,我想缩短锁定范围,它竟然说我吐字不清晰!不执行我的命令,好死不死的,我也在它锁定的范围之内,害得我也受伤了,下次弄这种东西,还是先找人试验一下才行,不然下次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许一凡心有余悸:“要是真被自己弄的东西给整死,那可就太冤了,实在是太冤了。”   “……”   还能实验吗?   怕是没人敢给你实验啊!这么恐怖的,一个弄不好就得死。   许一凡很是郁闷,接连吃了好几颗丹药才觉得身子不那么难受了,闲清林和蓝玥秦扛着默默飞了过来,三人身上也挂了些采。   闲清林一脸焦色,目光急急的在人群中寻常,待看见许一凡'安然无恙'还喘着气,他才呼了口气。   “清林,我在这里。”   闲清林御剑朝他过去,落在他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你和老祖呢?”   “我们也只是受了点伤。”闲清林说。   许一凡抱过默默,这小妖植沉得要命,闭着双眼仿佛睡着了。   “他这是怎么了?哦,我忘记了,他是我的契约植,我受伤了,他估计也伤着了,但我都没晕,他晕个啥呀?”   闲清林没好意思说,许一凡刚被弹出去时默默就大喊大叫,说许一凡那么菜,挨这么一下怕是要死,完了。   然后他就晕过去了,一路不省人事。   闲清林知道他什么德性,到也没觉得怎么样,但若是说了,许一凡怕是又要生气,这人最是小肚鸡肠。   许一凡受了伤,远在南洲皇宫的斯斯,猛然间也吐了口血。   他本在打坐,突然感觉整个腹部像被重拳捶到一样,他瞬间意识到,这是老大受伤了。   是出了什么事?   他慌忙睁开眼,屋里静悄悄,楚含并不在屋中,濯上只点着一盏油灯,他往外头看,发现天色已黑。   最近楚含说他有些忙,白天总是不见人,对外他虽是林繁星身边伺候的太监,可林繁星从不拿他当下人使,更像是伙伴,因此平日楚含并不算的忙。   最近几日却早出晚归,斯斯总也等不到他回来,他倒是特意打听过,知晓楚含为什么突然忙起来。   北海深临湾前两月,有渔民在此处发现了鲛人一族的身影,不过可惜的是,并非族群,而是一只蓝色的,深受重伤的小鲛鱼。   临近冬季,鲛人一族哪怕修了道,还是改不掉其本性,鲛人一族每年都会随着鱼群迁移,大家推测,那只小鲛人应该是迁移途中不幸掉队,而深海中海兽众多,无人看护的小鲛鱼被海兽重伤之后,不得已跑到浅滩来,这才被发现了。   消息一传出来,各方人马立时出动,都在想办法围捕住那条小鲛鱼。   林繁星得知消息后,便将此事交由楚含,让他跟进此事,必要时务必保下小鲛人。   前几天阵法世家唐家,在深临湾布下一大型困神阵,大阵横跨北海深临湾、南湾、星河湾,三大地区,此大阵不仅可以困住高阶修士和深海妖兽,还能将所有身负灵气之物的体内生气摄取出来。   修士、妖修等体内灵气一旦被摄取殆尽,又不能及时得到补充,那等待他们的便是陨落。   居可靠消息透露,那小鲛人如今就被困在大阵之中,不过大阵面积太过辽阔,唐家人无法锁定他具体的位置,如今只能等着着小鲛人灵力枯竭后自投罗网。   楚含最近都在忙这事,不过之前都会在戍时左右回来,现在已子时过半,他竟是还未回来。   本来斯斯就担心许一凡的安慰,焦虑不已,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猛然煞白,着急忙慌从床上下来,到了门边就喊。   “来人。”   一小太监恭恭敬敬过来:“斯斯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扶着门框的双手在不自觉的颤抖,他问:“楚含呢?”   “大人出宫了。”   “出宫?他去哪了?”   “这个奴才不知。”他说不知,可眼神却是躲躲闪闪,斯斯挥手让他下去,直接往外去。   楚含去哪里了?是不是……   “楚大人回来了吗?”   未过转角,他脚步一顿,听见不远处两个值夜的小太监在唠嗑,大概是觉得大晚上的没人会来,此处又非重地,鲜少有人经过,因此唠嗑唠得'肆无忌惮'。   “怎么可能回来那么快,现在才子时,早着呢!你忘了,唐家家主可非常人,听说他每次去楼去,能夜御三女到大天亮,厉害得狠呢!之前他就三番五次暗示咱楚大人,天材地宝也一个劲给咱大人送,就想咱大人看他一眼,然后再同咱大人春宵一度,如今美梦终成,嘿,不尝个够那哪行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唐家家主确实是厉害,听说他就特别喜欢玩那些个漂亮的,咱们楚大人那姿色,又是鲛人一族后代,身子怕是水得很,啧,唐家家主早惦记着了,如今咱大人亲自送上门去,唐家家主怕是要乐傻了,怎么可能让大人那么快回来。”   “哎,真羡慕有把的,大晚上的还能快活,不像咱,可怜啊!”   “瞧你这话说的,你若想快活,前面用不了,不还有后面,听人被人压也爽呢!哈哈哈……”   那小太监正说得起劲,突然被旁边另一太监猛拉了一把。   “咋了?”   那太监给他使眼色,他察觉到身后的寒意,僵着脖子回头一看,斯斯正沉着脸看他们,一身威压泄露无疑。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斯……斯斯大人。”两个小太监都吓坏了:“小……小的没……没说什么。”   “还敢糊弄于我,说实话!”   两太监身后的宫墙被斯斯一拳打得轰然倒塌,小太监年纪轻,没什么胆量,这会儿已然吓破胆,噗通跪到地上,额头抵着地面,不住求饶。   “不知道,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也只是听说楚大人去找唐家家主了……”   话未尽,斯斯已往宫门掠去。   一路上夜风呼啸,他心头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愤怒,担心,委屈,失望各种情绪在这一刻全全涌上来。   唐家家主分神初期修为,乃六级高阶阵法师,他对楚含垂涎已久,如今楚含亲自上门去,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是不是……   林家虽是皇族,但整个林家只有林繁星一个分神,真说起来皇族势力根本没有到滔天的程度,只是堪堪算得上世家。   林家实力虽高于唐家一些,但也算是不分伯仲,自是无权让唐家把大阵撤下。   而唐家地位不俗,并不缺灵石,想让唐家撤下大阵,那就只有迎其喜好。   鲛人一族已濒临灭绝,而它们这个族群天生团结,理智上斯斯觉得楚含应该不会为了一素未谋面的小鲛人做到这个份上,可转念想到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心里便没了普。   其实事到如今,他依然猜不透楚含当初为什么要引诱他。   而且这么多年过去,楚含平日对他还是冷淡的很,上完床了才会施舍一点温柔给他,甚至还会给他一点嫖/资。   但不要紧。   他想,老大说过了,优质的对象不好找,他可以等,只要楚含不赶他离开,他也不越界,那么他们就可以再继续走下去。   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打破这条规则。   当初楚含能莫名其妙的跟他发展一段关系,那么是不是也能……   他不敢往下深想,只闷头一个劲的往宫门去,直到看到楚含从马车上下来。   只是一眼,他脑子便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断了。   楚含最喜款式简单的蓝色,因为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鲛人一族深居大海,他们向往蓝色,喜爱蓝色,所以楚含大多时候都是一身浅蓝,中午他说去忙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祥云衣裳,可是现在,他一身褐色衣裳,这明明不是他一贯穿的。   他为什么换了衣裳?   为什么发梢微湿?   那两个小太监的话,不合时宜的回荡在脑海中。   他去唐家了,唐家家主对他钦慕已久……   斯斯内心揪紧,面上波澜不惊,毫无异样,心中却心潮起伏,酸涩不已。   他有种被背叛的痛楚,只要一想情到浓处他兴奋的表情,还有曾在他耳边低沉的吐息都会在另一张床上上演,他就难受得疯了。   没有人能容忍这种事,他亦是如此。   楚含在宫门下车,正要进宫去,不知察觉到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看见御剑停在半空的人。   那人个头很高,身上渡着一层清凉的月光,站得挺拔,因为对方低着头看向地面,因此整张脸都隐在暗色中。   楚含是修士,又因为不是隔的很远,他一眼就认出来人,他有些惊讶,也下意识的莫名有些慌,大概是察觉到对方身上的冷意:“……斯斯?”   斯斯从剑上下来,站在他对面,他捧住他泛白的脸,拇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额头抵着他,说话时嘴里散发出温热的气息:“你去哪了?”   “我……”楚含望向他深色的瞳仁,那里面倒映着不知所措的自己,他垂下眼眸,半闭着眼,睫毛一直在颤,指尖也在微微颤动,竟是破口而出:“我去深临湾了。”   心里燃着的那株小火苗,瞬间被人浇上热油,它噌的燃起来,几乎要在瞬间冲破他的胸膛,斯斯呵了声,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腕,看着他:“是吗?”   手腕上的力道并不重,楚含却有种要窒息的错觉,斯斯松开他的手。   “嗯。”楚含隐隐察觉到他的异常,却不敢直问,绕开话题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他难得主动的去牵斯斯的手:“夜深了,随我回去吧!”   斯斯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并没让他触碰到。楚含指尖停顿在半空,触上斯斯那满是失望的眼神时,他脸色煞白。   “斯斯!”   “你去唐家了,我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什么?你又为什么要骗我?你去唐家干什么了这么晚才回来,你是不是和那老头子上床了?”   连续的隐忍和被欺骗的愤怒,终于让这个年纪不算大的毛头小子躁动了,所以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崩盘,失控的情绪像海浪一般朝他袭来,他声音像卒了冰,灵魂也好似已经和身体说再见了,他嘶吼出声:   “我知道你担心那只小鲛人,可是我说过的,等老大回来,我让他出手,那什么困神阵到时就能破了,让你不要急,我不想你和他人亲密,我说过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去?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那一声声逼问,那么的愤怒,那么的煎熬,字字句句都夹带的无尽的失望之意。   他失望,愤怒,可他没有任何暴力的举动。   他的逼问和控诉,让楚含极为不舒坦,也觉难堪。   看见守门的禁卫军看过来,又想到今儿遭遇的种种,让他十分头疼。   同唐家人周旋已让他满心疲惫,他以为回了宫就能好好歇歇,可始料未及的是这事儿竟是传到了斯斯耳里,他整个人更是烦躁,胸膛略微急促的起伏着。胸口好像也盘着一股气,让他脑子混沌不堪,恨不得一吐为快。   “是,我是去了,但我想去哪里,容得到你来过问?我有我的事要做,我不可能像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满脑子就那点破事,你问我把你当什么?那你又把我当什么了才会来这般质问我?勾勾手指你就上了我的床,你又有多高尚,现在你凭什么用那种语气来逼问我。”   斯斯愣了片刻,有片刻的空白,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双眸充血,看向楚含:“你就这么想我?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勾勾手指就能随便和人上床的人?我就那么随便?”   “那我呢?你怎么想我?你不也觉得我随便!”斯斯回视他:“所以才来这般问我的不是吗?”   内心就像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起伏摇摆着,但斯斯沉默了会,却突然说:“对不起!”   他毫无预兆的'示弱'让楚含眸光闪躲,气势短了大半截。   他方才气懵了,口不择言,可如今冷静下来,想到方才所言种种,他莫名有些心虚,他按了按不住跳动的额角,无奈道:“方也是我言错,我很累了,夜也深了,我们不闹了回去歇息行不行?”   那股愤怒很难说明,斯斯生过无数次气,也和许一凡、默默甚至闲清林都有吵过架。   但没有哪一次和现在这般一样,那么的让他难以忍受,他整个人都要炸了。   有些感情,此生仅有,有愤怒也是。   他这一辈子算是顺遂,它们蛇类一族也遵循着天性,他的母亲并未开智,蛇类大多在小蛇孵化后,便会离开,它们没有哺育的本能。   他开智后就在山里为非作歹,一个人霸占整个湖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越是没有波澜顺遂的人生,突如其来的意外和磨难就越发的难以承受显得突兀。   感情上,最大的伤害,便是背叛,常人本就难以承受,更何况没有受过半点委屈的人,他们一生太过顺遂,因此一点小小的磨难在他们身上都像是被无限放大了。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晚风徐徐,月色依旧。   “斯斯?”   “我就不回去了。”他说:“楚含,我们到此为止。”   楚含猛的抬起眼:“你说什么?”   “我要回去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其实方才你若是和我说你去了,不骗我,甚至告诉我你有苦衷,你等不及老大来,那小鲛人快不行了,你这么说,我也就信了,也不至于那么气,可你一开口就选择骗我。”他说:   “你到现在也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进宫,对我来说,老大和小老大就像我的家人一样,默默就像我的兄弟,我抛下他们和你离开……不是为了和你上床,若只是为了上床,我找谁都可以,我也从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你都这么看我,你把我当个废物,你竟然……把我当成废物,怪不得你能去唐家,你若是有喜欢我半点,你都不会去吧。”   “不是的……”楚含已经有点慌了,抬头却见那平日总没心没肺的人没再看他,垂落眼睑,而后召出法剑:   “……到此为止。”   “斯斯,你听我说……”   许一凡对自己人向来大方,斯斯打架向来不用法器,但许一凡还是为他炼制了一把怀柔。   这是把六级软剑,但被他刻录了好几个铭文,因此威力能比肩七级。   楚含根本追不上,哪怕他往剑中注入全部灵力,依旧追不上,他只能喊,一生又一声,但斯斯始终没有回头,不过没一会他的身影便成了一个小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斯斯……”   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浓浓夜色中,可再已无人应答了。   斯斯和许一凡之间存在着感应,五天后,他在方家见到了许一凡。   “老大。”   “哎呦卧槽。”许一凡见到他还挺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斯斯没有说话。   闲清林看他好像有点不对劲,两只眼睛像被人邦邦打了两拳,又红又肿。 第116章   斯斯没有多说, 同大家问候了两句,直到看到蓝玥秦, 他心情才微微好了一些,但晚上他却突然宣布他要闭关,许一凡看向闲清林,闲清林对他点点头,许一凡这才把斯斯收回小秘境去。   “斯斯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他不太高兴啊?”许一凡想了想:“是不是宣淫太多,肾虚了?那我要不要给他炼制点丹药让他重振雄风?毕竟他是小弟,硬不起来我也怪尴尬的。”   闲清林:“……”   他无奈的扭了一下许一凡的耳朵:“别胡说八道,他不愿说那我们就当不知道。”   “哦。”许一凡往四周看了看:“默默呢?”   “默默刚不是还在这和小师祖玩吗?”   许一凡一怔:“遭了,那小王八肯定八卦去了。”   果不其然,闲清林一进秘境,就看见斯斯变成了一条小蛇,盘踞在阴灵石上,默默一脸兴奋之色,围着他一个劲追问。   “斯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斯斯明显不太想回答,也没心情搭理他,便换个方向趴,默默又蹦到他跟前,伸着脖子凑过去:   “斯斯,你不钻洞多了吗?”   斯斯:“……”   他又换个方向,默默又蹦到他跟前:   “斯斯,你眼睛怎么那么肿?”   “斯斯,你怎么不说话?”   “斯斯,你是哑巴了吗?”   “斯斯,是不是你兄弟劳累多废了?”   “斯斯, 小楚子是不是没有灵石给你了?”   “斯斯,你这样很不礼貌啊!”   闲清林:“……”   斯斯忍无可忍跳起来,蛇尾巴卷成个大铁锤,砰砰砰就给默默来了几下。   默默被打的直哭,看见闲清林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扑过去,同他控诉斯斯的罪行:“小老大,斯斯打人了,没良心啊!刚回来就对自家兄弟动手,没良心得厉害,打得我脑袋又起了好大一个包。”   闲清林觉得他该,斯斯这会儿怕是心烦意乱,他骗的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可见他哭得泪汪汪,像个不知事的孩子,闲清林到底是心疼,还是将他抱起来哄了两声,塞他一丹药瓶子,默默又眉开眼笑,蹦着去找金圆圆和混沌灵树炫耀去了。   闲清林没管他,坐在阴灵石边,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下斯斯的头。   斯斯睁开眼睛,对他吐蛇信子,然后又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知道他不想说,闲清林便没多问,把引灵阵挂到他脖子上:“回来了就好,这是引灵阵,是一凡给你留的,本来还想捎人给你带去,如今你回来倒是不用麻烦了,这引灵阵可以帮你摄取灵气,好好闭关吧!”   斯斯心里暖了些。   还是老大和小老大好,有点好东西都不忘他。   ……   许一凡身子一恢复,便和闲清林往千乘宗去,黄涛陨落的事,如今已经传遍整个中天域。   方家三人再看许一凡和闲清林,那就跟看瘟神一样,当初这三囔着说要去干分神,采心慈私心里其实觉得他们魄力值得人钦佩,但口气有些大。   分神,想杀之,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不容易,不然许一凡不会拖到今日才对黄涛下手,而且分神手段众多,打不过一旦产生逃跑的心思,那么想拦是很困难的。   许一凡可是为了黄涛几个,潜伏二十年,做了最万前的准备才出手。   方家人哪里知晓这些,知道黄涛真的陨落时,他们是半天都说不出话。   许一凡呆家里,他们高兴的同时又怕一个招待不周,许一凡一气之下,也给他们一个光球。   现在人要走,方家人巴不得,陆哲宇上次没能跟着去,挺遗憾的,这次说什么都要和闲清林他们走。蓝玥秦问许一凡还会回来吗?   许一凡摇摇头:“不回了,得了族源果,我们打算去外面历练,到处走走,清林说师傅和师叔应该已经过来了,按照碎星带的尿性,师傅和师叔肯定会流落在外,清林怕师傅和师尊像祖师你一样,混得不好,想去找他们。”   蓝玥秦:“……也有这个可能。”   如今几十年过去,当初许一凡留下的丹药和阵盘虽是多,但老六老七若是已经来了,那么在碎星带里几年,丹药什么的怕是已损耗殆尽,中天域不好混,他们离开碎星带后肯定也是一穷二白,毕竟他们都是剑修,没有许一凡那本事,确实需要接应。   “一凡。”蓝玥秦问:“方式那腿,你看还有救吗?”   方式三人猛然抬起头来,似乎没料道蓝玥秦会开这个口。   他们不是没想着请许一凡帮忙看看,可是许一凡出手费不低,之前陆哲宇说不用他们帮忙寻找绘制七级铭文的材料,找到了也买不起,这话确实是真。   之后方家没再找,不过在许一凡绘制七级替字铭文成功后,采心慈还是给许一凡塞了一空间戒指,里面是二千万灵石。   陆哲宇是许一凡的小师祖,所以他可以免费出这个手。   但方家是陆哲宇外家,他们不能不表示表示,那六百万一下让方家捉襟见肘,如今哪里还有灵石,就是没出那六百万,他们倾家荡产,也请不动七级丹师出手。   现在蓝玥秦开口,他们惊喜之余,又不好意思,直说不用不用。   许一凡抬眸看着蓝玥秦。   蓝玥秦不好意思道:“这些年,小宇得他们照顾许多,方家知道陆家待他刻薄,没少私下补贴他,那些灵石,小宇大多都用在我身上了,挺不好意思的。”   这是欠了因果了。   “你看,能不能治得好?”   方式下意识揪着裤腿上的裤料,心噗通噗通跳,整个人忐忑异常。   方微和采心慈一脸激动的看着许一凡。   闲清林朝方式看去,据他所知,方式的腿是被妖兽一尾巴扇中,导致的腿骨断裂,自出事后,方家一行人给他请了不少丹师相看,虽是没能请得动曹珍那样的高阶丹师,但是六级丹师好像也找过不少,如今方式还坐轮椅上,那么想来腿骨断裂这事,有些棘手。   要是筋脉尽断,还能用丹药修补回来,腿骨也可以,可是好像没什么丹药能让碎成粉末的腿骨恢复过来。   许一凡双手在方式膝盖上摁了下,寻常人膝盖处肉都很少,轻而易举就能摸到僵硬的膝盖骨,可是方式此处却是软乎乎的,仔细往里摁,还能感觉里面有无数的骨块。   “你应该找丹师看过吧!他们怎么说?”   方式心里一咯噔,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中,沉声道:“他们说……我下辈子,需与轮椅为伴。”   “许丹师,求求你救救我儿。”采心慈噗通朝着许一凡跪下来,老泪纵横:“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求您帮我儿看看,求求您。”   方微满脸心疼:“娘。”   陆哲宇把采心慈扶起来:“祖母你不要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寻常腿骨粉碎成渣渣的,用丹药很难将其恢复过来。”许一凡说。   方家人目光暗淡了下去。   “那替字铭文不能用吗?像小师祖那样让他重新长出骨头来。”闲清林问。   许一凡摇摇头:“不能,替字铭文,虽说替,但它其实就像藤蔓一样,小师祖的脊梁还在,它就像一根树枝插在土里,替字铭文生效后,会如藤蔓顺着树枝像上攀爬,而后同树枝合二为一,然后让树枝如铁一般的坚硬,现在方式他的骨头都碎成渣渣了,绘制替字铭文也没有用,没有树枝,藤蔓怎么爬呢。”   方式垂下头,整个人不发一语。   方微心头也不好受,这些年,七级丹药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总想着存够灵石了就请曹丹师出手,然后没准就能好了,结果……   许一凡要是都没有办法,那么曹珍定是也治不好,当初许一凡就接待了不少已被曹珍和陆丰海判除死刑的 修士,一一将其治愈,得了个许大神的称号,他的能力在曹珍之上,甚至不知甩了曹珍多少条街。   他都无法,那么更不必说曹珍。   采心慈掩面痛哭,陆哲宇急忙忙的哄,可没有用,越哄她哭得越伤心。   许一凡很是无语,口吻凉凉道:“我话都没说完,你们哭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方式说死了,'替'字铭文不能用,我还有其他铭文呢!这点小事我要是不能治好,我许大神的名号岂不是白喊了。”   “……”   方家人感觉心情就跟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的,要死个人。   闲清林道:“你想怎么治?”   “可用'聚'字铭文,只要将散碎的骨头重新聚起来,再以丹药辅助,就行了,又不是多大的事。”   压在方家人心头上的巨石,被他说得轻飘飘,这些年采心慈几人为了这事有多忧愁,陆哲宇是清清楚楚,现在听许一凡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许一凡的身姿又高大了几分。   高手果然就是不一样,太厉害了简直。   许一凡又在方家留了半个月,方式能蹦跳后,他才和闲清林离开。   这次蓝玥秦跟陆哲宇都跟着。   千乘宗早得了消息,一大早宗主就率领一众长老在宗门等候,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御剑而来,立马笑着迎上去。   “哎呦许丹师,闲道友,许久不见,真是许久不见啊!”千明说。   许一凡和闲清林认得他。   千明之前率一众长老参加大典,给许一凡送了大礼,之后又花八百万灵石,请许一凡给他炼制三炉丹药,那次许一凡净转两千万,许一凡想忘都难,他对大主顾像来都热情。   “有二十多年不见了,千老大叔最近都好啊?”   “都好都好。”   “哟,分神初期大圆满了?”许一凡有点惊讶说。   千明之前不过是分神初期,修为越高,每进一步都很困难,只二十年千明便从初期进入初期大圆满,不可谓不快速。   千明笑了笑:“还得多亏许丹师的丹药,要是没有丹药辅助,老夫怕是得再过几百年才能到这一步啊!许丹师和闲道友以及两位师祖难得来我千乘宗,走,老夫带你们逛逛。”   其他弟子纷纷跑来看热闹,看见一众长老作陪,宗里长老一个赛一个傲气,现在皆恭恭敬敬追在两人身后,一众弟子不由感叹,七级丹师和七级丹师道侣面子就是大。   默默王八似的趴在许一凡后背上,众弟子看了忍不住直笑。   “那就是许丹师啊!看着好胖好圆,傻乎乎的,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跟我之前见过的所有丹师都不太一样。”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   “早听传闻,说闲前辈姿色过人,无人堪比,我之前还觉夸大,如今一瞧,确实不得了。”   “废话,不然能拿下许丹师?听说许丹师对他言听计从。”   “别说什么言听计从了,我夫君要长那样,他叫我往西,我绝不往东。”   族源果不管在哪个天域,都是比较罕见的灵果,要是换旁人,换之前的许丹师,千明肯定要犹豫片刻,但现在许一凡一说明来意,他是片刻都不敢犹豫。   许丹师想要?那就要,多大点事啊!   其他长老也出声符合,要要要,随便要,不是大事,许丹师和闲道友,其实你们想要族源果,传句话就行了,哪还用亲自跑来,真的是。   闲清林看他们说的好像很热情,可明明个个一脸肉疼。   他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   千明敢不给吗?   他敢犹豫吗?   不敢啊!中天域顶尖高手黄涛前儿刚被这几人灭了,听说消息传回黄家,黄家一个屁都不敢放,陆丰海更是直接闭了死关。   那晚大战,不少修士都有留影,千明看过,暗暗估算若是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他怕是走不过十来招招,黄涛还能动几十招才陨落,也算个能人。   当初天霞宗有株青云竹,便看得跟什么似的,周边设下好几个防护阵,族源树稀缺程度在青云竹之上,因此族源树周边杀阵,防护阵,迷阵一个套一个,一个套一个,闲清林细数发现,竟有整整十三个大阵,且等级都不低。   族源树长得很高大,足足有二十多米,枝干繁多,将方圆半里都给笼罩了起来,树叶肆意生长,远远看着仿佛一片茂密的森林。   进入大阵,许一凡神识一扫,顿时有些不可置信。   他发现树上就挂了三颗果,这树这么大,竟然就三颗果子! !简直白长这么大的个。   族源树不像旁的灵果树,今年结了果子要是无人采摘,那么到时候了它便会自动掉落,族源树不同,它一旦结了果子,若无人采摘,那那果子能一直挂在树上,常年不掉不烂。   闲清林听千明说,这三颗果挂树上,最老那一颗都有四千年了,他们千乘宗都没舍得摘,隔壁兽灵宗曾多次求取,他们也没舍得卖,因为这果子除了能提高杂种妖修血脉,也能辅助进阶。   像有的丹药,服用之后,能让筑基中期修士一下进入筑基后期,这种丹药很少很少,而且它还有局限性,那便是筑基吃了有用,那么金丹、元婴这些吃了,可能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而族源果不一样,它没有局限性,适用于各个等级,而且没有抗性。   用它炼制成丹药,虽然不能直接从中期进到后期,可若是中期进入后期有三步,那么服用族源树炼制出的丹药,可以直接进一步,不要小看这一步,毕竟修为越高,进阶越难,有时候就这么一步,便要耗费上千年。   而用族源树炼制出的丹药,在筑基期吃有用,在金丹期吃了也有用。   如此逆天之物,天道不存,因此族源树极为稀缺罕见。   许一凡又想连根带土把族源树偷走了,他眼珠子转溜溜,手指不停的抽动,一看就是又想搞事儿,被闲清林拧了一下,才算是老实。   “不瞒千道友,一凡他契约一妖修之事,您应该知道吧!”   “知道知道。”   闲清道:“斯斯他身上有点神兽血脉,因此我们想和您换取两颗族源果,灵石丹药,符箓阵盘都好商量,只要您开口。”他也没好意思全要,现在这三颗族源果还是千乘宗存了四千年的,一下全拿走,定然会引起众怒。   族源果五百年结一果,今年结果,要休息整整五百年,才能有力气再次结果,如今树上这三颗,贵不可言。   千明没想到人家不是白要,而是想着交换,那可这真是太好,他身后一众长老突然之间犹如回光返照,个个有精神了,脸色也红润了,许一凡看得一头雾水,脸色微微一变,传音道:“默默,这几个老爷子有点怪啊!看着不太正常,以后你见了他们,可得离他们远一点。”   默默很认真:“我也感觉到了,他们像精神有问题了,我以后见他们,就跑远远哒!”   “嗯,对了对了。”   闲清林和许一凡有道侣契约,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满头黑线:“……”   灵石,阵盘,符箓这些东西都能赚得到买得到,千明尽量克制着:“不知许丹师想给斯斯道友怎么服用这族源果?”   族源泉直接生服也是可以的,不过和大多灵草一样,生服效果会大打折扣。   “肯定炼制成金海丹服用啊!只有炼制成金海丹才能将族源果的作用最大效率的利用起来。”许一凡说。   上古神兽血液,听说在其体内时显金色,离体后才会呈现出红色,因此能提纯血脉的丹药,大多都被命为金什么金什么。   千明一喜,急道:“我们不要灵石,也不要符箓和阵盘。”   哟!   什么都不要?   那岂不是要白送他?   许一凡胸膛慢慢挺了起来,知道了,这千明怕是已经折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下了,崇拜他崇拜得不行,在地球上,那些明星的头号粉丝就是这样,自己省吃省喝,却拼了命的想给偶像买大礼,偶像不收,他们还会郁郁寡欢,打不起精神,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千明没准就是这样。   许一凡刚想和闲清林炫两波,千明谄媚十足的笑道。   “那可否请许丹师也帮我宗炼制一炉啊!”   “……”   白高兴了。   金海丹是七级高阶丹药,如今中天域还无人可以炼制。   只有这丹药可以最大程度发挥出族源果的作用,千明自是想让许一凡也给他们宗门炼制一炉,灵石,符箓,开玩笑吗?这些没有了能再赚,听说许丹师和闲道友拿了族源果后打算外出历练,历练一向是居无定所,行踪不定,到时候他们再想找着人怕是会十分困难,错失今天这个机会,那以后他们想找人炼制金海丹怕是就难了。   许一凡还没炼制过金海丹,这丹药等级又很高,他并无十足把握,得先研究研究。   千明知道,众长老也知道,不仅知道这一点,他们还知道因为族源果罕见的缘故,听说上古开始,能炼制金海丹的丹师就寥寥无几,因为没有足够的族源果给丹师们练手,没有经验,能炼制的丹师自然就少,大家私心里觉得,许一凡能炼制出金海丹的概率应该只有三层。   不过还是想赌一赌,三层也可以了。   千明亲自拨了个富丽堂皇的丹房给许一凡。   在外闲清林总是很谨慎,又在丹房外头布下禁止,亲自镇守,才人许一凡开始炼制。   蓝玥秦在一旁打坐,默默和陆哲宇蹲在地上,叽叽咕咕。   “默默,你那里都有些什么丹药啊?”   “我这里都是灵植丹,什么等级的都有,不过五级的最多,六级的已经被我干完活,你咧,老大给你啥啊?”   “好多,有二十多颗呢,我也分不清都是啥,不过清林说这些吃了对我很好,够我吃好一阵子了。”陆哲宇摆弄着手上的丹药瓶,这丹药吃了舒服得要命,整个身子暖乎乎的,没忍住,他又掏了一颗塞嘴里,默默也拿了一颗,两人吃得咯吱咯吱响。   吃完一颗,还想来一颗。   千明和几位长老看见他们两短短半天就干了三颗五级丹药,那是眉头狠跳。   有长老瞥陆哲宇一眼,酸溜溜道:“这小子当真是命好,一断袖就断到许丹师祖师爷身上,现在真真是丹药随便吃。”   “可不是,不然按照陆家那种门户,他怕是一辈子都不知道五级丹药是个啥滋味。”   “万般皆是命啊!”   “也不知道我现在断袖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也没你什么事了啊!蓝前辈一看就不像是多情种,我听说他和陆家那小子在一起几十年了,陆家小子至今都没被吃过几口。”   “这你又懂?”   “老夫也是听人说的。”   “不过许丹师和闲前辈待蓝前辈两人是不是太好了些,好像沐道友就没这个待遇。”   “你傻了,沐熙媛道友能和蓝前辈比?听说蓝前辈和两位前辈是一同从蛮荒大陆来的,在碎星带里一起飘了好几年,那是同过甘共过苦的情谊,旁人怎的比得了。”   “确实是。”   第二天晚上,第一炉金海丹成功出炉,逸泄而出的丹香,让整个灵兽堂的妖兽都闹腾了起来,宗门内众多妖修也突然感觉体内血液沸腾,整个人似乎飘在云端之上,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就是千明和几位长老闻着,也觉体内灵气在翻涌着。   “成功了。”有人激动的说。   远处有弟子御剑而来。   “宗主,长老,这是什么味?”   “师傅,师傅,不好了,灵兽堂里的妖兽不知因何原因闹腾起来,好些妖兽甚至已将看守的弟子打伤,跑出来了。”   “跑哪去了?”   “这边啊!不然我找您干啥?找您找骂吗?”   “宗主,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一帮妖兽朝我们这边来了。” 第117章   闲清林神识往外一扫, 发现乌压压的一帮妖兽正朝千乘宗飞来。   千明和几个长老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听见禀报,脑子瞬间清醒,也都反应过来,遭了,这金海丹可不是寻常丹药,古籍记载,每次炼制,都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完犊子了。   “赶紧开启护山大阵,快,快!”   但护山大阵早开了, 千明话刚落, 一弟子御剑而来, 神色慌张,满脸骇然:“宗主,不好了,那些妖兽像是疯了!一个劲的撞击大阵,悍不畏死,护山大阵快拦不住了, 宗主,请您定夺。”   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只有打!   蓝玥秦和陆哲宇前去帮忙。   那一晚,千乘宗和众多妖兽打了一天一夜,宗门外尸血遍布,妖兽的咆哮声持续不断,几乎响彻整片夜空。   闲清林和默默没离开,守在禁制外头。   各方势力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 千灵宗和一帮妖兽正打得如火如荼。   妖兽密密麻麻的,源源不断想往山上涌,前面被打死的,后面的又爬上去,妖兽本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现在它们好像疯了一样,只有一念头,那就是闯进去,一批又一批,前扑后续,看得人是心惊胆战。   郑宫民看着被妖兽全全包围的千乘宗,一头雾水。   “千乘宗这是干了什么天大的缺心事儿了?竟是引得妖兽群起而攻之。”   “不知。”廖敬道:“这情况我怎么看都像是有点不对劲。”   “确实是,那些妖兽好像魔怔了一般,竟悍不畏死。”兽灵宗宗主扬得之道:“寻常妖兽谷骨子里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可现在你们看,那些妖兽都被砍成重伤了,又死了大半,后面的竟然还想往千乘宗里闯,这一看就不对劲。”   “是不是千乘宗干啥了?”有一修士猜测说。   “听说几万年前,盘龙山上有一分神后期大圆满的铁甲神龟,他产了一颗蛋,后来那蛋被一世家弟子盗取,意图在铁甲神龟还未破壳前进行契约,结果那龟族前辈一怒之下,号令群妖打上了那世家,将那家人灭了个满门,千乘宗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应该不是。”曹珍站在法剑上,目光炙热道:“它们应该是冲着金海丹来的。”   “什么?”   “诸位仔细闻闻,是否闻到一股独特的丹香?”   空中除了血腥味,妖兽的体味和毛臭,确实还夹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很香,像煮了什么肉。   有人不懂:“金海丹是什么丹药?”   “是能提升妖兽血脉的丹药。”曹珍答。   “哦,原来如此,不过就这,值得它们冒这种死?果然是没什么脑子。”   那人刚说完,曹珍众人齐刷刷扭头一脸'你果然也没什么脑子'的神情看他。   那人一怔,被众多大能这么盯着,他腿都有些发软,吞吞吐吐问:“曹丹师,怎……怎么了吗?”   “道友怕是还不知这金海丹对妖兽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这么跟你说吧!要是哪天,你知道许丹师手上有种丹药,他有可能让你从最最废物的六灵根,一下成为双灵根,甚至说单灵根,你会不会想不计任何代价,也想把那丹药弄到手呢?”   这是个人都想。   不,应该有点脑子的都想!一下从废物变成天之骄子,是众多修士毕生所望。   “虽然金海丹不能一下就将妖兽体内的血脉提升至神级,可是但凡只能提升哪怕一点点,对于妖兽来说,它们再修炼起来,便能有质的飞跃,而且,妖兽对血脉的看重,越非你想象,它们宁可重伤战死,也想提高体内的血脉,以福泽后代。”   “怪不得,千乘宗年年愿意花费上千万灵石,也要请阵法公会的人对族源树周边的阵法进行加顾。”   “千明道友听说身上就有金丝猴血脉,宗里几个长老和院长,也是半人半妖。”   “难怪啊!不过千道友怎的选择这时候摘族源果,炼制金海丹?要是我没记错,他们宗门好像就有三颗族源果,挂树上挂了几千年了,之前咋的没炼制?”   这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大家没说话,皆是暗暗瞄曹珍一眼。   之前咋的没练,难道是千乘宗不想吗?还不是曹丹师和陆丰海以及万家人本事不够,要是他们有许丹师那本事,那三颗族源果八百年前就被下油锅了,哪里还能挂树上等到今天!   第二炉丹药成功出炉,许一凡从禁止里出来,发现外头吵吵囔囔的,一看,秦家明和沐熙媛竟然来了,秦家明正拉着蓝玥秦和陆哲宇,老泪纵横的说着什么。   大概是多年未见,十分想念。   秦家明在得知许一凡和闲清林找到蓝玥秦时,就马不停蹄的往北洲赶,蓝玥秦是他一手带大,又将其当着关门弟子般手把手培养,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弟子,那是当儿子看,虽然他之前也有个儿子,不过儿子儿媳早已陨落,算来算去,如今也就蓝玥秦让他十分惦记。   这会儿是一看见人,那眼泪哗哗就下来了,拉着蓝玥秦是左看右看,东问西问,大概是见自己唯一的徒弟这么多年过去,还有手有脚的,甚至还讨了个道侣,秦家明很高兴,然后仰天大笑。   不远处,千乘宗的人还打得要死要活。   这样真的好吗?   许一凡觉得他这行为有点欠打,哪怕回来叙也行啊!偏的在那种地方,就好像人在地里干得满头大汗,他们在人跟前喝茶聊天听曲一样,怎么看怎么不好,他要是千明,怕是早两脚踹过去了。   千明真是好性子。   许一凡神识又往山脚扫,看见那一大帮妖兽,不由抿了抿嘴。   闲清林看他缩着脖子,一脸心虚:“怎么了?”   许一凡非常不好意思:“丹药把妖兽都引来了,昨天我忘记提醒千道友设下隔离阵隔绝丹香了,我要准备炼制丹药的时候,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我想啊想啊!一直没想得起来,现在看见外面乱成一锅粥,我总算是想起来,现在这情况有点要紧哦。”   闲清林笑了:“没事,来的都是一群未开智的低阶妖兽,虽然是要紧了点,不过你已炼制完成,等会儿它们应该就会散去了,那些妖兽肉,能让千乘宗大赚一笔。”   “也是啊,这哪里是糟糕,我还像招财猫,给他们招财了呢!”许一凡乐呵呵的说:“千老头要是懂点事,还应该分我点灵石。”   闲清林:“……”   这就是想太多了。   丹药被许一凡收了起来,千乘宗一众修士不是好惹的,闻不到丹香,妖兽渐渐的也安静了下来,扭头跑了回去。   千明狠狠送了口气,来不及处理现场,就着急忙慌的朝着丹院飞去,几位长老和院长紧随其后。   许一凡第一炉差点炼制失败,只堪堪收了三颗丹药,后两炉侥幸些,一共练了十六颗出来。   族源果稀缺,他是尽最大努力,差点把魂力用光才炼制出这么些。   虽然很不舍,也有点肉疼,但大丈夫说话是一口唾沫一口钉,许一凡丢给千明一丹药瓶子。   他目光在几个长老、院长身上一一扫过,这几个半人半妖,最喜金海丹,这会儿一脸猴急之色:“里面有九颗,正好你们分。”   “九颗?”千明身子一踉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昏过去,哪里敢信啊!   九颗?   咋的那么多?   他还以为能有个五六颗的就已经顶了天了,没想到竟是九颗。   “是九颗,这果子太少了,我炼制的时候用魂力将果子压榨来压榨去,把果子压成渣渣,才能炼制出九颗,不然你以为怎么这么多,真是累死个人。”许一凡说。   千明和众人立马围上来,对着许一凡好一顿恭维,夸来夸去,夸得许一凡飘飘燃,心好像插了一双翅膀,要飞上天了。   闲清林听不下去,带着默默去找蓝玥秦。   这几个还在聊,秦家明许久不见徒弟,异常想念,事无巨细的问了一通。   其实有些事他先前曾问过闲清林,如今却又忍不住再问,大抵是想念仙皓宗了。   许一凡刚炼制完丹药,需要休整,恢复魂力,第三天,众人才打算离开。   秦家明知道闲清林和许一凡要外出历练,顺便找找蓝洋蓝月,他看着蓝玥秦:“你和小宇呢?随我回天虚宗?”   陆哲宇蹲在地上逗着默默玩,蓝玥秦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如今伤势已好,剑修想要进阶,战斗必不可少,所以随许一凡和闲清林外出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也实在担心蓝月和蓝洋,若是回天虚宗,必然无法潜心修炼。   秦家明和沐熙媛有些舍不得,但也没阻止。   千明一边想着许一凡赶紧滚,早滚他早轻松,一边又舍不得,矛盾极了。   这人在,天天有人来拜访,弄得他想闭关都闭不了,盼了多年的丹药终于到手了,他是恨不得直接吞下肚,可硬是没空,要是人走了,宗门就能安静了。   可若是真的走了,以后再想找他练丹怕是就难了。   “许丹师,闲道友,蓝道友,以后有空常来啊!”最后他说。   许一凡觉得这人一点都不懂事,他都打听过了,千乘宗前儿卖了妖兽,入账八千多万,那么多灵石,结果竟是一个子都没给他。   还有空常来,呸!鬼才来!   千明一头雾水,偷偷瞥许一凡一眼,总感觉许丹师今儿好像一直在瞪他,这是错觉吗?   许一凡召出飞船,往天空飞去。   陆哲宇显得很兴奋,趴在船沿上往下看,耳边是呼呼风声。   “哇,这飞船速度好快啊!比我之前坐的要快一百倍。”   闲清林笑了笑:“这是七级飞行法器,自是快些。”陆家小世家,能购置的飞船想来不会超过五级,速度自然无法和七级法器相提并论。   许一凡傲然道:“清林说的没错,你以前坐的那些都是垃圾,和我这个可没法比,我这个虽然七级,可是堪比八级呢。”   陆哲宇非常赞同的点头。   蓝玥秦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中天域虽然只分南北两洲,可只一洲,便足以比肩整个蛮荒大陆,地域辽阔无垠,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人,无异是大海捞针。   许一凡甩锅最是溜:“不知道,你问清林。”   闲清林无语看他:“我也不知道啊!南洲那边有秦老祖和天虚宗的弟子帮我们找,那我们就在北洲这边找……”   斯斯突然蹿出来:“如果不知道去哪里,那我们能去北海深临湾吗?”   闲清林不解看他,又掏出地图看了看,北海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域并不远,去是能去,不过他有点好奇:“你想去那里?”   “嗯。”   为什么闲清林也没问,斯斯没主动说,那便是还不想说,因此他没问,点头道:“好。”   斯斯吸了吸鼻子:“谢谢小老大,那我回去修炼了,到了你们叫我。”   斯斯刚进小秘境,许一凡和陆哲宇又挤到船尾去,这次默默还跟着。   三人头凑头。   “斯斯怕是受了情伤了。”   “小祖宗,你怎么知道。”   “就是啊!默默觉得他不是受情伤,他应该是兄弟秃噜皮了。”   陆哲宇:“你又瞎猜。”   许一凡:“对啊,斯斯修为很高的,修为越高身子越是强硬,他兄弟如今就跟大铁棒似的,怎么可能会秃噜皮?”   “你们不懂,铁棒也能磨成针。”默默说得有理有据,还言之凿凿:“我这些天非常担心他,前些天忍不住,想让他脱裤子给我看看,结果他跳起来一尾巴就将我扫飞了,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懂吗?”   陆哲宇诚实的摇了下脑袋:“我不懂。”   “老大呢!”   许一凡最是聪明,当下悲痛道:“他这是恼羞成怒,被戳中痛处了。”   “对,老大说对了。”   “他也真是的,兄弟真出了毛病也不跟我说,一个人闷在心里,这又不是多大的问题,讳疾忌医怎么行,都是兄弟,他难道还怕我笑话他不成。”   “不是大问题,但主要是尴尬啊。”陆哲宇说。   许一凡无奈站起来,唉声叹气:“那我给他炼制一炉丹药吧,他不好意思说,我现在懂了,总不能还装不懂,到底是我小弟,我不疼谁疼。”   闲清林和蓝玥秦都听木了,这三人说的明明狗屁不通,可细推之下,竟是有理有据,推敲框架和思路还十分清晰,搞得他们两差点也这么觉得了。   闲清林扶了扶额,不敢再听下去。   蓝玥秦干脆也封闭五感,不去听他们唠叨。   第四天,刚进入北海海域,许一凡就站了起来,眉头紧蹙的往下看。   飞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   闲清林也站了起来,他和许一凡呆得久,对阵法之气十分敏感。   “下面有大阵。”   陆哲宇凑过来看一眼,发现海面之上空空荡荡,不像有东西的样子,可是他知道,有些大阵,用肉眼是看不见的,神识也无法辨别,当的是厉害。   闲清林话音一落,海面上吹起海风,波浪翻涌,这一下,本干干净净的海面之上,漂浮着好些海兽尸体。   修为都不是很高。   有海龟,有海蛇,还有大虾……五花八门的。   “这是怎么回事?”   许一凡有点生气的插着腰道:“不知是哪个阵法师在这里布置了一大型困神阵,把海里的海兽都给嚯嚯掉了。”   “困神阵?”闲清林想起来了,他在阵法书上看过这个阵法的相关记载。   上古时候,有些大能,和妖兽本事实在了得,手段五花八门,轻易除不掉,也轻易打不过,但为了使其不为祸人间,有阵法师研究出了困神阵。   这困神阵能大面积的将某一地区全全包围起来,被笼罩在内的妖修、修士,会被大阵摄取掉体内灵气,一旦灵气消散掉,那么修为必会大降,最后慢慢陨落。   这种阵,一般都是用来困极凶极恶之人,以及一些作恶的妖兽。   这海里,难道有什么特别危险的,需要铲除掉的海兽吗?   闲清林同许一凡说了声,许一凡灵魂力不由分说,朝海里涌进去。   如今整个中天域,论灵魂力,已经无人可与许一凡比肩,唐家家主灵魂力无法笼罩整个深海地区,也无法深入,可许一凡却是能的。   他在海上飘了两天,神识到处扫荡,发现被大阵笼罩的海域,并无任何危险的海兽,被困在大阵中的,相反还都是性子比较温顺的海兽。   这些海兽,有些已经能修炼出人形,有些还处于意识朦胧的状态。   成千上万的,可不少。   不知看到什么,许一凡脸色微微一变,有点恍然大悟之样。   “可是发现了什么?”闲清林问。   “一条小鲛人,躲在深海的石洞里。”许一凡说:“刚被我发现就咻的躲起来了,速度快得可以,要不是看见他的尾巴,我都要以为是耗子兽。”   小鲛人几乎是一察觉到他的灵魂力,就立马仓皇的躲回洞里。   闲清林眉头紧蹙:“鲛人?这里有鲛人?”   “嗯。”   这片海域离城镇并不是太遥远,海域也不算很深,这里可以说是比较靠近海岸边缘,相传为避免修士捕杀,鲛人一族已经躲到极为遥远的深海处,如今这里怎么会有鲛人?   闲清林道:“这大阵是不是就是用来困住那小鲛人的?”   “应该是,不然总不能是困这些海兽用,这些海兽又不值灵石,也就那只鲛人值钱,而且真要是什么作恶的高阶妖兽,这六级困神阵也没用。”许一凡说:“这大阵再不收取,里面的海兽怕是不出两月,便会全全陨落。”   不开智的没什么,那就和普通的鱼类一样,可是开了智的,已经能化形的,那便是和寻常修士无异,再说了,那么多海兽,无辜枉死,也未免太冤。   “哪个王八羔子设的这种阵?回去我一定要跟郑老头和廖老头打报告,让他们除了这阵法师,这人心术不正,不能再让他学下去。”   闲清林说:“让斯斯出来,他喊我们来这里,应该知道这大阵谁设下的。”   斯斯很快被许一凡揪出来。   “到深临湾了?”他问。   “没有,不过快了。”闲清林道:“这里有一困神阵,你知道是谁布置的吗?意图何为?”   “知道。”斯斯说:“我可太知道了,是唐家唐宇航布置的,目的就是为了活捉一只小鲛人。”   听到大阵还在,他有片刻错愕,也深觉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但他晃晃脑袋,不愿再多想。   闲清林想了想:“唐宇航?可是那阵法世家家主?”   “嗯,就是他。”   那懂了。   闲清林知道这人,贪财好色,和钱阳一个样,但不同的是,唐宇航最喜欢美人,甚至已经到了一种癫狂的地步。   上次许一凡继任丹师公会会长,他曾来送过礼,那会儿对方那眼睛就极为恶心的偷偷黏在他身上,要不是有所顾及,怕是更为明目张胆。   之后又以求许一凡帮忙炼制丹药为借口,想同他见一见,闲清林恶心得要命,一直没有理会。   既然不是为困极凶极恶之徒,唐家家主也不过出窍后期大圆满,根本不足为惧,闲清林让许一凡收取掉大阵。   “可以啊!”许一凡搓着手道:“这个大阵笼罩范围这么广,少说也得用掉几百来根阵旗,全部收取倒卖出去,能赚几千万灵石呢!看我的。”   许一凡双眸闪着金光,整个灵魂力仿佛一张巨大的渔网,覆盖在大阵之上,大阵颤了一下,整个形状显露了出来。   许一凡很快发现了大阵的阵眼,灵魂力化成一个大铁锤,一下捶在大阵阵眼上,大阵瞬间咔嚓一声,裂痕如蛛网一般,向四面八方去。   许一凡又锤了一下,坚固的大阵瞬间摇摇欲坠。   灵气从缺口朝海里涌了进去,像干渴之人遇见甘水,无数灵力即将被抽得枯竭的海兽从海里游了上来,探着个脑袋在海面上,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灵气。   小妖们叽叽咕咕:   “有人打破阵法了。”   “是那艘飞船上的人。”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你好的太早了,当初帮忙布置阵法的修士朝这边飞过来了。”   大阵被击打的瞬间,引发异动,将看守大阵的唐家子弟引了过来。   一上来就怒气冲冲的,语气毫不客气的质问:“何人狂妄,竟敢破我方家大阵,是想死吗?”   “这么狂妄的吗?”许一凡从船上飞出来,凌空而立。   “许……许丹师?”唐家一众子弟看见许一凡,态度瞬间就恭敬了起来,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许一凡说没做什么,就是这大阵碍了他的去路,又胡乱布置,伤其无辜,他路见不平一声捶,仅此而已。 第118章   唐家弟子有些许不爽,什么碍路,要是真碍着了不会绕道吗?而且他们这困神阵离海面不过十来米高,飞船飞那么高,哪里碍着了?而那句路见不平,便足以证明他有意为之。   这是丝毫不给他唐家脸面啊!   看他们不离开,还阴沉着个脸,许一凡也不高兴 ,觉得他们不给他面子:“你们几个渣渣,识相的话就给本丹师滚,否则本丹师连你们一起收拾。”   “许丹师好大的口气,胡言乱语的本事也十足了得,我唐家设的大阵,哪里碍着你半分?”   许一凡眉头倒竖, 当场就想把他们全拍死。   “丢个黑!敢跟我犟嘴,不知道老子是霸道丹师吗?”   “哼,就是高阶丹师也得讲理,您如此这般,莫不是不把我唐家放眼里?亦或是觉您九级丹师这身份便能在中天域无法无天?”   “哎,你说对了。”许一凡道:“我就是无法无天!”   两方人马叽叽歪歪不过片刻,唐家子弟年少,气血方刚,很快被许一凡气得没了脑子,朝他攻击过来。   其实只要不将丹师重伤,就不会被丹师公会追责。   因此唐家人也不怕。   许一凡没管,九个元婴,不足为惧,正好让师祖和小师祖练练手。   蓝玥秦说这九包在他身上, 让许一凡和闲清林干正事去。   陆哲宇口气也狂妄,说他吃了很多丹药,如今修为精进不少,这几个,很快就能让他打得屁滚尿流。   一个比一个气人。   唐家子弟也是被人追捧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种气,脑子都要炸了,一道剑气就朝蓝玥秦劈去。   蓝玥秦不堪示弱迎了上去。   闲清林没插手,却让万能开启弑灵阵,预防唐家子弟通风报信影响许一凡收取阵旗。   而后许一凡和他一头扎到海里,开始'挖'阵旗。   默默和斯斯跟着打下手。   海里妖兽愣愣看他们半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后,立刻积极的主动游过来,说想给他们帮忙。   阵旗打在哪里,它们并不知道,许一凡指哪它们挖哪,鲶鱼兽钻土那就打桩机似的,速度一流,螃蟹精两只大钳子也是咔嚓咔嚓的干。   许一凡乐得轻松。   他们兵分两路,闲清林和斯斯负责深海地区,两人挖着挖着,闲清林突然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扭过头,那道视线却又立马消散无踪。   他继续挖,那视线又再度出现。   应该是那个小鲛人。   闲清林不再扭头,用魂力一扫,确确实实是那只小鲛人,他躲在一处小小的石缝中,这会儿脑袋正藏在一礁石后面,小心翼翼的偷瞄他们,露出来的半边小脸很是漂亮,不过看着实在年幼,大概只有人类幼童五六的模样。   闲清林没打算管,想着等他们收取掉阵旗,大阵消散,他应该就会离开这样去找族群,结果没想到,在他们挖完,要去往下一处时,那小鲛人似乎没想到他们会离开,着急的在石洞里转了一圈,最后竟是追上来,小心翼翼的拉着斯斯的衣裳,满脸忐忑的小小声问斯斯: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鲛人一族都漂亮,看楚含和林繁星就知道了,他们不是纯种鲛人,身上鲛人血脉都已经很浅薄了,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也长着一副妖孽相。   眼前这个小鲛人乃纯种,一头蓝发,眼眸也是同系蓝眸,尾巴也是亮晶晶的蓝色,五官小巧,十分的精致,虽然可以明显的看出他这些日子应该过的不太好,小脸蛋儿十分憔悴,也很狼狈,但确实是好看的。   斯斯都顿住了,却不是因为对方好看,而是因为小鲛人那话。   他心想你家在哪个旮旯他都不知道,怎么带,就算知道,他也不想带,他又不闲,他刚遭受打击,心灵受伤整天都在哗啦啦的淌血,哪里还有良心去爱护老弱病残,于是他口气冰冷: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骗人。”小鲛人眼红红的,执拗的不放手:“你身上有我们族人的气息,你肯定见过我的族群。”   闲清林扫斯斯一眼,发现他脸涨得通红,小鲛人这话像是打开某个开关,那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突然涌现出来,斯斯脑海中尽是些不可描述,导致一时之间思绪混乱起来,他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鲛人一族在极为兴奋和感到极度愉悦的情况下,唾液中会分泌一种特殊的气味,可经久不散,斯斯若是曾和楚含唇齿交缠,那他身上势必还残留着那种气息。   这种气息,楼里的鲛人和鲛人后代是很难发散出来的。   楼里的鲛人是被迫卖身,她们常年被囚于一处,哪怕身子愉悦,她们在心理上也感觉不到那股兴奋之感,因此绝不可能分泌出这种气味。   闲清林猜测小鲛人大概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觉得斯斯是见过他的族人,他的族人能留下这种气息,那么斯斯一定和自由的鲛人见过面。   “你带我回家吧!”小鲛人年幼,和族群走散的这些日子,他应该过的很不好,大概是终日提心吊胆,到处躲藏,小手臂和脸蛋儿上有不少刮痕,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八百年没梳了,尾巴上鳞片也掉了不少,哭起来闲清林都看得不忍心。   “我求求你了,带我回家行不行?我不知道爹娘和伯伯他们去了哪里,我到处找啊找!都一直不见,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们了,我不想再一个人。”小鲛人抹着眼泪,哭得断断续续,声音还十分稚嫩:“求求你,求求你……”   许一凡带领一众海兽挖完阵旗后,它们道完谢就离开了,默默抱着一堆海星,蹦蹦跳跳跟在许一凡身后,看见闲清林时,他立马冲过去,给闲清林展示他的新衣服。   闲清林就见他胸口贴着两只小海星,屁股上两只,鸡鸡上一只,有片刻说不出话来。   默默扭着身子给闲清林看,嘚瑟得不得了,海星颜色绿油油的,他十分喜欢,可扭着扭着他发现不对劲,小老大背后怎么还长了两只眼睛? ?   “谁在哪里?出来。”默默大呵一声。   小鲛人本趴在闲清林后背,躲在他飘散的头发下面,他身上很小,被闲清林的头发遮了大半,勉强从发缝中露出两只眼睛,吓了默默一跳,以为见到海鬼了,结果就见一只小鲛人从他小老大身后伸出个脑袋。   “哎呦我去,是那只小鲛人。”许一凡说:“他怎么跟你们回来了?”   闲清林将前因后果说一通。   “这很难办啊!”许一凡很愁,使劲挠着头:“中天域百分之四十是陆地,百分之六十则是海洋,而鲛人听说以前分了好些族群,不过时代变迁后,如今整个海域只剩下唯一一族,那族剩下的很少很少,人少海洋大,找起来比我们找师傅还要困难一百倍!”   话落,他看着鲛人:“你们那族群有多少人?”   人要是多一点,没准也不至于那么困难。   这话可把没什么脑子的小鲛人给难倒了,他本年纪小,又是妖兽,不像修士和凡人,有条件的三岁启蒙,他虽是五岁,但大字还不识一个,但他有点小聪明,举起大拇指说爹爹。   又举起食指说娘。   然后中指,叔叔。   他把自己的十根手指头数完了,一窝的亲戚却还没数完,他又蹭闲清林,示意闲清林举起手来。   闲清林无奈的竖起大拇指,小鲛人立即道:三舅。   闲清林竖起食指,他又道:小姨。   闲清林竖起中指,小鲛人摇头说没了,他们族群就这么多人。   许一凡:“……”   他眼白都快翻上天了。   就十二只,说族群都寒碜,什么族群就十二人?这么点能叫族群吗?   中天域鲛人一族也真是太可怜了,竟然只剩十二只。   这都快灭绝了哇!   默默不管这些,游过去,自来熟的跟小鲛人炫耀起来,小鲛人戳他胸口,问小海星不咬他奶奶吗?   默默说没有,鸡鸡也没有,屁股也没有,因为他皮厚,小海星咬不动。   小鲛人哇一声,很崇拜的看着默默。   默默更嘚瑟,还撅起屁股问他,他屁股上这两只海星是不是很大很漂亮。   许一凡不可能抽出大把时间来帮小鲛人找爹娘,毕竟他自己爹娘都还没找到。   闲清林看两孩子一眼才收回视线:“我跟他说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斯斯的事,也说了。”   “那他怎么还跟着你。”   “他说我看着像好人,他想跟我回来,大概也知道他一个人的话会很危险,也知道海洋广阔无边,家人难寻了。”闲清林说。   “哦,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想?”闲清林问。   小鲛人实在太小了,不过五岁,练气二层,这种实力带在身边,又麻烦,又很容易出事,一点用都没有不说,还得他们倒贴去照顾。   要是条鱼,许一凡早甩百八里外,鸟都不想鸟,他没心思去管条鱼死不死。   可是小鲛人半鱼半人,光看上半身像极了人类小孩,要是不管,深海盘踞着无数大妖,他这个修为,一进入深海,那就是给妖兽送菜,不进深海在浅海游荡,那么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又会被盯上,然后等待他的,也许是成为世家或宗门的炉鼎,也许是要到楼里去,然后一辈子就毁了……   成年人的世界习惯衡量利弊,这种做法确实自私得让人生厌。   但所有人都避不开。   许一凡看着小鲛人,端视半响,叹了一声,挠着头无奈道:“先带着吧!”不然咋办?   闲清林偷偷松口气,小鲛人当初是随族群迁移,中途遇上分神妖兽产卵,大多妖兽在产卵之际都很暴躁,也需要充足的灵气和食物,鲛人一族虽人少,修为却不低,但还是不幸的被盯上了。   妖兽率领妖子妖孙和鲛人族打到一块,那场混乱导致周边冰山坍塌,海啸滚滚,小鲛人不幸被海浪冲走,之后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族群走散,不知身在何方,后来他没头苍蝇一样,在海里到处寻找,最后来到了北海海域,被出海打捞的渔民发现。   许一凡道:“斯斯呢?”   闲清林从胸口把斯斯掏了出来,他又化成筷子大小的小蛇样:“睡着了,最近天越来越冷,他大概是受到影响了。”   蛇类有冬眠的特征,天气一冷,就不爱动弹。   许一凡点点头:“那我们回飞船上吧!”   唐家子弟已经被消灭干净,蓝玥秦实力强悍,在同级之时鲜少有敌手,看见他们带着小鲛人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倒是陆哲宇,显得很高兴,抱着小鲛人使劲看。   无他。   太漂亮了。   解决好事,飞船继续往北去。   唐家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许一凡的飞船早已不见踪影。   唐宇航气得眉毛倒竖,一口气哽在胸头不上不下,脑子里像炸满烟花,嗡嗡作响。   “家主,现在该怎么办?”   “大阵已毁,那些阵旗呢?”   “……阵旗不见了。”   唐家主一怔:“不见了?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不见了就是两只眼睛看不见了,阵旗不在原来的位置了,被人挖了,还能什么意思。   那弟子心里嘀咕着,面上却十分恭敬:“应该是被人挖走了。”   被谁挖的不言而喻。   唐宇航狠狠咬着后槽牙:“许一凡……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一旁人都不敢说话,家主也就能骂两句,不然还能做什么?通缉?黄家、黄涛就是前车之鉴,不过那套阵旗是家主花费数千年才炼制出来的,还差点耗尽全族心血,如今就这么被许一凡拿走,他们确实也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许丹师他们动不得,只能暗暗埋怨唐宇航,真是色令智昏,为了抓只鲛人,大费周章布下那么个大阵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被人偷了,真真是可恶。   唐宇航还不死心追问:“那那只小鲛人呢!”   底下人无了个大语。   还鲛人,那大阵都被撤了,那鲛人但凡有点脑子怕是早游哪儿去了,还鲛人,当你是个啥啊!那小鲛人难道还会在原地等你不成!   楚含收到消息时,也愣了好一会。   许一凡和闲清林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北海海域那种偏僻地区,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只有一种可能。   斯斯开口了。   他哪怕离开了,还……   楚含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又酸又涨,又委屈又有点后悔。   他急急忙忙往北海海域赶,但他到的时候,和唐家众人一样,并没有发现许一凡的身影。   那种失落,再次如浪潮一般朝他涌来。   当时斯斯离开,他立马就想找过去,奈何有事在身,他也想着许一凡就在方家,等他忙完了事儿,再去把斯斯哄回来,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斯斯这一离开,便是几十年。   此后数年,许一凡众人销声匿迹,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偶尔出现,不管真假,楚含总会马不停蹄前去寻找,但无一例外,都毫无所获。   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人刚开始没有吃换颜丹,到哪都要被堵,那些人捧着大把大把的灵石来找许一凡,让他帮忙炼制些丹药,不练,许一凡心中又不得劲,总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   炼嘛,又实在浪费时间,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出丹率高,不管低阶丹药还是高阶丹药,都想让他出手,知道他的消息,大家是连夜赶来,炼完一个还有一个,这样实在耽误时间。   闲清林清点过,小秘境里如今五六七级的灵草都要泛滥了,灵石也还有十多亿,已够他们一行人修炼几十年,如今首要之事,便是找师傅,然后努力提升实力。   他们始终要离开这里,想要再度闯过碎星带,战斗力必须要强悍。   怕人在找上门,许一凡一行人吃下换颜丹,低调行事,一时间,整个中天域再无他们的消息。   他们在各大城镇游走数年,却一直毫无收获。   许一凡很是担心,当初离开蛮荒大陆,蓝洋和蓝月明确说了,等蓝雪进阶元婴,他们就离开莽荒大陆,蓝雪资质不及蓝洋蓝月,但也不算差,如今几十年过去,怎么的都该进阶元婴了。   可是蓝洋和蓝月至今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是来了,隐姓埋名了,还是在碎星带出了什么意外?   这两个可能,闲清林觉得在碎星带出现意外的可能性比较大,如今许一凡名震四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蓝月、蓝洋若是安全抵达中天域,那么他们一定会寻过来,也不可能隐姓埋名,因为蓝玥秦,中天域众多修士已经把许一凡和闲清林打探个透,如今外界都知道,他们还有两位师傅准备过来,一旦碰上,帮一把,那以后便能一步登天,前程似锦,看陆哲宇就知道了。   而蓝洋蓝月实力不俗,有无极剑法阵在,他们应该可以安然无恙的从碎星带里出来。   可现在哪哪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那么只能说明,他们不在中天域。   不在中天域,那么便有可能还滞留在碎星带里。   蓝玥秦坐不住,想亲自回去看看。   闲清林担心,和许一凡商量后,想同他一道回去。   不过在出发前夕,秦家明突然来了讯息,说是有修士曾在凌南一带,发现过蓝洋和蓝月的踪影。   许一凡几人来不及多想,就往凌南赶去,在岭南镇上,闲清林购置了一块留影石,那是上个月发生在凌南山上的事,听说六万年前那场大战发生时,主战场虽然在蛮荒大陆,可凌南山却被作为后方使用,有古修士在山上设立过一大型传送阵,负责将伤员传送离开,后来古修士撤离中天域,那大型传送阵被遗留了下来。   蓝月、蓝洋的身影出现在留影石上,那会儿两人应该是在山中修炼了许久,可能是从碎星带出来时,身负重伤,两人便在山中修整。   这一修就是几十年,后来伤势好转,两人便想离开,结果从洞府出来不久,便碰上高阶妖兽,两人一兽打了起来,动静很大,引来无数修士围观。   有修士发现蓝洋、蓝月是天虚宗正在四处查找的人,就想出手帮忙,不过没来得及,蓝洋和蓝月已经飞至半空召出剑法阵,准备击杀妖兽,结果剑法一出,两人身下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大战遗留下来的传送阵突然发出一阵巨光,将蓝洋和蓝月摄了进去。   两人身影瞬间消息无踪。   修士们见此,将妖兽打跑后在原地找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   有修士急急忙忙给天虚宗传去讯息。   留影石上的画面不多,蓝洋和蓝月身影普一消息,留影石就暗了下来。   上个月许一凡一行人正在险地里历练,联络不上,秦家明亲自带着阵法院院长,还有郑宫民前来,亲自查探一番,不过毫无所获。   秦家明不放心,亲自带领弟子,留守下来,大阵三米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这大阵,传言是大战时留下来的传送阵,可郑宫民两人,却觉得不像传送阵,到底是什么阵他们也看不出来,看得多了,还会头痛欲裂。   上古阵法深奥且繁杂,作用各有不同,有的会把人摄入其中,镇压起来,若是普通传送阵,蓝月和蓝洋应该是直接在半空消息,可是郑宫民和阵远院长看过留影石,发现两人是被大阵'抓'下来,然后才消息在大阵中,怎么看,怎么像是被镇压了。   若是被镇压,那么这阵,就绝不能被破坏,不然两人便会随同大阵一起消亡。   蓝玥秦担心得不得了,后背都渗出了冷汗,闲清林也有些着急,一行人又马不停蹄往临南山上赶。   许一凡一到,便立马从飞船上出来,立在半空二话不说就朝大阵所在之地打去一个法决,大阵一下亮了起来,他双眸金光阵阵,整个大阵一瞬间被他映入眼帘。   郑宫民和沈岚抹了把冷汗,再次自行惭愧,七级高阶阵法师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能让上古大阵现出原型,他们忙活两个月,大阵亮都不亮一下,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   太不懂事了。   郑宫民盯着许一凡看了许久,突然道:“沉道友,你觉不觉得许道友如今这状态有点怪?”   “哪里怪?”   “他的眼睛。”   沉岚看了眼,拧着眉头道:“确实,寻常激发大阵,灵魂力覆盖,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许道友眼眸换色,委实是有些不太正常,可能是跟他修习的功法有关吧!”   郑宫民闻言,觉得有些道理,可隐隐的,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许一凡对着大阵研究了半天,无人出声打扰,蓝玥秦和闲清林从飞船上下来,同秦家明站一块静静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天。 第119章   第三天,许一凡从空中下来,闲清林赶忙道:“一凡,有什么发现没有?这到底是什么阵?”   “这是传送阵。”许一凡说。   沉岚眉头蹙起:“传送阵?怎么会是传送阵?不应该啊!难道不是困魔阵或镇压大阵之类的吗?”   “是啊!要是传送阵,无灵石,怎么传送?”郑宫民也说。   大家都知道,传送符,需要灵力激发,而传送阵,也需要灵力才能激发,但它需要的,并非修士体内的灵气,而是灵石里的灵气,一般要利用传送阵离开,都得在大阵阵眼处打下相应的灵石,大阵方可启动。   蓝月和蓝洋当时一身破烂,不像有灵石的样子,而且两人,也根本没有在大阵中打下过灵石,那大阵是突然之间被激发的。   不仅如此, 这大阵留在这里,在秦家明还没抵达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修士好奇过这大阵通往的到底是哪一边,若是上天域,或是神界……   无数修士在大阵阵眼打入过无数灵石,结果毫无列外,没有人能将大阵激活过来。   有人推测,这大阵既然是古修士遗留下来的,以前古修士用的灵石,纯度都高,因此可能是中品灵石无法将大阵激活,又或者是大阵另一边已经被毁,所以大阵才无法激发。   许一凡微微摇摇头:“不,它就是传送阵,不过这传送阵乃是甄灵传送阵。”   蓝玥秦几个都是门外汉,听不懂,可闲清林发现,郑宫民和沈岚表情跟他们一样,好像也听不懂的样子。   许一凡道:“所谓甄灵传送阵,刚开始是上古大能创造出来的一种选拔弟子的阵法,根本无需灵石激活,大阵感知到木灵之气,火灵之气或者盎然的战气时,便能自发激活,若是木灵根进入其中,大阵便能立马甄别出修士体内的木灵之气,以及气息是否纯种,甄别完成后,若是单一木灵根或双灵根,它就会自发把修士传送到相应的丹院。”   “当然了,这灵根之气必须精纯,方可被传送到相应的术院,若是不纯,那么体内灵根必然众多,杂灵根修士,就不会被传送走,当初大战伤亡惨重,物资和丹药极度匮乏,我猜想那位阵法师布置出这大阵,就是想,把单灵根、双灵根或是实力强悍未来可期的修士传送走,以做火种,而实力弱的伤者,则会被留下来。”   虽然残忍,但在丹药有限和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定然是优先抢救有实力的修士。   蓝月和蓝洋元婴实力,召出的剑法阵却有出窍后期实力,战斗力彪悍,其战气无意之中可能将大阵激发,因此被传送走了。   “原来是这样。”闲清林还是担忧道:“那你可知师伯和师尊被传送到哪了?不会是被传送到神界了吧!”   秦家明几个虎躯一震,若是被传送到神界,那一下就能少奋斗几千年了,这是什么运气?   看见众人一脸向往的样子,许一凡眼睛要翻到后脑勺:“在想什么呢!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大阵无需灵石激发,那么传送距离肯定不会太远,我估算了一下,最多也就能传送到上天域,还神界,怎么可能!”   那真是可惜了。   知道蓝月和蓝洋没事,秦家明便返回天虚宗,许一凡倒是想激发大阵,看大阵能不能也把他们传送离开,不过可惜的是,这大阵本来应该是还弥留着最后'一口气',在传送蓝月和蓝洋后,这口气没了,彻底的消亡。   而大阵等级又高,许一凡研究不透,只能失望离开。   几人继续外出历练。   楚含得到消息再赶过来时,闲清林几人早已离开。   当初为找人,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个都往城镇等地走,如今无需寻找,许一凡一行人专往险地去,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跟前。   有丹药和引灵阵在手,众人修炼速度十分迅疾,直至十年后,闲清林和默默先后进阶,再到蓝玥秦,而后是斯斯,再到陆哲宇。   蝎大蝎二也陆续进阶。   就许一凡,只被带动一点点,勉强进入金丹中期,这把他气了个倒仰。   斯斯分神,闲清林和默默、蓝玥秦则集体进入出窍,闲清林和和默默甚至已经进入出窍中期大圆满,陆哲宇是元婴,修为一个塞一个的高,许一凡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心里酸溜溜的,不得劲极了。   小鲛人被闲清林放到了小秘境里,一开始闲清林还担心他会想族人,会郁郁寡欢,隔三差五就要进来看看他,可后来他发现他多想了。   这只小鲛人没心没肺,半点不见悲伤,还整天不思进取,就知道和金圆圆还有混沌灵树狼狈为奸,三个混一起整天就知道玩啊玩,或者拿着帕子擦石头。   闲清林想了想,大概也知道,他和族人分开那么久,那股难过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这天他们看见许一凡难得的进入秘境,坐在湖两手托腮,唉声叹气,知道他为什么愁,小鲛人和金圆圆两颗树还扭着尾巴过来安慰他:“许哥,不要气馁。”   “就是啊!”   许一凡看他们,觉得这几个小东西还有点良心,知道安慰人。   “老大,金丹已经很厉害了,比我们都厉害。”金圆圆说。   混沌灵树跟着点头:“是啊!遥想当初你筑基我们练气,如今几十年过去,我们和圆圆才刚刚金丹初期,你却已经金丹中期了,虽然进步不咋的,可也比我们厉害呢。”   “可不是,默默说我们几个是渣渣中的渣渣,许哥你比我们厉害一点,你只是渣渣而已,已经很好了,不要失落,也不要失望。”小鲛人捏着小拳头给他打气。   许一凡:“……”   妈的!   这几个小畜生,越说他越郁闷了,这是安慰人吗?这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吧!   许一凡心里骂娘,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对着他们挥手:“去去去,一边玩去。”   “老大,你跟我们一起玩吧!”混沌灵树用树枝勾着许一凡。   谁要跟你们一起玩?三个脑子凑起来都没有一碗,跟玩那真是太调档次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金圆圆三个高兴级了,蹦蹦跳跳的:“那我们来玩躲猫猫的游戏吧。”   闲清林进入秘境的时候小鲛人正趴在石头上,捂着眼睛在数数:“六十九,九十六,一百……许哥,圆圆,顿顿,我要来找你们咯~”   许一凡都还没有躲好,闻言差点一趔趄,爆跳如雷道:“谁教你这么数数的,我自己才数到十六,你竟然都数到一百了,我的天!”   闲清林又无奈又觉好笑,看他没再那么郁闷,也放了松。   修为越高,越难进阶,哪怕斯斯和默默进阶了,能带动的也有限,大家实力都上去,就他还在金丹徘徊,闲清林自是知道他急,心中不好受,可这没有办法。   他们在险地进阶,因此倒也没引起大家的注意,不知不觉又过去二十年,许一凡修为还是停留在金丹中期,蓝玥秦几人,则已进入中期,闲清林和默默则是后期。   因为常年历练战斗,几人不仅修为更加凝实,就是战斗力都强悍了许多,这些年死在他们剑下的分神妖兽已有好些,当初斩杀黄涛,许一凡几人还废了好一番劲,如今再砍起分神来,那是犹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这天许一凡让大家准备准备,他想过几年启程回去。   闲清林知道,许一凡是打算离开中天域了,他曾问蓝玥秦要不要同他们离开,蓝玥秦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留在中天域,等进阶分神,再和秦家明一起过去。   许一凡秘境里的青云竹上年份的并不多,年份越高,越是坚固,当初他砍了好些万年竹来炼制万年,剩下的万年竹并不多,只堪堪够他再炼制一个低配版的万能。   初代万能,以攻击、防护、试炼为主,低配版因为材料不够,只能把试炼去掉。   有万能在,蓝玥秦和陆哲宇想闯过碎星带应该不是问题。   只有一个万能,蓝玥秦自是要等秦家明一起过去。   当初闲清林一下砍了两个七级丹师,陆丰海又被许一凡所伤,若是许一凡离开,那么南洲便无七级丹师,这对众修士而言是恶耗,为维持平衡,许一凡打算抽出几年时间,培养一下丹院院长黎平,还有丹师公会副会长赵长生和王鹏。   他特意给秦家明传讯,让他跟这三说一声,收拾好包袱,来万尸玲找他,他要培养这三人。   黎平三人收到通知的时候,还不太高兴的瞪着秦家明,说他大白天的跑他们这儿来开这种玩笑,简直无聊透顶,还有没有事?没事慢走,不送,他们还要研究术法呢!   秦家明神色认真,把传讯符拿出来,当众激发给他们听。   “老祖宗,吃饭了没?你帮我跑个腿呗,通知一下黎平还有赵长生、闻鹏他们三过来万尸玲这边找我,我想在离开前,培养他们三进入七级,你问他们愿不愿,不愿就拉倒。”   很有许丹师的风格。   还愿不愿?   怎么能不愿?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就算现在腿折了,爬他们都要爬到万尸玲去。   三人喜不自禁,似乎生怕许一反悔,连夜收拾包袱离开南洲,去了万尸玲。   黎平和赵长生都是六级后期丹师,想进入七级说容易也容易,说困难也困难。   他们只是缺乏点运气,加之身边无人教导,才迟迟不得进。   陆丰海还在的时候,大概是怕赵长生威胁到他的地位,一直不愿多加教导,赵长生有事请教,他也是推三阻四。   许一凡不一样,三人没问题问,他还要生气,压着人一顿猛学,黎平几人高兴得厉害,许一凡不藏着掖着,是真真实实把看家本领都现了出来,三人就像久旱的小草,一个劲的摄取着甘甜的雨露,恨不得晚上都不歇了。   不过许一凡脾气不太好,有些问题他若是说来说去黎平三人还不会,他就会生气,不捧着大把大把的灵石去哄,还轻易哄不好,不过半年,黎平三人是脑袋满满,口袋空空,三人是倾家荡产,外债连连,痛并快乐着。   曹珍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是妒忌眼都红了,倒不是妒忌黎平三人破产了,而是妒忌他们那运气。   能得七级高阶丹师手把手教学,那可不是寻常能有的事,黎平三人实在是运气好。   郑宫民和廖敬对着当初从闲清林哪儿得来的稿纸一顿研究,完了才好奇道:“听说赵丹师前阵子又派人回来借灵石了,他虽只是六级丹师,但是家底厚实,如今又借了八千多万外债,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要是没有收获,那可就太惨了。”   “应该有的吧。”廖敬抖了抖手上的稿纸,然后小心翼翼叠起来放衣衫里,放空间戒指都不行,得随身带着,毕竟这么珍贵的手稿,掉了可如何是好,还是随身携带安全些。   他说:“你看我们,许丹师随便漏点,我们已受益匪浅,黎平三人得他亲自教导,只要脑袋没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那么定是能有所收获,若是有人愿意教我高阶阵法术,欠债我也愿意啊!就是可惜。”   “也是,你说,当初闲道友砍的,咋不是我们阵法公会的人呢?现在好了,这好处白白被丹师公会捡去了,听说许丹师要准备离开中天域了,若是如此,以后我们有问题,怕是都不晓得该去问谁了,哎,可惜,实在可惜。”   “……”廖劲一口老血哽在喉头。   丹师公会为什么会有这种好处,那是因为闲清林砍了两个七级丹师。   他们阵法公会若是想有这种好事,怎么的也得死一个七级丹师,放眼望去,七级丹师,也就他们两个,所以,郑宫民是想让闲清林砍他吗?   他咋不知道郑老头这么大公无私?   “郑兄不必多扰,当年万易通、陆丰海三人在六级高阶停了上千年,才堪堪进入七级,如今即使有许丹师亲自教导,黎平三人想进入七级,怕是没有个几十年的根本不可能。”   可是第三年,赵长生被默默和陆哲宇两人抬了回来,扔在丹师公会门口,赵长生皮青脸肿哭着喊着:“默道友,陆小友,你们别走,你们别走啊!”   默默和陆哲宇也不说话,丢完人直接御剑而去,楚含似乎一直守在丹师公会外,立马追了上来。   “默默,默默……”   默默好像没有听见,他御剑带着陆哲宇急速飞行,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楚含怎么都不死心,在周边寻了半天,才接受他再次失去斯斯踪迹这一事实。   等他身影消息,陆哲宇才掀开贴在身上的隐身符,看着楚含离开的方向,不可置信:“他就是那个买斯斯兄弟的大金主?”   默默点头:“对啊,就是他。”   楚含五官生的好,阴柔漂亮却不显娘气,陆哲宇听许一凡说过他,却从未见过,今儿是第一次,难免震惊到了:“他长得真好看,虽然比不上小林子,可是比别人强多了,斯斯竟然能和人闹起来?就冲那么一张脸,我可舍不得惹人生气。”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是闹的,还是兄弟真的太疼了斯斯才回来,不过之前小楚很大方呢!时不时就给斯斯塞灵石,斯斯全给老大和小老大了。”默默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   “斯斯要是兄弟太疼了才回来,那他可太傻了,人都长这份上了,就是兄弟断了都得上,小楚子也不是没有男人干就死的地步,斯斯也不怕他回来久了,再想卖兄弟人家小楚子不鸟他了。”   陆哲宇没说话,却不由想斯斯可能是人不可貌相,床上功夫怕是十分了得,看,他都离开了,楚含还舍不得,一直想找他,回去得让蓝哥和斯斯取取经才行。   楚含返回来想问问赵长生许一凡几人如今到底再哪,赵长生却已经被人围住了。   “赵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啊?”   “赵前辈,您是被打了?”   “赵前辈,您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因为交不起灵石,许丹师把你赶回来了?”   “赵前辈,您欠我的灵石您看看您时候还啊!”   也有人认为可能是赵长生太傻了,许丹师发现他朽木不可雕,教也教不会,才把人丢了回去。   赵长生从地上起来,唉声叹气,楚含挤上前问话,赵长生说他们之前在红海险地里,楚含闻言就要折身离开,赵长生匆匆叫住他。   “楚道友,你还是别去了,许前辈这会儿估计已经不在那儿了,他怕我再找回去,早就挪窝了也说不定,你去也找不着。”   楚含沉默片刻,紧紧攥着双手,道了声谢,义无反顾往红海去。   哪怕只有一点点微弱的希望,他也想去看看。   四十年了,他真的太想太想那个人了。   可终究是毫无所获,在返回路上,无意间,他听人说,赵长生回来后不久,便成功炼制出两炉七阶丹药,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七阶丹师了。   那当初他为什么会被许丹师派人丢回来?   楚含都没怎么打听就知道了,是赵长生炼制出七阶丹药了,却还不愿意回来。   众所周知,许一凡消失在大众视野前夕,他刚炼制过金海丹,实力已有七级高阶水准,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他手上又有八级丹术传承,想来如今丹术已达八级。   赵长生似乎是问什么,他都能答得出来,有个无所不知也不藏着掖着的老师,赵长生怎愿回来,是恨不得全天候在许一凡旁边。   许一凡只想教他们到七级,旁的时间不愿再浪费在他们身上,他自己也要学习研究,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教导人。   赵长生死活不愿走,许一凡无奈,才让默默和陆哲宇将他捆住扛回来。   楚含失魂落魄,这四十年他是一听到点消息就不管不顾的往外头跑,根本没有修炼,实力停在出窍后期已经快千年了,如此也就罢,这人还骗不爱惜身子,如今消瘦得好似只剩一把骨头。   “你这是何苦。”林繁星说。   楚含低着头没有言语,好半响才淡淡道:“我以为陛下你会懂。”   林繁星顿了片刻,没再说得出话。   第四年,黎平和闻鹏相继被送了回来。   第五年冬,闲清林给林繁星传迅,约他在盘龙山相见。   陈天赫魂体已稍微凝固,可以从玉佩中出来了,不过每次只能在外头呆半个时辰。   林繁星带着楚含,两人连夜赶往盘龙山,路上风雪呼啸,寒风凛冽。   斯斯已经冬眠,楚含照旧没能看到他。   冬眠不似闭关,闭关不宜受扰,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   楚含低声恳求,希望闲清林能帮他通传一声,他想见他。   “闲道友,麻烦你了,求你帮我给他传句话。”   闲清林再次见到楚含时真的是吓了一跳,以前这人俊俏,端庄,可是如今简直是憔悴不堪,他不忍拒绝,进入秘境,斯斯一早就料到他会来,闻言只道:“小老大,你同他说,我不想见他。”   四十年过去,若是气,那也该消了,斯斯不见,那便不是在赌气,而是对他再没了欢喜,因此……才不想见他。   这个认知让楚含心口发酸,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陈天赫不知道林繁星做何要见他,从玉佩里出来,看见林繁星时,他微微有些怔,一时间之间竟是没有认出来。   但是他的身上的气息他还记得。   “繁星。”   他喊他繁星,一如当年。   再听到这温柔的嗓音时,林繁星脑子砰砰作响,刹那一片空白,鼻尖发酸。   “……陈哥,好久不见了。”   陈天赫笑了:“是啊!快三千多年了,你也都长大了。”   这话落,两人一时间之间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毕竟几千不见,如今一个又已变了模样,那种陌生感,让陈天赫很不适应,在得知林繁星想见他时,他有好好洗漱过,不再是当初杀马特造型,墨发高高束着,还和当初一模一样,一副温润的样子。   高阶修士很难老去,容颜也很难被岁月所改变,只有临近寿命那百年内,他们才会急速老却。   哪怕已经几千年过去,林繁星却还能清晰的记得陈天赫的模样,他如今和当初离开皇宫时毫无二致,可细看之下,却又不一样。   这人已经死了,他没有温热的肉/身,他身上再没有那种让人觉踏实的气息,他的墨发也不会再随风飘扬,他只剩透明缥缈的似乎随时都会消散的魂魄。   终究是不一样了。   林繁星眼眶突然有些酸,竟是不敢再看陈天赫,头脑昏昏沉沉,喉咙说不尽的干涩,盯着陈天赫这副模样,他感到一股浓浓的无能为力,心中恨极,却也悲极。 第120章   在竹林里哪次, 其实不是陈天赫第一次看见林繁星,他是在抵达中天域两个月后的宫宴上看见对方的。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林繁星。   彼时宫宴举行到一半,他借口出去呼口气,在御花园一暗处看见林繁星,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他躲在树后,目光亮亮的看着宫宴上的歌舞升平。   陈天赫那会儿其实很惊讶,哪怕林繁星就站在不甚明亮的暗处, 可修士视力到底是好,他能清晰的看见对方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翘的睫毛。   林繁星只是一个侧面,就让他为之震惊。   有太监跟着他,看见他突然停下来,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看见林繁星,小太监便拧着双眉,换了一副嘴脸跑过去推搡、呵斥。   他看见那孩子一副犯了错的样子,不安的低着头,一个劲说知道错了,马上回去,然后他跑开了,却没两步又没忍住慢慢慢下步伐,扭头往宫宴那边看,大抵是他的视线有些明目张胆,那孩子察觉到了,扭头朝他看来,然后唰的红了脸,又匆匆跑开,这次再没回头。   后来太监告诉他,那个穿的连太监都不如的、只到他胸口的孩子,是个小皇子,不过并不受宠。   那次宫宴就是外嫁的公主和驸马都来了,他正儿八经的皇子却不得受邀,他大概是又委屈又羡慕。   可哪怕后来他险些出事,陈天赫也不曾在他身上看见这种阴郁到让人恐怖的气息。   现在林繁星不仅变了模样,连眼神都沉了。   这些年,他大概是不好过,也许是走投无路才会不得已吃了那药!   陈天赫这般想,眼里不由的带了些许心疼   他眼里的担忧和以前那么的相似,林繁星忽然很想凑过去,亲吻他,拥抱他,想鼓起勇气告诉他,当初他不是气他不给他丹药才避而不见。   他知道陈天赫待他好,总替他考虑着,那份好,不带着任何卑劣肮脏。   他知道,他都知道,因此才无法遏制的喜欢上。   但可笑的是,这份喜欢它背德,也不容于天地。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那怕他极力的掩饰,他的目光还是会下意识的去追随陈天赫,会因为见到对方而高兴,也会因为对方的触碰而亢奋到难以入眠。   林雅婷看出来了,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掐着他的下巴,满目嫌弃的,恶狠狠的警告他,不准他再靠近陈天赫,做人应该要记恩。   要是没有皇后,他不可能降生于世,要是没有皇后,他娘也许还在楼里。   他该记恩!   那时候林雅婷望着他的脸,神情写满了冷酷和妒忌,她逼近他,咬字很重,几乎一字一顿,嗓音透着股危险。   她说,不许他再靠近陈天赫,不然她会说服父皇把他送唐家去。   他怕了!   他开始不再往陈天赫哪里跑,哪怕想得抓心挠肝,想得胸口一阵一阵的疼,他都不敢去,他怕唐家,他也怕陈天赫会发现他这不堪的心思。   他开始闭关,他想只要时间一久,他也许就能把这个人给忘。   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再出来时,陈天赫已经离开皇宫,不知生死,不明去向。   最后他把发布杀令的父皇杀了,他坐上了那个位置,到处暗查陈天赫的消息。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太多想解释,也有太多想问,可兜兜转转,那些想说的似乎堵在喉间无法言语,最后他说出口的,却是一句:“陈哥,皇姐已伤重,无药可医。”   他一错不错的看着陈天赫,他以为陈天赫闻言会悲痛,亦或高兴,可是陈天赫很冷静,他只是眸光微闪说:“我同她已是陌人,她怎样,现在已与我无关,一凡说你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最后陈天赫主动开了口。   林繁星摇着头:“没有,就是想着见见你,想同你说声谢。”   陈天赫笑了起来,下意识抬起手去摸他的头,不知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谢什么,我又没帮你做过些什么。”   林繁星眼眸似有一瞬黯淡,而后急道:“有的,陈哥帮我练了丹。”   说起这个,陈天赫面色一严:“当初可是发生了什么?你怎的会吃那丹药?我应该告诫过你,那丹药弊大于利,轻易吃不得,你看你如今,体质都毁了。”   林繁星显然不想说,刻意绕开话题问他:“许丹师要走了,陈哥回了上天域后,有什么打算?是修习鬼道,还是……去投胎转世?”   他微翘的睫毛在稀碎的颤抖着,胸腔里热血涌动,秉着呼吸看着陈天赫,他看见陈天赫摇了摇头。   许一凡和闲清林坐在洞府外,没去听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林繁星从洞府出来时,脸白如纸,紧抿着发颤的双唇,他递给许一凡两盒子,而后再没多言,御剑而去。   许一凡心思都在盒子上,林繁星一走他就急急忙忙打开,里头是两株八级灵草,能值不少灵石,他高兴得他手舞足蹈,压根没心思去想旁的,闲清林心细,从林繁星痛苦的神色中品出一丝不同来。   林繁星对陈天赫怕不是简单的姐夫之情,他起身进了洞府,发现陈天赫呆呆站着,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大哥。”   闲清林喊了一声,陈天赫回过魂来,木着脸看他。   “大哥,你怎么了?”   陈天赫叹道:“没什么,只是繁星说他钦慕于我,这……这让我有点吓到了。”   果然。   林繁星提起陈天赫时思念又痛楚的神情,难怕再迟钝,再痴傻,只要长了眼睛的,都不可能察觉不出其中的情意。   闲清林没显得多震惊:“那大哥你呢?”   “……我什么我?我如今就个死鬼,人鬼殊途,当初不知,如今我也当做不知,他体质虽已毁,但灵根尚在,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他如今告知我,没准只是不想留有遗憾,也不一定非要我给出回应,而且我……”陈天赫顿了一下,神情柔软又苦涩,言语间有些悲伤:“我和他到底是不一样。”   “这只是大哥所想,若他只是不想留有遗憾才想同大哥坦白,那何需亲自前来?”闲清林道:“他应该还喜欢你,不过大哥说的不错,人鬼殊途,回了天虚宗后我们就要离开这了,大哥,要杀了林雅婷吗?”   陈天赫思忖良久,却是摇头道:“她如今已同死无异,算了,算了……”   也不知道是同闲清林说算了,还是同自己说算了,他竟是重复了好几遍,闲清林等他话落,才道:“那大哥进玉佩中去吧。”   陈天赫嘴巴动了动,又往外头看了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声,魂魄化成烟雾,钻入了玉佩中。   之后许一凡和闲清林暗中返回天虚宗,并未久留,也未大张旗鼓,许一凡给蓝玥秦留下好些丹药,符箓、阵盘、法器,也是留了一堆,甚至还偷偷给蓝玥秦塞了两个引灵阵。   八级玉石不多,他做的引灵阵就那么几个,一个给了斯斯,一个闲清林,还有默默,如今就剩下两个,思来想去,蓝玥秦和他更亲一些,秦家明就……算了吧!多给几瓶丹药就行了。   他一个小辈能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够的了。   有时候想想,他深深觉得这几个命真好,有他这么一个出息的徒孙。   就是他师傅命不好,他的福他师傅一点都享不到。   也不知道师傅如今在哪,可别是凉得透透的了。   有小万能在,许一凡并不担心他们会闯不过碎星带,这可是他潜心研究了快十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实力杠杠的。   最后许一凡拍了拍陆哲宇的肩膀,豪情万丈说他要去上天域找爹娘当少爷去了,要是你和老祖倒霉,从碎星带出来,又被妖兽打伤了,就提我的名字,到时候我再罩着你们。   陆哲宇很激动:“你爹真是大家族的修二代?”   “废话,骗你干啥啊!”许一凡插着腰,豪情万丈道:“不过不是也不要紧,像我这样的天才,在哪都能混得开,你看我才来中天域多少年啊!现在的我却已经名震四海,威震八方,无人敢惹,谁惹我砍谁,而且天天还有一帮大能追在我屁股后面跑呢,我就问你,多少人能混成我这样?我现在在中天域,怎么也算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陆哲宇非常赞同,他们在外这些年,到哪,只要许一凡和闲清林一漏出身份,那地方大能是争先恐后想要招待他们,灵石,灵草,灵宝一个劲的给他们送,不要还不行。   陆哲宇以前穷得要命,最穷的时候,他身上半块灵石都没有,饿得前胸贴后背,想着要是天上能掉灵石,或有哪位前辈人傻钱多,硬给他塞灵石就好了,当时想完他就觉好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现在有了。   他是许丹师和闲前辈的小师祖,走出去,大家都是争着给他送礼呢!   如今他也算是小有身家。   陆哲宇很认真:“一凡,清林,你们到了那边,可能得努力,等我过去了,我还跟着你们混吃等死。”   许一凡笑起来:“好说好说。”   默默也蹦蹦跳跳:“小祖宗,默默也罩着你,到时候你过去,我们再一起上各大世家收礼去。”   陆哲宇眼睛亮晶晶:“好啊!这个我喜欢。”   蓝玥秦听不下去,狠狠敲了他们一顿,默默抱着脑袋躲到沐熙媛身后,沐熙媛抱起他,心疼极了。   秦家明听得云里雾里,看向闲清林:“默默那话啥意思啊?”   闲清林头疼道:“我们在外面历练的时候,默默和小师祖……”   他都不好意思说。   这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得空就往人家宗门或家里钻,然后知道我是谁不。   能不知道吗?   哟,你们宗门这六级灵草长得不错哦,这五级灵果甜不甜。   他们这么一说,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错就是想要。   问甜不甜就是白嫖一颗。   两人出去时两手空空,回来时盆满钋满,闲清林劝了好几次,这两都不听,还说他不会持家,人家白送的为什么不要?   秦家明和沐熙媛众人听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许一凡无所谓的摆摆手,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随便给颗七级丹药,那边宗门、世家就高兴得上蹿下跳,事后还又想给他送礼呢!他的小弟,他的小师祖要人两根灵草又咋了?   中天域有七级灵草,但也并不多,送株七灵草,或一些灵石和五六级灵草就能换颗七级丹药,对大家来说是不亏的买卖。   陆哲宇最喜欢和许一凡混,如今人要走,他舍不得。   蓝玥秦也舍不得,但蓝洋、蓝月如今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要是许一凡能早些过去,便能尽早找到人,许一凡看着不靠谱,但他和闲清林什么实力,他却是知道的。   “你们去了那边,万事小心谨慎,一定保护好自己。”蓝玥秦叮嘱着。   闲清林嗯了一声。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许一凡和闲清林不是孩子,到了那边该如何,他们比谁都清楚。   “入夜了,去吧!”秦家明说。   萧玉夜和沐兮晨抱拳道:“一凡,清林,默默,保重。”   沐熙媛抹着眼泪没有说话。   月色浓重,闲清林跟着许一凡走了。   他们回来时无人可知,走时亦如来时,不需相送,也无需道别。   第三天,他们进入碎星带。   中天域和上天域中间搁着的碎星带和之前闯的那条碎星带,除了吞星兽等级比较高,实力较为强悍外,并无任何不同,几乎是一进去,吞星兽就嗅到了他们的气味,没两下就冲过来把他们包围了。   几人一路打,一路打,打完一批一批又来,简直像是没完没了。   大概是太久没人闯碎星带了,难得进来三块大肥肉,可不就被盯上了。   斯斯本来在冬眠,也被闲清林硬生生揪出来充当打手。   第四个月,众人正躲在一巨石后头歇息,斯斯突然站起来,拧着眉头往远处看。   许一凡也站了起来,脸上都是汗:“咋的了?你看啥?”   “是有吞星兽吗?”闲清林问,但又觉不可能,许一凡魂力强悍,要是有吞星兽,他早跳起来骂娘了。   斯斯一言不发,直接往西南方冲去。   “咋的了这是?”许一凡说:“他好像很急。”   默默眨了眨眼,明明累得气都要喘不顺了,他还是要说啪两句:“斯斯是不是窜稀了?”   闲清林:“……”   “这里很危险,我们赶紧跟上去。”   到的时候,楚含全身是血的躺在巨石上,褐色血液蜿蜒着从他身下而出,他大概已是精疲力尽,也已强弩之末,双眼灰白的盯着虚空一处,一动不动。   三只七阶吞星兽正围着他,大概察觉到他灵气在急速流失,熬不了多久,也跑不了了,因此吞星兽没有很急的将他馋食殆尽,而是看着他,戏耍老鼠似的,时不时用触须将他卷起来又砸到巨石上。   “楚含!”斯斯目眦欲裂,楚含那一身血迹让他脸刷的一下白透了,呼吸都差点失去,整个人几尽崩溃,忍不住发起抖来。   “楚含……”   这声呼喊几乎震耳欲聋,楚含缓慢的寻声望来,他大概是视线模糊了,看了许久发现真是斯斯时,才眼睛亮了一瞬。   他指尖动着,吃力的朝斯斯那方向伸。   斯斯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胸口很疼,疼得仿佛心脏皲裂,又倏然掉进谷底,被万剑扎穿。   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许一凡哎呀一声,和闲清林加入战斗。   楚含伤得很重,收拾完吞星兽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反应,斯斯跪在他旁边,想碰却又不敢碰,楚含一身的血,面色脏污灰白,他几乎从没看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候,他不敢抱不敢碰,生怕弄疼了,最后只是笨拙的,颤抖着紧紧捂着他的手,不住的喊他:“楚含……楚含……你醒醒……”   许一凡有点懵。   醒醒?   人家能醒得来怕是早醒了,毕竟这地方看着也不像是个能睡觉的好地方。   闲清林简直佩服楚含的勇气,他竟然敢一个人闯碎星带,真是……不要命了。   他理智还在:“一凡,赶紧给他看看。”   斯斯脑子清醒了,急红了眼:“对,老大,老大你帮他看看,你快帮他看看?”   楚含伤得很重,差点筋脉尽断,五脏移位,许一凡忙了许久,才堪堪保住他性命。   “老大,他怎么样了?”斯斯着急不已。   “可能要半年才能醒过来,他五脏都移位开裂了,需要时间修复。”许一凡说。   碎星带里太过危险,闲清林将他安置到小秘境中,小鲛人看见斯斯抱着个人进来,眼睛都亮了。   是同族。   他也窜屋里去,趴在床头,使劲掂着鱼尾巴去看楚含。   “这个哥哥是我辈中人。”   闲清林:“……”我辈中人好像不是这么用的,这孩子和默默一样,也被许一凡养废了。   碎星带不分昼夜,永远是灰色的,入目一片荒芜,除了漂浮的石头,还是石头,再无其他。   楚含是半年后的某一天突然醒来的,彼时闲清林正在给大白蛋补充灵石,楚含看见他还有些愣,正想动,他才发现双手似乎被什么紧固着,扭头一看,左手正被人握住。   是斯斯。   闲清林对他笑了笑,从秘境出来,把空间留给两人。   许一凡盘腿坐在石头,猛喘着气,默默张着双手双脚躺在他旁边,一副要累死的模样,许一凡看见他出来:“小楚子醒了?”   “嗯,又被吞星兽追了?”   “可不是,妈了个巴子的,这些吞星兽鼻子跟狗一样,灵得很,我都躲起来了它们还能发现我。”许一凡闷闷的说。   闲清林也觉疲惫不堪,刀不磨不锋利,功不练不精进,要不是在外历练那四十年他们战斗力上来了些,怕是早几月前他们一伙人就都得躲小秘境里去了。   “小楚既然已经醒了,那你就把斯斯喊出来,到我进去休息几天了,这大半年我知道他担心小楚子无心打架,已经给他放半年假了,现在也该是出洞的时候了,这年头,这么体贴小弟的老大,已经不多见了呢!”许一凡说。   闲清林:“……谁说不是,晚上我就去叫他。”   晚上再进去时,闲清林不知道中午那一下楚含和斯斯说了什么,斯斯又对着他黏黏糊糊,他也没多问,和好了就行。   第五年,闲清林和许一凡被碎星带弹了出来。   也不知道天道真的巴不得偷渡者死光了才好还是咋的,上次被弹出来,他们两落在山里,走了数月都没走出来,而蓝玥秦最倒霉,一出来就碰上妖兽打架,无缘无故被一爪子拍成重伤,几十年不愈,这次闲清林和许一凡刚一站定,就觉不对。   身后怎么有两道风?   那风还好大,直吹他们屁股蛋,吹得他们屁股凉嗖嗖的,可是什么风只挑屁股蛋吹?   这明显不对劲啊!   闲清林一回头,就对上两只大眼睛,一虎身牛头妖兽正站在他们身后,两只鼻孔跟拳头一样大。   许一凡胆子比他小,都不敢回头,可是脚下一地的干草,还很平坦,一看就是被什么东西碾过来又碾过去的样子。   他们怕是掉到妖兽窝里来了。   他声音都在发颤:“清林,我们身后是个啥?”   合体! !   闲清林语气艰涩:“别问,赶紧跑就对了!”   虎牛兽目光如炬的盯着两个入侵者,咆哮一声,尾巴一甩,一道攻击直接朝逃跑的两两脚兽而去。   闲清林拉住许一凡:“土遁术。”   两人钻到土里,勉强躲过一击,结果好巧不巧,又钻到老鼠洞来,一八级妖鼠呆呆的看着他们,一副没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样 子,它大概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修士主动跑它洞里来给它送菜。   洞虚! !   妈呀!   刚出狼窝又入虎xue。   许一凡被盯得头皮发麻,在老鼠站起来之际,他眼疾手快激发传送符离开。   太危险了。   从碎星带出来都没过一分钟,他们竟然已经先后碰上合体,洞虚。   上天域不愧是上天域。   许一凡还是金丹中期修为,闲清林和默默已经是分神初期修为,楚含是出窍后期大圆满修为,斯斯是分神中期大圆满修为。   他们这些实力,在中天域算是顶尖,绝对无人敢惹,可是分神之上,是合体,合体之上洞虚,洞虚之上是大乘,大乘之上则是渡劫,渡劫大圆满后便能飞身神界。   越到后面,实力越高,只是一个等级,便是真正的千差万别。   他们这实力,在上天域,还是不太够看,而且要不是在碎星带里遇见过无数高阶吞星兽,习惯了它们身上的那股威压,那么在遇见虎牛那一刻起,他们能直接被对方身上的威压压制得动弹不得。   许一凡和闲清林连续发动数张传送符,才发现那道一直在试图锁定他们的视线消失了。   高阶传送符激发很耗灵气,闲清林累得不得了,两人躲在一巨树后,喘着粗气。   “上天域灵气真是浓郁啊!”许一凡感慨说:“妖兽厉害也是真厉害,方才那只死老鼠身上溢出来的威压真是恐怖,还好我们反应快,不然可能就要步老祖后尘了。”   他嘴巴撅起来,闷闷的踢着树干,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真是倒霉,竟然被传送到妖兽窝里,他妈的,这死碎星带,不给人一条活路,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它想让我们死,门都没有。” 第121章   闲清林也觉倒霉,四周安安静静,毫无鸟啼,有数股无法严明的恐怖气息萦绕在密林中,那么这周边,肯定还盘踞着无数妖兽。   闲清林不敢枉动,现在没有妖兽对他们发动攻击,要么是嫌他们实力低微,不屑出手,要么便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妖兽划分的地盘内。   妖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一旦领地内出现入侵者,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入侵者斩杀殆尽。   闲清林从空间戒指里把许一凡做的蚂蚁傀儡拿了出来, 让去探路。   两人贴了隐息符,在傀儡的指引下,成功避开各只高阶妖兽,从深山里出来,可还是在山上,只是应该没那么深了,许一凡魂力小心翼翼往周边扫了一下,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小声道:   “清林,对面山上驻扎了好多人。”   闲清林也发现了,那些人穿的五花八门,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十来个做一堆,那些穿的一样的, 皆都以一人为首,应该是宗门或是世家的人。   只有特大世家和宗门,子弟才会穿着统一的服饰,那些为首的修士,实力都在合体之上,应该是宗门长老,或是族中长辈。   这些修士周边还盘踞着不少高阶妖兽,两方人马不知因何事,行成一微妙的平衡,谁都没有动手,好像在暗中养精蓄锐。   深山危险,大家聚在这里,肯定有原因,不可能吃饱了撑的无缘无故跑这儿来纳凉。   闲清林扭头对许一凡传音道:“一凡,这附近肯定有什么东西,你用魂力找找。”   许一凡魂力轻巧的避开众人,最后在山腰上发现一颗空灵树。   他眼睛一亮:“是空灵树。”   闲清林也惊了:“真的是空灵树?”   “嗯,我看见了,上面还挂着星星形状的小果子呢!”   空灵树和族源树、混沌灵树,金圆树一样,都是极为罕见的灵树之一,不过等级没有混沌灵树和金圆树高。   灵树排行榜上,第一的是混沌灵树。   其次是族源树,然后是金圆树,空灵树正巧的第四。   这排名,是按其作用和功效来进行。   空灵树有提升资质和悟性的作用,但对悟性的提升并不是很显著,因此它最惹人垂涎的,是提升资质的作用。   而所谓提升资质,是指它能将杂灵根合并为一。   要是双灵根,服用空灵丹后,能直接成为单灵根,而三灵根吃了,则能变成双灵根。   其功效端的是逆天。   许一凡心情有点火热,他是三灵根,但他没想过要洗,反正洗不洗的都无所谓,三灵根他也快要吊炸天了。   闲清林和斯斯几个也用不上,可是空灵丹能提升悟性,就冲这一点,对术师而言,哪怕只是一点点,就足够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许一凡子觉自己悟性够够的,闲清林也够够的,可是默默和斯斯就蠢了点,怎么教都有点烂泥扶不上墙,而且他已经有孩子了,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跟他老婆一样,是单灵根,还是像他是个三灵根。   他不能不为孩子和小弟考虑。   “清林,我想要。”   闲清林笑了:“看见了自是不能放过,不过空灵果好像还没有成熟。”   “是啊!这可有点麻烦。”这么多人和妖兽,都在等空灵果成熟,到时候争抢势必会很激烈,那些妖兽实力很高,不是分神就是合体,洞虚,那帮修士也是。   个个穿着不俗,怕是本事了得,没准还有某些特殊手段,要和这么一大帮人抢,有点麻烦。   闲清林轻咳一声:“和他们抢,抢到手怕是也留不住,你还记得当初在玄天秘境,我们是怎么将血莲拿到手的吗?”   许一凡顿时双眸发亮,激动道:“我懂你什么意思了,清林,你真聪明。”   “空灵果还没有成熟,摘了没有用,那我们就把树挖了,载小秘境去里。”闲清林说。   小秘境灵气浓郁,但不是灵气浓郁种什么都能活,有些灵树灵草对生长环境极为苛刻,它们的生长,几乎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闲清林发现,移植进小秘境的灵草和灵树,几乎没有枯死的情况,之前的血莲就长得很好,就连他种下的族源树都发芽了——当初许一凡炼制金海丹时,闲清林让他把种子留下来,种在小秘境里。   千乘宗几千年来,不是没想过再栽培一株族源树,可无奈的是他们培育不出来,闲清林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结果谁知族源树真的发芽了,如此,移植空灵树,它应该也能活。   空灵果成熟需要绝对精纯的灵气,因此大家都没敢靠太近,在山脚开辟洞府,打着坐,想偷不是没可能。   偷东西的事,叫谁都不如叫默默,虽然他已经金盆洗手几十年,可真正的技术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这些年他没再偷过东西,可还是宝刀未老。   闲清林进小秘境叫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小鲛人,金圆圆,馄饨灵树玩,你追我赶笑呵呵的,明明是四个'小娃',可玩起来就跟炸街一样,吵得不得了,楚含在一旁看他们玩,斯斯在他怀里呼呼大睡。   楚含很早之前就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怕是有某个能装活人的东西,因为当初进入遗迹的时候,只有默默,结果在遗迹里,许一凡几人却凭空出现。   而蝎大蝎二是许一凡养的,但却从没被人发现,那么只能说明蝎大蝎二他压根就没养在外头,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不便多问。   后来知道许一凡是七阶阵法师,他便想着可能是他炼制了某种能存放活物的阵盘,结果没想到许一凡炼制的阵盘,竟是秘境,而且秘境之中还好物众多,六七级灵草在外面极少能见,在这里面却是一片一片又一片,八级的更是有几十株。   这还不止,在中天域早已没了影的浑混沌灵树和金圆果树,竟然会被这两养在秘境之中,看着还已经有了清晰的意识,跟人族孩童一个样了,那么只能说明这两颗小树存活的年头已经相当久远,而年份越高,灵果的等级更是高,还有那些蝎蜜,真的是随随便便卖点,都能大赚特赚了。   小鲛人被困在浅海海域里时,他其实有去看过,那会儿这小鲛人还很小,大概还没有捕食的能力,和族群分散后吃的不好,瘦巴巴的,但是现在活蹦乱跳,时不时还能啃两颗丹药,拔几颗灵草打打牙祭,闲清林看见了不会说什么,许一凡虽是嘟囔他吃了那么多怎么没长脑子,不太高兴的样子,却也没有阻止。   这小秘境,实在超乎他想象,灵气浓郁,鸟语花香,弄得他都不想出去了。   他和斯斯已经缔结生死契,是自己人,闲清林和许一凡不怕他会把秘境的事说出去。   看见闲清林进来,他淡淡道:“是又碰上妖兽了吗?”   “没有。”闲清林摇头道:“我来找默默。”   默默耳朵灵,立马蹿过来:“小老大你找默默干啥子?”   “准备准备。”闲清林摸摸他:“等会儿要去偷点东西。”   默默眼睛咻的就是一亮,呼吸立马急促了。   “终于要让默默重出江湖了吗?偷啥小老大你说,默默马上给你偷来。”   “偷空灵树,它就在山腰上,你小心些,山脚守着好多修士,合体、洞虚都来了不少,不能掉以轻心。”   楚含眉头一跳:“还有洞虚?”   “嗯。”闲清林说:“我看过了,一共有九个。”   还九个! !   楚含不是胆小之辈,不然当初他不可能在知道许一凡等人离开中天域后毅然决然一头扎进碎星带里,但是要在九个洞虚大能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说实话,这需要过人的胆识。   “会不会危险?”   “一凡在给他绘制高阶隐息符和换息符,应该没事。”闲清林说。   隐息符用于掩藏修士的气息和身上的灵气,换息符是把默默体内魔气掩盖成灵气,在来上天域前,许一凡为怕出事,又在默默身上绘制过高阶铭文,用于遮掩他的魔气,现在再加上换息符,定然不会被发现。   斯斯竖起蛇身,吐着蛇信子在楚含脸上舔了一下:“不要担心,默默偷东西很厉害的,他出生不久就跟着老大在村里偷鸡摸狗,那身本事是从小练到大,一出手,基本无人能敌。”   默默拍着肚子:“斯斯说的没错,默默偷东西无人能敌。”   闲清林:“……”   当初在村里偷鸡摸狗的好像只有默默一个,可是到斯斯嘴里,许一凡竟然成了共犯,他朝楚含看去,果然看见对方一脸'许丹师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竟然看错人了'的表情。   默默迫不及待,小手拉着闲清林:“小老大,走,走,我们出去,默默想偷东西了,快点,快点。”   楚含:“……”   这孩子偷东西真是积极啊!   一出秘境,许一凡就啪啪往他身上贴了两张符箓,又拿空灵果树的画纸给他看。   “空灵果树长这样,看清楚了,别偷错了啊!连根带土给我挖回来。”   默默顶着胸膛,傲然道:“老大你就放心吧!只要默默出马,屁都能给你偷来,老大小、老大你们等着,默默去去就来。”   许一凡和闲清林让他先别急,他们先混人堆里再出手,不然空灵树一消失,最先被怀疑的,就是远离人群的人,只有这些人,才有机会出手。   许一凡和闲清林到了山脚,坐在一旁,两人照旧的吃了换颜丹,如今其貌不扬,倒也没有引起注意,空灵树成熟在即,陆陆续续有修士前来,如今来两小喽啰,只个别看了他们一眼,便淡淡的把视线移开。   众多修士妖兽等在山脚,就想着空灵果熟了立马出手,现在打起来,误伤到果树就不好了,因此大家尽量按耐着性子,空灵果树还有一个多月才会成熟,没成熟的果子摘了无用,所以大家都没盯得太紧,只是魂力时不时的往山上扫一下。   临近傍晚,山上突然起了一阵浓稠的白烟,刚开始大家也没当回事,山里天气变化无常,空灵树没有成熟,绝不会有人下手,所以大家根本没往旁的想,直到有人发现不放心,想看看空灵树,却发现魂力竟然无法穿透那片白雾。   不是寻常白雾。   不好。   出事儿了。   大家急忙往山上掠去,许一凡和闲清林跟上去,到了山腰,就见地上一个大坑,空灵树已经不见了。大家魂力往外扫,天上、地上、地下都扫了个遍,也没发现异常。   不可能啊!   要是被人偷了,在这么极短的时间内,应该跑不了多远,他们的魂力应该能追查到,要是伪装……   大家又四处搜查,也没发现任何异样,方圆百里内,人没有多,妖兽也没有多,那是不是植修?也不可能。   高阶修士灵魂力覆盖时,能清晰的记住魂力覆盖之下的寸土寸草,这周边树木小草也没多一根,那那贼人过哪去了?   找不到贼人,苦守多日的灵果又被人窃取,修士愤怒,妖兽咆哮,怒吼声几乎响彻天际。   “是谁?谁对空灵树下手了?”   “他奶奶的,灵果都没成熟就连树带土全挖走了,妈的,挖回去啃根吗?”   没成熟的空灵果和普通果子无异,摘了根本就没什么卵用。   “这怕是哪位心胸狭隘之人干的,知道抢不着,便想毁之。”   “可恶,实在可恶。”   默默化成小草,原先地方的小草早被他啃了,这会儿看着大家无头苍蝇一样乱猜乱转,心里乐开了花,太傻了这帮人,他在这里,大家竟然都没有发现,好玩,真好玩。   在场的洞虚不少,大家心中有气,却不会同当初在莲谷那般打起来,毕竟高阶大能一出手,那便是损失惨重。   而且大家本来就相互提防着,谁稍挪个屁股都能被几十双眼睛盯着,那挖了空灵果的,根本不在他们之中。   大家骂骂咧咧,沉着脸离开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混在人群中,走时悄无声息把默默送到空间里。   看见默默化出原型,从一株大藤蔓里把空灵树吐出来时,楚含都呆了。   竟然真的到手了。   看来默默偷东西的本事确实了得,竟然能在九个洞虚的眼皮子底下把空灵树偷到手。   默默又化成人形,看着楚含道:“小老大说现在他们不方便进来,这果树让小楚子你看着载一下,随便种哪里都行,不过老大说了,最好浇点湖里的……哎呦我的天,小篮子,你又往湖里尿尿了,这湖水我们要拿来喝的,你咋的又往里头尿,上回老大打你不够疼是不是。”   小鲛人感觉屁股又隐隐作痛,拧着眉头捂着屁股道:“我的尿尿里面也有灵气,不能浪费。”   鲛人浑身上下都是宝,鲛人一族之所以被围捕得几近灭绝,除了貌美外,他们的血肉还有延绵益寿的作用,鲛人尿确实有灵气,有些修士还会圈养鲛人,专门饮其血尿。   可再有灵气,那也是尿,许一凡怎么都喝不下,不让小蓝子往湖里尿。   小鲛人却觉得他们浪费极了,没有人注意他时他就往湖里尿,尿得多少是多少,能少浪费一点也是好的。   默默拍他头,觉得小篮子口味太重了,楚含没管他们,默默的在湖边挖了个坑,把空灵树种里头去。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围在空灵树旁边,问它会不会说话,发现空灵树不会说话,两颗小树顿时大失所望,没了兴趣,又跑一旁打起来。   闲清林和许一凡打算跟着众人离开山里,不过不知道大家是急着回去汇报还是咋的,着急忙慌,许一凡两人很快就被甩开了,两人只能自己御剑往外围去,不过御剑到半,许一凡发现底下竹林里,一修士正在被三个修士围攻,那修士明显不敌,快要不行了。   许一凡看见他被扎了两剑,另外三人穿着不凡,许一凡不想多管闲事,却不料那三修士发现他们,竟是一道攻击就直接朝他们而来。   莫名其妙的。   闲清林发现对方修为不算太高,就出窍前期修为,他召出法剑,也二话不说,一剑朝着他们砍去。   许一凡也朝底下抛去两个阵盘,   那三修为大概都是丹药催上来的,战斗力差得令人发指,没两下就死了。   许一凡去收取战利品,闲清林没动,盯着方才那被围捕的修士看。   穆棱杰从地上爬起来,抱拳道:“多谢两位道友出手相助。”   “你伤口在流血。”闲清林好心提醒。   穆棱杰低头看了眼,朝掌心吐了把口水然后就往伤口上拍,无所谓道:“没事,小伤。”   “你都要被扎出一个窿了,还小伤?”许一凡上下看他一眼:“哦,原来是狐族的,狐族有好几条命,确实扎个两剑也死不了。”   “哟,你个金丹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我是狐族的,不得了,难道是你闻到我的骚味了?”穆棱杰问。   许一凡哽了一下:“……对。”   “我都吃丹药将味道遮掩起来了,你竟然还能闻得见,那看来我挺骚啊!”穆棱杰有点沾沾自喜的说。   闲清林:“……”   许一凡:“……”   “我们要走了,告辞。”   穆棱杰眉头一皱:“走?天都快要黑了,这里有十万大山,山里妖兽无数,夜间还有食眼鹰出没,你们还敢赶路?别是赶着赶着,赶到地府去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对上天域并不熟悉,掉落在哪他们也不知道,要是真的在山里,那夜间赶路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最后三人找了一处地,开了一小洞府,又设下数个防护阵,打算躲一宿,许一凡没想带穆棱杰,但这人和陆哲宇一样,很是自来熟,对着许一凡和闲清林一口一个恩人,路上嘴不停,许一凡和闲清林都没问一句,就知道他什么人,又为什么被围剿了。   穆棱杰是山外城中穆家长子,他娘是狐族修士,他和张家嫡女有婚约在身,方才那三是张家嫡女的爱慕者。   张家嫡女资质过人,已经合体初期修为,而穆棱杰刚元婴后期修为,两人的结合,怎么看都像鲜花插在牛粪上,那三人看不得爱慕之人嫁给个废物,便趁着此次出行,想劫杀穆棱杰。   许一凡和闲清林路过,那三怕他们将此事透漏出去,导致他们遭遇穆家追杀,因此才会不由分说对他们出手。   穆棱杰带来的护卫全被那三带来的人杀了,如今只剩穆棱杰一个人。   许一凡知道他四百多岁了,大他一轮,可是看着像大他两轮,可能是对方有点黑,又不会穿衣服,也不像他们基佬,那么注重打扮,所以显老了。   许一凡听完了,就倒一旁,脑袋枕在闲清林大腿上呼呼大睡,闲清林给他盖张小薄被,见他眼睛一闭就开始打起小呼噜,不由失笑。   真是没心没肺的,在野外睡觉都能睡这么快。   在碎星带那几年,他和默默、斯斯还能歇会儿,就许一凡,真的没能歇多少,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逃跑的路上,如今难得松懈下来,怕是累坏了。   穆棱杰看他们好半响,问道:“他是你道侣?”   “嗯。”闲清林说。   “真羡慕,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我那未婚妻就不行了,都没嫁过来呢管我就跟管儿子一样了,天天派人问我吃饭了没,几时起床,几时修炼,烦得不得了。”   闲清林沉默了一下:“她这是看重你。”   “可能吧!”穆棱杰挠挠头:“就是不懂,她喜欢我啥。虽然我有点小帅,可是帅的一抓一大把。”   “……可能她喜欢你骚。”闲清林说。   穆棱杰一拍大腿:“道友,你一言惊醒梦中人啊!这我咋的没想到呢!”   “……”闲清林同他交流几句,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十万大山里,而十万大山临近源城,源城则隶属于阵灵宗,在阵灵宗的管辖范围之内。   穆棱杰好像知道的很多,滔滔不绝,又是上天域老土著,知道的肯定比他们多得多,于是闲清林拿了一卷画绸出来。   穆棱杰接过打开一看,上面是个无头人,一身墨色衣裳。   闲清林问他:“穆道友可认得这衣裳是哪个宗门宗服?亦或是世家世服?”   他只是抱着些微侥幸的心理试着询问一二,修真界除了大宗门和超级世家,小宗门小世家还有散修穿的往往都不一样。   他们有的穿金有的戴银,五花八门。   这画像是许一凡画的,画的是当初刺他之人,也是他误以为是他爹的人。   许一凡知道他爹出身不凡,这是他爹自个说的,可是这里面不乏有他爹吹大炮的嫌疑,而散修穿的杂,所以闲清林没报太大的希望。   可没想穆棱杰竟真认得。   他一脸怪异的看着闲清林和在呼呼大睡的许一凡,试探道:“两位不是上天域的修士?”   闲清林微微一怔:“何出此言?”   “这是阵灵宗的宗服,虽然上天域分九十九洲,八十八派,可是阵灵宗是八十八派之首,其宗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妖族新生的小妖怕是都认得,可是道友你却问我……”   闲清林笑了:“不瞒道友,我和我道侣确实不是上天域的修士,我们是从中天域来的。”   穆棱杰吃一惊:“那你们岂不是要横穿碎星带,听说碎星带里面很危险,难怪方才你们能三两下就把那三个小畜生给砍死了,果然闯过碎星带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闲清林:“……” 第122章   闲清林摁了摁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说道:“……穆道友可否跟我说说这阵灵宗。”   “当然可以,不过你这画像哪里来的?”穆棱杰面色有点凝重的问。   闲清林看出来了:“这画像可是又何不妥?”   “你们从中天域来, 应该不可能见过阵灵宗的人,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你们那边有谁来过我们上天域结果又回去了,把阵灵宗宗服画了下来,所以你们知晓甚至能画得出来也就不算得很奇怪,可是奇怪的点是……”穆棱杰顿了顿, 挠头道:   “道友,并非我歧视你们中天域的修士,而是一般中天域来的修士,因为受其限制,实力都比较低,而且也没什么靠山,因此大多中天域来的修士,应该是没有资格看见凌前辈的,但这画像上,画的却又是凌前辈。”   这话有点惊悚。   闲清林食指在画卷无头人脖子处点了点:“画上之人并无脑袋,穆道友怎知他是谁?”   “这你就不懂了。”穆棱杰学他, 也在画上那人腰间玉佩上点了点:   “这玉佩道友可能不知道,这是点血玉,里面封印的是凌家开宗先祖的血脉,而这玉佩,整个上天域只有两块,一块在凌大少身上,一块在凌二少身上。”   “阵灵宗和其他宗门不太一样,其他宗门大多都是宗主陨落, 便有其弟子或长老继任,反正就是能者任之,阵灵宗却只能由凌家人继承,而点血玉是凌家祖上传下来的玉佩,现在在凌大少和二少两位前辈手上。”   穆棱杰道:“现在这块玉佩,明明并非真物,可你是不是能感觉到这玉佩很是不同,好像有股很强的杀气。”   闲清林眼眸微微眯起。   确实是。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大多都不是凡物。   “这玉佩上被刻下了阵法,而且还都是高阶阵法,凌大少凌前辈只是七级高阶阵法师,而凌二少凌前辈和凌大少不一样,他虽小凌大少近千岁,却已是九级高阶阵法师,只有他才能绘制出这种高阶阵法。”   穆棱杰摊开双手:“当然了,这人也有可能是凌大少凌前辈,没准他玉佩上的阵法是凌二少帮他绘制的也说不定,听说两位前辈关系很好呢!”   九级阵法师! !   闲清林喉咙有点渴,颇为委婉的道:“你……确定没看错吧!”   许一凡当初送单遥去投胎,从鬼差那里得知,他爹可能曾去往地府寻过他。   其实单从鬼差那三言两语中根本无法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他爹,毕竟只是一双眼睛很像。   但是那人正巧的找儿子,而腰间还挂着玉佩,那玉佩又好巧不巧,许一凡还曾见过。   他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无巧不成拙,综合种种,所以那人,许一凡觉得可能是他爹。   但是后来他被万家老祖刺了一剑,想起他幼时也曾被人扎过一剑,扎他之人,便是画上之人,那人腰间就挂着这玉佩。   他醒过来后便一口否认,说去地府找儿子那人不是他爹,他认错了。   他爹不可能会给他一剑。   闲清林也觉得不可能,许一凡他爹身上有令牌,当初明明可以被秘境识别遣送出来,可他因为放不下许一凡,无法将他舍弃在秘境中任由秘境绞杀,最后才抱着他跳入时空乱流,此番为的就是给许一凡找条生路。   时空乱流那么危险,他能为儿子去闯,拿命去赌,这样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对着儿子出剑?   可是,刺许一凡那人,却又处处透着'我就是你爹'的气息。   那玉佩是那人刺伤许一凡时,许一凡看见了,因此记在了脑海中。   这样看来,这人应是仇人。   但,鬼差说那人和许一凡的一双眼睛很像,那人曾闯到地府,说找儿子。   真的只是巧合吗?   闲清林脑子有些乱糟糟。   若这人真不是爹而是仇人的话,那么想报仇无疑是困难重重,毕竟大宗门的二少爷,可不好砍啊!   而且这宗门还不是什么小宗门,阵灵宗乃宗门之首,实力定然不弱。   如今不说报仇,他们没准的还得绕着人走。   “确定,肯定,虽然我没见过两位凌前辈,可是阵灵宗的弟子我见过,点血玉也听说过,而且你可能不知道,阵灵宗不管宗主、长老,弟子虽然都穿的一样,但其实只是颜色一样。”   穆棱杰道:“道友仔细看,可见这墨色衣裳上袖口处那几圈由暗红细线缝制的袖圈吗?这暗红线,可不是寻常线,而是由火炎之力凝聚而成的,这衣裳也是,一看料子就非寻常料子,应是高阶灵蚕丝炼制而成。”   他神色变得羡慕起来:“高阶灵蚕丝贵不可言,寻常世家想买都没门路,由高阶灵蚕丝炼制成的法衣,更是有价无市之物,阵灵宗能穿得起这种法衣的,也只有凌宗主,还有两位凌前辈和阵灵宗的各位长老而已,而现如今点血玉在这人身上,那么这画上之人,肯定是两位凌前辈中的一个,道友,你们可是要找凌前辈?”   以前想找,现在想躲!   对于穆棱杰的话,闲清林不疑有他。   若是这画上之人,真是阵灵宗二少,那么穿的定然不可能和寻常弟子一样。   凡间皇朝天子身着龙服,百官好似都穿一个样,但其实不然,一品二品胸前之物皆不同,会根据官阶品级绣上相对应的飞禽走兽,或鹤,或虎,或孔雀。   大宗门地位等级森严,定是也如此。   闲清林还没说话,穆棱杰又道:“要是以前,你们肯定没资格见到两位凌前辈,不过最近凌二少凌前辈要举结契大典,前去的修士很多,你们没准能混人群里进入阵灵宗,然后远远的偷看一眼,凌二少前辈长得十分英俊呢!可惜就是我没能亲眼见过。”   闲清林吃一惊:“凌二少前辈要举行结契大典?”   “是啊!”   “……会请很多人吗?”   “瞧你这话问的。”穆棱杰很懂的样子说:“肯定啊,毕竟阵灵宗可是我们上天域第一大宗,势力和实力首屈一指,凌二少前辈的大典,定是要八方来贺,谁敢不来?不来那就是不给阵灵宗面子,虽然阵灵宗实力已经很强大了,也不需要这些莫须有的面子,但这是千载难逢的能和阵灵宗套交情的机会,届时肯定所有人都会来,到时定会齐聚无数大能,去了能认识一两个,都算不虚此行,而且……”   凌棱杰突然神神秘秘起来:“而且我听说,这凌二少还不是普通人。”   闲清林有些好奇:“怎讲?”   “你知道千机阁吗?”话一落,看见闲清林目光淡淡的凝视他,穆棱杰便拍了下脑袋,嘿嘿笑道:“忘了你们是刚从中天域来的了。”   他絮絮叨叨一通,闲清林大概也懂了。   所谓千机阁,有点像民间道教,里面的修士, 大多精通推演之术,他们可夜观天象,推演将出之事。   换句话说,便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星卜卦无所不能。   阵灵宗凌二少筑基时,千机阁阁主突然找上门,要求面见宗主,问他宗门内,可有九月九,酉时三刻所出之人。   宗主说有,那人不是其他人,正是他小儿子,凌惊然。   阁主便问,三日前,凌惊然是不是筑基了?   是。   那就没错了。   凌惊然筑基当日,北头七星竟直指南方,鸿蒙骤亮,天生异象。   阁主见天竟有异,又受天道指引,推演之下,发现天道竟是早早降下吉星,可是吉星微蒙,而这吉星,竟是和上天域整个运势有关。   窥探天机向来不易,阁主召集全阁之人,举全阁之力,推算出,天道怜悯苍生,给上天域留下最后一线生机,而那生机,有一半印照在吉星上。   所谓生机,闲清林也知道,就是飞升通道。   修真界的修士以前练至渡劫后期大圆满后,便可迎接雷劫,而渡劫成功后,便可飞升至神界,而飞升不是随便飞升,需要接引,这所谓的接引,便是指飞升通道开启。   修士渡雷劫时,飞升通道受到法则之力的感应,会自发追查、锁定渡劫的修士,等修士渡劫成功后,则由飞升通道将修士传送往神界。   说白了,飞升通道就是一大型传送阵,只是这传送阵毕竟厉害,像是无所不在,还能把渡劫修士传送到神界。   不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飞升通道被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所摧毁了。   谁也不知道飞升通道是谁构建的,又是如何构建的,好像天地初开之时它就存在了。   没了飞升通道,神界的修士不能随便下来,修真界的人也上不去,自此渡劫修士无法再迎接雷劫,得以飞升。   以前修士修炼到了渡劫,便可飞至神界,与天齐寿,而如今的渡劫,只能留在修真界,苦苦的熬着,等待陨落。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飞升通道除了接引修士的用作,它还起到传输灵气的作用。   没了飞升通道,那么神界的仙气下不来,修真界的灵气就得不到补给,那么久而久之,修真界的灵气就会'枯竭'。   灵气一旦被损耗殆尽,那么照成的后果,便是修士再也无法修炼了。   飞升通道被摧毁时,还未经历那一场波及三界的大战,彼时修真界灵气还很浓郁,传承集全,十级术师大有人在。   以前曾有十级阵法师试图构建过传送阵,以图离开修真界,可无一人成功,能飞升至神界的传送阵等级实在太过高,而且还包罗万象,与寻常十级传送阵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虽是没有布置成功,但是大家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就算构建成功,他们也无法离开修真界。   因为要传送到神界,需要扭转时空之力,而这股扭转之力,根本不是渡劫修士肉/身可抵御得了的。   十级阵法师无法布置出飞升通道,还有一原因,便是神界,修真界皆受天道控制,天道自是不允许修真界的修士随意构建传送阵离开,不然很容易乱套。   就像莽荒大陆的修士,不能随意进入中天域一样,所以天道设下碎星带,意图将实力低的修士阻拦在外,一旦没有碎星带阻拦,那么大批修士涌入中天域,导致人满为患,中天域的资源、灵气供养不足,就会导致第二个蛮荒大陆出现。   修为高、实力高的,就能往上走,这是天道培养,也是天道为护苍生保留的实力,变相的火种。   飞升通道是在百万年前被毁,大家猜测是魔族修士出的手,本来飞升通道是没有固定处的,它具体存在在哪里,大家都不知道,它的出现充满了不确定性。   要是有修士在家里渡劫,那么飞升通道便会出现在家上空,要是在外,那么飞升通道便出现在外,若是有两人同时在南北两方渡劫,那么飞升通道可以化出分身,同时出现在南北两方,起到同时接引的作用。   它具体存在于天空何处,又为什么能分身,又为什么能感应到修士渡劫,大家都说不清,反正就是玄而又玄,无法琢磨。   它行踪不定,不知在何处,大家也不知魔族人怎么找出它,然后将它摧毁,没了飞升通道后,神界的修士就少了,修为越高,子嗣越难,神界没了补给,实力无法增长。   那么再攻之,便易如反掌。   天道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开始给修真界降下生机。   让它降下的生机,由它指定的生机修建出飞升通道来,对神界进行补充。   生机和吉星有关。   而卦象显示出的吉星,有一部分落在那九月九,酉时三刻所出之人身上,阁主按照北极星所引,找到阵灵宗,找到了凌惊然。   飞升通道乃是阵法。   而阵灵宗主修阵法。阵灵宗成立许久了,它什么时候成立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开宗始祖姓凌,是天生的阵法师。   但为什么说他是天生的阵法师,这个谁也不懂。   那么便是没错了。   凌惊然就是吉星没错了。   可是为什么那吉星只是有部分印照在他身上,而不是完全印照在他身上,阁主竟无法推演出来,只是猜测,可能飞升通道需要两或三或四人协力方可构建成功,而凌惊然是这其中一个。   又或者是旁的原因。   后来不出所料的,凌惊然表现出来的阵法天赋十分惊人,资质也极为出众,那天赋,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得到宗主亲自培养后,不足六百年,他便成为九级阵法师,创下了上天域九级阵法师中无百岁的记录,举世震惊。   可是盛极必衰这话自古不无道理。   早慧也终必败。   凌惊然七百岁那年,外出历练,不慎遭遇重伤,导致识海受损,术师识海一旦受损,那么就有可能导致魂力等级下降,或是魂力再难增长,而魂力和术法等级挂钩,魂力一旦无法增长,那意味着他和十级无缘。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可能无法再布置出阵法。   凌惊然识海受创后,他闭关百年,发现魂力竟是毫无增长,哪怕请九级丹师前来,也依旧无法恢复。   这代表着,他这辈子,阵法可能要永远停留在九级上。   只九级,是绝对布置不出飞升通道的。   可是千机阁阁主发现,他还是吉星,吉星还印照在他身上,而随着的时间的推移,吉星还有大盛之势。   飞升通道是十级,甚至可能是十级之上的阵法,不得天道指引之人,就算等级达到了,也无法布置出来。   凌惊然识海受创,他便不可能布置出飞升通道,那么先前的猜测便做不得真——他不是能构建出飞升通道的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能构建出飞升通道的,极有可能是他的后代,这样一来,就能说明为什么那吉星只印照一半在他身上。   印照在他身上的这点吉星,是在警示众人,是要他受天道保护,安然成长。   只有他安全长大,那么那个真正的'生机'才得以安全降生。   可他的另一半是谁?天机阁推演近百年,耗费无数心血,却什么都没有推演得出来,甚至某天,龟壳上突然出现一天线,那条线直指西南。   另一个人在西南方。   只有两个阵法奇才,才有可能生下阵法奇才。   顺着指引,天机阁将目标锁定在杨家,而正巧的,杨明辉也是阵法奇才,只两千岁便是八级阵法师,虽然不敌凌惊然,可同辈之中,他算无敌。   凌惊然是有可能生下构建出飞升通道的人,就冲这一点,他的结契大典,就注定盛大而热闹。   鬼差的话一直盘旋在他脑海,闲清林问:“你有凌前辈的画像吗?”   “没有,但有留影石。”穆棱杰从空间戒指掏出一块石头,解释说:“凌前辈深居简出,常年闭关不常出现,也极少出宗,上个月凌前辈赶往华南时,路上被修士发现了,偷偷留了影,正好我这次出来碰上了,花大价钱从其他修士手里买了一块,你这会儿问,倒是问的巧了,若是早些时候问,我还没有呢!呢!看吧!凌前辈超俊的。”   闲清林魂力往留影石里一注,留影石立即亮了起来。   画面上,大概是晚上,月色有些凌冽,一男子立在一九级法剑之上,偷偷留影的修士应该在他左侧远处,因此留影石上的人,只被'照'着一侧面,可是就是这侧面,看过去显得法剑之上那人的鼻梁格外的深邃挺拔。   大概是发现了有人在偷偷留影,凌惊然突然转过头来,整张脸毫无预兆的,清清楚楚的出现在留影石时上。   闲清林抓着留影石的手不由微微一紧,指尖都泛了白。   这人模样实在优越,是一副很出众、很聪明的长相,面部轮廓清晰凌厉,他的唇很薄,被发现了,他似乎并没有愤怒,神情不变,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眉,身上那股难以靠近的气息随着这一下,更显突出,他只是简单的扫一眼,便再度转回头去,加速离开,很快消失在留影石中。   闲清林见过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凌惊然模样是很出众,这一点无法否认,可让他诧异到愕然的是,那鬼差说的没错。   凌惊然那双眼睛和许一凡真的太像了,几乎像是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闲清林道:“要和凌二少结为道侣的,穆道友可知是何许人?”   穆棱杰好像无所不知,点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是凌二少前辈的表家。”   阵灵宗宗主乃是凌浩宇,其妻乃是阵法世家杨家嫡女杨海灵,杨家和凌惊然同辈的杨明辉同样是个阵法天才。   这大典,其实说白了,便是两大天才的结合。   “杨明辉……”闲清林将着三字反复咀嚼,越品越觉不对味,面上带着点不解:“这名,怎的像是男名?”   穆棱杰哈哈哈拍着腿笑起来,余光瞥见许一凡在睡觉,才又急忙捂住嘴小声说:“肯定像男名了,因为杨前辈就是男的啊!”   闲清林微怔:“两个男的,怎么……生儿子?”总不至于像他一样。   “这有什么不可能。”穆棱杰道:“听说凌二少前辈之前就曾生过一个呢!”   这话犹如晴天巨雷,闲清林彻底不淡定了,猛然站了起来:“你说他生过一个?是谁?”   穆棱杰没察觉到他紧张到有些怪异的神色,见他这般,也以为他是诧异,毕竟男子生子,中天域来的,可能听都没听过,吓到了也是正常。   他自顾自摇头说:“不知道是谁,听说那孩子命不好,早早就死了。”   鬼差的话不合时宜又浮现出来,闲清林感觉喉咙有些干,指尖都在微微发麻:“……那你知道凌前辈是和谁生的孩子吗?”   凌惊然是上天域顶尖般的存在,身份尊贵、实力高深,又是九级术法师,除此之外,最让人忌惮的是他恐怖的战斗力。   寻常修士根本接触不到他。   这样一个大能的八卦寻常都是低阶修士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因此哪怕穆棱杰没见过凌惊然,对他的事也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可以连他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谁喜欢凌前辈,又跑他洞府外弹琴,他是一清二楚。   穆棱杰也没有多想,只当闲清林也是好奇:“和他生孩子的是华南许家的许大少许前辈。”   闲清林呼吸一窒:“……你可知许前辈什么灵根?”   大多修士灵根扫一眼就能知道,也无需隐藏,除非特殊体质。   这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许家下代家主是三灵根的事,早千年前就传得沸沸扬扬,后来这事倒是沉淀了下来,无人再提,可是凌惊然要和杨明辉结契一事传开后,许修轩这个和凌惊然有过一腿的,虽然不知是真是假的人,又被大家再度提起,他三灵根的事,再次成了大家津津乐道的八卦。   穆棱杰想不知道都难,他崇拜的说:“许前辈是三灵根。”   三灵根!   许前辈。   姓许!   许一凡。   一模一样的双眸……   闲清林脑子一瞬间嗡嗡作响。   脑子里那些繁杂的话语和线索,突然之间就被有序的串联了起来。   怪不得,凌惊然会那么像,不,许一凡那双眼会那么像凌惊然。   这凌惊然竟然是许一凡口口声声喊着的娘。   他的婆婆竟然是个男人! !   许一凡说他是少爷,确实,若他真的是许修轩和凌惊然的孩子,那按照阵灵宗在上天域的地位,他确确实实是货真价实的少爷,甚至胜却人间太子。   阵灵宗,许家,皆是上天域顶尖的存在。 第123章   闲清林有些急道:“凌前辈和许前辈既然已孕有一子, 那他作何又同杨明辉结为道侣?”哪怕孩子已经'死'了,也不该这般啊!   闲清林认为,凌惊然既然能和许家大少孕育孩子,那么应是有所感情的,可现在凌惊然竟是要和杨明辉结契,多少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许前辈和凌前辈早就分开了,如今整个上天域的修士都知道,许家和阵灵宗是你死我活。”穆棱杰摇着头说。   闲清林:“怎么会这样?”   “因子结仇呗。”穆棱杰道:“听说凌前辈和许前辈是在秘境中相识的,后来出了一些事,导致两人分开,他们的儿子是在秘境之中降生,道友应该知道,一些高级秘境是受天道控制的,那孩子身上没有令牌,那定然无法被传送出来,滞留在秘境中,定是要被天道和秘境所绞杀。”   “听说秘境要关闭之时,许前辈贪生怕死,丢下孩子,一个人从秘境里逃了出来,所以凌前辈就和许前辈闹开了。”   “当然了,这传言不太靠谱,许前辈为人如何外界人不是太清楚,但却都清楚,许前辈并非贪生怕死之人,相反这人还极度不怕死。也有人说是许前辈在秘境之中,趁着凌前辈重伤之际,强行玷污于他,并强迫他服下龙延果,让他以男子之躯诞下孩子。”   看见闲清林眉头微蹙,穆棱杰继续道:   “道友你中天域来的,可能对许家和许前辈不是很清楚,许前辈年轻时,仗着许家无人敢惹,便有些嚣张跋扈,到处的惹是生非,而他也被大家称为南部第一人,而凌前辈则被大家誉为北部天骄,这两无论天赋还在资质,都是不相上下的,且名声并齐。”   “大家推测许前辈大概是听说天机阁推演出来的事,便奇心大起,想看看凌前辈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天赋异禀,又或者是为让许家更上一层楼,想把这'生机'归于囊中,又或是因为不甘与凌前辈齐名,便对凌前辈下了手。”   “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我觉得许前辈不是那样的人。”   他说的信誓旦旦,闲清林问:“你认得许前辈?”   “怎么可能,许家和阵灵宗一个档次,阵灵宗是百宗之首,许家是世家之首,许前辈是许家嫡出的大少,是许家下代家主,众所周知,真正的大能,普通修士是很难见到的,也很难与之接触,许家大少我哪里有资格见他,不过是以前在留影石上见过一面,那模样……”穆棱杰顿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许久最后道:   “反正就是一副好人模样,虽然看着比我还骚,但我感觉他那面相是个好人面相。”   “听说凌前辈在秘境里受了伤,回来后就一直在闭关,直到百年前他突然出关,然后毫无征兆的勃然大怒的杀上许家,要许家交出许前辈,他说许前辈杀了他儿子,他要给儿子报仇。”   闲清林沉默了一下,有些担忧道:“凌前辈什么性子?你可知?”   穆棱杰有些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也不清楚,又不认识,不过听说是很沉稳的一个人。”   闲清林松了口气:“那就好。”   “啊?”   闲清林暗想,凌惊然幸好性子不同许一凡,要是像那就遭了,许一凡心眼子很小,也很爱记仇,有时候气得狠了,连自己人都不想放过,逮着谁骂谁,有时候被气到,默默再火上浇油,他能把默默屁股拍得啪啪响。   凌惊然要是像许一凡,那么许家要是实力差点,怕是要被灭大半。   “许家没事吧?”   “没事啊!许家家主也就是许前辈他亲爹也是大乘,实力和凌惊然也是不相上下,凌前辈爱恨分明,只是想寻许修轩为子报仇,怎会伤及无辜,不过就是打了几下给个教训就走了,那会儿许前辈不在,直到上个月许前辈刚回来,结果都没回到许家,半道就被凌前辈给拦截住了。”   闲清林眉心穆地就是一跳。   “阵灵宗弟子遍布上天域各地,这些都是宗门耳目,许前辈回来一事根本瞒不住凌前辈,凌前辈截住许前辈后,就和他打了起来,听说三两招就把许前辈给打残了。”穆棱杰说到这,还兴冲冲的比划了几下,全然没看到闲清林沉了的脸。   他差点坐不住,可是不对!   “凌前辈何等修为?”   “大乘啊!刚不是说了。”   闲清林想了想,当初他和许一凡去闯遗迹时,曾问过陈天赫。   陈天赫说许家乃世家之首,许修轩虽然是三灵根,看似是个废物,也毫无魂力可言,但他修炼进阶极快,悟性颇佳,不过一千二百多岁便已进阶洞虚后期大圆满,而天恒秘境,有修为限制,许修轩能进去,那么说明他的实力和凌惊然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哪怕低凌惊然些许,那么那百年,凌惊然在闭关疗伤无法修炼,而许修轩又悟性极佳,有这百年做缓存,就算之前他修为不如凌惊然,但如今他实力应该远超凌惊然才对,怎么会被凌惊然三两招给打残了呢?   就算凌惊然有阵法辅助,而阵法威力也极大,但不至于三两招就把许修轩打惨了啊!   这许修轩应该不可能这么菜吧!   时空乱流那么危险,他能从里面活着出来,就足以证明他实力的强悍。   穆棱杰叹了一声:“许前辈虽然是三灵根,但他脑子极好,修炼很快,进入天恒秘境的时候,都已经是洞虚大圆满了,离大乘只差一步,我听人说在秘境里 ,他甚至已迎接雷劫,进入大乘等级,可是后来天恒秘境关闭后,活着的所有人都被秘境遣送出来了,却唯独许前辈不知所踪。 ”   “许家人一开始以为他已陨落在秘境中,可是许前辈的魂牌并没有破碎,只是隐隐有开裂之势,许家猜测许前辈可能是遭遇重伤,无法回来,便四处寻找,可找了整整二十年都没有找到。”   其实各大秘境因为等级不同,里面妖兽、灵草和进入条件可能也会有所而不同,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需要令牌才能被秘境摄进去,而他们在哪里进去,那么秘境关闭时,他们就会被秘境遣送到哪里,换句话说,他们在秘境外进去,那么秘境关闭时,他们便会被秘境遣送回秘境外。   许修轩和其他人一样,都是在秘境外被秘境摄进去的,结果秘境关闭,他却没有出现在秘境外,许家人见他魂牌还在,不知因为何事导致他没有出现在秘境外,便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的找。   “在许家人无功而返时,许前辈却突然回来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回来时一身的伤,修为更是大跌,竟只堪堪金丹,他回来后没来得及交代只言片语,就陷入了沉睡,直到二十三年后他才醒过来,我听说他一醒过来就离家了,再回来就是上个月的事了。”   穆棱杰道:“许前辈外出百年,修为只堪堪恢复到洞虚,自不可能是已经是大乘的且还是九级阵法师的凌前辈的对手,不过要是许前辈修为还在,按照他那性格,怕是要和凌前辈大战三百回合,就算打不过,也定要跑回去叫帮手,然后打上阵灵宗去,闹个天翻地覆。”   闲清林下意识道:“许前辈什么性子?”   “那是极为的小心眼,简直是睚眦必报。”   “……怎么说?”   说起这个穆棱杰就来兴趣了:“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听说许前辈刚步入金丹时,就不怕死的一个人跑出去,说是要历练,结果窦家老祖和黄家老祖大战,他路过不幸被灵气震飞,遭受重创,他爬起来后立即返回许家,召集一众兄弟姐妹,隔天就领着他们踏平了窦、黄两家,不过没伤人性命,只是单纯的出气,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不是能干出杀子之事的人,他这般,弄得窦老祖和黄老祖不得不亲自出面,向他赎罪。”   “不过许家是真的牛啊!不过出动三十几人,就硬生生的把窦、黄两人都给铲了,不过也不只是许前辈如此,而是许家人都如此。”说到这穆棱杰严肃道:“许家人小心眼是上天域出了名的,大家都不敢惹,平日见了都尽可能的绕道走,道友以后若是碰上许家,我劝你也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招惹一个,哪怕他实力低不足为惧,但他能叫一窝人来揍你。”   闲清林总算是明白了,感情许一凡是像他爹啊!   “那窦家和黄家,是小门户吗?”   “怎么可能,窦、黄两家也算是我们上天域超级世家。”   “那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问,那窦、黄两家为什么没有闹?为什么没有追查许家?”   闲清林确实是有点奇怪。   许家虽是世家之首,但是蚁多咬死象,许家这般,不怕引起公愤?   这许家到底什么实力,竟然敢一下招惹两大世家?   穆棱杰道:“要是别家,窦、黄两家肯定要上门去讨个公道,可是许家,那就不敢了,许家不仅有洞虚,合体,大乘,你可能会纳闷,别的世家难道就没有吗?可许家有渡劫。”   闲清林差点坐不住。   “……许家竟然还有渡劫?”   渡劫是整个修真界最高级别的存在。   “对,只临差一步就飞升的渡劫,阵灵宗,三虚宗,兽灵宗,皆有渡劫,但是只有许家渡劫老祖是仅差一步飞升,不仅如此,他当年还曾参加过那场差点席卷毁灭我们整个修真界的大战,他能从大战中存活下来,其实力,已经远非想象了。”穆棱杰嗓音沉沉道:“他到底有多厉害,就这么说吧!他要是闭关出来,阵灵宗宗主,杨家家主,见了他,都得规规矩矩叫他一声前辈。”   “而许修轩前辈,特别受许家老祖疼爱,作为许家第二十三代,唯一一个嫡系子孙,整个许家年纪最小的弟弟以及小叔,许前辈自幼就被许家老祖带在身边,亲自培养,许家老祖对他十分看重和偏爱,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把他当唯一继承人来培养。”   “当年秦家一子弟在秘境中,侥幸得到一七级符箓传承,这还只是谣言,结果就这,秦家子弟一出秘境就被各路人马一路追杀,各种惦记,而许前辈曾在历练时,得到过一炼器传承,他也曾亲口承认,可大家明明都知道,却愣是一个都不敢动他。”   穆棱杰神色之间满是崇拜:“哪怕他躺路边睡觉,路过的修士看见了都不敢对下手,因为整个上天域的人都知道,这是许家老祖的玄孙,因此看见了,不能下手不说,还得过去给他盖张毯子,要是真伤了许前辈,许家老祖立马就能让你知道,什么叫一人之上的那个一人是谁。”   “窦、黄两家伤了人许前辈,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寻上门去,万一许前辈一气之下把老祖叫出关,那窦、黄两家,可就不是被踏平这么简单了,许前辈外出历练时,许家老祖曾说,如若惹出事端,就把他搬出来,又对外放言说,要是许前辈错了,他会亲手处置,不劳烦大家,此言何意大家都懂,许前辈打上窦、黄两家,面对窦黄两家上千修士,有人骂他心眼子,小题大做,难成大器,是孽障,所有人都骂他,但许前辈说老祖没有出现,没有前来阻止,那他就没有错,然后他就让他的兄弟和姐姐们将两家给踏平了。”   临差一步就飞升的渡劫,和一般渡劫不可同日而语,难怪许家是世家之首。   “不过许前辈修为到底怎么跌落的,我非常的好奇,有许家老祖在,到底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许前辈出手,简直是不怕死的。”   闲清林没有说话。   时空乱流怕不怕死,这个他就不知道了。   许修轩回来时,为什么一身伤,为什么修为大跌,又为什么在陷入沉睡清醒过来后便再次离家,旁人不知,他却能猜得出来。   时空乱流里危险重重,那是十进九死之地,许修轩在里面呆了将近二十年才从里面出来,一定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陷入沉睡,说明他已深受重伤,只堪堪吊着一口气回到家,二十多年,他的机体才被修复过来,而身子一好,他便着急忙慌的外出,是想寻找那个他拼了命,却还是没能带回来的孩子。   许修轩和凌惊然闹开了,那各自婚娶自是没什么好奇怪的,而凌惊然又被天机阁断言为吉星,他身负'重任',为诞下生机,自是得'嫁'人的。   但奇怪的是他伤过许一凡,甚至可能是想杀了许一凡,却又因为知道许修轩贪生怕死把许一凡留在秘境后同他结怨,甚至想要他性命,这前后简直是矛盾。   正常而言,他想许一凡死,许修轩把许一凡留在秘境,接间随他随愿,他应高兴才是。   如今听着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闲清林觉得有些不对劲,凌惊然和许修轩的事没什么好问的了,穆棱杰知道的应该也就这么些,再问下去难免要惹人猜忌。   最后闲清林问他,知道铁甲神龟一族住哪吗?穆棱杰说大多都在妖族,部分分支分散在上天域各地。   龟美女一族也不知道住哪里,要是分支的话,那还挺难找,至于陈家,陈天赫已经闭关专修鬼道,不好打扰询问。   上天域广阔无垠,住着无数人,无数妖,想在茫茫人海中找那么几十个人,谈何容易,除非他爹娘和凌惊然、许修轩这种广为人知的顶尖人物一样,要是凌惊然和许修轩是小家族出身,又或者是散修,他们想找,怕也是困难重重。   不过如今闲清林也没心思去想龟美女和陈天赫的事,许一凡爹娘都还没'找'着,龟美女爹娘只能排后头,等有空了再找吧!   该问的都问了,穆棱杰穷讲究得厉害,在空间戒指里掏出几张兽皮来,铺在旁边地上,铺了整整三层,拍了拍,这才躺下:“闲道友,前半夜你守着,后半夜你叫我,咱两轮流守。”   他看许一凡一眼,方才他说嗨了,笑得挺大声,结果这道友竟然还睡得香喷喷的,他不敢指望他跟着守夜,方才他们说得叽叽喳喳这人都能睡成这样,要么是累得很,要么就是个能人,他目光上移,看了看许一凡胖胖的红润润的大脸蛋,因为侧枕着的原因,被压着的左边脸被挤出一层肉,嘴巴嘟嘟的,看着有点可爱,但胖也是真胖。   听说胖子都很能睡。   这人是不能指望了。   闲清林心里乱糟糟,既担心被阵灵宗盯上,又觉事情不太对,脑子有些许混乱,根本毫无睡意:“嗯,你先歇着吧!”   穆棱杰躺下不久,呼吸开始变得均匀,洞府里静悄悄的,清冷月色从外头照来,洞口亮堂堂,里面也不算太过昏暗,闲清林轻轻摸了下许一凡的脸,许一凡嘟哝一句,眯着眼看,发现是他,叫了声老婆,脸蛋在他腿上蹭了蹭,双手圈住他的腰,就又睡过去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是闲清林却遏制不住的心疼。   许一凡自始至终,都想回到上天域。   并非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想回来,不是因为上天域灵气浓郁。   他要回来,他想回来,他那么渴望迫切,心心念念,都是因为他想爹娘了,他想回家。   但若是知道他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娘是个男人,又……其实没有那么疼他,或许还有可能将他视为耻辱,想要他性命,他会怎么想?   再没心没肺的人,怕是都会难以承受。   闲清林心烦意乱,一整宿都无法入睡,天微亮时外头窸窸窣窣的作响,几个修士找了过来,发现洞府有大阵笼罩,几人未强行攻破,而是问闲清林,他家少爷可是在里面?   穆棱杰盖得严严实实,背对着洞口侧躺着,几人也看不清 ,昨晚穆棱杰说他已经给留守在外围的护卫去了讯息,闲清林猜测应是这几人,便把穆棱杰叫起来。   穆棱杰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跟他回穆家,闲清林摇摇头。   穆棱杰有些失望,他感觉他跟闲清林聊得很来,虽然对方看着有些冷清,话也不是很多,却意外的有耐心,头一次有人那么认真的听他八卦,还不嫌他烦。   “行吧,那你们小心啊!上天域可危险了,大能众多,可不像中天那般。”   “多谢提醒。”闲清林说。   待人都走了,他才轻轻晃许一凡一下。   “一凡,该起了。”   “……好困,还想再睡一下下。”许一凡困得睁不开眼,声音含糊不清。   “天亮了。”   “再睡一下嘛!”许一凡就是不想起来,两手用力抱着闲清林消瘦的腰身,整个脑袋在他腹部拱来拱去,像个赖床的孩子,似乎这样他就听不见,就能安心睡了。   闲清林被蹭得有些痒,抬手捏他脸:“还很困吗?都睡一晚了,我打听到你爹娘的消息了。”   许一凡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   闲清林重复了一遍。   许一凡瞌睡瞬间就飞了,顿时来了精神:“找到我爹娘了?你咋找到的?那你知道爹娘现在在哪里吗?我们快去找他们。”   “不急,你先听我说。”闲清林将事儿说了一遍,他细细观察着,果不其然,一提到凌惊然,许一凡眉头紧蹙,腾的站起来,大惊失色到瞳孔都变大了,好半天还是没反应得过来,恍惚道:“你说我娘是个男人?”   闲清林:“嗯,要是消息没错,凌惊然八成就是你……爹爹。”   “可是怎么可能呢!男人生宝宝?能人都不能能到这个地步,他又不是……”似乎想起了什么,许一凡脸色突然一变:“龙延果,他吃了龙延果。”   “对,穆棱杰是这么说的。”闲清林道:“他说凌前辈在天恒秘境中服用过龙延果。”   许一凡沉默了,一股寒意和失落从他脚底窜了上来。   他记忆被封锁后,其实都记不得生他的到底是谁,魂魄在地球飘荡的那些年,他见过无数个家庭,那些孩子都有爸爸,再有一个妈妈,一个家庭的组成,大多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所以他觉得,他也应该有个娘,他也应该是个姑娘生的。   思想先入为主,而且寻常情况,只有姑娘才能孕育孩子。   所以他觉得生他的就是个娘,可是现在娘成了男人。   凌惊然乃阵灵宗二少,生来便天资卓越聪慧,根骨出众,尊贵不凡。   穆棱杰说他少时深居浅出,常年闭关,不问世事之人,心思大多都较为单纯,不知人间险恶疾苦。   他出身尊贵,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屈居人下,又怎愿以男儿身行女子事,也许是一时鬼迷心窍,也许是太过单纯,才和许修轩走到了一起。   后来大概是悔了。   生下的儿子成了他这辈子唯一的耻辱,所以……   不然为什么要那么对他?闲清林给他生的蛋,他是真的疼,连摸都不敢用力,见了就欢喜,心中甚至要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它揣在裤腰上。   明明只是颗蛋,甚至都没有孵出来,也还不会动,像块石头一样,可只要一想,这是他的孩子,他就疼得跟什么似的。   可是,凌惊然却能给他一剑。   若非厌恶到极致,怎么会对他出手! 第124章   许一凡垂下眼眸, 胸腔滋生的苦涩和失落蔓延上唇齿,他手按在胸口, 感觉很奇怪,那里被刺了两剑,无论是第一剑还是第二剑,离今已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照理应该不会再痛。   可是此时此刻,他竟恍然觉得伤口处泛着密密麻麻的痛,并不是很致命,也没有鲜血淋漓,可却让他难受极了:“难怪他要刺我一剑。”   他眼眶微微红了,往日总是笑吟吟的眸子在晨光中,莹着明亮的水汽,眸子里弥漫着无尽的苦楚:“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被他疼爱过,也许至始至终,疼我的只有爹。”   他觉得有些荒唐,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微暖晨光照进洞口时, 他竟觉得极度刺眼,呕心欲吐。   他的心心念念,如今俨然成了个笑话。   他像是要哭了,可却拼命隐忍着,眼眶却慢慢涨红了。   闲清林心痛得无以复加,紧紧抱住他,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才抵着他的额头,两手捧住他的脸,软着声哄:“一凡,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吧!也许穆棱杰的话不全正确,你先别多想,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好吗。”   他语气是小心翼翼,里头尽是无措和满腹心酸,许一凡吸吸鼻子:“都听你的,你再亲我两下吧!你多亲几下,我觉得我的心情才会好一点点。”   闲清林:“……好。”   凌惊然大典在即,无数宾客从四面八方赶来,各城各镇几乎人满为患,飞船、载人的妖兽、妖鸟盘旋在空中,热热闹闹的。   各大客栈、茶棚几乎满客,开口聊的也尽是凌惊然,如今他和杨明辉俨然成了热门话题。   许一凡和闲清林都不用打听,一路过来,想知道的便都知道了。   穆棱杰字字句句,都未言错。   闲清林紧紧握着许一凡的手,有些不解:“一凡,我总觉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许一凡心情有些低落,好几天都没怎么说话了,每天都望着一处,双眼空洞洞的发着呆,他脸上失落的神色,就连没什么脑子的默默都看得出来,他在难受着。   此刻坐在客栈里,桌上摆满了吃的,他兴致依旧不高。   “什么不对劲。”   客栈里头到处都是修士,楼上雅间早早就被订出去了,闲清林和许一凡此刻就坐一楼大厅里,周边修士众多,三三两两的,一边喝着酒,一边高谈阔论。   闲清林听了两耳朵,无非就是阵灵宗和杨家结契,是强强联合,杨明辉资质虽是不及凌惊然,但也不差,要是没有凌惊然和许修轩朱玉在前,他绝对算是年轻一代翘楚,可惜生不逢时,和凌惊然、许修轩生在一个年代,被压得都蒙尘了,若不是要和凌惊然结契,怕是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谁。   有人觉得,他算是堪堪配得上凌惊然。   凌惊然、杨明辉、许修轩,周花艺,孔之明是整个上天域年轻一代中,资质最为出众之人。   许修轩和周花艺一个在华南南洲,一个在华北方洲,华南华北,皆属上天域南方。   而阵灵宗在北。   凌惊然和杨明辉是北洲年轻一代修为最高之人。   孔之明是妖族,妖族掌控的大陆,上天域中部。   凌惊然和杨明辉两大杰出之人结契,大家都十分看好,闲清林不想再听下去,又怕人多嘴杂,传音道:“我有点想不通,凌前辈若将你视为耻辱,才对你出手,那他又作何打上许家,说为你报仇?”   许一凡哪怕难受得要命,脑子还是转得很快。   “为什么?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了,他在秘境里想杀了我,这个可是真真的,我有伤口作证,他想杀我的事可能是被人知道了,或者是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言论来,大宗门的人都要面子,他就倒打一耙,说是爹杀了我。”   “哼,不然他若真没对我出手,又真想为我报仇,回来还有心思闭关百年?要是换了我,谁动我儿子,我就算打不过,可要是让我留一口气回了家,我铁定要把爹娘爷奶甚至扫地的都叫上,再打回去,他还有心思闭关,闭个大锤子,肯定是闭关出来了,听见了什么流言蜚语,才这么做挽留名声和面子,哼,我一猜就知道了。”   说得有理有据,前后通顺,好像他就是当事人似的,闲清林一时间都哑了,反驳不了一句,只得暗想,人家会闭关,也有可能是人家懂得卧薪尝胆,没你那么小心眼有仇就想当场报也说不定啊!   许一凡唉声叹气,这令人痛心的真相,委实叫他又难过,又失望。   他筷子都没力气拿了,一脑袋趴在桌子上,闷闷道:“我上辈子可能是坏事做多了,这辈子才摊上这么个爹爹。”   “可是老大,这辈子你也做了很多坏事啊!偷鸡摸狗哪件我们没干过。”默默在一旁说。   他是懂怎么补刀的。   许一凡气得够呛,直接拧他耳朵:“闭嘴,你个王八,我都这样了,你还要雪上加霜,讲不讲义气啊你,你再这样下次我不给你丹药吃了。”   默默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两只小手紧紧捂着嘴巴,没糖豆吃,得死人哦!不说就不说!   “清林。”楚含带着斯斯从门口进来,递给他两块留影石:“你要的东西买到了。”   闲清林把其中一块留影石推到许一凡跟前:“这是凌前辈的留影石,你要看看吗?”   要是换以前,许一凡定是要急急忙忙,想看看他娘到底长个什么样,美不美,帅不帅,但现在他一点心思都没有,将留影石塞空间戒指里后他才气闷道:“才不看,看他做什么,讨厌死了,你手上那块是什么?”   “是凌前辈和许前辈打架的留影石,要一起看吗?”   “……要。”   许修轩和凌惊然大打出手那天,引来不少人,两大顶尖对打的画面和机会,几乎是可遇不可求,这留影石被卖出天价,楚含花了一笔不菲的灵石才勉强从一修士手中买来,一路赶着回来也没来得及看,这会儿都凑了过来。   他实在好奇,什么样的人,既然能生出许一凡这么个几乎精通五大术道的怪胎来。   魂力注入,魂石亮起,画面立现。   许修轩和凌惊然出现在留影石上。   闲清林在看到许修轩第一眼时,瞬间就明白穆棱杰那话什么意思了。   许修轩不是长了一张老实憨厚的脸,穆棱杰才说他不像是能强迫人的那种人。   相反,许修轩是个英俊到有些妖孽的人,他虽然是个男人,但他五官并不粗狂,相反还很清秀漂亮,可说清秀,又有些许勉强,因为清秀的人往往看着正直纯良,颇为无害。   但许修轩五官组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风流,甚至还带了点妩媚的气质,可是他身材高大,轮廓有型,略带几分野性的气息,这种身材,搭着那么一张脸,竟是半点不违和,自带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这样一个人,有家世,有背景,有颜值,有资质,出类拔萃到让人望尘莫及之人,确实怎么看都不像能干得出强迫之事的人。   但人无完人。   许家人,大多都是天生的紫发,许修轩也是如此,这是因为许家祖上曾和妖族结合,因此导致所出的后代,皆无魂力。   不过许家以战斗闻名,有无魂力倒也不是很重要,可是到底是多有可惜,许家实力不俗,若是能诞下具有魂力的后代,那么在条件富裕的情况下,术师界定能有许家一片天地。   不过可惜,许家代代下来,祖上妖植血脉虽然已经很稀薄了,许家后代也有了点魂力,但和正常修士比较,那点魂力还是少了。   连正常修士都比不上,又怎能专研术法之道。   许修轩更为可惜,他一点魂力都没有。   在看清二人容貌时,楚含几乎有些吃惊,瞬间不由自主看向许一凡。   这人胖胖的,水桶一样的身子,胖得不行,可许修轩生得漂亮,就是他见了都要吃一惊,而凌惊然模样也不差,一身矜贵气质,许一凡是他们的儿子……   要是瘦下来,应是又有凌惊然矜贵的气质,又有许修轩标准漂亮的脸蛋儿。   父母这么个颜值,难怪他胖成这样都还能在他脸上看出'精致'两字来。   要是许修轩和凌惊然但凡模样寒碜点,许一凡现在怕是都让人不忍直视。   他出尘的底子摆在哪,所以即使两颊满是肥肉,也只勉强拉低他些许颜值而已。   留影石中,许修轩大概是刚从外头回来,一身疲惫,风尘仆仆,紫发有些许凌乱,他被凌惊然拦截住,然后二人在空中打得天昏地暗,杀气腾腾,周边数里都无人敢近。   没有穆棱杰说的那么夸张,许修轩并没有三两招就被打残了,相反,他打得十分狠辣。   “还我儿命来?”他嗤笑一声,重复着闲清林的话,语调阴郁,像很是烦躁,很是愤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反问凌惊然: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你又有什么脸面跑我跟前来?凌惊然,你但凡要点脸,便给我滚。”   凌惊然立于疾风之上,闻言神情骤变,满脸愤恨,眼神阴冷,目里的杀气就像数把利刃,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压迫感,他手上招式越来越快:“滚?你先还我儿命来。”   画面上,许修轩听了这话,好像更恨了,瞬间避开他的攻击,冲到他面前,几乎是低吼般:“凌!惊!然!我已经什么都不欠你了,如今你当真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不会杀你是不是!”   凌惊然并没有回话,神情冷淡,仿佛只想置许修轩于死地。   许修轩修为尚未完全恢复,他即使战斗经验还在,但面对战斗力同样强悍,且修为高他好几等级的凌惊然,最后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九级阵法师,魂力和实力只要足够强悍,布置阵法几乎只在一瞬之间,凌惊然只是两指一并,虚空一划,一杀阵就凭空而出,朝许修轩攻去,同时一掌朝他劈。   许修轩抵挡住攻击,却避不开杀阵,那杀阵朝他腿骨而去,许修轩惨叫一声,直直从空中跌下来,凌惊然正要乘胜追击,许铭逸却突然飞出来,拦下他。   他身后一众许家弟子,悬身立在空中,虎视眈眈的盯着凌惊然。   许铭逸是许家家主,大乘中期修为,他亲自出马,想保下许修轩,凌惊然哪怕再想要许修轩的命,也只能就此收手。   许铭逸这实力,凌惊然虽还不放眼里,却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大乘中期修为,不足为惧,可若是和许铭逸打起来,那便不再是他和许修轩之间的个人恩怨,而是阵灵宗和许家的恩怨。   两方实力都不弱,许家下面还有一堆附属族,阵灵宗和许家一旦交恶,上天域是怕是要生灵涂炭。   凌惊然最后只是淡淡的扫许修轩一眼,便御剑而去。   画面到此结束。   楚含和斯斯,既震惊,又担忧。   大乘修士出招,实力真是太过霸道强悍了,那怕没能亲眼所见,即使隔着画面,他们都能感觉到凌惊然每次出手时,都裹夹着毁天灭地的威压,那杀意几乎能化为实质,让他们看得胆战心惊,满头冷汗。   也不知道大乘都这么厉害,还是唯独凌惊然。   大乘,难怪凌惊然被誉为是上天域顶尖般存在,而应该不是所有大乘都这么厉害,毕竟凌惊然虽然只有大乘实力,但听说渡劫大能在他面前,都不敢嚣张。   要是他真的视许一凡为耻辱,那么知道他还活着的话,那就麻烦大了。   闲清林也隐隐有些担忧,还好他们从碎星带出来,就服用了换颜丹,不然就冲许一凡那模样,上天域聪明人不少,怕是很快就会被盯上,也没有暴露过姓名,目前应该还无事。   如今他们在合城,离阵灵宗就五日路程。   许一凡不想找娘了,找了没什么卵用不说,怕是又要挨吃一剑。   “回去找爹吧!我爹可疼我,而且他受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有点担心,我们回许家去。”他说。   确实是。   闲清林看得出来,许修轩在提到许一凡时,哪怕已经百年过去,可他声音还是颤的,脸上神色更是夹带着痛苦。   不过要从合城回去,哪怕坐七级飞船,都要六个月左右。   上天域八十八洲,实在太过辽阔了。   这里人人都在谈凌惊然,许一凡听得多了心中怕也不是滋味,闲清林站起来道:“那我们走吧!”   “好。”   默默把桌上没吃完的灵食一股脑往空间戒指里丢,他隐隐觉得以后怕是要进客栈大快朵颐就难了,如今还能吃那就不能浪费,而且早些离开也好,老大那个爹爹打架太要命了,真碰上他怕是又得装死。   楚含在碎星带里受的伤有丹药辅助,如今已经好全,可他跌落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看见凌惊然和许修轩大打出手,让他心中有了些许急迫感。   必须尽快把修为提上来,不然在上天域这种地方难以存活。   斯斯跟他进入秘境,两人开始闭关。   默默不爱修炼,偶尔会进秘境和小鲛人还有金圆圆他们玩,有时候也会出来跟闲清林撒娇要他抱,被许一凡打了他又会哭着鼻子窜小秘境里去。   这天许一凡和闲清林正驾驶飞船往南边去,途经一密林上空,闲清林发现迎面有两男一女三个修士正抱着一颗蛋急匆匆的朝他们过来,而他们身后,一如牛大的老鹰正追赶着他们。   那老鹰合体修为,身上罩着一张大网,那网应是七级法器,限制了它的速度,不过晓是如此,他身上的杀气还是扑面而来。   闲清林立马就操控飞船往一边去,不然误入战区,很容易被误伤。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修士看见他们,面上就是一喜:“两位道友,救命,救命。”   “快,快帮我们拦住它,我给你们一千灵石。”   合体妖兽,先不说他们这个实力拦不拦得住,就是拦得住,怕是也要耗费不少精力,这三人开口一千灵石,明显是把他们当傻子看,瞧不起人。   闲清林当没听见调转飞船就想离开,一修士急道:“道友何意?我等可是杨家弟子。”   一般世家弟子,说是弟子,其实就是本家人,不像宗门弟子来自五湖四海。   世家子弟、弟子大多指世家少爷、小姐、以及旁支后代。   那人口气桀骜嚣张,若是其他杨家,他不至于如此自傲,再看其穿着还有使用的法器,许一凡猜测对方应该是那个杨家人。   阵法世家杨家,大多弟子惯用的法器,便是长笛,杨家有一秘法,可将无数大阵刻录在长笛中,一旦吹奏,便能在瞬间召出数个大阵,此法可弥补魂力和实力上的不足。   许一凡现在一听到阵灵宗还有杨家就心烦意乱,更不想救了。   “杨家咋的了?杨家我就得救?我又不欠你们,嚣张什么?清林,加速,那只鹰兽要追上来了。”   没想到把杨家都般出来了,这两散修还不给面子,一修士气得面红耳赤,那女修还想再开价,让许一凡帮他们脱住鹰兽,另一人却喊了一声。   “不好,困兽阵快要被它挣破了,不行,我们得赶紧跑。”   那三不过出窍中期实力,想从合体而且还是以速度闻名的合体期疾风鹰兽手下逃跑,几乎不可能。   那抱着大白蛋的修士长着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眼看鹰兽要追上来,焦头烂额之际,他竟是直接将手中抱着的蛋朝飞船上扔。   大白蛋砸到飞船上,整个直接裂了开来,粘稠的蛋白顺着船边往下淌。   疾风鹰怔了一下,而后怒不可喝,扬脖长啸一声,二话不说直接双翅一挥,数道攻击就朝着飞船而去。   合体期妖兽出招速度很快,许一凡和闲清林压根没料到那三人会出此损招,因此毫无防备,等攻击来到近前时,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许一凡自爆数张符箓,护住闲清林,自己却不慎被残余的攻击给击飞了出去。   “一凡!”   许一凡被震出数里,倒在地上吐血连连,看见闲清林苍白着脸朝他飞来,赶忙道:“别管我,快召出大阵,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疾风鹰大多集居在海崖之上,这里周边都是万重山,离他们这儿最近的冥海海域在数万里之外,如今它出现在这里,一看就知道杨家那三人怕是在冥海偷取鹰蛋后,被疾风鹰一路追踪至此。   从冥海到这,怎么都得飞个五六天,这么长时间疾风鹰还是不肯罢休离去,便知它有多在乎那枚蛋。   如今蛋碎了,不把他们全铲除掉,它怎可善罢甘休。   闲清林也知道,立马把斯斯、楚含、默默都叫出来,斯斯一看见疾风鹰,就要晕了。   “合体?小老大,你和老大咋的惹上合体妖兽了?”   “我的娘呀,老大、小老大,你们是嫌命长了吗?这可是合体啊!要死要死了。”默默小脸也白了。   楚含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看见不远处那三修士,还有碎落在地的飞船船沿边上黏糊的蛋液时,他明白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不是有勇无谋爱作死的人,怕是遭了无妄之灾。   眼看疾风鹰又要发动攻击,闲清林道:“你们快随我召出剑阵。”   四人和疾风鹰打了起来。   有剑阵和万能在,加上楚含和斯斯已经缔结道侣之契,能和许一凡有所感应,因此剑法阵对他并不排斥,如今四人镇守四方,随闲清林一起调动大阵对付疾风鹰。   见疾风鹰被拖住,那三修士重重呼了口气:“趁现在,我们快走。”   许一凡怒火攻心:“无耻!”算计了他们还想走,门都没有。   他爬起来朝着杨家三人抛去数个阵盘,都是七级高阶阵盘,数个七级阵盘被同时引爆,轰鸣声几乎响破天际。   那三大概也没料到许一凡和闲清林看着一副穷酸样,竟能一出手就是数个高阶阵盘,又或者之前在和疾风鹰对战时,他们身上的护身法宝已使用完,又已筋疲力尽,因此三人直接被炸得稀巴烂。   浓烟过去,三道魂印朝许一凡而来,钻到了他的体内。   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一般身上被留下魂印的,大多都是亲传弟子,或是家族嫡出子弟,只有被看重的弟子,身上才会有魂印。   许一凡试图用魂力抹除,却发现抹不掉,他的魂力如今只能比肩合体后期,这魂力应该是大乘前期大能留下来的。   麻烦了啊!   这三一死,魂魄即碎,杨家人怕是已经赶来了,他身上有魂印,杨家一看就知道是他宰了人,绝不会放过他的。   “清林,速战速决。”   闲清林方才就一直关注着他,那三个魂印朝许一凡而去时,他自是看得清清楚楚,杨家在方洲,可谓是第一世家,家族中,有数个合体,四个大乘。   必须得赶紧跑!   “楚含,斯斯,听我指示,把灵力全部注入大阵,默默,你和万能一起出手。”   “知道。”斯斯三人异口同声,丝毫不敢大意,想和合体妖兽对打,想在它手下活命,只能竭尽全力,不然今儿他们一行人就走不了了。   闲清林操控剑法阵和万能,无数金光化成的丝线将疾风鹰捆了起来。   “就是现在!”   楚含和斯斯调动全部灵力往默默体内注入,默默嗷的叫一声,化出本体,一藤蔓裹着丝丝拉拉的雷电朝着疾风鹰钻去。 第125章   合体妖兽, 肉/身强硬无比,虽比不上大乘、洞虚, 但也硬如坚石。   闲清林、默默和斯斯、楚含四个,一个出窍,三个分神,修为皆低于疾风鹰,单个攻击是很难击破合体妖兽肉/身的,但现在有万能辅助, 四人联手,默默的藤蔓竟是直接穿透了疾风鹰的整个胸膛。   疾风鹰仰头怒嘀,鹰声十分尖锐,所裹挟的灵力也甚是磅礴,震得许一凡又接连呕出好几口血。   藤蔓从疾风鹰胸口扎过去,将疾风鹰扎成串串,又调头扎了回来,直到把疾风鹰扎出数个窟窿,将它金丹掏出来,那藤蔓才消失在空中。   闲清林收了尸体,又将灵力已经枯竭,毫无战斗力的楚含三人召回秘境,才朝许一凡掠去。   “一凡。”   他扶起许一凡,感觉到周身灵气异动起来,急道:“我们快走!”   两人刚使用传送符离开,九个洞虚修士穆地出现在了空中。   “是这里吗?”   “是,我在倩儿身上设过追灵阵,阵法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周边灵气波动还未平息。”杨影朝周边看去,空气中还飘荡着淡淡的血腥之气,而周边山头上的树木已被被拦腰斩断,成了一片废墟,种种迹象都在显然这,这里方才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但看其弥留下来的气息,还有地上漂落的灰色毛羽,和被削成两半的飞船边上的蛋液,杨影猜测方才在这里战斗的一方,应该是合体期的疾风鹰。   只有合体期的妖兽,才能一爪子将六级飞船'劈'成两半。   杨小倩三人此次带队外出,便是为了寻找契约兽,疾风鹰战斗力彪悍,且速度在大多妖兽中属于拔尖类的存在,是众多修士最想契约的妖兽之一。   不过疾风鹰数量稀少,大多居住在海域悬崖边上,很难寻找。   合体期的疾风鹰所诞下的蛋,一出生便能有筑基期的修为。   杨丽痛心疾首,满脸悲痛:“我早就说了,外出应以安全为重,万不可托大,洞虚之上的妖兽万不可惹之,小倩想来是没听我的,这孩子向来就心高,如今……”她喉头哽咽,泣不成声:   “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听话,合体期的疾风鹰是那么好惹的吗?他们不过元婴,如何打得过。”   “不。”杨影道:“倩儿三人不是死在疾风鹰手上。”   “二哥你说什么?”   “疾风鹰以海类妖兽为食……”   此意便是疾风鹰不食人肉,而它的主要攻击则是疾风爪,一爪子过去,可以把对方分割成五六块,甚至数块,但绝不可能让敌人直接化为齑粉,可是现在杨小倩三人别说肉块,竟是尸骨全无。   而且空间戒指也都不见了,旁边还有一飞船,那飞船材料不算高级,只是六级材料,杨小倩三人是杨家一众小辈中的嫡出子弟,身份十分尊贵,在家族中也十分受宠,行驶的飞船大多都是七级以上。   杨家几洞虚猜测,应该是杨小倩三人在冥海海域偷取到鹰蛋,而他们带领的护卫拖住疾风鹰,掩护他们三,让他们先行离开,结果到了此处,疾风鹰追了上来,两方展开殊死战斗,均已力竭,被路过的修士发现,然后趁火打劫。   合体期的妖兽尸体价值百万,这才能说明为什么疾风鹰的尸体会消散无踪,而杨小倩三人又为何会尸骨无存。   那飞船应该是那修士留下来的。   杨丽怒火攻心,一掌朝着地上打去,参天大树轰隆倒地。   “是谁?到底是谁,竟敢杀我倩儿,我定要他碎尸万段,查,立时给我去查。”   杨影也寒沉着脸,对刚抵达的护卫吩咐道:“马上对周边各地进行封锁,敢伤我杨家子弟,绝不可饶息。”   ……   宁城郊外洞府里,许一凡正在打坐调息,闲清林面色凝重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清林,可是查到什么了?”   “周边空中领域以及地面都被封锁了,杨家发了通缉令,正在通缉我们。”   “又被通缉了?”许一凡闷闷不乐:“通缉令上怎么说?”   闲清林面色阴郁道:“说我们趁火打劫,杨家子弟和疾风鹰两方具伤时,我们出手杀了杨家子弟,抢走了疾风鹰。”   许一凡一脸猪肝色,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五官都要扭曲了:“我他妈的,杨家人胡说八道的本事咋的这么了得?就那三有那个实力和疾风鹰战斗吗?他们能让疾风鹰大伤?就三个心术不正的废物,这三什么来头啊?杨家这么大动干戈。”   杨家老家主已有八千岁,上有三兄弟,下还有五个兄弟,四个妹,当然了,这些并非与他一母同胞,而都是堂亲,只有杨海灵同他是一母同胞。   杨海灵金丹前期大圆满后,同阵灵宗宗主凌浩宇结契。   杨家老家主是嫡出子弟,从筑基开始就立志为杨家繁衍后代,奋斗了一辈子,一共生了六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退位后,杨家老大杨明继承家主。   除了杨明,还有杨立,杨望,杨影,杨阵章,杨丽,杨明辉。   杨明辉是杨老家主最小的儿子,也是天赋最为出众的儿子。   被许一凡炸死的杨小倩,杨于文,杨于浩则是杨萍和杨阵章以及杨立的孩子。   也算是嫡出子弟。   杨阵章和发妻在外历练时双双陨落,杨明辉和杨阵章关系最好,在杨阵章出事后,他亲自将杨于文接到身边抚养。   而杨明辉幼时便拜入阵灵宗,随姑姑杨海灵学习阵法,因此杨于文也可 以说是在阵灵宗长大。   此次杨明辉回杨家准备聘礼,将杨于文带了回来,却不料他只是随杨小倩和杨小浩三人出去一趟,竟是陨落在了外头,再无法回来。   许一凡这节骨眼出手,不仅仅是杀害杨家弟子一罪名,更是在挑衅杨家和阵灵宗的威严。   杨海灵大怒,阵灵宗和杨家一起对他们发布通缉令。   这就是为什么世家弟子很少有人敢招惹的缘故,因此能同世家结契的人家也大多是世家,或是实力不俗的宗门,招惹一个,便是接间的得罪一帮人。   “妈了个巴子的,这关阵灵宗什么事儿,他们是陆丰海的传人是不是?当初我们杀万家人,陆丰海就跳出来,活像我们砍的是他老祖宗似的,上蹿下跳的到处追捕我们,现在我们不过杀了杨家几个废物,阵灵宗也跑出来,真是服了。”许一凡心中闷闷的。   闲清林坐到他对面,扶额道:“杨于文怎么说也是杨海灵的后辈,喊她一声姑奶奶,杨海灵虽然有两个儿子,你爹爹……”   “他不是我爹爹。”许一凡说。   闲清林知道他气头上,又见他嘴巴撅得老高,便顺着他改口:“好好好,他不是你爹,我想说的是凌惊然虽是育有一子,但整个阵灵宗的人都觉得他早已夭亡,而凌惊语年长凌惊然多岁,虽是早已结契,但听说他唯一的儿子,在外头历练时不幸陨落了,因此整个凌家,如今都未有孙子辈,杨于文无人与他争宠,自是得杨海灵看重些,如今他陨落在外,杨海灵定是要怒的。”   “怒她妈。”许一凡骂完了,脑子有片刻清醒,凌惊语此人他听过一耳朵,闲清林跟他说的也很清楚,凌惊语膝下曾有一子,名志峰。   但此前他未多想,此刻却觉不太对劲,凌惊语和凌惊然虽是兄弟,但天资相差甚大,凌惊然天资聪颖过人,但凌惊语却表现凡凡,资质并不算得多好,因此他虽是阵灵宗大少,但并不算闻名。   这是客气的说法,他不出名,侧面意思便是凌浩宇和杨海灵对他并不看重。   听闻他的儿子凌志峰同他一脉相承,资质也不是很好,可再不好,再不得看重,他的身份都摆在哪儿——他是阵灵宗的小少主,地位尊贵,外出历练不说携一大帮的护卫,身上的护身法器和保命的东西定是会有,甚至还不会少。   就像杨家那三个废物一样,低级实力,却能从合体的疾风鹰手上抢到东西,还能跑得那么远,只要凌志峰脑子清醒点,不招惹自己惹不得的东西,因是不该早早陨落才是。   大宗门、以及世家子弟大多都能安然成长便也是这么个原因。   但凌志峰却早早陨落了。   此人虽和他有些许关系,但素未谋面,他的死对许一凡并未造成任何冲击。   他只是颇为不解:“他咋死的呢?”   说起这事,闲清林俊眉微蹙:“从打探到的消息来看,他是在历练时,莫名的陨落在了外头。”   “莫名?”   “对,他不是死在修士手上,也并非丧于妖兽手上,听闻他出事时,曾由弟子保护,一同在十万大山里历练,但历练结束他们要离开之际,凌志峰却突然停了下来,神志不清般朝着一头正在进阶的合体妖兽冲了过去,阵灵宗的弟子大概是没料到他突然这般,阻拦不及,最后凌志峰被合体妖兽的雷劫劈死了。”闲清林说。   “难道是活腻了想找死?”许一凡挠了挠头,有点想不通,现在他对性凌的没什么好感,倒也不愿多想,转而有些愁的问闲清林:“那现在我们该咋办?”   闲清林道:“我们恐怕得躲一阵子了。”   许一凡伤势未好,不宜奔波,可是许一凡很想爹,也不知道他爹现在怎么样了——许修轩被打伤后便被许家家主许铭逸带了回去,此后外界再无他的消息,许一凡有些担心:“我找找看,好像上次炼制的换颜丹还有。”   闲清林说有也没有用,阵灵宗和杨家都精通阵法,早已在各个出口设下大阵,那大阵只要走进去,便都无所遁形。   真颜,以及先前吃换颜丹所使用的容貌,那些模样都会在大阵中一一呈现出来。   杨家人不是傻的。   敢对杨家子弟出手,那修士除非胆大包天,不然绝对会服用换颜丹,以躲避杨家追杀。   而之前许一凡和闲清林乘坐飞船一路晃悠,不少人都认得他们的飞船,因此杨家和阵灵宗轻而易举就锁定了他们。   就算他们再吃换颜丹,想从宁城出去,势必要进大阵,因为杨家在宁城周边区域都设下大阵,里面到处也是大阵,一旦进入大阵,往日吃换颜丹用过的面容都会呈现出来,那么他们对杨小倩三人出手时用的面孔,也会暴露出来。   因此再次服用换颜丹也没有用。   “不仅如此,我听说杨家不仅布置了真灵宗和反锁大阵,还布置了引息阵。”   有反锁大阵在,那便无法利用传送符离开。   修士身上的灵气和气息都各有不同,当初和疾风鹰对战时,默默四人都在现场留下了不少的气息和灵气,杨家人将他们几人的灵气和气息都收集了起来,注入引息阵中,只要他们一出现,立马就会引起共鸣,所以现在,想让默默或者斯斯带他们离开也都不能了。   许一凡无语道:“上天域的修士,果然手段就是多,那现在该怎么办。”他有点愁。   “为今之计,只能先躲躲!”闲清林说。   许一凡有点不甘心,想了想说:“我能通知许家人来接我吗?”   “恐怕有些难。”闲清林叹了声。   许一凡也不说话了。   他的事整个上天域的人都知道,他记得的事也并不多,身上也没有任何信物,只凭一句话,不能进行血脉验证,许家会信?会大老远前来接应他?怎么想都不可能,而且怎么通知也是个问题。   “真烦,这杨家和阵灵宗的人怎么这么讨厌,乱污蔑人,黑心肝,明明是他们杨家子弟先对我们出手,现在却成我们乱杀无辜。”到哪都得跟耗子一样躲躲藏藏,许一凡心中很不得劲。   “先不说这个了,你看看这个。”闲清林手掌一开,一株同体雪白,宛如寒雪凝聚而成的灵草出现在他掌心上。   “八级寒心草!”许一凡高兴道:“哪里来的?”   闲清林笑了笑:“我整理空间戒指时,在杨小倩的空间戒指里发现的。”   许一凡把玩着灵草,沉思了会儿:“清林,你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上次他和默默三人作战时灵气都枯竭了,闲清林笑道:“吃了丹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斯斯他们呢!”   “也都恢复了。”   “那我们先找处山头炼制丹药吧!要是有寒心丹,小楚子和小篮子应该能进两阶。”寒心草生于极寒之地,极为难寻,也极为难得,一旦被采摘,若不能及时炼化掉,它便会如寒雪一般,慢慢消融,这株寒心草采摘时间已经有几个月了,若是还不炼化,就要浪费了。   寒心草属于八级高阶灵草,且数量稀少,化了实在可惜。   而寒心丹对于水灵根修士大有益处,服用寒心丹,要是资质好,能直接进两阶。   因为机缘不够,楚含在出窍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是时候往上走走了,只要做好万全准备,他们洞虚、合体虽然打不过,但是想跑应该还是可以的,论逃跑,他们经验丰富,闲清林想了想,觉此事可行,便也没有反对。   两人立马找了处地方准备炼制丹药。   五大术法中,八级丹药以及八级阵法,八级法器,八级铭文,八级符箓等八级之上的丹药一旦问世,都会引下雷劫,需要渡劫方可使用,因此无法在小秘境中炼制。   在炼制之前,许一凡绘制了八张七级传送符,丹药一成,雷劫降下,定会引发轰动,引人前来。   在中天域,他和闲清林虽然修为不算最顶级,但战斗力堪比分神,就是分神中期的老牌分神黄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加上有秦家明和萧墨在,就算他暴露他是七级丹师的身份,也无人敢对他们出手。   可是在上天域就不一样了。   一旦知道引下雷劫的八级丹师乃陌生面孔,而护法之人修为又不高,且又不是世家和宗门子弟时,极有可能会他们出手,抢夺丹药是一方面,没有靠山和背景的丹师,很容易被人暗中囚禁。   而且到时候要是不慎被杨家人发现,那么就可以让闲清林和楚含三个轮流发动传送符离开。   寒心丹属于八级中阶丹药,许一凡在碎星带那几年歇息时都在专研术法,除了炼器,各术法如今已经进入八级。   而且八级丹药他在遗迹中曾炼制过,如今再炼制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寻常八级丹药出炉,几颗就几道雷劫。   许一凡怕出事,想凝三颗就行了,可是寒心草实在难得,但雷劫不好对付。   可是寒心草实在难得……   他脑子一片混乱,两种思绪一直在打架,再回过神时,六颗水滴正在丹炉内高速旋转。   “完蛋了!”许一凡瞳孔一缩,直接满头大汗。   闲清林也差点吐出一口血。   楚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太过厉害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其他时候,凝出来的丹药自是越多越好,可现在是越多越要命。   八级丹药一经出世,都会引发异象,六颗丹药刚从炉里飞出来,周边便气温骤降,突然七月飞雪。   天空轰隆隆的,雷鸣骤响,酝酿片刻后,雷劫才准备开始降下。   高阶丹药、大阵、法器引下的雷劫和进阶雷劫并不一样,因此雷劫一现,立马有修士朝着这边飞来。   闲清林已经召出剑阵,严惩以待。   八级丹药引下的雷劫堪比合体进阶雷劫,寻常时候要是不阻拦,雷劫劈完丹药,就会劈丹师,把丹药丹师都劈成渣渣,它才会消失。   许一凡就金丹,肉身再强悍,都无法抵御这雷劫。   楚含和斯斯也不可能。   默默更不可能,这会儿他缩着脑袋站在剑法阵中,怕许一凡和闲清林不讲道义拉他出去抵御雷劫,已经准备装死了。   不过许一凡早做了准备,但他准备的只有三道雷劫,如今他慌得要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一道雷劫降下来,他朝天空抛去数把法器和把那把诡异的半成品法剑,有那法剑在,成功拦下了第一道雷劫。   闲清林没能安心,因为他们周边已经围了无数修士,其中更恐怖的是,不仅有杨家人,竟然还有阵灵宗的弟子。   在第二道雷劫下来之际,有数几黑袍修士朝着许一凡抓去,还有人直冲丹药而去。   杨家和阵灵宗的人并未出手,他们非散修,贸然对八级丹师下手,很容易被丹师公会记恨上。   而且,他们目光并未停留在寒心丹,相反目光灼灼的看着剑法阵。   闲清林立马调动起大阵,替许一凡拦下数道攻击,将袭来之人拦在数米开外。   第三雷劫下来的时候,那把诡异的法剑看着好像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许一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都想着要不就不要这几颗丹药了,他跑秘境躲躲难,丹药再重都没小命来得重,可千钧一发之际,万能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报告,报告,小能察觉周边灵力波动异常,雷气异常浓郁,是否进行吸收?”   闲清林喜道:“能吸收吗?”   “不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万能说:“是否尝试进行吸收。”   闲清林还没说话,许一凡刚逼退几个想强取丹药的修士,闻言已经着急忙慌的喊起来:“吸吸吸,赶紧吸,快点啊!雷劫又要下来了。”   万能化做一阵流光,从剑法阵中飞出来,朝着雷劫冲了过去。   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爆出一阵耀眼的白光。   雷劫本来胳膊一样大,可是不知为何,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瘦了下来,好像被什么吸食掉了一样。   大家都愣了,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是什么?它好像在吸收雷电之气!”   “雷劫好像快要被它吸干,这可是八级雷劫啊!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吃雷电。”   “好像不是法器,它身上也没有任何生气。”   能吸收雷电之气的法宝、灵物并不是没有,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如此大规模的吸收雷电之气,要是有,往年也不会有无数修士丧命于雷劫之下,蜂尾蝎也不至于被'吃'得差点灭绝。   那些能吸收雷电之气的灵宝,往往只是能吸收些微的雷电之气,可晓是如此,都价值不菲,而方才那东西口吐人言了,但奇怪的是,它身上却没有任何生机,也无鬼气,那就是死物。   可死物怎么会说话?   所有人一头雾水,目光皆是炽热的看着万能化成的那道金光。   降下来的第四道、第五道闪电都被万能吸收了,直到第六道,它大概是吃饱,无法再进行吸收,于是众人就看见那团金光和雷劫好像绞在了一起,像两头牛头顶着头较劲一样,你顶我我顶你,谁都不甘心退缩。   然后金光不敌,被雷劫顶得往后退了数步,然后金光又好像牟足劲儿,一下又将雷劫顶了回去。   你进我退。   我退你进。   反正就是各不让步,直到片刻后,万能逃兵似的窜回阵法中。   “敌强我弱,赢面不大,请老大自想办法。”万能说。   许一凡脸都干了,这没出息的玩意儿。   闲清林也是一头黑线。   万能果然是许一凡创造出来的,这打不过就赶紧跑的德性和许一凡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只剩最后一道雷劫了,闲清林道:“一凡,准备。”   方才冲过来那几个,应该只是在试探他们的实力,雷劫落完,便预示着寒心丹已经大成,八级中阶丹药,届时肯定引得无数人动手。   因此最后一道雷劫被法剑抵勉强挡住时,许一凡就着急忙慌的将丹药收了起来,又将那把半成品法剑收回来,他几乎刚做完这些,数道攻击就过来了。   不过被剑法阵拦了下来。   “快逼退他们!”   剑法阵由闲清林召唤出来,他分神实力,召出来的剑法并不能抵御太久,洞虚、合体的攻击威力十分强悍,三十来招内,就能把剑法阵攻破。   只能逃了。   可是想激发传送符,必须先将众人逼开,还有把头顶的封锁领域打破——这是大家怕他们逃跑,提前将周边封锁了起来。   闲清林让斯斯三人调动剑法阵逼退进攻的修士,他自己操控万能对着空中的封锁领域出击。   “空间已被封锁,是否击破?”万能询问。   闲清林俊眉微沉,下达指令:“开启第五领域第二层,突围!”   “收到,第五领域第二层立时启动。”   “警告,警告,第五领域第二层已启动完成。”   大家就见闲清林对着空气唧唧歪歪一顿,一道女声不知从哪里响起来,跟着他一起唧唧歪歪一顿,什么启动,什么完成听都听不……   不对,那是怎么回事?   只见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铁锤,那铁锤不知是什么凝聚而成,仿佛带着千斤之力,然后狠狠朝着上空某处砸去。   众多洞虚修士联手封锁的领域瞬间被击溃。   “趁现在。”闲清林喊。   斯斯三人立时调动剑法阵,剑法阵以灵气化剑,一个横扫,将靠近的修士全部逼退数丈。   闲清林两指捏着传送符。   “不好,他们要跑了。”   众修士速度快,闲清林和许一凡逃命的本事更快,他们前脚离开,后脚无数道攻击就落在他们先前站立的地方。   许一凡炼制完丹药,魂力和灵力损耗太多,他掏了一把丹药出来呼啦啦就往嘴里塞,待灵气恢复些许,立马和闲清林几个轮流发动传送符离开。   直到第八张传送符使用完,那种被锁定的头皮发麻的心悸感才消失。   闲清林怕出事,又压着许一凡先躲小秘境里去,俨然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两人也不知道,就因为这么一出,阵灵宗加大了对他们的通缉力度,他们差点被阵灵宗追杀得屁滚尿流。 第126章   几乎整个北部都被惊动到了, 不,甚至可以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是因为突然冒出一个野生的八级丹师才引起轰动, 八级丹师不管野生还是怎样,大家也不是没见过,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都习以为常了。   而且只一八级丹师,也不足于让大家被震慑到,大家之所以无法平静,固然有许一凡的缘故,但更多的是闲清林那一顿叽叽歪歪,和跟着他一起叽叽歪歪的那个东西。   “那个小胖子是个八级丹师。”   “真的假的?”   “哎你这话问得, 我都亲眼看见他炼制出寒心丹引下雷劫了, 还真的假的, 那雷劫轰隆隆的劈下来时弄得我耳朵都要聋了,你竟然还问真的假的。”   “可是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小胖子就是货真价实的八级中阶丹师,可是我们上天域只有十三位八级丹师,都在公会宗门以及世家里,这位是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道啊!”   “我看过留影石, 他模样很陌生。”   “不过,那团金色的东西是啥?它竟然能吞下雷劫。”   “谁懂啊!这个玩意儿老夫感觉有些恐怖!”   “确实,那天那雷劫胳膊一样粗,能劈死个人,可是那玩意儿却把雷劫给吃了,我从没听说过有东西能吃雷劫的,委实是有些惊世骇俗,要不是亲眼所见, 我都不敢信。”   那天有无数修士都留影了,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大家只是奇怪那团光,还有奇怪怎么突然冒出一八级丹师来,以及闲清林一个分神,是怎么击破众多合体联合封锁的领域,除此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阵灵宗和杨家已经各阵法世家、阵法师公会却是差点翻了天。   连凌浩宇和扬海灵都被惊动了,这两往日大多时候都在闭关,研究术法和精进修为,只不过最近凌惊然喜事将近,两人才出关,准备主持大礼。   现下两人对着留影石来回观看,眉头紧锁,脸色既震然又阴沉。   “那剑修召出来的应该是剑法阵,照理他不过分神实力,召出来的剑法阵虽是有越级挑战的能力,但应该也只能抵御同级分神和洞虚的攻击,可是现在,那剑法阵挨了三道合体期的攻击,竟然未被击破,实在诡异。”   “确定诡异。”凌浩宇面容严肃:“不过那剑法阵散发出来的灵气,你仔细看看。”   杨海灵仔细盯着留影石上的画面看,片刻后大惊道:“这剑法阵上竟然有两股阵法之气,怎么会这样?”   寻常剑法阵应该只有一股气息,和修士身上只有一种气息一个道理,一个人身上不可能有两股气息,就算互为道侣交合过后,不出几日,不属于自己的那道气息也会消散掉,可是现在这剑法阵竟然有两股气息。   “那团略显明亮些的金光,应该是个大阵,它和剑法阵溶在了一起,所以剑法阵上才有两股气息。”凌浩宇说。   “但是怎么可能?”   阵法只能和阵法相融,和其他东西则只能包含。   剑法阵虽然也叫阵,但真实意义上,它并非大阵,因为它不是有阵旗或是阵盘启发而来。   而所谓的大阵相融,需要阵旗材料相似,像用疾风鹰的骸骨炼制出的杀阵,可以融入同样用疾风鹰骸骨炼制而成的困阵或迷阵,用爆纹虎头骨炼制出的困阵或其它阵就无法和用疾风鹰骸骨炼制出的杀阵相融,因为它们不是出于同源,气息不融。   凌浩宇道: “不仅如此,那剑法阵能抵挡住那么多道攻击,应该是因为有大阵辅助,可是它竟然还能化形进行攻击,将领域击破,那么便说明它具备有两种形态。”   寻常大阵,杀阵就是杀阵,防护阵就是防护阵,杀阵主要作用就是用以杀敌,困阵用以困住敌人,作用向来都是单一的。   又能困住敌人又能杀敌的,大多数都是阵中阵,而所谓阵中阵意思是在困阵中融入杀阵或其他阵,这些手段是个阵法师都能做到,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什么阵能防守不说,竟还能化形成大铁锤?主动出击。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最让凌浩宇骇然道脊背直冒虚汗的是:“这个大阵,它还能进行感知。”   留影石时上,僵硬的女声正回荡着……   “报告,报告,小能察觉周边灵力波动异常,雷气浓郁,是否进行吸收?”   “察觉空间已被封锁,是否进行击破?”   它能察觉到空间被封锁,那便是具备感知力和洞察力。   众所周知,只有有意识的生命形态,才具备感知力和洞察力,它若是大阵,那就是死物,如此,它怎么会有感知力和洞察力?   凌浩宇和杨海灵都是八级高阶阵法师,离九级仅差一步,可他们对着留影石研究半天,都看不出那从剑法阵中飞出来的金光到底是什么阵,为何能吸收雷电、为何能和剑法阵相融,又为何能口吐人言,进行评估,又为何能具备感知力和洞察力,他们都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已经不能算是大阵了。   有意识形态的阵法……大家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悚然。   凌浩宇召来众多长老,对着留影石一顿研究,可还是研究不出半点头绪来。   “此阵实在诡异,赎老夫无能,这种阵法,老夫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怪怪怪,实在是怪。”   “不过这团金瓜光,确定是大阵吗?会不会它只是身上有阵法之气而已?而其实它是某种妖兽!”   “不知。”有长老提议道:“二少已是九级中阶阵法师,可否请二少前来一同探讨,没准二少能看出些许端倪也说不定。”   “对对对。”   凌惊然很快被请来。   “见过二少。”几位长老抱拳行礼,凌惊然眸光淡淡,对着他们微微颔首,便看向凌浩宇。   “爹找我,可是有事?”   凌浩宇把留影石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过了片刻,凌惊然挑起眉,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些许波动。   “二少,那团金光可是阵法?”   “是阵盘。”凌惊然道:“也可以称之为阵法。”   “啊!二少如何得知?”   万能从剑法阵中飞出来和回去时,速度极快,像流星闪过,身影低阶修士根本无法捕捉,可在凌惊然实力高深,又是九级阵法师,那抹一闪而过的光影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留影石里的景象像是他抽取出来,出现在了空中,被放慢了,这一慢,大家才看见那团金光根本就不是什么光,而是一个带着剑法阵阵气的阵盘。   郑长老瞪大了眼,恐道:“竟然真的是阵盘!”   “可是……可是它为什么会有意识?”   “二少可知?”   大阵是由人布置出来的,是没有意识的东西。   凌惊然眸光沉沉,盯着留影石上的闲清林和许一凡看:“他们其中,应该有人精通阵法、铭文、符文等多门术道,研究或是改良出了这个具有感知形态的多功能大阵。”   他对具备感知力的多功能的大阵其实有过研究,知道要是融入相应的铭文或者符文,应该就能创造出不同寻常的大阵,但很可惜的事,他不精通铭文,因此根本无法研究出这种大阵。   但这个万能,一定是融入过铭文或其他纹,因此才和寻常大阵不一样。   有长老出言道:“这……这种阵还能研究出来吗?不可能吧!而且精通数道,这不现实吧。”   上天域并非中天域可比拟,大家都知道上古修士手段繁多,有些练器师会在炼器时打入相应的铭纹,以增强攻击之效。   但这是上古修士才具备的手段。   现在的术师,哪里有这种本事。   而且,融入什么东西才能让大阵这样让人惊骇?这种大阵怕是上古都没有人能研究出来,有的话,他们不可能听都没听过。   “有什么不可能?你我不能之事,他人未必不能,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凌惊然说。   “可是他们一个不过元婴,一个才金丹。”   凌惊然表情依旧冷淡,扫了几位长老一眼,沉声道:“是啊!可是那金丹小胖子,却炼制出了寒心丹。”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修为低怎么了?   修为低人家能炼制出八级丹药,要知道,寻常金丹期的丹师,是绝无可能炼制八级大丹药的,炼制六级丹药都要够呛得要命,现在这小胖子炼制出八级寒心但,那么实力已经远非想象,甚至可能已经能和合体平起平坐,因此,他改造或研究出一大阵,有何稀奇?   稀奇,太稀奇了!   怎么研究的,竟能研究出一个像人一样的大阵?   他们想都不敢想,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大阵具备说话的本事。   这一点他们自认研究不出来,就更不用说还要让大阵具备感知力这些了。   他到底是怎么研究的?   他们阵灵宗乃阵道之守,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个大阵。   这个大阵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布置不出来,他们也研究不出来,他们甚至毫无头绪,这大阵的出现,既让他们觉新颖、骇然、震惊、激动,又让他们忌惮和恐慌。   这是在打他们的脸啊!   凌惊然虽对万能有些兴趣,但也未多停留,他前脚走,后脚凌惊语面色怪异的走进来。   “爹娘,众位长老。”   凌浩宇看他手上数封信函,眉头突然一跳:“谁的来信?”   凌惊语道:“是唐家家主,以及秦家家主、丹师公会、御兽宗等几位前辈的来信。”   杨海灵接过一看,面色瞬间阴郁无比。   各大宗门、世家来信不做什么,万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就想问一句,那东西是不是大阵?那两个修士手上能吞噬雷电的多功能大阵,是不是从你们阵灵宗这里买的?   好啊你个阵灵宗,研究出这种大阵竟然藏着掖着,多少灵石说说?我族小辈要进阶了,老夫想给他买一个抵御雷劫,卖不卖?万事好商量。   阵灵宗是整个上天域阵法传承最齐全之地,也是阵法最厉害的地方,阵灵宗的实力远胜阵法公会,几乎整个上天域阵法天赋最出色的阵法师和修士有三分之二都在阵灵宗里。   因此大家都以为万能是阵灵宗研究出来的东西。   可这东西根本不是出于他们阵灵宗。   现在怎么回信?   说不是他们研究出来的,那不能吧!你们阵灵宗可是阵道之首啊!既然不是你们研究出来的,那你们能研究研究吗?   那两个小子、就算不是那两小子,而是别人研究出来的,可是别人都研究出来了,你们阵灵宗总不能研究不出来吧。   人家不足两百岁呢!   你们各个都是活了几千年的,咋的,人家能研究得出来,你们研究不出来?   实话说研究不出来。   不是吧不是吧!人家研究得出来,你们研究不出?那你们还配叫阵道之首?   说研究得出来,可是他们毫无头绪,后面拿不出东西又该怎么办?   无论哪一种,他们阵灵宗数万年的脸面可能都要瞬间丢尽。   可是能吞食雷劫,具有意识,且具备攻击的同时还具备防护力的多功能为一体的大阵,到底是怎么炼制出来的啊?   他们是一点思路、一点头绪、一点方向都没有。   有长老思虑再三后提议:“要不请老宗主出关研究一二?”   他嘴中的老宗主是凌浩宇的爹,早三千年前便从宗主之位上退了下来,不再过问宗门之事,大多时候都在后山禁地闭关修炼,除非宗门碰上无法解决的大事,事关宗门存亡,不然寻常时候很难见他出关。   他自退位后,就出过三次关。   一次是凌惊语出生。   第二次是凌惊然出生。   第三次是天恒秘境将开时,他再度出关,对着凌惊然说了一句:“慎之!”   此后他再没有出关,就是这次凌惊然大典,凌浩宇哪怕已亲自通知,可是他仍旧没有要出关的意思。   那长老话音刚落,凌浩宇脸色便变了变,周边几个长老有些埋怨的看了眼先头说话的赵长老一眼。   凌浩宇是独子,但很可惜他阵法天赋并不算出众,当年老宗主膝下若非只这么一个,宗主之位,绝轮不到他来坐。   凌浩宇大概也是知道这一点,现在让他因一大阵去将老宗主请出关,他脸面何存?   赵长生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打着哈哈说方才糊涂了,宗主莫往心里去。   另一边。   杨家对着留影石也是来回观看,然后脸上神色来回变换着。   和阵灵宗众位长老一样,骇然,惊恐,震惊,诧异,不敢置信。   杨家也有人来信询问,可怎么回都不太合适。   最后杨家家主找到凌浩宇夫妇,众人商讨两天一夜,还是捉摸不透许一凡那阵盘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就像一年级的小学生去解奥数大题一样,公式有了,可一点思路都没有,题目好像每个字都认得,可是说的什么连起来却又不懂什么意思了,题目都不懂,更不用提下手。   做题一旦有思路,就可手到擒来。   可若是毫无头绪,那便是连个方向都没有。   村里穷户,为挣口吃的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要面朝黄土背朝天,要早出晚归,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让家人和自己吃饱穿暖,这是重中之重,其它都要靠边站,因此他们觉面子不过耳耳,比不得一斤粮食来得重要。   可富户人口欲得到满足,他们便妄想精神得到满足,妄想受到推崇和敬仰,妄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于是他们重脸面,重名声。   大宗门,大世家也是如此。   这脸不能丢,绝不能。   若是这阵盘是杨家研究出来的,阵灵宗那脸丢的都不算大,毕竟两家在阵法造诣上实力'相当',差的不是很悬殊。   由杨家研究出来,那阵灵宗最多就像是被人轻轻扇一下。   不疼不痒。   可现在是一来路不明,修为低下的散修研究出来的,那这就好像有人在阵灵宗的脸上,恶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扇得他们头昏脑涨,面子丢尽。   不,不止他们面子丢尽,就是列祖列宗都要跟着蒙羞。   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杨家老家主杨朗明显还把希望寄托在凌惊然身上,问杨海灵:“然儿呢?他可是看过这留影石?又怎么说?”   杨海灵摇头。   凌惊然说他是有点思路,也能弄明白那阵盘为什么能和剑法阵融合在一起,至于化形,他也能钻研出来,可是具有感知力,还能吞噬雷电这两,他目前还没有头绪。   就算有头绪,他也无法炼制出来,因为他不通铭文。   杨朗暗暗叹息一声。   他这外孙,到底是比孙子强太多。   虽然杨明辉已经是八级中阶阵法师,甩同龄修士众多,可却是一点都研究不出来,甚至都看不出那金光是阵盘。   凌惊然却寥寥数眼,就能窥视其貌,甚至能研究出一二。   凌浩宇扶着额,最终道:“先将他们几个找出来,问问吧!”   在场众人都是有脑子的,知道他所谓的问问,就是——这阵盘怎么做的,稿子能不能交出来。   两家竭尽全力找人,又调出大帮人手,许一凡和闲清林是不可能躲得过的。   许一凡不能在秘境里久待,待久了灵气过于浓郁,他筋脉就会不舒服,像是涨得要爆炸。   两人几乎刚从小秘境出来,阵灵宗和杨家的人就找了过来,恭恭敬敬的。   闲清林怕许一凡这名字会惹人猜疑,特别是阵灵宗的人,因此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当着外人的面喊过他,之前和穆棱杰互道姓名,也只是说了姓。   因此外界人只知晓他们一个姓闲,一个姓许。   “闲师侄,许师侄。”散修大多贫穷,因此派来的人,先是问候一声,便开始道出来意,然后三句不离灵石,丹药,法器,又言之凿凿,说绝不会让他们吃亏。   许一凡不缺这些东西,上天域用的是上品灵石,他带来的中品灵石换成上品灵石虽然又缩水许多,但他在中天域赚的多,如今身上还有八千万上品灵石。   就算穷得叮当响,他也不想给杨家和阵灵宗的人半点好处。   看见闲清林摇头,那阵灵宗的弟子面色就有些阴沉了:“闲师侄可要考虑清楚,如今大典在即,我宗宗主长老皆忙,无时间钻研,才派我等寻来。”   许一凡懂他什么意思。   没时间,才来找你,才给你许了众多好处。   要是他们有时间,自己专研出来了,你可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同时也侧面说明,他们不是研究不出来,只是没空。   骗谁不好,竟然骗到他们头上,简直不知所谓。   闲清林也暗暗笑了笑。   当初在中天域,许明华外家乃炼器世家,他曾想拉拢过他们,想弄清许一凡如何在炼器时将铭文打入器胚中,闲清林知道,如今修真界,已经没有修士能将铭文打入法器或大阵中了。   中天域没有。   上天域也绝不可能有,他打探过,上天域没有术法双修的人。   没有这样的术师,自然就无法炼制出万能来。   阵灵宗弟子不仅许了众多好处,还说可以破例招许一凡进宗门去,当宗主亲传弟子。   杨家给的条件也差不多一样。   闲清林嗤了一声。   杨家给他们泼脏水,和阵灵宗联合通缉他们,凌惊然还想要许一凡的命,真回去做那什么劳什子弟子,怕是今儿去,明儿就得被凌惊然扎一剑,然后泪流满面的去见太奶。   许一凡没同意,杨家长老面目阴郁:“许师侄,你可知你拒绝的是什么?我杨家和阵灵宗开的条件价值已远超你手上大阵,许师侄若是知理明事,便该应允才是,毕竟这般灵石,许师侄你这辈子,怕是都赚不来。”   “而且亲传弟子,也不是何人都可做得,我杨家和凌宗主是看得起你许师侄,有心培养你,才想招纳于你,师侄莫不可拿乔,且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才是道理。”   一字一句,无不再说,你走了狗屎运,杨家和阵灵宗看上你了,赶紧谢主隆恩,赶紧应了。   不应便是不识好歹。   阵灵宗一弟子面色潮红又诡异,有些无语的看着杨家长老和负责谈判的大师兄。   杨家长老这话怪让人觉得尴尬的。   许一凡和闲清林,那弟子不知他们来自何宗何门,但是方才他们从外头进来时,许一凡正在绘制符箓,都是七级符箓,整整三大沓,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但那弟子却是注意到了,旁的不说,就那三沓符箓,卖个一亿都不成问题,而且闲道友腰间那东西,可是八级玉器,上面不知雕刻了什么阵法,散发的灵气很是浓郁,想来颇为不俗。   杨家长老是眼里除了阵法旁的都一概不知了,竟然能说出那种'这般灵石,你这辈子都赚不来这种话' 搞得他怪尴尬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来教育我?”许一凡插着腰,讽刺道:   “真当你杨家不得了啊?阵灵宗又算个屁,好像当那劳什子亲传弟子就是给我莫大的恩赐一样,屁,老子还不想当咧,不过要是叫我去给你们杨家当祖宗,我倒是乐意,还可以给你打个八折……咋了,你瞪我干什么?是不是还想出手?滚滚滚,见到你们杨家人我就倒胃口。”   那长老狗仗人势,杨家在上天域北洲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杨家人平日走出去,谁见了不得给几分面子,恭恭敬敬,他何时遭过这般耻辱!   杨家长老面色涨红,指着许一凡就骂:“你简直不识好歹,敢对我杨家出言不逊,找死。” 第127章   杨家和阵灵宗如今是许一凡的'禁区' ,一提他就要生气,谁提他跟谁急,杨家污蔑他,阵灵宗也不算好,他看见杨家人手都痒得要命,恨不得邦邦几拳头过去,现在杨家人不仅跑他跟前来,对方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更让许一凡生气,说话便也半点不客气:“对对对,我不识好歹,我识你妈。”   “庶子狂妄。”那长老手中蓄起灵气, 就想一掌朝许一凡拍去。   他带来的一众杨家子弟也法剑瞬间出鞘,阵灵宗弟子也是严惩以待,一副那长老一旦出手,他们就会立马拥护,跟着一起上的架势。   闲清林丝毫不慌,甚至还站立不动,挑着半边眉头,嗤笑一声,无惧道:“那就放马过来,不过,你们最好保证今天能将我和我道侣斩杀掉,否则我一旦回去,绝对要告知我公爹,让他屠你杨家满门。”   许一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看着闲清林,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传音给他,有些心虚道:“清林,你怕不是忘了,我爹前两个月刚被人打残了,他……他可能已经没有灭人满门的能力了。”   不过他爷奶应该有,听说许铭逸是大乘!杨家虽然也有大乘,可是许家还有渡劫老祖呢!   闲清林哑了一瞬:“我知道,我吓唬他们的,先把气势装起来再说。”   哦!   许一凡几乎是秒懂。   装逼吓唬人嘛!这个他在行啊!   他立马顶起胸膛来,脸微微抬起,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他身后真的有靠山了,他已经无敌了,眼睛都不屑得再用,他用两个鼻孔看人,两个黑黝黝的鼻孔居高临下,淡淡扫向对面众人,仿佛高高在上的纨绔,俯视着蝼蚁。   他极为欠扁的嗤了一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一股不屑的气息。   他走到杨家长老跟前,伸着脖子,把脑袋探过去,然后食指指着自己脑袋,口气很狂妄的道:   “不怕死的,你们就来,来,朝我这儿打,你们来呀,来打我呀!照着我这里打啊!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要是在你们这里掉一根毛,等我爹来了,我让他徒手直接拧掉你们的脑袋你们信不信。”   那长老不太信,什么人能灭他杨家满门?他杨家和阵灵宗可是一伙的,谁得罪他们杨家,那便是接间的得罪阵灵宗,整个上天域有灭他杨家满门这个实力的,有这个本事的,也就华南许家。   但许一凡屌得要命,他本色出演,像极了。   那长老有些琢磨不定,目光又一移,发现闲清林慵懒的靠在洞府崖壁上,一副毫不畏惧的姿态。   闲清林面不改色,沉着冷静的模样特别的有说服力。   那长老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了。   这个小胖子是八级丹师。   要是散修……   不可能的,散修穷得叮当响,没有家族和宗门的支持和培养,丹师想成长起来,几乎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丹师可以说是由无数灵草推起来的。   而闲清林又乃剑修,习的不知道是什么功法,但有功法,那是散修的概率就很小了。   贸然得罪,没准要惹出大祸来,还是回去和家主定夺一二再行事吧!   那长老甩着衣袖,气汹汹的带着人走了。   闲清林目光微沉的目送他们离开,心中很是无奈,他们本就被杨家的人盯上,不过早前阵灵宗并没有没竭力盯着他们,只是放了点心思在他们身上,现在好了,不仅杨家,就是阵灵宗也紧盯着他们不放了。   闲清林总觉此处已经不安全,杨家和阵灵宗的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毕竟这关乎整个世家和宗门的面子。   他想再寻处地方躲起来,可新地方都还没找到,半道竟是误入大阵,被杨家设下的大阵给识别了出来。   杨家人利用传送阵很快就来了,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竟然是你们?”   杨家长老看着大阵上闪现而出的四张面孔,大惊失色。   大阵识别真颜需要一点时间,许一凡和闲清林前段时间服用过两次换颜丹,因此大阵上出现的面孔,分别是现在的,还有杨家前来'谈判'时的,以及从合城离开斩杀杨小倩时的模样。   杀了杨小倩一行人的,竟然是他们想要招于麾下的修士!杨家一行人很是吃惊。   闲清林眉头紧蹙,许一凡抹了把冷汗,闷闷不乐道:“这杨家是不是灵石多了没地方花,竟然连路上都设了大阵。”   闲清林无奈的想,杨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蠢的,他们在各出口设下大阵,可是只要他们不离开宁城,杨家人就发现不了他们。   杨家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聪明人都不会自投罗网,因此杨家人才会在各路上设下大阵,这样只要他们一活动,就能即刻被发现。   闲清林传音道:“你没感知到阵法的气息吗?”   许一凡是八级阵法师,照理应该能感知得到阵法的气息,虽然高级术术布置大阵时能将大阵的阵气'完美'的隐藏起来,可是只要它真实存在,就算再怎么完美的将气息隐藏起来,也躲不开高阶阵法师对阵气的敏感。   如此,只要一发现阵气,他们就能完美的避开大阵,可是现在他们却在大阵中。   许一凡有些沮丧道:“感知不到,这阵法应该是新型阵,能将大阵的气息全全的隐藏起来,我完全感觉不到,好手段啊!我都不知道怎么将大阵的阵法之气全部隐藏起来,杨家这帮贱人,竟然还能研究出这种阵来,要紧了要紧了。”   他有些佩服,又很是不爽:“阵灵宗和杨家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联合通缉我一个不足两百岁的前途无量的有为青年,真是过分得要命。”   “……别废话了。”闲清林道:“趁现在还没有合体来,我想办法击破大阵,你看准时期,激发传送符。”   “好,清林,大阵突破口在西南方。”   闲清林对他十分信任,一剑朝着西南方砍去,这阵等级虽高,但朝着弱点下手,七级大阵倒也困不住他们。   许一凡趁机发动传送符,带着闲清林离开。   杨家众人都懵了,怎么都没料到闲清林一下就找到了大阵的突破口,就是没想到,以为这七级大阵能困住他们了,因此杨家人不慌不急,现在看着人跑了,顿时急吼吼的。   “追,快追。”   此后十天,闲清林和许一凡一直在逃,杨家和阵灵宗的人对着他们紧追不舍,他们'逃'便已经说明,万能他们不愿'卖',而他们又杀了杨家子弟,既然如此,那就无需手下留情,只要留一口,能让他们进行搜魂就可以了。   杨家和阵灵宗下了狠手,闲清林和许一凡几个再厉害,也不是两方人马的对手,蚁多咬死象,因此他们只能逃,可无数次逃着逃着,又钻到杨家大阵中去。   那些大阵气息完美的掩藏了起来,许一凡根本无法发现,他们被围剿数十次,因为有过前例,后面杨家人每次都是直接出手,双方打得你死我活。   楚含一行人又被叫了出来充当打手,闲清林脑子灵活,每次都能带着他们逃出来,可逃出来的代价是惨痛的——杨家死了一波又一波。   最后杨家出动了三个合体,对着许一凡一伙人围追堵截,以此同时,杨朗再次前往阵灵宗,再离开时,阵灵宗发布紧急告令,说宗门密宝被偷窃了。   什么密宝?   万能。   赵长老几人再次联袂而来,质问凌浩宇和杨海灵,怎的发布这种告令?   这般行事,简直卑鄙无耻至极,他们阵灵宗乃正道魁首,怎么能做出这般事儿来?外界的人现在不知道万能出自何人之手,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届时外界人一旦知晓真相,该如何看他们阵灵宗?又如何看待他们阵灵宗的弟子?   凌浩宇被众人所指,也有些怒道:“那当如何?各方一直催促,那两人也迟迟缉拿不住,老夫能眼睁睁的看着我阵灵宗颜面扫地吗?”   “那也不该如此行事。”   “宗主,有些脸丢了不要紧,此乃技不如人,普天之下,技不如人的多了去了,可有些脸丢了,那是要被千夫所指万人所嘲的啊!”   “宗主,您糊涂。”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直把凌浩宇说得下不来台。   “够了。”杨海灵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夫乃阵灵宗宗主,他要做何,想做何,还轮不到尔等来置喙,如今各位长老这是在做什么?是想造反吗?”   按照杨朗的意思,此举最为稳妥,不仅能保住脸面,还能名正言顺将许一凡缉拿回宗,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凌浩宇思前想后,采纳了杨朗的意见,若是在他任职期间,阵灵宗丢尽脸面,那便是他的无能,便是彻底坐实他爹当年那句'你德不配位,宗主之位交于你,实乃堪忧。 '   他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他怎么就德不配位?   他哪一点德不配位?才让他爹当初动了宁可将宗主之位交由弟子,也不愿交给他的念头?   凭什么?   他就是要让他爹看看,他就算资质不佳,也能守护住整个宗门。   赵长老四人眼见劝不动他,还要落个造反之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从主峰下来,张长老道:“要不我们和大少说一声?让大少劝劝宗主?”   “大少怕是劝不动。”   “去找二少吧,要说整个宗门,宗主怕的,能听一两句的,也就只有二少了,宗主真是糊涂啊,他娘的,竟然如此行事,弄得现在老夫脸都火辣辣的。”   “别这么说,宗主也是为了我们阵灵宗考虑,除了这法子,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了。”   “老夫岂能不知他苦心,可要是不慎,以后我宗脸面怕是要落个荡然无存的下场。”   凌惊然听到这事儿的时候有片刻愣怔,他万万没想到凌浩宇和杨海灵竟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但事已至此,想收手已经晚了一步。   告示已下,要撤回,如何同外界交代?说误会,这种事也能误会?如实相告,那么便是自打自脸,阵灵宗定会沦为整个上天域的笑话。   凌惊然有些头疼道:“几位长老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许一凡听到这事时,都要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杨家人不要脸,阵灵宗的人竟然也如此这般不要脸,果然,人与类聚物以群分,不要脸的人才能凑一起,像他,他要脸,所以他和杨家人以及阵灵宗就凑不到一块。   许一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闲清林十分不解,问他哭什么,他委屈道:“我一世英名,铁骨铮铮,敢作敢当,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   闲清林咳了一下,不紧不慢说:“你长话短说。”   “好的。”许一凡吸吸鼻子,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委屈的感觉:“就是我觉得我这种铁骨铮铮的人,竟然是凌家那帮人生的,身上没准还有杨家人的血,我就感觉我不完美了,我脏了。”   阵灵宗发出这种告示,和杨家人毫无区别,这其中有没有凌惊然的手笔?   若是有,那他能干出这事来,又能是什么好人?他竟然是这种人生的。   这叫他如何不难受。   默默又来了:“老大,你这话说得你好像完美过一样。”   许一凡:“……”   闲清林:“……”   他经常被打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小篮子还未结婴,并不能化形,穿起长装也能将其鱼尾掩盖掉,闲清林让他出去打探一番,发现阵灵宗发布的告灵,几乎无人怀疑。   在众多修士眼里,若是能有人研究出万能,那此人阵法术一定极为了得,且年岁应是颇高,只有极高的造诣和见识,才能研究出万能来。   因此阵灵宗这么一说,大家都信了。   至于被谁偷了,不言而喻。   可是既然是宗主夫妻研究出来的,两人都是大乘期的大能,怎么会被一分神和一金丹在眼皮子底下将万能盗窃走呢?   这有什么?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阵灵宗浩大一个宗门,弟子无数,谁知道对方潜伏在宗门里多久了?要是对阵灵宗、对宗主闭关等时间了如指掌,那么想下手,有何难之?   小篮子眼睛明亮亮的看着闲清林和许一凡说:“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告示,说要抓你们两个,谁有消息,或是谁能抓到你们两个,就给八千万灵石。”   他数着手指头,八千万是多少啊?多多的,好像都数不过来了。   小篮子一副很心动的样子。   许一凡本就难受,看见他这样更是心烦意乱,直接一脚将他踹小秘境去:“混账东西,竟然想着卖老大,真的是个大王八,当初要是没有我,他怕是都烂屁股了,哼。”   小篮子哎呦一声掉到秘境里,金圆圆和混沌灵树看见他回来了,立马围上去:“小篮子,老大叫你去干啥了?”   “叫我去打探消息。”   “就这么简单。”   “是啊!”   “老大和小老大太偏心了,这种立人头功的机会几乎每次他们都不让我和死圆圆去。”混沌灵树有点生气。   “就是,老是说我们出去,会立马被吃的渣都不剩,明显就是骗人,我都不信了,上天域的修士牙口都这么好的,连树皮都能啃得下,不过小篮子,这次老大给你什么奖励啊!”金圆圆很是好奇。   “老大给了我一脚。”小篮子说。   “……”   “你也可怜了。”混沌灵树说:“不过你这穿的啥呀?”   “老大给我缝的衣袍,怎么样,穿起来是不是很有高人风范。”   “有有有,圆圆也想穿,看我,我是魔门宗的大坏蛋了,小篮子,死混沌,看招。”   金圆圆披着斗篷,一股脑的朝着小篮子和混沌灵树丢果子,混沌灵树和小篮子乱跑乱叫,玩得十分开心。   三小只又玩起来,压根不知人生愁苦,楚含在一旁看得有点羡慕,他们最近被追杀得心力交瘁,四处躲藏,这三硬是一点都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偶尔还能吃几颗高级灵草和丹药打打牙祭,日子过得要多滋润就有多滋润,楚含都有点羡慕,当初他要是也有这机遇,怕是早就进入洞虚了。   秘境外!   “阵灵宗的人,真是不要脸。”许一凡气呼呼的说。   闲清林哄他:“是是是,确实是不要脸,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离开吧。”   越呆下去,越是危险。   光是一个杨家就让人头疼,如今还有阵灵宗,委实是要紧。   阵灵宗身为百宗之首,不是没有原因的,阵灵宗光弟子就有将近十万人,个个都'精通'阵法,二三级的术师海了去了,五、六级的术师,更是有千百多来人。   而在五术中,最受人推崇的虽然是丹师,但最厉害的,许一凡早说过,是阵法。   大多术师战斗力都弱,比不上同等级修士,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高阶阵法师。   相反,高阶阵法师的战斗力在同级之中,甚至是凌驾般的存在。   高阶阵法师,能一阵屠一城。   阵灵宗为第一宗,是凭强悍的实力坐上这个位置的。   现在他们招惹到这么一个大煞神,简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最让闲清林头疼的其实是凌惊然。   凌惊然不愧是天赋卓然,南域天骄,年纪轻轻便已是九级阵法师,不仅如此,前人无法将阵法之气完全隐藏起来,可是他刻制的每一个阵盘,都能将其气息完美的掩盖起来,而通往各处山头的路上所布置的大阵,全是凌惊然刻录的阵盘。   这些阵盘本是存放在阵法堂中,以做宗门资源,待宗门弟子外出历练,或是闯荡秘境之时发放下去,让弟子拿着护身对敌用,可现在却被杨海灵拨给了杨家。   因此,杨家和阵灵宗铁了心要缉拿许一凡和闲清林,那他们就逃不掉。   两人再次御剑往南走,想找处山头躲起来,可飞着飞着,不出意外的,许一凡和闲清林突然停了下来,脸瞬间沉了。   “他妈的。”许一凡骂了一声。   本来周边什么都没有,看着空空荡荡,可随着他这声骂落下,他们四周突然'涌'出一层薄膜,像气泡似的,其上流光溢彩,杀气环绕。   那大阵感知到他们的灵气,立时现出真身,呈个巨圆,将许一凡和闲清林困在其中。   闲清林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刚想问许一凡大阵的弱点在哪里,杨家人和阵灵宗的弟子突然出现在了大阵之外。   大概是感知到阵法被触发,两方人马立时利用传送阵传送过来。   之前闲清林只知道杨家出动了三个合体,他也会对方战斗过,虽然有些棘手,很难战胜,但要从对方手上逃跑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看见杨明辉,他几乎有股呕血的冲动。   竟然连杨明辉都亲自来了。   杨明辉的实力在合体之上,本来三个合体就让他们有些捉襟见肘,现在再来一个,简直是雪上加霜。   杨明辉站在法剑上,长得不如身边三个哥哥那么着急,看上去像他们儿子,衣袍猎猎,墨发飞扬,这是闲清林和许一凡第一次看见他,他模样很是硬气端正,很耐看的一个人。   闲清林要是没见过许修轩,看见杨明辉这模样,定是也要觉得他能配得上凌惊然,可是他见过许修轩,因此这会再看杨明辉,只觉不过尔尔。   许一凡现在看见杨家人只会用鼻孔出气,嘀嘀咕咕说:“凌惊然真是瞎了眼,他爹娘估计视力也不太好。”   闲清林默了片刻,没来得及回话,就见杨明辉一扬手,一大阵又罩在了他们外头。   这是怕他们跑了。   之前罩他们那阵,等级就已经够高,如今再来一八级大阵,再想找到阵眼就有些难了。   许一凡盯着大阵看,不知不觉间,褐色的瞳仁又变成金色。   他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闲清林没觉得有什么,也未觉惊讶,可是杨明辉等人却是瞪大了双眼,犹如白天见鬼般,面色凝重又狂热又骇然的看着许一凡,几乎是不敢置信的哆嗦出言:   “空……空间溯瞳!”   “那是不是空间溯瞳!”   “可是怎么会……此异瞳已不再出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小胖子身上?”   闲清林一听就知道完蛋,今天怕是要遭了。   他没见过空间溯瞳,但在竹屋书籍上看见过,因此对空间溯瞳也有些许了解。   此异瞳极为罕见,也极难出现,空间溯瞳,蕴含着时间和空间法则之力,拥有此异瞳的修士,能够回溯过去,窥视和预见未来,能引无尽星辰之力,跨界追寻和探索,而且不仅如此,他能窥见所有破绽。   难怪许一凡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各种阵法的弱点。 第128章   闲清林知道空间溯瞳这事儿, 却从不敢把这事儿放在许一凡身上。   因为此异瞳已经许久、许久都未曾出世过了,而空间溯瞳还出世的时候, 也不是所有修士都拥有此异瞳,那时候拥有空间溯瞳的修士也是极少,不足千亿份之一。   因此他怎么都没想到许一凡竟然会拥有空间溯瞳,他之前以为是许一凡阵法等级高,所有才能轻而易举的看出大阵的破绽。   如今看来,等级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就是因为他拥有着极为罕见的空间溯瞳。   有此异瞳者,大多都是阵法奇才,但这类奇才很难成长,生于大宗门或大世家倒还好,若是生于寻常修士人家,一旦展露出来,立马就会遭受觊觎,因为此异瞳可移植。   此言便是,若是能将其挖出,便可进行移花接木,占为其有。   闲清林突然有些庆幸中天域的修士见识都不够广,不然怕是早早的就要出事儿了。   但是上天域有眼界的到底是多,竟是只一眼就认出来了。   闲清林抿住了嘴,目光在杨家和阵灵宗众人身上环视一圈,他惊奇的发现,杨家人呼吸粗重,看向许一凡时,神色几乎都极为贪婪。   阵灵宗的弟子更多的则是一脸的羡慕, 但却并未如同杨家人那般,一副垂涎之样。   杨明辉眼眸都热了,当下召出一把通体幽兰的长笛,吹奏起来。   在看见那把长笛时,闲清林心头就是一紧。   杨家惯用长笛,而笛中又被他们刻入诸多大阵,每次一吹奏,都会有杀阵随声出来,那些杀阵可以顷刻之间将敌人绞杀干净,闲清林和杨家人打过数次交道,再清楚不过,可是这会儿,笛声阵阵,但并没有杀阵从笛中出来。   其他阵法也没有。   闲清林却不敢掉以轻心,杨家人的杀招都刻录在长笛中,现在杀阵虽是没被召出来,但此刻这种情况,杨明辉显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吹凑曲子给他们听。   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杨家人陨落在他们手上太多,而杨于文是他照顾着长大,他想亲自报仇,一方面是他大典在即,他定不可能在留着他们继续嚣张,让四方来客看他们杨家笑话。   所以,这笛声肯定不对劲。   闲清林刚一想,就觉得识海一阵一阵的翻腾,难受得不得了,但也不是不能忍,他正想把楚含几个召出来,一起突围,余光却发现许一凡突然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摔到了地上,然后整个身上都在颤,双唇顷刻之间毫无血色。   这攻击力不大,许一凡怎么会……   “一凡?”   许一凡呼吸已经彻底乱了,脑子像是被什么给重重的来回不停的碾压,又像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往他脑子里订钉子,整个脑子已经爆炸般,紧接着一股寒意裹着巨痛从脊椎往上窜,让他全身都疼了起来。   难受极了。   闲清林急得不得了:“一凡,你怎么了?”   许一凡捂着脑袋不停的来回翻滚,嘴里不停的哀吼,只是片刻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额上,脸上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哪怕当初被万家老祖刺了一剑,他也没有痛得直打滚,甚至都没有叫出声。   “一凡?”闲清林抱住他,想问他到底是怎么了,却发现他全身冰得要命,一点温度都没有,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哆嗦,碎发狼狈的黏在脸上。   他说不出话,痛得什至都要呼吸不上来。   一定是这笛声有问题。   闲清林焦躁不已,对着杨明辉吼道:“停下,快停下。”   杨明辉并未言语,也没有停下。   闲清林脑子一片慌乱,直接召出法剑,对着杨明辉挥出数道凌冽的攻击,可是都被大阵反弹了回来。   杨明辉毫发无损。   “快停下,我他妈的叫你快停下!!”   头痛欲裂,像有人在用力的狠狠的撕扯他的脑袋,又好像有人拿着石头,往他脑袋上不停的砸,那股巨痛密密麻麻,遍布全身,好似正在遭受着千刀万剐。   许一凡呼吸开始出现了困难,他侧躺在地上,身子在抽搐着,他开始不停的往外咳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弥漫在喉间的那股腥甜,他也能感觉衣裳都湿了,不知是汗亦或是他吐出来的血,视线都开始出现了模糊。   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见闲清林在呼喊,神情很是急切,他好像在喊他,他想答一声,可太痛了。   真的太痛了,他嘴巴只是微微的翕动,就能牵扯到全身。   他说不出话。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闲清林急红了眼眶,又对着大阵撕砍,动作激进又恐慌,渐渐的,那身影彻底变得模糊,耳中嗡嗡鸣响,阵法外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都听不清了,言语支离破碎,天旋地转间,他感觉有股力量原本一直在压制着他的识海,可是现在那股力量却开始隐隐的有些松动,好像要压制不住般,因此,一副副画面慢慢的从他脑海中浮现。   他看见了,幼时的他在慌乱的奔跑着,年幼的他跑得满头大汗,脸颊通红,头上的小揪揪都跑歪了,松松散散的挂在脑袋左边,他一边跑一边张望,像在寻找着什么。   “爹爹,爹爹……”   他听见自己在呼喊。   然后画面一转,他撞到一个人,那人一身墨色玄衣,腰间也挂着一块雪白的玉佩。   他眼睛倏然一亮,仰头问:“舅舅,我爹爹呢?阿爹回来了,你快把我爹爹交出来,不然我告诉阿爹,阿爹生气了打你,我阿爹可是很厉害的,特别是杀人,一杀一个准。”   那人生了一副好样貌,和凌惊然有些许相似,只是他神色没有凌惊然那人森寒,他低着头神色复杂的叫他回去,说他不要再来了,不然会没命的。   年幼的孩子却十分倔强,囔着不回去,一直拉着那人,要他交出爹爹。   后来又走来一人,是杨明辉。   杨明辉问:“惊语,怎么了?”   许一凡有片刻恍然,原来这人就是凌惊语,他看见他们交谈:   “孩子找来了。”   “什么?快让他回去。”   “一凡,你快走。”凌惊语推了推他,小一凡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推都不走,跌在地上又立马爬起来紧紧抓住凌惊语的衣裳。   “我不走,我不走,肯定是你把我爹爹带走了,你还我爹爹,你不还我我不走。”   他一直缠着那叫凌惊语的人,凌惊语数次试图将他手指掰开,可掰开左手,右手又抓了上来。   画面又是一转,凌惊然来了,其实这时候凌惊然的模样还有些模糊,许一凡看得不是很清,可他那身衣裳,许一凡亲自画过,每一个花样细节都了然于心,因此那么面容模糊,他都知道,这人不是凌惊然又是哪个。   他不离开,杨明辉便开始吹起笛子,幼时的他捂着脑袋倒在地上来回翻滚,最后笛声落下,他吃力的刚站起来,凌惊然便一剑扎在了他的胸口上。   他傻愣愣抬起头,以前面容模糊怎么都看不清的人,这次终是看得清了。   凌惊然表情冷淡的俯视着他,毫无温度,毫无波澜,甚至没有丝毫心疼,他此举好像扎的并不是他的儿子,扎的是只蝼蚁般,所以,他的神态,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他冷冷的把剑拔了出来插回剑鞘。   那一剑扎得小一凡痛苦不堪,可是……都比不过凌惊然的反应来得痛。   “一凡!”   许修轩从远处御剑而来,看见这一幕,瞳孔一缩,瞬间白着脸,跌跌撞撞的朝他奔来,而后跪在地上将他抱住。   原来,凌惊然真的是他……娘。   原来,真的是他给了他一剑。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许一凡看着这些画面,一时间之间,竟觉头晕目眩。   幼年的他被许修轩单手抱着,他在他怀中奄奄一息,许修轩犹如气疯了的狮子,毫无理智的和凌惊然三人打到一起。   彼时他刚从险地回来,身上重创未好,可他不管不顾,凌惊语和杨明辉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打落在地,服用龙延果逆天生子,需要耗损大量修为,凌惊然修为大概是耗损不少,竟也不是许修轩的对手,很快被他一剑横在脖子上,无法动弹。   他没有开口,神色也没有任何波动,像是不惧死亡,又像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照旧的用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看着许修轩,没有开口,更没有求饶。   许修轩同他对视数秒,见他什么也不说,眼眶慢慢红了,他收回法剑,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株还沾着褐红血液的灵草丢到凌惊然胸前。   “你给一凡一条命,他欠你,如今你要他一条命,从今以后,他不再欠你……你也再不是他爹,我亦……再不欠你。”   “凌惊然,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我必定要你的命。”   许修轩抱着他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许一凡已经不记得了,他拼命的想要想起来,可是脑子太疼了,实在太疼了,浑身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杨明辉在使用神魂攻击,魂力越是浑厚,遭受的攻击越是严重,整个人也越是疼痛难忍。   在许一凡恍惚间,笛声不知怎的突然停了下来,他两手撑在地上,吃力的抬起头,冷汗滴到眼里,微微有些痛,也微微有些辣,他不适的眨了好几次眼,视线才开始逐渐清晰起来,也是这时他才发现闲清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出大阵,浑身是血的和杨明辉战在了一起。   楚含三人也从小秘境中出来了,正和其他人对打。   闲清林太急了,他顾不上召出剑法阵,又或者他知道召出剑法阵或者万能都不能让杨明辉即刻停止吹奏,因为剑法阵发动和万能的攻击,其他人可以代为阻拦,无法在短时间内让杨明辉停下来。   他迫切的想要杨明辉停下来,许一凡痛得几乎像是要死了,即使不死,那笛声一定能对术师识海进行攻击,若是再不停下来,就算许一凡不被活活疼死,也定会识海受损。   术师识海一旦受创严重,那么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炼制丹药,绘制符箓,他们会直接沦落为废人,修为再不得寸进。   因此闲清林刚同万能一起将大阵击破,便不顾他人的阻拦,直直的向杨明辉冲了过去。   杨明辉站立不动,面上豪无惧色,甚至挑着眉头,颇为赞赏的抽空道了一句:“小小年纪倒是有些魄力,也好,本尊这次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儿。”   闲清林拖着满身伤,一剑指天,一道火色巨光冲天而去,然后火焰幻化成无数法剑,法剑上燃烧着熊熊火焰,那股灼热带着势不可挡的、极其恐怖的威压席卷在场众人。   杨明辉脸上轻视之意骤然僵住,他发现身子竟然好像被这股火焰之力给定住了一样,竟是无法再继续吹奏笛曲,漫天法剑如冰雹般急速坠落,阵灵宗弟子实力较为强悍些,及时开启法阵抵达,才勉强躲过一劫。   但杨家子弟速度慢些,防护阵未来得及开启,瞬间就被火剑扎出数个窟窿,接二连三倒到地上,哀声不绝于耳。   闲清林不顾一切,冲到杨明辉跟前,一剑朝他手中长笛砍去。   杨明辉不得已和他打了起来,漫天剑气似乎要割破整个苍穹,杨明辉也召出一巨型杀阵,杀阵直接朝着闲清林笼去。   闲清林爆发出强大的攻击力,他砍破迎面而来的杀阵,然后喝了一声,一道带着撕裂万物的剑芒对着杨明辉手中的长笛而去,长笛瞬间被砍成两半。   长笛一毁,他瞬间就松了口气,即刻就想返回许一凡身边。   杨明辉都怔了,看着手中断裂的长笛不敢置信。   他的八极大阵竟然无法将个出窍的给困杀掉。   不仅如此,对方竟然还能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将他的八级长笛砍成了两半。   对方这实力……   留不得了。   让其成长下去,于他杨家怕是大为不利。   许一凡心中突然升起几分惊悸之感,想叫闲清林赶紧回来,他不是杨明辉的对手,可是他来不及说一句话,闲清林已经被杨明辉一掌击飞出去。   闲清林如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到了许一凡旁边。   他倒在地上,然后便安安静静的。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更没有睁开双眼,殷红刺目的鲜血从他身下流出,很快就在周边积成一滩。   他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看见许一凡焦急,会强撑着抚着许一凡的脸说'一凡,不要怕,我没事。 '   他什么都没有说,安安静静的,好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几乎呼吸都听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许一凡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片灰暗,脑子也有瞬间的空白,明明四周杀气腾腾,喧闹无比,杨家人的讨伐和扬眉吐气声像苍蝇一样嗡嗡嗡,明明那么吵,他却觉静得落针可闻,整个人愣怔的看着闲清林,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小老大……”默默大叫一声,两根藤蔓将被同样击飞的楚含和斯斯卷住,朝着许一凡和闲清林所在的地方飞去。   斯斯和默默因为许一凡,遭受不小的重创,而楚含和斯斯又结了生死契,斯斯受创,楚含同样也受到损伤,三人实力大大降低,哪里还是合体的对手。   许一凡哆嗦着将他们收回秘境,然后怔怔的看着闲清林,一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灵魂仿佛被抽空,他爬过去,哆嗦着伸出手,屏住气息,颤巍巍的去探着闲清林的鼻息。   温热的,轻轻的,几乎微不可查,但……他还活着。   许一凡那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他急急忙忙想掏出丹药给他喂下去,可手好像没有力气了,轻飘飘的酸软得不像话,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丹瓶掉了数次,捡起来又掉,捡起来又掉,竟是怎么拿都拿不稳,急得脑子一阵嗡鸣,直到将丹药给闲清林喂下去,盘旋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才终于落了下来。   他抱着闲清林,头埋在他脖颈边,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察觉到他在慢慢的变暖,呼吸渐渐有力,他那股恐慌才疾速褪去。   杨明辉落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这次你跑不掉了。”   以前能无数次成功逃出去,都是闲清林在出招,在指挥,楚含几个做辅助,丹师的战斗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可以用'不忍直视'四字来进行概括。   现在闲清林倒下了,楚含几个也受了重创,许一凡就是瓮中的鳖,想捉住他,轻而易举。   杨明辉觉这次稳了。   许一凡把闲清林放入秘境,而后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杨明辉,双唇翕动,似乎在叨念着什么。   众人仔细一听,才听见他说:“该死,你们都该死,我要你们通通给我老婆偿命,我要你们去死!”   “他这是?”杨家一合体拧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许一凡。   “快要入魔了。”杨明辉说。   “万能!”   许一凡双目赤红,额头蹦起青筋,两手快速的打着法诀,万能像蜘网一样,瞬间爬满整片天空,不知不觉间将在场所有人都给包围了起来,笼罩区域足足有二里之宽。   许一凡恶狠狠的盯着杨明辉,咬牙切齿道:   “敢伤我老婆,你给我去死,你们杨家人都给我去死!”   “开!”   他喝了一声,万能是他创造出来的东西,和他心神相通,随着指令一下,整个大阵瞬间涌出一股杀气,杨家众人和阵灵宗的弟子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阵,脑子有片刻空白,神色懵逼。   那个叫万能的大阵竟然已经开启了?而他们竟然毫无所知。   有人试图破除万能闯出去,可却发现笼罩住他们的大阵竟是坚如磐石,根本不惧攻击,甚至还将他们的攻击吸食殆尽。   这还得了!   完了,逃不出去了!   大阵散发出的杀气不止让在场的杨家子弟、阵灵宗弟子,合体修士,就是杨明辉都感到了心悸。   但同时心头也更加火热。   那大阵竟然散发出如此骇人的杀气,那么等级定是不低。   只有高等级的杀阵,那股杀气才能让合体之上的大能都感到棘手。   杨明辉笑了起来,一副势在必得。   万能、空间溯瞳,此趟出来,倒是不亏。   凌惊语带人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就呆住了。   万能犹如铜墙铁壁,任由杨家人怎么砍怎么攻击,它都牢牢的,将人锁在大阵之中,而许一凡灵魂力甚是强悍,接二连三的打着法诀,超控这万能出手,同时,高阶阵盘,高阶符箓,不间断的朝着杨家人和阵灵宗的弟子砸过去。   阵盘、符箓轰隆隆的爆起来,大阵里一片火海,火狼、土蛇在嘶吼咆哮,实力弱的杨家子弟和阵灵宗的弟子皆被炸得四分五裂,甚至洞虚都死了好几个,几个合体和杨明辉也是一身狼狈。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啊!   这可把远处赶来看热闹的吓得够呛。   可这没完,只见许一凡手上十指急速翻飞,他以前根本无法长时间超控万能,可如今不知是识海里的那股压制力松动了亦或极度怒火攻心的缘故,他魂力大涨,然后那道女音出现了,很突兀的,周边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出处,可出乎意料的是,那地方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收到指令,雷电领域第二层,杀域,立时启动。”   “警告,警告,雷电领域第二层启动完成,雷电冲击范围,二里。”   随着话音一落,无数道雷劫轰隆一声从大阵中出来,然后带着千斤之势,朝着杨明辉等人劈去。   那些雷劫无孔不入,带着浓浓的威压,大家眼眸瞪大,一下子认出来了。   有人双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那……那是上次那丹劫。”   “怎么回事,那些雷劫竟然还能重复利用?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的手段。”   杨家两个合体修士手段频出,各种蛇皮走位,试图躲开劈过来的雷劫。   许一凡怒道:“还想躲,你们一个都躲不掉。”   远处看热闹的嗤了一声,怎么躲不掉,那雷劫总不可能像进阶雷劫一样有锁定……   我的娘!   有人惊呼起来,双眸再次瞪大,震愕的看着大阵,只见大阵之中,杨家那几个合体往左边飞,本来朝他们劈过去的雷劫竟是直接调转方向,也往左边飞去,像狗一样死咬着不放,不仅如此,那个大阵竟是又发射出数道雷电,齐齐朝着右边一个方向劈。   那些雷电为什么要朝东南方向劈?大家还不懂,但下一秒懂了,杨家一合体大概是使调虎离山之计,看着好似往左边飞,却飞着飞着,突然又往东南方向飞去,然后直接被那几道雷劈了个正着。   杨家合体明显是伤了,从空中坠下来,可好死不死,一道雷劫又朝他劈去,从天空掉落到地上这一过程,万能还不收手,接连发射了八道雷电,直直朝他劈。   杨家合体掉到地上的时候,全身已经黑黝黝的,像块木炭,浑身冒着烟。   太狠了!   这大阵真真是没良心,劈一两次的还不行,人都没反抗能力了,它还劈!往死里劈!   有修士都不敢再看。   看着大阵里跳来跳去想逃命的众人,许一凡嗤笑一声:“我的万能可是设了雷达感应的,专治各种蛇皮走位, a发射, b锁定, c预判,跑不了的你们几个,今天我要你们的脑袋都留在这里落地生根。”   这话一处,所有人都慌了。   杨家剩下两个合体手段频出,但还是被劈成重伤,倒在地上起不来。   许一凡打了个法诀,三只土泥鳅直接朝着那三个合体去,一下扎进他们胸口,将他们金丹扎了个破碎。   金丹一碎,那就成废人了。   成了废人,又遭那么一身伤,那定必死无疑。   杨明辉大怒:“庶子尔敢!”   “庶你娘的子。”许一凡也大怒,知道周边看热闹的不少,扬声道:“你杨家人卑鄙无耻,不自量力想去偷合体期的疾风鹰兽蛋,被追得无门,看见我和道侣路过,想让我们出手帮忙,我们不出手,他们竟是将鹰蛋砸我们飞船上,然后自己逃跑,我被疾风鹰重创,杀了他们报仇有什么不对?可你杨家却好赖不分,竟说我和我道侣是杀人夺宝,呸,不要脸的王八蛋,今天还伤我道侣,你是不是要娶道侣了?我咒你断子绝孙,缺德的人不配有孩子!”   周边人'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吗?   他们就说嘛,杨家无人敢惹,地位超凡,谁活腻了竟会对杨家嫡出子弟下手。   当初杨家发布通缉令,他们还觉奇怪得很,要说是因为杨家子弟身上有重宝,那下手还说得过去,毕竟修士就是与天争命,可是就为了一只合体期的疾风鹰尸体招惹杨家,傻了吧!   看见杨家子弟和疾风鹰两败俱伤,那么这时候出手救下杨家人,得到的好处是杨家欠他们一个巨大的人情,这人情远胜疾风鹰的价值,怎么的会有修士傻成这样?   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当时大家这般想,现在一听,哦,原来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   “杨家此番行事,委实是有些不要脸了。”   “可不是,那两一个金丹,一个分神,万不得已之下,谁会想招惹合体妖兽啊!不帮不是正常嘛!”   “哎,看来这杨家后辈,不咋地啊!”   那些窃窃私语让杨明辉怒火攻心:“孽障,休得胡言乱语败坏我杨家名望。”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   杨明辉怒极,再度朝他攻去。   一时间,大阵里火光滔天,犹如一片火海,火光中电光闪烁,隔胳膊粗的闪电时不时的朝着杨家人劈去,听见动静赶来看热闹的修士越来越多,慢慢的将整个战区围成了一个圈。   杨明辉八级阵法师,大乘初期实力,许一凡却没被他擒住,委实是不得了。   大家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所有人都被许一凡和万能骇到了。   看见杨明辉还好好的,许一凡怒道:“贱人就是命硬,这都劈不死,他妈的。”   他手上动个不停。   那道女音再次出现。   “毁灭已经进入状态,是否开启。”   许一凡:“开,给我炸他,炸死他。”   “收到指令,毁灭立时开启。”   “警告,警告,毁灭已经开启,毁灭已经开启。”   “请确认锁定目标范围。”   上次许一凡被万能误伤,痛定思痛,回去后就立马对万能进行调整,如今毁灭程序启动前,需要他先确实锁定目标范围。   许一凡看着杨明辉,极具阴郁道:“贱人,今天我要扒你一层皮。”   修士能缩地成寸,许一凡估测杨明辉的能力,又看了看周边人,心中烦得要命,在哪都是爱凑热闹的,等会儿要是误伤到了他们,这些看热闹的要是有后门,来历要是不凡,没准他又要被几大宗门或世家进行通缉,许一凡咬着牙说道:“锁定四里。”   “收到回复,目标锁定范围,四里,警告,警告,四里之内,不论何人,全权进行绞杀。”   “四里之内,全全绞杀!请老大立即离开锁定目标范围。”   杨明辉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杨家一下死了二十多人,连带着阵灵宗的弟子也死了不少,这不是最要紧,要紧的是三个合体兄长竟是全全陨落于此。   家族想要培养出一合体,并不容易,需要耗费无数资源和丹药、灵石,几千年才能培养出一合体,现在却……   而且这大阵,实力竟然远超想象,那阵盘不知道在哪里,他看不到,可是能感知到,炼制阵盘的材料应该只有七级。   可是七级竟然能将三合体创成重伤,这实力……实在很难让人不心热。   他激动得手几乎都是抖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万能像是妖兽般,突然朝着天空吐去一个光球。   光球在空中越凝越大,许一凡从火光中出来,站到锁定目标范围外,应该是魂力耗损过大,不知何时换颜丹已经失去作用,露出他本来的模样,白白胖胖的一张脸上有些脏污,但是一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狠辣又阴郁的看着大阵中还站着的人。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一抬眸,视线掠过杨明辉,看向远处正满脸愕然的看着他的凌惊语。   两个人就那么一动不动的,隔着熊熊火光对视着。   那一刹那,凌惊语感觉大脑嗡的一下,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整个身子穆地一抖,整个表情也都空白了一瞬,他甚至忘了他为什么来,他来这里做什么?他通通都忘了。   耳边那些惊呼,诧异,抽气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自己失控的剧烈的心跳声,以及许一凡那句沉冷的话语。   “杨家,阵灵宗,我定要灭你们满门。”   话音一落,他身影便倏然消失,那个光球疾速坠落,朝着杨明辉而去。   杨明辉没有跑,他能感知到大阵还在,并且已将周边领域封锁住,他半节断笛横在跟前,开始吹奏,长笛一毁,但贮存在其实的大阵却尤在。   无数大阵从笛中飞出,将他罩住,一个又一个,直到十三个八级大阵将他完全罩住时,那团光球正巧的到了跟前。   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看着,双拳紧握着。   光球在杨明辉头上爆炸,激起一阵蘑菇云,巨大的冲击波将杨明辉最外面的大阵击破,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第十个。   第十二个。   那股恐怖的能量竟还没被损耗殆尽。   杨明辉顿感不妙。   第十三个大阵也被击破了。   杨明辉瞬间被创飞了出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简直不可思议。   大乘……   杨明辉可是大乘啊!   怎么会……   这到底是什么阵啊!怎么这么的诡异。   而且这,太恐怖了。   杨明辉倒到地上,那股光波还朝他而去,似乎想要他彻底死亡,可是在离他咫尺时,却停了下来,而后随风消散。   所有人都懂了。   杨明辉倒对地方了——正好在四里之外。   于此同时,杨家又来了一批人,看见杨明辉倒在地上,立马就喊许一凡有种的出来!   他都有蛋了,有没有种他自己知道,他老婆也清楚,不用出来证明。   许一凡才不出来,甚至早躲起来了,只声音凭空而起。   “贱人,堂堂大乘却被我个金丹打得差点嗝屁,还杨家第一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第一人是你杨家不要脸自封的吧!啊!应该是,毕竟你杨家最不要的就是脸,论不要脸你们杨家和阵灵宗天下无敌,大乘,简直不堪一击,今天放过你,下次我定要你的命。”   这话委实嚣张,颇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杨明辉遭受重创起都起不来,本就觉得有些许尴尬,被许一凡这般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就像把他的脸摁在地上踩踏,着实让他难堪至极,硬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   凌惊语带来的弟子急忙过去搀扶杨明辉,只凌惊语站着没动。   许一凡扫像他时那一眼,让他如坠冰窟,又记忆犹新。   太熟悉了。   快三百年了,曾几何时,凌惊然也用那种既委屈,又痛苦,又埋怨又不甘的眼神看着他。   和许一凡一模一样。   对上视线的那片刻,他不知身何处,整个人浑浑噩噩,茫茫然然,似乎觉得好像时空倒流回到了天恒秘境时,凌惊然狼狈的跪在他跟前,抬着头,用那种眼神看他。   看得他心脏揪疼,无能为力又痛恨至极。   时空溯瞳,血脉共鸣……   原来当初天发异象,是他……在找回家的路。   那个孩子,真的没死。   最后他还是……还是找回来了。 第129章   凌惊语有点恐慌,眼底涌上来的是既震惊又恐慌却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的复杂感情,但不可否认,看见许一凡的那一刻,他有种狠狠松了口气的感觉。   外界修士可能不知道,阵灵宗开宗宗主,天生便拥有空间溯瞳,这异瞳,不仅仅能窥视未来, 追溯过去,它还能识破万物之源,既弱点和命理, 因此拥有这异瞳的, 才被称为天生的阵法大师。   但是这种异瞳并非父辈拥有, 其诞下的孩子就一定会继承到,这不是定然的。   祖上拥有空间溯瞳,但子孙后代可能都无法继承到,但也有可能儿子辈不会出现,却会在孙子辈出现,它的出现带着偶然和不定性,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祖上拥有过空间溯瞳的,那么后代拥有的概率远远胜于其他修士。   修士大多一心追求大道,以求飞升与天齐寿,不似凡间俗子那么重视传宗接代,但空间溯瞳不可绝世,因此阵灵宗自立宗开始便定下宗规,要继任宗主之位,必需是凌家血脉。   而宗主,有镇守、庇佑、维护、保卫宗门的职责,也有延续血脉的职责。   不过很可惜的是,自凌家老祖陨落后,凌家再无异瞳出世,哪怕是凌惊然这样的天之骄子,都没继承到。   因此对于许一凡是不是就是那个孩子,凌惊语在看见空间溯瞳和他那愤恨的和幼时别无二致的双眸时,他几乎是瞬间就能肯定了。   这就是那个孩子!   这场大战,又被围观的修士留影,传遍了整个上天域。   凌惊然盯着留影石,沉默不已,视线却直直落在许 一凡脸上,总觉得他有些许熟悉,甚至只是第一眼,他就浑身冒冷气,一颗心不断下坠。   大概是性子使然,亦或是经年累月一个人太久了,他的心境很少产生波动,又因出身尊贵,见识过太多好物,因此到了如今,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和心思。   可是现在,他心里有股异样,说不上来那股感觉是欣喜亦或悲伤又或是愤怒,他只知道在看见那小胖子捂着头痛得在地上来回打滚话都哆嗦着说不出来一直往外咳血的时候,他多年如一日始终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些破裂,甚至突然觉得浑身难受,那些多年未愈的旧疾像经历了漫长的冬眠后骤然苏醒,导致他整个人都不舒坦,莫名的焦躁,甚至不安。   他很少产生这种感觉,眉头不知不觉间拧得更紧了,表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凝重,同时又有些疑惑,目光几乎是无法移开,像是有什么吸引着他,让他的视线总紧紧的盯着留影石上的小胖子看。   张长老看完,几乎满脸震惊,抹了好几次脸才找回声音,说:“这大阵,实力已远超老夫想象了,看来上次,这大阵并未发挥出全部实力……不,有可能这次它的全部实力和功能都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这个阵到底是怎么做的?它好像能听懂命令。”   “不是好像,就是能,你没看见那小胖子说开,那大阵就开了那什么领域了吗!”   “不得了,我之前以为这小胖子是八级丹师,他身边那个剑修是八级阵法师,不过如今看来,好像这胖子才是研究出这个大阵的人。”   “不……不可能吧!”   “那剑修好本事啊!一手剑法出神入化。”   “嗯,确实不错,能以分神实力逼退杨家两合体直击杨少,本事确实不错,若能成长起来,必定十分了得。”   “杨少那把笛子等级可不低,那剑修手中的法剑看着好像只有六级,竟然能将八级法器砍掉,看来那把法剑也不简单。”   “杨少不知伤得如何,瞧着应该是不轻,也不知会不会耽误大典。”有长老看向凌惊然,留影石上,正好重播到杨明辉倒飞出去砸到地上的片段,大家以为凌惊然看到这一幕,会担忧,会紧张,会立马站起来前往杨家探望。   可是凌惊然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好像被伤的是个陌生人,他没有看向杨明辉,赵长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最后目光也落在还没躲起来的许一凡身上。   “这小胖子……”赵长生顿了顿,沉思良久方道:“我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吗?让我好好看看。”   兰长老是姑娘,心更细,又将影像倒放,凑近看了看,片刻后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凌惊然:“怪不得眼熟呢!那小胖子那双眼睛和二少简直是一模一样。”   凌惊然茫然抬起头来!   周长老哎呦一声:“兰长老不说我都没发现,还真是像,不过我应该还在哪里见到过。”   “在哪?”   “想不起来了!”   凌惊然蹙起眉头。   几位长老也没多想,心思又转移到大阵上。   阵灵宗主修阵法,不像其他宗门,还设有武院,阵院,丹院。   阵灵宗只有武院和阵院。   这四位长老,皆是武阵双休,因此对万能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许一凡像凌惊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在修真界修士长得像的一大把,特别是长得像凌惊然。   凌惊然天资卓越,天赋出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是无数人崇拜仰慕的对象,修士进阶金丹后,有重塑肉/身和模样的能力,很多修士都会在进阶时,把自己重塑得帅气些,或是尽量把自己整得像自己崇拜的长辈。   因此许一凡和凌惊然像,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凌浩宇却是为此大动肝火,许一凡以金丹之力,宰了三个合体,又逼退大乘一事,传得是沸沸扬扬,闲清林以分神,以一己之力杀到杨明辉跟前,众人把他们说得如战神在世,大街小巷,处处都在讨论他们的战绩。   凌浩宇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他感觉自己堂堂阵灵宗宗主,九级阵法师,大乘中期大能,结果却没有一个金丹修士和一个分神来得威风。   倒是杨海灵在得知杨明辉受伤后,还亲自飞了躺杨家,知道杨明辉只是轻伤,并无大碍,这才松口气回去。   回到阵灵宗时已暮色苍茫,看见赵梦兰又抱着个破布娃娃在宗门里乱转,顿时心头火起。   凌浩宇和杨海灵只育有二子。   老大凌惊语。   老二凌惊然。   凌惊语娶的乃是散修,赵梦兰。   赵梦兰是单灵根资质,这资质放在莽荒大陆,那定是会让整个家族、宗门鼎力培养的对象,可是上天域单灵根不少,因此她便显得不出众了,特别是她还毫无阵法天赋。   赵梦兰早些年生有一子,不过不足三百岁便陨落在了外头,此后赵梦兰神智便不太清醒了,平日总是浑浑噩噩的,分不清今朝何夕。   杨明辉遭受重创,虽不致命但他大乘实力,被一分神毁掉法器,又被一金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只他脸面丢尽,整个杨家和阵灵宗的威望都跟着受损。   其实这节骨眼,杨明辉大伤,也导致面子受损,已经不适合再举行大典了,将面子挣回来后再举行大典,方是万全之策,可如今他们已经毫无退路——各大宗门、世家、大能散修已经云集而来,有的已至,有的已在路上,杨家和阵灵宗一个是百宗之首,一个是北部第一世家,前来祝贺的都是顶阶大能,再不济也是长老,能来的,能得喜函的,皆是身份不俗。   人不远千里,百忙之中抽空而来,总不能叫人白跑一趟,大典必需如期举行,可杨海灵心中却不得劲儿,甚至在听到那几句“我早前听闻在整个北部,凌前辈之下,杨前辈乃为第一人,不仅是八级阵法师,战斗力还十分彪悍,如今俺咋觉得这话有点嫌疑啊!”   这是南部宗门随宗主而来的低阶弟子在嘀咕,他们以达阵灵宗,也知晓阵灵宗不好惹,谈天说地都是传音,可低阶修士传音粗糙,杨海灵只是远远路过,竟听了个一清二楚。   “八成是杨家自吹自擂,要真那么厉害,如今咋的可能躺床上,我可是听说了,那次战斗他要不是命好,挑对地方倒,怕是要被那个大阵直接绞杀个干净。”   “要说那小胖子能将他重创,是因为借助那个奇怪的大阵,可是之前那个模样十分优越的剑修可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他的法器给砍成了两半,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浪得虚名。”   “哎,所以我就说了,要说我们整个上天域能配得上凌前辈的,还得是我们南部许前辈,普天之下,也就我们许二少那名声是拿真本事打出来的。”   “别说了,你难道忘了许二少刚被凌前辈打残了吗?”   “凌宗主凌夫人也是糊涂,竟给凌前辈寻这么个道侣。”   他们贬低杨明挥,就是在贬低杨家,杨海灵是杨家出来的,听到这般言论心中自是不喜,但一腔怒火却又无从发泄,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此次能跟随前来,不是爱徒就是嫡出子弟,她也不好直接呵斥,从议事堂出来,看见赵梦兰疯疯癫癫的抱着个娃娃,顿时沉了脸,哪里还能有好气。   杨海灵本就心烦气躁,看见赵梦兰不好好呆院里,还跑出来,更觉丢人现脸。   赵梦兰正想摘朵花给'儿子',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手中娃娃掉落在地,她想捡起来,却冷不丁被人一把握住手腕扯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不是说了不许从院里出来吗?”杨海灵脸色阴沉的问,她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着一股嫌恶,赵梦兰吓了一跳,话更是不会说了。   杨海灵看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要哭不哭的,缩着脖子,眼神乱闪,宛如三岁幼儿,无半点大家闺秀,也无半分规矩,更是厌烦。   正好凌惊语从拐角过来,她看见了,直接抓着赵梦兰的手腕,将她拖拽到凌惊语身旁,叮嘱凌惊语:“再过不久便是你弟大典,如今客人已陆陆续续抵达,你看好她,别让她再跑出来丢人现眼!”   凌惊语眼眸骤睁,整个人愣在原地。   杨海灵即将转身离开时,突然听见他喊:“娘。”   杨海灵转身看他,极为不耐:“还有何事?”她有些恼怒,因为杨明辉出事时,她收到消息,说那两小耗子已经落网,她派凌惊语前去,为的就是分一杯羹,可是从留影石看,凌惊语到了之后根本没有出手帮衬,而是傻愣愣的站在一旁。   要是他出手,杨明辉何止如此?杨家又怎会被人笑话?连带着他们宗门名声都受损了。   凌惊语哑着嗓子问她:“娘,孩儿就想问,杨明辉受伤了,他实力高于孩儿,可还是被伤了,我出去至今才回来,娘……可否担心过孩儿?”   杨海灵拧起眉头。   “这些年,你有没有关心过我?”凌惊语又问。   杨海灵有些烦躁道:“你是资质过人还是修为出众?又或者你是做了什么值得我和你爹称赞的事吗?”她没正面回复,没说关心,也没说不关心,但字字句句已经明了。   你没有过人的资质,也没有过人的天赋,这些年你碌碌无为,你惊艳不了众人,自然而然的,我们也没重视起你。   凌惊语早知道杨海灵和凌浩宇是什么人,有些人一心向道,毕生所求便是能登高问鼎,受万人敬仰,杨海灵和凌浩宇便是这种人,他们心中只有大道,只有阵术,若不是宗门需要传承下去,也许他们都不会想着去孕育子嗣,如果不是他资质不好,凌惊然可能也不能降临在这个世上。   他是他们的儿子,可是在他们眼里,他无足轻重,他甚至不如一个大阵来得重要。   他一直都知道,可还是不死心,如今亲耳听到这话,凌惊语心里还是会揪成一片。   杨海灵觉得他的道侣丢人现眼,因为件小事儿就疯癫至今,简直废物,那是因为她无法理解赵梦兰为什么会这样,就如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能那么狠心一样。   “看好她。”杨海灵再三嘱咐:“我不想在你弟大典上看见她,我们已经被笑话了,我绝不允许她再给我们阵灵宗丢脸,明白吗。”   凌惊语垂着头没有言语,再回神时杨海灵已经走远了。   赵梦兰傻了,但也知道杨海灵不喜她,也害怕她身上的气息,现在人走了,她如释重负,捡起地上的破布娃娃,全然不知道凌惊语和杨海灵之间发生了什么,还嘿嘿傻笑,继续摘花,那朵小花被她别到娃娃耳边边上,然后她将娃娃举起来,左看右看,又乐了,说:“小峰有花了,真好看。”   凌惊语扭头看她,怔忡着喃喃:“……丢人现眼……”   他的道侣,为宗门鞠躬尽瘁,为凌家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因为她,因为他,他的爹娘才能在主峰上高枕无忧,闭关修炼,研究术道,没有人会觉得管理一个偌大的宗门是一件易事,他们的所有付出,所有努力,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一句'丢人现眼'。   多可笑啊!   “惊语。”赵梦兰全然不知凌惊语心头酸楚,抱着破布娃娃,颠了颠,轻轻抚着娃娃的脸,笑道:“回院子,峰儿要睡觉了,走,我们回去。”说着就去拉凌惊语,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她的言语,她的动作,她手腕上的红痕刺眼极了,刹时间,所有悲痛和委屈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凌惊语眼眶穆然酸涩难忍。   “梦兰,小峰已经死了,你还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赵梦兰一怔,捶打他:“惊语,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小峰明明好好的,哪里死了?他只是睡着了,怎么会死,他不可能会死,你看,他在我坏里睡的多香,惊语,你快看,他只是睡着了。”   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刻有了具像化,凌惊语感觉头晕脑胀,整个人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他明明自责。   明明愧疚。   明明后悔。   这些情绪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赵梦兰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他。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凌惊语情绪崩溃失控,一把夺过赵梦兰怀中的布娃娃,撕成碎块,甩到地上,他摇晃着赵梦兰的双肩,嘶吼道:   “这是小峰吗?你仔细看清楚,这是不是小峰,我们的小峰已经死了,已经死了,过去将近百年,他如今已做白骨,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再这样了,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嘶吼的语气,到了最后渐渐演变成了恳切的哀求。   他说:“我已经……已经很累了,梦兰,你清醒清醒吧!你这样,让我真的不好受。”   赵梦兰呐呐的,似乎被吓坏了,她顿了片刻才一把推开凌惊语,跪在地上拾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碎布和棉花。   “胡说,胡说,这是小峰,这就是小峰。”   凌惊语在一旁哭得不成样子。   ……   凌霄院张灯结彩,红绸满地,檐下灯笼明亮,瞧着一片喜庆。   明明充满喜气,可院子里寂静无声,连个打杂的弟子都没有。   万年青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为偌大的院子舔了几分寂寥。   夜半,房门被敲响。   凌惊然在屋内打坐,听见敲门声,他魂力一扫,发现竟是凌惊语。   房门自动打开。   他有些诧异:“大哥,你寻我?”   凌惊语站在门口,表情不似以往,他并没有说话,站了好一片刻,凌惊然看着他,也没有出声催促,只是挥手,让桌上的油灯燃了起来。   再过不久就是他大喜的日子,而今屋里到处一片红,连床帘都是喜庆的红色,他一身玄衣盘腿坐在褥子上,头戴银冠,尊贵非凡,可他表情冷淡,似乎并不觉高兴。   凌惊然也确实觉得没有什么需要高兴的,从小到大一直都这样,好像没什么事能让他高兴,特别是知道他的儿子死后,他心口就像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时不时总是一阵一阵的疼,什么都不想搭理,什么都不想管。   人活着,必须要有盼头,有活下去的理由,有人为了家人活着,有人为了钱活着,有人为了名声,有人为了自己,总有为这个为那个的,可不论对错,这些都是盼头。   而人的喜怒哀乐都在这些盼头上——得多赚些灵石,有了灵石才能修炼,因此不管再苦再累都得撑下去,都得爬起来。   要是哪天主人家突然多发了一批灵石,那么定是要让人高兴到欢呼。   可若是灵石突然被扣除,又要惹人哀伤不甘。   凌惊然不知道他的盼头是什么,他不追求名利,不追那些虚无缥缈的身外之物,因此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整个人看着似乎都没了喜怒哀乐,像个没心没肺的木头一样,所以他看谁都淡淡的,瞧着薄情极了。   凌惊语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   “大哥,可是有事?”凌惊然又问,他发现对方双眼异常红肿,猜想应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无事,凌惊语不会夜半寻他。   “惊然。”凌惊语嗓音有些暗哑,问道:“再过几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   凌惊然照旧还是那副平静样子,轻轻的'嗯'了声。   “可是都想好了。”凌惊语问。   “大哥为何突然这般问?”   “你并不喜欢师兄,道侣大典一旦举行,就容不得你反悔了,这种事,我希望你能慎重。”   凌惊然表情依旧淡漠,瞧不出喜怒:“师兄爹娘都喜欢,楼阁主也希望我能为整个修真界诞下生机。”   “那你呢?你可曾考虑过自己?”   凌惊然垂眸不语,神情阴暗不明。   喜欢?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没有这种东西。   凌惊语目光略显呆滞,他并未执着于凌惊然的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前几天看见他了,当时我差点没有认出来,我以为他死在秘境里了,毕竟他当初受了你一剑,又那么小,而且还没有引气入体,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许修轩赶来的时候,他看着好像就不太行了,可是他身上有许修轩和你影子。”   没头没脑的话,凌惊然不明其意,却也未出声打断。   因为凌惊语仿佛很激动。   他许久没有见过他这么激动又高兴的样子了。   “那孩子,一双眼睛和你很像,也和小峰很像,真的……很像。”   凌惊然终于拧起眉头:“大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凌惊语再度沉默,他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哪儿说起,这片刻里,凌惊然突然觉得很烦躁,甚至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大哥……”   “惊然。”凌惊语开口了:“你一出生,爹娘就把你托给我照顾这事你可知?”   凌惊然点了下头。   他一开始其实是由凌惊语照顾长大的,后来筑基了,才被凌浩宇和杨海灵带回主峰。   “爹娘更重大道和面子,他们本就无心孕育后代,只不过是祖规不可违,我才能得以诞下。”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有人以事业为重,不愿被家庭、孩子'拖累'一样。   “可是很不幸的是我的天赋、资质和爹毫无二致,他虽是不愿承认自己天赋不佳,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天赋不佳,因此见我同他一样时,便大失所望,直接将我交由管事代养。”凌惊然沉着声:   “后来我五百岁那年,娘不慎又怀上了,我不知道他们那样的人,为何会选择将你生下来,但你被管事送到我怀里,对着我笑的时候,我心中很高兴。”   高兴有人和他一样。   高兴他有了伴。   高兴有人和他一样是个废物。   也高兴有了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你刚出生不久就被他们送下山来了,大概是觉得我都是废物了,你应该也是,因此都不愿等你大些给你测试灵根和天赋就将你送下山,我原也以为你和我一样,直到你两岁多大点的时候,你看见我在修炼,便学我将灵气引入体内……”   引气入体说难不难,但说容易也并不容易,这一步最需要人教导。   因为在引气入体前,修士和凡人无异,若无人指引,他们根本无法将空气中的灵气识别出来,也根本不知该如何将灵气剥离出来引入体内。   可是凌惊然彼时还那么小,看见凌惊语在修炼,他却是感觉到了凌惊语身边的灵气在波动,甚至能感知到那股灵气进入他体内后怎么个走法,他下意识的'模仿'起来,将灵气从空气剥离出来,摄入体内,然后操控着灵气沿着任督二脉游走,最后将其聚在筋脉之中。 第130章   无人教导, 凌惊然却是自己就能引气入体了。   而要知道,就算是有人在旁指点教导, 大多修士在引气入体这一步都要耗时少则几天,多则几月甚至几年才能摸到诀窍,真正识别出所谓的灵气。   凌惊然无需教导,甚至只是片刻功夫就能自行引气入体,这足以证明他有着过人的天赋和聪慧的脑袋。   “我照顾着你长大,对我而言,你是我弟,但其实更像是我的儿子,因为我比你年长太多,你资质好,悟性强,天生灵魂变异,不像我,我对阵法一窍不通,爹娘偏爱于你,其实我都知道,可是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因为……我把你当我弟。”   凌惊语有些苦涩道:“我知晓这些后,便预感你不会在我身边久留,果然,你筑基后,爹娘就把你给带走了。”   凌惊然只在他身边被他养了几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疼爱这个和他一样可怜的弟弟,哪怕后面凌惊然离开他,哪怕知道其实至始至终可怜的只有他,他也依旧疼着这个弟弟。   凌惊然被凌浩宇两人带回主峰上,刚开始那几百年,他很少能离开阵灵峰,但只要一有空,他都会跑去找凌惊语,彼时凌惊语已经娶了道侣,他的道侣单灵根的资质,但没有阵法天赋,并不得凌浩宇两人看重,而他自己对阵法也没什么天赋,不出所料的,他们生下的孩子也没有什么阵法天赋。   凌浩宇和杨海灵心中只有大道和术道,连儿子都不看重,又怎么可能看重一个毫无资质的废物孙子。   凌志峰得到的资源和一众弟子一样,并没有任何优待,能被阵灵宗招纳进来的弟子,阵法天赋都不赖,凌志峰本天赋已差人一截,在资源上又和他们一样,所以同一众弟子相比,他的进步就显得很缓慢了。   渐渐的,外界开始有了不好的言论。   大家将凌惊然捧上神坛,却将他的哥哥踩进淤泥,连带着他的儿子,也要被人调侃一句'果然和他爹一样,也是个废物'。   可事实上他们不是废物也并不愚蠢,凌惊语是单灵根,凌志峰虽是双灵根,但他很聪慧,战斗力很厉害,他们只是阵法天赋不好,可偏的出生在以阵法首的宗门里、和凌惊然这个几乎算得上是天才的比,才显得像个废物。   既生瑜何生亮! !   因为凌惊然的存在,让他们成了废物。   凌惊语无所谓,他不惧外界如何说他,都是事实的事,他确实比不上这个弟弟,说了便说了。   他也不恨爹娘偏心小弟,天赋出众而受到重待,这是自然的也是必然的事,没有什么好争议的,他也无法否认的是,凌惊然被送下山送到他这里的时候,他高兴,就好像这个世界不止他身处黑暗,苦苦煎熬,还有人陪着他。   但看着弟弟一天一天的长大,开始依赖他,开始对他笑,他看着他年幼的弟弟连爹娘都不会喊,却懂得喊大哥了,他便开始有点后悔,当初那股高兴消失殆尽。   他把凌惊然当成和他共处黑暗的人,当成和他一样的废物,可是当他看着年幼的弟弟会把弟子塞给他的灵果带回来给他时,他五味杂陈,那些灵果每一个上头都被啃了一口,他当时还笑,逗着凌惊然说吃剩的就懂得给大哥,大哥是狗吗?   凌惊然会抱住他的腿,摇头道:“大哥才不是狗咧,大哥是大哥,这些灵果甜甜的,我咬过了,甜的给大哥,酸的我自己吃!”   “都给大哥?”   “嗯,都给大哥,爱大哥!”   那次凌惊语看着他,喉结来回滚动,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着,他的弟弟这么好,不该跟他一样的。   他该有更好的未来。   他最后只是摸了下凌惊然柔软的的脑袋,道:“乖,以后大哥教你修炼。”   凌惊然被带走是意料之中,他不舍,却也为他高兴。   他的弟弟,不该像他一样烂在泥里,仰视旁人,他应该站在顶峰,俯视众生。   他疼这个弟弟,所以旁人拿他们相比较,他无所谓。   “我不想和你挣,我知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也满足了,直到碰上你嫂子,生下小峰,我和你嫂子资质都不好,小峰……他资质同样也不好,甚至比我和你嫂子还要差,双灵根,要是没有资源,这辈子合体无望。”   “我没有本事,无法为他挣来太多资源,宗门看似我在打理,但每一笔灵石,资源爹娘都看得很严,所以我只能听爹娘的话,我想着,只要我够听话,爹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照顾小峰,可谁知道,我从天恒秘境出来没多久后小峰就死了。”   凌志峰资质不好,但人却很是开朗,也很乐观,总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旁人说他凌惊语比不上幼弟,他无谓,但他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砸在他儿子身上,特别是凌志峰笑着同他说'爹,没事,人各有命,小叔是真厉害,我也确实比不得小叔,小叔也挺疼我,有好东西都会往这里送。 '   他憨憨的,不好意思说:'大家以为我得的资源和一众师兄师姐一样,其实都不知道小叔总暗地里补贴我,可是就算这样,我到了今天还只是个四级阵法师,同我一起修习的师兄师姐们都进入五级了,我知道我对阵法确实是没有什么天赋,所以大家爱说就随他们说去吧! '   他若是闹,若是不服,凌惊语都不觉得难受。   可他这般说却让凌惊语难受极了,心中也开始有些不甘。   他的儿子是凌家人,为什么不能得到厚待?他不和凌惊然比,就拿凌浩宇比,凌浩宇也一样的废物,可是他却占尽优渥的资源,凭什么到了如今,他却又不许和他一样的孙子占据优渥资源?   他自己就是废物,凭什么看不起他的儿子?   后来临近进阶分神时,凌志峰迟迟触摸不到那层屏障,就想着外出历练历练,他好好的去,回来时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赵梦兰难以接受,整个人开始疯疯癫癫。   凌惊语和凌惊然曾为她找过众多丹师为之相看,但依旧不见好转。   他们都知道,这是心病,赵梦兰自己看不开,就治不好。   凌惊然闭关出来后,曾想去拜访杨家家主,杨丹师乃九级丹师,可是凌惊语没让,说没用,她不愿醒,请再多的丹师都没用。   算了。   赵梦兰沉迷在自己编制的梦境中。   在梦境里,凌志峰还在。   所以她不愿醒过来。   看到赵兰心这样,凌惊语突然觉得一切好像都是报应。   不然为什么他的儿子会突然陨落?   当时凌志峰不是一个人去历练,他带着护卫,凌惊语问过,也看过留影石,当时一行人明明要离开大山返回宗门,凌志峰走的好好的,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像是被某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所指引,整个人迅疾的朝着合体妖兽进阶之地飞去,然后被雷劫劈得直接陨落。   护卫们想拦的时候他已经飞远了,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陨落。   凌志峰为什么突然这般?   他脑子并没有任何问题,离开阵灵宗前也未曾受过任何打压或心理上的创伤,甚至在历练时他还好好的,还笑说此趟出来不亏,他触摸到那层屏障了,修士修炼果然也不可闭门造车,回去他就闭关,争取早日进入分神。   他此言,便是还想回来,没想着寻死。   可最后他为什么会突然找死般的朝那进阶妖兽的雷场冲去!   别人不明白,可凌惊语却心如擂鼓,浑身冒汗,是报应。   都是因为报应。   特别是在看到许一凡的那一刻时,那股感觉达到了顶峰。   凌惊语捂住脸,哽咽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阿然,为兄以前对不起你,所以,小峰才会死了,你嫂子也才会疯疯癫癫成这个样子,报应,都是报应!”   凌惊然目光再难平静:“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何时对不起我?”   “……你的儿子,并没有死,我骗了你。”   空气静默了几秒。   一时间整间屋子似乎都陷入了沉寂,只余桌上灯光摇曳。   凌惊然眼眸骤睁,怔了许久,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   他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等再次出声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在颤抖,后裳甚至布满细密的冷汗:“哥,你……你到底在说什么?这玩笑并不好笑,你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你不该拿这事来开玩笑。”   凌惊语看着他的眼睛,许久后才重复道:“并非玩笑,你的儿子没有死。”   “不可能!”凌惊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力道很大,指尖用力到发白,双目赤红,几乎要将凌惊语整个人提起来。   他明明说不可能,可脸上却不自觉的升起一股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奢望,心跳加快,嗓音发颤道:“你当初,你当初明明跟我说孩子……孩子已经死了,你亲口同我说了,现在为什么……”   凌惊语垂下双眼,事到如今真的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受够了,那些愧疚、后悔将他折磨不堪,孩子如今也已经找回来了,被那么一双似他儿子的双眼瞪时 ,他好像看见了他的儿子,也用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看着他,说:'都怪他,他不犯错,他就不会遭受报应死在雷劫下。 '   许一凡指着杨明辉,那句'缺德的人不配有孩子'更是像一盆冷水直直泼向他。   他自暴自弃一般,再度看向凌惊然:“惊然,我骗你的,一切都是我骗你的,我骗你说孩子死了,我骗你说当初你身负重伤,记忆全无,许修轩救了你,利用你,欺骗你,哄你吃下龙延果,毁你修为,这一切都是我骗你的,许修轩没有诱哄你吃下龙延果,是你自己吃的,孩子也不是死在他手里,都是我骗你的,阿然,我之前跟你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   “都是……你骗我的?”满腔酸涩和震惊都扼闷在吼间,凌惊然微凉的、颤栗着的双手还紧紧揪着凌惊语的衣领,他定定的看着他,紧紧盯着他的脸,似乎不敢相信,又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是不是在欺骗他的破绽。   凌惊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满目愧疚:“是,都是我骗你的。”   “可是师兄也说……”   “师兄?你信他的话?他和爹娘就是一伙的。”凌惊语大声道。   凌惊然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恍若被人当头一棒,几乎是有些迟疑的开口:“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他更想问为什么连你也骗我,那孩子呢?可喉间实在太过干涩,疾速涌动的血脉也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他无法再说出话来。   “因为你的资质和你的天赋,阿然,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资质有多好,你是阵法奇才,是天生的阵法师,在你展露出过人的天赋时,爹娘就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想着重培养你,他们指望你将宗门发扬光大,为他们挣脸,也盼着你能修复飞升通道,让他们化神飞升。”   “可是后来你出了事,灵魂力受损,爹娘便想让你和大师兄结为道侣,诞下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   “可是那时候你不喜欢大师兄,爹娘怎么说你都不愿意,但是大师兄是我们整个上天域阵法天赋仅此于你的人,只有你们结合,诞下资质出众的孩子几率才会更大,爹娘让我劝你。”   凌惊语痛苦道:“但是那时候你说哥,我也想像你一样,找个心意相通的道侣,我……无法再劝了。”   凌惊然一个人过了近千年,高阶修士一辈子太长了,他的未来还有几十个千年,这一千年他觉煎熬,他无法将就那么长,他不希望他还要再煎熬几十个一千年。   他看着凌惊语和赵梦兰琴瑟和谐,他羡慕,也想找个他钟意的、喜欢的人,一起渡过未来的日子。   凌惊语继续道:“彼时天恒秘境将要开启,我们出发前往秘境前夕,天机阁的楼前辈寻上爹娘,说你红鸾将动,但不是指向杨明辉,因为杨明辉红鸾未动。”   天机阁善推演,善卜卦,十卦九准,而楼亮演算出的事,几乎从未出错。   “爹娘不疑有他,又知晓你品性执拗,便连夜炼制出绝踪阵盘交付给我,让我看着你,必要时刻,用阵盘将你控制住。”   凌惊然身形僵在原地。   绝踪阵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一种极为罕见的阵盘,有些阵盘用于作战,有些阵盘侧用于'隐藏',像特殊灵根和特殊体质,怕被人觊觎,可在识海之中打下相对应的阵盘,这样就可以把体质等隐藏起来,可是这类阵盘有个通病,那就是很容易被修士本人或其他人发现。   除非阵盘等级过高,但再高,一旦修士修为高于它,那么就能轻易的发现到它的存在。   而绝踪阵不一样,它几乎无息无行,就算高阶修士一旦被'种'下这类阵盘,也很难发现到它的存在,除非感知过人。   绝踪阵可断绝修士意识、摄取掉部分记忆,它甚至还分子母阵,子阵听从母阵。   这种阵盘大多被用于在死士身上。   凌惊语无法再同他对视,侧着头道:“那次凑巧的是,爷爷突然出了关,竟同你交代,要你慎之,修士修为越高后都会对未来和危险有着极强的感知,特别是到了渡劫那一步,爷爷交代你那话,爹知晓了,他不知是你会出事,还是计划会出事,怎么都不放心,便言要随我等前去。”   “我劝不住,最后他竟是元神出窍,寄托于固灵石中,让我带着他一同进入秘境。”凌惊语回忆往昔,神情开始变得痛苦:“对于天机阁的推演,一开始我不信,总觉他们神神叨叨,可后来被秘境摄进去后,我们就走散了,再见面时,你……你已经和许修轩结为道侣。”   屋内孤冷无声,屋外红绸飘荡。   耳畔的声音似乎隔着一层纱,又像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然后又像从云端猛然落地,爆发出尖锐的哀啼。   凌惊然轻若风动,喃喃道:“结为道侣,结为道侣。”   他竟然已经和许修轩结为道侣! !   “我曾问过你,可是出于认真,你说他很疼惜你……你也很喜欢他,出去了就和他回许家,还问我哪里有龙延果,那次我进入秘境,首要任务,就是寻找龙延果,我自然知晓,我也问你,可是都想清楚了,不后悔?”   男人产子,本是逆天而为。   龙延果内有九坤,不属法则之内,可逆天而生,但服之伤身,耗损修为。   也许是几百年。   也许是几千年。   说不定的。   凌惊语和杨明辉修为虽高,但不及凌惊然,想取龙延果,必须靠凌惊然。   于是凌惊语便也没有隐瞒。   “你当时没有犹豫,说你想生下他的血脉,想和他在一起,不会后悔,后来你耗损大半的修为,诞下一个孩子,那孩子一出生就是三灵根,因为年纪还小,无法测试魂力,但是许修轩天生就没有魂力。”   许修轩乃许家嫡子,三灵根资质,不仅如此,他还'异'于常人,天生没有灵魂力。   没有灵魂力,便注定无法成为术师。   三灵根乃废材灵根,照理许修轩这辈子出窍便该到头了,哪怕许家用丹药灌,他也绝无可能踏步大乘。   但许修轩不仅是灵石之体,还过目不忘,且悟性极佳,天资卓越过人,不足一千岁便踏步大乘,实力和成就远超单灵根天才。   凌惊语道:“那孩子不像你,他是个三灵根,灵根遗传自许修轩,那么他极有可能也没灵魂力,而且许家族上乃和妖族结合,你那孩子身上或多或少也定会有些许妖植血脉,如此就算他拥有魂力,也不会太高。”   “爹知道后,想让我和师兄杀了孩子和许修轩。”凌惊语有些自嘲:“可是杀不掉,许修轩实力太过强悍了,我和杨师兄哪怕和一众师兄师姐联手,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许修轩是许家独子,是许家举全族之力培养的下代家主,他在许家地位卓然,颇受许家那些老怪物喜爱,许家要是知道我们对许修轩下手,届时定然会杀上宗门。”   “爹大概是想到这一点,也知道你重情,更知道你绝起情来最心狠,若是我们杀了许修轩和孩子,你不会回头,你会做的,是反咬我们一口,为他们报仇,爹就让我趁着许修轩为你去找万幻乘影草时,把绝踪阵放入你识海。”   万物于之相生,于之相克。   服用龙延果需耗损修为。   万幻乘影草则是'修复'。   只要吃了万影丹,那么凌惊然耗损的修为就能回来。   可是万幻乘影草和龙延果一样,极为难得,也极为难摘,都长在险地之中,受法则之力保护,想取之并非易事。   许修轩待孩子大了点后,就出去寻找,一去就是三个月。   他想着,找到了万幻乘影草,他就让好友帮忙炼制万影丹,凌惊然实力恢复了,那他们夺取传送令的概率就会大很多。   只要有了传送令,那么他的儿子就能被传送出去了。   他们三口就能一起回许家。   反之,没有传送令,孩子则会被秘境绞杀。   他都打算好了。   阵灵宗和许家乃正道魁首,杀人夺令之事,不太好干,但秘境之中妖兽众多,难免有修士死于妖兽之口。   只要他们杀了妖兽或是魔修,就可能把传送牌令抢过来了。   天恒秘境诞生数十万年,其中妖兽众多,实力强悍,渡劫妖兽多不胜数。   许修轩和凌惊然不过大乘,若是不联手,很难同渡劫妖兽抗衡。   彼时凌惊然耗损的修为实在大多了,不过元婴初期修为,要是没有万幻乘影草,元婴初期的实力,在大乘妖兽手上过不了一招。   许修轩不在,凌惊语便找了上来。   “那会儿你的孩子已经四岁了,你和许修轩去到哪儿都一直带在身边,秘境条件艰苦,夏季酷热难耐,冬季严寒难熬,条件也有限,可那孩子却被你们养得白白胖胖的,性子很开朗,一点都不怕人,他那双眼睛特别的像你,小峰那双眼睛,不像我,却也特别像你。”   “可惜那孩子是个三灵根,四岁了还没有引气入体,我曾问过你原因,你说孩子还小,还想玩,就让他多玩几年,不急,哪怕他无法修炼,你也会为他想办法。”   那时候凌浩宇在固灵石中扫了那孩子一眼,长得着实是很好,几乎是挑着许修轩和凌惊然的优点长,好看极了,大大的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小粉嘴儿,几乎漂亮到不像真人,还很爱笑,不过大概是许修轩和凌惊然手艺不好,给他缝制的小衣裳不伦不类,孩子穿在身上歪歪扭扭的,那小裤子也不牢靠,孩子跑两下就松下来,大半个屁股蛋全露在外边。   凌惊然一天啥都不干,就光忙着给他提裤子了,可是他好像不嫌烦,每次都笑,甚至还问孩子玩了这么久累不累。   凌浩宇看见那孩子都四岁了,手背上还有几个肉窝窝,模样可爱,他依赖在凌惊然怀里,玩着手上的灵石。   凌浩宇让凌惊语把凌惊然支开,两人是兄弟,凌惊然又是凌惊语照顾着长大的,最是信任他,压根不设防。   趁着他离开之际,凌浩宇让凌惊语试探试探,结果孩子对阵法一窍不通,丝毫不感兴趣,还觉得很是无聊,听到一半就开始嗦着手指头,睁着大眼睛东张西望,还拉着凌惊语的手,说舅舅,不玩这个,我们玩躲猫猫的游戏吧!   凌浩宇再次大失所望。   这孩子没有阵法天赋。   那么凌惊然和许修轩就不能在一起了。   凌惊然只剩元婴初期修为,回来后很容易就被凌惊语控制住了,在看见凌惊语拿出绝踪,想放入他识海时,他脸色煞白的跪在地上,头一个一个磕,双手合十,狼狈的、卑微不堪的求凌惊语不要,他说他不能忘记许修轩,也不能忘了孩子。   这是他的命,他不能忘。   “大哥,求你……”他说:“修轩不在了,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孩子还小,秘境危险,我不能离开孩子。”   凌惊语当时是有些犹豫不决的。   他虽疼凌惊然,却也有些许妒忌这个天资卓越的弟弟,明明他们一母同胞,为什么差距却那么大?   任何人说到他们阵灵宗,想到的甚至提到的永远都是凌惊然,凌惊然的光辉衬得他豪不起眼,像阴地里杂草,得不到注目。   现在这个被人吹捧、夸赞的英才,像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脚边,额上磕得破了皮,泥土尘沙混着鲜血脏污的黏在上头,明明那么狼狈,那么卑微,可他尝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感。   诚然他妒忌凌惊然的天赋,眼红他得到爹娘看重,但这是他亲手造就的,而且凌惊然是他亲手带大的,他一度视为儿子,那点妒忌和疼惜比,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所以看着凌惊然从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成了这副哀求模样,他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有满心疼痛。   凌浩宇却叫他快点,说这是为了凌惊然好。   “许修轩不是良配,你弟识海受损,魂力有碍,无法再习阵法之术,可他修为还在,终有一天会渡劫,可是飞升通道已毁,他一旦渡劫,得不到指引离开我们修真界,那他便无法成神,你忍心看他死吗?他明明有机会与天同寿,只要他能生个如他一般的孩子出来,那么构建出飞升通道,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往仙界,你忍心看着他死吗?”   凌惊语有些动摇了。   凌浩宇再一记重锤:“惊语,你也得为小峰考虑考虑。”   蛇一旦被捏住七寸,就动弹不得了。   凌志峰是凌惊语的七寸。   凌惊语想,他的弟弟这般天赋,确实不该留在修真界,他的儿子也不应该被人喊废物,只要把阵盘打进凌惊然识海,他的弟弟终有一天就能飞升,他的儿子也便有享不尽的资源了。   他都是为了他们好。   于是,他咬着后槽牙,不顾凌惊然声声哀求,也不再去看他额上流淌着的殷红血液,更不敢去看一旁昏睡的幼童,颤着手,将阵盘打入凌惊然的识海。   阵盘溶入那一刻凌惊语致死都忘不了。   凌惊然是高阶阵法师,这阵盘一旦被打入识海,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他也知道这阵盘有何作用,被打入识海后他会失去什么,于是他突然变得痛苦及了。   大概是想不到凌惊语竟能那么狠心。   凌惊然失望又愤恨的看着他,紧接着,阵盘开始在他识海扎根。   这一过程就像被铁棍洞穿整个肉/身,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他浑身冰冷,像是很痛,仿佛被看不见的东西撕咬着、凌迟着,四肢百骸好似在承受着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忍受的痛苦,他全身都抽搐了起来,在地上痛苦的来回翻滚,哀叫,像疯狗一样!   在阵法扎根完成,即将启动之时,他颤抖着身子,满脸绝望,眼中溢满悲伤和不舍,朝着睡在一旁的许一凡爬了过去,他大概是想最后再抱一次孩子,可他虚脱得抱不动了,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孩子抱起来,只能双手哆哆嗦嗦抚着孩子的脸,然后深深的看着他,拇指在他脸上来回不停的摩挲,喉中发出一嘶哑浑浊的声音,字句微弱。   他说:“一凡,爹爹可能要走了,以后……不能再陪在你身边,我的一凡最乖了,你要……记得爹爹,要好好在这里等你爹,长大了,一定要做个好人……你要……记得爹爹……不要忘了爹爹……”   他叮嘱完后,神色绝望而无助的往着洞外望,仿佛是想在最后一刻,再看许修轩一眼,但可惜洞外空空荡荡,没有许修轩,也没有任何一个能救他的人,外面只有呼呼的、永不知疲惫的风声。   于是他又转回头,看着许一凡,牵住他稚嫩的小手,鲜血如蛛网一般,从他脸上滑落,流下道道狰狞且没有规律的血痕。   肮脏疲惫的脸上,透着股死灰之色。   他脱力了,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在阵法缓缓运行的过程中,他嘴巴不停翕动,双眼依旧看着许一凡。   凌惊语凑近了听,顿时心如刀割。   凌惊然喃喃低语,他在叫他的儿子,他的道侣,一声又一声。   慢慢的,他叫不出来了,双目开始变得浑浊。   凌惊语知道,许一凡和许修轩,正在被抹除。   他的弟弟,若是不出意外,可能一辈子,再也不会想起这两个对他至关重要的人了。   阵盘启动完成,凌惊然便不在是凌惊然了。   许修轩从北湖九死一生回来,凌惊然已经不见大概是已经跟随凌惊语离开,洞府内只剩许一凡一人。   彼时他自己在洞里住了两个月,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他变了,以前若说他像个受宠的小太子,白白净净,那么如今,他便是像路边讨乞的无人疼爱的孩儿,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手上、脸上全是泥巴,脸颊甚至都凹陷下去,肤色也不在有独数孩童本有的白白嫩嫩,而是一片蜡黄。   许修轩回来的时候,他正小心翼翼的趴在洞府边的地面上,舔砥着水坑里黄色的浑浊的雨水。   那个坑应该是妖兽踩出来的,有些凹陷,能贮存的雨水有限,又大雨方歇未久,因此坑里的水尚未变清,可他大抵是太渴了,又或者是太饿了,根本等不及,坑小雨水捧不上来,那就只能趴下去喝。 第131章   凌惊语带着凌惊然离开时,有想过把许一凡也带走,怕独留他一人会出事,因为他实在还太过年幼。   可是凌浩宇不许。   绝踪阵不过属八级阵,凌惊然实力强悍,魂力磅礴,他不敢保证阵法能彻彻底底'掌控'住凌惊然。   凌惊然修为一旦恢复或是踏入渡劫,他只要稍觉有异,自查识海, 一个不慎就能发现端倪,破开阵盘。   而且,随着修为的上涨,阵法对他的控制能力也会渐渐减弱。   没有孩子, 没有许修轩, 他才能'安安分分',才不会起疑。   带不走孩子,凌惊语又不敢忤逆,便抱着凌惊然走了。   晚上他却是难以静心,怎么都无法安然入定,凌惊然还没有醒,在他身边躺着,大概是因为孩子和许修轩的缘故,平日薄凉得好似寒霜的面容都变得温润了许多,又或者是阵盘还没能完全生效,他想起了什么,眉宇紧蹙,开始睡得极不安稳,似乎很痛苦,脸色几尽透白。   他抬手,摸了摸凌惊然的额头,发现上面一片冰凉。   脸颊,手背,几乎都是凉的。   凌惊然跪在地上哀求他的那一幕反反复复在脑中闪现,他心疼,因为这是他带大的弟弟。   这是他唯一的弟弟。   而那孩子,本该是他的外甥,身上也流着他一半的血脉,和他儿子,本该是很好的兄弟。   儿子!   对了。   凌惊语手指僵硬住了,白天被许一凡拉过的地方,竟然隐隐约约的有些发疼。   他有儿子了。   要是他的儿子死了,他会怎么样?   也许,和天塌了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凌惊然是他带大的,可却比他重情,要是知道这些事,他会怎么样?   会不会……承受不住?   有一瞬间,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这般,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坐不住,第三天趁着凌浩宇不注意,趁夜返了回去。   那孩子尚未引气入体,许修轩去找万幻乘影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那孩子还是个凡人,要是没人照顾,也许不出七天,就得死在那处洞府里。   到的时候许一凡正蹲在洞口,抱着膝盖,下巴枕在手背上,小小的一团,在凄凉的月色下瞧着孤苦伶仃,他一眨不眨的神色巴巴的往外头看,眼睛里蓄满泪水,应该是很害怕,可是他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看见他的时候,眼泪才吧嗒吧嗒掉下来。   许一凡是被凌惊语一掌劈昏的,凌惊语动手之前,他正在规劝凌惊然和他走,因此许一凡醒过来发现凌惊然不在,洞府里黑漆漆时,他便知道,凌惊语带走了他的阿爹。   再见到人,他扑过去抱住凌惊语的腿,一边拍打,一边说还他爹爹,还他爹爹。   凌惊语随他打,直到许一凡打累了,才蹲下来,强硬的喂了他半颗辟谷丹。   他还小,只能吃半颗。   凌惊语摸他的头,给他抹眼泪,说:“小凡,别怨舅舅,也别怨你爹爹,秘境里面很危险,你不要乱跑,好好待在这里。”   说完就走了。   许一凡没敢追出去,他那会儿因为饿了几天,浑身的力气都在方才的折腾中消散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已经再没有力气,凌惊语又走得很快,他根本追不上,只能扶着洞府旁边凸出来的石块,一直喊他,舅舅,舅舅,一声又一声,皆是充满哀求。   凌惊语一路都没敢回头。   那声声舅舅几乎要将他千刀万剐。   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所谓的公平,其实一点都不公平。   他觉他把凌惊然当儿子养。   可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他忘了,手心肉多,手背肉薄,人出拳或防护时,手心永远向内,手背永远向外,所以手心手背怎么会一样呢!他能护着掌心,却永远无法护住手背。   他终究,没能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他为了能让他的孩子有更好的资源,便听了爹娘的话,他以为他和他的爹娘不一样,他对凌惊然和凌志峰是一样的,可是当他回过头他才发现,他和他的爹娘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偏心资质更好的幼弟,他口口声声说他疼这个弟弟把他当孩子,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偏心了,他也终究还是和他的爹娘一样。   他竟像他最厌恶的爹娘一样。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到底是他爹娘生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像极了他的爹娘。   但他也无法离开宗门。   他是凌家人,他身上有着这个标签,那么他去到哪里,都不会得到信任。   他的实力也未强悍到脱离宗门他们一家子还能生活得安枕无忧的地步。   所以他哪怕厌恶爹娘,却又不得不留在宗门。   半颗辟谷丹能维系的时间并不长,一个多月就失效了。   许一凡牢记得阿爹和爹爹说的话,不能出洞府,外面很危险。   所以哪怕很饿,他也没有离开。   因此许修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的时候,发现洞府旁边的草被吃得干干净净,有些甚至连根都被挖了上来。   许修轩彼时刚从险地出来,伤痕累累。   可孩子双唇干裂,双眼混沌,瘦弱的趴在地上喝水的模样却比身上所有伤痕都让他觉得疼痛。   剜心掏肺也不过如此。   月色昏暗,夜风寒凉,屋里的油灯散发着微黄的光色,可是太微弱了,根本暖不了一丝半点。   凌惊语浑身都是冷的:“你刚醒来的时候,偶尔还会下意识的叫儿子,叫许修轩,我们外出寻找资源,你也会下意识的去找灵果,每次看见了你都会很高兴,然后兴冲冲的摘一大把。”   四年来形成的习惯。   哪怕记忆忘却,但肢体却依然记得。   秘境里的灵果很多,但有些根本不适合尚未引气入体的幼崽食用,许一凡爱吃灵果,但他能吃的灵果很少很少,凌惊然总会给他找,每次都要找很久才能找到他能吃的灵果,所以后来哪怕不记得儿子了,但在看见灵果树时,他会莫名的高兴,会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摘,但是每次摘完了,他都会看着手上的果子陷入一阵迷茫。   为什么摘果子?   他是阵灵宗的二少,他不缺吃不缺喝,甚至吃穿用度远盛旁人,这些低阶灵果对他如今的修为来说,吃了毫无用处,可他作何摘取!又为何见之便喜?   他是想给谁?他不知道,抬头茫然一看,周边一圈人,竟是没有那个他想给的人。   可是他在摘的时候,就是想给人,可是给谁呢?他想给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彼时凌惊语总是心惊胆战,就怕阵盘失效,他会想起来。   他怕极了。   因为凌惊然的天赋和修为,就注定了他极难控制,一旦发起狠来,不是他们所能承受得了的。   猛虎不会甘心被人驱使,也不会情愿受人控制,一旦伤害它们,那么在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它绝对会进行强烈的反扑。   天恒秘境那么危险,许一凡却长那个样,凌惊然和许修轩不知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将他拉扯大,又不知多宠溺他,才能将他养成那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凌惊语和许一凡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可从许一凡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他有礼貌,但也有些调皮,也有些吊,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张狂得很,说他的手是无敌手,所以以后肯定无敌厉害,能打遍整个上天域。   凌惊语问他怎么那么自信?谁说的。   他说他爹爹说的,说他最厉害,以后还能上天。   凌惊然一定疼极了那个孩子!所以他才能有那股迷之自信。   只有得到足够的爱,人才能自信猖狂,反之则怯懦,自卑。   凌浩宇严肃叮嘱,说绝对不能让凌惊然再接触他们。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许修轩在安顿好孩子后,就一个人找了过来。   凌惊语早料到了,也知道许修轩若是还活着,能平安从险地出来,绝对会找过来,他需要做的就是让许修轩不再来,可该怎么做?最后还是杨明辉将许修轩'赶'走了。   “我师弟先前同妖兽对战,识海受损一事,你应是听说过,但其实他不仅识海受损,他记忆偶尔还会出现错乱,你同他相遇时,他识海旧疾复发,脑子不清醒了才和你混做一处,如今记起身份,自不会再同你乱来,我同他青梅竹马长大,是命定之侣,你若是识相,便不该对他纠缠不休!”   许修轩哪里信,凌惊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着脑子可不像有问题的。   杨明辉又来了。   不信?那道友所言便是我等欺瞒与你?他若非记起身份,怎会离开?他那实力,他不愿离开,谁能将他押回来?   这话确实不错。   凌惊然实力强悍,他若不想离开,确实没有任何人能轻易带走他,而他们暂住的洞府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许修轩对阵法、阵盘并不精通,绝踪阵又鲜少被修士使用,极为偏门,加上凌惊语在,凌惊然曾和他说过,整个阵灵宗只有凌惊语心中有他,是凌惊语将他照顾长大,凌惊语不会害他,如今他就站在这里,那么凌惊然就不是出'意外'才离开的。   他又远远看了凌惊然一眼,凌惊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灵气也未絮乱,那便是说明他确确实实是自己离开的。   正巧的,凌惊然从入定中醒来,察觉到他的视线,便目光冷淡的扫了他一眼,凌惊然以为是哪门派弟子前来问路,便没放心上,很快又将视线移开。   那一眼,没有任何温情,好似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许修轩还是不死心,最后又找来了几次,想和凌惊然谈谈。   凌惊然本就话少,看见许修轩整个人还极不舒坦,更是不愿搭理他,就算勉强说两句,那口气也像是命令人服毒一样。   许修轩是被举族惯着长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声下气让他受挫,他信了凌惊语的话,又见凌惊然每次见他都脸色不好,之后就很少再找过来。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带着许一凡偷偷跟在他们身后,有时候大抵是真的想凌惊然了,才又会找过来。   许修轩每次来,凌惊语都害怕。   好在最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刚开始见到许修轩,你情绪还会波动,后来随着阵盘生效,你再看见许修轩时,终于无动于衷了,也渐渐的恢复正常。”   所谓的正常,是许一凡听到动静,偷偷找过来的时候,凌惊然没有再看他。   甚至在许一凡去牵他的手,说爹爹,我们回家时,他像触电一样,一把甩开了那双稚嫩的双手,然后在凌浩宇的挑唆下,在他的默认下,在杨明辉的控制下,让他伤了孩子,又和找过来的许修轩大打一架。   凌惊语彼时不过六级阵法师,根本无法控制八级绝踪阵,杨明辉却是勉强能的,他钦慕凌惊然已久,凌惊然却不许他靠近,杨明辉原以为他是清高自傲,如今无媒苟合失身于人,甚至还诞下孽种,他意不平,许修轩他无法对战,许一凡个区区孩童手无寸铁,他难道还不能吗?   这孩子不除了,今天能来,明天定也能寻过来,见得多了,保不齐哪天凌惊然就会想起来了。   他也不允许这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恶心他。   他出手的时候,凌惊语都没反应过来,凌惊然已经失去心智对孩子下手了。   就是这一剑,让许修轩彻底死心。   之后许修轩带着孩子远离了他们,孩子是死是活,他便不再得知。   凌惊语说道:“ 直到后来我们从秘境出来,回了宗门。”   那时候凌惊语已经彻底忘记许修轩了,在秘境中收获不错,因此一回宗门,他便闭关疗伤突破,直到三十年后,许修轩突然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修为竟然退至金丹,整个人身上遍布伤痕,从满华街回到许家,几乎一路都在淌血。   他大概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因此一回到许家,他便灵力枯竭陷入沉睡。   许家花尽心血,到处寻医,用了二十年才把许修轩召醒。   之后许修轩身子一好,就将许家大部分人派了出去,自己也外出了,说是要找孩子。   他没再纠缠凌惊然,也没上宗门来讨要说法,对于秘境里的事,闭口不谈。   许家根本不知道他在秘境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何秘境关闭时,他没有被遣送出秘境。   这二十年,他又去了哪里,而且孩子哪里来的?他跟谁生的?又为什么不许他们对外宣传?   他不愿说,许家人也不敢多问。   凌惊然听到许修轩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在听一个陌生的名字,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这让凌惊语一度大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两人就这样行同陌路。   他以为凌惊然会彻底忘记这件事。   他以为凌惊然会接受师兄。   他以为这是为了凌惊然好。   他以为他没有错。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凌志峰死在外头,赵梦兰疯疯癫癫,他才知道,这事没有过去。   他所认为的'以为',其实都是大错特错。   报应来了!   他害了那个孩子,所以他唯一的儿子离开了他。   但没有完。   他的恐惧还在延续。   随着修为上涨,凌惊然识海中的阵盘开始松动,已经无法彻底'掌控'他,导致他记忆出现了错漏。   他想起了孩子。   但不是全部。   几乎是在想起的瞬间,凌惊然就想去找,可是他却不知道去哪里找。   孩子如今在哪里?怎么出生,又是怎么离开他的,为什么不在他的身边,他都全然不知。   可只要是他生的,不管怎么来的,他都喜欢。   凌浩宇和杨海灵焦虑不安,夜不能寐,怕他会回去寻找许修轩。   龙延果万年结果,一次只结两颗。   凌惊然当初服用一颗,剩下一颗还在他那里。   凌浩宇和杨海灵怕两人旧情复燃,虽然许修轩回来后并没有找上宗门来,看着对凌惊然已无任何感情。   可凌惊然是他们生的,知子莫若母,凌惊然身份尊贵,能委身于许修轩,能耗费多年修为给他孕育子嗣,已经可以看出许修轩在他那里,已非常人能比,只有极度的喜欢,他才能做到这一步。   因此,凌惊然一旦恢复记忆,定是会立马回去寻找许修轩。   也定会对他们大打出手,甚至可能要手刃他们。   他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只要错了,只要他在乎,哪怕错的人已故,他都能刨坟挖尸,将人再痛打一遍。   他一个太久了,他活到至今,大部分时间都在主峰上,鲜少同外人接触,小时候是因为他没有反抗的能力,他无法离开主峰,总被凌浩宇两人押着专研阵道,他得不到该有教导,就算后来他有能力离开主峰了,却又不想离开了。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他在生长的过程中没有能融入人群这个群体,这导致人类那种极致的感情和同理心他并不具有,这也就代表着他性子淡漠,也不会因为伤害他的人是他的爹娘,因为所谓的生育之恩就放过他们。   所以他若是想起来,哪怕他们是他的爹娘,他也不会放过的。   他的实力,可能会让掺和这件事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知晓凌惊然记忆恢复未全,凌浩宇大大松口气,同他直言,说孩子已经死了。   凌惊语也点了点头。   其实当初并没有死。   但是现在应该是死了。   许修轩从险地回来遭了重创,又和他们大打一架,他虽行事桀骜不驯,但到底知仁德,绝不可能滥杀正道无辜修士,而魔修知晓他想夺取令牌,想挑他们下手,早早的就躲起来了,如此,想要令牌,只能去妖兽老巢寻常。   但是许修轩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能力去妖兽那里抢夺令牌,许一凡没有令牌,天恒秘境一旦关闭,他定会被法则之力绞死。   凌惊然不敢信,怔了好半天问:“……怎么死的。”   凌浩宇早有对策,同凌惊语配合道:“当初你在秘境,在抢夺扶心草时,被九臂巨猿打伤,丧失记忆,是许家许修轩救的你,此人你应是有所耳闻,三灵根资质,幼时常被人骂废物,想来应是这般,导致他心性扭曲,见你灵根出众,天资卓越,便起了玩弄的心思,他趁你记忆全无,诱哄于你,让你吃下龙延果,替他生了个孩子。”   “不过在你恢复记忆,忘记他后,他大概是怀恨在心,秘境即将关闭时,他杀了孩子,自己出来了。”   在凌惊语要给凌惊然种下绝踪阵时,凌浩宇出声了,后来哪怕凌惊然忘了这事儿,却还是对凌浩宇有所抵触,甚至对凌惊然也是如此,回来他便闭关了,他以前就不爱说话,这事发生后,他更不爱说话了。   但他却还是信任凌惊然的。   凌惊然看向凌惊语,凌惊语点了点头。   杀父杀母杀妻杀子这种事儿在修真界并非罕事。   凌惊然信了,他的肚子上确实还留着疤,经年不消。   但这个结果让他整个人痛苦不已,神情破碎,看着脆弱不堪,之后没几天,他下了山,直接前往南部,独自一人打上许家,要许家交出许修轩,他要为孩子报仇。   当时许修轩并不在家,已经外出好多年了,许家哪里交得出来,就算交得出,他们也不会交。   凌惊然是厉害,但许家是吃肉的,不是吃素的。   许修轩不在,凌惊然无功而返,内心犹如火烹,他想外出去找许修轩为孩子报仇,凌浩宇怎么可能会让他去,又使了法子,将他留在宗门。   天大,地大,许修轩去了哪,他们不知,怎的寻找?   许修轩虽然是三灵根,但不知引何修炼速度很快,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又能重踏大乘之列。   凌浩宇说,为今他需做的,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人,而是该闭关修炼,不然怎的杀了许修轩给孩子报仇。   凌惊然等啊等,一年过去了,二年过去了,三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许修轩还是没有回来。   他等来的,却是爹娘说让他和杨明辉结为道侣。   这种事,应该是和喜欢的人,可什么是喜欢,他不知道,也觉无所谓。   他迫切需要的,是孩子。   他真的太想要孩子了,他心口太空了,整个脑子都是恍惚的,他以前并没有接触过孩子,那股渴望和恳切莫名其妙,但却如蚂蚁啃噬着四肢百骸一样,让他难以忍受,每日每夜都在想。   后来受不住了,他竟元神出窍前往地府,妄想去找一找孩子。   他想若是孩子尚未进入轮回,没准还能见一见,他是个糟糕的阿爹,他竟是连孩子怎么样都记不住了,也没能护着他长大。   但他没有看到,鬼差说想找也难,这百年时值灾难,世道动荡贫穷,百姓饥寒交迫,魔修鬼魅到处作恶,民不聊生,凡间混乱不堪,凡间孩子大多总是早早夭折,每年他们接引来的鬼魂数不胜数,又已过去多年,孩子不像大人有牵挂不舍,他们大多离体后不知牵挂,怕是早已入了轮回。   鬼差劝他回去,修士元神出窍易生事,地府也不是活人久待之地,哪怕修士也不能。   他却在奈何桥旁徘徊着徘徊着,怎么都不愿走,痴痴的看着那些刚被接引回来的婴魂,然后泣不成声。   后来他望着彼岸过了许久才离开。   他修为那么高,一身气度也着实不凡,可神情却又那么落寞,鬼差对他印象太深刻了,记了他将近百年。   许修轩回来了,凌惊然赶往南部重创对方,可是他没有任何大仇得报的喜悦之感,当时所有人都说他是因为给许家家主面子才收战离开。   但并非如此。   那会儿许修轩遭他大阵击会毁双肢时,他整个人就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子,召出杀阵的手几乎都是抖的。   许修轩那双失望透顶的双眼,竟让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孩子不在了,大仇也得报了。   他好像一下就卸了力,一下就不知道干什么了,前路茫茫,他窥不见,也没有任何盼头,就想着就这样吧!   就这样过着吧!   所以对亲事,他没有反对,反正他没有喜欢的人,结契的人是谁都一样。   他想,就这样吧!   可是现在,在成婚前夕,他的哥哥却同他说,他的孩子没有死,这些年一直在找回家的路。   他也早已有了道侣。   那个人未曾强迫于他……   凌惊然其实知道自己的记忆有些问题,可是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在闭关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时候,总是有股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的感觉,这股感觉让他很焦躁,甚至不安,他不知道这股感觉来自何处,他只清晰的知道,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他不是没有自我查探过识海,可是查探来查探去,他发现识海并无任何异样。   绝踪阵的厉害之处便在于此,只要修为未够,不管怎么查探,它都不会被发现。   凌惊然又想,他这般实力之前无人能近他身,在秘境里就算服用龙延果,修为大跌,许修轩不通阵法,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后来他和阵灵宗的人汇合后,凌惊语一直在他身边,因此也不可能有人能对他下手。   因为这般想,哪怕后来修为恢复,他也没有再次自查识海,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如今不知是凌惊语的话在作祟,还是这百年他修为上来,绝踪阵再压制不住他,竟真让他发现些许端倪。   他魂力化眸在识海自视,很快就发现他的识海笼罩着一个大阵。   凌惊然顿时暴怒,魂力瞬间化为巨掌,一把将绝踪阵拍了个粉碎。   那些被绝踪阵封存的记忆立时如海浪般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凌惊语内心如受烙刑,看见凌惊然似乎不太对劲,担忧出声:“阿然?”   凌惊然全身发抖,胸膛又酸又痛,他大概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在扑哧扑哧的往下掉。   凌惊语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秘境和许修轩相遇,他们结伴同行,一起历练,第三年,他无法自拔的喜欢上对方,第四年他们在一起了。   第二十年,他怀了身子,十个月后生下一个儿子,那孩子刚生出来就和寻常孩子不太一样,他一点也不红,也不皱巴巴,头发很浓密,整天都在睡觉。   第三天他才终于睁开眼,他那时候很好奇,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肥嘟嘟的脸蛋,小孩子先是皱了下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是睁开眼看见他,表情立马就变了,还扭头张嘴啊啊啊的对他叫,一把含住了他的手指头,他吓一跳,孩子却笑起来,一下一下吮吸着。   他的牙床很软,很嫩,但很有劲,明明只三天大,不仅会笑,还能吸得他指尖发麻,滑嫩的小舌头时不时卷着他的手指头,整个指尖被温热的口腔包裹着,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在用力的吸吮,眼珠子像雨后葡萄,又大又圆,水润润的看着他笑,笑得他都出了神,满世界一下充满了光。   他心软得不像话,一下就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这孩子和他血脉相连,是他的欢喜,他的继承,他的希望。   那时候他想,这孩子和许修轩都是他的命。   这孩子,他一定会好好疼他,宠他……   那些记忆很深刻,可是他却忘了!   “爹爹,抱……”   “惊然,发什么呆,儿子在叫你……”   凌惊然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抖,额上冷汗涔涔,整个人在床上缩成一团,看着脆弱极了。   “阿然。”凌惊语担忧的喊了一声,手刚触上凌惊然后背,就被他一把拍开了。   凌惊然并没有答话,他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脸上神情恍惚,喘/息粗/重。   “阿然,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凌惊语话没有说完,便被突然站起来的凌惊然一把掐住了脖子,凌惊然失控到了极致,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他掐着凌惊语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举起来狠狠的抵到僵硬的墙上,仰头看他,五指用力,几乎是一字一顿,语气中透着一股让人胆颤的危险气息。   “你竟敢这么对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你怎么敢……”   凌惊语几乎要喘不上气,脖颈像是要被拧断了,他看着恍若发狂的人,就算已心有准备,可如今亲眼目睹,还是被骇到了。   凌惊然的表情又痛又怒,像是被逼到了极致,也像是要吃人。   “阿然。”   凌惊然神情寒沉且阴骜,吼道:“闭嘴,你不要这么叫我,你怎么还有脸这么叫我!”   “对不起……”   凌惊然眼泪再度掉了下来:“有什么用?对不起到底有什么用,凌惊语,你是我哥,你是我哥啊!这些年我怎么对你?我待你不薄啊!我也没有对不起你半分,可是你呢?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联合爹娘来对付我……我没对不起你半分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还有没有心?”   “你还我儿子,还我夫君,还我……还我……”   一字一句被吼得不成样子,都像薄而锋的刀子一样往他胸口上落,凌惊语神情落寞痛苦,任由他捶打,眼眶湿润,面对那一声又一声的质问,他哽咽着回不了半句。   他能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   说他真的疼爱这唯一的弟弟?可是……太牵强了,凌惊然如今大多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后悔,也许不该告诉他这一事。   这世道,没心没肺,糊涂的人,才能过得幸福,就像赵梦兰那样,糊涂着,高兴着。 第132章   凌惊语垂眸痛道:“阿然, 大哥对不住你……是大哥自以为是……”   凌惊然依旧揪着他的衣襟没有松开,事到如今道歉有什么用?   他胸口的那股怒气根本无法平息,他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许修轩,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大哥,可是到头来呢?   他的家支离破碎,孩子不知所踪,全是拜他所赐。   无法平息。   大火终要燎原。   “你说你疼我,说把我当你孩子看,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你看看,我如今成了什么样?……我好了吗?”   凌惊然全身僵住了。   “你为了小峰拿着刀子往我身上扎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谁吗?哥,我……我是你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也是有儿子的人啊!你怎么就能这么对我……”凌惊然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几乎泣不成声。   他打残了许修轩。   他给了他儿子一剑。   想起往日所做的一切,他悔得几乎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粗重喘息声,心脏深处蔓延出挖心绞肺般的巨痛,导致他的耳边一片嗡鸣。   太痛苦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凌惊然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又将他一把举着甩到冰凉的墙面上,红着眼眶看他:“为什么?”他问。   凌惊语不答。   凌惊然将他往自己跟前扯,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做!”   “小弟。”   “别这么叫我。”凌惊然几乎失态般吼了起来,眼中一片猩红,怒意、悔恨、痛苦揉杂着,让他看起来判若两人。   凌惊语有片刻错愕。   他很少这样,凌惊然一直都是端庄的、淡漠的,可是这一刻,他几乎在发狂,像头野兽一般被巨网困着,于是毫无章法的四处冲撞。   他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听见他这个看着长大的阿弟,痛苦的叫他,问他:“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多渴望有个家。”   凌惊语照顾凌惊然长大,年幼时,凌惊然对这个哥哥颇是依赖,把他当兄长,甚至是父母。   可后来爹娘出关,知晓他有着极佳的阵法天赋后,便将他带回主峰,压着他学习。   他再也无法天天见到那个朝夕相处的阿哥了。   他也再不能踏出洞府一步。   渴望遨游四海的鸟,被折了翅膀囚困在以爱为名的牢笼之中。   那之后的数百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以不足千岁踏鼎九级阵师之列,又步入大乘之道,大家惊骇,震叹他的天赋、以及他的悟性,甚至觉得他远远甩了南部许少一大截。   许修轩也是不足千岁步入大乘之道,整个上天域只他两不足千岁就能走到这一步,可是许修轩并非术师,而凌惊然不仅是大乘,他还是九级阵法师,因此大家觉他天赋远超许修轩。   但不是的。   他只是在许修轩到处浪荡的时候在专研,在许修轩到处历练的时候专研,许修仙睡觉的时候他还是在专研。   他就在那个满是书架但毫无生气的洞府里,没日没夜的学习,大家只当他天赋好,却不知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整个洞府安静得可怕,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一样的孤独感,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爹娘对他看的很严,逼着他修炼,布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整日整日都在修炼布阵,再感兴趣的事情,十年如一日的不断重复着,也会觉得厌烦,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研究阵法,可只要稍有松懈,等待他的便是一顿呵斥,还有那让他不愿多看的失望神色。   父母习惯把孩子当寄托,也习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喜欢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和愿望强加在孩子身上,他们希望孩子能给他们争光,能让他们扬眉吐气,因此只要他稍一松懈疲懒,他们便会呵斥,质问——   你以为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你以为你如今吃喝不愁是因为谁?   你以为那些资源是怎么来的?没有爹娘,你这辈子都无法享有。   你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孩子,你要努力,你要争气,你不能浪费你这一身天赋,你天机在身,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不能让爹娘让我们阵灵宗成为笑话,你不要让爹娘失望。   阵灵宗就靠你了。   我们整个修真界也靠你了。   一字一句恍若泰山,压得几乎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些日子,凌惊然几乎是连歇息的机会都没有,他说太累了,换来的不是爹娘的柔声安慰和问候,他只要喊累,爹娘便会寒着脸,指着他说他没有出息,然后冷落他。   那些冷暴力和对他充满失望的言语,比刀子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再这样的日子中,他渐渐的习惯了一个人。   可习惯,并不代表喜欢。   在主峰的那几百年,他忘不掉。   凌浩宇和杨海灵的那些话语,已经那些责备,那些失望的眼神,总会在午夜梦回时,如同梦魇一般,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些让人几乎窒息的日子,面对爹娘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无比煎熬,都像深处油锅之中,全身犹如被火焰灼烧着,那时候支撑他熬过来的,是凌惊语。   爹娘不喜他,没有关系,他还有阿哥。   但后来,他慢慢发现,凌惊语不再像以前那么疼他了。   其原由,他也不是不知道。   凌惊语在妒忌,而他这个大哥也有了道侣。   他妒忌他得到爹娘的所有关注,埋怨爹娘的不公平,他有了道侣,一空下来他会陪着道侣,很少能来看他了。   幼时疼他,是因为凌惊语是哥哥,他觉得这个弟弟和他一样,同命相连。   但后来他发现他错的离谱,这个弟弟,和他不一样,他资质不佳,不得爹娘看重,弟弟却不一样,他单一灵根,魂力雄厚,天赋极佳,和他有着云泥之别。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不需要他可怜。   凌惊然在察觉到凌惊语的妒忌时,只觉浑身冰冷。   滚滚红尘,浮世万千,再无人爱他。   他自六岁后,没再受过关爱,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像漂泊的浮萍,他想要人陪,想要有个人陪他,爱他。   不是爱他的天赋和灵根,而是爱他这个人,也会包容他,不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对他失望,然后会离开他。   他等啊等,终于遇到了。   那人牵动着他所有的情绪,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喜怒哀乐。   也是第一次,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顾一切代价,也要这个人留在他身边的独占欲。   他想和对方有一个家,但是只有两个人,也许不会很热闹,他喜欢他,也迫切的渴望能和他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好,他们会组成一个家,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一个爹爹,可是他会努力给孩子,给他一个完整的、和睦的、充满幸福的家。   他……好不容易等到了。   也不好容易有了个同他血脉相连的儿子,可是最后……   儿子生死不知。   许修轩同他分道扬镳。   这两个他最爱的人,都离开了他。   他甚至还……扎了他儿子一剑。   那孩子是他用半生修为,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那是他的命,可是他却给了他一剑!   太痛苦了。   真的……太痛苦了。   凌惊然双手捂着脸,崩溃大哭。   兜兜转转,他又是一个人。   凌惊然召出法剑,就往屋外冲,凌惊然追出来一看,发现他直直往山下去,立马暗道不好。   “阿然……”   凌惊然没有回头!   许一凡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也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闹翻了。   这半个月他一直呆在秘境里,守在闲清林旁边,寸步不离。   闲清林伤得很重,哪怕吃了丹药,喝了灵泉水,还是没能醒来,直到两个多月后才挣开眼。   他意识清醒时,许一凡正抱着蛋,坐在床边无声无息的掉眼泪,鼻尖红红的,眼睛肿得像被人砸了两拳,鼻子下还挂着两条鼻涕,看着十分可怜。   闲清林心都揪紧成一团:“你怎么又哭了。”他嗓音很哑,仿佛很是疲惫,声音也很轻。   “啊,清林,你终于醒了。”许一凡抱着蛋赶紧扑过去,挨到闲清林旁边,委屈巴巴道:“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要留我们孤儿寡母……”   “你再这样胡言乱语,我就不醒了。”闲清林有点好笑的说。   “没有胡言乱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整整两个月都睡不好,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我那么担心你,你还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心疼我,还嫌我屁话多,你不好好安抚我,我心里冷。”许一凡吸了吸鼻子,把蛋放了下来,牵起闲清林的手紧紧捂着,也没真要他哄,而是主动开口说:   “对不起,又让你为我受伤了,我总说要保护你,但好像从来都没能保护好你,总是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的为我受伤,老婆,对不起。”   闲清林不嫌脏,拉过衣袖给他擦了擦,才捏捏他的脸:“怎么说这种话,我们是道侣,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伤吗?要是换了我,就算知道不敌,但你会不会冲上去?”   许一凡直接怒道:“谁都不能欺负你,谁欺负你我就砍死他,就算是大乘和渡劫我也照砍不误。”   闲清林笑了起来,抱住他的头,额头抵着他,呼吸交缠,气息交融。   “你看,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一凡,别总是自责,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而且没有你,也许我如今还在莽荒大陆,还在练气,不,也许已经老死了,没有你,我来不了上天域,也到不了分神,你给我的很多,我心里有你,所以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但前提是,你心里也必须有我,你明白吗。”   “嗯。”许一凡用力点头:“清林,你好好哦,你放心,我以后绝不负你。”   “要是负了呢?”   “咋的可能啊!”   “我说的是要是。”   “没有要是。”许一凡笃定说:“有的话,那也肯定是你做了什么让我生气,我才不理你了,但你若是哄我,再亲我一下我立马就不气了。”   闲清林笑了,他躺了许久,感觉后背黏糊糊,许一凡怕他痛,都不敢给他翻身擦洗,平日只给他擦擦脸,擦擦手。   闲清林让他去打些水来,他想洗漱收拾一下,人都快酸了。   许一凡摇头道:“你刚刚好,还是先歇会儿吧!那么急干啥呀。”   闲清林笑了:“我身子都快有味儿了,头发也许久未梳洗,乱糟糟的,也不好看。”   “乱讲,乱讲。”许一凡大喊起来:“你那么帅气的,头发乱成乞丐都好看。”   闲清林别在耳后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散落了下来,垂散在胸前,衬得胸口那片肤色特别白,看起来异常性感。   他抿着下唇,嘴角荡着微微笑意,同许一凡湿漉漉的双眼对视着,故意逗他:“真的啊?我那么好看?”   “你咋还问我,现在的大帅哥都这么自卑吗?”许一凡凑近他,下巴枕在床沿边上,笃定道:“在我眼里你最好看。”怕闲清林又问,他急忙又道:“哪哪都好看,真的,特别是你的屁股,酸酸甜甜,湿湿黏黏,小巧可爱,软绵绵又圆滚滚,还热热的,特别的好看,也特别棒,就是没有我的大……哎呀,老婆你打我嘴巴干什么啊!”   闲清林又窘又气,无奈说:“不打留着它继续胡说八道吗。”   许一凡语气闷闷的:“哪里胡说八道,夸你屁股可爱你还不乐意,咋的那么难哄。”   闲清林笑出声来,哪有这么哄人的!什么屁股竟会酸甜可口,又不是灵果。   ……   杨海灵探望完杨明辉离开杨家后,杨家便立时对放放出消息,说杨明辉只是微微轻伤,为什么特意说轻伤,不然说重伤……这要是被什么大能打成重伤,那也就算了,可若说被个小小金丹揍成重伤,那杨明辉脸都得丢到外祖家。   这事儿瞬间就传便了,整个北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哎,听说了吗?杨明辉被个金丹打伤了,不过听说没事儿!”   “哦,是嘛!哎道友我跟你说,杨明辉被个金丹打残了这事你知道吗?”   “被打残了?还是金丹将他打残的?”   “那可不。”   传到南边时,没灵石买留影石的:“哎你听说了吗,杨明辉被打死了。”   “保真?”   “绝对保真,我爹都赶过去吃席了。”   “不得了哦,咋死的。”   “不知道,好像说是被蚂蚁打死的,可惨可惨了!”   “啊?”   许家。   许修天一路风风火火,到了轩竹院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急匆匆道:“堂弟,堂弟。”   许修轩半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看他。   “堂弟,天大的好事儿啊!”   许修轩对他说的好事兴趣不大,但看许修天心情高涨,很是激动,一脸你快问你快问,我快憋不住了的表情看他,他还是给面子的配合问:“什么好事?”   “杨明辉被打死了。”   许修轩叹了一声,指指屋子中央茶桌上的留影石,说:“九哥,外头流言蜚语听不得。”   明明只是被伤了而已,怎么流言蜚语传得那么离谱,竟把杨明辉传死了!   许修天神色认真:“不是啊!是真的。”   “我看过留影石,杨明辉应该只是遭受重创,但应是不伤其命。”许修轩说。   “你说的是他和金丹后辈打架的事,你这消息都过时了,我说的可是最新消息,杨明辉是真的死了。”许修天非常的高兴。   凌惊然来许家找过几次茬,许家人先前并没有放在心上,阵灵宗给许修轩泼脏水,他们也不放心上,因为许修轩什么人他们清楚。   他们许家在南部,根基深厚,统治百族,并非区区三言两语就能动其根基,而且念在孩子的份上,他们也没还击。   可是把许修轩打残,凌惊然此举就有些太过分了。   许修轩被抬回来时 ,他一众堂哥堂弟,堂姐堂妹连历练和孩子都顾不上了,纷纷从外头赶回来,说要打上阵灵宗,为他报仇。   凌惊然凭什么打他们堂弟?   而且他们许家下代家主被人打残了,这……好像也有点丢人!   但许铭逸不许。   倒不是他怂阵灵宗,他许家和阵灵宗势力相当,没有怕字一说。   而是许修轩真的把孩子弄丢了,如今他的孙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凌惊然觉孩子死了,许修轩没看顾好孩子,埋怨他,打他一顿,有何不可?   就算是天赋极佳的人,要练至大乘也绝非易事,这其中艰辛和付出,远非常人所能想,凌惊然耗损那么多修为,为他许家诞下孩子,说到底是他许家欠了人的,他哪里有脸面带人打上阵灵宗去。   他们有何脸面同凌惊然对峙!   可许修天众人却觉很是不服,特别是凌惊然在打残许修轩后转头便要和杨明辉举行大典,外界的人,暗地里都不知道怎么笑话他这堂弟呢!   如今杨明辉被打死了,他高兴。   许修轩终于来了点兴趣:“当真?怎么死了?”   “你肯定猜不到。”许修天憋着笑说:“他是被凌惊然给打死的,一众小侄们都赶去北域看热闹了。”   许修轩一怔:“什么?”   他明显是不信。   许修天干脆直接把一留影石丢给他。   许修轩深呼口气才往留影石里注入灵力,画面很快出来。   看见凌惊然出现在留影石里时,许修轩的心瞬间被狠狠揪紧,犹如一块巨石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凌惊然一人一剑,打上杨家,杨朗等人问他什么意思,又是作何?   他没有说话,双目中满是血丝,紧紧咬着牙,让他们交出杨明辉。   当初他打上许家时,也是这般。   留影石里有人窃窃私语,是那些看热闹的互相询问咋回事啊!凌前辈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把杨家搞成许家了。   但没有,凌惊然几乎语气寒凉的看着杨朗,说让他们把杨明辉交出来,否则他今儿就将杨家夷为平地。   凌惊然虽然也是大乘实力,和杨朗几人一样,可是他是大乘后期实力,杨朗几人虽年长他数倍,却不过大乘前中期实力。   杨朗不知他为何突然打上杨家来,为什么说打?因为凌惊然御剑而来,几乎是刚到杨家领域上空,就一道剑气朝着底下的杨家宅院劈去,叫杨明辉滚出来。   为不耽误大典,杨明辉几乎是一回来就闭关疗伤,根本不在'外面',如何滚得出来?   杨家族长看他来势汹汹,问他怎么了?然后暗暗猜想是不是杨明辉被金丹喽啰打伤一事儿传到凌惊然那里,他自己也觉丢了面子气不过,才打上杨家来。   一族长立马解释道:“二少,此事并非明辉技不如人,而是那胖子盗取你爹娘专研之物才能将明辉重伤,不然那死胖子……”   他话未尽,一股骇然的威压就朝他袭去,紧接一道森寒的怒呵在他耳畔幽幽沉沉的响起:   “你说什么?当着本少的面还敢出言不逊侮辱我儿,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意思? ?   可那族长来不及问了,凌惊然只是凌空伸出手,五指一个收缩,那族长在他对面凌空而立,两方人马面对面相距十来米的距离,凌惊然根本没有靠近,他竟是瞬间就爆开了,然后直直化成了一团血雾。   整个北域的修士都知道他实力强悍,是北域第一人,可是如今看着他都没有动,只是一招就把合体后期的族长给杀得片甲不留,都错愕不已。   百年过去,有人原地踏步,不得寸进,可是凌惊然却凭借这百年,又向前迈了数步,如今他的实力,已经远超他们想象了。   “惊然!”杨朗既震惊,又有些怒道:“到底怎么了,一大早的你无缘无故寻上门来,二话不说就出手,人要死也得死个明白,你总得给个理由,是不是明辉哪里惹到你了?若是,你可否看在祖父面上,别同他计较?他是你师兄,也是你外亲兄长,以后还会是你道侣,看在祖父面上,无论他做什么,你就当过去了行不行?”   凌惊然冷冷道:“不行!”   周边有人噗嗤笑出声。   修真界为什么叫修真界而不是凡人界?因为修真界以实力为尊,不似凡人界,以辈分和地位为尊。   修正界要是老祖实力不行,还妄想跟孙子抢资源,有时候还会被孙子打得抱头乱窜。   谁不知道阵灵宗二少性子薄凉寡淡,想以辈分压制他,这老东西看来是没睡醒。   杨朗臊得眉头倒竖:“老夫乃你祖父。”   “祖父?”凌惊然冷笑一声:“别说祖父,今天就是天皇老子来,杨明辉也得给本少死。”   杨朗不敢跟他杠上,看他实在是怒极,并非三言两语可劝下,而且方才他说了一大通,口水都干了快两斤凌惊然仍不离去,甚至还一副快等不及了的样子,好似杨明辉再不出来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这明显是誓不罢休,什么都听不进去。   杨朗无奈,思虑再三还是叫人去把杨明辉叫来,想着要是这两中间有什么误会,当面也能说清,万不得已,他真不想和这外孙对上。   杨明辉几乎是普一出现,连句话都没能说,凌惊然就朝他攻过去,他满身杀气挡都挡不住,杨明辉还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可是一对上凌惊然的双眼,一股寒气就从脚底直直的往他脑门上窜,让他整个人不寒而栗。   完了!   凌惊然怕是已经想起来了。 第133章   看见凌惊然这副模样, 杨明辉心中骇得不行,几乎是出于本能般就想立即转身逃, 可凌惊然早在周边布下数个困阵。   杨明辉不过八级阵法师,九级高阶困阵,他根本破不开,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凌惊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抵达他身后,看着他,一字一句宣判着他的命运。   凌惊然寒着声:“你逃不掉的,今天,你必须死!”   杨明辉操控他,让他对着他儿子出剑。   此不能饶。   而后又让他的儿子差点识海爆破沦为废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儿子出手, 更不能饶。   杨家人自是不可能看着杨明辉死,而方才杨朗已经给各位闭关的洞虚族长发去紧急讯息,上次为追捕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人,杨家只调出了部分合体长老,但洞虚长老却并没有出动。   因为杨朗暗觉区区金丹和分神便出动洞虚委实有些大材小用,杨明也是这般想, 因此杨家洞虚族长至今还未陨落一人,战力可以说是保全完好。   可如今杨明和杨朗都明白,他们面对的不是金丹,也不是分神,更不是寻常大乘,而是实力已经凌驾渡劫之上的凌惊然,若是不把洞虚族长们全喊来,那么今天有可能他们得全全交代在这里。   洞虚族长们来的很快,杨朗已经在传讯时说明原由,因此一到便直接将凌惊然围了起来。   若说凌惊然是阵灵宗的光辉,那么杨明辉便是杨家的希望。   杨家人想护住杨明辉,但又不想得罪阵灵宗,一族长拧眉道:“凌家小儿,今日你放肆了。”   他一副长辈口吻,凌惊然却浑然不惧:“你倒是好但,本少乃大乘,你不过区区洞虚,却如此嚣张唤本少小儿,若是活腻了,本少今日便送你一程。”   “你……”   “滚!”凌惊然看着他们将杨明辉护到身后,缓缓抬起手中法剑,直指杨明辉:“本少今日只取他狗命,尔等若妄想不自量力阻拦本少,那就勿怪本少一个不留。”   “一定要这般?就算明辉有哪里不对,看在你娘的份上,你也不该如此于之计较。”   不提杨海灵凌惊然还不至于如此之气,那族长妄想着将杨海灵搬出来就能将他震慑住,却不知此举俨然是雪上加霜:“再不滚开,就死!”   他已不欲多说,一道剑气直朝杨家人去。   杨家人滚是不可能滚的。   凌惊然封锁住领域后,在空中一人对战十五,两方人马直打得电闪雷鸣,火光阵阵,轰鸣不断。   凌惊然的战斗力不是杨朗、杨明辉等人可以抵抗的,而且他研究出来的杀阵,几乎无人能敌,完全是降维打击,那杀阵威力巨大,怎么巨大,许修轩可谓是深有体会,简直是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要紧得很。   许修轩隔着留影石看他法剑再度一挥,九个杀阵同时出现,杀阵一个套着一个。   九极杀阵威力本就恐怖,更极为难见,因为上天域九级阵法师就那么寥寥三四个。   九极杀阵很少被阵法师和修士使用,因为它需要庞大的灵魂力来开启和操控,每次一出现几乎都代表着一段腥风血雨。   一个就够呛,现在九个同时出现,那股杀气几乎浓稠如墨,周边看热闹的,已经有人双腿瘫软跪在了地上,不敢直视。   杨朗几人也召出杀阵,想用来对抗那九个九级杀阵,可没有用,八级杀阵在九级杀阵跟前根本不堪一击,很快就被九极杀阵溶掉了。   许修轩眉心一跳,觉得杨家真是要完。   当初凌惊然就召三个杀阵,就让他捉襟见肘,现在凌惊然一下召出九个九级杀阵,杨朗几人哪里招架得住。   也不知道杨家怎么惹着这母老虎了,竟让他发这么大的飙。   这么一想,他觉得当初凌惊然没准是对他手下留情了,只召出三个杀阵。   空中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哪怕已经看过一遍,如今再看,许修天也不得不承认凌惊然确实是恐怖的,也是当之无愧的北域第一人。   凌惊然几乎是仅凭一己之力,就将杨家四个大乘打落在地,又斩杀了杨家数十个洞虚,杨家顶尖力量被他一人全全斩灭,杨府更是被他摧毁大半,那些阵气,剑气绞得周边万物成为一片废墟,对战时那股恐怖的能量波更是让一众看热闹的急速褪去,不敢靠近。   大乘对战,端的是恐怖。   几乎是天地色变,风起云涌。   杨明受伤最是严重,已经快要不行了,他一直在咳血,却在看见凌惊然压着杨明辉打时,拼尽最后一口气爬起来,一掌朝着东南方的钟楼打去。   一道响亮的钟声立时回荡在整个杨府。   杨家根基深厚,存在十来万年,在北部能有如此名望,不单单是依靠阵灵宗。   一些老牌宗门和世家,大多都暗藏底牌。   而渡劫,则是他们的坚不可摧的根基。   杨家渡劫老祖听到钟声,立即终止修炼从后山出来。   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是杨家老祖,对本族血脉极为熟悉,顿时清楚这是他杨家孙子的血腥味。   凌惊然看见杨明倒了下去,他几个儿女冲出来想趁着他和杨明辉对战无心他顾想偷偷把杨明带走,他没有出声,只是叫杨明辉看,然后一个杀阵直接朝着地面上那几人打去。   杨明辉目赤欲裂:“不……”   杨明几人瞬间陨落。   凌惊然看见杨明辉眼都红了,淡淡道:“不?怎么,不舍了?本少还以为你已没了良心,如今看来,你良心竟是未泯。”   “惊然,你过分了。”   “不。”凌惊然道:“斩草需除根,这是杨海灵教我的,所以你看,你杨家教的东西,我都好好记住了,哪里过分了?”   杨明辉手都在抖,看见杨家老祖飞来,立时大喜过望:“老祖……”   杨家老祖方一边赶过来,一边发动血脉感应,察觉不到他那十几个玄孙的气息时,顿时恼怒,一路都在想着怎么活寡了敌人。   又想不透什么人竟能让他一众玄孙陨落,他的玄孙,四个大乘,十来个洞虚,修为皆是不弱,杨家一片哭声,但无惨叫,那么来的应是不多,到底什么人竟能将他一帮玄孙斩杀殆尽。   可不管什么人,什么实力,今天绝对不可能竖着从他杨家出去。   杨家老祖信誓旦旦,结果一看见凌惊然,又是怒,又是怕!   原来是凌惊然。   那他一众玄孙陨落就不奇怪了。   杨家老祖恨不得当场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掉头回去闭死关,但来不及了,凌惊然已经杀红了眼。   众人看见他都不歇一下就继续和杨家对上,再看不过百来招杨家老祖就倒飞出去,接连撞塌了数间房屋才停下来,更觉头皮发麻,又觉心跳加速。   厉害! !   大乘阶段就把渡劫打得狼狈不堪,这到底是什么实力?   有人看着看着,冷汗就下来了。   凌惊然身上杀气狂涌,不顾杨家老祖哀求,直接将他斩杀,而后才朝着最后一人而去。   杨明辉看见连老祖都陨落了,心落谷底,双腿颤颤,可人无法坐着等死,他不死心,竟是再度开口求饶,说明天就是他们的大典了,宾客已至,纵使之前有千般不对,能不能看在杨海灵和他们相识多年的份上饶他一命。   凌惊然一掌将他打翻在地,然后法剑直指地面,剑上殷红的鲜血直直往剑尖淌,在地上蜿蜒成'河',他款步靠近杨明辉,杨明辉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一至近前,便一脚踩在他胸口,杨明辉本就浑身疼痛伤痕累累,当下直接惨叫出声。   他是杨家最出息的人,杨朗还喘着气,有心帮衬,想助他逃命,可他浑身筋脉尽断,和废人无异,又哪里还护得住,只能眼睁睁的无能为力的看着。   杨家仅剩的大乘如今都趴在地上苟延残喘,数十洞虚又皆被凌惊然斩杀殆尽,剩下的都是低阶修士,谁敢上来帮衬?有人躲在暗处,看着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渡劫老祖,心中恐惧到了极点。   凌惊然已经杀红眼了,可明显的他怒气看着未消,谁都不敢触这个眉头!   剩下的杨家人几乎都躲了起来了。   “饶你一命”凌惊然垂眸俯视杨明辉:“当年我儿年幼,尚不知事,你可曾想过放他一命?他如今也只金丹,你却想毁他识海,夺他双瞳,我若不知便算了,如今我已记起,你伤我儿这般,你觉得我还能放过你吗?”那些质问的话语充满怒气,可听起来却出奇的疲惫。   不仅如此,甚至还带一丝难以察觉的惶恐。   杨明辉瞪大双眸,不敢置信,断断续续的出声:“你……你说什么?那金丹是……是……”   看热闹的离得太远,而剩下的杨家人又躲在暗处哭哭啼啼,众人根本就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留影石上又是嘀嘀咕咕,大家根本搞不懂好端端的,怎么凌前辈突然打上杨家来,先不说这两要举行大典了,这杨家还是凌前辈外家呢,到底是出了什么血海深仇之事,才会让凌前辈如此大动干戈?   有人满头大汗,心中惊恐道:“凌前辈太彪悍了。”   “他娘的,四个大乘,十一个洞虚,外加一个顶尖老祖,竟然都不是他的对手,果然他这我们北部第一人的名号非浪得虚名。”   “杨家太惨了,几乎可以说被灭了大半啊!”   “可不是,大能都死光光了,就剩一些喽啰。”   “我之前总听大家说凌二少凌前辈厉害,怎么个厉害法我也不懂。”这修士艰难的呼了口气:“现在我可算是懂了,杨前辈他们四个都是大乘,可是四对一竟都不是凌前辈的对手,太恐怖了这实力。”   “渡劫老祖也没能在他手上撑过半个时辰,他大乘,为什么这么厉害。”   杨家方才见势不好,已经派弟子去阵灵宗喊人。   杨海灵和凌浩宇到时,杨明辉双手已被凌惊然削了下来,而凌惊然正让他双膝跪在地上,五指成爪扣在他头上,杨明辉像是正在遭受某种酷刑,痛得直叫,身子也哆嗦得不成样子,双腿中间更是渗出一片浅黄的尿液。   他已经痛到失禁,也俨然没了往日端正儒雅的世家公子形象。   他被凌惊然控制着,哪怕痛极了,也无法倒下去,只能句不成调的苦苦哀求:   “……杀了我……你干……干脆杀了……我……杀了我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凌惊然的灵力如裹挟着无数利刃的飓风般正在他识海里肆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想废了杨明辉的识海。   识海被废这一过程如遭千刀万剐,杨明辉到底是做了什么?   凌浩宇一到,看见这一幕勃然大怒:   “惊然,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速速收手!”   凌惊然像是疯了,抬眸淡淡扫他一眼,只吐出一句话:“滚,很快就会轮到你们。”   留影石到此就断了。   但是那一战已经传遍五湖四海,杨家大败!   这一败,杨家损失惨重——他们把祖上积累下来的威望和脸面全丢了。   不仅如此,杨家大能已经顶尖力量几乎全部陨落!   要是没有阵灵宗庇护,可能杨家立马就会被其他世家和宗门瓦解掉。   一代世家可能会就此退出舞台。   而阵灵宗的光辉、北域第一人这几个字的含金量却还在持续上升。   以前人人都知道凌惊然厉害,可从来都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后面甚至因为从没见他出过手,还暗地觉得夸大,什么光辉,什么第一人,怕不是阵灵宗的弟子吹的。   可是凌惊然只需一战,就让众人清楚的知道,阵灵宗的光辉并非浪得虚名,他是真正的,是北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凌惊然一个人打上杨家。   杨家乃为北域世家,家族坐镇的合体、洞虚高达三十几人,甚至还有三大乘,一渡劫。   这种实力,就是其他宗门和世家来了,想铲除杨家,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可他却不过大半天就让杨家大能们全部陨落。   他一个人打上门去,是因为他没有护卫没有靠山吗?   不,他身后是阵灵宗,是拥有十万弟子的超级大宗,阵灵宗历代宗主需要服众,方可号令群雄,调动起所有弟子。   可如何服众?   他们以武力、或修为、或阵道天赋、或令人望尘莫及的实力来令人服众。   凌惊然九级阵法师,他在阵灵宗的影响力已非凌浩宇可比拟,只要他一声令下,阵灵宗能即刻推翻凌浩宇的'统治',为他扫平整个杨家,可是他一个人打上门,什么意思已然不言而喻。   ——杨家,他一人足以灭之。   杨家被区区一后辈,一个人单枪匹马打得要满门倾灭,这脸怎么能不丢?   许修天兴高采烈说:“这杨家真是活该,不过这凌惊然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啊!你看看你,你和他有染,所以他把你打残了,杨明辉还没和他有染呢,刚刚要有一腿,他就把杨明辉也给打残了,好凶残一男人。”   许修轩摩挲着留影石没有说话,像在沉思着什么。   凌惊然性子极端淡漠是真,没有多少同理心也是真,但他绝不是滥杀无辜的主。   如今这般,也委实有些怪。   许修天继续道:“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他如此大动干戈,杀了杨明辉还不算,杀前竟还如此折磨他,现在外界都传他铁石心肠,我看也对,再怎么说杨明辉同他也算是一起长大,就算杨明辉做了什么,即使是背叛啊或得罪他了之类的,下此毒手,也委实是有些狠了。”   许修轩终于抬头看他:“你知道什么?杨明辉定是做了什么他才如此,不管是背叛还是旁的什么,就是因为一起长大,他才会下那么狠的手,毕竟被信任的人背叛和被外人背叛,前者总会让人更愤怒些。”   许修天有一瞬间的无言以对,也有些气,不是气许修轩说的有理他无法反驳,而是他感觉许修轩在给凌惊然找理由,两人都闹掰了,甚至都被人打残了,他还在帮凌惊然说话,这让他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没有帮他说话,只是就是论事,在天恒秘境那几十年,我们朝夕相处,我知道他什么品性。”许修轩道:“他不是滥杀成性暴虐无道之人。”   “行行行,我就当你实事求是,客观评价。”许修天被瞪了眼,举手投降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可惜,三弟,当初兰兰,红红,小玲她们多好啊!温柔体贴又善良多娇,你偏的不要,结果找来找去,找了凌惊然这么一个,好看是好看,可我觉得还是太过凶残了,三两下就将人打了个半残。”   凌惊然出手时的那股狠辣隔着留影石许修天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连爹娘都想收拾的人简直是个狠人。   “你看你以前就是不听我话,现在残了吧!哈哈哈。”   许修轩眸光微微一沉,这人真他妈的让人上火,继续说下去,他怕不只是腿疼,还要嘴巴疼。   “对,二哥说的对,还是二哥有眼光,娶的道侣简直是水做的。”   许修天一噎,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他媳妇儿一天能掉两桶泪,整天哭哭啼啼,跟他挂了似的。   当初也不知道瞎的哪只眼,竟然觉得她哭的还挺好听,犹如夜莺婉转。   可是现在,活像寡妇哭坟。   他叹了一声,坐在床边,感觉自己和这个小堂弟有点同命相连。   许修轩本就修为大跌,如今又遭遇重伤,整个人十分憔悴,他半躺在床头,一头紫发披散着,亵衣莹白,衬得整个人更无血色,微凉清风从窗外吹来,他胸前看紫发微微迪荡,他目光不知望着何处出神,整个人看上去很颓丧,还……他娘的竟然有点帅。   许修天狠狠抹了把脸。   他们哪里同命相连,他堂弟半死不活都甩他几条街,要是真有心再找一个,哪怕现在残了,怕是都有一帮子姑娘心甘情愿跑来任他选。   许修天又再次觉得他真真是造孽,当初偏的不听话,硬要和凌惊然搅合在一起,当初在秘境,他也是去了的。   整个许家,就他和许修轩两人条件符合,能进入天恒秘境,那会儿他要去找地裂,许修轩想找万红果,这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听人说特别的好吃,口感又如何如何细腻,进了秘境就想找了尝尝,颇有些不务正业的味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许修天便和他分开行动,再见时,许修天发现他已经和凌惊然走到了一起。   关于凌惊然,许修天是有所耳闻的,天机在身之人,北部天骄,听说凌浩宇和杨海灵有意让他同杨家杨明辉结合。   凌惊然喜不喜欢杨明辉他不知道,但是杨明辉早些年便拜入阵灵宗,和凌惊然应是青梅竹马长大,凌惊然对杨明辉应是有些许感情的,而听说他一贯克制守礼,那么应是孝顺之人,现在他和许修轩混在一起,等以后出去,他爹娘让他和杨明辉在一起,他想来会听话。   许修天觉得既然最终都无法走到一起,那就该早早断了,免得到时候痛苦。   可是许修轩当时已经陷得很深,不愿放手,还说凌惊然也喜欢他,都不允许母蚊子在他跟前飞。   当时许修天还道:“是不是真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凌惊然竟然老实承认了。   “是真的。”   他的直白让许修天有点招架不住,难道北部的人说话都这么直接了当的吗?   虽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凌惊然和许修轩不太合适,至于为什么不合适,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许修轩太跳了,而凌惊然太沉,注定聊不到一块。   可许修天劝不动,好像全天下就凌惊然一个男人了,非他不可了,什么话都不听。   见许修轩硬要一意孤行,许修天只能随他去,继续去要地裂,后来直到秘境关闭,他们都没能再见。   早知许修轩会落到如今这地步,当初他应该说什么都要把两人拆散。   不过凌惊然太不是东西了。   他有点怒道:“老祖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没有给你出头,老祖太糊涂了,他应该出关把凌惊然也打残了才是。”   许修轩道:“老祖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他不知其中原由,不宜插手。”   夫妻房里吵架,管旁人什么事,儿女私情,当由儿女自行解决。   凌惊然口口声声说许修轩杀了他的儿子,许修轩虽是没有,可他没保护好孩子,还抱着他跳进时空乱流那种地方,想来孩子也是凶多吉少,如此,跟死有什么区别?   凌惊然打他,该的。   许家老祖便没出手,只是让许修轩他爹出手,让凌惊然留许修轩一命。   许修天重重呼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说:“现在杨明辉死了,你高不高兴?”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许修天看着他:“你不喜欢凌惊然了?”   许修轩十指突然捏紧,指尖发白无色,他垂下眼眸,许修天看不清他什么表情,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他哑着嗓音说:   “在秘境里,他选择抛下孩子跟阵灵宗的人离开和对一凡出手时,就已经代表着他想结束了,我尊重他,我也接受这个结局,因为这份感情也没刻苦铭心到没了他我就会活不下去的地步,反正离开了,我靠着时间也能将他慢慢淡忘,如今我就想好好疗伤,好了就出去找儿子,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这次许修天也罕见的沉默了下:“你还是不死心吗?你应该知道时空乱流那种地方有多危险,家族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他若是还活着,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无法找到,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一凡他当时不过是个凡人,没有你在身边,他很难……”   “他一定还活着。”许修轩突然大声打断他:“他一定还活着。”他紧紧抓着盖在腰间的薄被,手背几乎青筋暴起,一连说了好几下,不知是说给许修天还是说给自己听。   许修天看他急了,也没敢再继续说下去,他总觉得再说下去他这堂弟会发狂,如今就这一个念头支撑他堂弟走下去,他不能再说了。   可私心里,他其实觉得那孩子应该是不在了,许修轩应该也知道,毕竟时空乱流到底有多危险,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大乘实力,可却是九死一生,修为大跌才勉强从时空乱流里出来,那个孩子,年幼无知,又凡人之躯,如何能在那种地方存活下来。   家族的人也都知道,可许修轩不死心,他们也不敢触他眉头和他反着来,无法,这些年只能派了一批又一批人外出寻找。   不过那孩子若是真的还活着,身份怕是贵得没边,人间太子怕是都不及一二。   这话题太过沉重,许修天怕他多想,指指桌上的留影,笑道:“杨明辉被伤时你应该看过了吧!那剑修当真是好生厉害,杨明辉那笛子听说光是材料就凑了三十年,之后又花了一笔不菲的灵石请炼门宗宗主亲自出手帮他炼制成笛,而后又花费数百年才在里面刻录下几十个大阵,不想如今竟是被个分神给砍废了,小叔对那剑修十分欣赏呢!还说要是散修的话,可招揽进来,他想亲自培养。”   他说的小叔是许修轩的爹,也是许家家主许铭逸。   许修轩道:“那剑修确实是不错,那小胖子也不遑多让,不过我听说,这两是道侣。”   许修天:“嗯。”   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是什么关系,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外界人都知道。   “难怪两人元阳已破。”许修轩摇头可惜说:“我观他们骨龄,皆不足两百,年纪轻轻便结为道侣,可见心无大道,修士应以修炼为重,我当年就是如此才不足千岁就炼至大乘了,不过这年头像我这般人,终究是少,那金丹还胖胖的,看着一副傻得要冒烟的样子,那剑修颜值到是有我几分巅峰时期的样子,就是可惜了,咋瞎成这样,他该去找个丹师看看眼睛了。”   许修天一噎,暗想你这话是有理,当年活像个和尚一样,玲玲不喜欢,红红也不喜欢,寡到九百多岁老二连个洞都没钻过,如此窝囊不挣气,竟还有脸嫌弃人家找道侣快。   而且那小胖子也算眉目清秀好吗,胖成那样还能看出清秀来的,想来底子出众。   “不过这两看着修为是不怎么样,但实战经验看着颇是丰富,那大阵也委实不错。”许修轩说。 第134章   说起这个,许修天面色略显凝重,许一凡打伤杨明辉的影象,他几乎是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许一凡金丹实力,却能将几个合体一个大乘, 外加十来个元婴和出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陨落当场,并不是他修为多厉害,明眼人都知道,是他手中的万能厉害。   他这一战,几乎将万能又推向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现在外边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上的万能看,不看不行,因为万能每一次出现,都在刷新大家对阵法的认知,本以为它已经足够特别,足够厉害,可是它再出现时,又让大家再度清晰的认识到,它竟然还能这样,竟然还能这么厉害。   许修天虽非嫡出,但也是许家正儿八经的九爷,好东西、甚至高阶灵草、高阶法器、高阶阵盘啥没见过,可是不得不说,见到万能,他还是骇得够呛,觉得万能已经不是死物了,它已经是一个能衡量利弊且招式多端的打手。   这到底是什么阵,不说外头人,就是他都觉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万能说是阵法,可又不像阵法,许一凡那一战让他对万能的攻击力和囚禁力有了跟深刻的认识。   甚至觉有些恐怖不已。   因为那小胖子能借助一个阵盘然后以一己之力,重创数个金丹元婴,还有三个合体一个大乘,其杀敌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大乘该有的实力了。   许修天说:“小叔和族中长老都看过了,这万能若真是阵灵宗的东西,那……有点棘手啊!”   毕竟现在他们许家和阵灵宗不合,阵灵宗若是真研究出了这种东西来,那么他们的实力能瞬间提高八成,以后若是想对他们许家出手,怕是不妙。   许修轩眉头深拧:“外界如何说?”   “他们说这个叫万能的阵盘,是阵灵宗宗主夫妇研究出来的,结果不慎被那小胖子和剑修给偷走了。”   许修轩笑了一下,口气十分讽刺:“阵灵宗若是传这东西是凌惊然研究出来的,那还有八分可信,凌浩宇和杨海灵就凭他们想研究出这东西,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两什么本事,他虽是没接触过,却也是清楚的,因为凌惊然曾说过:“爹娘……并无太多阵法之道。”   此言便是他们有些阵法天赋,但也仅仅是'有些'。   可俩人之所以能步入高阶八级阵法之列,可以说是因为传承齐全,大批资源砸出来的成果。   许修天微微一顿:“你的意思是说,这万能是凌惊然研究出来的。”   许修轩猛然抬头看他,错愕道:“……九哥,你什么理解能力?”   “那你那话什么意思?这万能如果不是凌浩宇和杨海灵研究出来的,那不就是凌惊然研究出来的,总不能是那小胖子自己研究出来的。”许修天说。   “谁研究出来的我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凌惊然研究出来的,他研究不出来,凌浩宇和杨海灵就更没那个本事了。”   他说得笃定,许修天孤疑道:“你怎么知道凌惊然研究不出来?要知道他可是不足千岁便已是九级阵法大师,魂力变异,天生的术法大师。”   许修轩眸光微垂:“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   “你那么神的?”   许修轩一噎,无语道:“反正就是不可能,凌惊然什么性子我懂,他认定的事很难更改,宠一个人时能把对方宠心坎里去,但心也最是狠,他认定我杀了他的儿子,那么他定是想置我于死地,要是他有那个东西,在对付我时,他早就用了,哪里还会藏着掖着,我现在也不可能还能躺在这里。”   许修天也有点无语说:“你这话有点道理。”   从留影石看,凌惊然对敌时,出手很是凌冽,几乎招招致命,没有循环渐进这一过程,好像留敌人多喘两口气都是在对他的侮辱,因此只要能一招杀敌,他绝不会动第二招。   在对付许修轩亦或打上杨家时,他一出手就是杀招,若是有万能,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动用了。   “既然不是阵灵宗的东西,阵灵宗未免也太无耻了吧!呸,还自诩名门正派,第一大宗呢!结果竟然这么行事,委实是不知羞耻二字为何物”许修天啧啧几声:   “不过小轩,这万能既然不是阵灵宗研究出来的,那你觉得这万能是谁研究出来的?你可能都不知道,现在外面很多人都对那个万能虎视眈眈呢!”   说着说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拳头猛的捶到桌子上:“六弟,你方才那猜测一定是对的,这万能很有可能不是阵灵宗研究出来的,我听说各大宗门、世家在万能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给阵灵宗去信,以图求购一个,但是阵灵宗都以大典在即,忙碌无时为由拒绝了各方请求。”   他嗤笑一声:“当时我还觉奇了怪了,阵灵宗数十万弟子,什么大典还得凌浩宇和杨海灵时刻盯着,交由弟子看顾不就行了,那万能他们做出过一个,第二个再做起来应该得心应手,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可他们还是拒绝了,一个都不曾外售,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压根就不知道那万能怎么做,但又怕丢脸才对外这么说,真真是无耻啊!不过,阵灵宗都研究不出来,那这万能是谁做出来的?实在是厉害得很。”   不过七级的阵盘,就能逼退大乘。不,不是仅仅逼退这么简单,当时杨明辉要不是命好倒对了地方,他怕是那会儿就得陨落了也说不定。   若是八级呢?那是不是杀大乘和渡劫就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   “应该是那小胖子研究出来的。”许修轩说。   许修天似乎并不惊讶,还叹口气说:“小叔和几位族长也是这么说,小婶说那小胖子打法诀时,手势打得极溜,像是早已刻印在脑海里甚至千锤百炼过似的,而且那万能也十分听他的话,要是阵灵宗所说,那万能是他偷来的,那么法诀他应该不会才对,而且万能也绝不会如此听话。”   但现在的情况是,那万能几乎是那小胖子指哪它就打哪!听话得很,一点都不反抗,而那小胖子养的那个小矮胖妖植都没能像万能这么听话,听说那妖植顶嘴是一流。   “爹娘和几位族长还是有点脑子的。”许修轩欣慰的说。   许修天抿了抿嘴唇:“不过后面这一猜测又被否了。”   许修轩抬头看他:“为何?”   “因为那小胖子是个八级丹师,你都不知道,丹师公会已经介入了,特别是上次杨明辉对那小胖子动用魂力攻击后,丹师公会亲自上门警告杨家人,而上次那小胖子炼制寒心丹的时候,不是有人对他出手了么,现在那几个也被丹师公会给通缉了。”   “还有这回事儿?”   “嗯。”许修天道:“那小胖子并未在丹师公会认证过,丹师公会也不知他从何而来,他们调查过,也从为见他在公会购置过灵草,虽不知他底细,但那小胖子是真真实实炼制出了寒心丹,那么便是货真价实的八级丹师。”   “丹师公会甚至有人猜测,他可能还是八级高阶丹师。”   许修轩懂了。   低阶八级丹师,很难一次性炼制出六颗寒心丹,因为越是高阶丹药,灵草越是高级,而等级越高的灵草越难炼制,融合、剔除杂质等步骤需要更为庞大和深厚的魂力。   因此八级丹师在炼制低阶三四级丹药时,可以一次性炼制出六七/八颗,出丹率能远超三四级丹师,但当他们炼制同等级高阶丹药时,就很难有这么高的出丹率了,寻常八级丹师炼制寒心丹,估计也就能出个四五颗,就这,还是魂力要透支的情况下。   那小胖子一次性炼制出了六颗,听说炼制完后,他看着还很生龙活虎,还能喊丫丫的骂万能不争气,一点都不像魂力要透支的人。   虽然都是八级丹师,可高阶八级丹师和低阶八级丹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高阶八级丹师能甩低阶八级丹师一大截。   上天域等级高于中天域,七级丹师有很多,但八级丹师还是很少的,就那么寥寥十来人,九级丹师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就三个,这数字说出去都显寒碜。   许一凡若是八级高阶丹师,丹师公会的人怎么可能让他让人随意欺辱,杨家和阵灵宗下达通缉令时,公会的人就曾上过门,扬言通缉可以,但绝不能伤其分毫。   杨明辉此举,是光明正大的对高阶丹师出手,也是彻底无视丹师公会的警告,公会自是要介入了。   “那小胖子我看他骨龄不过两百岁,只金丹修为便是八级丹师,前途无量啊!大家都说那小胖子以后有望踏入九级丹师之列。”许修天说:“怎么我们家族的丹师就没一个像他呢!”   许家也养了一批丹师,不过大部分都是五六七级,还未有八级。   许家其实缺丹药缺得厉害,现在看到一个野生的尚未被招揽的高阶丹师,许家人很难不心动。   “那小子是丹师,就不可能是阵法师了,所以那万能应该不是他研究出来的。”许修天说。   “不。”许修轩笃定说:“我觉得就是他研究出来的。”   “不管是与不是,我听小叔说,他想招揽那小胖子和那小剑修。”许修天笑了一声:“小叔说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出息的后辈了,想收为关门弟子,还让大师兄和二师兄带人去了北部,大伯和二叔也有点眼红那剑修,小叔说他们弟子都有一窝了,让他们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大伯和二叔不服气还和小叔打了一架。”   许修轩倒是有点意外:“我爹是这么说的?那剑修收了就收了,他还能指点一二,可是那小胖子是丹师,他收了他能教导人什么?怎么骂人吗?还是怎么偷看寡妇洗澡?”   “……小胖子教不了,不是还有那个小剑修嘛!哦,小叔说那个混血小鲛人和那只蛇还有那个光屁股的小妖植也不错,战斗力都很彪悍,他要是都能招回来那就好了,小弟,你以后还是给小叔留点面子吧!你看看这次要不是小叔及时赶到,我现在想和你唠两句,怕是还得跑咱家墓地。”   许修天叹息一声:“小叔虽然偷看过女修洗澡,但那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   许修轩语气凉凉:“他不懂事了八百年!”   “……小叔可能晚熟一点,再说了男儿本色,小叔娶了小婶后不是就好了嘛,过去的事你就甭提了,好歹给小叔一点面子。”   许修轩哼笑一声没说话。   凌惊然将杨明辉打得修为跌落,又不顾杨海灵阻拦,一掌将杨明辉识海击破,将其斩杀后便又马不停蹄赶回宗门。   当天,阵灵宗便发布告令——大典取消。   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众人多有不解。   凌惊然为什么突然将大典取消?   杨明辉又做了什么,竟惹得凌惊然不顾师兄同门甚至表亲情谊,下如此毒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没有即刻对杨明辉下杀手,而是先将他识海击破,对术师而言,这是生不如死的。   一时间,诸多猜测纷纷出世,诸多修士对凌惊然更是崇拜不已。   闲清林身子尚未完全恢复,默默三人在对战时因为许一凡,也皆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创,如今并没有恢复过来,闲清林听到许一凡说他把杨明辉打趴下了,更不敢让他从秘境里出去。   阵灵宗会对外宣称万能是他们专研出来,看似十足不要脸,但侧面却也说明凌浩宇几人是极度在意脸面的。   杨明辉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阵灵宗和杨家怕是恨不得碾死他们。   还是再躲一阵子。   他昏迷期间,许一凡不放心,一直呆着在小秘境里守着他,如今他已清醒,需要的是立马打坐调息,许一凡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又开始闷不做声的捣鼓起来。   杨家高阶大能几乎全被凌惊然斩落了,可许一凡彼时在秘境之中,根本不晓得这事儿,满心满眼都在想着怎么把杨家灭了。   当初杨家把他们当耗子一样追,还打得他老婆差点陨落,他也差点识海受毁,许一凡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起当时那股千刀万剐般似的滋味,他身子就是下意识的一抖,迫不及待想活寡了杨家人。   杨家不能留。   绝对不能留。   闲清林就看见他坐在桌子边上,对着一推材料捣鼓来捣鼓去,饭都不吃了吃辟谷丹,那股勤快劲儿堪称史无前例。   他都没忍住坐在一旁:“你在干什么?”   “我要炸死杨家人。”许一凡说。   闲清林以为他要研究高阶爆破符,于是摇了摇头:“一凡,我身子未好,默默他们也受了伤,战力大减,如今我们可能得先躲一阵子,暂避锋芒。”   许一凡拥有空间溯瞳这事儿已经传出去了,还让杨明辉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恐怕不止杨家、阵灵宗对着他们虎视眈眈,怕是其他人都在盯着他们也说不定,要是再跑杨家地界去,怕是就出不来了,他想叫许一凡先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许一凡不高兴:“不行。”他大声道:“他们伤了你,我就要活剐了他们。”   “可是……”   “我不跑杨家地界去。”许一凡道:“我也不傻,我知道我打伤杨明辉了,还把那三个破合体打死了,杨家现在肯定掘地三尺的在到处找我,现在出去就是给人送人头,我才不傻。”   闲清林顿了下:“可你不是想炸了杨家?不出去怎么炸?”   “我可以搞个远程啊。”许一凡不知想到什么,又乐起来:“我在地球上看见过,那里有一种导弹,可以远程锁定然后发射,我搞一个山寨版出来,就不用亲自跑出去了。”   闲清林闻言也笑了,根本不怀疑他能不能研究得出来。   他知道许一凡最怕的是没有设想,可一旦有了设想,他就能把设想化为可能。   有时候许一凡那脑瓜子都让他暗暗佩服。   不过杨家在哪里,他们并不知晓,想炸掉整个杨家,必需获取他们的'坐标',闲清林想来想去,最后又把小篮子派了出去。   “你乖,先把这丹药吃了。”   想到又要能赚人头攻了,小篮子有点激动,当场就把丹药吃了,然后整个人变成个老汉,他在脸上左摸摸又摸摸,惊奇道:“哇,我变成老爷爷了,还有腿了,真好玩。”   闲清林捧住他的脸,严肃叮嘱他:“外面危险,你小心些,问到杨家具体位置后就回来,不许乱跑。”   许一凡跟着吓唬他:“你吃的隐息丹只能维持九日,九日内不回来你身上的气息就会泄露,到时候定会被人发现,你知道被人发现的后果吗?”   他以为小篮子不懂,谁知他竟认真的点头:“懂,被其他人发现,我会烂屁股,毕竟我也算个俊小子,外面的变态修士最喜欢玩弄我这种俊俊的能掐得出水来的嫩小伙子了。”   闲清林:“……”   小篮子看着很小,一团稚气,如今就是个孩子,离小伙子还差得远呢!   要是不慎被发现,屁股定然不会当场开花,但一定会被圈养起来。   小篮子看着不靠谱,但和默默一样,关键时刻还是能靠得住的,他去了七天就回来了,想来路上一点都没耽搁。   闲清林问他杨家在哪个方向?离他们这里多少里,打听清楚没有?   小篮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打听清楚了。   闲清林:“那在哪个方向。”   小篮子兴冲冲:“在……”   他在了半天就没后续了,挠了半天头也没想起来。   闲清林问他在哪里?他说忘记了,他一心赶着回来,还要记路,不记路'家'在哪他都不知道,还要想着怎么把他这几天的经历说得辛苦一点,最好能感动天感动地,又能体现他的千辛万苦,呕心沥血,这样他才能从老大那里坑到更多的丹药。   去的路上他在想这事。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这事。   而且路又远,回来整整三天,这么久,他把打探到的都搞忘记了。   闲清林怔了一下,有片刻说不出话,许一凡也想给他跪下了,看他湿润润的小嘴巴动来动去,头挠得要起火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是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外太空去。   他无奈的拍了下脑袋:“我也是傻了竟把你派出去。”他长长叹了一声,把一个阵盘塞小篮子怀里,又给他喂了颗丹药:“再去,这次我不要你记了,刻迹阵自己会把杨家的地址刻录下来反馈给我,你只要跑杨家外头转一圈就行了,这事简单吧!再搞砸回来我收拾你。”   小篮子猛点头:“这个简单,老大你就放心吧。”   这次小篮子去了八天终于回来了,他气鼓鼓说杨家太大了,像半个城那么大,他在外面转悠两天才转悠完,脚底差点起了个大炮,这杨家房子建那么大,真不是东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杨家人多,也特别能生似的。   闲清林:“……”   杨家底蕴深厚,存在多年,人口自是多,屋舍祖宅自然而然的就多了。   许一凡给了小篮子几颗丹药,他美极了,满头大汗的他还要蹦蹦跳跳几下。   闲清林把他送秘境去,当天晚上,合城,方城等城池发现,上百颗火球前扑后续,如流星陨落一样,拖拽着长长的尾光,以雷霆之势划破长空,直冲杨家划分的禁止外头修士飞行的上空领域而去。   上百颗火球,浩浩荡荡,火光甚至还五颜六色,颇为壮观好看,几乎照亮了整天夜空,还有女修忍不住惊呼出声,问这是啥?怪好看……   她话都没说完,就听见轰隆一声,那一个光球直直朝着杨家冲了过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了起来。   离杨家城距离有些遥远的合城都听到了这动静。   而杨家所在的城池,在光球爆破那一瞬间,几乎是地动山摇。   这是第一颗。   杨家人都懵了,立即就想召集弟子一同布阵防护罩,可哪里来得及,他们人都没能从屋里完全跑出来,光球已经如导弹般接二连三抵达了杨家上空。   轰隆隆的一片响,火光照亮了整片夜空。   数百颗光球同时爆炸,威力非同小可,远远的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修士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立马御剑朝杨家飞过去,然后就见本来已被凌惊然摧毁大半的杨家,如今全全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而先前没被凌二少摧毁的杨家房屋,此刻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坍塌的屋墙甚至化成了齑粉。   然这不是最狠,更恐怖的是有些杨家人没来得及逃出来,直接被炸得手脚都不知去向,那些被凌惊然剑气波及受伤的杨家人本在后山闭关调息,可是杨家整片后山,以及被杨家规划在内的几座山峰也被炸塌了,那些伤者都没来得及出来,如今怕是悬了。   此刻杨家人哭喊声几乎响成一片。   杨家占地极广,因为它并非新起之秀,杨家有着几十万年的底蕴,发展至今人员密集庞大,屋舍自然而然的也颇多,小篮子当初在外头逛时,双腿几乎要抡冒烟才能在两天之内将杨家划分的地界逛完,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想要将其灭门,实非易事,可是现在,简直不到半炷香,比凌二少还狠啊!   因为是在大半夜,而且又是远程,要是近些,杨家护卫立马就能察觉到气息,绝不会让杨家陷入如今这般地步。   可偏偏的是远程。   从来没有修士能在极遥远的地方发动这种攻击,哪怕是大能,甚至就算渡劫来了,想亲自灭杨家满门都无法在远处就发动攻击,因为隔得太远,攻击不一定能够到达,这也是凌惊然亲自上门的原因。   现在这些光球是从极远的地方来,加上杨家大能又被凌惊然打得全全陨落,低阶修士无法立即结阵守卫,而杨家先前的防护阵已被凌惊然击毁,因此那些光球完完全全落在杨家里头,一个不落。   许一凡本来想着杨家看见这些光球直冲他们而去,应该会立即开启大阵,就算是九级大阵,他一百多个七级光球同时轰炸过去,也能把防护阵打破,这样剩下的光球就能把杨家摧毁掉大半。   不能全全将杨家灭了,虽是有点可惜,但能让杨家脱一层皮,他也高兴。   可他不知道的是杨家的防护阵已经被凌惊然干掉了,大能更是一个不剩,因此两百多个光球便全部落在了杨家里。   但也只落在杨家里,离杨家挨得近的其他世家全部完好无损。   杨家姻亲匆匆赶来的时候,杨家已经乱成了一团,挖人的挖人,喊痛的喊痛,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处,差点乱成一锅粥。   有人看着已成一片火海的杨家,咽了咽口水。   “这是咋的回事儿啊?杨家是又得罪谁了?”   “是不是凌前辈干的?”   “应该不可能吧!凌前辈要是想彻底灭了杨家,杨家不可能还喘气到今天。”   “那这是?”   “一定是那个小胖子。”有人惊恐得脸都发白,笃定道:“肯定是他,他上次就说了,要灭杨家和阵灵宗满门,如今怕是已经出手了。”   “可是他不在这里啊!听说他已经躲到合城外头的山里去……不对。”那人说到一半,突然改口道:“方才那些光球好像就是从合城那个方向飞来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什么攻击能隔这么远打过来?”要是能这样,修士打架还用凑一起?想打人直接在床上随便挥出一掌或掷出几张符箓、阵盘不就行了。   若是能这般,当初凌二少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赶南部去了,直接在阵灵宗一掌朝南部拍去就可大仇得报,可是怎么确定拍过去那一掌能打到许家而不是别人家?攻击可不会进行识别,而且攻击说白了,是带着灵力的,这灵力也不是能经久不散,攻击其实就像一团火焰一样,刚出来的时候最厉害,可慢慢的,它会被削弱,然后直至消亡。   若能远程攻击,整个修真界怕是要直接乱套了,各种攻击怕是要满天飞。 。   “你忘了,那小胖子手上那个大阵,他上次他说过的。”   什么ABC大家听不懂,可是锁定、预判,他们却是懂的。   难道又是那个传说中的锁定?   应该是了,若不是彻底锁定,怎么那么多个光球都只落在杨家?和杨家挨得那么近的旁的世家可是都好好的呢!   所有人都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就是见多识广的大能都被骇到了,所有人都感觉有些不寒而栗,甚至头皮发麻。   若是他们所想是真,真的能远程锁定攻击,那么这人就万不能轻易得罪了,不然什么时候远远的也给他们来这么一下,他们怕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阵灵宗怎么弄出这么个恐怖玩意儿来?现在好了吧!把亲家都搞没了。   有人抹了把冷汗:“若真是那小胖子出手,那么下一个是不是就要轮阵灵宗了?”   “肯定的,当时那小胖子看见他道侣受创后,都要入魔了,表情那是一个恶狠狠,那些话也不像是说着玩的。”   “那阵灵宗可就要好看了。”   “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整这么大。”有修士道:“那小胖子委实是不简单。”   当初许一凡口口声声说要灭杨家和阵灵宗满门,大家都听见了。   可其实都没怎么往心里去,甚至觉得他膨胀了。   他是有点本事不错,甚至能越过几大等级把杨明辉打伤,可杨明辉是杨明辉,杨家是杨家,杨家还有好几个杨明辉,想灭杨家和阵灵宗谈何容易。   可是……   大家又往低下望,杨家那些姻亲来了,立马就想灭火救人,可神奇的是,那火遇水不灭,遇风暴涨,端的是离谱。   现在看着彻底沦为废墟的杨家,大家心惊胆战,都觉得要是之前凌惊然没有打上杨家,杨朗众人还在,怕是也没什么卵用,杨家怕是也得吃一壶。   那小胖子是真的说到做道!   他们上天域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两个怪物? ?   许一凡确实也想对阵灵出手,也炸他个满宗,可是他藏身之地怕是已经暴露,而杨家已毁,阵灵宗首先想到的定是他,他们但凡有点脑子,如今怕是已进入紧急戒备状态,怕是大阵已经起了一个又一个。   闲清林道:“我们手上炼制爆破符的材料已经没有了,先韬光养晦些日子吧!等我和斯斯他们好了,再出去打妖兽给你找材料。”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一凡无奈道:“好吧!便宜他们了。” 第135章   许一凡已经在秘境里躲了许久, 看他越待越难受,闲清林怕他筋脉堵塞得更厉害, 便让他出去寻处地方开辟成洞府打坐沉淀。   许一凡想了想,开炉给斯斯三人炼制了两炉七级丹药。   楚含上次受创不轻,被万家合体打了几掌,可是伤势好后,又在丹药加持下,竟然隐隐有了进阶的意向。   他要出窍进阶分神。   这节骨眼进阶有些危险, 闲清林问他还能压抑得住吗?   楚含摇了摇头:“几月前吃了寒心丹后不久,我便触摸到那层屏障了。”   八级丹药端的是不凡,堪称逆天的存在, 因此才会普一现世就引得天道降下雷劫。   闲清林几个都没吃过八级丹药, 就许一凡吃过, 可是他吃的是增加魂力的丹药,还是陈天赫给他炼制的,他吃完除了感觉魂力瞬间爆增外,也没其他感觉了。   因此大家都没想到,楚含只不过刚吃了寒心丹就有进阶的意向了。   楚含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当初还暗暗心惊好一会儿, 想同许一凡几人说说,让他们护法,可是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杨家通缉了,后来一直在逃命,就更没机会说了。   闲清林还以为他要几个月左右才能触摸到那层屏障,当初还没被杨家人和阵灵宗这般追杀,进阶的话, 倒是无碍,如今怕是麻烦啊!   可是再压制之下,恐是会伤其筋脉。   许一凡说:“那我带你出去找地方进阶吧!”   “会不会麻烦?”楚含有些担心,毕竟万家和阵灵宗盯他们盯得很紧。   “麻烦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再让你压制着,压制久了可是要完蛋的,我想找处远一点地方,到时候我设他百来个大阵,再埋他几百张七级符箓,那帮人就算来了,哪怕是大乘,怎么的都得耗费一段时间才能闯进来,到时候你应该都进阶完了,你进阶一完,我们就躲小秘境里来,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这样应该就能万无一失了。”许一凡说。   楚含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许一凡都还没说话,斯斯先道:“麻烦啥呀?都是自己人,是不是啊老大。”   “……是了是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带着楚含从秘境出来,三人跟做贼似的,一路避开一波又一波人,急速往十万大山深去,十万大山属于宁城管辖范围,里面盘踞着无数妖兽,是宗门弟子和世家子弟历练之地,但深处危险,少有修士踏足。   一路上,不管许一凡如何小心,还是跑到了阵法里,不过向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许一凡和闲清林、楚含隔开老远。   他跑前头,要是又自投罗网跑阵法里去,那么闲清林会立时启动万能,将周边领域全部封锁起来,领域一旦被封锁,那么杨家人和阵灵宗想利用传送阵立马传送过来就难了,而楚含则负责击砍大阵弱点。   好几次许一凡三人都跑了,阵灵宗的人才赶过来。   看着损毁一空的大阵,阵灵宗的修士是气急败坏。   “又让这小子跑了。”   “他娘的,真是跟耗子一样。”   “这小子脑子都不知道怎么长的,竟然想到封锁领域阻碍我等过来,真是服了。”   闲清林身子还未好,不过启动万能的能力还是有的,他总感觉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追捕他们的,竟然只有阵灵宗的弟子,杨家人却一个不见,许一凡上次出手,断不可能将杨家全全灭之,杨家也绝不会窝囊到他们一出手杨家就怕的立马撤下人手不敢再缉拿他们的地步。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一路朝十万大山过去,起初他们都没什么事,不过阵灵宗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许一凡会封锁周边领域阻碍他们过来,那我们就不过来了,我们就在大阵边等着。   许一凡三人轨迹虽有变动,看着行踪不定,一下往南边,一下又往北边,像极了障眼法,不过凌一想到上次看留影石时楚含泄露而出的那一身气息,立时了然。   对方恐是要进阶了。   他们如今怕是在找地方准备进阶。   凌一是凌浩宇首席大弟子,负责领命缉拿许一凡几人,他已在山里久寻多月,如今一知楚含情况,直接带领一众弟子埋伏在前往十万大山深处的路上。   只要许一凡三人一出现,他们就能全全将他们三人包围住。   因此第十天,许一凡三人出事了。   闲清林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如渔网般朝他们罩来的巨大困阵,倏地想起龟美女那句话。   当时龟美女说看见他们的未来,而未来里他和许一凡还有一个人在一起逃命,身后是一大阵,那大阵威压恐怖。   彼时他还想着多问问,他们招惹了谁,以后到了上天域好避一避。   龟美女说不知道。   闲清林来了上天域,和许一凡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躲不开被人追杀的命运。   第十三天。   许一凡和闲清林发现,杨家人真的一直都没有出现,追杀他们的主力军成了阵灵宗的人,带头的是凌浩宇和杨海灵两人的大弟子,布置的杀阵极为恐怖。   第十八天。   许一凡正躲在洞府里休整,楚含在一旁打坐,闲清林一脸诡异的走了进来。   “咋的了?”许一凡问他。   闲清林没说话,丢给他一块留影石。   许一凡看得大惊失色:“杨明辉被凌惊然打死了?凌惊然干嘛干掉他啊?这两不是要举行大典了吗?”   “大典取消了。”闲清林说。   “啊?”许一凡脑洞大开:“是不是杨明辉偷吃被凌惊然发现了?”   闲清林无语道:“……应该不可能。”他和杨明辉对战时,杨明辉身上明显是元阳未破,那就还是处男之身,他被许一凡打伤后,就回了杨家调息,总不可能在重伤期间还托着伤体去偷人   之前两千多年兄弟都不急,都熬过来了,如今大典在即,又受了伤,总不至于都这样了还想着那档子事。   许一凡又懂了:“如果不是,那就是凌惊然觉得他太挫了,所以看不上他。”   闲清林不解的看着他。   许一凡继续道:“杨明辉大乘初期修士,可是却被我一个金丹打趴下了,他那一趴,杨家列祖列宗都跟着蒙羞了,凌惊然一定也觉得他实力太差,然后想跟他解除婚约,可是杨明辉不愿意,然后凌惊然很生气,从小到大没人敢忤逆过他,杨明辉这是在挑衅他,因此他大动肝火,一气之下,就把杨明辉打死了。”   “可是,他连宗主夫妇都想打。”闲清林说:“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许一凡眉头都不蹙一下,信誓旦旦摇头说:“没有啊!一点都不奇怪啊!杨明辉是杨海灵的侄子,从小就在阵灵宗长大,杨海灵肯定也疼他,要是凌惊然和杨明辉在一起,那就是亲上加亲,可是现在凌惊然觉得杨明辉太挫了,看不上他了想和他解除婚约,杨海灵肯定不愿意,想要阻止,然后就叽里呱啦的说一推,凌惊然觉得她更年期到了,被她说得大怒,人怒极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   很好。   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理有据,好像他就是当事人。   闲清林再次无法反驳。   许一凡却显得很高兴,抱着留影石来来回回的看,看见杨明辉被削掉胳膊,被毁识海痛得大喊大叫,他就嘎嘎直笑,在石床上滚来滚去,大概是还惦记着杨明辉伤他和闲清林的事,这会儿看见人倒霉了,他就开心。   闲清林和楚含面面相觑,无奈的笑出声。   第十九天,闲清林和许一凡又被阵灵宗的人给围剿了,不过奇怪的事,刚要打起来的时候,无数灵蝶飞了过来。   这是传讯灵蝶,一般大多被用于宗门和世家,一旦宗门要向在外历练或闭关的弟子发布施令,便会动用到传迅灵蝶。   传迅符不是所有弟子皆有资格拥有,因此要大面积发布施令,宗门和世家都会选择传讯灵蝶。   “……所有阵灵宗弟子听命,宗门大乱,立即放下手头之事,终止闭关,终止历练,即刻返回宗门,即刻返回宗门。”   许一凡和闲清林面面相觑,皆从对方脸上看到疑惑。   阵灵宗大乱?谁有那个能力能让阵灵宗大乱?难道是许家老祖出动了?   现在整个上天域能让阵灵宗出现大乱的,有这个能力的,也只有许家老祖,或是九十九宗联合围攻。   好不容易追击到许一凡和闲清林,这时候是要回去,还是先把他们缉拿下来?众人都有些踌躇。   趁着阵灵宗弟子犹豫之际,许一凡、闲清林和楚含,快速溜了。   被外派缉拿许一凡的阵灵宗弟子没有全全返程回去,只是回去了一部分,等众弟子回到宗门时,发现凌惊然已经打上灵阵峰。   此峰乃是阵灵宗主峰,只有历代宗主才有资格占据于此。   所有弟子面色凝重又不解。   “二少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啊!他从杨家回来后就直接打上阵灵峰了,大少和几个长老拦都拦不住。”   凌浩宇和杨海灵就住在阵灵峰上,凌惊然幼时也曾在阵灵峰上住过,一住就是九百年,那期间,他几乎再没从阵灵峰上下来过,从天恒秘境回来后,他对阵灵峰和凌浩宇产生了一种无法言明的厌恶感,便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回阵灵峰,凌浩宇便拨了一处山头给他,此后,凌惊然再没踏足阵灵峰半步。   可今儿再回来,他却是强硬的破除掉了笼罩整个大山的禁制,还将试图阻扰他的、凌浩宇和杨海灵的亲传弟子打成重伤。   他从来守礼,冷静,克制,重规,理智,是众多弟子的标杆,是整个阵灵宗的模范,是整个北部的骄傲,他从不出错,也从不犯错。   可是现在,那个理智的人却犹如疯了一样,毫无理由,不顾劝阻,红着眼要杀上阵灵峰。   “二少到底是怎么了?”   “我等也不知!”   “这是要反了吗?”   “师兄此言是二少想篡位夺权?”   “你傻了?”有人瞥了凌惊语一样,小声说:“谁不知道以后整个阵灵宗都是二少的,板上钉钉的事,还用夺?”   “再说了,二少也不是那种人啊!要是二少真野心勃勃,三百年他就可以逼宗主退位让贤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这话有理啊!”   “那我等要不要帮?毕竟宗主叫我等回来,就是为了护驾。”   有弟子朝四位长老看去,微微摇起头。   帮什么帮?   凡间帝皇以血脉或谋略或过人的文采以得继位,他们阵灵宗除了看血脉,还需观其天赋、修为、战力,二少样样都甩宗主几条街,他继任宗主之位,有何不可?有何不能,有何不行!   强者自当为尊! !   一众弟子齐聚在阵灵峰下,无人动弹,王有为乃凌浩宇四弟子,眼看凌惊然势如破竹,接连打破数个禁止,要往山顶去,他们就快要拦不住了,王有为着急的朝着众人喊。   “宗主有令,为防宗门大乱,尔等还不速来将二少拦下。”   有弟子笑了一声:“四师兄,宗主有什么令啊?”   “难不成宗主是老子怕儿子?吵个架还要叫外援?”   “不可能吧!”   “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父子之间也没有隔夜的仇,宗主和二少不过是闹些矛盾,我等身为外人,掺和进去像什么样。”   “二少可是大乘,宗主也是大乘,四师兄和各位师兄师姐已是洞虚甚至合体,你们都拦不住,叫我等去拦,这不是叫我们白白送命吗?宗主身为我等前辈,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王有为气急。   不是这个意思那叫你们过来干什么?   可要就是这个意思,那这岂不是把师傅和师娘的面摁在地上摩擦?   一时之间,王有为哑口无言,感觉说什么都不是,只得瞪着眼干着急。   凌浩宇和杨海灵在大厅里坐立不安。   “夫君,二小子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凌浩宇掌心微微冒汗:“看他这般大动干戈誓要我两性命的架势来看,应该是。”   “可是怎么会,绝踪阵应该不可能失效那么快,他怎么会想起来?”杨海灵头疼欲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之前我们实力就远不及他,无法拦住二小子,现在一百多年过去了,他的实力不知到了何种地步,我们更不是他的对手。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对那个孩子为何就那么心心念念,明明就一个废物,以前只记起些许,他就想着要为孩子报仇,不惜远赴南部,如今若是真的什么都想起来了,知道是我俩出的手,他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夫君,我们要不要请爹出关?”   “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帮我们的,没准他还会和那小子对付我们。”凌浩宇心跳失速,有股大敌当前之感,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养虎为患啊!”   “师尊,不好了,小师弟已经杀到山腰了。”有弟子满头大汗御剑而来急急忙忙的通禀。   凌浩宇脑子快一片空白:“什么!怎么那么快。”   “师尊师娘,要不你们快逃吧,师兄师姐们快要拦不住了。”那弟子愁苦的说。   要是之前的小师弟,顾念旧情,定不会出手伤他们,有顾忌那就好办了,他们只要拿捏住这一点,就能把他拖住。   可现在小师弟不知道遭了什么邪,竟是一点情分都不顾,一心只想往山顶来,对方那一身修为还有那骇然的战斗力,他们怎么拦得住,能拦半炷香还是他们众多师兄弟师兄妹超常发挥的结果。   杨海灵站了起来:“夫君,怎么办?”   凌浩宇道:“我们先外出躲……”   “哪都别想去!”一道冰冷的声音犹如从地府而来,直然的打断了他。   三人抬眸看去,凌惊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厅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是血,他轻飘飘一扬手,那人砰的一声被甩进大厅,滚到杨海灵脚边。   “师……师尊。”   “茗儿。”眼见自己的徒弟被打得浑身是血,杨海灵瞪大了眼,气急败坏质问道:“二小子,他可是你师兄,你竟下此毒手。”   “拦我者死。”凌惊然目光寒凉的扫那人一眼:“自寻死路,娘何需怪我头上。”   杨海灵一噎:“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要干什么你不懂吗?”凌惊然反问道:“我以为你们已经懂了。”   凌浩宇口干舌燥,手脚发凉:“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凌惊然嗤笑一声:“不然你还妄想一绝踪阵能困我多久?”   “所以你今天是想对我和你娘出手吗?二小子,你别忘了我是你爹,她是你娘,没有我们,你觉得你能有今天?我们竭尽全力一心教导你,你才能名震天下,你才能稳坐二少之位,你才能衣食无忧,受人敬仰,没有我们,你走不到今日,做人当记恩,你如今此举,俨然已是不仁不慈不孝。”凌浩宇咬着牙说。   凌惊然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充血:“不仁不孝又如何?别说打,就算今日我弑父弑母又如何?我难道还会在乎天下人如何枉议于我吗?他们与我有何干系?我要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二少喜怒。”那弟子开口:“就算师尊和师娘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们都是为了你……”   这话俨然让人怒极,'都是为了你好'这话几乎可以说是一道免死金牌。   都是为你好,所以无论做了什么,都应该被值得谅解,被值得原谅,若是无法谅解,那便是真正的不仁不义。   旁人都喜欢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人不是生来就是魔,他们的坏,有的是从骨子里来,有的却是逼不得已、是次次的无奈、是浴血而来的报仇和解恨造就的。   未经他人苦,又哪里来的资格规劝他人善!   “都给我滚。”凌惊然一道灵气直接将人扫飞出去,那弟子挡都挡不住,狠狠砸在严石墙上,倒地吐血不止:“师弟,你……”   凌惊然面色既沉又寒:“你懂什么?你又可曾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受罪时你们在哪?什么都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资格规劝于我。”   “那你想怎么样?”杨海灵说:“你是想逼我和你爹给你跪下认罪吗?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也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你若是有气,你大可说出来,或者想要什么补偿你尽管开口,我们会尽量补偿你,但你不能做有辱宗门之事。”   六亲不认,杀父杀母,便是六亲不认,有损门风有辱宗门之事。   “你有什么脸说出这种话?你到底有没有心?为我好,害我儿便是为我好?那你看看我如今好了?”   一点都不好,他没有哪一天是开心的,总感觉胸口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好像被困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边,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那种莫名的感觉,又为什么那么迫切的想要见一个人,可那人是谁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在哪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   他统统都不知道。   他的日子本不用过成这般浑浑噩噩,他本可以有个爱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本该家庭美满团圆,可是现在因为凌浩宇,什么都没了。   因为凌浩宇,许修轩九死一生,修为大跌。   因为他,他出手将许修轩重创。   也因为他,他的儿子被通缉,甚至差一点识海被毁,永远成为一个废人。   也是因为他,他差点要了他儿子的命。   更因为他,他的儿子这些年是怎么长大的,他不知道,那些错过的光阴,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这让他怎么不怨!   可凌浩宇似乎毫无悔过之心,事到如今,依旧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和他凌浩宇有什么关系?他宁愿这般对他,也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   这让凌惊然越发怒极,那股失望和愤怒犹如滔天怒火,是大雨浇不灭的滔天怒火,它沸腾到无法自抑,仅差一步便濒临爆发。   这是凌惊然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怒火攻心的情绪。   他愤然怒吼道:“为了天下苍生,好一个天下苍生,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亏你说得出口,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之前那个被你们下了绝踪阵什么都不知道的凌惊然!是不是还想蒙骗于我。”   “二小子……”   “别叫我。”凌惊然疯了一样,狠狠瞪着凌浩宇:“爹,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爹,我今天站在这里,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儿子。”   “有,如若不然,这些年,我为何对你悉心教导,将心法全权教与你。”   “你既把我当儿子,那为什么要那样对我的孩子?”凌惊然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孙子,你让大哥给我下绝踪阵的时候,修轩不在,归期不定,洞府里就只有我和他,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只有四岁,只是一个凡人,他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洞府里也没有任何吃食,天恒秘境那么危险,可你们还是给我下了绝踪阵,硬把我带走,你明明知道没有大人看护,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可你们还是给我下了绝踪阵,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他是你的孙子啊!你怎么可以……”   怒吼渐渐演变成哽咽。   只要一想到他离开的那些日子,许修轩还未回来的那些日子,孩子到底是怎么过的,他就心酸得不成样子。   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后代,他怀胎十月,耗损大半修为,恨不得捧在掌心呵护的孩子,就因为凌浩宇,他不得不和孩子分别将近两百年。   这让他如何不恨。   要是许修轩当时没能及时赶回来,他的独苗也许就没了,死在那处窄小冰冷的洞府里,他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你当初是在要他的命,你是想让他死!”   “……二小子。”凌浩宇喊了一声。   “我花了多大的心思,才怀上他你知不知?又是经历过什么才把他生下的,你知不知道?我付出毕生大半修为,花了半条命才把他带到这个世上,除了我,谁都不许伤他难怕一分一毫,不,任何人都不能伤他,可是你们把我从他身边带走,独留他一个人在洞府里,你们是想让他死,你们……是想让他死!”   “他只是一个废物。”凌浩宇强撑着没有去看凌惊然冷极了的脸色,说:“你知不知道你当初生下来的儿子是什么灵根?他是三灵根,是个废物,我如何能让你继续呆在他身边,你身上背负着职责,你需要诞下天机,二小子,我知你疼孩子,我们不是还有一颗龙延果吗,只要你……”   “住口!”凌惊然睚眦具裂,几乎是瞬间就想要了凌浩宇的命,一道凌冽的攻击直接朝凌浩宇而去。   凌浩宇和杨海灵赶忙用灵气幻化成护盾,虽是勉强将这道攻击拦了下来,两人却是被震得后退数米。   杨海灵掌心直直冒着冷汗,呆愣愣的看着凌惊然回不过神来,全身都在无意识的发抖。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二儿子天资卓越出众,战斗力强悍至极,可是如今真过上手,她才知道,凌惊然的实力,她还是低估了。   凌惊然只是一击,她和凌浩宇要联手才能勉强抵抗住。   这实力……   杨海灵几乎是头皮发麻。   她简直是生了个怪物。   “今天我站在这里,你们竟还敢跟我说我生的是废物,荒唐!简直荒唐。”凌惊然身上杀意越发浓重:“我自出生起,就是阵灵宗宗主,他的阿爹,是许家少爷,是许家未来家主,他以后将要统管阵、许两派,是整个上天域所有修士都得敬畏的存在,他怎么是废物?他哪里是废物!”   他眼帘微微低垂,目光紧紧看着凌浩宇,带着怒不可呵:“说啊,他哪里是废物,说!”   凌浩宇被他看得脑袋都懵了一下,整个后背一阵一阵的冒着虚汗。   他张了张口,艰难说:“你都知道?”   凌浩宇资质不佳,且无大能之气,不论是修为还是资质,能力,都不足以服众,凌远当初无奈,才不得不将宗门交付给他。   凌惊语像他,也担不起宗主之能,直到凌惊然出生,凌远观他竟是天生的灵魂力变异,喜得想当场直接将他立为掌门,可遭到了凌浩宇强烈的反对。   他修为,能力,不足以服众,那么凌惊然呢?他就足以服众吗?   他不过刚出生,什么都没有,既未引气入体,也尚未有任何实力,他又凭什么直接坐那宗主之位,只是因为他天生灵魂力变异?这不公平。   凌远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给凌浩宇留点脸面,确实,孩子还小,没有能力掌管宗门,而凌浩宇刚担任宗主不久便退位让贤,让的还不是旁人,是个奶娃娃,这传出去,他面子到底是挂不住。   因此凌远不得已,才让凌浩宇继续担任宗主。   而彼时凌浩宇因着这一点,对凌惊然非常不喜,心有隔阂,便直接将他丢给凌惊语照顾。   直到他筑基,被天机阁阁主推演有天机在身,他才将凌惊然接到身边亲自抚养。   此举,一是因为凌惊然给他带来了诸多荣耀。   二是,凌惊然成长太快,若是继续由他跟着凌惊语,那么对他们便无甚感情,以后没准的会逼迫他让位,要是接到膝下,感情有了,还能时刻看管与他,一举三得。   可外人不知,只以为是凌惊然只六岁便筑基,展现出了过人的资质,引起凌浩宇和杨海灵的注意,两人才将他带回灵顶峰亲自抚养。   凌惊然被凌浩宇养得无欲无求,这一点他是成功了,可他怎么都没料到,凌惊然竟会知道这事。   杨海灵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四肢冰冷得像浸泡在雪水里。   “我的儿子,哪怕是三灵根,也不是你们能随意诋毁的人,我念着旧情,你们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受万人膜拜,但这个位置本就是属于我的,而未来,甚至会属于我的儿子,整个阵灵宗都是他的,他生来就该坐在高处让你们仰着头,你们每一个人都该跪下来,额头蹭着地,叫他少主,可是……你们却口口声声骂他废物,你们哪里来的脸?”   杨海灵道:“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做?我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又是天下苍生,你们竟还有这种胸怀?”凌惊然嗤了一声,满是讽刺道:“你们连你们的儿子你们都不屑得关心,连你们的孙子你们都没半点怜爱之心,能忍心看着他死,何况外头人。如今这般冠冕堂皇,你们竟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怎么,是不是觉得这么说我便信?又或者是满口的假仁假义,你们那不值一提的负罪感才能减轻一些。”   凌惊然缓缓朝着他们逼近,凌浩宇和杨海灵面色苍白,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凌惊然已经想起一切,他那么在乎那个废物,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轰隆一声,凌惊语和众长老、弟子抬头朝阵灵峰看去,发现阵灵峰已经轰然倒塌,空中立着三人,凌惊然以一敌二,同凌浩宇和杨海灵在半空打得雷电交加。   第二十一天。   许一凡三人休整好,继续往十万大山出发,不出意外的,下午许一凡又飞到到了大阵中。   杨海灵的大弟子叫王有军,是个七级低阶阵法师,合体后期大圆满修为。   凌浩宇的大弟子叫凌一,也是个七级低阶阵法师,洞虚前期大圆满修为。   这两人实力有些恐怖,带领一众人一直着追许一凡三人不放,许一凡烦透了,又想使用万能,可没来得及动手,朝他们笼罩过来的、杀气腾腾的大阵突然被一道攻击打得粉碎。   凌一和王有军一惊,仰头看去,凌惊然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立在法剑之上,墨发飞扬,气质睥睨。   众人赶忙抱拳行礼。   “见过二少。”   闲清林眉心一跳,顿感棘手,凌惊然竟然来了?听闻此人道法高深,杀阵、捆阵、御兽、剑法无一不精且心性寡凉,十分淡薄,只一个万能,应该不足以引他前来。   闲清林抽出法剑,护到许一凡跟前。   楚含也警惕的看着他。   闲清林不知道这两月发生了什么,凌惊然整个人都变了好多,他瘦了,眼底泛着浓重的青色,双眸异常红肿,又像是急行数日,未曾合眼,也不曾好好歇会,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许凌乱,疲惫不堪的姿态一览无余。   但无法否认的是,他依旧耀人眼目,整个人比留影石上更为出色。   凌惊然操控法剑落到许一凡对面,毫不掩饰的紧紧看着他。   他眼眶都是红的,眼眸中,满是深切的思念和浓稠的哀伤   再看见许一凡第一眼时,他就知道了——凌惊语没有骗他。   他的儿子,真的……还活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那恍惚感不真实到让他感觉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是他久思之下,做的一个短暂的美梦。   那个时刻被他放在心上,即使被告知已死却依旧被他惦记多年的儿子,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活生生的。   他又慌,又害怕,又忐忑激动到无以复加,就像要饿死的乞儿,突然被塞了一大鸡腿,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害怕。   害怕这是在极度饥饿之下产生的假象,害怕这鸡腿是假的,也害怕好心人在寻他开心,又把鸡腿拿走,于是他提着心,明明迫切渴望到了极致,恨不得紧紧的把鸡腿抱住,狼吞虎咽的塞进肚子里,让它和骨血溶为一体,可他害怕好心人会怕鸡腿拿走,会打骂于他,于是便傻愣愣的看着,不知该怎么做,哪怕急得要死,也要克制着本能,只敢偷偷的闻一闻,嗅一嗅。   “……一凡!”最终凌惊然还是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被认出来了!   可是怎么会被认出来的?许一凡这三字他们自来了上天域,就再没叫过,而现在凌惊然却能准确无误的叫出许一凡的名字,那只能说明,他认出来了。   闲清林突然想起来,凌惊然把杨明辉杀了,当时看留影石,他极为惊奇,不知什么怨恨竟让凌惊然对杨明辉下如此狠手。   可他若是在为许一凡报仇,那便说的过去了。   也不对!   凌惊然是想许一凡死的,如此,他怎么可能会为许一凡报仇!   闲清林一头雾水,许一凡没有应声,甚至还偷偷从空间戒指里掏了一沓符箓出来夹在两指之间,警惕着,看向凌惊然的眼神,像是想要把他给捅了。   毫不掩饰。   那股埋怨和恨意,一点都没有掩饰!   凌惊然本来想朝他过去,想抱抱他,可就是这一眼,让他像是被刺着了,不知道想起什么,他脸色瞬间煞白,硬生生的止住脚步,没有再说话,更无法再同许一凡对视,耻于见人一样垂下头。   起初闲清林以为他是不在意,又或旁的,可细看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抖,喉咙里甚至还发出粗重的类似于痛苦的喘息声,   许一凡那一眼,让凌惊然整个人一下无力透了,来时路上做的所以心理建设都在他这一眼下急速崩塌,他双手都哆嗦了起来,许一凡那恨不得他死的模样,让他五脏胸腔一阵一阵的闷疼,整个人都要崩溃。   他无措的说:“一凡,我听凌惊语说你还活着时,我很高兴,真的,我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我那会儿其实想立即去找你,可我不知道你的踪迹,我……我就去了杨家,我给你报仇了,我……也找了你很久!”   他太过着急,太过想念,十万大山离阵灵宗有好几天的路程,因此这六天五夜他都未曾合过眼,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快些,再快些,他就要见到儿子了。   他太想了,所以他顾不上旁的,渴求道:“一凡,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许一凡没好气:“有眼睛不会看啊!死不了。”   “……你能不能过来,给爹爹好好看看你,这些年,爹爹真的很想你,爹爹这些年真的……好想你。”   许一凡躲到闲清林身后,警惕无比:“你当我傻了?过去再给你扎我一剑吗?想我什么?想我死了没有?”   妈的这人,当他傻了竟然叫他主动过去吃一剑,小看人也不是这么小看的。   凌惊然怔住了,像是被人给当头一棒,让他脑袋嗡的一下僵在原地。 第136章   凌惊然眼圈瞬间红了,他很少失态,因为他从来都无欲无求,没有渴望,就谈不上失态,因此他总是理智又冷静,可是许一凡这声质问,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拧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到闷痛,更像一把把锋刃的刀子,一点点的剜着他的胸口。   他以为在得知凌惊然背叛他的时候, 在知道自己做的事后, 他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不会再有感觉了, 可现在,他才知道其实不是,它还能更疼。   他声音大了起来,又急切又悲痛:“我怎么会扎你,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扎你,我怎么会……”   “你怎么不会?你难道没有扎过我吗?你以为我口说无凭胡言乱语吗?”许一凡指着自己的胸口,几乎是低吼出声:“我这里,你忘了?这里曾经被你狠狠扎过一剑,您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可 是你忘了,我却忘不了。 ”   他缓缓深呼口气,压下众多翻腾着的情绪:“你现在赶紧走,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不然我打你。”   许一凡寥寥数语, 却让他心如刀绞,差点连呼吸都无法继续下去。凌惊然摇头拒绝。   他不想走,这是他的儿子,他想了几十年的儿子,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他如何舍得离开?无论是弥补也好,什么都好,他都不想走。   他抬起头,整个人满是疲惫和无助,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那种愧疚感,就像锋利的法剑架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呼吸困难。   “一凡,爹爹以前对不起你,可是……爹爹真的很想你。”   “我才不信你。”许一凡说。   凌惊然脸上全是泪痕,眼里无法自抑的充斥着各种悲痛,他哽咽问:“那要怎样你才信爹爹,一凡,爹爹当初不是有意的,你信爹爹行吗,你信爹爹一次。”   “你把阿爹打残了。”许一凡耳朵像是懵着一层纸,鼻子眼眶莫名的发酸,他现在就像街头要饭的狗儿一样,平日行人总嫌他脏,一靠近就要挨一脚,可有一天好心的老人带来了一大碗骨头,他高兴,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还有满腹的心酸委屈。   为什么要踢他?为什么要在他恐惧后再给他送上一碗大骨?他想要的时候为什么不能给他?他现在不想要了,却又有人愿意施舍给他了。   那顾埋怨和委屈不可避免的蔓延到全身,让他腾的升起一股苦涩的,愤怒的,甚至疼痛的各种无法言语的情绪来。   他求的时候求不得,不想要了,就又有了,为什么会这样?杨家通缉他,阵灵宗往他头上泼脏水,这其中又有没有凌惊然的手笔?   他灵海差点受损,疼得跟狗一样满地打滚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来,现在……   太迟了!   凌惊然在同他道歉,他所做所为就跟那满满一大碗骨头一样,让许一凡感到很委屈,那股背叛感、失落感在沸腾着、灼烧着,绞得他整个人几乎要天翻地覆,难受不已,他觉得鼻子眼眶酸涩到了极致,全身的感知力在慢慢的消退,就这样,眼泪不知不觉间也淌了出来。   知道娘是个男人时,他没有哭。   知道他胸口上的伤是凌惊然扎的时候,他没有哭。   知道凌惊然可能把他视为耻辱时,他也没有哭。   大概那时的委屈都不及这一刻。   可是他痛苦,凌惊然却没比他好哪里去,许一凡那一滴滴眼泪,就像一双双手一样,狠狠的,不间断的,不停歇的,掐着他的脖颈,让他痛苦到窒息。   许一凡说:“你当初被凌惊语带走后,阿爹回来了,我就想去找你,可是阿爹不让,但我……真的太想你了,所以我趁着阿爹出去找令牌偷偷去找你,可是你没有跟我回来,你也不跟我说话,你甩开我的手,甚至还……扎了我一剑,现在你不仅打了爹,还要和杨明辉成婚了,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还配当我爹爹吗?”   甚至恶毒一点想,他都怀疑凌惊然是不是也是冲着他手上的万能来的。   强抢不来,就利诱!   威逼利诱总有一法子能行。   这些事凌浩宇和杨海灵能做得出来,凌惊然没道理做不来。   “不是的。”凌惊然胡乱的解释:“那不是我本意,我没想要伤你阿爹,也从来没有想要你死,我是被下了……”   “想没想,谁知道呢,但做了就是做了,被下了什么都无所谓,你今天来,是不是因为你想要儿子,是不是想诞下那什么生机好彻底坐稳你北部第一人的位置所以才找我?”   凌惊然那一剑让许一凡耿耿于怀,但最让他挥之不去的,是彼时凌惊然淡漠的仿佛宰了蝼蚁般的表情。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凌惊然如何待他,他就记得他当时那个默然的神情,所以他愤怒,他无法再度去相信一个想让他死的人。   人在极怒之下,是没有多少理智可言的,特别是心眼小、气性高的人,在愤怒的那个档口,他们什么都说得出来,甚至可能不恶毒的话语都不愿说,他们把语言当防身和挽尊的刀子,于是许一凡看着凌惊然,说出了那句让他悔恨了一辈子的话   他说:“你想要儿子,应该大把人愿意跟你生,想要多少个都随你意,你一众表亲应该不少,没了杨明辉,应该还有别人,所以你别再来找我,当我死了算了。”   闲清林抿紧双唇,许一凡这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恶毒,也不算出格,可在这个时候,若凌惊然真为许一凡而来,那么这话跟直戳在他心骨上没有什么区别。   凌惊然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四周寂静无声,微有他失控的心跳如鼓般轰然作响,震得他双耳发疼,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许一凡的声音再度清晰的传来,明确的告知他,没错,他得不到原谅,得不到谅解。   他离开多年,儿子已经不再年幼,已不再像彼时那样需要他保护了,他在儿子被宗门追杀得到处逃窜狼狈不堪的、最不需要他的时候回来,就注定得不到他最想要的结果。   “……你别再来烦我,你扎我那一剑是确确实实的,我不再欠你什么了,所以你别再来找我,我不想看到你!”   “……”   凌惊然有那么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对啊!   做了就是做了。   说再多都像是在辩解,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缘由,那一剑出于他手是千真万确的事,他确实是对许修轩下了杀手,也对儿子下了杀手,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我……”许一凡的眼神太深了,也太冷了,凌惊然普一对上便彻底哽住,一句话都再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像被人恶狠狠掐住了,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许一凡见他迟迟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便想离开:   “清林,小楚子,我们走。”   “一凡。”凌惊然要追上去,许一凡一道剑气划在他跟前:“不许追过来,否则我打你。”   凌惊然手都是抖的:“……一凡,你别这样对爹爹……就当爹爹求你了……”   “不许动,也不许跟上来,我再说一遍,你不是我爹爹。”   他似乎真的很生气了,此刻步步紧逼只会让对方更加厌恶自己,凌惊然迫不得已停下脚步。   凌一和郑长挥听了全过程,脑子是嗡嗡嗡的响,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二少的儿子不是说已经死了吗?   怎么现在……   若这小胖子真是二少儿子,那师傅和师娘岂不是在对亲外孙下毒手?   两人不敢再多想,因此凌惊然已经看了过来,叫他们滚。   郑长挥略显迟疑道:“二少,我等奉宗主之……”   “宗主?如今阵灵宗已由本少掌控。”凌惊然不带任何温度的看着他们:“滚。”   “二少此言何意?”凌一突然想起前几天他看留影石时,听见凌惊然对着凌浩宇和杨海灵说的那句:   ——“滚,很快就会轮到你们。”   当时他以为二少说的是气话,可是现在二少此言,俨然已经对宗主做了什么。   “二少,您对宗主做了什么?”   郑长挥也蹙起眉头:“师傅和师娘压根不知情,才会对小少爷下达通缉令,二少,您有气……”   他话没说完,便倏地住了口。   二少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若师傅师娘只是这般,二少断不会对他们出手,毕竟无知者无罪,如今二少对师傅师娘出手,一定是他们做了什么,彻底惹怒二少,才逼得二少不得不亲自出手,这其中甚至可能牵扯到了杨家,所以二少也才会打上杨家。   凌惊然问他们,是要为师傅报仇,还是回宗门。   凌一和郑长挥不是傻的,懂他什么意思。   他们若是选择为师傅师娘报仇,那么今天,他们就得交代在这里,二少有直取他们性命的本事。   要是效忠于二少,那就能回宗门。   阵灵宗大多弟子都有一通病,那就是慕强,而阵灵宗也只讲强者为尊。   凌一和郑长挥明面上是凌浩宇、杨海灵两人的弟子,但其实和凌惊然一样,他们都是因为天赋出众,才被凌浩宇和杨海灵收到膝下,他们拜师时其实已经是七级阵法师了,而凌浩宇两人招收他们,说白了,不过就是想让他们挣面子。   凌一两人对所谓的师傅其实也没多少感情,当下直接单膝跪地,齐声恭喊:“我等回宗等候宗主归来。”   虽然凌浩宇和杨海灵都是八级阵法师,且都是大乘,但都不是凌惊然的对手,他想夺权,甚至想要他们的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阵灵宗易主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可这没完,在易主第二天,通缉许一凡和闲清林的告示就被撤了下来,并且直言,万能并非阵灵宗专研之物。   那为何先前又发布那种告示?   阵灵宗给出的理由是宗主凌浩宇早年研究阵术,不慎伤其识海,导致记忆混乱,出现痴傻之症,看见万能心生喜意,久念成魔,便以为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因儿才下达通缉。   一众修士有信有不信。   不仅如此,就是杨家,也在阵灵宗的逼迫下,四分五裂。   一时间又是众说纷纭。   “凌浩宇凌宗主我之前有幸远远见过一面,他看着不像脑子有病的啊!”   “但这告示是阵灵宗亲自发布的,岂能有假。”   “你们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是不是凌二少为夺权,为名正言顺才给爹安上这么一个名头。   “这不可能吧!凌二少要有那心思,早八百年前凌浩宇前辈怕是就得脑子有问题了,何需等到今天。”   “凌二少实力在凌阵灵堪称无敌,老宗主和夫人早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我听说凌大少被赶出阵灵宗了。”   “啊?还有这回事?不是说凌大少和凌二少感情最是好吗?怎么现在二少刚一继位就把大少赶出来了?”   “这谁知道。”   “二少未免太过无情无义。”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想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才让二少这般。”   “说得不错,不然为啥别人不赶,就单单赶他?”   这些事许一凡是在赶往十万大山的路上听其他修士说的,他也没多放心上,楚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其实如今阵灵宗和杨家已经撤下悬赏,在哪里进阶都可以,不过许一凡担心这是对方使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因此压根不敢大意,还是带着闲清林和楚含照旧往十万大山里赶。   第二十六天,路上三人碰上一只妖兽,不过那妖兽正在和一修士激战,那修士脸上带着面具,一身白衣,眼看已经要不敌,却在看见许一凡三人时,还拼了命的牵制着妖兽往另一方向跑。   “那是九足鳗鱼啊,听说这种妖兽肉烤起来香香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许一凡舔着嘴角,一脸垂涎的说。   “你想吃吗?”闲清林问。   “想啊!”   闲清林说:“那你上去帮忙吧!那九足鳗鱼看着快要不行了,那修士心性也还不错,你出手相帮的话,他定会答谢一二的,到时候我给你烤了吃。”   那九足鳗鱼体内有雷电之力,吃了对于即将进阶的修士而言,有极大的益处。   许一凡嗯嗯两声,疾身上前,和那白衣修士将九足鳗鱼打死了。   那白衣修士抱拳道谢,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问他想要什么?许一凡嘿嘿一笑,觉得老婆料事如神,心满意足抱着三十斤鳗鱼肉回来。   晚上闲清林全烤了,鳗鱼肉在火上滋滋作响,金黄焦香,佐料一散,香得许一凡原地转了三个圈圈,他觉得他眼光真是太好了,比他阿爹好,也比杨明辉好,他老婆从不打他不说,还会烤香香的肉。   阿爹就不行了。   找的道侣会打人。   三人美美出了一顿,第二十九天,许一凡终于找到了一处山头,布置了两天,楚含才开始进阶。   雷劫很猛,但他吃了好些年蝎蜜,又有一大推疗伤丹药,还有万能辅助吞噬雷劫,虽然只吞了几道就说不行了,让他自己想办法,但楚含还是觉得压力小了许多。   最后他成功进阶,不过到底是受了不小的伤,许一凡见楚含进阶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打扰,便在原地修整,想着等楚含伤势好了再走。   闲清林却觉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是还打着什么注意呢?”   “老婆,我们心有灵犀,这不,又被你看出来了。”许一凡很高兴的说。   闲清林笑了,敲他一下:“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发现隔壁那边的山头上住了一只白虎。”   闲清林一怔:“没看错吗?”   白虎率属于神兽一族,不过修真界如今的白虎皆非纯种白虎,可是身上有点神兽血脉,都意味着它们不同凡响,远胜寻常妖兽。   “没看错,那天我在外面布置大阵的时候看见了,那只白虎下山来喝水,我还不信,特意看了许久呢!”   “你想打它的注意?”   “嗯。”许一凡点头道:“我想要它一点毛,这样我就能炼制几/把八级符文笔,以后我在绘制符箓的时候,就能轻松很多,符箓品质也能上来。”   闲清林犹豫了一下,白虎因为身上有神兽血脉,虎毛长而顺,柔而轻,确实是炼制符笔和铭文笔不可多得的好材料,不过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修炼速度十分迅疾。   “你可知道那只白虎什么等级?”   许一凡点头回答:“知道,元婴期,不足为虑。”   “才元婴?”   “对啊!”许一凡说:“那只白虎还是只幼崽呢!要是洞虚大乘之类的,我见了扭头就得跑,哪里还敢去打它的注意啊!”   大多洞虚妖兽可是比同等级的洞虚修士更为强劲,战斗力也更为彪悍,绝不是好惹的。   只是元婴的话,那倒还可以图谋图谋。   楚含伤势一好,闲清林立马把斯斯和默默都叫了出来。   五人埋伏在山脚的小溪边,想着等那只白虎崽子下山喝水时,他们就冲出去困住它,不过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回事,他们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白虎崽子下到山脚喝水了,河边竟然又来了好几只合体妖兽。   要是这会儿出手,其他合体妖兽必然大怒,肯定也会对他们出手。   现在不是出手的好时机,那就只能等待时期,五人等啊等,想着等白虎崽子喝饱了,他们跟踪上山去,到了山腰再想办法对它出手。   于是白虎崽子喝饱了蹦蹦跳跳在前头,后头五人冒着腰,鬼鬼祟祟跟在它屁股后头。   白虎崽子似乎也发现了身后狗狗祟祟的五人,走两步便回头看一下,走两步又回头看一下,一点都没在怕的。   许一凡五人身上都贴了隐息符和隐身符,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他们,他们还是猫着腰,可时间久了腰难免不舒服,因此老虎崽子不回头看的时候他们就站起来,老虎崽子回头看,他们又立马缩起来不动弹,小老虎好像还感觉挺好玩,蹦得更起劲了,很高兴很激动的样子,时不时的回头看闲清林几人,好像玩木头人的游戏,让它显得十分亢奋。   闲清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妖兽和修士一样,对危险都几乎极为敏锐,那只白虎崽子明明已经发现它被跟踪盯上了,却没有害怕得慌不择路赶紧跑,还好像显得很高兴,一副终于有人陪它玩了的感觉,而且白虎战斗力强悍,虎妖多是修士契约的首选,怎么这里有只元婴期的白虎崽子,却没有修士打它的注意呢?   “一凡,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闲清林说:“我总感觉有点奇怪。”   “好像是有点。”许一凡也蹙起眉头:“它元婴,修为还很低,方才其他妖兽不敢动它,那是忌惮它身上的神兽血脉之力,可我们是修士啊!又不怕这个,你和小楚子几个修为又高它那么多,但是这白虎崽子却不怕我们,这明显不对劲。”   他沉思熟虑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闲清林几人朝他看过来,只见他信誓旦旦道:“这只白虎崽子脑子不好了,傻透了,所以它才不怕我们,走,我们继续跟上去。”   “……”   在白虎崽子蹦到山腰一处略显空旷的地方时,许一凡大喊道:“就是现在,我们快出手。”   许一凡一个八级捆阵就要朝白虎崽子罩去,闲清林几人也灵力化剪,准备割毛,结果许一凡冲到半空,像突然看见鬼一样,又火烧屁股一样火急火燎的冲了回来。   闲清林四人紧随其后,也皆是一副慌不择路的模样。   五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大乘期白虎兽,都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那只大乘白虎一身威压十分恐怖,一双虎眼也盯着他们,双方人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略显尴尬。   默默咽了下口水,十分没骨气的传音问:“老大,现在我们还要上吗?”   斯斯拍他一下,头皮发紧说:“上?还上个毛啊!你脑袋想搬家吗?”   大乘期的白虎妖兽,打起来可是不得了的,能一爪子直接将他们都拍飞了也说不定。   默默小胖手在自己脑瓜子上摸了一圈,说:“我脑袋想不想搬家我也不知道……默默问问它,啊!它说它现在还不太想。”   楚含:“……”   闲清林:“……”   许一凡冷汗直冒,他最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觉得对方强就勉强溜须拍马两句,觉得自己强,就谁也不放眼里。   现在明显是敌强我弱,最近一直被追杀,符箓阵盘啥的也快没了,打起来赢头不大,于是他抹了把脸,对着那只大乘母虎说:   “老嫂子,孩子回家了,我们就放心了,先走了。”   大白虎动了动。   许一凡哽着脖子大喊起来:“老嫂子,不用送了,你别动,清林,默默,小楚子,斯斯,我们赶紧动。”   五人一溜烟就跑了,像长了四只脚似的,飞快。   那只大白虎狂哮一声,小虎崽子却是用爪子勾了勾它,然后高兴的蹦跳。   许一凡几人本就没想对白虎崽子下毒手,不过就是想剪它一些毛,因此身上并无杀气,那只白虎大概也发现这一点,因此并没有一出现就对他们发起攻击。   五人灰头土脸从山里出来,闲清林想着既然阵灵宗和杨家已经撤下通缉令,一路过来,也没发现什么阵,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可以离开宁城了,几人正要往山外去,却听说三月前凌惊然御剑赶往华南,在许家外头等了九天。   自许修轩重伤后,许家便立起大阵,再不出来,全族好似一夜之间都沉浸了下来,凌惊然想求见许修轩,许修轩闭门不见,此事又传得沸沸扬扬,大家是一脑子问号,都不知道凌惊然在搞什么。   闲清林算了算时间,凌惊然赶往华南的时候,他们正在十万大山里准备进阶,楚含调息三个多月才恢复过来,那么如今凌惊然应该已经回来了。   他为什么突然要去找许修轩?   闲清林觉得有些费解。   许一凡身上已经没有飞船了,几人想出山后回宁城乘坐公共商船前往华南,却不料赶路时那面具白衣修士再次出现。   许一凡看见他还挺高兴,不过看见他一身伤,又很惊讶。   “哎呀,道友,你受伤了?”   那白衣修士点点头:“嗯。”   “你都洞虚了,咋的还那么不小心?”   白衣修士张开手掌,手掌之上漂浮着一大团白色的虎毛。   许一凡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白虎身上的毛,而且还是那只大乘期白虎身上的。   他双眸一缩,简直不敢置信:“你对那只大白虎下手了?”   白衣修士毫不避讳:“嗯,白虎毛是炼器和绘制符笔的好材料,能卖不少灵石。”   “所以你跟那只大白虎打架了?”   “嗯。”   许一凡拍他肩膀,十分佩服的说:“我上次想对它崽子下手,不过后来那只大白虎出现了,我们立马就溜了,你倒好,洞虚你就敢去挑战大乘,找死都不是你这么找的,是不是受重伤了?”   那白衣修士也不避讳:“嗯,九死一生。”   “那真是危险,不过它动手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它一声爹,你要是叫了,都不至于伤成这样,好好的白衣都红了大半,一点都不仙气飘飘了。”许一凡叹了一声说。   那白衣修士很是纳闷,连语气都充满了不解:“我为什么要叫它爹?”他心想区区白虎,怕是还没这个资格让他唤声爹。   “就是,叫它爹,它就不打人了吗?”默默也十分好奇。   许一凡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那肯定啊!虎毒不食子啊!这点你们都不懂吗?”他看着那白衣人,摇头叹气,一副说教的模样,语重心长道:“看来这位前辈你也不爱看书啊!平日多看些书还是很有用的,这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了,我很爱看书,所以我什么都懂!”   那白衣修士:“……”   闲清林:“……”   楚含:“……”   那白衣修士大概没想到还能这样,噗呲一声笑起来。   “笑啥?”许一凡懵懵地问他。   那白衣修士目光有些复杂,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问许一凡为什么要对白虎崽子下手,许一凡跟他对付过九足鳗鱼,有过'生死'交情,因此也不避讳,说他想要白虎毛来炼制两只笔,谁知那白衣修士竟十分大方,说上次许一凡出手相助,他才能在九足鳗鱼的攻击下全身而退,现在许一凡喜欢这虎毛,那就给他。   许一凡心中暗喜,面上却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最后才笑呵呵的收下了,又知白衣修士也要前往华南,身上还有飞船,他又高高兴兴给白衣修士塞了一瓶疗伤丹药,问他,他们能不能搭个顺风船。   那白衣修士点点头:“这自无不可。”   之后互通了姓名,闲清林听见对方说,他叫倪叠。   许一凡眨了眨眼,觉得倪叠的父母取名非常的有内涵,水平也十分高超,又十分会占人便宜,以后他也给他孩子取这么一个。   斯斯和楚含一上飞船就入定修炼,默默和许一凡则呼呼大睡,在十万大山里这几个月,他们都没怎么歇过,到处的打猎补充材料和库存,如今松懈下来,便感乏了。   只有闲清林,坐在倪叠对面,绷着神经,一脸警惕的看向他。 第137章   倪叠坐在许一凡旁边,微微低着头,目光几乎是贪婪的落在他脸上,眨都不眨。   七级飞船行驶速度虽比不上九级法器,但风还是吹得呼呼响,他像是怕许一凡会冷,指尖轻触于他鼻尖上,许一凡脸蛋被风吹得有些凉,倪叠眉头立时紧蹙, 而后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张绒毛小薄被,叠了两层,轻轻盖到他肚子上。   默默嘟囔了一声,大概是梦见自己在吃丹药,小嘴巴动了好几下,挠了挠屁股才翻了个身,两片光溜溜的小屁股蛋正巧对着倪叠,他闷笑一声,目光温和起来,也给默默盖上。   闲清林更觉孤疑,大抵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和直白,倪叠察觉到他不算友善的目光,终于转过头来,没再紧紧的看着许一凡,而是对他淡淡点了下头。   “不知前辈是何人?”闲清林说。   倪叠怔了下,仔细看他:“你在怀疑我?”   “不值得怀疑吗?”闲清林道:“那只九足鳗鱼,一凡出手前,就快不行了,你却给他送了那么多鳗鱼肉,据我所知这九足鳗鱼在外售价可不便宜,大乘期的白虎毛更是价值连城,结果你又以救命之恩为由说送就送,无事献殷勤,怎能让我不妨。”   最重要的一点,这人显露出的气息只有洞虚,而且还说因为和那只大乘白虎战斗,九死一生,可是在被许一凡逗笑那会儿,他泄露出的威压十分强盛,根本不像是受了伤,若是打都打不过,又怎么还能从白虎身上把毛剪下来?   闲清林看过,倪叠剪下来的白虎毛有一大团,能炼制十来只符文笔,只一部位根本不可能剪这么多,因此他应该是在白虎身上剪了好些地方,大乘期的白虎好端端的,能让他剪?   要说是因为白虎不妨,才被他得了手,可哪有一而再再而三不妨的道理,闲清林更倾向于对方把那只大乘白虎打趴下了,摁着它,大白虎毫无还手之力才任由他剪下那么多毛。   许一凡占了便宜就高兴,闲清林传音让他提防着点,可是许一凡说他感觉对方对他没有恶意。   确实,他们无冤无仇的,对方对他们没有恶意再正常不过,可是倪叠送了他白虎毛不说,还正巧的要前往华南。   怎么就那么巧?   白虎毛、鳗鱼肉,他说送就送,若是送旁的不值灵石的玩意儿,都不至于让闲清林多想。   倪叠笑了一下,一挥手一个大阵悄无声息的出现,瞬间将许一凡四人笼住,闲清林浑身绷紧,直接将法剑招出站了起来,警惕看他。   倪叠依旧坐着,丝毫不慌,神态自若:“我并无恶意,你无需紧张,这只是隔音阵。”   闲清林往阵里看,许一凡四人确实是什么事都没有,许一凡甚至还将薄被拉了起来,埋到脸下,睡得香喷喷的。   “你到底是谁?”   倪叠把面具摘了下来。   “……”闲清林怔了好半响:“凌前辈,你怎么会……”   “别告诉他。”凌惊然有些急说:“你别告诉一凡,他若知道是我,必然会赶我离开。”   “可是……”闲清林还是一脸警惕,防备之心更胜之前。   凌惊然认真道:“我不会害他。”   闲清林讥笑一声:“可你却真真实实给过他一剑。”   “这我不否认,可当时我已经忘了他了,我不是有意的,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他声音渐渐低了起来:“旁人如何我不下定论,我也不知他们把孩子看成什么,但我……”   他抬起头,直视闲清林:“可我疼我的儿子,我把他当成命来疼,我知道这节骨眼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敏感,空口无凭说再多你都不会信,我也知道他在怨我,不想见到我,我应该……躲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但我实在控制不住,我真的太想他了。”   闲清林心性警惕,并非好骗之人,可此刻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凌惊然双眸里流露出的痛苦神色而震惊到。   那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作不得假。   他也不觉得一个万能能让凌惊然做到这个地步,他若真想要,直接出手即可,毕竟他有那个实力。   闲清林有很多事想问,他知道自己此举如同往人未合的伤口上撒盐一样恶毒,但他实在太想知道了,因此还是开口问:“当初,您到底为什么要对一凡下手?”   “……我被下了绝踪阵,不记得他了。”再次谈起此事,便如自剜伤疤,凌惊然很难冷静,声音再度幽沉:“那时我也把修轩给忘了,我什至还把他打伤了,他不愿再见我。”   绝踪阵闲清林没听过,可谁会给凌惊然下绝踪阵?他乃阵灵宗二少,谁敢对他下手?   “是我爹。”凌惊然说。   闲清林诧异无比:“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天机在身一事,你应该知道吧!”   闲清林自是知道。   “天机阁阁主,推演出我将会诞下真正的生机,因此天恒秘境开启时,宗门将我和凌惊语、杨明辉等人送了进去,他们给凌惊语下了任务,让他在秘境中寻找龙延果,灭我红鸾,而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我能和杨明辉培养感情,出来后便举行大典,诞下生机,可是在进入秘境时,我和他们分散了,我在里面碰上了许修轩,和他生了一凡。”   凌惊然顿了顿,嗓音嘶哑着:“一凡他灵根看着不是很好,他和轩哥一样,表面上展露出来的是废物三灵根。”   许修轩是三灵根,且天生没有魂力,但他有着无人可敌的、卓然的领悟力,因此哪怕是被称为废物的三灵根,他的修炼速度却能遥遥领先众人数百倍。   而凌惊然,是罕见的阵法之体,天生单一变异雷灵根,而雷灵根也是罕见的天生武修灵根,且他还灵魂力天生变异。   所 以他阵法天赋异禀,战力极强。   许一凡是他们结合生下来的孩子,虽然在凌浩宇看来,他不幸的继承到了许修轩的三灵根资质,但却不知,许一凡不仅继承了许修轩的三灵根资质,同时还继承了他惊人的领悟力和凌惊然的变异魂力。   同时身具卓然的领悟力,又天生神魂变异,这让他几乎是一落地就是天生的赢家。   甚至是天生的术师。   更是强强联合下来,诞出的更为恐怖的存在。   可是彼时谁都不知道,因为许一凡还年幼,因为他对外显露出了三灵根,因为他很贪玩,因此他被下了定论……废物。   “那时候我很宠他,又因为我自己的经历,我想着他年幼,爱玩,便由着他。”凌惊然幼时就被凌浩宇和杨海灵带回峰上,此后数百年,阵灵宗那人人向往的,代表着权利与恩重的最高的阵灵峰,成为了困住他的牢笼。   他被'困'了数百年,所以他不想他的儿子步他后尘。   “他想玩我就给他玩,秘境条件苛刻,妖兽肆虐,我纵然有心,也无法给他像外头世家子弟那般安逸的生活,他生在里面受了苦,要随着我和修轩到处奔波战斗,甚至居无定所,我本就对不住他,更不敢压着他修炼,因此四岁时,他尚未引气入体。”   凡人孩子三岁启蒙。   修士后代,也大多是如此,有些修士因身怀特殊灵体,甚至在刚出生,尚未懂事之际,便可引气入体,四岁这个年纪,在大世家、大宗门,寻常已经有练气五六层修为。   可是许一凡还是个凡人,天天就想着玩,他甚至好像对修炼还不太感兴趣。   “修炼没有尽头,我想着也不急于这几年,便由着他,可我不知道我爹竟然跟着凌惊语进了秘境,那会我因为服用龙延果逆天而行,修为大跌,修轩又正巧外出,想为我找寻万幻乘影草让我恢复过来,因此那会儿就我跟一凡留守在洞府,那天一凡他说他想吃红灵果,我便去外面给他找,结果凌惊语和凌浩宇竟趁我不在,偷偷试探他,凌浩宇看见他是三灵根,又尚未引气入体,便断言他是废物。”   许修轩修炼速度极快,可是大部分人暗地里都一至觉得那是因为他受许家渡劫老祖疼爱,一身修为都是由灵石和丹药催上来的也说不定。   三灵根,是废物。   四灵根,大废物。   五灵根,顶级废物。   六灵根,废物中的废物。   这些在修真界,在众多修士意识里,几乎是根深蒂固。   因此三灵根的许修轩是废物。   许一凡也是废物。   凌浩宇对他下了判决,便想让凌惊然回归正道,再生一个。   “我自被天机阁阁主断言有天机在身后,四海八荒便都把希望寄托在我和阵灵宗身上。”凌惊然道:“爹娘总说,这是大家仰慕我,天道抬举我,他们以此为荣,让我万不能辜负,被寄于厚望有时并非代表着荣耀,我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脖子上就好像套着一副镣铐,在拉扯着我前行,因为我身负天机,因为我天赋出众,所以什么事都应该做好,修为要好,阵法也要好,实力要远超他人,这样才不至于德不配位。”   他被众人推上高位。   可高处不胜寒。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站在那里,也没有人问他那里站着舒不舒服。   他没有自信活成那样,但他们却要求他必须那么做。   他只要稍停下来,想喘息一二,他的爹娘便会严厉呵斥他:“你是大家的希望,现在不知多少人都盯着我们阵灵宗,你可不能让我们宗门成为笑话。”所以为了自由,为了以后,他只能拼命的爬上大家所希望的那个高度。   他自己如此,他便不愿逼着他的孩子一定要引气入体,一定要修炼,一定要站在高处,一定要高人一等,人活一辈子,高兴最重要。   他也自始至终都明白,他生的孩子,是整个修真界的生机。   但他这一辈子太长了,他会诞下多少个孩子,谁又才是生机,他不知道,旁人亦是不知。   但天机阁主曾说过,他子嗣缘薄,那便意味着,他这辈子不会有太多的孩子,可能只一个,或者只两个,绝不会更多了。   许一凡是三灵根,若是传出去,那么阵灵宗,便彻彻底底沦为笑话。   整个阵灵宗,以及天机阁都会因他而脸面尽失。   “凌浩宇最重面子,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而他也知我断然不会舍弃孩子和许修轩,我若是再和许修轩在一起,那么下个孩子,恐也如此,而我这辈子又只会有一个或两个孩子,因此他便让凌惊语在我识海中,设下绝踪阵,带我离开。”   绝踪阵一被下入识海,那他就不再记得许修轩了,也不会再记得他还有个儿子,这样他才会又变回之前那个无欲无求的,听话的阵灵宗二少。   因为凌浩宇,因为他的贪恋虚荣,造就了一场无法忍受,无法抗拒的离别。   闲清林沉默了下:“既是如此,第一次见面时,你为何不跟一凡解释?”   “……他把我也忘了。”凌惊然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发颤:“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识海被人封锁了。”   闲清林脸色变了变。   “这对他并不会产生任何伤害,你不用紧张,我猜应该是修轩出的手,至于为何要封锁住他的记忆,我并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么做,一凡大概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我对他出手这一事……他大概是难以接受,又或者是因旁的事让他想了起来,他如今就记得我想要他的命,所以他怨我恨我不敢再相信我,他打小性子就和修轩一样,很是执拗,也很是小气,许家人都这样,他觉得我不疼他,那么我说再说都没有用,他只会相信他看见的,甚至觉得我是在辩解,而我也确实对不起他,正如他说的做了就是做了,解释再多……我还是扎了他一剑,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他低声道:“我疼他,我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瞬间没爱过他,我当初只是……把他忘了,我闭关多年后,修为慢慢恢复过来,绝踪阵对我的控制不再是绝对,我开始想起我还有个儿子,但我想不起他叫什么,去了哪里,我也不记得我是和谁生的他,我受凌浩宇误导,以为是修轩当初趁我之危凌辱于我,在我离开后,他将怨气发泄在孩子身上,将孩子害死,我想寻他报仇,可是他不在,我又很想孩子,奢望着他尚未投胎,我便去了地府。”   闲清林一怔:“你曾去过地府?”   “嗯。”   当初听穆棱杰提起凌惊语,知道他也有个儿子,而且还年纪轻轻便陨落在外时,闲清林还想着当年地府鬼差看见的那人没准是凌惊语。   而凌惊语和凌惊然乃是同胞兄弟,模样相似,鬼差会觉得和许一凡像实属正常。   可是如今他才知,那人不是什么凌惊语,而真的是许一凡的爹。   凌惊然最后道:“我现在就想陪在他身边,我是谁这事你……能不能别告诉他。”   声声字字,满是恳切,闲清林没有说话,他不想瞒许一凡,可是看着凌惊然这般,明明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如今却在这里对着他苦苦哀求,他做不到毫无动容,事情原委他又已明了,根本无法再狠心将人赶走。   闲清林没有回答,凌惊然以为他还在怀疑,怕自己会再次对许一凡出手,便又道:“我看得出你爱一凡,若是你能和他诞下孩子,你会舍得伤他吗?”   不会!   闲清林想。   以前许一凡是他拼死都想要守护的人,可是现在,多了一个,那就是孩子。   虽然有时候看见许一凡捧着蛋又抱又亲,又颠又哄,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他忍不住有些吃味,可他还是疼孩子的。   他怎么可能会忍心伤他的孩子,那是他半条命。   有那么一瞬间,闲清林懂了凌惊然那种感受。   当初那一剑扎在许一凡身上,但同时,也扎在清醒后的凌惊然身上。   甚至更甚。   因为他不仅会痛,他还要承受着无尽的自责和内疚。   凌惊然突然笑了一下,如春日桃花,但暖不进眼底:“你大概不会懂的,你还年轻,没有孩子……”   懂的前提是——换位思考,条件等同,将心比心。   “我有。”闲清林说:“所以我懂。”   凌惊然满脸愕然,心跳都失速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有孩子。”   凌惊羽下意识朝默默看去。   “……不是他。”闲清林心念一动,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橘红色的盘大的蛋:“这是我和一凡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凌惊然觉得荒谬极了。   他错愕至极的看着闲清林,出窍修为,不足两百岁骨龄,这个年纪和修为,是无法服用龙延果的,因为想逆天而行,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闲清林的修为和年纪,还不足以支付那巨额代价。   而闲清林是个人。   许一凡是不是人,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怎么会有蛋?   他第一反应是闲清林在开玩笑,可他却又下意识的发动起血脉感应,许一凡哼哼唧唧,觉得整个人好像泡在温泉里,舒服极了。   蛋蛋也在闲清林怀里滚了一圈,好像显得很激动。   凌惊然能清晰的感受到,随着血脉感应的发动,有两道和他极为相似的气息从跟前传了过来。   一道来自许一凡,一道来自蛋。   那……   他几乎是错愕的:“你怎么会……”   “可能是受我识海里那人影响。”闲清林没有细说,只三言两语叙述,但凌惊然却听明白了。   他怔了许久,才说:“可否给我抱抱?”   闲清林把蛋递过去,凌惊然双手接过,那蛋还很小,但极为漂亮,蛋壳是橘红色的,泛着光,亮晶晶的,抱在怀里没有多少分量,可却让凌惊然的眼眶穆然发酸。   “是两个。”他突然说。   “两个?”闲清林顿了一下后面露喜色,急道:“你是说这蛋里面有两个孩子?”   “嗯。”凌惊然说。   蛋壳有些厚,而大多神兽蛋有隔绝侦探和自我防护能力,许一凡和闲清林修为不高,灵气还无法穿透蛋壳,自是不知道里面是一个还是两个。   闲清林发现凌惊然盯着蛋,表情有些高兴,又有些疑惑。   他紧张起来:“前辈,孩子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能感知到这蛋里面有两道气息,但……”凌惊然抬起头,看了许一凡一眼,才又将目光转向闲清林:“其中只有一道气息能和我产生血脉共鸣。”   能产生血脉共鸣的,只有血亲之人,其强烈程度,代表着血脉亲近程度。   现在蛋里明明有两个孩子,但只有一个能和凌惊然产生血脉共鸣,那便意味着,只有一个孩子是许一凡的,因此才只有一个能和凌惊然产生血脉共鸣。   闲清林和许一凡是怎么认识的,凌惊然不清楚,也没机会过问,可是许一凡被杨明辉针对,妄图搅碎识海时,闲清林不顾性命,不顾一切以命相搏让杨明辉停下来,这一举动就足以看出他心里是有许一凡的,甚至可能还把他看得很重,他应该不会背叛许一凡。   就算背叛过,也不会出现这种一颗蛋能诞下不同血脉的情况。   闲清林脑子一片空白:“……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坐不住了,脸色都有些苍白,急道:“我只和一凡……我只和他双修过,我没和别人……”   “你别急。”凌惊然按住他。   闲清林怎么能不急,他生的孩子,有一个不能和凌惊然产生血脉共鸣,那意味着也无法和许一凡产生血脉共鸣,那便不是许一凡的种,凌惊然能和许一凡产生强烈的血脉共鸣,他是许一凡亲爹无疑,隔代的话,产生的血脉共鸣虽不及直代强烈,但绝不可能没有。   许一凡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他?按他那个个性,怕不是要闹个天翻地覆!   “不能产生血脉共鸣,也许可能是孩子太小。”蛋生的纯种妖兽以及半妖,和人不一样,人族孩子几乎是落地就五脏俱全,可蛋生的孩子,往往在蛋里的时候,还没发育成全,所以它们需要一个孵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它们会由蛋黄进化出心脏、肺部,然后再慢慢的出现手脚、头部、五官,如今两个孩子发育得怎么样,凌惊然看不到,但他知道蛋生的妖兽需要一个过程,他宽慰着:   “或者是因为旁的原因,导致他无法跟我产生共鸣也说不定,你不要自乱阵脚。”   闲清林恍然想起默默说过,孩子资质越好,生的越快,但同时也意味着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孵化,这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可能资质稍差些,已经有了血液脉搏,因此能和凌惊然产生血脉共鸣,而另一个可能是资质比较好,如今脸血脉都尚未进化出来。   这般想着,他重重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小心翼翼把蛋放回秘境。   凌惊然一时间没再说话,暗想闲清林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儿子,因此才会这样患得患失,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胆战心惊。   他轻轻笑了一下,突然问:“我在蛋上,嗅到了浓厚的丹香味,一凡,他是丹师?”   闲清林点头道:“嗯。”   在碎星带那几年,许一凡有空就会研究研究那本铁皮丹书,他的魂力在混沌灵果和魂晶石的加持下,早已抵达八级高阶,临差一步进入九级,因此铁皮丹书里面的内容他已经能看到好些了。   丹书中有一丹方,讲述的是能提高妖族血脉和改善资质的丹方,但这种丹药,大多被用于蛋生妖族,这种妖族会在生蛋后,给蛋买些千骨丹让蛋吸收,这样孵出来的孩子,资质会得到显著的提升。   千骨丹不是八级丹药,只是七级高阶丹药,不过这丹方外界早已失传,正巧秘境里有炼制千骨丹的灵草,许一凡便炼制了好些。   闲清林把丹药交给小篮子,让他每天在蛋边放上两颗让孩子吸收,久而久之,整个蛋上都裹着一股浓郁的丹味,默默时常对着蛋流口水,嘀嘀咕咕的念叨,说蛋香香的,他想把蛋煎了吃,弄得闲清林有一段时间眼睛都长在他身上,就怕一不留神他克制不住,把他孩子煎了。   许一凡也盯他盯得厉害,默默像是头号重犯,被他两看得很严,他睡个觉闲清林都要守在一旁,默默感动得泪汪汪,说小老大心里有他,这么在乎他,不得了哦。   许一凡更是三天两头就得找时间给他弄点糖豆吃,就怕他馋了对蛋下手。   想要形成浓重的丹香味,必须摄取过大量的丹药,凌惊然会这么问不奇怪,许一凡若不是丹师,想买这么多丹药给孩子,怕是难以登天。   凌惊然点点头,又道:“万能是他炼制出来的吧!”   闲清林再次点头:“嗯。”   “你们用的符箓、法器皆出自一脉,要是我没猜错,这些应该也是一凡炼制的吧!”   闲清林又'嗯'了一声,没什么好隐瞒的。   “……五术皆通!”凌惊然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该自豪还是该心酸,他苦笑出声:“其实刚开始我觉神机阁的人有些神神叨叨,所言不太可信,没成想……”   最后他真的诞下了那所谓的生机。   天机阁以及凌浩宇两人,想让他和杨明辉结契,以诞下生机,却不知,生机早已出世。   闲清林心头猛然一跳:“前辈觉得,一凡就是那生机?”   凌惊然摇头道:“我不知,但我知道,想构建飞升通道,那人必须五术精通,五术也必须同达十级,且必须是天道指定之人,天道指定何人我不知,但一凡他精通五术。” 第138章   闲清林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构建飞升通道需要同时精通五术?”   飞升通道照理应该属阵法一种, 因为它的功能其实就是把修士从修真界传送至神界,和传送阵一个道理, 因此,只需精通阵法便可,何需精通五术?   “你被爹……”凌惊然顿了下,改口道:“你被杨家和凌浩宇追杀这些时日,应该对他们使用的阵法极为了解了吧!”   闲清林心想,以前可能不太了解, 因为之前他们几乎没得罪过阵法师,不过抵达上天域后了解了。   简直是了解得透透的,隔三差五就要被杨家和阵灵宗用杀阵、困阵, 幻阵击杀, 不熟他现在都不能坐在这里。   “那些大阵, 你可见过它们会分身?”凌惊然问。   闲清林摇摇头。要是会分身,他和许一凡怕是早被一锅端了。   “那你可曾见过那些阵法它们会自行移动?”凌惊然又问。   闲清林还是摇头。   阵旗布置出来的大阵,是不能移动的,布置在哪就固定在哪,就跟起房子一样。   而阵盘也是这个道理,向哪个地方抛去,它就会飞往哪个地方,它不能擅自更改其轨道,就像人丢石头一样,落脚点是由人为控制的,它只能有一个前进方向。   无需多言,闲清林懂了。   飞升通道,它是能化出无数分身,能同时接引众多渡劫修士的,要是寻常大阵,便做不到这一点。   而飞升通道,为什么能接引渡劫修士?又为什么渡劫修士渡完雷劫它就能准确无误的及时出现,那是因为它能感知到渡劫修士,因为感知到,所以它才能及时出现并打开,将渡劫修士接引至神界。   可寻常传送阵是没有感知力的,而寻常阵法师,也布置不出具备感知力和会同时演化出无数分身的大阵来。   闲清林听许一凡说过,万能具备感知力,是因为他在炼制万能时,在其中添加过感知纹,因此当初感觉到雷电之力时,万能才能精准的主动出击,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准确无误的冲雷劫去,最后吞食掉雷劫。   但他添加的感知纹等级并不高,因此当时雷电都劈到跟前了,万能才感应道,要是高阶感知纹,那么在寒心丹即将出炉,天道还未酝酿出雷劫之时,它就能提前感知到了。   而飞升通道,就是能提前感知,它感知的,是渡劫后期大圆满修士身上浓厚的气息,因此渡劫修士在进阶雷劫时后,它才能立马出现,将修士接引离开。那么同理,想要构建出具备感知力的飞升通道,那么构建的术师,必须精通铭文。   只有铭文一道里记载过感知纹,和预知纹。   “精通五术的人少之又少。”闲清林敢保证,除去许一凡,整个修真界,再没有人能一连精通五术:“如果,铭文师和阵法师,丹师,符师,炼器师五大术师一同出手呢?”   凌惊然摇起头,他当年被天机阁阁主认定后,其实有查阅过所谓的天机,对飞升通道有过足够的了解:“其实五大术师联手,也无法构建成功,作何那般看我?是不信吗?此言并非我糊弄于你,而是数万年前,曾有人试过。”   那场波及三界的大战未开始前,修真界存在着无数大能,那会儿十级术师虽不至于多到遍地走的程度,但也绝不像现在这般,只寥寥几个。   修士修炼不易,修至渡劫更不易,谁都不甘心因为一飞升通道就滞留在修真界,无法继续往下走,明明只差一步。   只要攻克这最后一步,他们就能飞升神界!   因此当时无数大能尝试过亲自构建飞升通道。   他们一同联手,他一同研究,他们使尽所有办法,可是最后能把渡劫修士接引离开的飞升通道却还是无法构建出来。   “为什么不行呢?”闲清林眉头紧锁:“难道就因为他们不是天道指定之人吗?”   “此是其一。”凌惊然说:“构建飞升通道,要相融性极高,但是每个修士身上的气息、血性、灵气、灵根、修为皆有不同,就像炼器,我炼制出来,让你打入铭文,大多都会炸,这是因为我们之间灵气不同,灵根属性不同,我炼制出来的法器,带有我的灵气和我身上的雷灵根气息,你的铭文,带有你的灵气和你的火系灵根气息,灵气不同,便极难相融,就算勉强相融,法器等级也会大大降低。”   闲清林倏地想起来了。   当初在中天域,华家便是炼器世家,张明华曾想拉拢他,也曾出高价从他这儿得知如何把铭文融入法器中的办法。   他调查过华家,知道华家曾在几百年前就想过往器胚中打入铭文和阵纹以提高法器等级,但试验数次,皆未成功。   当时他以为是华家技术不到家,才多次均以失败告终,如今想来,应是如凌惊然所说,因为气息等属性不相容,所以华家才都以失败而告终。   “自古以来,灵气、属性就没有相融一说,也没有能去除灵气一说,若修士能去除灵气,那修士便不再是修士,便无法再布置出阵法。”凌惊然说。   闲清林眸光微沉:“既然上古修士已知问题所在,那么是不是有人试图研究过五术?”   “是。”   “都没成功吗?”闲清林不是术师,他对术师了解得并不多,莽荒之地、中天域因为传承不全,所以术师术法等级大多都不高,想往上走很困难,而且灵气匮乏后,灵石、灵器、法宝、灵草变得稀少,这也限制了术师的成长,所以如今大多术师只精通一道,因为条件有限,他们只专研一道就够呛了。   但是六万年前,那场大战尚未开始时,传承齐全,灵气充沛,术道学习起来,应该是较为容易的才是,那么在资源和传承集全的情况下,想专研五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凌惊然说:“不是条件允许,传承齐全,便能学得五术,想一连精通五术,需要极强的领悟力和理解力,而且,还需要灵根支持。”   闲清林恍然大悟。   单一的火灵根被誉为天生的丹道和炼器的好苗子,是因为丹师和炼器,需要与'火'打交道,若是水灵根修士,那么便无法学习丹术和炼器术,因为水火不相容,这类修士大多无法成为丹师,而旁的灵根,也没有火灵根有优势。   但单一水灵根,又是天生的铭文师,而火灵根修士是炼丹炼器的好苗子,却又不适合学习铭文。   因此若是水灵根修士,便无法同时学习五术了。   双灵根也无法。   而灵根,只有金、木、水、火/土/雷六种,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变异灵根。   想要同时精通五术,意味着那修士必须身具金木水火□□六种灵根。   可是六灵根修士是废物中的废物,修炼起来极为缓慢,不仅如此,身负六灵根的人,大多悟性凡凡,而众所周知,魂力一般情况下随修为而长,而魂力是研究五术的基本。   灵魂力低,那便无法研究高阶术法。   而六灵根被誉为废物中的废物,便是因为他们修炼进度极为缓慢。   有了六灵根,却又因为修为进度不快,悟性不佳,无法专研高阶术道。   反正就是无法两全。   所以,那时候的修士,才会在灵力充沛、传承齐全的情况下,都无法精通五术的原因。   闲清林眉头紧锁:“可是一凡精通五术,我……”他想说许一凡研究起术法来,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也没见有什么难的,他理解领悟得很快,就是可能刚开始不熟悉的时候会炸几次炉,但这话当着凌惊然的面说,显然不太友好,没什么难的对方快一千多岁才九级阵法师,这不是打人脸吗?   这好歹也是他爹,面子还是得给的。   闲清林最后咳了一声:“精通五术需具备六大灵根,但是一凡他只有三灵根。”   只有三灵根,但他却精通五术,甚至还均已达到高阶水平。   谁知凌惊然竟是微微摇头道:“不,他不是三灵根。”   “什么?”闲清林眉头再次拧起来:“他不是三灵根?”这不太可能啊!   许一凡侧过灵根,就是三灵根。   “他和修轩一样,其实是双三灵根。”凌惊然说。   这已经涉及到闲清林的知识盲区了,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双三灵根:“什么是双三灵根?”   凌惊然举了个例子:“寻常人,大多一胎只能生一个孩子,但不乏有些人,一胎双生,一下儿女齐全,双三灵根有些类似,看着是三灵根,但其实这三灵根每条都是双生,且属性皆不同。”   闲清林道:“你说的若是真,许阿爹就算悟性再怎么出众,也无法在九百多岁时进阶洞虚吧!”毕竟六灵根可是废物中的废物,领悟力再强,身体条件跟不上,那也都是扯淡。   “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我在秘境看见他的时候,便很是诧异。”   凌惊然是举全宗之力培养出来的,又是单一灵根,魂力天生变异,资质极佳,所以他才能不足千岁,成为实力和战斗力能和几千岁甚至是上万岁的老怪物们比肩的人物,才能名震八方,被誉为北部第一人。   可是许修轩呢?   只堪堪比他大几岁,修为却已经和他不相上下,一个是北部天才,一个是南部天骄。   其实在进入天恒秘境前,凌惊然几乎都呆在宗门里,很少外出,凌浩宇看他看得严,只希望他专心修道研学,因此外头那些传闻和新鲜事便很难传到他那去,所以他根本不认识许修轩这个人。   看见许修轩三灵根,却不足千岁便进阶洞虚时,他是大为吃惊的,因为三灵根无法逆天到如此地步,哪怕悟性再佳都无法让他如此这般出色。   天才的诞生,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天才才难出。   刚开始凌惊然甚至怀疑许修轩那一身修为是不是丹药灌出来的,可是不是。   因为许修轩的战斗力并不弱于他,甚至要是不使用阵法,许修轩能和他不分伯仲,旗鼓相当。   用丹药灌出来的修为,大多'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就算是大乘,战斗力可能连元婴都不如。   许修轩实力强悍,战斗力明显高于同阶修士太多,一看就是稳扎稳打过来的。   但是三灵根资质,怎么能在不足千岁便至洞虚呢!   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用特殊阵法查看过许修轩的灵根,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三灵根,而是比特殊体质、变异灵根都极为罕见的双生三灵根,那三灵根,用魂力和灵力看去好像只有三条,但其实内里,每一条都是双生,不仅如此,六条,还极为罕见的,极度难得的,粗细相同。   灵根多,难以进阶的首要原因之一,便是灵根粗细不同,很难使其共同成长。   粗灵根吸收的灵气快,细灵根吸收灵气慢,但要摄取相同的灵气才能进阶,一快一慢,做不到同步,进阶自是就困难了。   所以多灵根才会被誉为废物。   双生三灵根,比变异单一灵根,单灵根,特殊体质更为难得,甚至很少现世。   因为双生灵根实在是极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罕见到了极致,甚至连古籍都少有记载,所以并无几人知晓。   变异的单灵根虽然也难得,但整个修真界真找起来,也能找出两三个,但双生灵根,在许一凡尚未出世时,偌大的整个修真界只有许修轩一人。   许修轩的灵根实在罕见,又极为难得,要是将他放在在十万年前,放在旁家出生,那他定是精通五术的人才。   但很可惜,许家祖上不知哪一辈和妖植结契,那妖植血脉实在强悍,压得许家本族血脉都无出头之日,搞得许家一窝人代代下来都是紫发也就算,还都没有魂力。   许修轩自然而然的,也没有魂力。   没有魂力,就无法成为术师。   所以,精通五术的人,他的诞生,也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这些年许家最后一批小辈倒是有了些魂力,但是那魂力和正常人修比,还是低得令人发指。   许一凡身上虽有许家血脉,但很'可惜'的是,他从凌惊然那里继承到的东西更多,所以他并没有像许家人一样,拥有紫发,而是和凌惊然一样,天生墨发。   构建飞升通道需要精通五术,还有一原因。   修士在进阶成功时,会天降甘霖,甘霖有洗经伐髓,疗伤的作用,但其主责,是洗经伐髓,疗伤的作用微乎其微。   之所以在接受甘霖普照后觉得伤势好转,那是因为洗经伐髓后,肉/身从金丹过渡到元婴,肉/身变得更为强健,金丹时的肉/身遭受 的重创可能会让人觉得疼得要死,但放元婴肉/身身上,好像就没那么疼了,因此,大家才会误以为甘霖有疗伤的作用。   甘霖没有太多疗伤的作用,但飞升通道有,也必须得有。   因为神界危险,盘踞着各种大能,各种神兽,各种妖兽。   渡劫修士渡劫时被雷劈得要死,要是飞升通道没有疗伤作用,那么修士飞升神界后,大多都落地成盒。   这明显就是去送死。   因此飞升通道的疗伤作用就显得很有必要了,渡劫修士在接受接引,进入飞升通道前往神界时,若是一身伤得到痊愈,那么他们进入神界后,才有自保的能力。   可寻常传送阵,是没有疗伤作用的,只有丹药才具备这一条件。   这就需要布置传送阵的术师,精通丹道,能将丹药雾化,贮存在飞升通道中,或是利用旁的手段来实现这一过程。   而飞升通道必需具备疗伤作用的更一重要原因,是——能实现跨地传送的大型传送阵,其原理是扭转空间,从而实现传送。   飞升通道本质上也是传送阵的一种,所以它也需要扭转空间。   而空间被扭转时会产生强大的扭转之力,若是肉身不够强悍,修为不高,那么很容易被这股扭转之力撕成粉碎。   除去像许一凡这样的特例,寻常高阶阵法师修为都不会太低,特别是九极之上的阵法师,他们修为大多都在洞虚之上。   当初在连云山发现的那具大鹏尸骸和修士尸骸,就能很好的说明,那修士是超越十级的阵法师,修为肯定不低于渡劫,而大鹏在传送前应该是遭遇过重创,可是跨界传送的扭转之力实在强悍,那阵法师从大阵出来,却依旧被空间扭曲之力'搅'得经脉逆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动用修为,而妖兽得天独厚,肉身比人族修士强悍数倍,因此大鹏遭受的重创并不那么致命,也因此,大鹏才能在已经遭受致命一击的情况下,一爪子将一高阶阵法师干掉。   铁甲神龟一族其龟甲坚硬无比,晓是如此都很难安全的通过传送阵离开修真界,所以当初才会被铁甲神龟的先祖遗留在修真界。   所以,飞升通道的疗伤作用和防护作用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很有必要了。   只有修士修为恢复到鼎盛时期,加之飞升通道的防护作用,他们才能安然无恙的抵达神界。   而防护作用,涉及到练器。   许一凡精通五术,怎么看都是真正的生机,凌惊然心中有些惨然。   凌浩宇和杨海灵耳提面命,想让他尽快和杨明辉结契,以诞下生机,可他们盼望多年的生机,却差点被他们亲手害死。   凌惊然心中又悔又恨。   听凌惊然说完,闲清林只觉得毛骨悚然,脑子里一团乱,那些信息、思绪一股脑的搅合在一起,让他浑身冒起冷汗。   飞升通道需要同时精通五术的人方能构建。   而想精通五术,必须具备六大灵根。   但六灵根进阶不易。   因此那人必须身怀特殊的六灵根,还有极为强悍的灵魂力、领悟力、行动力。   要同时满足这些条件,已经不是单单的天时地利人和就能做到。   也不是天道能操控、安排得了的。   天道只能降下预警,给出警示,它没有能力同时做到这些'巧合',它若是有这个能力,那么在飞升通道被毁的前脚,后脚那个生机就能紧随其后横空出世。   可是几十万年过去,飞升通道却还是无法恢复,导致神界人员不足,致使六万年前那场大战陨落无数大能,也让整个修真界落败荒芜不负往昔。   所以,天道没有这个能力将生机孕育出来。   而最为恐怖的是,凌惊然天生灵魂力变异。   而许修轩身怀双生三灵根,还有极为出众的领悟力。   天恒秘境开启时,这两还恰恰都符合条件,更恐怖是,天恒秘境中还有龙延果。   怎么就那么凑巧?   凌惊然说他幼时不得凌浩宇和杨海灵重视,直到天机阁阁主找上门来,他才被凌浩宇两人带回阵灵峰。   为什么天道会在那节骨眼降下警示?寻常警示就和异象一样。   异象是修士出生,或筑基或结丹时降下的,预警也是,凌惊然是天机,那么预警应该是他自出生那会儿就该降下了。   可是凌惊然是六岁时,已经筑基了天道才降下预警,这么做就好天道知道他不得看重,因此摆了这么一道——只有他得到凌浩宇的重视,他才能成长起来,他才有资格在天恒秘境开启时,进入天恒秘境,他也才有能力付出代价,也才具备资格吃下龙延果,诞下生机。   可因为出现偏差——凌惊然不得看重,这就导致他无法接触到高阶传承,得不到该有的资源,资源跟不上,他就无法在天恒秘境开启时,修为抵达洞虚或大乘,因此天道才会降下警示,让他得到他原本就该得到的重视,这才能说明,为什么天机的一半只印射在他身上,许修轩也是天机,为什么天机阁却算不出。   也许一开始,天道就没想让世人发觉到天机,想让天机默默成长,可是凌惊然的生长没有按照预定轨迹走,天道才迫不得已降下预警,让凌惊然按照继定的轨迹继续行走。   冥冥之中,好像这一切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安排好了,甚至推动着——在天恒秘境开启前,凌惊然和许修轩的修为必须达洞虚或大乘,然后两人在天恒秘境中必须相遇,然后……   顺利诞下那个所谓的生机。   这个生机的诞生,需要无数个巧合,需要两大天才的联合才能诞下这么个人,天道无法做到,因此几十万年过去,修真界的渡劫依旧无法飞升神界。   天道做不到,但是如今,那一双无形的手凌驾在天道之上,在推动、安排着这一切,最终让生机顺利的出生了。   这一切是好是坏,闲清林不知道,看他脸色凝重得厉害,凌惊然担忧道:“你在想什么?” 第139章   闲清林一股脑秃噜出来, 凌惊然笑了笑:“这事我也有想过,其实在冥冥之中, 我也有股感觉,觉得这一切都是被某股力量提前安排好的,但是能控制天道降下预警,能预测未来之人,已经非我等能抗衡,此事多想只会徒增烦恼, 为今只有走一把看一步。”   他看向许一凡,目光温柔慈爱:“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好他,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舍弃性命,我都不会让他出事。”   闲清林没有说话,但不可否认他觉踏实许多,凌惊然是大乘,实力不容小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许家老祖不幸陨落,许修轩无法恢复过来的话,那么整个上天域,应该没有人是凌惊然的对手了,有他在,那么许一凡若是真的出什么事,多个人,他的安全便能多一分保障。   两人正说着,凌惊然腰间的传迅符突然亮了起来。   凌惊然拿起扫一眼,看见他脸色有些不虞,闲清林问:“怎么了?”   “天机阁阁主想找我。”凌惊然知道对方什么目的,他有些许烦躁,但面子得给,毕竟天机阁阁主是长辈,而之前已经找过他好几次,一味推脱便是不给面子,他站了起来,魂力往四面八方扫去:“周边没有妖兽,你和一凡先在此等我,我去去便回。”   “好。”   天机阁阁主楼亮带着两弟子等在登灵山的凉亭里,他非出家人,不过行事作风却颇有得道高僧的风范,这会儿他闭着眼,坐在莆席上安静打坐,嘴巴一动一动,像是在背诵经文,察觉到凌惊然的气息,他才睁开眼站起来,他面色有些憔悴,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眼里带着些许不安:   “凌道友,您终于来了。”   “大师找本宗可是有何要事?”凌惊然道:“若是想规劝我回头同杨家人结契,那大师便无需开口。”   楼亮在知道杨明辉被打死,凌惊然将大典取消时,给凌惊然传过讯息,希望他遵循天道之意,再挑选一阵法天才于之结契,以诞下真正的生机。   凌惊然没有理会,此后楼亮又找了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再回迅。   却不料楼亮摇摇头,沉声道:“道友误会,今儿我前来,只是想告知道友,我前月中旬夜观天象,发现妖族有大盛之势,不。”说着说着他又再度摇头,面色疑惑又凝重道:“应该不是妖族,可是也非我人族,那天机实在诡异。”   妖族大多开智的妖修并不会滥杀无辜,但未开智和一些开了智的妖修难抵本性,大多都是弑杀成性,它们会吞噬修士,以虐杀修士为乐,因此未防祸乱,妖族不得盛于人族,若是妖族要大盛,且大盛之势不利时,那么卦象会给出警示。   而所谓的警示是要么在妖族未大盛之前,先行压制。   要么便是铲除大盛之源。   要是妖族强盛于人修有益,那么卦象也会显示出来。   可是现在……   “那卦象我实在禅悟不透。”楼亮说:“那族也似乎并非妖族。”   他修为已经很高了,大乘实力修为,又活了将近万岁,通天文知地理,天道要是降下预警,他应该是能完全卜算出来,可是现在竟然还有他卦不出的东西,凌惊然着实惊讶。   “大师都参悟不透,本宗不通卦象,大师怕是找错人了。”   “我自是知道,之所以寻你,是因为我算出来了,那卦象和道友有关。”   凌惊然脸色立时沉了起来:“什么?又和本宗有关?”   “是,那卦象给出的警示是那大盛之源必须安然降世,否则……然后我看见了……”楼亮脸色苍白,指尖甚至在微微发抖,解释说:“楼道友不懂卦象,应是不知,我们六爻起卦需龟甲辅助,寻常而言,龟甲中间五块对于金木水火土,周边二十四块对应二十四个节气,寻常起卦时龟甲不会出现异象,它只是作为辅助,可是那天,我起卦时,龟甲上突然出现了山川,在我细看之时,然后那些山川竟是忽然怦然倒塌,然后涛涛洪水从天边而来,瞬间淹没整片田地,村庄、城镇也皆被洪水所盖,太阳被遮蔽,天空下起火雨,整个世界瞬间成为一片火海,树木,人类,野物被无尽火海所吞没,地面裂开了道道沟壑,整个世间哀鸿遍野,尸体遍布,洪水滔滔,再不见天日。”   人间炼狱,世界崩塌也不过如此。   楼亮当时冷汗就下来了,立刻召集所有人一同演算,可之后再怎么算,都无半点警示。   “我不知那些惨景是何意,为何让我看见,天道又为何降下那等卦象,我亦是不知,可我在看见那些惨象时,我心头慌乱不已,终日难安,我算不出,亦无人可说,而那卦象同你又关,我便寻过来了。”   凌惊然整个人也凝重起来:“你确定没看错?”   若是如此,那得是多大的浩劫才会导致山崩地裂。   “确定。”楼亮说:“那大盛之源必须安然降生,降生后不除之将会导致世界崩塌,还是不能安然降生,才会导致世界崩塌,我算不出来,更无法阐释,那大盛,是祸端,还是吉瑞,我亦无处得知。”   他都不知道,凌惊然更不可能知道,楼亮此举无他,就是告知他一声,让他有个'防备',他重重呼了口气,叮嘱道:“此事莫要宣扬出去,切记!”   楼亮严肃的颔了下首,他自是知道这事传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一个不慎将会起莫大的动荡,有些修士杀心也重,为确保安然无恙,他们可能会不由分说对妖族出手,造成不必要的杀虐。   凌惊然回来,整个人都显得很严肃,闲清林问了声,凌惊然怕将此事告知闲清林,他年小无多少阅历,怕知晓此事会惶惶不安,影响进阶,可闲清林行事谨慎有度,不像是会为了些莫须有之事而忐忑不安之人,凌惊然便说了,看着他,发现他只是微微拧着眉,并未显得多慌张。   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只要不是事关许一凡,他都无惧。   许一凡一觉睡起来精神气爽,浑身舒坦,看见闲清林和倪叠坐在船头,不知聊着什么,闲清林脸上挂着一抹浅笑,眉目温柔。   “他打小就很好带,不哭也不闹,平日除了最爱摇头晃脑的吃饭,就是撅着小屁屁睡觉,后来大一点,就开始闹腾了,那会儿他才两岁,很是贪玩,天气热的时候总缠着我,让我抱他去河边洗澡,我被缠得没办法就和他爹带他去,他爹每次都会抓只蛙丢河里让他看,他悟性很高,看两次他就会游了。”   许一凡听见倪叠说:“后来有一次我和他爹在河边睡着了,他自己在撅着碗大的屁股河里游,来了两个修士,看见他游得和蛙一样,还大惊失色,说秘境里的蛙竟然长得这么像个孩子,太恐怖了,还想把他抓起来好好研究研究。”   闲清林噗嗤笑出声。   许一凡凑了过去:“你们在说啥呀?”   闲清林没想到他醒这么快,顿了一下说:“没,就是聊聊倪叠的儿子。”   “啊!你有儿子了?”许一凡看向倪叠,一副十分骄傲的样说:“你有儿子了,我也有呢!”   倪叠:“……嗯,真厉害。”那声音温柔好听,莫可奈何中还带着点宠溺的味道。   许一凡本来沾沾自喜,想炫耀一下,现在一听他这么说,搞得他都点不好意思了:“是嘛!我,我也这么觉得。”   闲清林目光在他们身上穿梭,到底还是决定帮凌惊然瞒着。   几人一路往南,时不时的闲清林会降停飞船,就地安顿给许一凡做些吃的。   修士不重口腹之欲,一颗辟谷丹下肚,能辟谷好几月,真正做到不食人间烟火。   许一凡显得很急,说他都要想死阿爹了,他说的时候,凌惊然心中都不好受,许一凡明明在宁城,明明离他那么近,可是……却避他如蛇蝎,哪怕知道是他自己的原因导致这般结果,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失落,许一凡急,他以为许一凡会闷头赶路,可他发现闲清林每天都会停留两次给许一凡做吃的。   他倒是问过,闲清林也没瞒他:“一凡他饿了会显得很焦躁。”   怎么焦躁,第二天凌惊然就知道了,那天他们路过食目鹰的领地,没能及时降落,许一凡便拧着眉头,在船上走来走去,显得很心慌,怎么都坐不住一样,嘴巴动来动去,似乎迫切的想要吃点什么,更是动不动就问闲清林什么时候能停,他饿了。   凌惊然当时整个人都是冷的。   这是……   挨过饿的人,受过创伤的人,遗留下的应激性。   在他离开后许一凡是不是曾饿过,甚至饿到濒临死亡,那股火烧火燎的饥饿感让他哪怕什么都忘了还是觉得害怕,所以他一饿肚子才会有这般表现。   凌惊然整个人都冷了,更加心疼,总想着为他做点什么。   秘境里的火炎鸡许一凡吃不腻,闲清林每天都要宰一只烤给他吃,他手艺很好,烤出来的鸡总是金黄焦香,凌惊然手艺就不太好了,他杀了妖兽,哪怕割的都是最嫩的部分,可烤出来总是老,旁边还会被烤焦,但是许一凡却表现得很喜欢,每次都能吃个精光。   闲清林问他,他说不知道,就是感觉味道很熟悉,他特别的喜欢。   凌惊然看着很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意外的好相处,许一凡很喜欢和他聊天,这天飞船抵达南阳岭时,飞船被一群妖兽给包围了。   许一凡魂力一扫,苦着脸道:“妈耶,我们什么运气,竟然碰上洞虚妖兽在产仔。”   妖兽产仔和灵果灵草成熟一样,需要摄取大量的食物和灵气。   要产仔的是一只黑毛猴,为了顺利产仔,最近一断时间都在疯狂的进食,它将南阳岭山上元婴之上的妖兽都吃了,竟尤觉不够,又压迫低阶妖兽外出给它觅食。   围住飞船的,便是一群长尾猴。   而飞船不远处,也有三批人被长尾猴围了起来。   那些修士骨龄不过四百,皆是元婴期修为,被众多元婴、金丹七的长尾猴包围,打起来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闲清林和凌惊然轻而易举就认出那批人里,那六个紫衣紫发的,是华南许家人。   超级世家许家的子弟很好辨认,因为他们大多身着紫衣,还有一头极有辨识度的紫发。   修士和凡人其实模样上,并无不同,大多都是黑发,只有妖修、植修,混种修士和一些比较特立独行的修士发色千奇百怪外,大多修士都是黑色墨发。   唯独许家不同,他们天生紫发。   闲清林传音问凌惊然:“许家人怎么会在这里?”一看就不像是来历练的。因为他们身边并无带队的族长和护卫,暗处也没有。而南阳岭离华南十分遥远不说,还十分小,并不是什么能历练的地方。   凌惊然抿了下唇,脸色有些古怪的道:“……大概是跑来看热闹的。”   “嗯?”   “许家人都很小心眼,眦睚必报,也极为爱凑热闹,他们是无风不起浪,有风起大浪,大概是听说我打上杨家了,特意跑来看热闹,辨真假。”凌惊然传音说。   闲清林都哽住了,跑这么远,就为了看个热闹?这什么人啊?   那三伙人和长尾猴打得很激烈,一蓝衣修士打着打着应该是想一叫踹飞已经蹿到跟前的长尾猴,却不料那长尾猴速度非常灵敏,一下就给躲过去了,那蓝衣修士那一脚便踹到了许家人身上。   闲清林看见那蓝衣修士满脸歉意的对着许家人说:“许华兄,真是抱歉,方才蓝兄失误不慎踹到你,实在有意,望见谅。”   许华上下看他,然后笑了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摆手道:“没关系。”   许家人都小心眼,看许一凡就知道了,闲清林觉得没关系是不可能的,果不其然,那伙人打着打着,没一会儿那蓝衣修士就被许华一脚踹趴下了。   “哎呀呀,蓝兄对不住,我方才没注意,踹疼你了没?”   闲清林:“……”   许家人果然小心眼。   许一凡看得直摇头:“这是许家什么人啊?瞧着一点都不大度,如此斤斤计较,实非大丈夫所为。”   楚含和斯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他,简直觉得荒谬。   许一凡哪里来的脸说这种话?   论小心眼,他绝对是其中翘楚,如今哪里来的脸,如此大言不惭?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没看见我们都被包围了吗?你们赶紧动手吧!想看帅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许一凡不高兴的瞪了他们一眼。   “老大,你不要脸。”斯斯说。   “就是就是,老大的脸和屁股一样厚。”默默说。   闲清林没多废话,一马当先,一剑将围上来的长尾猴逼退数米。   楚含三人也紧随其后从飞船出去,凌惊然没有出手,闲清林几人从蛮荒大陆来,闯过两次碎星带,又被追杀围剿过无数次,还在万能中锻炼过,战斗力惊人,反应也迅疾,一招一式皆是利落有力,区区几十只金丹和元婴长尾猴,还不足做他们的对手。   许一凡拍着手:“加油,老婆加油,砍他们尾巴,默默放火烧他们屁股,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妈的,竟敢来拦我们,简直是不知所谓。”   “好哒。”默默一口火,闲清林再一剑,就把一众长尾猴烧得吱吱乱叫,着急忙慌的四下逃窜开来。   许一凡一叠符箓过去,将他们炸得鸡飞狗跳。   隔壁那帮人看他们出手不过半响,就把长尾猴都逼退了,其中一男修士立即喊。   “几位兄台,可否出手相救?”   “恳请几位帮帮忙。”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许一凡和闲清林又吃了换颜丹,方才一众猴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围得密不透风,默默出招时他们也没看见,现在默默头包得严严实实,乖乖的坐在飞船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时间大家也没认出他们是什么人。   许家六人并没有出言,依旧打得游刃有余。   闲清林几人还没说话呢,一男修便瞪着许一凡,大概许一凡一行人出现的时候,他就一直关注着,方才许一凡一发话,斯斯三人便立马从飞船出来,因此他大概是觉得许一凡是头头,便看着他喊道:“死肥猪,还不快让他们来帮忙。”   许一凡顿时勃然大怒。   他在莽荒大陆和中天域的时候,人家叫他死胖子。   结果到了上天域,人家不叫他死胖子了,叫他死肥猪。   咋的了?   上天域的修士修为比较高,嘴也更毒还是咋的?   肥猪也就算,竟然还叫他死肥猪,能不能尊重一下胖子?   胖子就不是人了?   许一凡很气,恨不得立马将那人打死,但有人比他更气,许一凡刚准备掏出青龙抢给对方来一下透心凉,结果眼前突然一黑,再定眼一看,倪叠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对面,一脚踏碎笼罩在那男修身上的防护阵,而后一手掐着那男修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他身上逸散的威压,将一众上蹿下跳的长尾猴都逼退了,硬是没一只敢冲上来,甚至有的像白天见鬼,掉头就跑。   凌惊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跟前,掐着黄择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举至半空。   许家六人没有说话。   只有黄家几人大汗淋漓。   “前辈这是作何?这可是我黄家四少,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黄家也是世家,可凌惊然并未放在眼里,凌冽的眼刀扫在黄择身上,而后徒然将他甩到地上,然后缓缓的朝他逼近。   “你说谁是死肥猪?”   黄择心中直犯怂,不只是因为对方身上的威才让他惧怕这个人,而是他出自世家,再清楚不过,那种大家族出来的修士,身上都会带着一股无法遮掩的桀骜。   这人身上那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尤为强盛,一看就来历不小,而是他的防护阵乃七级,对方只是一踏,就将他的防护阵踩得支离破碎。   这得是什么实力! !来头怕是也不小。   凌惊然拍他的脸,重复道:“你方才在说谁?”他问了两次,每问一次,就在黄择脸上拍一下,声音不大,力气也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周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黄择面红耳赤,嘴巴张张合合半天一句话都没吐得出来。   “我问你再说谁。”凌惊然声音徒然变大,像彻底失去耐心一般,嗓音低沉阴郁得像是要杀人,黄择脸涨成猪肝色,双腿抖得出现了残影,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可他还是不说。   此行,黄家,许家,蓝家,皆是来看热闹的,因此女修也来了不少,黄择和蓝家蓝紫心刚定下婚事,这次人也来了,黄择要面子,他知道这会儿能回答的,能让对方息怒的只有那几句:   '我在说我。 '   '我开玩笑的,请前辈饶命。 '   无论哪一句都非常跌面子。   眼看凌惊然耐心将要耗尽,黄家有人喊:“三弟,快说啊!”   “赶紧同前辈道歉。”   “我……我……”黄择往蓝紫心那边扫了眼,脑子瞬间就是嗡的一下。   蓝紫心并非一脸担忧,相反,她满脸都是尴尬,甚至看见黄择看过来时,她还往蓝家人身后躲了躲。   黄择一时晃神,彻底失去机会。   凌惊然五指一用力,接着咔嚓一声,黄择直接被废了。   蓝家一众子弟瞬间怒火攻心。   “三弟!”   “前辈,您过分了。”   “我三弟不过玩笑之语,前辈便直接将我三弟废掉,如此小题大做,前辈未免太不把我蓝家放眼里。”   “前辈此番,犹胜魔修。”   许一凡歪着头,也有点摸不着,十分迷惑。   “清林,刚才那人骂的应该是我吧?”   闲清林:“是。”   “太是了,我们这几个人,也就老大你和默默胖胖的,方才那人看着你说话,不是骂你还能骂谁?老大,你应该自信点。”斯斯说。   许一凡涨红了脸,拍他一下,纳闷道:“那倪叠咋的比我还激动?不懂的还以为是骂他呢!”   闲清林低下头。   这和骂凌惊然有什么区别?   对方要是骂凌惊然,那可能还不至于遭此横祸,可人偏的要骂许一凡,凌惊然本就宠爱许一凡,又对他愧疚至极,是恨不得剜心掏肺摘星星摘月亮送给他,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骂他儿子是死肥猪,这是在往他的肺管子上戳,他能放过人?   “倪叠怎么回事啊?”许一凡挠了挠头说:“他好像很生气,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气愤呢!”   闲清林顿了顿,道:“我们是一伙的,他……他可能比较有团队精神。” 第140章   许一凡点点头,信了:“原来是这样,有团队精神非常的不错,斯斯默默,小楚子,你们看看人家,很有必要跟着倪叠学习学习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这样我们才能真正的团结起来,然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无敌。”   闲清林:“……”   黄家一行人不自量力,还想讨要说法,凌惊然手一挥,几人直接倒飞数里,意识到实力上的差距,他们爬起来后不敢再狂了。   凌惊然飞回船上, 许一凡立马就挨过来,笑嘻嘻的:“前辈,你真厉害。”   他笑起来十分可爱,露着两排大白牙,加上圆鼓鼓的脸颊,看着憨态可掬,凌惊然实在没忍住,下意识的抬手捏了下他的脸,软软的,胖胖的,手感十分好,可他回过神来显得十分紧张,就怕许一凡会反感会气愤,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降回原点。   他紧张极了,不安的扣着手:“我……”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许一凡似乎并没有恼,还在笑说:“你怎么也爱捏我脸?清林也很爱捏我的脸。”   凌惊然松了口气,掌心微微渗着冷汗:“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你很可爱,很像我的儿子。”   许一凡摆摆手:“原来是这样,没啥事儿,不过你可以捏我脸,但不能捏我屁股,屁股只有道侣可以捏,我看你都快一千多岁了,怎么说也算长辈,捏脸还是可以的,不过你儿子像我?”   凌惊然脸不红,心不跳:“嗯,很像。”   “那你儿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出去历练去了,也不太喜欢我,我就随便出来走走,到处看看。”   “原来这样,你儿子也是个胖子吗?”   “……嗯。”   许一凡长长的哦了一声,又给闲清林传音。   “清林,你刚才可能是说错了,他可能不是有什么团队精神,他可能是条件反射,以前他儿子肯定没少被人骂死肥猪。”   闲清林:“……”   怎么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我就说嘛,团队精神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我都不太有,别人那就更加不可能有了。”许一凡摇头,唉声叹气,又微微抬头望着天,一副很忧郁有很愁苦的样子,说:“这年头,想找个比我思想觉悟还要高的人还是很困难的。”   凌惊然:“……”   闲清林:“……”   应该没什么困难,可能一抓一大把。   凌惊然笑了,安安静静的看着许一凡,哪怕是不说话,单单看着对方乐颠颠的样子,就让他心底也跟着明快起来。   飞船一路向南行驶,许一凡平日都会坐船头研究丹术,阵法还有符箓和铭文   也就这四门术道他手上还有传承,炼器一道的传承如今他手中并没有,丹术、符箓和铭文凌惊然看不懂,但阵法他却是熟的,偶尔会和许一交流一二。   许一凡原本以为他只是略懂,结果探讨起来才发现好多他不会的对方都会,当年在连云山刻录的传送大阵他有好些都不解,但是有些地方凌惊然却十分熟悉,不懂的两人便坐一起商讨。   凌惊然早就知道许修轩悟性极佳,理解力十分强悍,他知道许一凡像他,可是如今他发现自己想错了。   许一凡不像许修轩。   他的理解力和接受力,强过许修轩,甚至到了让他觉得心悸的程度。   几乎是他稍作提醒,许一凡就能理解透彻,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他觉十分欣慰,但又克制不住的觉得有些遗憾。   孩子如此天赋,若是当初没离开他,那么有他从旁教导指点,也许孩子的阵法术早已达十级。   可惜,到底是被耽误了。   许一凡手上有超越九级的阵法传承,他十分大方,虽然和倪叠接触不久,可是对 方身上那股气息让他十分喜欢,他高兴了就大方,还把许多阵法书拿出来跟着凌惊然一同探究,有时一说就大半天,许一凡收获满满,凌惊然也觉受益匪浅。   “这个大阵原来是这个样子,刻录阵盘时竟要在这里打下两条虚纹,我咋的就没想到呢,弄得我之前刻录了两次都爆炸了。”   “那时伤了吗!”凌惊然紧张问。   “可不是,我都被崩飞出去了,跌到沟里,清林和默默他们找了我半天都没找到我,我屁股黑了一大块。”   “现在好了吗?”   “早好了,我屁股肉多,身体素质杠杠的。”   “……看出来了。”   “嘿嘿嘿。”   凌惊然每次见他笑,都会忍不住跟着笑。   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许一凡脾气躁,心气高,往常很难跟人聊到一块去,哪怕当初教导赵民生几人,他也是同人说两句就开始'闹',不是嫌弃人家听不懂,就是觉对方话太多。   如今和凌惊然在一起,他就像个乖小孩儿。   闲清林暗暗松口气,许一凡一看就很喜欢和凌惊然呆一块儿,果然父子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   有时候默默也会从秘境里出来,他和许一凡说对付,两人挨一块不到半个钟就要顶嘴,可说不对付,打起架来或是偷东西,两人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他在,飞船上热闹得很,不过每次他都要被许一凡揍,以前被揍了他就喜欢抱闲清林大腿哭,或钻他怀里,或趴楚含背上,现在他又多了个人可以钻,这会儿他捂着脑袋,哭得泪汪汪,乖乖坐在凌惊然大腿上,控诉道:“这日子没盼头了,死了算了。”   凌惊然安慰他,他还是哭,很委屈的样子说:“老大就会打人,可怜我当初刚出生不懂事被他用两颗糖豆一骗就跟了他,如今都老夫老妻,不对,老兄老弟了,他还欺负我,天天打我,这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人家未来一片光明,我的黑黝黝,都看不见一点希望,太可怜了,呜呜呜……”   “也没那么严重吧!你乖,不哭了。”凌惊然说。   默默吸着鼻子,声音还奶呼呼的:“我也不想哭咧,可是我心里冷得厉害,这眼泪控制不住哇。”   许一凡独自趴在一边吃灵果,看都不看他一眼。   凌惊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默默哭得他都有些心软,毕竟默默身上有几分许一凡的影子。   闲清林扶了扶额,凌惊然不懂默默什么德性,他却是懂的,他无奈的递给默默一颗丹药,凌惊然想一颗丹药哄他,应该哄不好,毕竟默默看着确实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可谁知默默一看见丹药,流到一半的眼泪刷的又给倒流回去了,还从他怀里蹦下来,跳来跳去说:“是糖豆啊!谢谢小老大,老大,你看默默又有糖了,老大你看啊!”   默默张着手掌,举起来要许一凡看。   许一凡不想看,他还爬许一凡腿上把丹药戳他跟前:“老大你快看快看。”   “看见了。不哭了?”许一凡语气凉凉的问他:“不感觉未来黑黝黝了?不感觉心里冷得厉害了?”   “什么黑黝黝?默默都不知道你在说啥子,嗯,这糖豆味道真不错,真好吃,老大你要吃吗?默默可以给你一点点。”   凌惊然:“……”   下次他再信这孩子半个字,他名字就倒着读。   一路过去倒也碰上过打劫的,也被妖兽袭击过,但有凌惊然在,许一凡几乎都没怎么出过手。   九月时,许一凡一行人终于抵达华南。   许一凡几乎是一进城就迫不及待的找人打听许家在哪里。城里的修士一听他要找许家,便立马给他指。   许家在华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许家和其他世家不一样,许家独占一城,名许城,也有人将许城称之为许家。   “后生要去许家找人啊?”   “嗯。”许一凡说。   那修士道:“那可难了,自许前辈受伤后,许家就闭门谢客了,如今外头人都进不去,只有许家人能出来。”   “没事,他们肯定会给我开门。”许一凡信心满满,然而抵达许城时,他才知道,那人说的只许出不许进是什么意思。   整个许城被一九级大阵笼罩着,可见度很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堵城墙和一城门,城里面什么情况哪怕飞起来,都无法窥见,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城门上没有巡逻队,城门紧闭,叫人开个门都不知道要叫谁。   许一凡有些着急,有些迫不及待,他想爹了,想立马见他,想得心跳个不停,可又感觉有些憋屈,他老父亲好歹也是下任家主,他怎么也算了许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可是现在正儿八经的少爷被拒之门外,进不去了。   那九级大阵凌惊然并不放眼里,只要凌空一掌,立时就能将这防护阵击破,可此举和打上门无异,闲清林说要不等等,许家总会有人出来的,他们是来找爹,不是来寻仇,砍了人防护阵终归是不太好。   许一凡嗯了声,刚想在周边找处地方住,一搜飞船过来了。   “咦,是你们。”   “你们找谁啊?”   闲清林回头一看,发现是之前碰上的那六个许家人,许家城里,住的不只有许家人,还有投靠许家的散修、术师,客卿,还有许家长老等人的弟子以及亲戚,许一凡一头黑发,那六个许家人并没多想,只以为是投奔亲戚来了。   “我来找我爹。”许一凡说:“你们是不是能进去?可不可以带我们进去。”   “我们当然可以进去,不过你爹是谁啊?”   “许修轩,他是我爹,你们带我们进去找他可以不?”   许家那六人方看着到还有礼,并没有世家子弟那般桀骜,可许一凡话音一落,几人脸色就变了。   “啥?”许衡沉着脸道:“你说你是十爷爷的儿子?这位师侄,你莫要开玩笑,我许家也不是你能跑来开玩笑的地。”   “我们许家人,天生紫发,你可知?”许依依说:“我十爷爷脾气不好,你若行骗,我劝你还是另寻他处,不然小心被我十爷爷打死。”   “走了,既然不是来找人的,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许试说。   六人不再停留,他们原本以为许一凡几个是来找人,还想着帮他传句话,不然如今许家休整,若是等在外头,不知要等到何时,不过在听到许一凡那话后,大家便觉他是在行骗,而且还好生狂妄,竟然骗到他们许家门前来,简直是不知所谓。   几人顿时不想再搭理,直接操控飞船往城里去,那大阵没拦着他们,将他们溶了进去。   许一凡眉头拧了起来,闲清林道:“他们为什么能进去?”   “这是大型防护阵,不过这阵里还有一起灵阵,起灵阵能感知到血脉气息。”   “那你为什么进不了?”   “我没进行过滴血认阵,这个大阵自然识别不出我的气息,真是混账。”许一凡有些烦躁:“要等多久里面才会有人出来啊!”   凌惊羽看他很是着急,双眼巴巴的望着城里,莫名的有些可怜,心里不免有些许酸涩,他飞至半空,一抬手,一道攻击就朝大阵而去。   整个大阵一颤,而后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十几道气息朝着他们过来。   闲清林:“……”   爹爹做事就是霸道,真不愧是大宗门出来的人。   许一凡眼睛亮晶晶:“倪叠,你太聪明了,我咋滴没想到这一招呢!”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睛亮亮道:“爹就快来了,我要见到爹了。”   闲清林:“……爹已经残了,应该来不了,来的应该是护卫。”   他话刚落,数道气息就到了近前,还没见着人,但一道怒呵已经传了过来。   “何人如此狂妄!竟敢攻我许家大阵!”   凌惊然没有说话。   十几个护卫像是从浓雾中出来,出现在了半空。   “不知前辈有何指教?”一护卫发现凌惊然修为颇高,恭敬问道:“也不知前辈为何攻击我许家大阵。”   凌惊然还是不说话,飞回飞船上,许一凡急道:“没什么指教,你们帮我带句话给许修轩,说他儿子找回来了。”   那些护卫一怔,面色顿时变得不太好,当初许修轩从外头回来陷入沉睡,几乎是一醒,他便将许家一众子弟、护卫全派了出去,说是要找儿子,还发布无数悬赏,那会儿有人被许修轩发布的赏金迷了眼,打探一番,知道许修轩重伤,修为大跌一醒过来就急着找儿子,便脑子发懵随意抱着个孩子就上门来。   许修轩此刻迫切的需要赵到儿子,但也迫切的需要一个慰藉,一个替代品,当一个人情绪崩溃时,精神寄托便成了唯一解药。   这个慰藉,可能是个孩子。   只要有个孩子,没准他能把那股感情转嫁到另一个孩子身上。   许修轩是许家下代家主,那么他的儿子,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是许家下代继承人。   许家统治着整个南域,其中包括四十三洲,二千三百九十个城池,胜却凡间帝皇不知多少倍,许修轩如今想儿子想得紧,若是能被他看上,或是糊弄过去,那么以后便能继承到许家的泼天富贵。   大家心热得脑子都傻了,只要紫发的孩子就都抱上门来,许家一发动血脉感应就知道真假。   一千多个孩子被拒之门外,眼看富贵没了,美梦没了,许修轩一个都看不上,大家心里便微微有些窝火。   有些修士不知所谓,竟传音说许修轩脑子傻了。   为什么?   天恒秘境进入其中的修士都是上天域各门各派和世家的天之骄子,那次男修进的多,女修进的少,进的女修有谁大家都知道,也没听说谁大过肚子。   所以许修轩哪里来了儿子?   可他却囔着要找儿子,这不是傻了是什么?   大家都没有往龙延果上想,扪心自问,让他们舍弃大半修为就为了生个孩子,愿意吗?   大多数人都是不愿意的。   因为修炼太过不易,谁舍得放弃。   自己都不愿意,推己及人,进入天恒秘境的各大天之骄子就更不会愿意了,毕竟进入天恒秘境的,必须洞虚之上,修炼到这一步更不容易,应该更没人愿意。   那时许家几乎是瞬间沦为了笑话,后来阵灵宗传出消息,大家才知道许修轩是真的有过孩子,那孩子还是和灵阵宗二少所生,大家大铁眼镜,不可置信之下,又听说许修轩杀了孩子,这下许家直接被骂惨了。   而前不久许修轩又因为孩子被凌惊然打成残废,许家又丢了次脸。   前前后后三次都和那孩子有关,现在许一凡提起来,一众护卫脸色都不好看,特别是看见他一头墨发,一股怒火噌的一下就到喉咙口。   妈的。   又当他们许家人傻了。   什么阿猫阿狗的骗人之前都不知打听打听就敢跑来行骗,这是没把他们许家人放眼里啊!   一护卫怒得双眼都变大了,召出法器便道:“赶紧滚,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凌惊然微微抬起眼眸,一股威压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他们涌去。   一众护卫瞬间被包笼,直接心慌气短,跪在地上。   不对!   这……这不是洞虚威压,这是大乘! !   一护卫满脸冷汗,颇是吃力的抬起头道:“前,前辈是什么人?”   “眼瞎的,还什么人,肯定是男人啊!”许一凡说:“你们赶紧去,不然我叫我的朋友灭了你们。”他一脸嘚瑟,浑然不怕,好像有靠山了,有后台了,他可以上天了似的,整个人嚣张得不得了,插着腰颐指气使:“快去快去,不然打你们。”   许家护卫忠心耿耿,这会儿还犹豫,凌惊然看许一凡急,又想到方才那六不过许家旁支,却能进入许城,而许一凡是他的孩子,也是许修轩的孩子,许家正统嫡出,却被许家大阵拒之门外,他心头万般苦涩,历喝道:“你们去,见了你们少主,就说一凡回来了,他会懂的。”   整个上天域,包括整个许家,没有任何人知道许修轩的儿子叫什么。   大家只知道许修轩找的是个儿子,而当初许家发布的告令,也没有过多描述,甚至连画像都没有。   为何这般,其实当初闲清林刚知道时,并没有猜出来,甚至一度觉得许家这般,是没想着把孩子找回来,不然为何连个画像都没有?没有画像没有名字,大家怎么找?   可是在和凌惊然交谈时他才知道,许修轩此举,应该是怕凌浩宇和杨海灵会出手。   诚然凌浩宇曾看见过许一凡,可是,他敢把许一凡画出来吗?   他敢说出'许一凡'这三个字吗?   他敢光明正大的寻人吗?   他敢保证全阵灵宗的弟子都听命与他毫无二心吗?   不。   他不敢。   '许一凡'这三个字他不敢宣之于口,他怕会传到凌惊然耳里,他怕唤醒他沉睡的记忆。   他不敢画,更不敢说。   若是许家把画像画出来了,阵灵宗的人一旦知晓,那么凌浩宇和杨海灵便需要千方百计的将此事掩盖,确保凌惊然不会知道,还要千方百计让众弟子将许一凡找到。   然后彻底的,将这后患除之。   没有画像,没有名字,没有任何描述,许修轩却还是发布告示,也许只是带着些微的希望。   要是哪天大家半道或意外发现了无家无父无母的孩子,能想到告示,能将孩子带过来,也许……那会是他的儿子!   许家人都不知道许一凡这三字,护卫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们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忌惮于凌惊然的威压,又只是传个话也没啥,队长思虑再三抱拳道:“请前辈稍等。”   许一凡捏紧双拳,目光迢迢朝着城里望。   闲清林笑了,轻轻握住他的拳头:“那么高兴啊?”   许一凡脸蛋都是红的:“嗯。”他用力点头:“我都想爹了。”   斯斯说:“老大,要是那个什么许修轩真是你爹,那你可就荣光了。”   “就是就是。”默默也很激动:“到时候默默又能去各世家各宗门打秋风了,谁不给默默东西,默默就回来,让许家出动护卫打他们,哈哈哈。”   许一凡很欣慰:“你是知道怎么狗仗人势的!不错不错,到时候记得多带点空间戒指,得了啥回来给我一半,知道不。”   “知道知道。”   楚含:“……”   凌惊然:“……”   闲清林扶了扶额,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那护卫很快去而复返,许一凡朝他后面看,空空荡荡,他拧起眉头:“我爹呢!”   “少主在午睡,属下不敢打扰。”那护卫说。   “……你叫他起来啊!”许一凡很是无语,他等得心焦,这护卫太不懂事了。   “这……”   “你不敢那你放我们进去,我自己去找他。”许一凡一刻都等不及了。   凌惊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还是看向那群护卫。   一众护卫看见他沉着脸,是头皮发麻,全身冒冷汗,一护卫犹豫说:“那我去通知许三爷?”   许一凡一跺脚,怒了:“我不要见什么许三爷,我就要见爹。”   凌惊然脸又沉了三分:“还不快去。”   这琐事其实没必要惊动各位主子,要是没有凌惊然在,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人早被轰走了,如今一众护卫不出手俨然是被凌惊然震慑住了。   有护卫一咬牙,又往许修轩院子里跑。   许修轩这几天一直在打坐调息,不过双腿总是隐隐作痛,灵力流通不畅,堵在膝盖骨处,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今儿吃了丹药,隐隐的感觉有些困,刚睡得香,便听有人在外头喊。   “少主……”   其实那护卫第一次来的时候,那怕脚步已经放得很轻,许修轩还是察觉到了,不过外头下人说他已歇下那护卫就走了,他觉应是无急事便也没出声,现在又来,看来是他想岔了。   若是无事,这帮人绝不敢来打搅他。   “什么事?”他从床上坐起来,亵衣料子极好,丝滑柔顺,胸前微微敞着,许修轩拢了拢,目光凌冽的看向门口。   那护卫推开门进来,头都没敢抬,先告罪两句,才说外面有人找。   “何人?”   “不知,对方说……说……”   “作何吞吞吐吐,今儿没吃饭?”许修轩有些许不耐烦,睡眠不足的后遗症让额角突突直跳。   没吃饭是不可能的,他一天三顿不落一顿,那护卫心想还不是怕你生气一挥手将我打出去,龙有逆鳞触之不得,每次一说起你儿子你就拉着个脸,连家主他都敢对人甩脸色,我就一护卫,我能不怕吗?   一怕不就吞吞吐吐了?   眼看许修轩快不耐烦,那护卫深呼了口气,赶忙道:“少主,外面来了几个修士,有一金丹后辈自称是小少主,说想见您。”   说完他便见许修轩脸色变了变,本憔悴的面容愈发苍白无力。   许修轩半躺在床上,依靠着床头:“轰出去便……”可!   “那小金丹身边有一前辈,那位前辈应该是大乘前辈,他说那小金丹叫一凡,这么说少主您应该懂……啊……少主?”   那护卫突然跪倒在地,冷汗涔涔,像是被某股威压压迫得直不起脊梁,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许修轩大喘着气,整个人瞬间失控,一身威压泄露无疑。   他脑子有瞬间空白,而后好像有什么在他颅内炸开了,轰隆隆的响,让他几乎有些目眩,甚至双耳失聪,继而心跳失速,血液急速的涌动着,让他四肢百骸都是麻的。   他喉咙很干,话都说不利索了,也坐不住了,灵力凝聚成型,一把将那护卫抓至跟前,颤着声急问:   “你……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他……他叫什么?”   他反应实在过烈,护卫极少,不,应该说是从没见他如此失控过,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重复道:“那前辈说那小金丹叫一凡,少主……”   他话未尽,许修轩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一凡在飞船上走来走去,时不时扭头往许城里看,一股气息突然涌了过来,凌惊然和闲清林同时起身站立,不约而同朝许城里看。   一众护卫分成两排,让出条道,恭敬的垂着头,抱拳率先喊了声:“见过少主。”   话音一落,许修轩红着双眼从浓浓白雾中冲了出来。   他似乎很着急,都顾不上回话,一出来就左右张望寻找:“一凡?”   许修轩几乎是一出现,凌惊然的视线便紧紧望过去,许修轩已不似当初,以前那人,态度从容,一张几乎毫无缺点瑕疵的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又轻浮又帅气,言谈着装也十分干练,是真正的世家少爷。   可是现在,那些成熟洒脱,从容淡定全都荡然无存。   他坐在轮椅上,像个废人,那张依旧年轻的脸上,再没了当初的生机,如今像是万事皆休,历经过沧桑,看起来十分抑郁,又满是憔悴不堪。   凌惊然再次体验到了心脏坠落的感觉,他愧疚级了,竟是不敢再看。   “爹……”许一凡伸着脖子嗷的喊了一嗓子,直接朝他冲过去。   许修轩一怔,接着大腿一沉,一个大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恍若泰山压顶,脖子被人紧紧抱住,一滑嫩嫩的大脸蛋在他脖颈处蹭来蹭去。   许一凡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在看见许修轩那一瞬间,刻印在骨子里的习惯好似瞬间苏醒了过来,如幼时每次许修轩外出归来,他都会急吼吼的扑过去,坐他大腿上,然后抱住他的脖子,亲昵的叫他一声'爹'。   “爹啊!我快想死你了,你想我没有?”许一凡抬起头来看他,不知想到什么,他抹了把脸,露出了本来的模样。   许修轩一看清他的双眼,又看见他这熟悉的动作,眼泪瞬间便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第141章   许修轩恍惚中有种不真实感,但眼眶的酸涩和腿上沉甸甸的重量却又显得那么真实。   自记事后,他只掉过三次眼泪。   一次是凌惊然生子的时候。   一次是他从险地回来看见他捧在手上呵护备至的儿子趴在地上喝坑洼里浑黄的污水的时候。   两次都在天恒秘境中, 两次都让他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唯独这次,是甜的。   许一凡不太像他,也不像许家人天生的紫发,他和凌惊然很像,一头乌黑的墨发,一双漂亮的眼睛,哪怕幼时还未长开,鼻根已经很是挺拔,全身上下只嘴巴像他,上嘴唇似乎有点唇珠,看着水汪汪的。   许一凡小的时候许修轩就最爱捏他嘴巴玩,现在哪怕已经大了,可只是一眼,许修轩就知道,这是他的儿子。   这就是他的儿子!   腿很疼,但他似乎察觉不到, 有的只是过度的震惊和惊喜。   他紧紧的将许一凡抱住,泣不成声,全身都是抖的,可心底欢喜得厉害,哽咽了好片刻才得以出声:“……一凡,真的是你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许一凡也吸了吸鼻子:“嗯, 我厉害自己找回来了,等你去找我,黄花菜都凉咯!”他像是在抱怨,语气里满是委屈。   许修轩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他'修真三界,地域辽阔无垠,我很难寻你。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他明明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他不是故意的,他这些年没有哪一刻不再找,但是他没有说,那些难处,其中劳累,他的苦楚,付出的血汗,又走过多少山川多少城镇,他都没有说,他什么都没有说,当他看见许一凡泛红又漆黑的双眸时,那些说辞和理由都失去了意义。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许一凡,目光一寸寸从他五官上掠过,鼻尖是酸的,心尖是涩的,那些愧疚和遗憾如滔天巨浪,一下一下朝他涌来,似乎要将他溺毙在里头。   于是他话语都是艰难的,眼眶也又湿又热。   “对不起。”他没敢再同许一凡对视,只是紧紧的抓着他。   宽大的手掌,温暖的触感,一如当年,跳入时空乱流时,也是这一双手,将他紧紧的护在怀里,格外的温柔,也让许一凡心中格外的踏实。   “爹没本事,没能及时找到你,害你受苦了,对不起……爹当初明明说让你等着爹……对不起!”   他掌心湿冷,颤抖的十指间满是冷汗。   许一凡神经大条,压根没体会到他此刻是一种什么感情,还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爹,你抓我那么紧干啥?怕我跑掉啊!你若是给我八/九株十极灵草或是几十万灵石的话,我就不气了,而且我这些年过得可厉害呢!我在莽荒大陆和中天域打遍无敌手,谁欺负我,我道侣和兄弟会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头脑发昏、眼冒金星、怀疑人生、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他顿了一下,白白胖胖的脸颊突然有些红。   “咋了?怎么不继续说了?”许修轩问他。   许一凡挠着后脑勺,尴尬道:“不好意思,有点词穷了。”   “……”   许修轩愣了一下,而后突然笑了起来,抬手去揉他的脸。   一众护卫目瞪口呆,震惊到无以复加,面面相觑呆愣在当场。   这小金丹,竟然真是他们许家的小少主?   这……这怎么可能!   有人脑子飞速运转,许家人心眼不比针眼,最爱记仇,他得想想方才是否有得罪人的地方?   想了想,好像没有。   呼!   心安了!   不对,许家要变天了,小少主回来了。   这是天大的大事儿,必须得赶紧通知家主,以及各位族长和大爷,二爷也得通知一二。   一众护卫急急忙忙御剑往各处飞去。   许修轩摸着许一凡的脸,目光不错的看着他:“儿子,爹这些年很想你。”   许一凡十分骄傲:“我也想你,所以我很努力的修炼,然后从蛮荒大陆回来了,不过也是我厉害,不然我现在还在蛮荒大陆呢?”   许修轩满是欣慰:“我儿子就是出息,不过你怎么长这么大口?你小时候也胖但也没这么胖啊!咋回事?我这些年一直担心你,怕你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瘦得全身没二两骨头,想多了我便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却没想到……”儿子不仅好好的,还成了小胖子。   许一凡眨了眨眼,孤疑的上下打量他:“爹,你这话不对啊!刚才我让人去叫你,他说你在呼呼大睡!”   “……”   许修轩满腔热忱瞬间噎在喉咙口,他咳了一声,目光微微有些躲闪:“没有的事,我都没找着你,咋的可能睡得着。”   许一凡脸沉了,大声的不满道:“爹,骗人是不好的行为,此举极度恶劣,你说你没睡,你嘴角那白白的口水印是个啥我就问你!”   许修轩:“……”   闲清林笑出声,许修轩朝他看去,许一凡一拍脑袋想起来了,从他腿上起来,迫不及待把闲清林拉过来,大声道:“爹,这是我的道侣清林,我二十三岁的时候就和他结为道侣了,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许修轩拍了拍闲清林的肩膀,已经认出来了。   他微微有些错愕,没有料到外面被传得沸沸扬扬,被满地通缉的人竟然是他的儿子和儿夫,要是早知道,他早领人把孩子接回来了,这两孩子在北域,在人家的地盘上被通缉,想必是受尽苦头了啊!   都怪他没认得出来。   许修轩想到从留影石上看到的许一凡被杨明辉偷袭痛得满地打滚的样子,彼时只觉杨明辉委实不耻,如今只剩满腔愤怒和心疼,眼眶又红了。   闲清林叫了声前辈,许修轩看向他,闲清林为了他儿子一人直击大乘,此举其实和自寻死路无任何诧异,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在那种节骨眼上闲清林没弃他儿子于不顾,这一点他非常满意,再说了,这小后生模样出众,他的儿子,也只有这般模样的人才配得上,当下便道:“你是一凡的道侣,那便是我儿,叫爹。”   闲清林偷偷瞥了凌惊然一眼,然后顿了下,不太熟悉的开口:“……爹。”   许修轩答得很快:“哎。”   许一凡美滋滋的,又指着斯斯:“爹,这是斯斯,是我的契约兽。”   又一指楚含:“这个是斯斯的道侣楚含,是不是很帅气?”   许修轩点点头,上下看了楚含一眼,赞赏道:“不错不错,虽然比我还差一点,但是这个年头,想找个能和我平分秋色的也委实是困难,小楚子这模样也不错了。”   楚含:“……”   闲清林:“……”   他觉得许一凡长得不太像许修轩,但德性却像极了许修轩!   楚含一时间有些无言,这两不愧是父子,惯是会给人取外号,还取得一模一样。   默默跳起来,一把抱住许一凡的手臂,猴子似的挂在上头:“老大,还有我呢!”   “哦,对,还有你。”许一凡看着许修轩:“爹,这是我的契约植,默默。”   许修轩刚要点头,默默就翻了个大白眼,很不高兴:“老大,你这样介绍一点都不威猛霸气。”   许一凡想了想,好像也是,到底是他小弟,小弟没面子,他脸上也无光,于是又道:“爹,你可能不知道,我兄弟很厉害,偷鸡摸狗从不失手,干饭第一名,吃啥啥不剩,斯斯也不得了,他睡觉第一名,能连睡大半年不吃不喝,很是了得。”   许修轩笑起来:“哟,这么厉害的。”   默默这下满意了,明明骄傲得脚丫都晃出影了,偏的还要故作谦虚说:“哪里哪里,我也就一般厉害。”   楚含:“……”   闲清林:“……”   这话还不如不说呢!   “爹,这是倪叠,是我的好朋友,路上帮了我很多,打架也很厉害。”许一凡又指了指凌惊然。   许修轩其实早就注意到他了,凌惊然收敛气息,又将修为降至洞虚,他能瞒得过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人,但瞒不过许修轩。   大乘修为的修士该有何种气息,洞虚又该是何种气息,对于曾经的大乘来说,再是熟悉不过。   而且几乎是他一从许家城里出来,对方那灼热的视线便不加掩饰的直落他身上,很难忽略。   整个上天域的大乘许修轩都熟悉,而凌惊然的气息他也熟悉,几乎是目光一对上,他就知道倪叠是谁了。   凌惊然为什么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上杨家,又为什么突然逼迫凌浩宇和杨海凌退位,这一刻答案也已浮出水面。   凌惊然朝他过来,似是想打声招呼,许修轩却是避开他的视线看向许一凡几人:“走,爹带你们回家。”   “好。”许一凡操控着飞船就要跟许修轩走,许修轩却突然调转轮椅,看着凌惊然,语气淡淡:“这位道友,我儿这些日子劳你关照,此恩我许家记下了,我如今身子多有不便,怕是招待不周,日后我再让人备礼登门拜谢。”   这是要赶客。   许修轩说得直白,话语之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显得很是生分和决绝,可谓是半点面子都未留。   识趣点的这时候便该自挽面子,笑着找个理由说自己正好有事需忙,不打扰了然后转身离开,如此还能留点脸面,但凌惊然没有言语,也没有转身,闲清林有些担忧的朝凌惊然看去。   凌惊然面色有些苍白,捏着袖子,站着没动。   他不说话,气氛便有些尴尬。   默默几人察觉到了,许修轩似乎不太欢迎倪叠,为什么啊!   想不通,但也不敢说话,一下看看这个,一下看看那个。   许修轩也不欲多说,牵着许一凡:”儿子,清林,走,我们回家。”说着他在许一凡闲清林几人身上打下法诀这是进入大阵的法诀,所有人他都打了,唯独凌惊然。   凌惊然猛然抬起头看着他,紧紧抿着唇,双手在宽袖下捏成拳,他竭力禁制自己,但依旧禁制不住,手心密密麻麻的都是汗,他想进去,可又没那个脸开口,只能站着,像邢台上的囚犯,等待着审判。   许修轩依旧没有看向他,拉着许一凡就要往大阵里去。   许一凡没有动,漆黑的眉毛还竖了起来,一副怒样:“爹,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我的好朋友,你这样很没有礼貌,我想邀请他在家里住几天,你快点给他也打上法诀。”   “……”   “快点,不然我要生气,我生气你不给个十来二十株十级灵草怕是都哄不好。”   “……”许修轩不太情愿,可是他疼儿子,也不忍心拒绝儿子,沉默了下,还是不甘的在凌惊然身上打下法诀。   许一凡终于眉开眼笑。   许修轩本来憋屈得很,但看见他笑吟吟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心里一阵欣喜。   儿子高兴,他就高兴。   他迫不及待带着许一凡几人往正院去,路上看见一值守的护卫,还叫人去敲钟。   许城占地广阔,城中设有一钟楼,楼上悬挂着一口大钟,这是为预防突发紧急突袭和大事时敲响而设。   只要大钟一被敲响,许家所有人,不论闭关还是入定都必须立马终止,前往正院集合。   不过,这钟平日不会轻易敲动,哪怕是发生敌袭,想要敲响,必须是家主或少主亲自下达命令,这钟方可被敲响,至于许家其他人,是没有资格下令敲响警示钟的。   那护卫一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马飞往钟楼,紧接着“咚咚咚……”沉重又嘹亮的钟声回荡在整个许城。   闲清林脚步一顿,目光微沉的看向前头。   数十洞虚御剑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十弟!”   “听得护卫禀报,言你找到儿子了?此事是真是假?”   来的是许修轩的一众堂兄堂姐,各个皆是一头紫发,一身玄衣。   “在哪儿呢!”大家一靠近视线便落在许一凡几人身上,不过没有过多停留,就几个人,一眼就能扫完,许修远蹙着眉头:“没有啊!难道是小李诓骗我等?”   小李是护卫队队长,许修轩拉着许一凡,高兴说:“他没骗你们,这就是我儿子,他找回来了。”   “啊?”十来双眼睛齐刷刷的朝许一凡看去。   一个白白净净的,很是精致的小胖子。   但不对啊!   这小胖子是墨发。   而且骨龄有一百六十九岁了,才金丹中期大圆满修为,不对不对。   他们十弟那儿子,可是凌惊然生的,凌惊然是谁啊!他们十弟又是谁啊!   两人都是不足千岁便进阶洞虚的天才,两大天才强强结合,生下的孩子,资质应该不会太差。   当初凌惊然第一次杀上许家门来时,曾引起巨大的轰动,因为大家都知道许修轩在找儿子,但是他的儿子是跟谁生的,大家都不知道,那人身份几乎成了迷,许修轩瞒得很严,就是许家人也不清楚,直到凌惊然杀上门来,大家才恍恍惚惚。   哦,原来他们十弟、许家的少主是和凌惊然生的孩子。   那么那孩子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啊!   为什么?   因为许修轩和凌惊然实在太过优越,是整个上天域杰出的,几千年都不出的天才。   现在两个天才共同诞下子嗣,哪怕是个三灵根,怕是都会不凡。   可是现在……   大家又看向闲清林,目光骤然一亮。   一百七十岁骨龄,分神后期大圆满修为,还俊美异常,极为出色,嗯!这个就很是不错了,天才一个,这才像是他们十弟的儿子。   他们十弟可是一个能靠脸吃饭的人,凌惊然……虽然不太喜欢,但扪心自问,长得也委实是不错,这小伙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看,都更像是他们十弟的种。   大家第一反应就是许修轩认错儿子了,但是他们十弟不是傻的,因此众人下意识的发动血脉感应。   许一凡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翻滚,脸蛋都红彤彤的。   许修远一众人都懵了,许一凡能和他们产生强烈的血脉共鸣,那便说明他真的是许修轩的种。   可是……   怎么会是墨发。   但应该没错,这小胖子也是三灵根。   哪怕大家有些失望,但还是替许修轩感到高兴,亲亲热热的围着许一凡几人,挨个自我介绍。   大伯,二伯,三伯,大姨,小姨……许一凡盯着众人看,不太高兴,脸颊鼓鼓囊囊的。   他的郁闷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但是闲清林和他朝夕共处百来年,许一凡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这人要打什么坏主意,当下传音问他怎么了。   许一凡闷闷说:“他们自我介绍了,可是我头次回来,他们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太小气了这许家人。”   闲清林:“……”   凌惊然修为高,也听了个一清二楚,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向许一凡。   几个前辈很亲热,拥着许一凡几人往正厅走。   “一凡啊,你回来了就好了,以后有啥事,就找大伯。”   “对,也可以找我,我是你六伯,谁欺负你你就跟六伯说。”   “你这孩子长得真是壮呢,这脸看着真是圆圆的。”小姨盯着许一凡,心软成一滩水:“十弟,你这孩子长得真不错。”   女修都喜欢可爱的,许一凡胖胖的,又一脸稚嫩,看起来可可爱爱,又十分无害。   许修轩骄傲道:“那是,你也不看看谁生的。”   “……”   一行人到了正厅,许家主和众族长,以及一众许家子弟九十多来人已经等在了里头。   “家主,您召我等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铭逸也是懵的:“老夫没召你们来啊!老夫方才还在后山闭关呢!听见钟声老夫才出来的。”   “啊?不是您吗?那难道是少主?”   “你们谁知道?”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哎,我家老三呢!怎么还没来。”   “你说话就说话,看我干什么,你儿子又没绑我裤腰带上,我怎么懂。”   “老十这几天不是都在院里歇息吗?好端端的敲钟干什么?”   “肯定是有事!等人来就知道了,急什么急。”   几个族长窃窃私语,一众子弟哪怕心中疑惑,好奇不已,也不敢在前辈跟前乱唠叨,个个安安静静,乖得不得了。   没一会儿许修轩进来了,他显得很亢奋,哪怕坐在轮椅上,都不难看出他在激动。   “爹,娘。”   许铭逸和莫蓝心看向他,自他从从时空乱流回来陷入沉睡醒过来后,便郁郁寡欢,没过多久又再度携伤外出,后来便很少回来,再回来时半道被凌惊然堵截废了一边腿,出行不便又负着重伤,此后数月他一直在家中修养,算算时间,将近两百年,他们再没见过孩子笑了。   难得今儿这般开心。   “怎么了?可是碰上了什么好事儿?”莫蓝心和蔼的问。   “我找到儿子了。”   满屋顿静。   “……什么?”莫蓝心眼睛转一圈,看见许修轩身后站了几人,她立马将目光锁定在默默身上,然后一个箭步上去就抱起默默,看着他满脸心疼,只一下便泪流满面:“这就是我的大孙子?可怜啊!实在可怜啊!这么大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孩子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啊!”   默默眨了眨眼,被她抱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挣扎着伸长了脖子才能勉强秃噜几句:“阿奶,我不是你孙子,你不要抱那么紧啊!要死人了!”   许修轩无语道:“娘,你抱错了,那是默默。”   “啊?”心疼错对象了?   莫蓝心一抹眼泪,再度看向闲清林,这个小后生这么俊俏,应该是她孙子无疑了,于是她松开默默,又一把抱住闲清林:“孙子啊!我的大孙子,你这些年受苦了。”   闲清林:“……”   许一凡:“……”   许修轩有些气道:“娘,你搞错了,这个才是我儿子,清林是我儿夫。”   莫蓝心:“……”   许依依和许横六人在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几个时,便瞪大了眼,现在一听,更是惊呆住了。   许铭逸和众位长老看着许一凡,二话不说再度发动血脉感应。   他们在许一凡身上感到了共鸣!   那这小后辈确实是他们许家的种无疑了。   许铭逸是缓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喉头哽着:“这小胖子竟然真……真的我孙儿!”   “不然还能有假。”许修轩说:“你们看,他多像我。”   莫蓝心猛点头:“像像像,确实是像。”   其他几个族长脸上皆是一副做梦还没醒的表情,恍恍惚惚又不敢置信,好半天才道:“这孩子确实像我们老十,一表人才。”   “一看就是我们老十的种。”   闲清林:“……”   这帮人怕不是眼瞎的,许一凡明明更像凌惊然,和许修轩也就嘴巴和德性像,可他们却能睁眼说瞎话到如此地步! 第142章   高阶修士孕子不易, 特别修为达合体之后,运气稍稍差些, 或没有龙延果等'辅助',是很难诞出后代来的。   许家需要继承人,可许修轩这些年来无心儿女情长,一直在外寻找孩子,颇有些魔怔了的样子,大家看在眼里,心里着急但却十分无奈,就怕他是明知道孩子不在了,却还要继续执着的不死心的永远寻下去。   现在毫无征兆的,孩子找回来了,虽措手不及,但许家人都激动得不得了,莫蓝心眼泪更是一直掉,抓着许一凡的手不放,问他这些年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苦。   应该是没有的,长这么大一坨,莫蓝心又改口,问许一凡有没有被人欺负,有的话就告诉她,她给出气。   “孩子,阿奶这些年可想你了,你这些年在哪儿呢?阿奶曾出去找过你百年,却一直没找着。”   “你在哪里找我?”许一凡有点无语道:“我在时空乱流里呆了好久,被弹出来的时候掉在了蛮荒大陆,你若是在上天域找我,肯定找不着啊!阿奶不要哭了。”   莫蓝心看着不过三十来岁,颇有韵味,姿色也异常出众,哭得梨花带雨的瞧着十分惹人怜,许一凡给她抹眼泪,莫蓝心一怔,而后心头更是酸楚,紧紧握着他的手:“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她眼眶酸涩得厉害,又细细问许一凡这些年怎么过的,身旁这些人是谁?可都是朋友?听许一凡说完是又高兴又心疼,二话不说就把一空间戒指套到许一凡手上:“这是阿奶一点心意,你拿着,以后缺什么了再跟阿奶说。”   “哎呀!”许一凡魂力往空间戒指里一扫,顿时呼吸急促,惊得圆了眼睛,这阿奶好生大方,八千万灵石,九株八级灵草,还有十来瓶丹药,竟然就这么送给他了? ?   这种阿奶麻烦再给他来一沓。   莫蓝心又拍闲清林的手,把一青蓝色的镯子套他手上,和蔼的看他,十分满意的说:“好好好,不足三百便已至分神,变异单灵根资质,不错不错,以后和小凡好好过,把这里当自个家,有啥问题就来找阿奶。”   然后是斯斯:“好小伙子,真是俊俏的一条蛇,这是阿奶的一点心意。”   然后是楚含:“也是个好小伙子,当真是俊俏的,看着就温润,来,这个收下。”   闲清林是半个许家人,所以那看着很是不凡的九级护身手镯他能收,那碗极为珍贵的蛟龙之血,斯斯也可以收,因为他是许一凡的契约兽,可是……   楚含看着手中的两株九级冰魄草,觉得烫手极了,这礼实在是太过贵重,他不知该要还是不该要。   他有些不好意思,迟迟不伸手,许一凡觉得他太不懂事儿了,人白白送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好东西人放兜里他都想抢,现在人白送啊!还犹犹豫豫,收礼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他急急忙忙替楚含借接过塞他怀里,然后看着莫蓝心嘿嘿笑:“谢谢阿奶。”   莫蓝心捏了下他的脸,然后给凌惊然一盒子,说谢谢他一路护送她孙儿回来,感激不尽。   最后才又再次抱起默默:“孩子,你这造型很别致,非常的不错,这是我早些年在外头寻到的几颗魔丸种,你拿了吃。”   许一凡和闲清林一愣,抬眸诧异的看向莫蓝心,魔植其实吸收带有阴气或魔气的东西,修为才能上涨迅速,因为这两种气息于魔植、魔修而言更为契合。   就像修士,一旦吸收含有浓郁的灵气之物,修为便能顷刻大涨一样,莫蓝心那几颗魔种,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她谁都不给,偏偏的给默默,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上天域修士手段众多,各有本领,防不胜防。   许一凡和闲清林有些担心,可他们发现莫蓝心在笑,神色并无任何异常,好像无意之举,没再多言,默默没心没肺,两只小胖手捧着魔种笑呵呵,说这玩意儿他可太喜欢,一看就十分好吃,谢谢阿奶。   莫蓝心说完了,又轮到许铭逸上场。   挨个问一下,然后给个礼。   哦!这个环节就跟他当年在仙皓宗拜师一样,许一凡秒懂,他悄悄看了眼在场众人,然后呼吸又再次急促起来。   “爹。”他传音给许修轩:“我有多少个长辈啊?他们都来了吗?”   “除了你玄玄玄爷爷,其他人都来了。”许修轩一连指了三十多个,说的什么三爷爷四爷爷姑奶奶许一凡一个都记不清,就知道他爹有好几沓长辈。   他难得回来,第一次见面,这些长辈一定是要送礼的。   方才阿奶就送了,送闲清林的手镯,是个十级法器,上天域还没有十级炼器师,这法器大概是阿奶从某些遗迹或秘境中得到的,价值连城。   斯斯也送了。   楚含也给了。   要是……   许修轩上头有好几个叔伯,那些叔伯便是如今的许家族长,而他的堂兄如今是许家大爷,二爷,他的一众侄子孙子,则是许家少爷。   许一凡算是许横许依依众人小叔,这些晚辈自是不可能给他送礼,但长辈多啊!要是个个都给他们送礼,那他们人越多,越是赚。   许一凡立马大喊一声:“停停停。”   凌惊然和闲清林、还有楚含看向他,见他一脸激动,眼眸晶亮,就知道他怕是又要出丢人现脸的招了。   果不其然,许一凡大喊一声,说:“你们等我一下下。”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闲清林想拉他都来不及,小秘境许一凡不敢昭告天下,许家那么多人 ,客卿不少,他不敢保证他们毫无二心。   许家人正纳闷他干什么去,没一会儿就见他又跑了回来。   许一凡领着小篮子,还有金圆圆,混沌灵树,蝎大蝎跑着。   几人跟在许一凡身后蹦蹦跳跳的,小秘境他不敢让大家知道,金圆圆几个却不用怕,有许修轩在,许家铁定没人敢动他们。反正许家人都没有魂力,也富有,应该看不上他这点。   小篮子一边跟着许一凡跑,一边左右张望:“老大,咱们这是到家了?”   “嗯!”   “我嘞个豆豆,老大,咱们家看着比那个你让我踩点的杨家更大啊!我灵力扫出去久久的,都没扫到家外头,不得了哦,太丧心病狂了,房子起这么多。”   “自己家,你还嫌房子多,这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你懂不懂,等会你们几个好好表现,这种赚外快的机会可不常有,堪称千载难逢,别给我掉链子,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金圆圆说。   一进屋许一凡就脸期待,兴冲冲道:“爷爷,阿奶,我还有人,这些都是我的契约兽和我的契约植,可以说是我的一众兄弟,你们看一下,有没有礼物给他们。”   闲清林:“……”   楚含:“……”   看着一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的许家人,凌惊然感觉浑身血液都一股脑儿的往头上用,脸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可他还是难以自抑的感到尴尬,一瞬间他好像热锅上的蚂蚁,难熬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闲清林脑袋好像也有千斤重,抬不起来了,都垂到了胸口。   楚含有点呐呐的,他暗暗扫了闲清林一眼,发现他纤长的脖子都红透了,不由心想闲清林也是脸皮薄的人,跟许一凡待了这么久,竟是都还没习惯,他都要看开了,没感觉那么臊得慌。   许家人目光在金圆圆几个身上来回扫视,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一是觉得他们这个'素未谋面'的孙儿侄子真真好生不要脸,一方面则是震惊于他的'财力'。   许家人皆是出身大族,眼界宽广,一眼就认出来他带进来的这几个是什么'东西'。   刚才看见斯斯和默默时,大家已经有些震惊,斯斯拥有吞天神莽血脉,拥有数种神通,上天域有神兽血脉的妖兽不少,但神兽也分等级,神兽以祖龙,始凤、麒麟为首,其次便是大鹏、朱雀、白虎,吞天神莽,玄龟……   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修炼进阶神速,远超寻常妖兽,大多想契约妖兽的修士,首选的都是这种带有神兽血脉的妖兽,但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进阶快速,有些生下来便已是金丹,甚至是元婴修为,而且他们还不似寻常妖兽,它们有魂力,且骨子里桀骜不驯,不易契约,就算侥幸契约,也很容易背主,遭到反噬。   许一凡金丹修为,斯斯分神之上的修为,差了好几个等级,可是斯斯却没有弑主,这一点就足以让人震惊。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默默,竟然是顶阶魔植,要知道魔植已经绝迹十几万能,更不用说顶级魔植了。   许一凡不仅契约了吞天神莽后代,还契约了顶级魔植,这是什么逆天气运?   要不是他们定力够强,还是自家人,怕是都想抢过来了。   然而这不算完,现在竟然连绝迹几万年的蜂尾蝎他都有。   还没完。   他竟然还养了只纯种小鲛人。   还没完。   他还有混沌灵果,不,是整颗混沌灵树。   还没完。   他还有金元灵树。   这到底是什么身家?   方才已经送了礼了的三个族长,这会儿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方才想着这孩子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时空乱流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而蛮荒之地贫瘠无用,他们这小孙子一人在外,无长辈庇护,啥都得自己挣,受苦了,真真是受苦了,实在是心疼!得多给点,就当一片心意和弥补,不然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现在……   他娘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的,过得怕是比他们还要滋润,那蝎蜜,那混沌灵果,那金元果,都是外头趋之若鹜的存在,随随便便卖一点,灵石便都不用愁了。难怪这小子膘肥体壮,脸圆得要似那大盘,感情是滋润过头啊。   剩下还没送礼,看见许一凡身后几人排成一串串,又看了看蝎大蝎二,是半个灵石都不想给。   这小子身家比他们还厚,可不给不行啊!还不能给得寒碜,家主是人亲阿爷,给多点那没啥,可是方才大长老二长老给那么多,送的都是好货,他们送的轻了那显得他们不厚道,而且……   许修轩面无表情看着他们,什么都没说,但却什么都说了。   许一凡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们。   闲清林、凌惊然、楚含三人低头含胸没敢看他们。   斯斯、默默、小篮子几个则仰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就说说,这个局势,这个情形,他们出手能轻吗?   那肯定是不能。   大家含泪送了。   小篮子几个很久都没能出来了,在秘境里待得要冒烟,一出来就蹦蹦跳跳,他们嘴巴甜还豪不害臊,有奶就是娘,送了礼的他们就一顿夸。   “哎呦,这位爷爷,您看着不错哦,长得高大威猛,年纪这么大还能看出一丝一表人才来,出手还这么阔绰,真是史上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小篮子说。   “这位姨姨也不错啊!我混沌活了几千年,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看得我心噗通噗通乱跳。”混沌灵树说。   金圆圆晃动着身子,叶子哗啦啦的舞动,声音十分严肃的看着七大姑:“今天的姑娘真亮眼,虽说本就是如花的年纪,但却比外头的姑娘更加地漂亮动人,七大姑你不要笑多了,你再笑,圆圆都要被美晕了。”   默默看着一众八大姨,唉声叹气:“真是春天到了,花儿都开了。”   蝎大幽幽长叹:“一帮子的俊男靓女,路过的狗都要笑晕了。”   “我刚才就想这么说,嘴巴都痒痒的了。”蝎二说。   一众女修被逗得直笑,方才送礼送的还不是很情愿,但这会儿却都高高兴兴,还觉方才给的少了,就是大伯几个都抚着胡子,慈爱的看着他们说:   “这几个孩子品性不错,像我许家人,诚实善良有啥说啥,不喜藏着掖着,心胸坦坦荡荡没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像个真正的男子汉。”   “谁说不是呢!”姑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来来来,姑奶奶这里还有几株灵草,你们拿了去,嘴馋了就吃。”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   “都是一家人,姑奶奶最喜欢老实的孩子了。”   闲清林:“……”   凌惊然:“……”   许一凡身份尊贵,是许家嫡出一脉唯一的小少主,上头众多长辈,挨个问候下来,他脸都被捏红了,双手十指上已经套满了空间戒指,闲清林也套满了,有的手指上头甚至还套了两个,斯斯几个也是收礼收到手发软,心里高兴得要命。   大家族就是不一样,一出手就没有便宜货,他们跟着许一凡,吃的用的像来都是顶尖,特别是在中天域的时候,众多修士吃都吃不上的,为了买一颗要奋斗数百年的七级丹药,七级灵草,七级法宝,七级法器符箓阵盘,他们却是随便吃,随便拿,都被养刁了,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但是现在还是许家的大手笔给震惊得心扑通乱跳。   一些早已绝迹的东西,许家竟然还能拿得出手,还十分大方,说送就送了。   许依依一众小辈看得眼红头晕。   琉璃镯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护身法器,很是不凡,能贮存众多杀招,对敌时有它在,等同有数十高手跟随相护,这镯子是莫蓝心的陪嫁品,是莫家送的。   莫蓝心不喜争斗,那镯子许家、莫家众后辈、同辈都曾向她讨要过,可是她一个都没给,如今却是给了闲清林。   而那蛟龙血虽比不上真正的神龙血,但也算不凡,能提升血脉,强固筋体,如今竟是说送就送了。   这也就算,各位族长,叔伯还送那么多九级灵器,法器,灵草,许一凡不过金丹,他用得到那些东西吗?   倒卖出去,怕是得有十几亿灵石了。   许家不似旁的世家,旁人世家族中子弟,若是天赋出众,则会倾尽全力重点培养,甚至是举全族之力。   但许家不一样,许家会将子弟培养至元婴,元婴之后,需要的灵石,资源,则需得自己想办法,修士修为固然重要,但其战斗经验,战斗力却是许家较为看重的,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蹲家里修炼,那么炼出来的也只会是个空有修为的废物。   因此许依依几个都很穷,看见许一凡几个一下收了那么多礼,羡慕得差点要晕过去,同时又暗暗害怕,早前许一凡让他们帮忙传话,他们还嘲讽人一顿,此刻就怕他秋后算账。   许一凡却没空管他们,见面礼收完他便迫不及待带着几个小的跟许修轩回了院子,一进门大家便自觉的把收到的东西上交给他。   默默很认真:“老大,这些都是叔伯他们给我哒,你给我炼成糖豆吃,不许坑我啊!”   “还有我哒。”小篮子和金圆圆几个一股脑吐出好些灵草,金圆圆还呼噜噜吐出好些八级材料,看垃圾似的,不屑一顾道:“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一点都不好吃,啃也啃不动,老大,我拿了跟你换糖豆吃,得不得?”   许一凡笑了,眸子满是笑意,他急匆匆把那些材料、灵草收秘境里:“肯定得啊!你老大什么人啊!他最是慷慨大方了,说吧,你要换几颗糖豆,四颗行没有。”   “哦哟,这些垃圾竟然能换四颗糖豆啊!这么多的,那混混也换。”   闲清林:“……”   八级法器和灵玉竟然是垃圾。   这三以后很有必要穷养一下了。   许一凡却美了,头次觉得这几个小的没脑子也有点好。   “来,给你们糖豆。”   默默几个一哄过去,围着许一凡一通瞎叫唤,许一凡给他们每人四颗,都是比较温和的七级丹药,金圆圆和混沌灵树是灵植丹,小篮子是寒心丹,默默是露心丹,几人都高兴坏了,蹦蹦跳跳的,一顿乱喊乱叫,甩着脑袋翘着腿,活像得了失心疯。   闲清林不忍直视,凌惊然却是笑着,问许一凡:“你很高兴?”   许一凡点点头:“肯定啊!有这么多礼收,跟白捡的一样,今天赚得盆满钵满,要是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再来一次怕是有些难,许家各位族长如今囊中应该是有些羞涩了,不过你若是回阵灵宗,今天你们所有人的收获你就能一下拥有,甚至是千倍万倍。”凌惊然这话倒也不是吹,宗门培养弟子,前期需要投入一定的成本,弟子有能力后,自是要反哺宗门,阵灵宗有数十万弟子,实力强悍,而实力强悍,便意味着宗门财力强悍。   凌惊然已是宗主,整个阵灵宗都是他的,许一凡是他的儿子,现在,以后,这一切自然也都是他的。   凌惊然话音未落,许修轩脸就沉了,许一凡眼睛一亮,被凌惊然这话给美到了,可不知想到什么,他两道漆黑的眉毛又倒竖起来,怒气冲冲道:“算了,回去我怕是立马会被他扎死,要财还是要命,我还是想要命。”   凌惊然和许一凡待了一路,大概是血浓于水,许一凡虽然和他认识不久,却对他很是亲近信任,阵灵宗为什么追杀他,他和凌惊然什么关系,为什么不回阵灵宗,他都没有隐瞒,因此倪叠都知道。   凌惊然有些急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当爹娘的就没有不疼孩子的,他一定不是故意伤你,你回去他肯定不会再伤害你,他现在没准……”   许一凡不是很高兴:“你是我的朋友,你怎么帮他说话,他给你送灵石了?你都不懂,他虽是我爹爹,可是他不疼我,阵灵宗还通缉我,给我泼脏水,他娘的,说我啥不好,竟然说我是小偷,我可是有点正气在身上的人,虽然不是很多,可是这万能真不是我偷的,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可是他们竟不要脸说我偷,真是让人极度无语,凌家人都是一窝坏蛋,我打死都不回去跟他们同流合污,我恨死他们了,妈的,乱污蔑人。”   瞥见凌惊然神色黯然失落,脸上血色刹时褪个干干净净,闲清林赶忙拍许一凡一下:“不要说了。”   许修轩抿紧双唇,听见许一凡这么说,他以为他会 高兴,会觉解气,但事实是他一点都没高兴得起来,可是当着凌惊然的面,他还是朗笑一声,摸着许一凡的头,将他头摁到胸口,说:   “嗯,不回去不找他,他不疼你,爹疼你,你跟爹一块,爹保护你。”   “我有爹就够了。”许一凡说。   凌惊然浑身都在哆嗦,闲清林觉得许修轩一定是故意的。   突然,许一凡问了声:“爹,我的记忆被封锁住了,这是不是你干的?” 第143章   其实这事并没什么好隐瞒的,许修轩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许一凡说:“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们在时空乱流分开那会儿你说我们家在上天域,我记性又好, 怕是都找不回来,你糊涂啊!搞这一出,害得我得学小蝌蚪找妈妈。”   许修轩拇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着,心里是万般苦涩:“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事来了?”   “嗯,我想起来一些了,想起爹爹扎了我一剑。”   凌惊然脸色更显苍白, 深深低下头。   许修轩看着许一凡,沉默了许久才道:“那会我从外头回来时,你已经……快不行了,洞府里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你爹爹什么时候走的,我只知道回来时,你已经没了原先的模样,瘦得我都差点认不出了……那会儿你趴在地上喝坑里的水,我看了许久才认出你来。”   闲清林心脏骤然一紧,猛的抓住了许一凡的手,原来许一凡饿时会焦躁, 是因为他……   “洞府周边的草都被你吃光了,你饿得没个人样,皮包着骨,肚子又鼓又大,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你养回来,恢复过来后你总是拉着我,闹着我要去找爹爹。”   这些事哪怕已过去将近两百年,再说出口,许修轩依旧觉得难以忍受。   “天恒秘境很大,我不知道你爹爹去了哪里,我寻遍周边都不见,便带着你在秘境里找,直到一年后,才碰上你爹爹,那时候你在洞府里睡觉,我出去给你找灵果,无意间碰上了凌惊语,他引我去见你爹爹,可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对我很冷淡,甚至……我感觉不对劲,就没告诉你,只带着你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结果有天我出去找传送令,你听见声音竟然自己跑了出去,我突然心悸,可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事了,之后我把你抱回来,花费无数心血才勉强护住你的心脉。”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一如当年那般,窄小的洞府里,只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寒风凛凛,他怎么捂都无法把孩子捂热,后来热了,却又让他心惊胆战,终日惶惶。   “第二天的时候你醒了,我以为你好了,可第三天你却突然发了一场大病,烧得整个人滚烫滚烫的,我怎么弄你都不好,那会儿你又尚未引气入体,我无法给你渡去灵气,身上疗伤的丹药等级又过高,你根本无法食用,你就躺在石床上,瞳孔空荡荡的,跟涣散了一样一个劲儿抓我的手,喊着的叫爹爹,叫不要走,又说痛,颠三倒四的,饭怎么都喂不下去。”   那种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又无能为力的日子,如今再度回想起来,许修轩依旧觉得全身像被抽干了灵气一样,再忆起,都觉脊背发寒。   那阵子他不敢睡,也丝毫不敢外出,视线更不敢从孩子身上移开,他太害怕了!   真的太怕了,有时看着许一凡的伤口,发现它又渗血了,起浓了,他便恐得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惶惶,失望,伤心,担忧种种情绪半点都不曾想放过他,一股脑涌上来,让他有种要失去所有的感觉。   凡人本就弱,更不用说一个没到他膝盖高的孩子,秘境艰辛,没有受伤都无法保证能将其养活,更何况如今。   许一凡一直没有睁开眼,他便一直没敢合上眼,当初孩子还未出生时,他可以说一句'不要孩子了'他能恶毒的想把孩子绞碎了。   可后来孩子出生了,小小的,瘦瘦的,弱不禁风,他花尽心思才把孩子慢慢的养大,一步步看着他离开襁褓,蹒跚学步、会跑会跳,咿咿呀呀,然后开始会喊爹。   他第一次对着许修轩喊爹时,看着他依赖自己的样子,许修轩突然之间意识到,他的命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出去一趟,回来道侣不声不响的消失,没有任何踪迹,没留任何话语,可他还心存期盼,无望的等待本已煎熬,失去道侣的痛苦一直折磨着他,在他无从排遣的时候,孩子偏偏又出事了。   唯一的儿子虚弱的躺在床上,迟迟不见好转,他终日难安,害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不时就要探一下,发现孩子还有呼吸,他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两个月后你才醒过来,可是醒来后你闷不吭声,饭也不怎么吃,问你怎么了你也不说,平日最爱吃的灵果你也不爱了,整个人都变了,我问多了你就掉眼泪,一提起你爹爹你便说胸口疼,那一阵子你瘦弱不堪,我没有任何办法了。”   彼时许一凡第一掉眼泪时,许修轩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所淹没,他突然意识到,儿时遭受的经历,可能会成为伴随孩子一辈子的噩梦,他年幼的儿子在某个平常的晌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爹爹离他而去,他也不会懂,为什么那么疼爱他的爹爹,在某一天会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阵子许修轩每天过得度日如年,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低落和害怕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他尚且能够自我调整,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开导自己,让自己不深陷其中,可孩子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无法像大人那样能控制自己,他如何自我开解?   因此在秘境开启前,许修轩决定把他的记忆封锁起来,他无法保证他能活着把孩子安然的带出去。   他也无法保证在时空乱流里他们不会分开,若是分开,那么继他离开后,就孩子一个人,他会怎么想?   凌惊然那一剑,已伤他至深,若是不想办法,可能会让他迟迟无法释怀,然后终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心魔,甚至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病。   他不要他的儿子活在痛苦中。   他不知道凌惊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抛弃孩子,选择离开孩子离开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对孩子下手,可那一剑,他扎下去的那一刻,便已经说明,他不要这个儿子,也不再认这个孩子。   既然如此,那孩子也没有理由再记住他。   “我封锁住了你的记忆,想着让你忘了一切,我灵力浑厚,在你识海形成封锁禁时,你陷入了沉睡,秘境要关闭时你才清醒,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就得带你进入时空乱流,我被飓风卷开时,我想告诉你我们的家在上天域,我叫谁,家在哪里,这些我都想告诉你,可是飓风速度太快,我根本无法阻拦只是瞬间就被带到了远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其实……都在后悔把你的记忆给封锁住。”   许一凡离开的这一百六十年,他便煎熬自责了一百六十年,没一天能释怀。   许一凡没心没肺的,根本无法体会到许修轩当时是个什么情感,又多煎熬,还神经大条说:“原来是这样,害得我以为你糊涂咧!”   凌惊然一句话都无法言语,此刻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尽数崩塌,他手脚发麻,全身都在颤抖,强忍着,都快崩溃了,胸腔一阵热血翻涌,许修轩一言一语对他而言都是酷刑。   之后许修轩便忙去了,许一凡回来了,这事自是要昭告天下,让底下归属地的掌权者,各世家,各宗门都得认一认,还有,得把滞留在外还在各地寻常孩子的许家人叫回来。   整个许家都在忙,就是许铭逸和各位族长都暂停修炼闭关,一有什么好的就往许一凡和闲清林这里送,闲清林觉得许家人大方的同时,也看得出许家人有多重视许一凡的归来。   收了一次礼,许一凡发了,整天乐不思蜀。   虽然各位长辈给的灵草,法宝,法器很多,但也有些也直接,送的都是灵石,闲清林清算一番,发现有九千多万,许修轩说家里要举办大礼,定在三月后,因为邀请的人太多,又远,路上总要花些时间。   闲清林想了想,现在灵石足够,留着也是留着,还不如拿来修炼,决定先闭关三月,届时再出来。   楚含和斯斯跟着他一起进入小秘境,两人也打算先闭关三月。   闲清林问许一凡怎么想?他知道许一凡刚回来,许修轩正稀罕他稀罕得紧,天天都要过来看他两眼,好似生怕他又跑了,自是不愿许一凡这节骨眼闭关。   许一凡想了想,道:“你们闭关吧!我在外面,最近灵魂力上涨了不少,那本丹书我已经能翻开许多了,我想看看,能不能炼制出九级丹药,不然光八级丹师这名头不够响亮,配不得我许家小少这响当当的身份。”   他进入八级已经有大半年了,若是换旁人,刚进入八级,没个几十上百上千年,就想进入下一阶,定是难于登天甚至是痴人说梦,不过许一凡悟性极强,魂力极高,已经将八级丹术参悟透彻,前一个月时甚至已经开始研究起九级丹术来,只是那会儿他手中九级灵草不过三株,没有灵草练手,他便没有开炉炼制。   现在九级灵草倒是不缺,加上在中天域得到的,还有许家人和许修轩给的,如今他手上一共有五十多株九极灵草,有二十五株是许修轩给的,因为许一凡很喜欢,看他高兴,许修轩还特意去找他几个堂兄,说他儿子很喜欢九级灵草。   几个堂兄心里暗骂,你儿子喜欢你跟我们说干啥子?你跟我们说有什么卵用。   干啥子很明显。   几个堂兄忍着心疼,又给了许修轩十来株。   许修轩在许家一路打秋风,给许一凡带回好些九级灵草,许一凡开心死了。   如今灵草充足,他想再研究研究,然后尝试开次炉。   许铭逸虽然不如许修轩出众,但资质也不赖,许修轩就更不用说了,能和凌惊然平分秋色与之相提并论,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有多强悍。   许一凡知道如今自己修为有些不够看,若是旁地儿再不出色些,外头人怕是要笑死他了,肯定觉得他德不配位。   闲清林点点头:“你有分寸就好而今条件允许,你的丹术也确实该往上走一走了。”   他往外头看了眼,院子里,默默,小篮子,混沌灵树和金圆圆几个小的正和许家三个小屁孩玩,你追我赶的,本来只默默四个,就已经闹得很厉害,现在又来三个,那真是叽叽喳喳,不过小篮子几个显得很高兴,宛如脱缰的野马,玩得满头大汗,笑声不断。   他们很少能出来,如今机会难得,三小只都显得很激动。   许修轩怕他们无聊,还特意把他几个堂兄的小孙子叫来跟他们玩儿。   几人凑一起,那真是热热闹闹的,整个院子活似个大市场。   闲清林觉得默默四个,就默默还好一些,小篮子和金圆圆,混沌灵树就没救了,平日特别不爱修炼,满脑子就想着玩,有时候许一凡看不下去,会把他们丢万能里训练,每次一进去他们就哭天喊地,出来半死不活,看见万能就怂。   有好几次他还听见这三只暗地里密谋,说想偷偷劈了万能,楚含则是十分上进,有时候会主动要求进入万能里训练,万能能模拟多种对战场合,在确保性命无忧的情况下,还能做到绝对仿真,这等于变相的历练。   这种训练寻常修士求都求不来,楚含十分珍惜,有时候他在万能里训练,金圆圆几个会蹲在一旁,唉声叹气,说楚哥哪哪都好,就是脑袋拎不清,竟然主动要求进万能里去找打,简直是造孽哦!   闲清林听得多了,就知道这三什么德性了,他如今不敢奢望他们会好好修炼,只要他们乖乖的,不给他和许一凡惹祸,他就别无所求了。   “留他们在外面没事吧?”闲清林有些担心,怕一个不慎他们被人啃了。   许一凡无所谓的摆摆手:“你放心,这是爹的院子,没有人敢乱进来,整个许家现在谁不知道他们是我小弟,谁动他们就是动我,谁动我就是动爹,爹虽然残了不中用了,可是身份摆在那儿呢!许家没人敢惹他,所以你放心吧。”   闲清林不放心:“我怕他们出事,也怕他们惹事。”   “怕啥,不是还有我在呢嘛!我会看好他们的。”许一凡拍着胸脯,一副交给我你安心去吧的模样。   闲清林扫他一眼,暗想有你在我更不放心,默默人小胆大,不怕死得很,有时候天都想捅,小篮子和金圆圆三个则是没什么脑子,给颗糖豆,他们就能人家指哪他们打哪,他们和许一凡凑一起,那就是同流合污,吭泄一气,不干半件正事。   凌惊然给他传音:“放心,有我在。”   他在,闲清林确实放心不少,毕竟凌惊然还是很靠谱的,闲清林看他一眼,对他微微颔首,第二天便跟着楚含他们一起闭关了。   许一凡潜心研究起丹道,他认真的时候,寻常一个时辰都不动一下,话也不说,凌惊然每次都会坐一旁陪他,到时辰了便会给他弄些吃的来,许家不是没有下人,这些活唤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干,凌惊然却从不借他人之手,忙忙碌碌的给他做吃的。   许修轩见此心头就烦躁,把他叫了出来,开门见山:“孩子你已经送过来了,你也看见了他并不喜欢你,如今他有我看护,你还是回去吧!阵灵宗应该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定夺,我许家庙也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凌惊然指尖微动,看着他摇头说:“修轩,你别赶我行不行,我想和他再呆些时日,我都百来年没见他了。”   “然后呢?百来年不见,现在见到了,你还不走?”他看着凌惊然,神色轻蔑:“其实这些日子我时常在想,你当年弃他不顾,伤他性命,而今再面对孩子,同他说话的时候,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有没有哪怕半分的愧疚,有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怒骂渐渐成了哽咽。   “他失踪的这百来年,我一日不得安息,就是陷入沉睡那二十年,即使我无力睁眼,意识里却还念着他,就怕他……死在时空乱流里,哪怕我灵力枯竭陷入沉睡我都不得安息,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当初想要孩子的是你,口口声声说会护他一辈子的也是你,结果呢?结果你做了什么?你如今到底是哪里来的脸站在这里?”   他对许一凡有太多的心疼、太多的愧疚,这些情绪无法言语,也无法释怀,哪怕许一凡已经回来,甚至这些年还过得好好的,还出息了,他都无法释怀,像脖子里哽着一根刺,咽不下去也拔不出来,每一个呼吸都能磨得他生疼。   别人的孩子,都有双亲护着,就他的儿子没有,他小小的年纪,就被他带入时空乱流,此后也不知他如何在里面活下来的,但大抵不会太好,时空乱流乃是无人之境,他一个人在里面,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会不会孤独?会不会害怕又会不会再挨饿,他还那么小……   他不敢去深想,因为实在是心疼,许一凡要饿死的瘦弱模样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许修轩不敢忘,可是凌惊然呢?   他闭关。   他还有心思闭关。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突然这般对孩子,他一个解释都没有。   许修轩恨极了。   想到此,怒火越发的凶猛,他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倏地抓住凌惊然的胳膊,紧紧抓着,五指深深陷入肉里,凌惊然痛苦的神色让他又愤怒又觉爽快,又像心口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他声声指责着:“他是你生的!也是你的儿子,你却没把他放心上,在天恒秘境里时你甚至还……你当初那般对他,如今假惺惺什么?演给谁看,你根本就没疼他……”   他没能再说下去。   因为凌惊然整张脸都白了,双眸满是焦灼和无地自容,许修轩的一字一句在凌冽的风中,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扎在他胸口:   “修轩。”他说:“别人可以说我不疼儿子,一凡……他也可以误会我不爱他,我对不起他是真的,所以他怨我恨我不理解我什至不想见我,我都不怪他,可是别人能说我不疼儿子,唯独你不能,我怎么对一凡,别人不清楚,所以他们可以枉下定论,但你是知道的啊!没有人比我更疼他了,他是我的命,你明明都知道的,我对不起他,也愧对于你,我已经把我自己千刀万剐了,我也快恨死我自己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但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许修轩的心倏地收紧了,他确实是知道。   恒天秘境开启百年。   他进去的时候,其实没有想过他会在里面碰上另一半,更没有想过,他甚至会有一个儿子。   凌惊然大概也没有想过。   天恒秘境开启时,是随机性的,被秘境摄入进去掉落哪里都是未知。   凌惊然和阵灵宗的人走散了,后来和许修轩碰上,他们相伴三十年,凌惊然偶然间听说秘境里有龙延果。   服下龙延果,便可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这种果子,其实为的就是能让某些种族延续下去,特别是龟族,龙族。   这两族阳盛阴衰。   凌惊然对龙延果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服用后,需要耗损一定的修为,应该是天道需要保持平衡,得到某一样东西,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凌惊然怕许修轩不让,便偷偷服下龙延果,许修轩并不知道,直到他肚子大起来,许修轩才知晓。   可是当时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服用龙延果孕育出来的孩子,半道打掉,修为还能不能恢复,又会不会对修士造成重创,许修轩并不清楚,完全不敢乱来,而且彼时孩子已经会动了。   凌惊然怕他会对孩子出手,天天抱着个肚子,夜间都不敢睡,更无心打坐,整夜整夜的熬着,后头甚至吃点东西就往外吐,虚弱得走起路来就像飘一样。   但他不知道,许修轩摸他肚子,孩子踹他时,他心里有多高兴,满满的都是怜爱,有些感情成型后,便会无法克制的倾泄溢出。   他从抵触,愤怒,害怕,到开始满心满眼的期待这孩子的到来。   那时候许修轩也曾问过凌惊然,为什么想要这个孩子,他那会儿其实并不知道凌惊然是阵灵宗的人,还开玩笑说是不是怕他出了秘境不认人,所以想要个孩子把他给牵住。   凌惊然趴在他胸口,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有些人,把孩子当成恩赐,亦或是无尽的责任和压力,又或是梦想和希望的延续。   而凌惊然,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孩子。这孩子于他而言是一生的牵挂。   十月后,凌惊然的肚子开始出现阵痛,可是他们不知道这孩子该怎么生下来。 第144章   秘境辽阔, 大家被分散在各地,彼时许修轩和凌惊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询问的人。   那时候他们已经一千多岁了, 可是凌惊然一直被凌浩宇和杨海灵'困'在山上,日夜修炼,研究阵法。   而许修轩四处历练,到处打架,到处惹是生非,没有人知道孩子该怎么接生。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会有孩子, 因此早前也从不过问和关注这种事,所以对于接生毫无头绪半点经验都没有。   特别是凌惊然还是以男子之身孕子,他没有产道,孩子该怎么出来?   临产时许修轩急得手忙脚乱。   凌惊然痛得满头大汉,他也不知道孩子该怎么生下来,可是他有股直觉——孩子再不生下来,怕是就要胎死腹中了。   十月的朝夕相伴,他不能让孩子出事。   于是他吃力的在空间戒指里掏了把匕首出来,交给许修轩,说让许修轩把孩子刨出来。   许修轩错愕不已,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凌惊然这样信任他,把一切甚至性命都托付于他,可这种信任,他并不想要。   许修轩下不了手,他怎么下得了手?凌惊然是他的道侣,是他放骨子里宠的人,他根本无法下手,话都没说就把匕首扔到一旁,颤抖的将凌惊然抱紧,哀求凌惊然不要对他那么狠。   “……我做不到,我无法将孩子放在第一位,你……才是我永远的第一位,别这么对我。”   凌惊然肚子很大,像顶着一个球,双腿浮肿得厉害,那时候腹部绞痛得很,他站起来都很困难,于是他像瘸腿的狗一样,两手撑着爬过去,他捡起匕首,自己解开衣裳,用匕首在腹部上划。   他无法强迫许修轩对他下手,他也知道许修轩下不了手,换他,他也不愿去伤他一根寒毛。   他不该让他为难,许修轩把他放在第一位,对许修轩而言,他肚子里的孩子存着感没有那么强,所以他下不了手。   那么……他自己来。   许修轩急得脑子一片空白,凌惊然抑制不住的一声闷哼唤回他的神智。   他再看过去时,目赤欲裂!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许修轩都忘不了那一幕。   ——凌惊然咬着衣裳,赤着上身躺在石床上,一刀一刀的往肚子上划,他大概是痛得全身都麻了,亦或他全身都在痛,导致他筋疲力尽没有力气,第一刀下去,肚子只是破了两厘米左右深的口子,于是他又再度划了一刀,但他无法坐起来,根本看不清,只能凭着感觉,他已经疼得手心全是汗,手也抖得不成样子,第二道毫无意外的划偏了,落在第一刀旁边,第三刀,第四刀……   鲜血淋漓。   许修轩根本无法想象,他到底是下了什么决心,又多在乎肚子里的孩子,才能接二连三往自己肚子上划口子。   他不知道疼吗?   不。   他是个人,他是血肉之躯铸就而成,他知道疼,可是……他太过渴望那个孩子。   他知道痛,那声声呻吟就是最好的证明。   许修轩和他朝夕共处四十年,知道凌惊然是个什么性子,他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无欲无求,也极为隐忍,当初他们同十级巅峰妖兽对打时,那蛟蛇一尾巴将他扫飞数里,彼时他肋骨都断了,可是他硬是一声不坑,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继续对打,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隐隐发白。   许修轩曾问他,疼吗?他以为他会摇头,可是凌惊然却点点头说:“疼的。”   “那为什么你一声不吭?也不同我说?”   凌惊然沉默了会儿,才说:“我都习惯了。”   他虽是被誉为天才,但并非一帆风顺,幼时炼制阵旗也曾不幸失误过,有次甚至被妖兽骨炸飞了,一块碎骨直直朝他冲过来,扎到他胳膊里,痛得他泪汪汪,那血怎么止都止不住,他便去找爹娘。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是这话有个前提,那便是父母,必须是父母,必须是称职的且合格的。   他以为凌浩宇和杨海灵会帮他止血,会关心他,会宽慰他说不要紧。   可是没有,通通都没有,他得到的只有指责和失望。   “又失败了?二级困阵你已经学了三天了,还学不会,你有没有认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当铁骨铮铮,你看看你,身上可还有半个男子气概?不过区区小伤,便哭哭啼啼,传出去成何体统。”   杨海灵失望,觉得他愚钝。   凌浩宇指责他,觉他丢人现眼。   他没得到任何安慰,整条手臂都被鲜血染红了,可是……在父母眼里,这是区区小伤,这是他愚钝的表现。   后来他不是没有受过伤,再高级的丹师都会有炸炉的时候,他也不例外,可他再没有向任何人张过口,再没有同人说'疼'。   因为说了没有用,所以他习惯了忍,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承受,习惯了夜深一个人时再慢慢舔抵伤口。   他都习惯了,然后往后的几百年,他一直都一种到处漂浮,无处落脚的感觉。   他从没留住过谁,他现在就想留住孩子。   那个从不喊痛的人,此刻却发出压抑的低喘,那他该痛到什么程度了?   而,往日那个总是耀眼夺目,犹如晚夏星空般绚丽的人,此刻却那么狼狈,像死狗一样躺在哪里,发丝凌乱,双唇干裂……   许修轩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都要碎了,说我来,可他手抖得很厉害,怎么都无法下手,见凌惊然疼得受不住,他看不下去,最后捂住脸,沙哑哽咽的声音从指缝中出来。   他恳求凌惊然,说这孩子不生了,他用灵力把孩子搅碎。   凌惊然闻言却使劲全力爬起来跪在地上,满头大汗,苍白着脸将额头抵在石床上苦苦求他,说轩哥,你疼疼我,求你疼疼我。   他想要这个孩子。   许修轩要是真的铁了心要将孩子粉碎掉,他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所以他只能求。   他知道许修轩疼他,只要他求,许修轩一定会可怜他。   许修轩最后抹着眼泪,颤着手,握着匕首朝他肚子去。   修士不似凡人,不会因为肚子被开了道口子就会死去,只要不伤其要害,哪怕被扎数剑,他们都能恢复得过来。   可是不会死,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疼。   许修轩用匕首在他腹上,划了一层又一层。   凌惊然死死咬着唇,一声痛都没有喊,只是紧紧攥着一旁的被褥,即将迎接新生命的那种欣喜,已然盖过疼痛,可渐渐的,他的双眼开始涣散,在听到许修轩问他疼不疼时,他好半天才道:不疼,一点都不疼。   乱讲。   怎么会不疼。   不疼他何至于要半天才回话?   无数鲜血从他肚子上涌出来,一下就把许修轩的双手给染红了。   那么大一道口子,那么疼,那么要命,他血几乎都要流干了才生的孩子,他怎么会……不疼?   他把孩子抱出来时,那声啼哭让已经神智涣散的人突然清醒了过来,他本都没什么力气了,可是他却颤巍巍的伸出手,说孩子,给我孩子。   他焦急的呼唤着,充满渴望的样子,许修轩忘不掉,他把孩子递过去,凌惊然便紧紧的抱着,紧紧的抱着,像是怕人抢了,又像是害怕孩子承受到伤害,他弓着身子,那姿态仿佛是把珍贵的东西抱在怀里,无法承受失去一样。   许修轩不停的亲吻他,宛如羽毛般落下的亲吻,让他逐渐安心,最终才把孩子交给了许修轩。   在此后几年里,凌惊然几乎心满眼都是儿子,看着儿子时,目光始终温柔又慈爱,孩子半夜喊饿,他哪怕困得很,都要爬起来去给孩子找吃。   会在飘雪的冬季,让孩子趴在他胸口上睡,也会在萤火飞舞的夏季,整夜整夜的给孩子扇风,也总会在孩子脸上落下无数个亲吻,然后鼻尖蹭着孩子的脸,怜爱的说这真是他的宝贝。   那疼爱的模样,让许修轩都有些吃味。   他的父母不够称职,他也不知道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父母,也无人教导他,他只是出于本能,出于爱。   那五年,凌惊然是怎么对孩子的,这孩子又是怎么来的,许修轩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时他怎么剥开他的肚子,又是怎么把孩子抱出来的,凌惊然当时那张面色苍白无血、嘴唇皲裂的模样,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越是不愿去想,越是清晰尤甚,他带着满是怜爱的望着孩子的眼神,犹如昨日之事。   凌惊然到底爱不爱孩子,他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甚至可能远比他以为的,更爱许一凡。   所以凌惊然说的没错,外头人可以说他,许一凡也可以误解他,别人都有资格说一句他不爱孩子,可是许修轩不能。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目睹全过程的人。   所以他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法理解,更难以接受凌惊然所做的一切。   凌惊然愧疚极了:“轩哥,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们之间还有回旋的余地……我想留住你,即使不能彻底抹平我对你造就的伤害,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弥补你。”   “我不要你弥补。”许修轩偏头不看他:“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看得出来……你那时候是真的疼他,后来为什么要那样,我要解释,我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凌惊然喜出望外,他没有任何隐瞒,许修轩却听得火大,整个人又怒又气:“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早提防,也就不至于变成如今这样,孩子也不至于被白白扎一剑。   他没有任何怀疑,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凌惊然撒这种谎,他是凌浩宇的种,但他不是凌浩宇,他断不可能为了万能扯出这种谎,他要什么没有,他根本不至于伏低做小到这般地步。   那些怨那些气,好像都通通被一拳打了个支离破碎。   凌惊然低眉道:“我被下了绝踪阵,已不记得你,如何言说?若是记得,我又如何做出这种事来。”   “……”好像是这么个理。   “一凡他性子执拗,什么都不记得了,因此不愿听我解释,也不敢相信我。”凌惊然回答:“我记起你们后就想来找你,可是那会儿你闭关疗伤,许家不让我进来,我无法同你解释,这次来你又进进出出的忙,也不愿搭理我,看见我就觉烦,我一直没能说……修轩,你原谅我行不行?就原谅我这一次。”   许修轩紧紧拧着眉:“你把我打残了,他妈的,你弄了个九级杀阵出来想干掉我啊!”   凌惊然心虚极了:“我……”   许修轩摆摆手:“不过我看留影石了,你对付杨明辉的时候,召出了五个。”   对付他的时候凌惊然只是召出一个杀阵,对付杨明辉却召了整整五个那么多。   这说明什么?   说明凌惊然是对杨明辉下了死手,而对他,哪怕不记得他了都下意识的手下留情啊!   对方对他那股爱意,怕是已刻入骨髓。   想到此,许修轩又有点高兴:“你不记得我了,却还对我有情。”   凌惊然是个诚实人,他微微摇头解释道:“不是,因为那会儿你修为倒退才堪堪出窍,我觉得一个杀阵就能把你干掉了。”   “……”许修轩心里一窒:“你滚啊!”   ……   许家动静很大,也没刻意隐瞒,在帖子未发放之前,各大世家、宗门便已得了消息,都知道许家小少主回来了,许家上下宝贝得不得了,特别是许修轩,听说当场失控,掉了几滴猫尿。   他们南域的天才竟然掉猫尿了,这可不得了,谁不知道许家这个混账嚣张跋扈得很!当年在外历练,只元婴就敢去招惹大乘妖兽,被打得遍体鳞伤他都只嚎几嗓子放狠话说:'好你个畜生,给爷等着,爷回去闭关进入合体就来给你吃一脚,他娘的把爷打去半条命。 '   他重伤至此,都没落过泪。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许少和他们这些儿子都成老菜帮子的自是不一样。   要是不出意外,他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是头胎,恐是宠得厉害,孩子回来了岂能不高兴!落几滴猫泪好似也正常。   器灵宗。   宗主潘永安拧着眉头,不敢置信的问底下一长老:“你说许修轩那儿子真找回来了?”   “是,消息都传遍了,许家如今张灯结彩,要举典昭告天下,不可能是假。”   “他的儿子竟然还活着,时空乱流那种地方……”潘永安突然想起许修轩回来时的模样,那会儿许家下代家主遭受重创,这消息一传出来,他们做为附属,自是要上门问候探望一二,那时候许修轩已经陷入沉睡,他没能看见,但是许家人心事重重,到处找丹师,他就知道许修轩怕是伤得不轻。   “许修轩进入天恒秘境,在里面呆了百年,修为不知上涨到了何种地步,而他进去时修为已经进入大乘,临差一步便可进入大乘初期大圆满,就这,他从时空乱流里出来,都遭到了重创,那孩子竟然能活下来,这命够大啊!”   “可不是。”有长老说:“也不知道什么命,听许家人说,那小子是十五岁时被时空乱流弹了出来,落到了蛮荒大陆。”   “哦,还有这种事,那这小子本事怕是不得了啊!竟能闯过那碎星带,他什么修为?”   “听说金丹中期大圆满。”   潘长安一怔:“哦,那倒是奇怪了,这般修为竟然能闯过碎星带。”   “应当如此。可能是有旁的能抵御吞星兽的法子吧”   “先不说这个了,尔等准备准备,过几日随老夫一同前去祝贺。”   “哎。”有长老叹气:“又要大出血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备的礼可不能轻了,许修轩虽然修为大跌,但他有过进阶经验,伤势一好,修为怕是立马就能回来,一旦进入大乘,往后子嗣定是要艰难,没准他可能就这么一个儿子也说不定,那小子如今可是许家唯一的太子爷,礼轻了许家对我们器灵宗怕是要有意见,被有心人揪住,只怕也要传出我们看不起许小少的谣言来,这礼谨记,万不能轻。”   “宗主放心,我等知晓。”   楚家。   “爹,许家派人送请帖来了。”楚河说:“看来外界传的没错,许前辈的儿子真的回来了。”   “听说他和许前辈一样,都是三灵根。”   “哦,那倒是可惜,老夫还以为那孩子会同凌宗主一样,谁知竟是随了许少,他而今何等修为?”   “金丹!”   “才金丹,许前辈一百六十多岁时已经出窍修为了,这位小少主……”说话之人摇了摇头,有些不屑。   “龙生龙凤生凤,这位小少主一百多岁,才金丹修为,那么俨然是没遗传到两位前辈半点资质才华。”   “小少主是许前辈和凌前辈生的,两位前辈皆是我辈楷模,又天赋出众,没想到许家小少主竟是泯然众人,着实是可惜两位前辈那等天赋了!”   “谁说不是呢!许家小少主若是能承得两位前辈半点资质,如今怕是都得出窍了,可惜,实在可惜。”   “行了。”楚雄州一拍桌子,待所有人安静下来才怒道:“许家小少主何等身份,岂容我等妄议,小少主哪怕再不堪,他的身份也摆在那里。”   “他生父一个是许家少爷,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一个是阵灵宗宗主,凌前辈能为了儿子不顾一切打上许家,如今若是知道他的孩子还活着,怕是要把他接回去的,他既是许家小少,又是阵灵宗大少,此等身份,整个上天域怕是无人可及,即使资质不佳,也已超我等。”楚雄州肃着脸,看着底下一众子弟,严厉道:   “你们管好你们那张嘴,许家人都小心眼儿,又最为记仇,而阵灵宗的弟子最是慕强,整个阵灵宗的弟子现在怕是都对凌前辈唯命是从,若是传出什么来,被他们听了去,他们能直接要你们半条命,嘴巴悠着点。”   一众人抿住了嘴,后怕不已。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许家小少主可不是他们能随意取笑贬低的人。   隔墙有耳,祸从口出,还是小心些好。   其实不止楚家,不少人甚至是许家本族人都觉有些可惜,许修轩和凌惊然那等资质照理诞下的孩子再不济也远超旁人一些,可事实是许一凡的资质确实是不怎么样。   其实一百多岁,就已金丹中期大圆满修为也算得不错,在蛮荒大陆甚至还能夸一句'天才',上天域能人辈出,金丹满地走,一百多岁进入金丹实在尔尔,不过再怎么样,许一凡这个年纪这个实力,其实也不算特别废材。   可偏的他是许修轩和凌惊然的儿子,虎父应是无犬子。   因此他一百多岁才金丹修为,就显得很不够看了。   大家暗地都觉得十分可惜,明面上什么都没说,来了许家,都没见到许一凡便对着许家人一顿恭维,什么貌比潘安,才貌双全,骨骼惊奇张口就来,哄得许家人眉开眼笑,但其实暗地里都是不屑。   呸!   就个三灵根的废物,许家不藏着掖着,竟然还劳师动众大张旗鼓的办喜宴,一副恨不得昭告天下连只蚂蚁也想通知一下,咋的,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你们许家寻寻觅觅百来年的小少主是个废物还是咋地?   宾客陆陆续续到来,离大典还有两日,因为许家地位超然,各世家和宗门不敢耽误,没收到帖子就已经做了准备,都在尽最快的速度赶来,如今全到了,日期竟是还未到。   许铭逸和几位宗主寒暄,几位宗主客气笑问:“听闻许道友那流落在外的孙儿已经回来了,如今人在哪儿呢!怎不召来,我等是迫不及待想见见。”   “是啊许兄,咱们什么关系啊!你孙子便是我孙子,听闻他回来了,我是迫不及待立马出关就赶来了,快叫孩子出来让我好好看看。”季尘急得四处张望。   他和许铭逸关系不错,是季家家主,大乘后期实力,当初许家发布告示寻找许一凡时,季尘还派了百来子弟前来随许家调遣,共同寻常,这些年,时不时也会派人来问一声孩子寻着了没有。   “那臭小子说他最近有些忙,也不知道忙个啥,也没往我这儿跑,整天呆书房里头不出来,我想去看他修轩都不许,今儿也不知忙完了没有。”许铭逸知道大家急,他最近忙,也好几天没见着许一凡了,着实是怪想他那大胖孙子的,当下就派人去轩竹院喊。   正厅坐了一众人,都伸着脖子往外瞧,许铭逸说起许一凡时,虽是叫他臭小子,看着好像不喜,语气甚至还有些嫌,但眼里却满是宠溺,甚至还一脸喜气洋洋,一副很欢喜的模样,大家更好奇了。   个三灵根的废物,许老竟然还那么疼!真是奇了怪了。   小厮很快回来。   许铭逸没见人,拧着眉头:“一凡呢?”   “不知,轩竹院开了禁制,小的没能进去。”   “那你们少主呢?好端端的开什么禁制?”   “少主正和大爷二爷在外头和御兽宗宗主聊话。”小厮说。   许铭逸眉头拧得更紧:“你说修轩没在他那院子里?”   “是。”   莫蓝心也站了起来:“他不在轩竹院,那禁制怎么开了?是不是一凡出了什么……”事字都未说出口,一阵狂风吹了进来,以此同时,闷沉的雷鸣也从远处响起。   轰隆一声,所有人立时站起,面色凝重的往外头看。   “……这气息……” 第145章   众人到了外头一看,方才明明艳阳高照,阳光明媚,可不知怎的,这会儿竟是暗了下来,风起云涌,大批乌云往许城涌过来,盘旋在许城上空,云层中间时不时的有雷光闪烁。   十来个老头子眉头立马拧起来。   “这是有人要进阶吗?”   “瞧这架势, 应该是九级雷劫,有哪位道友要进阶大乘吗?好福气啊!”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如裂痕一般出现在空中。   不!   这一下把众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有人甚至双眸紧瞪,有人双手直颤,活像白日见鬼。   一唐家后辈看见大家这般,再次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天空乌云密布,但却有红光普照,不仅如此,滚滚浓云中,竟出现数只金色鲫鱼,它们在云层中游动,跳跃。   “爷爷,这是有人要进阶吗?可是这异象怎么这么奇怪?”   爷爷跳起来一巴掌往他头上扣:“你他娘的活了六百二十多岁了,进阶异象和丹药成型异象你竟都分不清,这些年的饭简直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什么!!”那后辈一惊全然顾不上气和疼,诧异无比:“爷爷,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炼丹,那这……是不是八级丹药!”   寻常只有八级之上的丹药,成型时才能引发成丹异象,也才会引下丹劫。   他爷爷还没说话,另一老者便先双目灼热的道:“金色鲫鱼,不,不是八级丹药,是九级丹药!!”   “这……这是不是魄心丹?”   “应该是,听说魄心丹,是由万年珠蚌炼制而成,丹药成型时,可引发海景异象,而魄心丹成型,则是金色鲫鱼翻腾游曳。”   有人激动道:“难道是秦老出关了。”   秦褐林是丹师公会会长,乃九级丹师,不过已闭关五百年。   有人激动道:“许兄,您连秦丹师都请了?”   请个毛线。   许铭逸心想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老秦之前走火入魔了,导致识海受创,说是闭关其实就是养伤,人都快废了,没出关那便是还半死不活,他怎么好叫人来。   见他摇头,那人又疑惑道:“那可是杨丹师?”   “应该不是,杨丹师在这儿呢!”   “那是不是赵丹师?”   杨丹师无语说:“鹤老子,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瞅瞅人,我和老赵就忤在这儿你就真的一点都看不见吗?”   整个上天域就三位九级丹师,一个闭关,两个就杵在这儿,那还能是谁?   八级丹师,整个辽辽的上天域也就那么六个,两个方进入八级,其他四个听说如今还是八级中阶,都没进入高阶,那就断不可能进入九级了。   所以是谁啊!   另一边。   许铭泽最近有些高兴,当日他连同另外几位族长被默默几个一通夸,那是浑身舒坦。   他们乃许家族长,地位高,平日也没少受了推崇,可那天不一样,孩子找回来了他们高兴,而默默几个那话夸得就像真心实意,听着人是特别的舒爽,几个老爷子从正厅离开时都还乐呵着。   许铭泽几个听闻许铭逸要举大典,也亲自写了红贴,邀自个亲朋好友,如今都到了,他们同许铭逸不熟,见了礼便被许铭泽带到回自己别院。   这会儿众人七嘴八舌询问许铭泽——你许家那小少爷真找回来了?   这还能有假,大典都要举办了。   有人纳闷道:“这许小少听说是之前被杨家和阵灵宗联合通缉的那几个,不过那几个当中也没见着谁是紫发啊!那几个里头,谁是你家小少爷?是不是那个异常俊俏的小剑修?”   “我看着应该就是他了,也就他模样最好,像你家老十,实力和修为也很是不错,不足三百就分神后期大圆满修为,比你家老老十还出息些。”   许铭泽有些尴尬,说认错人了,那是他孙媳,他家小少主是那个打趴了杨家光辉的小胖子。   啊!   此言一处,几个老友都震惊了,一时间都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许一凡以金丹实力重创大乘,谁晓得了不得来一句:好家伙!   可几个老爷子刚闭关出来,路上听了几个耳朵,私心都觉得他能打退大乘,靠的乃是旁门左道,没什么大不了。   那小胖子听说骨龄也有两百多了,可却才金丹,哎,到底是差了些。   这些年许修轩一直在找儿子,大家还以为他儿子不得了,所以他才找来找去,找去又找来,结果……好像不咋地。   几个老爷子都觉许家可怜了,盼了多年的孙子就这么个货,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许家乃南域第一世家,把控着众多种族和城池,谁不羡慕?   几个老爷子虽是和许铭泽交好,但许铭泽修为高过他们,也比他们更受人推崇,大家心里其实都有些不是滋味。   一样的资质,许铭泽凭什么优过他们?还不是靠着许家。   他若没有许家大族长这身份,那同他们就无甚区别了。   许铭泽看他们脸色,那是气得肝都大了:“几位作何这般神色?咋的,瞧不起我那孙子?”   “哎呦,老许你说哪里话,我们就是……就是震惊了。”   “对对付,没旁的意思。”   “不过老许啊!你要不要劝劝许少主,我族里那闺女蒋灵欣你还记得不,上次你寻我喝酒,她给你舞过剑,你还夸过她资质不错,怎么样,要不要给你家老十引荐引荐?”   “是啊是啊!他如今不是修为倒退了么,趁着还没恢复过来,要不要再生一个,不然以后你们许家咋办?”   许家几个族长中,就属许铭泽性子最是温和,没有其他几位族长那么暴怒,其他几个不得了,要是这会儿人在,他们定是不敢多嘴,因为但凡只一句不中听,那几个人能直接蹦起,然后飞踹过来给他们一脚。   他们都觉得许铭泽乃旁支,并非嫡出一脉,许一凡非他亲孙,又自觉自己同许铭泽多年道友,加上幸灾乐祸,因此说话倒是有些肆无忌惮。   可许家嫡出一脉人员凋零孤少,却至今未被旁支吞并,靠的不仅仅是实力,而是许家人天生骨子里就团结,都遵循着祖上遗留下来的族规。   皇家立嫡不立庶,他许家自也是如此。   许铭泽脸当场就沉了:“几位小弟此言何意?你们是瞧不上我那孙子是不是?我许家小孙如何,哪怕再不济也轮不到你们几个老东西来指指点点!咋的,你们家孙儿十分了不得是不是,就你们家那几个货色,给我小孙提鞋都不配。”   “哎老许,你这话过了啊,我等好心相劝,你不领情也就罢,作何辱我等小辈?”   “可不是,除却地位家世,我等子孙资质修为,哪点比不得许小少?”   “不才,我那孙儿如今九十有余,已金丹后期,临差一步大圆满。”   “我孙也不才,如今三百余三载,侥幸元婴后期大圆满修为。”   “所以老许,我等一众子孙哪里比不得许小少?”   修真界以修为为尊,抛却身份,许一凡如今这修为确实比不得外头世家的嫡出子弟。   许铭泽晓得,他私心里也觉自家小孙资质确实是不太好,可自家人能嫌弃,外头人也能暗地嫌弃,可当着他的面这般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他,更是瞧不起他小孙。   他娘的,他许家人就是个扫地的出去旁人都得礼让三分,何况他小孙以后可是许家家主,轮得到他们来瞧不起?还拐着弯的叽叽歪歪,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许铭泽瞪着两只大眼睛,身上杀气已经翻腾了:“我当众位是好友,是知己,我虽非那孩子亲爷,可好歹身上流着一样的血脉,尔等此言,不顾老夫脸面,也是丝毫不给那孩子脸面,老夫不屑再同尔等有来,滚……”   “老许,实话总是难听,此等乃是事实,我等并非言错,你……”   话都未尽,大家就发现正厅里好像突然暗了下来。   几个老头立时站起来,肃着眼往外头看:“怎么回事?”   “族长,族长……”一低阶修士匆匆忙忙赶来,他脸色不对,这是自己院里人,平日最是稳重不过,如今如此慌张,莫是出了什么事?许铭泽急道:“可是出了何事?”   “家主喊您过去呢!”那低阶修士急吼吼的:“少主那院上空突然雷电翻涌,闲少说了什么小的听不太清楚,只知道小少主不知道干了什么,把雷劫引来了,说是九级雷劫,闲少叫家主过去帮忙抵御雷劫去了,家主怕他顶不住,唤小的前来通知您,让您过去助一臂之力。”   九级雷劫非同凡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许铭泽冷汗都要下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朝外头去:“这孩子干啥了,怎的会引下雷劫?要是多道,老夫最多也就能抵御两道,你去通知其他几位族长。”   “家主前往轩竹院时就派人去通知了。”   许铭泽来不及交代就火急火燎的走了,余下几个老头子一脸懵。   “刚才那护卫说的啥?我怎么好像听见他说那小胖子引下九级雷劫了,难道那孩子进阶大乘了?”   只有进阶大乘和炼制出九级丹药或符箓、大阵、法器、铭文,方能引下九级雷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而八级术师,众人没往这上头想,怎么可能呢,他们上天域那些个八级术师,哪个不是几千岁往上走,最年轻的大乘——许修轩和凌惊然都得快千岁才走到这一步,所以更不可能的。   “老哥真会开玩笑,那孩子不过才金丹。”   “那怎的……难道老夫听岔了?我等要去看看吗?”   “不。”李家家主突然站了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手更是斗个不停,连声道:“老夫怎么忘了,怎么就忘了……”   “老李,你怎么了?”   老李一拍大腿,直悔道:“许家这小少主不得了啊!”   其他几人顿时哄笑,这老李也真是,老许在的时候不拍马屁,老许走了他到是拍起马屁来了,不得了,哪里不得了?他们咋的没看出来。   “你们难道忘了吗?”老李嗓音沙哑道:“那孩子他……他是八级丹师。”   正厅里安静了片刻,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在回荡。   “……你说什么?此言当真?老李,如今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你们此前一直闭关,也不问外事,怕是得了帖子就直接赶来许家了,可能还不清楚这孩子多有名,他可是前半年传得沸沸扬扬的不足三百岁的八级丹师!”   此言一出,全场再度寂静。   直过了好半响,在又一声雷鸣中,有人颤着嗓音:“老李,你可别见我等刚出关便哄骗我等啊!不足三百的八级丹师,这……这咋可能!”   老李却来不及说了,立马运起灵气往外头飞。   剩下几个老头子掌心冒汗,对视一眼,不由分说也立马追了上去,抵达轩竹院看见许一凡被法则之力锁定,以及空中那九颗丹药时,几人眼球几乎是要飞出来,紧接着眼前立时就是一黑。   丹师在炼制出高阶丹药后,若是没有手段抵御住雷劫,那么雷劫劈完丹药就会劈丹师,此是为则铲草除根。   可丹师不可能原地等死,见苗头不对可能就会跑,天道并不傻,为防止丹师逃掉,在高阶丹药出炉的那一刻,法则之力就锁定住丹师了。   所以几老头儿在感知到笼罩在许一凡身上的法则之力时,还有什么不信的。   这……   这许家小少竟然是九……九级丹药! !   要死了!   妈的。   这么大的事老李怎么不早说,早说他们还会说那等话?老许这会儿怕是要恨死他们了。   要是不恨,有他在,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们以后想买颗九级丹药,或是想请许小少出手定是容易极了,现在……   如此年纪便进入九级术道行列,那么什么悟性,什么能力,什么资质已经无需再多言了。   这等悟性,抵达十级行列怕是迟早的事儿。   九级丹师啊!   整个上天域就三个,他们平日散尽大半家财才寻得门路见人一面,如今……   妈的!   而片刻功夫前,前来的各家主、宗主看见雷劫是聚在一大院上空,大家不知道那方向是哪里,还想过去看看是哪位道友在此炼丹,可没来得及动作,就见一夺人心目,模样十分出众的后生御剑往他们这儿来,脸上神色还有些焦急。   “爷爷,阿奶。”   莫蓝心和许铭逸看见闲清林着急忙慌的模样,心里一咯噔,又抬头看了眼雷劫凝聚的方向,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那是修竹院的方向啊!   “清林,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凡闯祸了,爷爷阿奶,可否过去帮忙挡个雷劫?”   九级雷劫,许一凡压根不敢硬面杠,他扛不住,那么只能让人帮忙扛。   啥个意思啊!   闲清林急得脸发白:“爹呢?”莫蓝心和许铭逸拦不住那么多雷劫,还得找帮手。   许铭逸回道:“他在城门,清林,可是出了什么事?”   “来不及细说了。”闲清林说:“爷奶,你们赶紧随我过去。”   “好好好。”   许铭逸和莫蓝心立马御剑跟他离开,后面一众人二话不说也跟上,结果未到修竹院,远远的便看到八颗金灿灿的丹药冲破屋顶,朝着天空仰冲而去,然后停留在半空,高速旋转着。   方才大家只是猜测,现在看见真的是魄心丹,还……还他娘的八颗,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心头震。   可让他们更诧异的是,丹药刚飞到半空,紧接着一道雷劫就劈了下来。   又粗又响,轰隆一声,直震得大家耳鸣,修为低的,直接当场喷血。   然后众人就见一光球从院子里冲出来迎了上去,和雷劫撞到一起,然后较劲一样,互不退让,雷劫都被那光球推得后退数米,这一退好似受到奇耻大辱,那道雷劫突然一亮,好像牟足了劲儿,一个用力,把光球顶出了老远。   那光球上上下下浮动了一下,似乎在打量考虑着什么,没一会儿便咻的飞走了。   “敌强我弱,赢面不大,老大,请您自想办法。”一道僵硬的女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到气极败坏的声紧随其后。   “你这贪生怕死的家伙,刚一回合你就敌强我弱要做逃兵了,如今四方来客,面对那么多人,我以为你应有高论,好歹来两句我冲啊之类的,没想到你竟说出如此窝囊之语,没出息的东西,下次我废了你。”   这一幕怎么那么眼熟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等等!   这不是寒心丹问世那会儿,万能吞噬雷劫时的情景吗?   万能怎么会在这里!   没了阻拦,雷劫再度劈了下来,许一凡骂了一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此刻他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九级丹药炼制不易,他没想过一出手就会成功,今天这一炉,完完全全就是拿来练手找感觉积攒经验用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这可要紧啊!   淦!   都怪他太过出息了。   这一刻,许一凡深刻的意识到,原来出息也会要命。   在丹药即将成型的时候,他有想过毁了丹药,可是一想那万能蚌珠好像挺值钱的,就犹豫了这么一下,双手就像产生了意识脱离了控制一样,法诀一个劲的往丹炉里打,等他掌控起双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急急忙忙喊闲清林出来去搬救兵。   寻常丹药引发的雷劫都是先劈完丹药再劈丹师,可不知道是许一凡一下炼出八颗太过逆天,还是还记恨他上次结丹骂的话,又或者觉得他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而再再而三都没能把他劈死,雷劫烦透了,这次雷劫丹药都不劈,竟是调转方向,直直朝他嘴巴来。   一看那架势就好像是想把他嘴巴劈个稀巴烂。   许一凡勃然大怒,一拍大腿:“妈了个巴子的,你这什么雷劫啊竟然不按规矩行事,简直擅离职守无法无天,等我有能力了我打死你,看你牛多!”   这节骨眼竟然还敢骂,是觉雷劫不够粗?还是真想嘴巴稀巴烂?凌惊然都噎住了,十分无奈看他一眼,平日他是真的舍不得动许一凡一下,但这会儿他突然很想打他屁股,不过来不及了,雷劫已经来了。   他飞身帮许一凡拦下了那道雷劫。   他是大乘,合体到大乘渡的雷劫只有八级,如今九级丹劫虽没有进阶大乘时的雷劫强悍,但也不容小觑,他抵挡起来有些吃力,特别是在不能动用阵法辅助的情况下,更是吃力。   只要阵法一动,他能挡下四道,可是同时也意味着许一凡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倒时一定会赶他走。   他如今已经回了许家,只金丹修为,在没结婴前,为确保他安全,许家两老绝不会允许他出去,现在若是又知道他已是九级丹师,不仅许家两老,整个许家都绝不会允许他随意出门,倒时他再看孩子就难了。   凌惊然正不知如何是好,第二道雷劫已经劈了下来,许一凡看见凌惊然已经受伤了,急道:“你快走开。”   “不行,你如今肉/身完全无法抵御九级雷劫,六/七级法器也完全无法阻拦,炼制九级丹药时已耗损你大半魂力,你挡不住的,你听话,待我身后去。”   凌惊然将许一凡整个护在身后,许一凡刚想拉住他,然凌惊然速度太快,看见雷劫下来,二话不说又飞身迎了上去。   许一凡感觉脸上有东西,好像有些温热,又像落雨一样,一滴,两滴,三滴……   他抬手一抹,红色的。   是血。   凌惊然全平实力在抵御,他灵力结成的护盾只能抵挡部分雷力,一部分穿透防护,劈在他身上,他褐色的衣裳看起来还很干净,可粘稠的鲜血 却顺着他的衣摆、袖口往下淌,又被风吹散,如落雨般,一滴又一滴。   许一凡看着掌心,默名的手抖,也有些想不通倪叠为什么能做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感情好吗?   可是什么感情,能让他如此奋不顾身?他自己都做不到,默默那几个小王八跟他混了这么久,可看看现在,连个影都不见了,怕是都蹿老远躲起来了,他们相处百来年,而倪叠和他不过相识几月之久……   这人待他又善良,又亲切,又温柔,现在还为了他以身赴险,真是感动上天域第一好兄弟。   许一凡决定了,等雷劫过去,他要和倪叠拜巴子,以后把他当亲大哥。   原先的死鬼大哥就让他退位让贤,做他二哥。   倪叠做大哥。   凌惊然满身是伤,第三道雷劫劈下来时,还好许铭逸来了,飞身直接迎上去,把凌惊然换下来。   许一凡扶住凌惊然,急急忙忙给他掏丹药,他急得脸上都是汗,担忧得不知如何是好,凌惊然看着他,突然觉得值了。   都值了。   许铭逸拦下两道,莫蓝心拦下一道,剩下的几道被几个同道和许铭泽等人一同联手拦了下来。   许一凡法诀一打:“收。”   八颗丹药自动飞进丹瓶中。   许修轩和许修天几人赶到的时候,雷劫已经劈完了,偌大的轩竹院被劈毁大半,他看见凌惊然一身伤,又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许一凡,着急不已。   “怎么回事?你们……一凡,你没事吧,伤着哪没有?”   许一凡闻言摇了摇头:“我魂力有点透支,需要休息一下。”   闲清林扶着凌惊然跟他一同回屋。   季家家主等人有很多话想问,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是时机,不能问许一凡,不是还有许修轩嘛!   大家一下子就把许修轩围了起来。   许修轩好不容易才突出包围,却又被许铭逸叫了过去,整个许家人都在。 第146章   许铭逸掌心不知不觉已经汗湿,他死死盯着许修轩:“修轩,一凡是九级丹师?”   “他是不是之前被杨家和阵灵宗通缉的那几个?”这是消息不灵通的堂奶奶发问。   许修轩回答道:“他们之前确实是被阵灵宗通缉了, 不过一凡是不是九级丹师我也不知道。”   “你是人老子你竟然不知道?”众位族长都急了:“他可是九级丹师啊!这么大的事你跟我们说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人老子的。”   “他之前一直在外面,我怎么会知道?”许修轩说。   “那他都回来快三个月了,你天天和他在一起,就没发现吗?”   许修轩低下头,有点没好意思说。   许一凡那模样,脸圆嘟嘟的,这种人看起来可爱是可爱,但同时的,这种模样的人,大多瞧着都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许一凡有时候甚至还会和默默几个玩,偶尔也会同他们犟嘴,没心没肺得厉害,怎么看都不像是高阶丹师,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虽然他经常给几小只丹药吃,也说他会练丹,等他有空了,就给自己看腿,他说他之前炼制铭文液的材料都用光了,现在没有,有了就给他治,可是许修轩只以为他是个六级丹师,什么铭文液也只当他瞎吹,完全忘了他曾炼制过八级寒心丹,六级丹师也不咋的,因此他也没放心上,结果谁知道他儿子竟然是九级丹师,他自己都吓得够呛。   许家人高兴得跟什么一样,激动得面红耳赤,特别是许铭逸和莫蓝心。   许家人天生魂力就不强,这是因为他们祖上有半妖植血脉,到了许修轩这儿,他更厉害,直接没有魂力。   许家魂力低,是他们无法抹除的耻辱,许家没有术师,所用皆需外购,可外购,意味着需看人脸色,便是变相的有求于人,他们本应叱咤整个上天域,可因为他们没有魂力,导致他们拥有不了绝对的话语权,这是他们毕生的遗憾。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许家竟然出了一个丹师。   不是六级,也不是七级,更不是八级,而是九级,快顶尖的九级。   这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之前许一凡回来,许家一众长辈没说什么,只是欣慰,怜爱,可是一众小辈大抵是眼红许一凡收了那么多礼,隐隐的有些看不上他,许铭逸还暗暗有些担心,怕以后许一凡服不了众,家主之位坐得不稳,不过他又想有闲清林在,应该能无碍,可老话说得好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闲清林再强,总不能能一直护着他孙子。   现在许一凡九级丹师这身份一暴露出来,许家小辈还能说什么?还敢瞧不上他孙子吗?以后都只能仰望了,哪里还敢瞧不上。   出息啊!   他儿子出息,没成想生的孙子更出息!   许铭逸乐得怎么都坐不住。   许修天担忧道:“一凡今天这一下,大家怕是都看见了,估计也都知道他是九级丹师了,这事儿一传出去,凌惊然会不会来抢孩子?”   这话把一众长辈都干沉默了。   先不说九级丹师对一世家,一宗门有着多大的影响力,就说凌惊然在乎儿子的那个劲,要是知道许一凡还活着,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是他们杞人忧天,阵灵宗和他们许家实力相当,井水不犯河水,可凌惊然却能为了一孩子数次打上许家来,就足以证明他有多在乎许一凡。   现在许一凡不仅还活着,又是九级丹师,怕是更不可能放手了。   许铭逸也觉得有些棘手。   许修宇无所畏惧,说道:“来就来,一凡性许,是我许家人,绝不能让阵灵宗带走,大不了就是打一架,我许家又不怕他阵灵宗。”   “你糊涂了是不是。”一族长骂起来:“人真要带走儿子,你以什么理由拦下来?”   “对啊!一凡可是从人肚子里出来的,怀胎不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服用龙延果诞下孩子乃数逆天而行,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这孩子说真的,他真的要和小轩抢,小轩抢不过他,不管于情还是于理,说到底,咱许家还欠了人呢!”一女族长说。   大家都知道服用龙延果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凌惊然从天恒秘境出来后闭关数百年,是因为什么,大家也都知道,不是因为代价惨重,便是因为龙延果残留了后遗症,不然以凌惊然的本事,天恒秘境里的妖兽除非联手,否则很难让他遭受重创,需闭关上百年才得以恢复。   许一凡姓许,那没准是人家不在乎孩子姓什么才让他跟着许修轩姓,如若不然,这孩子怎么的也得姓凌。   许修轩为给孩子寻一线生机,为了他不被天恒秘境绞杀,带他跳入时空乱流,导致修为大跌。   凌惊然当初为怀子,也修为大跌,照理两人付出相当,可不能这么算,怀胎十月其中艰苦,外人哪里能知晓,那说到底许一凡是凌惊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许一凡是他以血肉孕育出的孩子,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五这话说的不错,人真要抢,咱没有理由拦。”   莫蓝心叹了一声,看向许修轩,正要说什么,许修轩道:“一凡他不会回去的。”因为凌惊然早来了,如今对他频频示好,哪里还敢跟他抢孩子。   “嗯?”   许修轩不欲多说,要是让一众长辈知晓凌惊然如今就在他院子里,怕是要坐立不安,只道:“一凡从碎星带出来时,就落在北方,他若是想阵灵宗,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回来。”   有人眼睛一亮:“是了,阵灵宗之前通缉过一凡,这孩子是咱许家人,咱们许家人什么优点都没有,就只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一优点,一凡肯定是记恨上阵灵宗了。”   “如此甚好啊!”   众人都舒了口气,可没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三族长又站起来,怒气冲冲一拳将旁边的茶桌打得粉碎:“一凡是咱们许家人,清林也是半个许家人,可当初却被杨家重创,那杨明辉还意图毁咱孙儿识海,简直无耻,不行,此等恶气我实在难咽,老四老五,去,立马调人去收拾杨家,给咱孙儿讨个公道!”   “对,大哥说的没错,杨家欺人太甚,以前不知道也就罢,现在知道了一凡是咱许家的种,咱们许家未来家主,岂有让人白白欺负的道理,去,必须得去。”   “大哥,五姐,你们冷静,杨家早被凌惊然给收拾了,咱现在去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那杨明辉尸体不是还全着呢嘛,你们别管我。”五族长站了起来:“我亲自去。”   许修轩没有拦。   五族长不去,大典过后,他也是要去的。   许修轩扫了七长老一眼:“七叔,你咋的了?怎么还让人扶着?”   “你不用管他,就是激动的,方才下午晕了三个小时才醒过来,这会儿怕是还腿软。”二族长说:“一凡呢?可还在歇?”   “没,睡觉了,都这么晚了。”许修轩说:“我过来时还特意去看了眼,那小子睡觉还是很爱抱东西呢!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   大家又吃了一惊,寻常高阶丹师炼制高阶丹药后,都会入定调息几天,魂力透支识海会出现阵痛,许一凡还能睡得着,那只能说明,炼制九级丹药还没有将他的魂力完全损耗掉。   那这魂力得雄厚到什么地步啊?   来的八大宗门,九大家族也被许一凡今儿一手吓的够呛。   他们回了歇息的院子,那是走来走去,心跳依旧失速。   “这小少主竟然是九级丹师,不得了啊!”   “他才两百多岁,又只金丹修为,竟然已经能炼制九级魄心丹了,这魂力和悟性,实在是有些恐怖。”   “哼,楚家背地里还暗骂他是废物,真是不知所谓啊!”   “果然虎父无犬子。”   “许老头以后走陆怕是要飘,当初许修轩不足千岁进阶洞虚时,他就四海八荒到处跑,到处炫,连只耗子都不放过,通知得异常到位,如今这孙子更不得了,不足三百岁的九级丹师,整个上天域怕是都不够他炫,没准还要跑中天域去,听说今天许家那几个族长知道此事后,高兴得上蹿下跳,七族长听闻还晕了。”   “你就酸吧!要是你,你还要跑地府炫呢!许家人高兴不是正常,他们多少辈人了,就出了这么有魂力的。”   “还好许大少主废了。”有人忍不住说。   在许家地盘说这种话虽是不太好,但大家却一至觉得这话说的太对了。   还好许家大少废了,不然便大事不妙。   本来许家只一个许修轩就惹得众人忌惮不已,如今又来这么一个小少主,那许家简直是恐怖如斯,要是他们心怀不轨,想铲除他们各大宗门世家怕是轻而易举又易如反掌。   不是大家杞人忧天,九级丹师,可以影响一方大势力的兴衰,决定一方势力成败。   而大乘……   普通大乘,倒也不用过多畏惧,毕竟在场各宗门、各世家,族中也有大乘老祖坐镇,可是修为高深,且战斗力还极为彪悍的大乘就非常的棘手了。   许修轩的战斗力是公认的,当年未进入天恒秘境时,便能以洞虚修为对战三大大乘,还游刃有余,将人打得哭爹喊娘,虽然比不得阵法在手的凌惊然,但也很是不凡,要是他恢复过来,又有这么个儿子在旁,许家简直是如虎添翼,届时整个南域见了许家人,怕是都要躲避三舍!   现在许修轩废了,间接的给了大家喘口气的机会。   有人担忧道:“不知道阵灵宗得了消息,会不会和许家抢孩子,毕竟凌前辈和许前辈已经交恶,孩子只能归属一方。”   “若是两方闹起来那……大事不妙啊!”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两大顶级势力若是开战,那绝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弄不好,怕是要死伤无数,整个上天域都得跟着动荡。   这是一众老辈,说起来那是一个羡慕。   一众小辈则是脸烫得要冒烟。   “先前你还觉许前辈和凌前辈生了个废物,浪费一身天赋,现在好了,浪费多是没有。”   “金丹炼不出九级丹药,小少主不过金丹,年纪又轻,看来他是继承了凌前辈的变异魂力,还有许前辈的领悟力,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只金丹修为便能炼制出九级丹药来。”   没有极强的领悟力,没有浑厚的灵力,不可能在这般年纪,这般修为,成为九级丹师。   “以前大家便说许前辈和凌前辈是怪物,现在两个怪物强强联合,生下了一个比他们更恐怖的怪物。”   “哎,许小少可真是太会投胎了,投到许家和阵灵宗还不算,你们见过没有,他娶的那道侣真真是绝世无双,我先前还纳闷闲道友瞎了哪只眼了,不足两百便进入出窍的天才,竟然跟了许少那么个人,如今倒是我狭隘了。”   “闲道友和杨明辉前辈打的那一场,委实是厉害,出招带风刺挑扫波,手腕翻转时速度凌然,挥出的剑气似乎都能砍破空气,虽然最后闲道友重伤了,可是能在出窍期就能毁了大乘的法器,其实力当的是恐怖。”   “闲道友好眼光,许少眼光也毒啊!咱们修真界不缺花瓶,但美貌和实力并存的,便少之又少了。”   “听说许家几个族长和许家主抢着要收他为徒呢!”   “真的?”   “嗯。”   “那闲道友拜了谁?应该是许家主吧!毕竟许家主实力比几位族长厉害些,还是亲爷爷。”   “没有,闲道友一个都没有拜,听说是在蛮荒大陆时他已拜过师。”   “啊!那倒是可惜了。”   “确实,不过你们看见杨丹师和赵丹师的脸色了吗?哎呦,最近那叫一个黑啊!”   “黑不是很正常。”   不足两百岁的九级丹师,这么一个存在,对所有丹师,术师来说,是无法言语的打击,也是堪称可怖的存在。   许一凡的出现,把其他术师衬成了废物,他们心里怎么可能好受了。   可这没完啊!许一凡一炉九级丹药就将众人对他废物这一形象打得七零八落,各方势力都要乱成一团,大家已经骇得够呛,以为许一凡一九级丹师的身份已经够厉害了,结果第二天傍晚雷劫竟是又来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许一凡看着手上的阵盘,一脸呆滞,他仿佛捧着的不是阵盘,而是颗烧得正旺的火星,十分烫手一样,二话不说火急火燎的丢了出去。   万能幻化出四只脚,蚂蚁爬一样,又急匆匆爬回许一凡身上,牢牢抓着他:   “老大,雷劫要来了,你如何能弃我于不顾?自古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拉倒吧你,昨天雷劫下来的时候你还让我自己想办法,现在你自己想办法。”许一凡抓住它,又往外头丢,额上冷汗直冒的看着闲清林:“老婆,现在咋办呢?”   闲清林白着脸,神情看似冷静,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还能怎么办?这种时候只能再度摇人。   最后他又火急火燎往外跑。   凌惊然扶了扶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修轩捂着脸,然后恶狠狠瞪了凌惊然一眼。   他觉得都怪他。   孩子这阵法天赋,肯定是遗传凌惊然。   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骂人,这怎么骂?孩子那么出息。   不骂!   昨天又刚劈过,今天再挨一次,他的轩竹院怕是要被夷为平地。   而且这孩子,就不能让他爹娘喘口气嘛!   七叔怕是又要晕了。   许一凡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的往天上看,知道雷劫怕是又要来了。   凌惊然看着万能,沉默了好半天:“一凡,万能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尚不能确定万能到底是什么等级,在留影石中那匆匆一眼,他猜测万能可能有六级或者是七级,可是现在万能身上逸散出的气息,竟是已达九级。   怎么可能呢?   给阵法升级不是不可以,只要替换阵旗和阵纹,就能将阵法等级升上去。   可是给阵盘升级,可是从未有人这般做过,阵盘说白了,就是大阵的浓缩版,无数阵纹浓缩在一个小小的阵盘里,抽取和替换都很困难,因为它们太过紧密,有些阵纹和阵纹之间甚至已经相融,行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之势,阵纹等同变异,而阵盘则已经诡异多变。   其次,无数材料炼制成一个巴掌大的小阵盘,各种材料融合在一起,很难替换和抽取,就像把一碗水倒进海里,很容易,可是倒入针眼般大小的窄口瓶,稍有不慎就会溢出来。   可是现在,万能却升级了。   许一凡挠着后脑勺,有点苦恼道:“我就是今天早上闲着没事干,想着这玩意儿没出息,和九级雷劫对战一个回合就惨败了,我就想着给它升级一下,以后怎么的也能给我抵挡住两三道雷劫,正好爷奶叔伯他们给了我好些高阶材料,我就弄了,结果没想到我弄着弄着入神了,一反应过来它就已经升到九级了,我本来想把它升到八级就够了,现在遭了啊!”   很多悟性极佳的术师,会在炼制过程中产生心得和手感,会越炼越上手,感悟越发深刻,这种时候,往往称之为顿悟。   进入顿悟的术师,大多已经沉迷在术法中,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许一凡顿悟了,凭着感觉给万能升级,各种铭文,各种材料,他下意识就凭着感觉打入阵盘中,待察觉不对劲时,万能已经达到九级。   闲清林发现的时候急忙叫他,许一凡回过神当场就想把万能扔了。   凌惊然再次哑了。   他自认自己天赋已是极好,可是现在看着许一凡,他才知道外面人说的'恐怖'是什么意思。   闲着没事干就弄了个九级阵盘出来,要是认真起来,他是不是都接受不了?   许修轩眉头紧蹙,掏了二把九级法器出来:“你爷奶昨儿耗损不少灵气,又激动得一宿无法入定,想来是还未恢复过来,挡不了几道,你拿着这两,要是我和他们拦不住,雷劫要劈你,你就拿这个抵挡一下。”   “挡不住,会伤着孩子。”凌惊然道:“给我,一会我……”   “给你,然后呢?你要替他拦吗?”许修轩突然吼了起来:“你伤好了吗你要逞强,你是不是不想要命的。”凌惊然突然双唇翕动,,神情激荡,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听许修轩又道:“想寻死,也别死在我许家。”   他双眸瞬间暗了下来,许修轩给他传音:“你要是让我变成鳏夫,看我不收拾你。”   凌惊然眼眸一亮,立时抬眸看他。   许一凡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最后瞪着许修轩:“干啥啊爹,你咋的骂倪叠,他也是为我好,怕我出事,你这么说不对,倪叠,你不用担心,我有九级法器在手,没事的。”   他抬头往天上看了眼,万能已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摄到半空,准备渡劫了。   许家到底是宽敞,而许一凡三人看似絮絮叨叨了许久,其实也不过才过去几秒,雷劫要下来了,许铭逸几人还没到,许修轩想上去,许一凡没让。   他爹可怜了,如今不仅修为大跌,还残了,他怎么可能让他爹去送死,他抱着两把法器就要自己冲上去,万能和丹药一样,在自己渡劫时,是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的,真挨劈到就完了。   万能是他研究了将近十多年才研究出来的,又融入了好多九级材料,真被劈坏了可谓是损失惨重。   而且这种雷劫毒得要命,劈完阵盘还有劈阵法师,无论如何他都逃不掉,倒不如拼一下,把损失降到最小。   可许一凡还没冲上去,闲清林带着人来了。   一长老看见许一凡要飞身去抵御雷劫,顿时目眦欲裂,大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乖孙别动,你好好呆着,四爷爷来。”   “还有你二爷,你金丹,还无法抵挡这雷劫,躲远些,可别伤着了。”   许家八个族长,有三个洞虚,五个大乘,抵御九级雷劫虽然吃力,但怎么的也能抵挡住几道,可是肯定要伤一些。   许家人这么友爱团结的吗?许一凡想了想,他好像也挺友爱的,看看,小篮子被他养得多好,就没饿过一顿。   其他家族宗门的人过来,就见许一凡被一防护罩罩在里头,十几个许家人像护卫一样,把许一凡护在中间,万能在漂浮在空中。   闲清林一脸平静的站在许一凡旁边,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   许家几个还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问许修轩:“万能咋的回事?”   许修轩道:“我那孩子今儿早上起来闲着无聊,弄了下,一不小心把万能提升到了九级。”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在四周蔓延着,周遭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大家感觉像听了个笑话,想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他们看看万能,又看看许一凡,脑袋都是嗡嗡的。   万能在雷劫的照耀下,气势逼人,看着很是不凡。   一不小心!   弄一下!   就九级了。   不小心都这样了,那要是小心一些,是不是得十级?   要不是万能就飘在空中,真真实实的在那里,空中溢泄的浓厚雷劫之气压得他们胸闷气短,大家定是要骂一句:“他娘的你当我傻的吗,开这种玩笑,你们许家人真像鬼,什么鬼话都说得出口。”   但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这不是玩笑。   有人双眸红得要滴血,看着笑得一脸荡漾,又像喝了几斤酒的醉醺醺一个劲傻笑的许家人,是羡慕得不得了。 第147章   这一刻, 所有人都知道了,这许家小少主一看, 明显就是遗传了凌宗主的阵法天赋啊!   不得了!   阵丹双休,还皆是九级,不得了。   这孩子一回来,许家势必要再上一层楼。   其实这些年,许家已经足够势大,但为了阻止许家继续壮大下去,暗地里各大公会和一些世家都做的点手脚,想要抑制许家继续成长下去,许家培养的丹师没有七/八/九级,这些高阶丹药他们只能从丹师公会和丹道世家够买,公会和世家其实都在尽量减少供应,许家的高阶丹药一直处于一种紧缺的状态。   许家人都知道,但无可奈何,买卖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若是强买强卖,那他们许家就入了人的套,届时怕是会有更多世家和宗门惧怕他们, 不许他们在壮大下去。   现在好了。   他们许家出了个九级丹师。   以后丹药,不,还有各种大阵,和阵盘也都不用再同外头够置了。   现在就问问,谁还敢说许修轩和凌惊然生的是废物。   要是这也是废物,那他们成啥了?   最后雷劫根本不用许一凡出手,许家人挣着抢着帮他揽住了雷劫。   许一凡看着许家一众长辈,伤的伤,吐血的吐血,都有点不好意思。   二族长搓着手:“大孙子……”   许修轩无语道:“二叔,一字辈一凡最小,他是你小孙子。”   “滚滚滚,怎么哪哪都有你,一边玩去。”二族长一把推开他,亲热的看着许一凡:“一凡,你是九级丹师了。”   许一凡回答:“是啊!昨天就是了,魄心丹我都给炼制出来了,它是我这两个月劳动的果实。”   “我许家孙子就是出息。”大族长嘿嘿一笑:“你看什么时候有空,给大爷爷炼制点丹药啊!”   许一凡瞥了周边呼吸粗重的众人一眼,倏地笑了,闲清林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他又在打歪注意。   许一凡说:“大爷爷,我看你大乘初期停留了好久啊!”   “可不是,快八百年了,我都未能进一步,许是机缘未到。”   “这样啊!那下回我有空,我给你炼制一炉迎劫丹吃吧!”   迎劫丹,顾名思义,迎接雷劫。   但不是说吃了迎劫丹就能直接进阶迎接雷劫,只不过是因为迎劫丹等级高,能使大乘直接进小半阶。   大族长呼吸都粗了。   许一凡说着说着,把一丹药瓶子拿了出来,然后又在戒指里掏啊掏:“咦,我竟然还有一株震魂草,那有空了我炼制一炉五雷震顶丹吃吃,咦,我竟然还有一朵血心梅,那有空了,我再炼制点盛源丹吃吃,味道应该不错。”   闲清林看见他一连从空间戒指里掏了几株丹药,说了好几个丹名,都是九级的,把一众长老搞得面红耳赤胸膛起伏不定,闲清林紧紧抿着唇,忍了又忍。   旁人可能不知道他在干啥,闲清林却知道,这人这行为怎么看怎么做作,明显就是在炫。   忍住,对他发火没用,只有自己嘴痛,而且他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果然,不止许家人,其他修士一听他竟然会炼制这么多九级丹药,看向他的眼神更热乎了。   许一凡看着许铭泽说:“我记得我刚回来那天,你给了我很多见面礼,我在中天域的时候,曾经当过丹师公会的会长,我继任那天,好多人从五湖四海赶来给我送礼,请我给他们练丹,太多人了,乌泱泱的一大片,我都不知道该给谁练,伤脑筋得很,不过清林很聪明,他说谁送的礼多,就给谁练!”   此话一出,周边竖着耳朵的,眸光闪动,暗暗打定主意,回去后在礼单上再添些东西。   许家小少主,送点灵石,再来两三株八级灵草和符箓,这礼送的刚刚好。   可许家小少主,九级丹师,九级阵法师,三重身份,那再送这么些,就不够看了。   而且没听见小少主说了嘛!谁送的多,他优先给谁炼丹。   整个上天域就三个九级丹师,好像听着还行,但上天域多少修士?外加妖族,又多少人?   高阶丹师炼制高阶丹药时,消耗的魂力极为庞大,他们无法做到不间断的开炉,往往炼制一炉后,需要歇息许久方可再次开炉,因此九级丹药是想买都买不着的玩意儿,没点门路,没点背景,别说九级丹药,就是九级丹师还轻易见不着。   见都见不到,更不用说丹药了。   许一凡现在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迎劫丹你都会炼制吗?一凡啊!你可别忘了三爷爷啊!三爷爷在大乘初期巅峰停留一千多年了。”   许一凡:“可以炼啊!不过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   刚才你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活蹦乱跳,现在说状态不好? ?   许一凡:“可能需要点灵石或灵草恢复恢复。”   “……”   “灵草灵石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帮爷爷炼。”   “哦,那就好说了。”许一凡道:“等我有空了就给你炼,毕竟爷爷你也不容易,一千多年了还在原地踏步,我听着也是心有不忍得很啊。”   “一凡,你真是四爷爷的大乖孙,四爷爷你可不能忘啊!”   “你姑奶奶也不能忘!”   众人七嘴八舌,许修轩想帮儿子,可不知谁嫌他烦,竟是一脚将他轮椅给踢出老远。   许修轩:“……”   前几月他是许家天才,说一不二,受人恭敬,是族长们的掌心宝。   现在族长竟然给他一脚。   简直了!   轮椅动了一下,凌惊然不知何时推着他:“修轩,我们先回去吧!”   以许家的能力,他们想请谁,他们说了算。   这次大典许家邀请的,其实都是相对近些的宗门和世家,远些的,他们并未邀请,太远的来回到底是麻烦,太过大动干戈也不好。   可是许一凡是九级丹师的事一传出去,北部的大宗门和世家立即给许家传来讯息。   ——能不能等等,大典先别办,俺们马上过去。   之前没被邀请的,还暗自高兴,又省了一笔,如今别说省一笔,再多给几笔他们都愿意。   大典又被推辞了。   不过先前抵达的各大世家和宗门也没回去,天天往许一凡跟前凑,就想着露个面,以后有事好相求,不过也有人安耐不住,想求他帮忙练练丹。   杨丹师和赵丹师两人在,也有人找他们帮忙炼制丹药,毕竟平日想见这两位可是很困难的,杨单和赵梦鹭前儿被许一凡打击到,又被他抢尽风头,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 些不是滋味。   他们和许家,看着是交好,其实暗地里都在较劲儿,是面和心不和,毕竟在他们看来,五术以丹道为首,丹师公会和丹道世家,应该统治整个南域,可许家一群莽夫在南域却威望高于他们,地位高于他们,权利高于他们,他们心中岂能服气,这会儿也想着露一手,挫挫许一凡的锐气,于是便来者不拒,接了好些单,没几天许家上空再次迎来了雷劫。   老牌丹师炼制九级丹药,根本不用担心雷劫怎么渡,因为多的是修士挣着抢着帮他们抵御雷劫,丹药雷劫劈多了,是有好处的,一是能让丹师欠下人情,二是又能强健肉/身,还能提前适应,以后进阶迎接九级雷劫便有经验了。   两人不用开口,雷劫降下,就有人自发的飞身前去迎击。   不过来这会儿抵达许家的合体和洞虚不足二十人,杨单和赵梦鹭商量过后,决定轮流来,这样便有足够的道友帮他们抵御雷劫。   杨单炼制完了,到赵梦鹭,雷劫下来时,所有人御剑停在远处观看。   “杨丹师上次炼制的是凝立丹,好像炼制出了四颗,赵丹师这次怎么也炼制凝立丹啊!而且也是四颗。”   “应该是帮器灵宗和御兽宗炼制的,这丹药可用于辅助合体渡劫,这两宗最近有好几个合体后期大圆满的道友闭关了,若是有凝立丹辅助,进阶便是十拿九稳之事了。”   “原来如此,不过上次许小少主炼制魄心丹的时候,可是练了八颗出来!杨前辈和赵前辈怎么才炼了四颗?”   “……可能凝立丹炼制起来比较困难吧!”   “此话有理,我等门外汉,对于丹道确实多有不通。”   “要说资历,还得是看杨丹师和赵丹师。”有人恭维着:“这两前辈进入九级已又几百年,听闻开炉少有失败,五次必成三次,鲜少炸炉,许小少年轻,要学的怕是还很多。”   “唐道友此言差矣,许小少主头一炉就能炼制出九级丹药,这成功率已经远非杨丹师两人……”   “这你又懂?许小少主炼制魄心丹的时候你就在旁边还是咋的?你怎么知道他第一炉就成功了?没准他炼制十来炉才成功的呢?许小少主是厉害,但不可能厉害到第一炉就能成功吧!他刚进入九级,岂能与杨丹师两人相提并论。”   “唐道友说的不……咦,怎么回事儿,雷劫不是刚过吗?怎么云又聚起来了。”   赵梦鹭刚把丹药收回瓶里,听着大家议论心中正美,却见天上乌云刚刚散去,阳光刚漏出来,不料狂风又起,乌云再次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盘旋在许城上空。   “怎么回事儿啊?”   “是丹劫。”   “杨丹师又炼丹了?”   “不是,那方向好像是轩竹院。”   这修士话刚落,九颗凝立丹带着流光冲到了半空中,然后在空中高速旋转,每一颗上头都像裹着一层耀眼的银光。   杨单和赵梦鹭一看,顿时脸黑如墨。   雷劫降下来,许家一长老迎了上去。   有修士不懂:“那好像也是凝立丹吧!可是怎么和杨丹师赵丹师炼制的凝立丹不一样啊?”   “对,我感觉好像雷劫也更厉害些。”   许家供养的丹师已经赶了过来,闻言先看了杨、赵两人一眼,才笑着对方才问话那修士道:“道友可能不知,高阶丹药若是极品品质的,在迎接雷劫时,都会引星辰之力为其守护,品质更高,相对的,引来的雷劫自是更厉害些。”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猜到了,因为在场好些合体修士在闻到许一凡炼制出的凝立丹的丹香时,修为便已经隐隐有所松动。   只个丹香便有如此效果,那服用后该是何等效果!   有人抹了把汗。   杨丹师和赵丹师炼制凝立丹的时候可是一点丹香都没有,不仅如此,还只出了四颗,许家小少主却是一出手就九颗。   九颗啊!   方才大家还觉许一凡在炼制魄心丹时之所以能凝出八颗,可能是魄心丹炼制得比较容易,魄心丹和凝立丹虽然都是九级低阶丹药,但同等级的丹药,也有难易之分。   而且他是新进九级,应该无法和老牌九级丹师相比,可现在这一下,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许小少就光一出单率就远超杨、赵两位丹师了。   许家小少主的丹术怕是已经在两位前辈之上。   有那心思通透的恍然大悟,许家小少主选择在这时候,这节骨眼,也炼制凝立丹明显是就是在给杨丹师和赵丹师一个下马威——当初你两暗中抵制许家,现在有种你再抵制一个试试,你放马过来看看   许家人故意的。   这许家人真的是心眼小小,逮着人就想咬一口,不过也难怪,赵梦鹭是丹师公会会长。   杨单是杨家家主,当年杨家为壮大,对外扩展,打入妖族领域,可中部兔族,木族,蛇族等几大种族已投靠许家,这几个种族战斗力不算强悍,在妖族是被打压的存在,遭受了无数苦难和屈辱,为求一线生机才加入许家,以求庇佑,他们有着自己的领土。   而杨家在攻打中部,同熊族作战时多次闯进兔族领土,许家发布告令,警告杨家不许越过兔族领土线,杨家视若无睹,许家再次下达警告,杨家也不知是想掂量掂量许家的实力,还是觉得许家不会为了一附属族而公然同他们杨家作对,竟越过兔族领土,宰杀数只高阶兔修和上百兔族低阶修士以做补给。   许家在南域是第一世家,也是南域的皇,杨家此举俨然是公然挑衅,视警告于无物,兔族一上报,为悍然地位,也为杀一儆百,许家那次出动三位族长,率领三百弟子亲自前往兔族,将杨家分队屠杀个干净。   被屠杀的虽只是杨家旁支,可许家此举,俨然是没给杨单半点面子,这么些年过去,两家依旧面和心不和,暗暗较着劲。   赵梦鹭和杨丹同为丹师,惺惺相惜,自是偏向杨家。   许家人确实是故意的,杨家那般嚣张,不就因为杨家有一九级丹师么,而杨单恃才傲物眼高于顶不把他们许家放眼里,不就是觉自己手握九级丹术特厉害,以前他们没办法下人脸,那是因为杨单确实是有点本事,他们许家没一个高阶丹师,只能忍了。   现在好了,他们终于有那个能力了,大家是迫不及待,就想狠狠扬眉吐气一番,问许一凡他厉害,还是杨单和赵梦鹭厉害,许一凡评估一番,觉得还是自己厉害,许铭逸当初就跳起来,说那就干掉他们,他娘的,忍了他们许久了,今天必须要出一口恶气。   看见大家乐呵呵,许一凡十分无语,闷闷不乐,腮帮子鼓囊囊的。   闲清林问他怎么了,他说:“杨丹师和赵丹师可是来给我送礼的,现在礼都还没到手,我就先打他们的脸了,等下他们一不高兴,消减礼品那我就亏大发了,我跟爹说大典过后再打他们两的脸行不行,爹说择日不如撞日,几位爷爷也很迫不及待,真是太心急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是谁叫他是我老子呢,当儿子的就是得听老子的。”   闲清林:“……”   他有点好笑,摸了摸许一凡的脸:“行了,别不高兴了,少赚些就少赚些,之前爷爷他们给的也很多了,而且你露这一手,也算是彻底把名声打出去,以后来找你炼制丹药的应该会很多,九级丹师,光是出手费就够我们吃喝不愁。”   许一凡出这一手,明眼人都知道若是想炼制丹药该找谁了。   同样的出手费,同样的灵草,肯定是优先选择出丹率高的丹师。   许一凡高兴道:“你这话也对,今天好几个宗主来找我了,还有爹也被找了,估计是想找我炼制丹药,没本事要被人小看,有本事又要被人包围,哎,烦的咧!”   “……”闲清林想打他:“那你要接吗?”   “先不接了。”闲清林有些惊讶,许一凡解释道:“我得先研究一下九级铭文。”   闲清林面色一变:“爹的腿伤的很严重吗?”   凌惊然猛然抬起头来。   许一凡一回来,就想过给许修轩治疗一下腿,他之前有过经验,再给许修轩看应该是手到擒来,不过苦于八级铭文材料没有,许一凡便没有出手,让许修轩先凑一下材料。   八级铭文材料还是很好找的,许家势大财大,只需在自家铺子里调来就好,可是材料到手好些时候了,闲清林却没见许一凡出手。   许一凡苦着脸说:“是有点棘手。”   凌惊然心都揪紧了,急道:“不能治吗?你之前不是说你给你小祖爷爷的舅舅治过双腿?现在可是还少什么?灵草还是法器?你只管说。”   “不是这个问题。”许一凡摇头说:“爹的腿我看过了,不是断了那么简单,当初小祖师他舅舅腿骨是被妖兽一爪子弄断了,治疗起来很容易,爹这个是被凌惊然的九级弑杀阵弄断的,伤口还残留着霸道的阵气,八级铭文无法压制这九级阵气,不能压制,就无法让骨头再次长出来,所以想压制这阵气,只能用同等级的九级高阶铭文,我铭文已经快九级了,但又没有到九级,我得再看点书,再研究研究。”   凌惊然内疚得要命,立马催他究铭文吧!灵石是赚不完的。   许一凡点点头,无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让爹站起来再说,不然我一个高级天才,道侣又天下无双,可是亲爹却挫得要命,走出去我面上也无光啊!”   凌惊然:“……”   闲清林:“……”   许一凡原想先把许修轩治好,不过候家家主先找了过来,不是求他炼丹,也不是让他出手帮忙炼器,而是给他老子看病,说他老子不知为何,视物偶然会有些模糊。   侯家老家主和莫蓝心有些亲戚关系,莫蓝心亲自过来,不好推拒,而且看病这事儿许一凡熟得不得了,闲清林想这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让许一凡先过去给侯家家主老子看看。   许一凡合书,无奈说:“好吧,谁叫我是好道侣,听老婆话。”   闲清林笑了,心里暖暖的,在他脸上亲了下:“去吧!”   许一凡乐颠颠的去,可是一到候家暂住的别院,许一凡就不太高兴了,当初黄家弟子叫他死肥猪时,旁边有不少人,候家就在其中,其实在也没什么,可偏偏的在黄家弟子叫他死肥猪时候家弟子哄然大笑,这让许一凡心里隐隐有些恼。   来时路上他和候家家主还聊得挺好,结果问诊时,语气就不太和蔼了,他举起一根手指问黄老爷子:“这是什么?”   黄老爷子说:“手指头。”   “错,这是一。”许一凡又举起两根手指头:“这是什么?”   黄老爷子心里有谱了:“这是二。”   “错,这是两根手指头,老爷子你眼睛伤得很严重,候家主,你得再加出手费,不然这病我治不了。”   这哪里像是看病,明显的像是在讹灵石,候家弟子不太高兴了,强忍着面上情绪,也举起三根手指头:“许丹师可否看看这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看?我是丹师,我看的是病,不是你的手指头。”   “可是……”   “患者孙子,我知道你急,你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但我是九级丹师,请你相信一个九级丹师的判断,因为我很专业。”许一凡背着手,目光直视候家家主:“这病我能治,一百万灵石,治不治?不治我就走了,忙着呢。”   “治治治。”候家主急忙说。   许一凡丢给他一颗丹药,拿了灵石就走,一刻都不愿多待,候家主急忙拉他:“许丹师,您这是?”   “给老爷子吃了药就能好了。”许一凡说。   “……”   那你说伤得很严重?还要我加出手费!   候家主想了想,怎么都觉不对劲,候老爷子摩挲着丹瓶问候家主许一凡一直都是这个态度吗?   “没有啊!来的路上许小少主还和我聊了许多呢!好说话得很,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也不知道他这是突然咋的了,可是我哪儿说错了?”   “你仔细想想,许家人最是小心眼,虽然许小少主未在许家长大,可他到底是许家人,骨子里有许家作风。”   “想不起来啊!我知晓许家人都不好惹,一路过来说话我都先在脑子里过三遍才出口,不可能说错话。”   候家几个弟子缩起了脖子,冷汗直冒。   候家主眼尖:“你们怎么了?”   一弟子哭丧着脸说了,候家主和候老爷子听完,对视一眼,沉默了许久。   “许家人都小心眼,但这许小少主尤甚啊!”   侯家家主想跳脚:“你们真的是惹大祸了。”   几个弟子呐呐的,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当初他们哪里懂对方什么人啊!若是懂,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笑!有可能还会直接跳起来扇黄家那几个一个嘴巴子。   候家主大概也知道怨不得人,无奈道:“等会我准备份厚礼,你们随我去请罪。” 第148章   闲清林看见侯家家主提着厚礼前来,晓得前因后果有些哭笑不得,暗想许一凡委实是有些记仇,却也没舍得说他。   许一凡再度闭关,他闭关并不会进入小秘境,而是待在书房里,他不接单也不露面沉浸下来,大家失望之余,暗暗纳闷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许修轩实在拿不准许一凡出关后铭文能不能进入九级,他阵法天赋出众,那是因为遗传凌惊然,至于丹术,可能是为了赚更多的灵石,因此花了大把时间在丹术上,所以五术中,他的丹术才会最先抵达九级,铭文用的很少,许一凡能不能在短短两月内领悟,他不好说,怕说了许一凡又达不到遭人笑话不开心,便随意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怕人打扰到他,凌惊然在书房外设下禁止,亲自守在外头。   此后,他很少离开,总是站在门口,房门紧闭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依旧执拗的保持着往屋里看的姿势,似乎想透过厚重的房门,再看一眼他的孩子,整个背影看起来既消瘦又孤寂,有时候许修轩忙回来,偶尔看见他这模样,都会有片刻愣神。   原来他一个人的时候,看着竟是是如此的脆弱、孤单,像无止境等着主人归来的被遗弃的小狗一样。   别人在他面前何种模样,许修轩都觉无所谓,凌惊然那失魂落魄沉默不语的样子,百来年过去,再次见到,依旧还会深深的刻在他脑海里,数月不消。   有凌惊然在,闲清林放心,召来护卫,让他们带人外出打探一下陈家,还有从中天域来的铁甲神龟一族,如今暂居在哪儿。   妖族大多集居在中部,那是妖族的地盘,距离南部有些距离,过去查找需要花费些许时间,不过陈家还是很好找的,毕竟陈天赫虽然不如杨单等人那般名震四方,可是七级丹师,也小有威名。   陈家人听到闲清林想找他们的时候,还纳闷好一阵子。   他们陈家还不够格被许家邀请,但是闲清林和许一凡的事已经传遍整个上天域,陈家都听过一耳朵。   闲道友找他们干什么?他们都不认识!   陈家人想不通却也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又提心吊胆连夜就往许家赶,见了闲清林大气都不敢喘,陈家跟随前来的弟子都看呆了,反应过来愣是一眼不敢多看,就怕一个不慎惹怒了人,给家族招来祸端。   虽然闲清林修为不如他们,可是就冲他是许家小少主道侣这一身份,陈家人便不敢托大,问他找他们可是有什么事。   陈家家主陈思文和陈天赫模样很是相似,有七分相象,闲清林一眼就知道他一定就是陈天赫的父亲了,他看着陈思文明知故问:“陈天赫,陈家主可是认识?”   陈思文点头:“认得的,那乃老夫犬子。”他有些急,礼都顾不上了,抬眸直视闲清林,追问道:“闲师侄可是见过我儿?若是见过可否告知一二?实不相瞒,老朽已快三千年不见他了。”   在闲清林开口的瞬间,陈夫人就站了起来,差点失态,眼巴巴望着闲清林。   儿行在外母担忧,当初虽是不欢而散,但到底是血浓于水,孩子一去不回,此后更是再无半点音讯,当爹娘的哪能不想不担心。   闲清林不忍直言,但也莫可奈何:“……陈大哥已经陨落了。”   陈夫人眼前一黑,踉跄了好几步,被陈家子弟扶住了。   陈思文双眸泛红,呆呆的看着闲清林,好半天才颤着声:“闲师侄莫要开玩笑,我儿怎的……怎的就死了呢,他离开家时明明还好好的,说等我们气消了他再回来看我们,现在怎么就……”   “此等事,如何能拿来开玩笑。”闲清林把玉佩拿了出来:“陈大哥如今就在里面,你们回去召他出来,便知我是不是在开玩笑。”   陈家人带着玉佩走了,陈夫人哭了一路,声音哀切,许修轩在一旁看了眼,陈思文眼眶泛红,但仪态还在,陈夫人却是痛哭得几近昏迷。   到底是女人家比较心软,更受不住打击,还是孩子在她们腹中长大,是她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们更疼些?   他出到门外朝凌惊然看去,凌惊然守在书房门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修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觉告诉他,凌惊然此刻并不好受。   闲清林以为陈家人会把陈天赫带走,陈天赫见了家人心愿已了,会前往地府报道,却不料没过两天陈家人又来了,把玉佩还给他,陈天赫魂魄从玉佩中出来。   “大哥。”   “送我回去吧。”陈天赫说。   闲清林知道他说的是小秘境,诧异道:“大哥不去投胎吗?还是想夺舍?”   “夺舍免不了要伤其无辜,此非正道之举,我不考虑,也不想去投胎。”陈天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转修鬼道,一凡出关了,你告诉他一声,让他有空了,给我炼制些冥夜丹吃。”   “好。”   闲清林把玉佩收了起来,全然没有发现凌惊然和许修轩怔愣的表情。   陈夫人眼睛红肿,声音嘶哑,对着闲清林福了福身,双手捧着一空间戒指递过来,说道:“我儿此前劳道友照顾帮衬,这是我和他爹一点心意,还望道友收下。”   闲清林魂力望空间戒指里一扫,有点震惊了。   空间戒指里放了一大笔灵石,还有十来个木盒,皆是八/九级的灵草。   “这……”   他不知道该不该收,太过贵重了,陈思文道:“闲道友无需推辞,我儿仇人是闲道友和许小少主帮忙斩杀,我儿魂魄也是两位出手,才得以不散,我和孩子他娘也才得以见他一面,此等大恩,我陈家铭记于心,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话已这般,不收说不过去,闲清林客气两句,收下了。   陈天赫已和许一凡结拜,陈家人原是想这就回去了,不敢厚着脸皮留下来,闲清林笑了笑:“一凡和大哥如今已是兄弟,你们难得来一趟,作何急着回去,应是多留几日,一凡都还没见过你们呢!若是出关知晓你们来了,他想来会很高兴。”   “这……这……”陈思文拿不定主意,看了许修轩一眼,怕人嫌他们。   许修轩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出神的样子并没有出声,闲清林轻轻叫他,他啊一声,问怎么了?闲清林给他传音,片刻后他看着陈思文:“既然天赫和一凡已成兄弟,那我们两家自是要多多走动,大典在即,你们等大典过后再走吧!明儿我带你们拜访些人。”   此言便是要提携他们陈家。毕竟此番前来的都是上天域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能认识一二,于他们陈家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   陈思文受宠若惊,立马应了下来:“多谢许少主。”   许修轩轻轻颔首,没再多说什么,陈家人高兴,也就这一时了,等他儿子出关,陈家人怕是就笑不出来了,怎么的都得出次大血。   陈家人确实是高兴早了,两月后许一凡一出关知道陈家人来了,立马就领着一众小弟过来收见面礼,陈家人被他们哄得高高兴兴,口袋空空,反应过来时半数家产已经进了许一凡的口袋。   许一凡闭关期间,闲清林和许修轩三人偶尔会趁着送吃食的空隙进去看看他,其余时间都候在外头。   许家一众前辈倒是过来看过,问许一凡在忙些什么?他刚回来隔三差五就闹点动静,歇息时不是带着默默一众人巡视领地,就是到处游荡,或者偶尔的寻他们唠嗑,许一凡一伙人那两月,几乎在城里到处瞎溜达,吵吵闹闹,不过这次都一个多月了他们都没见到人,一众长辈十分担心也觉十分不习惯,百忙之中抽空过来看了眼。   “一凡最近在忙什么啊?都不见他带默默他们玩了。”   自家人没什么好瞒的,许修轩背着双手,神色淡然,无井无波,一副超然脱俗的模样淡淡道:“他最近忙着研究九级铭文,哪里有还有空玩。”   五长老一个踉跄。   四长老口水都咽岔了,猛的咳着。   其他几位呆愣愣的,怀疑耳朵可能有点问题了。   “……你说他在干什么?”   “他在研究什么?”   “你是不是说错了。”   “没啊。”许修轩道:“几位叔伯你们有可能会说错,但这种低级错误,我向来不犯。”   二长老想再给他一脚,他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你没说错,那你的意思是,一凡他还会铭文?而且已经是八级铭文师了?”   “嗯,不然怎么研究九级。”许修轩说。   术法双修,还都能同时达到九级的,已然是超出想象,恐怖至极,让人无法想象的存在,他们已经十分震惊和欣慰了,现在却被告知这个刚找回来的孩子其实不是术法双修,而是术法三修。   天啊!   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脑袋?头发丝里面怕都是脑浆,不然咋的恐怖到这种地步,还修了铭文,真真是骇人。   几个族长沉默了许久,老半天后二长老拍了拍许修轩的肩膀,语重心长:“当初我羡慕你爹会生儿子,委实厉害,不过如今要说会生儿子,还得是你和凌惊然。”   “大家都说我们许家找回了一个小怪物,如今我看,还真是。”   “哎,老七一个孙子便顶我八个啊!”   “走了走了,一凡出关我们再来。”   一个半月后,许一凡突然出关,凌惊然有些紧张的问他研究的怎么样了   许一凡道:“研究透透的了。”   凌惊然紧绷的神经因为这句话瞬间缓了下来。   许一凡问许修轩:“爹,上次我让你找的东西你都找到了吗?”   他让许修轩找的是炼制九级铭文液的材料,许修轩道:“都准备好了。”   “给我。”许一凡有点不太放心,叮嘱闲清林,要不先把族中长老叫来吧!九级铭文出现,也会招来雷劫的。   闲清林问:“有把握吗?”   “这里有三份材料,你知道我的,就算第一份不成功,但三份绝对能成功一份,铭文液炼制出来不宜久留,在灵气消散前必须尽快把铭文绘制出来,我会尽量多弄些铭文液,铭文也会尽量一次性绘制成功。”许一凡说。   这次不同前面两次。   前面两次雷劫下来,得先劈丹药,劈完丹药才到他,万能也是一样的,因此雷劫下来再叫人也行。   可是现在铭文是要绘制在许修轩身上,雷劫下来劈的就是他,铭文刚绘制入体,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他体内灵气融合起来,彻底化为一体,这期间许修轩无法动用灵气,没有灵气护体那么雷劫一劈,他定会当场陨落,所以必须先把能帮忙抵御雷劫的人喊来,做好完全准备。   论摇人,闲清林经验丰富,他慎重道:“你放心,我现在立马就去。”   许一凡带着许修轩进屋,凌惊然不放心跟着进去了,怕有人打扰,闲清林离开前把默默叫了回来,让他守在门外。   默默这半年已经玩疯了,天天不务正业,跟着小篮子几个到处溜达玩耍,屁股都不着家,不过他吃了两颗八级丹药,所以哪怕没有正经的修炼,修为上涨依旧迅速,早已经进入出窍后期大圆满,如今他拖着迟迟不进阶,是因为最近玩疯了,他怕又像上次一样被劈得躺床上一个月动弹不得,因此想先玩个够,尽量压制着修为。   都说魔植进阶快,特别是顶级魔植,它们是天生的修炼达人,一心都在修炼上,为了修炼不折手段,造下诸多杀虐,所以才天道不容。   闲清林觉得默默是给顶级魔植一族丢脸了,人家一心在修炼上,他却是一心都扑在偷鸡摸狗和吃喝玩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许一凡契约的关系才导致他变成这么个模样。   闲清林叮嘱他:“你守好这里,不许离开半步。”   小篮子和金圆圆几个在院子里玩躲猫猫,默默脖子伸得老长,人在屋里,心已经飞到了外头跟人玩起来了,可他嘴上却还说得信誓旦旦:“知道哒,小老大你放心,默默做事最可靠了。”   闲清林:“……”   这话简直是放屁。   闲清林拍他一下,把他心拍回来了才道:“认真点,家里住了很多人,不是所有人都心有许家,一凡准备绘制铭文,绝不能受人打扰,不然出事他就炼不了糖豆了,他炼制不了,你就要绝粮了。”   默默虎躯一震,小胖身子一个激灵,顿时神魂归位,整个人认真无比:“这么严重的吗?小老大你不要吓唬默默。”   “……不骗你。”   “那默默一定保护好老大,小老大你放心。”他进入角色很快,双眸放着狠光,小拳头捏得紧邦邦,眼珠子左右乱转,好似谁一进来,他立马就跳过去邦邦给人两拳,正巧一只蚊子飞过来,他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这是连只蚊子都不许飞进去了。   闲清林见此终于放心了,立马御剑去找人。   许铭逸见他来还纳闷:“雷劫?一凡又练丹了?不是说最近在研究铭文吗?不过他研究铭文干什么?”   “给爹治腿。”   “什么?”许铭逸猛然站了起来:“治腿?铭文能治腿?小林啊!你可不要骗阿爷啊!”   众位族长也看了过来。   在修真界,丹药可以说是万能,因为说可以,而不是绝对,那因为有些问题,不是说吃了丹药就能好。   骨骼粉碎、筋脉断绝、断臂断肢、神魂受损,识海遭创、灵根被废,以上六种,几乎是无药可救。   修士不惧病魔,可下油锅上刀山,他们唯独怕的就是遭遇以上六种。   许修轩被凌惊然阵法气伤到了,不仅骨头断裂,筋脉断损,其上还残存着浓厚的阵法之气,根本逼不出来,此等情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大概是再也站不起来了,可许家不死心,他出事后,许家给他寻过无数丹师,就是杨单和赵梦鹭都被请来了,可所有人看了都摇头。   现在闲清林却说可以治,大家岂能不震惊。而且治疗还不是用的丹药,而是铭文,这就像生病不吃药,而是去干一下午活就能好了一个样,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以的,一凡曾经帮人治疗过,他绘制铭文的速度很快,如今想来铭文液已经凝聚出来了,爷爷,阿奶,我们先赶过去吧!”闲清林说。   “行,都听你的。”   许家一窝人急匆匆的御剑往轩竹院赶。   有人看见了,十分疑惑,摸不着头脑:“许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许家一下出动那么多人?还脸色很是沉重。”   “不知,应该没什么事吧!这是许家地盘,大典在即,许家八位族长双双出关,这节骨眼谁敢在这里惹事。”   “我们去看看。”   闲清林等人刚抵达轩竹院,天就变了。   浓浓乌云再次聚拢在轩竹院上空,它们翻滚着,叫嚣着。   九级铭文在绘制成功的一瞬间,便爆出一阵耀眼的巨光,而后溶到了许修轩身上。   许修轩被一股力量摄了起来,缓缓朝天上去,默默察觉到屋里有异动,小短胖腿往门上一踹,立马破门而入,看见许修轩往天上去时,他顿时勃然大怒,化出无数藤蔓将许修轩牢牢绑住,然后瞪着两只眼睛左右张望,面目狰狞的大喊:“哪个王八犊子竟然敢乱动我大老大,妈了个巴子的,要是害老子绝粮, 老子打死你们,给老子出来。 ”   许修轩:“……”   凌惊然:“……”   法则之力想将许修轩摄走,察觉到被阻碍,法则之力又加大几分,默默也使劲儿将许修轩往地上拉:“王八蛋,还敢跟默默较劲,反了天了,等爷爷发现了看爷爷打不打死你。”   默默口气张狂得和许一凡如出一撤,凌惊然深深呼了口气:“没有人动他。”   默默显然不信,事关口粮,容不得半点马虎:“没有人动,大老大怎么会飞起来?他又没有到后期大圆满,没有渡劫,怎么会自己飞?肯定有人要害他。”   凌惊然感觉有些头疼,额角突突直跳:“是他身上绘制了九级铭文,需要渡劫,快放开他,阻碍进阶,等会儿弄不好你也会被卷进去。”   默默愣了一下:“是这样吗?”许一凡刚绘制完九级铭文,魂力大损正在进行恢复,发现他看过来,十分无语说:“该谨慎的时候你不谨慎,不该谨慎的时候你谨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快放开了,不然等会儿你也要挨劈。”   默默十分畏惧雷劫,上次被劈得半死不活的情景让他心悸,他慌里慌张将藤蔓收了回来。   许修轩被摄到半空,他盘腿而坐,下/身只着干净雪白的里裤,上身却光着,衣裳挂在腰间,后背繁琐精密的铭文再度散着耀耀金光。   许一凡手中还拿着笔,看着屋顶破了的那口大洞,摸了摸自个脑袋,方才他爹坐得好好的,突然整个人就往天上飞,那屋顶是他爹脑袋硬生生顶破的,也不知道他爹现在脑袋是不是嗡嗡响,要是一个脑震荡可就不好了。   凌惊然根本没有多想,直接飞身从洞口出去,看见许家人都来了,这才呼了口气。   轰隆一声,雷劫下来了。   许铭逸二话不说,直接飞身到许修轩头上,替他抵御雷劫。   跟来的人看着这一幕,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许少这是怎么了?怎么有雷劫?”   “不知道啊!看着不像是进阶雷劫。”   “他后背的是什么东西?威压好浓,让我看着十分心悸。”   “许少主姿色出众,远胜我等,不过没想到他看着精瘦精瘦的,像个文人墨客,可没成想脱了衣裳,竟是如此……”有女修看得心噗通乱跳,移不开眼。   “不对,快看,快看!”有人惊恐的喊起来。   五道雷劫后,许修轩突然站了起来,紫发随风飘扬,美目中金光闪烁。   “四伯,让开。”他说。   四族长瞪着双眼:“轩儿,你竟然站起来了?可是腿好了?”   “嗯,这雷劫我自己迎。”   “你行吗?”   “可以的。”   雷劫降下,许修轩毫不畏惧,单枪匹马迎了上去。   “这……”有人看得手直抖。   第六道雷劫过后,许修轩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至分神。   第七道,合体。   第八道,洞虚。   第九道,大乘。   他的实力,他的修为,竟然在雷劫的淬炼下,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   因重创导致修为倒退的,可以恢复过来,可所谓的恢复,是指重新修炼,可许修轩这种情况就像是雷劫把他的修为还回来了一样,这种事大家是见都未曾见过,如何不感震惊。   所有人几乎都傻了一样,呆呆仰头看着许修轩。   凌惊然拳头紧握,眼中竟是落下热泪。还好,还好轩修为恢复了,腿也好了,不然他这辈子,怕是都要活着无休无止的内疚中,自责一辈子。   与他不同,许家人则是欢呼雀跃。   众多来客有高兴的,也有笑不出来的。   妈的。   之前还觉得还好许修轩废了,不然许家得称王称霸,虽然他废了也还是能称王称霸,但起码许家的威慑力没有那么高。   现在好了。   人家站起来了。   不仅如此,修为还回来了。   就问问以后谁还敢招惹许家?   有人抹着冷汗,看见兔族、蛇族前来祝贺的修士笑得开怀,乐得发癫,简直是无语至极。   不过也难怪,老大厉害了,小弟才能过得滋润,他们高兴也情有可原。   再一看杨家,嚯,笑的比哭还难看。 第149章   许修轩恢复过来,许家一众人大喜过望,围着他便是一顿'嘘寒问暖' ,郑寒衣急速冲过来,目光彤彤:“许少,可否给我看看你身后的铭文?”   郑寒衣是寒门夜掌门,八级高阶铭文师,上天域铭文师如今最高等级只有八级。   铭文大多不像符文以及阵法可单独使用,铭文大多被用于辅助, 且比丹术,符术更难修习,因此转研铭文一道的修士相对其他四术来说, 显得较少。   许修轩转过身, 铭文已经完全没入他体内, 看不出半点痕迹了,郑寒衣指尖在他后背一点,法诀一念,覆盖在许修轩整个后背的、密密麻麻的极度繁琐的铭文顷刻之间显现了出来。   九级铭文,郑寒衣是八级铭文师,自是看得出来,许家人和一众来客却看不懂,只觉得许修轩后背那纹线条绕来绕去,绕去绕来,好像没有规则,但又好像都有既定的规矩,看起来既繁琐又深奥,这也就罢,这符文竟还让他们产生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在场修士大多都已洞虚之上,能让他们感到被压迫的,那这符文等级定是极高。   “这是什么纹?”有人问。   郑寒衣震惊道:“上通明月,下通冥海,中间通阴阳,这是九极重塑铭文啊!许少主,这铭文是哪位前辈帮您绘制的?”   许修轩昂首挺胸,两手背于身后:“不才,是我那儿子。”   “……”   周边又是死亡一般的沉寂。   大家感觉好像没睡醒一样,觉得不真实极了。   许少主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是许小少主不仅是九级丹师、九级阵法师,还是九级铭文师?   吹大炮呢这!   可是……   大家低头朝地面看,许一凡一手拿笔,一手拿着一个小盘子,一副文人作画的姿态,仰着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正和他们面面相觑。   这年头的小胖子都这么厉害的吗?还这么全能的?   许少和凌宗主这血脉,强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有人又羡慕的看向许铭逸和莫蓝心,这两也是有福了,儿子是南域最强之人,不足三十进阶金丹,不足百岁就是结婴,合体时亲率许家门徒,和进犯的魔修对抗,三年戎马,九战九捷,生擒魔修之主,斩杀魔族修士近四千余人,把魔修打得溃不成军,成为上天域闻风丧胆的存在,小小年纪,便引万家垂首,九州膜拜,放眼望去,不足千岁之人,压根无人有此殊荣,而现在这人的儿子,是不足三百便成高阶术法大师,小小年纪便崭露头角,从蛮荒之地势如破竹回归,如今可谓一骑绝尘。   不得了啊!   也不知道阵灵宗的人知道了会咋的想!   阵灵宗一众弟子和长老在知晓此事时,是激动得上蹿下跳,几个长老第一反应便是把小少主带回来,这也是他们宗门的小少主,可等摸清许一凡和闲清林是何人时,却个个不敢再提。   怎么有脸提?   他们阵灵宗竟是对他们的小少主下达通缉令,就这,小少主能甘心回来吗?   几个长老只得给凌惊然传讯,问他该当如何!   这事自是瞒不过凌浩宇两人,他们未被凌惊然朱杀,却被凌惊然用大阵囚困于山上。   得知这事儿时,两人愣了许久,感觉荒唐极了,他们为什么要对凌惊然出手,为什么要拆散他和许修轩?   要论修完,地位,杨明辉比不得许修轩,可是许家没有魂力,孩子也没有阵法天赋,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   可如今……   原来他们盼的那个孩子,已经早早降生!而且不仅精通阵法,还精通丹道,铭文道,不三两百岁便问鼎九级高阶术师之位,做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   他的存在便是一个骄傲!   可却……无法成为他们的骄傲!   杨海灵沉默了许久,没说一句话。   凌浩宇颓然的站于一侧,目光空洞的望着山脚,再无言。   楼亮乃天机阁阁主,地位崇高,此次自是也被许家邀请了,这几天他的心一直都处于一种悬空着的状态,许一凡的面相他算不透,寻常而言,人的面相和命格是有所关联的,本事高深的人,能通过五官看出其气运、命格、姻缘等,可是许一凡的面相背后所代表的命格似乎被一层东西笼罩着,他怎么看都看不透。   闲清林亦是如此。   可不该如此。   不能被他看透的,要么修为高他太多,要么便已经超出了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不受天道约束,不受五行所管,此番之人,方无法阐释。   可是现在闲清林和许一凡一个出窍后期大圆满,一个金丹中期,修为并未高于他,可他却看不出来,那么只能说明这两已经超出三界之外。   什么人才能超过三界之外不受天道制约呢?他们存于这方世界,受这方世界所掌控,不可能超出这方世界,超过三界之外的存在,只能意味着他们凌驾在这方世界之上,不属于这方世界。   可是怎么可能?   他掌心已经隐隐抖了起来。   凌惊然收到传音,跟着楼亮离开了。   别人不知道凌惊然的身份,楼亮却是知道的,之前他演算出天机有一小部分降在凌惊然身上,猜测过他可能是诞下天机之人,曾和凌浩宇一起撮合他同杨明辉结契,以诞下真正的天机,如今看来,天机怕是早已诞生。   他之前想岔了,岔得离谱。   凌惊然若是和杨明辉结合,那么就算那孩子能遗传两方阵法天赋,那么也只能算个阵法奇才。   可是许一凡已经不是奇才,他是绝世之才,他才是真正的生机,那么闲清林呢?   楼亮道:“凌道友可知闲师侄生辰?”   凌惊然眉头微微一拧:“你想做什么?”   “许小少主和闲师侄命格有些古怪,老道并非自夸,寻常人等,我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其命格,虽不全面,但到底能窥见一二,但是许小少主和闲师侄我却看不出半分,能躲避天道,让人无法阐释的,只有天道之外的人。”楼亮说:“许小少主我看不出来,应该是天机不可泄露,可是闲师侄,我竟也无法窥探,实在有异,我总觉得上次龟甲显示出的卦象和闲师侄有关。”   修为越高,五感越是敏锐,感觉往往也不会出错,楼亮此言立马让凌惊然重视了起来:“他生辰本宗不知,你等我片刻。”   闲清林听见凌惊然传音问他要生辰八字,还愣了一下,他往周边看,并没有看到凌惊然的身影,虽是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如实告知了。   生辰一到手,楼亮立马道:“凌道友,老衲想立即起卦,你可否帮老衲护阵?”   看见凌惊然点头,楼亮才入定推演。   有了八字,便可窥其过去和未来,但只是片面的,和空间溯瞳不可同日而语。   凌惊然不知道楼亮看见了什么,面色惶惶,双眸充血,手上龟甲突然爆裂开来,紧接着楼亮喷出一口血,倒了下来。   “……楼道友!”凌惊然探他心脉,发现他竟是一副重创之势,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立刻将灵力灌到楼亮体内。   “楼道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快,运气。”   楼亮手抖得不成样子,颤颤巍巍的运起灵气来。   直到晚上,闲清林才等到凌惊然回来。   “爹爹,你去哪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这么看着我。”   “清林。”凌惊然有些艰难道:“楼道友说你不存于这片天地。”   “……什么意思?”   “楼道友精通卦象之道,此前他见你和一凡时,无法窥视你们的命途,便猜测你们可能不在五行之中,他说一凡可能是生机,所以无法窥视,但是你并非生机,却也无法窥视,又直觉上次龟甲显示的灭世之灾同你有关,便问我你生辰,想再推演一番。”   闲清林指尖微动:“可是推演出了什么?或是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片火海。”凌惊然道:“还有一只凤凰立于万丈火海中准备涅槃,那只凤凰察觉到他,看了他一眼,楼道友便被重创了,明明是你的八字,可他看不见你,看见的却是一只凤凰。”   这明显就不对劲!   而闲清林的未来楼亮无法窥见,那么代表着他确实已经超出这片天地。   闲清林一头雾水,不知不觉掌心竟是渗出一片冷汗,紧张着问:“怎么会这样?”   凌惊然严肃道:“不知,但是楼道友已经大乘,又善卦象,五感敏锐,他说灭世之灾同你有关,那便不是空xue来风,你以后行事切忌小心。”   闲清林慎重道:“爹爹放心,我知道了!”   大典如期而至。   四方来贺,许一凡再次收礼收到手发软,看谁都和蔼可亲,一整天脸上的笑容就没降下去过,阵灵宗来了两位长老,看见许一凡,模样要多慈爱便有多慈爱,活像这两才他是祖宗。   阵灵宗跟随前来的十几个弟子,行礼后一直偷偷瞄着许一凡,心中激荡不已。   他们阵灵宗的小少主,果然是不凡。   打量完许一凡,大家又偷偷摸摸看向许修轩,心中又是一阵激荡,早闻南部许天骄出尘绝技,修为,模样都堪城无敌,明明是男修,可其貌却让众多女修所望尘莫及。   之前他们倒也在留影石上见过,可见到真人,大家还是被冲击到了,深刻意识到一见钟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难怪宗主愿意委身与人。   这许家少主……委了不亏。   再想想杨少,大家又瞄了许修轩一眼,杨少和许少站一起,简直就是烂泥和玫瑰的区别。   两位长老恭敬喊了声:“小少主。”   许一凡气道:“别乱喊,我可不是你们小少主。”   郑长老笑了:“小少主真会开玩笑,您是宗主唯一的儿子,怎能不是我等少主啊!宗主知您对他有所误会,不愿见他,不敢前来扰你兴,特派我等前来给您点东西,希望小少主能看得上。”   许一凡确实不想见到凌惊然,可亲耳听到他没有来,还是感到难以言明的失望:“哦,他让你们送什么来啊?”   唐长老递上一空间戒指,恭敬说:“小少主请过目。”其他世家宗门送的礼,许家会派人唱诺,将礼告知众人,阵灵宗的礼不过许家人的手,直接给了许一凡,大家颇为好奇。   许小少主是阵灵宗宗主亲子,之前凌惊然突然废了杨明辉,哪怕宾客已到,他还是不顾一切将大典取消,那会大家还猜不透他这般是何意,怎么好端端的斩杀了杨明辉又将大典取消,可是许一凡一出现,大家便都知道了。   杨明辉对许一凡下过手,那次也有留影石,彼时许一凡倒在地上翻滚,面色苍白,明显是遭受了重创,凌宗主大概也看到了,才勃然大怒不顾一切打上杨家。   这已然证明凌宗主十分看重这个儿子,如此礼定不可能会轻了,怕是极大的手笔啊!   大家心痒痒的,好奇死了。   闲清林没看,但瞥见许一凡脸涨得通红,呼吸粗重如牛,便知凌惊然送的绝对不简单。   许一凡传音给他:“清林,咋办哦,他送了好多好货啊!有二十三株九级灵草,还有好多好多的灵石,都堆成山了,我魂力扫一下,竟是无法数全,那些灵草都是适合你还有我和斯斯他们的,这个要不要收啊?”   他气,不想收。   要是送的少,拒了就拒了,反正他如今身家,那几歪瓜裂枣他也看不上,可送这么多,拒了就太可惜了。   真可恶啊这个人,送这么多干啥呢!这不是叫他左右为难吗?   凌惊然暗暗紧张着,闲清林笑道:“送了就收着吧!不要白不要。”   “这话有道理。”许一凡美滋滋的将空间戒指收了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许一凡十分听闲清林的话,大家立刻将闲清林围了起来,絮絮叨叨的,闲清林几乎一整天都未得闲。   许一凡累得要死,昨儿许修轩拿了两套衣裳回来,千年蛛丝罗织而成,华丽富贵,防护力也极强,美中不足是不透风,一回轩竹院他便迫不及待脱了。   “耍个帅,他妈的热死了。”   闲清林也觉闷得慌,礼都顾不得整理就倒床上,第二天他才有心思,四方来客出手极度大方,但有些便宜并不好占,第三天各宗门各世家便寻了过来,想托许一凡帮忙炼制些丹药,也想借借万能。   “小少主,闲师侄,不瞒你们说,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半年前就该渡劫了,不过他天生体弱,定然熬不过分神雷劫,我们想方设法拖了半年,如今是再拖不下去了,不知……可否借万能使使,不白借,这是老夫一点心意,还望你们收下。”季家主说得恳切。   闲清林点点头,大典当天,莫蓝心和许铭逸带着他认人,各宗门各世家和许家什么关系,感情深厚,两人都说得仔细,季家主和许家关系不错,只是借借,自无不可。   不过万能如今乃是九级阵盘,又非寻常,闲清林自是不可能直接将万能交付给季家,便让斯斯带着,和季家主回去。   不止季家,尚家,御兽宗也出了一大笔灵石来租用万能。   而其他世家宗门,目前尚无渡劫修士,来找许一凡,则是想让他帮忙炼制些丹药。   闲清林道:“我帮你接了几单,炼器宗和兔族同家族关系比较好,给的灵石也高,不好推脱,我便帮你接了。”   许一凡摆摆手:“接了就接吧!什么时候要啊?”   闲清林:“兔族和顾家没说时限,不过炼器宗希望在下月初你能将丹药炼出来。”   许一凡有点惊:“后天就月底了,炼器宗怎么那么急?是怕活不到月中了吗?”   寻常高阶丹药炼制都比较困难,在丹师一连接好几单的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催,关长川却似乎显得很急。   闲清林扶了扶额:“……你又胡说八道了,赶紧炼吧!”   “哦。”许一凡嘴上应着,却没回屋去,而是左右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   许修轩特意让人在轩竹院里重新起了间屋子,给许一凡做丹房使,房子下头还埋了一火系巨岩,里面蕴含着浓厚的火炎之力,在丹房里炼制丹药,可谓是事半功倍。   闲清林问:“怎么了吗?”   “倪叠呢?”许一凡有些失望说:“怎么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他?”   “他走了。”   “啊?走了?”许一凡一下就慌了起来,直接冲到门口往外看,可院子里空空荡荡,宽敞得能站千来人,此刻却静悄悄的,连小篮子几个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里了?”   闲清林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斯斯和楚含离开时,许一凡给了他们一点丹药和护身法器,便急不可耐的催他们赶紧走,一点不舍之情都没有,可是凌惊然的离开,竟是让他慌乱起来。   可能是知道斯斯和楚含走了,过不久就会回来,他们不会长久的离开,而倪叠不一样,他们没有契约关系,也许一离开,便再无相见的可能,所以他才会慌。   可也许是天生的血浓于水,哪怕凌惊然换个身份,许一凡都会下意识的想靠近他,依赖他,才会在他不见时如此紧张。   又或许是因为那一碗碗莜面,闲清林从来都不知道许一凡喜欢吃莜面,凌惊然同他说许一凡小时候很爱吃,他在天恒秘境里给他做过,后来他每天早上都会花两个小时做一碗等许一凡起来。   那些温柔,那些善良,那些血浓于水让许一凡产生了不舍。   凌惊然是早上走的,那会儿许一凡还在睡,他轻轻敲了敲,闲清林开了门,凌惊然说了声他走走了,又进屋坐在床沿看了许一凡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他来之前大概是寻过许修轩,眼眶泛着红,闲清林问他要去哪里,可是回宗,凌惊然摇头说宗门他已交由几位长老看管。   “那爹爹要去哪?”   “我想去冰海看看。”   冰海是上天域十大险地之一,里面是一望无际的冰面,寒风凛冽,就是大乘修士都难以抵御那股严寒,冰海到处都是冰面、雪山,一旦进入其中,哪怕五感再强也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来。   而冰海的危险不只只如此,冰海里面还集居着无数冰兽,因为鲜少有人踏足的缘故,里面的冰兽、妖兽无天敌可言,等级也不知有多高,但古籍记载,里面存在着十级之上的妖兽。   凌惊然要去冰海,并非是活腻了,而是八宝莲只生于极寒之地。   许一凡想解决自身经脉堵塞问题,必须用到八宝莲,没有八宝莲,那么哪怕他悟性再高,魂力再强悍,都难达分神。   闲清林说危险,等他进阶分神后再和他一起去,凌惊然却是去意已决,叮嘱他两句便离开了。   闲清林不敢说实话:“倪叠不是许家人,他总是要离开的。”   许一凡感觉闷闷的。   九月,他将接的所有订单炼制完成。   同月,由许家亲自护阵,闲清林进阶合体,而默默修为也再无法压制,被许一凡拿着青龙剑追了两天,摁着打了一顿屁股,他才乖乖闭关冲击屏障,继闲清林后,也成功进阶合体。   进阶时,楚含和斯斯带着万能回来,协助两人渡劫。   同年十一月,斯斯和楚含在大量高阶丹药的辅助下,一个进阶分神中期,一个进入合体后期。   蝎大蝎二进阶出窍。   小篮子,金圆圆,混沌灵树则进阶元婴。   许一凡被默默和斯斯带动,成功进入金丹后期大圆满。   之后斯斯和楚含再次带着万能离开许家,外出赚取灵石。   次年三月,被闲清林外派的护卫终于带着好消息回来,铁甲神龟一族已经找到,就在妖族西部。   许一凡迟迟触摸不到进阶元婴的那层屏障,无论吃多少丹药,他都无法触及,想来是时期未到,而且他隐隐有股直觉,他进阶可能不单单需要修为足够,还需要将五术一同提升到九级方可进阶,闭门造车既是不行,他便和闲清林一起前往妖族,顺道寻找炼器传承。   如今他手上除了炼器,其他四道传承已全,符文进入九级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不出去寻找,没有传承,那么炼器一道,在短时间内,他可能无法进入九级。这意味着他还要停留在金丹,而金丹修士寿命有限。   许修轩本想跟随,却在出发之际,阵灵宗唐长老和郑长老慌慌张张,数月不休赶往南部,亲自登门,将凌惊然留在宗门的魂牌带了过来。   凌惊然的魂魄已经开裂,其上灵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流散。   魂牌开裂,灵气黯淡,意味着其主遭遇重创,若是陨落,魂牌即碎,灵气即散。 第150章   凌惊然实力强悍, 而冰海危险重重,他一定是碰上了极度棘手之事, 才能让他这种实力的修士遭遇重创。   阵灵宗已派人前去,可是凌惊然的实力在阵灵宗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整个上天域论实力他能排前五,如今连他都不敌,以至留下的魂牌开裂,又多年未归,那么定是受创被困在了某一处,所以哪怕他们派再多的人前去,怕是也无法将其救出。   几位长老思前想后, 便寻了过来, 如今有实力入冰海的, 也只许修轩。   许修轩最后没同许一凡前往妖族,许一凡九级丹师身份,又是许家小少主,但凡脑子清醒的,都不可能对他下手。   许修轩交代闲清林两句,便匆匆离开许家。   许一凡十分纳闷:“爹这是要去哪里?看他好像很急。”   他进阶元婴的那层屏障现在还触摸不到, 可世事难料,今天触摸不到,明天触摸到了呢?   许修轩怕他知晓此事进阶时会心性不稳导致走火入魔,让闲清林瞒着他。   闲清林有些心虚,也十分担忧:“不知,可能是管辖地出了什么事吧!上个月蛇族不是遭遇冥界妖兽袭击了吗?几位族长也出动了,现在没准也是如此。”   许一凡'哦'了声,没再追问。   妖族西部距离许家颇是遥远, 哪怕乘坐八级飞船,也需四月方可抵达,刚出发不过一月,闲清林等人被炼器宗宗主关长川拦住了。   关长川也是大乘,虽然实力不如凌惊然等人,但他是老牌大乘,一万多岁了,哪怕许修轩在,见了人都得恭恭敬敬喊声关伯。   关长川膝下只有一子,早年受创后修为不进反退,需九级磐石丹治疗,而磐石丹炼制不易,灵草凑集也十分不易,他花费数百年才堪堪凑了七份,曾求杨单和赵梦鹭出过手,不过这两都炼制失败了。   最后一副灵草他没敢乱动,想着等秦丹师出关了再让他帮忙炼制一二,不过关率钦等不及了,上月他身子骨疾速衰退,关长川无法,病急乱投医,带着最后一份灵草去寻闲清林。   寻常请丹师出手,除了昂贵的出手费,灵草最少都得备三份,他就一份,其实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就是想试一试,谁知许一凡真给他炼制出来了,关率钦身子好了后,关长川心里高兴,知道许一凡要前往妖族,便等在半路,说什么也要请他们去宗里坐坐。   路上关长川和闲清林聊了几句,对不熟的闲清林话很少,关长川所在的宗门主修炼器,对剑法一窍不通,两人聊不到一起,便和许一凡吹起来,他是八级高阶炼器师,聊着聊便说起炼器来,回过神顿感不好意思,怕许一凡听不懂,觉烦躁,谁知许一凡煞有介事道:   “魂器炼制起来确实是不易,寻常法器打入三十六道法诀就行了,魂器不仅要打八十一道,还需要在其内里刻录上器纹,天纹和地纹好刻制些,攻击类的器纹就不好刻制了,需配合材料,因地制宜进行调整,使其和炼器材料九九归一,这个很是麻烦,不过炼制出来的法器威力也比其他法器更高些。”   关长川喉咙发干:“许小少主还懂炼器?”   许一凡淡淡道:“懂啊!不过懂的不多,我是六级炼器师。”   关长川:“……”   这话他不怀疑,炼器他是内行人,许一凡懂不懂,有几斤几两,是不是装模作样,空空而谈,他一眼便知。   练器中,寻常法器好炼制,但是魂器不好炼制,寻常法器需要灵气配合使用,要是灵气枯竭,那么法器便无法调动,也无法再进行使用,魂器则不一样,它不仅威力更高,在使用时,可以使用灵气调动,也可以使用魂力调动,局限性没有寻常法器那般多。   但因为魂器炼制不易,很少现世,所以寻常修士对于魂器所知并不多,许一凡说的头头是道,甚至连打入几道法诀他都一清二楚,便足以证明他对炼器一道涉猎够深。   “咋了?我看你好像很激动啊!”许一凡拍了关长川两下,有些担忧:“关宗主,你是不是身子有什么毛病?气怎么喘这么大,前辈可别晕我飞船上啊!不然你们宗门叫我赔灵石啥的我可就要亏大发了。”   闲清林:“……”   许一凡炼器等级不高,但和关长川意外的很聊得来,两人一路喋喋不休,有时候关长川说得太过深奥,许一凡不懂会问两嘴,不过往往关长川话到一半,许一凡就已经懂了,关长川不知不觉手掌心全是汗,看许一凡是又妒忌又忌惮。   这一等一的悟性,难怪能多术皆修,可最让他震惊的是,许一凡炼器只六级,可是却对很多高阶炼器手法都通透了,他自己是八级高阶,但不是所有五六极的法器都会炼制,许一凡却……   这真是个小怪物。   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了顿,再次开口:“小少主,你丹,阵,铭已达九级,又会炼器,那……符箓你可会啊!”   “会啊!”许一凡想起往事,说:“不会我现在怕是都凉了,以前我打架,就是靠砸符箓,逃命也是靠符箓,符箓不便宜,自己不会的话很棘手呢!”   关长川心脏好像要爆炸了一样:“……那小少主符箓如今是几级啊!”   “不才不才。”许一凡摆摆手:“说出来都不好意思,半年前不小心进入九级了。”   关长川:“……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注意些啊!你这样是不行的。”   妈的,这混账东西!   闲清林看了许一凡一样,这家伙,跑前辈跟前来装模作样,真是找打的,没看关前辈拳头都握得紧邦邦了吗!   ……   炼器宗和阵灵宗一样,阵灵宗主修阵法,炼器宗主修炼器,整个宗门占地颇广,宗里有二十八峰,练武场极为广阔。   普一抵达,几位长老就围了上来,和关长川一起领着他们在宗里观看,一到练武场上,闲清林发现炼器宗的练武场和其他宗门、世家的炼武场都不同。   其他宗门、世家练武场除了擂台,便很是平坦宽敞,炼器宗的练武场没有擂台,也没有炼器房,偌大的练武场上诡异的竖立着十根柱子,那柱子每根几乎都有三十米高,直径长达一米,瞧着很是壮宽又很突兀,但其上花纹却颇是好看。   许一凡几乎在看见这些柱子时,就走不动道了。   据关长川介绍,炼器宗开宗至今已有几百万年,比阵灵宗还要悠久,以前整个上天域乃是以炼器宗和阵灵宗为首,不过自大战后,炼器宗因为传承不全,便渐渐没落了。   关长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术法一道,没有传承实在难走,老夫自两千年前炼器等级便已达八级,说来老夫能走到这一步,其实还多亏你爹,当年若不是你爹将传承卖与我,我怕是难达八级,可是九级十级的传承已无,再想往上走,难啊!”   他很是愁苦,也满是悲痛,竟是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当年宗主陨落前将宗门交给我,便是想着让我将宗门发扬光大,可惜传承不全,我只能眼睁睁的看起丹门,阵灵宗,符宗一步步的往前走,看着那些同道步入九级,而老夫却只能原地踏步,我不得寸进,其下弟子也是如此,也许要不了多久,炼器一道便要同铭文一样彻底没落下来。”   许一凡目瞪口呆看着他,然后又扭头看那十根柱子,看完了又扭头看看他,脸色是一言难尽,甚至还有些尴尬。   造孽啊!没文化,真可怕。   这一刻,他觉得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闲清林看他表情不对,怪怪的,传音问他怎么了?怎么那么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关宗主,快收敛收敛,人好歹是长辈。   关长川还在忧愁,叙说着他的遗憾和可惜,作陪的几位长老也是唉声叹气。   许一凡无语至极:“老婆,不怪我啊!我是真的收敛不住,他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比天伯那道侣哭得还要凄惨,可是九级十级的传承就摆他跟前呢!他竟然在九级传承前哭诉说他没有九级传承,我不给他面子的话,大牙都要笑出来了。”   这柱子就是传承,而且就这么明晃晃的立在这里几十万年,关长川堂堂一个宗主,竟然还说没有传承。   闲清林一愣:“你说什么?这柱子上有九级、十级传承?”   “是啊!”许一凡纳闷看他:“老婆,你也没看出来吗?”   闲清林抿住了嘴。   “这上面的……不是花纹吗?”   “不是啊!那些是一种古老的文字,怎么会是花纹呢?谁傻了把花纹雕这种地方。”瞧见对方神色,许一凡突然不敢说下去了,他恍然想起在地球上,不懂外语的,看见外语就感觉好像蚯蚓在爬,像花纹一样,密密麻麻看得人两眼发黑。   关长川和老婆没准也是这样的。   九、十级的传承就那么大咧咧的摆放在练武场上,关长川就站在传承前痛述着,闲清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些柱子看着杵立在这已经有许久的年头,也许炼器宗开宗宗主立宗之初有想过传承断绝后,其下弟子将难以行之,便将传承堂而皇之的刻录在柱子上,但他应该没有想到,随着斗转星移,时间流逝,岁月更替,传承今尤在,可数百万年前的文字,在今天,在此刻,却无人知晓了。   这一趟没白来,许一凡将七级之上的炼器传承全部刻录了下来,这是炼器宗的东西,他自是不会白白,可是翻译下来破费功夫,许一凡想着有空了再翻译出来交给炼器宗。   闲清林没让许一凡告诉关长川这事,现在告之,他们往后怕是要不得安宁。   他们没在宗门久留,同炼器宗各位长老以及关率钦见一面,闲清林和许一凡带着默默再次踏上征途。   第二个月,小篮子突然在小秘境里大喊大叫,说蛋裂开了。   许一凡和闲清林脑子一片空白,蛋不可能孵化那么快,因为生的快,意味着资质越好,而资质越好,越是难孵化。   闲清林不足十年便诞下孩子,这时间对于凡人而言,足够长久,可是对于神兽而言,已经快不可及,照默默的说法,这孩子资质非凡。   如此,这才过去多少年,怎的裂了?   两人赶忙进入小秘境,才发现蛋确实裂开了,可说裂又不似裂,严格来说,应该是分离。   曾经碗大的蛋如今已有桶粗,蛋从中间裂开了来,裂开的地方又急速愈合,最后由一成二。   一颗浅红色,一颗金色。   许一凡急得直冒汗,灵力往里头一输,发现孩子气息还在,他才狠狠松口气,也是这时,他才知道蛋里竟然有两个孩子,一时间怔住了。   闲清林倒不像他那般惊讶,凌惊然早同他说过,他现在担忧的是,蛋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分离出来?   许一凡思前想后,觉得可能和闲清林识海里的人有关。   他是人,识海里那人是凤凰。   那么闲清林诞下的孩子,有一个,或者两个体内都会有凤凰血脉,但可能血脉浓度不同,而凤凰血脉不够浓郁那个,可能人类特征过多些,又或者资质比另一个差些,无法同时出生,因此才各自分离,各自孵化。   闲清林深觉有理,加上孩子也没事,他便也没再多想。   许一凡却很高兴,一个宝宝变成了两个宝宝,那么他就又多一个宝贝了,他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这个亲亲,那个也亲亲,忙的不亦乐乎,可没一会他又咦了一声,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金蛋看。   闲清林心跳到了喉咙口,脊背僵硬:“怎……怎么了?”   许一凡:“凤凰带火色,所以蛋是红色应该是正常的,可是这颗蛋为什么分离出来后会是金色?”   “……”   “而且我感觉这颗金蛋的气息很陌生。”许一凡挠着后脑勺:“红蛋的气息却让我很是熟悉,我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的气息和我同出一脉,可是金蛋咋回事儿啊?”   闲清林出了一身冷汗:“我……”   “哦,我知道了。”许一凡一副恍然大悟之样:“这可能就是地球人说的基因变异。”   闲清林:“……”   白吓一跳,借口人都帮他找齐了。   许一凡又美滋滋的。   闲清林想打他,之后他没再出去,留在秘境中修炼,许一凡偶尔会在秘境里陪他和两个孩子,其余时间则在飞船上研究炼器一术。   如今五大术道,他丹道,阵道,铭文道,符箓道已均达九级,只有炼器还停留在六级,现在传承到手,许一凡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五术都达九级,那才厉害呢!炼器不达,拖他后腿,弄得他都觉得自己不够完美了。   一个天才,必须得样样精通,无一不会。   第四个月月底,许一凡终于抵达妖族西部。   妖修妖修哪怕已经能幻化出人形,但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修哪怕已经修炼出人形,本性却还是在的。   铁甲神龟一族,照旧的喜欢水,因此它们居住的地方,依山傍水,领地内布满大大小小上百个胡泊。   从中域来的铁甲神龟一族已经和上天域的铁甲神龟一族溶和到了一起,许一凡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龟。   龟美女已经被闲清林从秘境中带了出来,闲清林又叫又摇,整整两个时辰,龟美女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干啥?我方才做梦梦到我嫁给了一仙气飘飘的美男子,正要入洞房呢你就叫我,真是败兴,说吧有啥事。”   “我们……”   “事先说明啊!打架可不许叫我,我个姑娘家,不喜打打杀杀那一套,所以要是想叫我充当打手那可不行。”   “不是叫你打架,而是我们到上天域了。”闲清林看着远处的胡泊,以及胡泊旁边的屋舍以及山洞,说:“铁甲神龟一族人太多了,一一寻找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你应该能发动血脉感应或识别到你爹娘的气息吧!”   龟美女还挺惊讶:“我就睡一觉做个梦的功夫,就到上天域了?”   许一凡无语了。   这人做什么都慢,做个梦怕是也慢,拜堂这个场景,恐怕都像慢动作一样梦个十年,如今都过去几十年了,她却说做个梦的功夫。   “不到我们叫你起来干什么?快点的。”   “你们两个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到上天域了,当初我果然没看错人。”   铁甲神龟居住的领土面积虽然在妖族并不起眼,只是占据一点点,但是妖族很是辽阔,想从南飞到北,都得花费几月时间。   许一凡和闲清林按照龟美女的指引,奔波了九天,才找到从中天域来的铁甲神龟一族。   看见龟美女,龟族长和龟夫人抱头痛哭,捶她,骂她。   “你这孩子,这些年跑哪里去了,我跟你爹找了你几百年,都没找到你,你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   龟美女一众兄妹也跟着抹眼泪:“你还活着你也不吱一声,害得我们一发现你不见了,就到处找你,找不见又马不停蹄给你立了坟墓,这些年年年我们都去祭拜你,感情你还喘着气,那些头真是白磕了。”   龟父是铁甲神龟的族长,铁甲神龟分种族生活,中天域来的铁甲神龟一族都喜欢住湖里,知道是许一凡和闲清林带着龟美女来的上天域,龟父对他两十分感谢,带他们回去,说让他们在家住几天,他们好好招待招待。   铁甲神龟一族把湖底建得像城镇一样,街道,屋舍,店铺一应俱全。   许一凡和闲清林一到城主府,就被外头一面长墙给吸引住。   闲清林想起来了,他们曾在中天域铁甲神龟居住过的湖底,发现过一面石墙,看这面墙大小,应该就是铁甲神龟从中天域带来的那一块。   石墙很长,上面雕刻着无数画面,龟父看他们似乎感兴趣,开口介绍说他们铁甲神龟一族喜欢睡觉,有时候一觉起来便已过千年,为了防止一些重要记忆的流失,族长会将某些事关种族兴衰的大事,或某一些不想忘却的事,雕刻在石墙上。   换而言之,只有族长才有资格在石墙上雕刻,这面石墙是铁甲神龟一族各代族长的记忆墙。   石墙从右边开始雕刻。   最左边雕刻的画面是个晚上,空中一轮弯月,一面石墙上趴着一男子,那男子只露着个头,双目紧紧盯着一处看。   许一凡和闲清林目光一移,才发现石墙另一头,一少妇正在水井边洗漱,肤白,胸大,貌美。   这明显就是一二流子偷看人洗澡。   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记的,竟还雕刻到石墙上,闲清林默了又默:“……不知这是哪位前辈所刻……有些传神啊!”   二流子垂涎的神色,美妇舒坦的神情,雕刻得栩栩如生。   龟父背着手,傲然道:“是我,这石墙最左边是我雕刻的,旁边则是上代族长,再旁边则是上上代族长。”   此言便是,石墙越往右,年份越是久远。   龟父雕刻的画面没什么好看的,许一凡和闲清林往右边走,直到一画面前,许一凡和闲清林才停下来。   这处雕刻的,是一场大战——是那场让神界、整个修真界以及凡界都动荡不安,历时上百年才堪堪平息的大战。   画面雕刻十分逼真,也十分震撼,无数大能漂浮在空中,他们的对面是奇形怪状的魔兽。   那些魔兽长得十分怪异,有的蛇身牛头,有的肚子上还有数个脑袋,其中最让人觉惊惧的,是一杨树,树枝上挂着无数个腐败着的人头,魔龙,海蛟,巨蛛,那些妖兽不知是何种等级,但想来绝对不低,哪怕不是亲眼所见,只是画像,都能让人感到心悸,甚至心头发慌。   闲清林想,他们的等级应该很高,如若不然,六万年前,灵气充沛的年代,渡劫,大乘遍布,十级丹师,阵法师,炼器等术师层出不穷,不仅如此,就是神界大能也全全出动了,可晓是如此,那场大战却让下天域成为了蛮荒之地,让众多大能集体陨落,耗时百年才能平息,所以,那些魔兽一定很是厉害。   大乘实力有多强悍,闲清林深有体会,渡劫不必说,而神界的修士,那就更不必说了,这些魔兽,等级一点远非想象。   可最让人恐怖的是旁边一处画面,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只巨掌,而巨掌之下原本庞大的魔兽和妖兽被巨掌衬得渺小如尘埃,而跟随巨掌一起出现的,是熊熊的烈火。   一瞬间,那些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魔兽便被镇压、焚烧得断肢残骸如枯叶般簌簌往下落。 第151章   那副画面很长, 那双巨手消失后,黑暗的云层中开始透出霞光, 那些人族、妖族突然间进行竭力反攻,有什者更是直往苍穹,欢呼雀跃。   种种画面表示应该是有什么要来。   闲清林目光往下一移,看见了。   ——是一头通体流金的金龙,还有一只裹挟着熊熊烈火的凤凰,金龙威风凛凛,巨大的身躯笼罩着整片天地。   凤凰周身火海翻腾,双翅遮天蔽日。   一只麒麟脚踏祥云,一人族大能手持长剑,同它们立与空中,目光冷漠森寒的看着对面黑压压的魔族大军。   它们四个应该是主导, 在他们身躯之下,是白虎,是朱雀,是大鹏,是吞天神莽,是各宗大能。   那些魔兽奇形怪状,而那些魔族修士,也非常人,脸上是一片灰色,看着也十分的厉害。   地上,是坍塌的山川,是烟火滚滚,无数邪魔恶鬼受到召唤,从裂缝中缓缓怕出,河水被染成了红色,上面漂浮着残肢败体。   天上,地上,打成了一片,各种攻击眼花缭乱,各种族都动用了强大的神通和法宝,所有修士齐聚在此案天域,同魔族打到天地变色,山河崩裂,整片天空都充斥着无尽的杀伐业力。   画面中,那场大战的激烈,惨状尽收眼底。   闲清林手微微颤抖,哪怕隔着时空,隔着画面,这场大战光是看着都让他汗流浃背,根本无法想象他现在若是站在那场战场上,该是怎么一种场景。   许一凡也是看得直抹汗,他不知道那些魔兽什么等级,可是连金龙和凤凰这种顶级神兽之主都得亲自出动了,那么那些魔兽的等级绝对不低。   金龙乃为祖龙,听说修为越高,本体越是庞大巨长,那只金龙看着已有上百米了,那些大能站在他身边,就像蝼蚁般。   如果渡劫是十级,最高等级是十六级,那么那只金龙和那只凤凰,绝对是超出十六级的存在,这些魔族怕是厉害得很啊!难怪能洗伐三界,甚至凭一己之力让整个修真界都衰败了。   这画面旁边,记录的是大战之后的场景。   到处的都是尸体,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到处都是深深的沟壑,入目皆是狼藉。   众多大能倒在血泊中,低阶修士有的化成了灰烬,有的被烧成了碳,有的四肢不知去向,死无全尸,只有大能堪堪身好。   低阶魔兽和魔修,也倒在其中。   那股死气,那股惨状,让人头皮发麻。   一只乌龟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它仰着头,看见各族开始各自离去,凤族,白虎,朱雀,大鹏也一一撤离战场,回归神界。   可和各种族不同的是,大家都离开战场,却有十三只神龙背道而驰,从远方而来,它们在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去,它们咆哮着,似乎在宣泄着哀伤和悲痛,它们无一例外,脖子上都挂着铁链,在空中盘旋好些时日后,它们才肯离去,而它们脖子上、铁链另一头绑着一口金色的棺材。   神龙拉棺! ! !   ……那只金龙,陨落了。   许一凡心头大震,那只神龙,竟然……陨落了。   那般实力,怎么会……   画面之下的文字记载着,这只金龙,是龙族百万年来,唯一一只金龙,他出身正统龙族,是尊贵的金龙后裔,在龙族地位超然,备受族人和生灵敬重,实力非凡。   怎么非凡,这个许一凡在古籍上看到过。   传言,凤凰掌控天域。   麒麟掌控陆地。   祖龙掌控水域。   龙族因为掌控水域,因此极善御水之术,可行云布雨,平息水患。   但金龙不同,他不仅极善御水之术,可行云布雨,还极为精通变法之道,有治愈之力,可以龙息滋养和毁灭万物,还具有强大的战斗力,是龙族中最强大的存在,他的神通更是让人恐怖——金龙可操控风云,使天地瞬间变色,雷电交加,又能呼唤江河湖海之水,形成滔滔巨浪,他能观云听雷,但凡世间将有大劫大难而至时,他便会降临,护佑苍生。   神龙怒九霄动,金光过处鬼魅空,三界可尽为他掌控。   因此每当它翱翔天际,都能引来万物生灵的崇仰和敬畏,跟飞过之处,能瞬间将敌人焚烧干净的凤凰实力不相上下。   这两战斗力传言十分的恐怖,不仅在三界属于顶尖存在,据说在三千世界,他们的战斗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就这,金龙还陨落了。   要紧啊!   那些魔族的妖兽和修士不简单呢!   画面之下还是一段文字。   画面中那只神龟后来活了下来,被从神界来的神龟带离了战场。   铁甲神龟一族发现下天域因为经历过大战,灵气大多已被耗尽,各种招式、神通的使用,都需要耗费庞大的灵力,这场大战打得太久了,下天域的灵气已经耗损太多,下天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下天域。   神界来的铁甲神龟一族不忍同族留在这种地方,便将其带到了中天域。   那只神龟到了中天域,寿命将近之际,将经历的大战雕刻在石壁上,注文解释——魔族突现,其因是魔族人不知从何处寻得法子,将界膜撕裂。   而所谓界膜,是由一方世界的不知何种之力,凝聚而成的保护膜。   创世神当初创造了三千小世界,三千小世界等级不一,大小不一,为保其互不干扰和独立,也为保低阶世界不受高级世界入侵,各世界由界膜保护,其他世界的人、物因界膜的存在,不得随意进出其他世界。   因为界膜,三千世界得以相安无事,共存于宇宙之中。   而神界,修真界,凡界三界所在的这方世界,和魔族所在的世界紧紧相邻。   两界等级相当,实力相当。   这魔界,生活着真正的魔,修士需摄取灵气来进行修炼,而灵气乃属创世神遗留下来的生气,与修士不用的是魔族需要摄取魔气来修炼,魔气从和而来,皆不得知。   魔族和修真界、神界的魔修并非同一种族,修真界和神界的魔修大多是特指滥杀无辜、摄取阴气、阳气、不法之气,枉顾人伦,心术不正,嗜杀成性的修士和妖修植修,同另一世界的魔族并不一样。   这个世界由界膜保护,所以哪怕紧邻魔族,神界、修真界也可相安无事,界膜不知是由何种力凝聚而成,而那股力非灵力,也非混沌之力,也非法则之力,攻之不破,悍韧无比,可是魔界魔修为拓展领地,竟寻得法子将界膜撕裂了。   他们意图占领三界,将魔气渗入三界,使三界成为第二个魔界。   后来,界膜又不知因何原因被修复,魔界修士进不来后,这场大战才得以平息。   闲清林还在蛮荒大陆时,曾在宗门藏书馆里呆了好几月,从书籍上看过关于那场大战的记载。   对于那场大战,古籍中只有寥寥术数语概括。   ——惨烈!   ——死伤无数!   ——三界皆遭重创!   ——神族各大种族几尽灭族!   ——战争席卷整片天地和三界。   从字面看,很难让他体会其中之意,有多惨烈,有多严重,彼时闲清林很难感受到,可这一刻,通过这个画面,他深刻的体会到了,所以哪怕只是一副画,便能让他浑身都冒起冷汗,心绪更是起伏不定。   大战爆发时,铁甲神龟一族的族长是第十八任族长,他雕刻的画面是第十八幅,也正是这场大战。   而第十七幅,是大战为爆发前,许一凡以为又是什么偷看寡妇洗澡之类的下流事,结果方一转眸,他就吓到了。   闲清林身子也僵住了。   若说第十八话,雕刻的是战争是离别,残酷,生死,血腥,那第十七幅画雕刻的则是诡异。   画面上,是一片天空,可天空之中竟是布满了无数只眼睛,那眼睛有着浅金色的瞳仁,似竖非竖,布满了整片天空,它不停的转动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周边风卷着,雷鸣电闪。   再往前那些画像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大多画的,记录的都是一些琐事,直到最后一副画,两人才又再次停下来。   龟父在一旁解释说:“这是我族先祖记录的。”   闲清林点点头,看得出来,因为这副画在最右边,那么定然是铁甲神龟一族第一族长刻画的。   他刻画的画面并不多,石壁上雕刻的是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场面,像是春天的草地和森林,可是天空并非一片蔚蓝,也不是云雨初歇,更不是阳光明媚,而是一片浓白,仿佛清明时节笼罩在山顶的晨雾。   这大概是混沌初开的时候。   画面之下是一段文字。   许一凡凑近看了看,铁甲神龟第一位族长记载的是远古之事。   许一凡看了片刻,懂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修真界,修真界之上,还有神界,便是所谓的天界,修真界之下则是凡界。   神界,修真界,凡界统称三界,但这三界只是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之外,还有三千小世界。   而三千世界都是由创世神所造。   创世神造出三千世界时几乎耗尽体内所有灵气,他弥留之际预感后世将乱,为给三千世界留一线生机,便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灵气凝聚成团。   四团灵气从他体内从四面八方飞散而去,一同镇守在宇宙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创世神死后万年,灭世神现世。   灭世神是由创世神心魔凝聚而成,创世神创造世界,灭世神毁灭世界。   创世神遗留下来的四团灵气感应灭世神降世,各自修出真身。   南方灵气修成混沌。   北方,西方,东方灵气在海洋、河流、或者山脉、火岩中凝聚,成为金龙,凤凰,麒麟。   这是天地间,第一只金龙,第一只凤凰,因此金龙被称祖龙,凤凰则被称为始凰。   金龙、凤凰、麒麟协助混沌重创灭世神,那一大战,双方催动全身力量,打了数千年,四大护法和灭世神打得天地异变,导致空间出现了错乱扭曲,宇宙布满裂痕,空间碎成数片,虽然最后成功击败灭世神,但也对三千世界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引起了天地大劫。   ——三千世界山崩地裂,河水泛滥,生灵涂炭,乾坤逆转,毁天灭地。   而也因此,导致三千世界因此崩塌离散。   之后灭世神被灭,馄饨以肉身为祭,重开天地,只留金龙、凤凰、麒麟三大神兽继续维护三千世界。   可此一战,混沌离世,三大神兽也皆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创,三大神兽不是通过繁衍诞生,而是由创世之神的灵气凝聚而成,后由天地蕴养,它们像自然现象一般出现。   为继续守护好三千世界,三大神兽必需保住一个。   通过协商,最后金龙和麒麟将大部分灵力和神通传给遭遇重创最轻的凤凰,让凤凰再次浴火重修,疗其重伤,因此,凤凰浴火重生,彻底有了不死身。   而金龙和麒麟则各自寻求伴侣繁衍,以图生出血脉,让其后代代替他们同凤凰共同镇守三千世界。   可那时世间只一金龙和一麒麟,他们同其他种族繁衍,所生后代血脉皆是不纯。   血脉不纯,那么便无法拥有祖龙的所有能力。   祖龙只能继续寻找其他种族,再次繁衍后代,因此,诞生出了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   金龙所生后代形态皆是各异,因此民间有言: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可祖龙所生之子,却无金龙。   麒麟同样如此,它和祖龙不同,祖龙孕出九子,它却只有三子。   麒麟和祖龙彼时已经无法在弥留世间,只能发下大愿,希望以后他们的后代,能实现返祖。   金龙和麒麟相继陨落后,凤凰独自一人镇守三千世界,日复一日地等待伙伴归来。   可金龙和麒麟遗留下来的后代,代代繁衍,却没有出现祖龙和麒麟的身影。   它们都没有返祖。   凤凰一人在昆仑山上静等上万年,一直未等来伙伴,期间凤凰难忍寂寞,也因分身乏术,为更好守护三千世界,它自拔翎羽孕育出九雏——金凤、彩凤、蓝凰、孔雀、大鹏……   许一凡知道神龙一族以五爪金龙为尊,凤凰一族,以红色凤凰为首,神龙一族,根据记载,除了祖龙,没有哪条龙是金色,它们有的青色,有的紫色,有的红色,但为何以金色为尊,他却是不知道的,如今倒是懂了。   因为它们的祖宗,便是金龙。   难怪世间有言,祖龙不死,群龙不生。   而各方世界的神龙一族和凤凰一族,也由此诞生,之后随着时代更替,始凰不知因何缘由不得不再次涅槃,他三万年方孵化,而后神通未归时记忆全无,忘却昔日之事后它隐居神界梧桐山。   在这期间,渐渐的,龙凤两族不再和睦。   他们都是霸主,都是神兽至尊。   一山向来不容二虎,龙族掌控着水流与海洋,而凤族与之相反,他们掌控着火焰和天空,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两族为争夺资源,渐渐的产生了矛盾和冲突。   矛盾愈演愈烈,冲突越积越大,两族开始爆发大战,打得不可开交,导致世界河水泛滥,火光冲天,最后天道降下责罚,龙族和凤族掌权人开始被天道镇压,一个被镇压与遥远的东海深低,填补突然出现的海眼。   一个被封印在不死火山,两族因为这场战争,再次损失惨重,不得不蛰伏下来,休养生息。   可两族矛盾并未化解,龙族称凤族为杂毛鸟,凤族称龙族为大长虫,子孙后代见之必打。   许一凡看完了,笑呵呵的露着一排洁白的牙,他说:“真是有趣。”   闲清林跟着笑了笑:“龙凤两族自上千万年前便已不合,这种不合一代代传承下来,如今怕是都刻印在骨子里了。”   许一凡深绝此话有理。   他在地球上见过,地球上历朝历代都打得很厉害,匈奴侵略失败后便撤了回去,虽然过去了,可汉朝人依旧记得那场大战,不忘初心,不忘荣辱,不忘国耻,不忘仇恨,代代铭记。   龙凤两族应是如此。   许一凡和闲清林在龟族停留了几日,龟族鲜少出山,不过他们在世已久,身家倒也算丰厚,怕被其他丹师宰,大家有灵草也是藏着掖着,很少找人炼成丹药,听说许一凡成功率高,其他丹师三副灵草就能换两三颗丹药,好的时候四颗,在许一凡这里却能换六/七颗。   不少龟族修士都想请许一凡帮忙炼制一二。   他们手上的灵草五花八门,有些极为罕见稀有的他们竟也有,许一凡看他们出的灵石也够多,不赚白不赚,便在龟族停了两月。   小篮子显得特别高兴,他天生就喜欢水,又开始跟着默默在湖里到处瞎转悠,玩得不亦乐乎。   第三个月,许家传来讯息,催促他们尽快回去。   许一凡很纳闷,他出门时,许家调了一批护卫队想护送他过来,许一凡觉得太过高调,不符合他谦虚的美好品德,便婉拒了,后来隔三差五,许铭逸和莫蓝心几个总要传讯问他们是否安全,抵达龟族后,知道他在这边赚外快,许家人便没再催他回去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闲清林道:“阿奶说是有人找我。”   “谁?”许一凡眼睛突然一亮,急吼吼的说:“难道是师傅和师尊?”他高兴完了,眼眶微微有些红:“是不是啊?我好久好久都没见他们了!很想他们。”   闲清林轻轻摇头:“应该不是。”   杨家如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家这些年和不少世家、宗门弟子结亲,如今可以说杨家已败,但他们势力还在,闲清林当初派人去找陈家和铁甲神龟一族时,也暗中派了一批人外出寻找蓝洋和蓝月,可惜直至今日,派出去的人还没传回任何讯息。   这便是还未寻得人。   许一凡:“那谁找你啊?是只找你吗?而不是找我们两?”   “阿奶说对方只找我。”闲清林也有点奇怪,他和许一凡形影不离,不足二十便在一起,在修真界这个年纪就在一起的屈指可数,他认识的人,也都认识许一凡,私下并无好友,什么人会单独找他?   “我问阿奶,阿奶说让我们尽快回去,说是惊喜,不宜透漏。”   “那便回去吧!”   龟族还挺舍不得。   “许丹师这就走了?”   “不然呢?”   “可惜啊!许丹师这一走,以后我们想再找人炼丹怕是难啊!这许丹师出丹率真的很高,出手费也十分便宜呢!”   有龟摸着下巴:“现在万能不在,就许丹师和闲少还有那小妖植,他们单枪匹马,你们说我们能不能偷偷暗中把人扣下啊!”   有龟闻言直接踹它一脚:“他们看着明面上是三人,可你以为他们真的是单枪匹马?或者在暗处,许家和阵灵宗的刀已经擦得锃光亮,甚至可能还有十几个合体严惩以待,他们上一刻出事,那么下一刻许家子弟和阵灵宗的人就能直接冲进来,没准的许少和凌宗主还要亲自打过来,上演一出我儿已死,是非对错已无心听辨,你们全族拿命来的戏码,而且你以为这两没本事吗?他们可都不是吃素的主,你要是活腻了,你就动一下,不然你都要以为他们三能安然无恙的抵达妖族,只是因为运气好。”   这谁还敢动。   路上闲清林尝试给凌惊然和许修轩传讯,但一如往常那般,无人应答。   冰海不知受到何种禁止,根本无法传迅,许修轩亲自前往冰海了,竟还不能带凌惊然回来,这冰海看来是真的危险,难怪他让自己告诉许一凡。   许一凡若是知道,真跑去冰海,一个弄不好他们就得被一锅端了。   抵达南洲时,已经九月,看着站在城门外恭候的人,闲清林有片刻的错愕和不敢置信。   火灵儿离开时,他尚还年幼,不过他记忆打小就比别人好,因此还能清晰的记着她的模样。   他一度以为再无法见到的人,如今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激动得声音都是抖的。   “娘……”   许一凡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看见火灵儿轻抚着闲清林的脸,眼中满是怀念和敬重,但凡换个人,此刻他大抵要为闲清林高兴。   他知道闲清林想娘。   他把闲清林放心中,忧他所忧,同他共悲喜,现在闲清林高兴,他应欣慰,可看见火灵儿那一刻,在闲清林开口喊出声时,许一凡的脸便渐渐白了。   他高兴不起来,垂落在身侧的指尖几乎是麻的,一股莫名和怒气和杀意直冲天灵盖,对方那一身耀眼红衣,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庞。   闲清林嘴中的娘,竟然是那个人……   他见过的。   当年在中天域,在陈天赫的墓xue中,他误入幻阵,看见了那只凤凰,他坐于湖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身后来人,叫他,喊他少主。   来人便是火灵儿。   而这人,竟然是闲清林的娘,怎么那么巧呢?   她的少主是凤凰,如今那只凤凰的一缕神魂就在闲清林体内,而闲清林还同他那般像,而他的娘不是谁,偏偏的是火灵儿。   怎么那么巧呢?   有什么似乎要破土而出,可太过纷乱,像密密麻麻的麻绳缠绕在一起,许一凡脑子一片馄饨,根本无法把所有思绪有序的串联起来,他只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对火灵儿,以及她身旁站着的人,有着深深的厌恶,以及他们身上,那股气息,说不上由来,让他极度的反感。   默默看他不对,十分担心的牵住他的手晃了晃:“老大,你咋了?”   许一凡摇了摇头,把他抱起来,默默沉重的重量,让他心头感到踏实。   火灵儿不是一个人来了,她身边还站着一人,那人一席红锦战袍,腰间带着华丽的锦色带子,勾勒着雄姿,而面上剑眉星目,气宇轩昂。   “清林。”他看着闲清林,眸中神色和火灵儿如出一撤,不,甚至比火灵儿更甚,自闲清林出现,他目光便没再移向别处,神情温柔的看着他,眼里似惊似喜,还有浓浓的悲伤,以及旁的复杂之情,许一凡听他语气甚是熟稔,深清而缱绻,对闲清林,说:“许久不见。”   闲清林并不认得他,看向火灵儿,火灵儿笑了:“少主,您现在可能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过以前您和二少感情十分要好,在梧桐山上一同长大,形影不离。”   闲清林眼中闪过一抹孤疑:“娘,你为什么叫我少主?”   团成团的混杂在一起的麻绳探出了头。   少主! !   脚下的支撑好像在这一刻尽数崩塌,许一凡全身冰凉。   火灵儿顿了下:“此事过后我再同您解释,您……”   “清林。”许一凡出声打断了她。   火灵儿扭过头,似乎此时才发现周边还有人,她怔忡一下:“清林,这是?”   “我道侣。”闲清林显得很是振奋,有一种类似于有了心爱的玩具,迫不及待想和父母炫耀的情绪,他拉过火灵儿:“娘,我给你介绍一下。”   可火灵儿没有动,只诧异的看着许一凡,良久后转过头,看向凤清濯。   凤清濯脸上神色也满是诧异。   闲清林想火灵儿大概是没料他会这么快便成了家,因此惊到了,并未多想,好心的给她介绍。   “娘,这是一凡。”   火灵儿大抵是见过世面,很快便收拾好神情,再看向许一凡时,镇定了许多,可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杀意,却被许一凡清清楚楚的捕捉到。   许一凡冷嗤一声,他厌恶人,没想对方却也同他一样,对他十足厌恶。   这股厌恶感从何而来,他真的是搞不明白了。   闲清林没有察觉到,脸上还带着笑:“一凡,这是我娘。”   许一凡没有说话。   闲清林脸上笑意僵了下:“一凡?”   “她让我很讨厌。”许一凡一指再没说过话的凤清濯:“他也是,让我很讨厌,可是你娘更让我厌恶。”   闲清林脸色有些沉了:“一凡,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许一凡若只说凤清濯,他不至于这般生气,可他对着火灵儿说这般话,明显有些过分了。   火灵儿毕竟是他娘。他觉得许一凡这般委实是失礼。   许一凡紧紧咬着牙。   他自然知道这般不像话,闲清林有多想火灵儿他不是不知道。   闲清林心态已经变了,当初火灵儿弃他而去,他是怨的,是恨的,可这些怨恨都比不过那浓重的思念。   他埋怨火灵儿的同时,也在想她。   许一凡知道自己不该这般,闲清林给他面子,唤许修轩爹,他如今站在这里,也该同他一样,唤火灵儿一声娘,但他怎么都叫不出口,他头次在某个人身上,感到如此的厌恶。   那股厌恶甚至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这两个人,真的让他十分的讨厌。   于是他哪怕知不该,哪怕知这般闲清林会生气,他还是紧紧的咬着牙关没有说话。   闲清林沉着嗓子又叫了一声:“一凡。”   他没有多言,可许一凡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想让他道歉。   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   他不说话,气氛便开始有些尴尬,凤清濯轻轻道:“清歌,别气了,我们难得见一面。”   闲清林没看他,而是有些生气的看着许一凡,许一凡避开他视线,却依旧被盯着头皮发麻,正不知如何是好,许家护卫来了。   “恭迎许少,闲少回城。”护卫队队长恭敬说,许铭逸和莫蓝心以及几位族长很想他们,让他们回来后即刻去见。   许一凡眼见有台阶下,立马去拉闲清林:“老婆,爷奶要见我们,我们快走吧!”   闲清林瞪他一眼,却也没甩开他的手,许一凡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人,甚至相反,大概是独自长大的原因,他十分喜欢和人聊天,也很是自来熟,可能他私心里,是想要人陪的,是害怕孤独的,因此这些年不论碰上谁,他都显得十分热情,一见面就想和人聊一起。   今儿虽不知何种原因,但闲清林选择去体谅他,因此许一凡贴上来,他也没驱赶,只是无奈的看他,稍稍用劲捏了一把他的脸,在许一凡哎呦哎呦叫,他才像是解气般的松开手,问火灵儿和凤清濯这些天都住哪里?   火灵儿勉强笑了笑,说许家。   当天晚上闲清林没有回修竹院,去了火灵儿暂住的别院。   凤清濯也在。   当年火灵儿离开闲家,是因为要找回去的路,闲清林同凤清濯点了下头,才问道:“娘可是找到了?”   “嗯,找到了,我也回去了。”   闲清林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带自己一起离开,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之前他尚且怨,可和许一凡在一起后,他无数次都暗暗觉侥幸。   侥幸火灵儿没有将他带走。   侥幸他当初跟着外门管事回了仙皓宗。   侥幸他为了那几块灵石,接了跟随长老外出招生的任务。   没了怨,再提起这事来,他心情甚是平静,问道:   “您的家是在上天域吗?”   “不,少主,不是我的家,是您的家。”火灵儿抛出惊雷:“少主您神未归,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但我想您知道,您的家在神界,您也不性闲。”她语气慢慢变得鄙夷:   “少主尊贵,这些年寇以闲姓,实在是委屈您。”话里话外,好似闲家委实上不得台面,闲清林跟他们姓,是闲家占了天大的便宜。   闲清林眉头不知何时蹙了起来,内心什至起了层层波澜:“你这话什么意思?”   屋里谈话声直至半夜才堪堪停歇,在闲清林辞别时,屋外黑影一闪而过,然而并无人注意。   闲清林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别院的,只知道今儿一切好生荒谬。   火灵儿的话,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懂,可又似乎没有听懂。   他回了房,发现许一凡还没有睡,看向他时,目光竟然有些冷。   许一凡一夜未眠。   他曾经以为,闲清林是那只凤凰转世,或是那只凤凰的旁支,可兜兜转转,原来他竟就是那只凤凰。   那只凤凰涅槃成功了。   那只凤凰是凤族少主,名凤清歌。   按照火灵儿所说,因为涅槃前,凤清歌施展禁术,而禁术施展后,必然要遭受天谴和付出惨烈的代价,哪怕凤凰不在五行之中,他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凤清歌遭受的天谴,便是一缕神魂受困,不得再见天日,要永受业火焚烧,不得善尽。   闲清林识海里那人,是凤清歌的一缕神魂,他铁链加身,是因他施展禁术,被天道困在自己的肉/身之中。   凤清歌涅槃后,历经上千年,才得以孵化,而那个人,便是闲清林。   火灵儿看着闲清林说:“您涅槃后,残存的那缕要替您遭受天谴的神魂将您托付给我,并告诉我,让我将您带离神界,您说您受到感应,神龙归来之地,不在天界,不在凡间,让我带着您前往修真界。”   “我曾问您,修真界广阔无垠,要在哪里等,您说您会指引我,便这样,我受您指引,最后在蛮荒大陆暂居,开始闭关,等您孵化。”   火灵儿是凤清歌身边的伺候的丫鬟,也是一只火凤,是凤族大长老,可是她的血脉并不是很纯正。   许一凡在她出声喊闲清林少主时,他就知道了——闲清林就是凤清歌。   凤凰涅槃重生后,是带有记忆的。   可这记忆不是一出蛋壳就恢复,而是在某个世间节点恢复,也许要金丹,也许要元婴,也许要到合体方能恢复,不一定的,也无人知晓。   凤清歌施展禁术时,已把后事都交代清楚,火灵儿受命,将涅槃后的蛋带离神界,而后受到指引,最后留在了莽荒大陆。 第152章   火灵儿在闲家禁地闭关上千年, 并不是为了修炼,而是在守护凤清歌。   闲清林大了些后, 火灵儿当初留在神界的翎羽突然传来感应——凤族召她回去。   因为龙族再次攻打上凤族,想攻上梧桐山。   彼时火灵儿有想过把闲清林带走,闲家人何种品性她并不清楚,她担心的是修真界杀伐深重,凤凰一族,只有血脉纯正的凤凰才能涅槃重生, 而重生后的凤凰血脉何时苏醒,记忆何时恢复,她都不清楚, 凤族也没有记载。   因为凤凰与天齐寿, 除非遭受重创, 否则根本不可能陨落。   凤清歌前世不知何种缘由导致他不得不再次涅槃,涅槃后的他住在梧桐山上,而梧桐山非火凤不得入,凤清歌孵化出来后,凤族怕他寂寥,在问过他意见后,将还年幼的凤清濯送到了梧桐山上,同他作伴,任他调遣。   此后三千年,凤清歌没离开过梧桐山,他一直在闭关,他是什么时候血脉苏醒,又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整个凤族都无从得知,甚至连负责照顾他的火灵儿和凤清濯也不知。   火灵儿担心她离开后,闲清林会突然血脉苏醒,神兽血液、筋骨、血肉、羽毛对于修士来说,实为大补,神兽全身无一不是宝,不管是入丹还是练器时融入神兽血液,法器威力都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不仅如此,神兽进阶速度极快,她怕有人会对闲清林出手,也怕有人会对他进行契约,将他作为打手奴役。   而闲清林天生变异的火灵根,弄不好也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可她不能带闲清林离开。   闲清林为什么涅槃,为什么施展禁术,她都清楚,他想复活九天,他在等他。   他耗费无数心思,甚至不惜施展禁术,不惜付出惨重的代价窥视天机,不惜一切让她带他前往蛮荒大陆,为的就是等待九天。   他找了这人六万多年,踏遍四海八荒,找遍三界,无数次进出险地,为的就是寻找九天散落在世界各处的魂魄。   她若是执意将尚未恢复记忆的闲清林带走,那么等他恢复记忆了,绝不会放过她。   可凤族需要她。   最后无奈之下,火灵儿在闲清林身上设下禁制,改变了他的灵根,又将他托付给闲庆鹤,想着只要她尽快回来,那么应该无事。   闲清林在进阶和遭遇重创时,曾多次见过凤清歌,每次见到他,他都抱着一个灯笼,一直走,一直走,哪怕炎夏,哪怕飘雪,他都一直在走,孑然一身行在茫茫天地中,仿佛不知疲倦,又或者说他知疲倦,但他不愿停下来。   彼时闲清林不知他为何一直走,为什么抱着个灯笼,又在找什么,火灵儿的话让他茅塞屯开。   凤清歌是在找九天散落三界的魂魄。   而他之前想等等,等等,再等等,彼时他不知自己到底要等什么,又在等什么,可此刻他才恍然。   他在等九天!哪怕他记忆尚未恢复,他的神魂都在告诉他,要等待九天。   “那个人在大战中陨落,魂飞魄散,您为了能让他再入轮回,施展禁术炼制出了养魂灯。”火灵儿说着,打开一盒子,盒子里是一簇小火苗。   “少主,这是您留在梧桐山上的本命火炎,您融合后应该就能记起来了。”   那火苗确实给闲清林一股熟悉之感。他带着盒子回来,知道许一凡在生闷气,可他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快些睡,便进入秘境。   他和许一凡结契后,共享秘境,因此无需许一凡召唤,他也能在秘境中来去自如。   许一凡心中拔凉。   他在别院外头听到的其实并不多,他只是见夜色已晚闲清林还没回来,便想去找找,谁知竟是听到了那番话。   当初在遗迹幻境中,看见的那一幕,他虽心乱如麻,痛苦不已,可却从未当真,只当幻境所造。   可如今没成想,一切都是真的。   闲清林当初入定,呢喃呼唤的九天,也原来并不是受识海里那人所影响,而是……他的潜意识里,甚至他的本能都在迫切的思念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默默爬起来趴到他身上:“老大,你和小老大咋了?”   他平日不太聪明,咋咋呼呼的看着也是没心没肺透了,可真说起来,他和许一凡在一起的时间,其实长过闲清林和许一凡在一起的时间,许一凡不管是难受还是高兴,哪怕只是细微的,他也能明显的感知到。   老大现在不高兴。   “我有点郁闷。”许一凡摸他头。   “郁闷啥子呢?是不是吃太撑了?人吃撑了,就爱东想西想,想多了然后就开始发疯,很可怕的。”默默说。   “……”   “撑个毛线,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干了三碗饭,我是怕你小老大拎不清啊!”许一凡郁闷说:“我也怕我争不过一个死人。”   他之前什么都不知道时,尚且自信,能对着陈天赫大放厥词。   可现在他知道凤清歌能为了那个九天,宁可遭受天谴,宁可承受几万年的的孤独和烈火着烧,施展禁术,又能为了那个九天,四海八荒的到处找,不顾性命,不顾一切,他心里就没底。   到底是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让凤清歌走到这一步?才能让他心甘情愿为人剥魂!   剥魂有多痛苦他不知道,可在遗迹里他见过,那个人修为那般高,可剥魂时还是痛到软下双膝,发出声声呜咽,一次又一次的嘶吼,一次比一次破碎,一定是很痛的。   禁术施展时那么痛苦,他绝望到极致,可在魂灯成功时,他却抱着魂灯瞳孔颤抖着,潸然落泪,声声低泣中却都是欣喜。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人?   这一夜,许一凡孤枕难眠,但他不知道秘境之中,闲清林卷着身子,头抵在枕头上,肩膀微微颤抖着,泣不成声。   ……   他都想起来了!   诚如火灵儿所说,只要融合他遗留下来的本命之火,他大概便都想起来,因为当初这一簇火苗同他共同见证了九天的陨落。   自祖龙陨落后,龙族出现了青龙,紫龙,雷龙,黑龙,但从未出现过金龙。   直到三十万年前,凡间出现了一颗金蛋。   所谓凡间,其实和修真界并没什么两样,不是说凡界居住的都是凡人,而是凡人更多罢了,修真界一些宗们和世家选拔弟子时,会进入凡界,而宗门世家诞出毫无灵根的孩子时,有些也会选择把孩子送入凡界,因此凡界,有些凡人身上会有着祖上妖族,妖植等血脉。   青龙诞下的大多是青蛋。   银龙诞下的则是银蛋。   而金龙,乃是从金色蛋中孵化而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金龙蛋为何会诞生于凡间,就是凤清歌也猜不到,他只知道金蛋诞生时,梧桐山上的梧桐树一夜之间开了花。   梧桐山上遍地的梧桐,但凤清歌居歇的梧桐存活了百万年,它枝繁叶茂,高大挺拔,此前数万年都从未开过花,可那晚,它竟是花开遍布。   而龙族龙柳树上,竟结出了一颗金色的果子。   三界天地色变,野兽亢奋咆哮,江河、湖海突然涛涛,也在一夜之间,山野上开满了花。   这一切无不在宣告,祖龙诞生了。   只有三大神兽的诞生,方可引起这般异变。   凤清歌前世陨落后,数万年才得以孵化,后来过了一万年,记忆才恢复过来,可是在他闭关和孵化的这期间,龙凤两族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凤族附属族遍布世界各地,而对于龙族的仇恨已经刻在凤族的血液中,大家都知道,如果一旦让金龙孵化出来,意味着什么——龙族的战斗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   因为金龙诞生之际,能瞬间让整个龙族的血脉得到提升,向祖龙靠近。   祖龙实力非凡,哪怕血脉只能提升一点点,整个龙族都将变得难以撼动。   凤清歌下令不得对龙蛋下手,可他怕底下人阳奉阴违,最后还是离开梧桐山,亲自前往凡界。   诞下金蛋的女子,是宰相家的嫡女,她的祖上有龙的血脉。   而金龙血脉,在她的下一代出现了返祖,于是她诞下了一颗金蛋。   金龙蛋不似一般神兽蛋,他不在三界之内,也不在五行之中,因此根本无需遵循'资质越高,越难孵化'的规律,也不受天道约束,祖龙受感而出,他感知该破壳时,就会破壳,因此在诞生后的第五年,金龙成功破壳。   凤凰、麒麟、金龙是为守护三千世界而诞生,因此他们都有穿梭空间的能力,寻常神兽和修士需要传送阵才能实现瞬移和跨界传送,但凤凰、麒麟、金龙根本不需要,他们能够直接撕裂整个空间。   所以率先找到金龙的,是凤凰。   凤清歌找到他的时候,金龙还很小,他的爹娘对他十分宠爱,他的父亲是当朝的十王爷,他的兄长战名赫赫,是出了名的战神,十六岁便展露头角,挂帅出征,斩杀匈奴一千余人,十八岁生擒三王,是当朝唯一的世子,他对这个迟来的幼弟也很是疼爱。   凤清歌想把金龙带走时,那个年轻的战神解下盔甲,单膝跪地,恳求他不要把他唯一的弟弟带走。   那对夫妻也跪在地上,求着,他们直到中年方得幼子,如何舍得孩子离开他们前往那遥远之地,一走,那便无法再见,他们求凤清歌把孩子留下来。   凤清歌看着刚会蹒跚走路的孩子,一时间也陷入两难,孩子太小了,他还需要父母的呵护,他也无法做下那种强抢之事,凡人不过百岁便到头了,罢了,百年后他再来。   于是凤清歌再度返回神界,他彼时不知人心险恶,他一辈子都在梧桐山上修炼,他不知道人间有温情,有龌龊,他只是想着金龙出生富贵,真实身份除却他之外,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十王夫妻也知道金龙身份一旦传出去会遭来什么祸端,也隐瞒得很好,他们能护好他,所以凤清林离开了。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过三十年,国师突然觐见,同帝皇说神龙食之可延年益寿,于是整个宰相府,整个王府遭到残杀。   九天被他双亲藏了起来,他躲在窄小的洞里,听到了一声声惨叫,他连他爹娘的尸骨都见不着,最后甚至亲眼看着他的兄长死在他跟前。   后来在他即将陨落时,凤清歌和麒麟来了,三大神兽之间能有所感应,凤清歌感知到金龙强烈的情绪变动,于是再次离开梧桐山,远赴凡间。   是他将九天带了回来,平安送至龙族,可大概是凤清歌在他最无助最彷徨悲痛的时候出现,又一直护着他的缘故,九天对他格外的依赖,时常偷偷跑凤族去寻他,。   后来九天记忆苏醒后,知道他身负着的职责,亲自带领族人深居东海,举全族之力,共同填补海眼。   海眼自天地初开时就存在了,它和泉眼相似,能使海域源源不绝,永不干枯,抚养万物,在海域海水充沛时,它会自主闭合,可在飞升通道被毁那年,它也被人强制性的打开了。   海眼一被打开,导致的后果便是海水逐年上涨,九天苏醒记忆时,整个凡间已经被海水淹没了将近大半。   龙族这些年一直在试图将海眼填补回来,但他们没有愈合之力,填下去的海石隔个百年又会被海水冲出来。   九天无法坐视不理,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海眼再不填补回来,那么整个凡界不出百年,便会消息在历史的舞台中,届时凡间数以千计条生命也会就此陨落。   因此,他亲自带领龙族再次填补海眼。   龙族就此'隐居'下来,可谁都不知道,在这期间,九天和凤清歌在一起了。   在海眼即将被填完时,魔族撕毁界膜,打了进来。   他们知道龙族,凤族,麒麟一族,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种族,战斗力非凡,很难撼动,三大神兽本是为守护三千世界而存在,应该游历在三千世界之外,但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最终选择集居在了神界。   有他们在,这方世界应是坚不可摧,可若是将三大神兽逐个击破,那么占领三界倒也不是不可。   于是魔族便想方设法将龙族'困'在海底。   它们成功了。   没了龙族,凤族,人族,麒麟一族,是所有种族中战斗力最为彪悍的三大种族,虽也棘手,但魔族把龙族支开,终是有了一战之力。   他们率先进攻的,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凡界,直到打到修真界,大家发现魔族实在棘手,远非想象,整个修真界动荡不安,魔族的战斗力实在强悍,众多大能无法,只能向神界求助。   寻常开战,不到万不得已,其主不出。   所以,率先出动原著的,是白虎一族。   可还是打不过。   又再次摇人。   朱雀一族来了,还是打不过,又再次摇人。   玄武一族来了,玄武一族防护力惊人,其盔甲坚不可摧,可战斗力却不咋的。   神界人族又被摇来了。   后面还是不敌,在各种族都出动还是不能把魔族驱赶出去后,大家再次传讯,于是凤凰率领整个凤族亲自来了,由凤清歌带领整个族群,在下天域和魔族大战。   他冥冥之中受到指引,知道此战需龙族辅助,方能把魔族驱赶出去,但魔族魔兽最善繁衍,只是驱赶,他们很快便又能卷土重来,届时又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只有修复界膜,才能永绝后患,彻底将魔族隔离在外。   但是界膜不是任何人想修复就能修复得了。   界膜不属任何一种力,但它却是由力凝成的。   凤清歌和九天神通不同,他知道想彻底平息战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界膜修复回来,并且将界膜升级或改变其特性,这样才不会再被魔族撕裂。   他没有治愈之力,金龙可以龙息滋养和毁灭万物,同时还具有治愈之力,只有他才能将界膜修复。   可是修复界膜并非易事,也许一个不慎,会把命都给搭进去,又或者会耗尽毕生修为。   一边是道侣,是挚爱之人。   一边是天下苍生。   人有贪念,有欲望,有私心,因此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也很难做到无私无畏。   凤清歌是神兽的同时,也是人。   他也有私心。   他也无法做到绝对的无私。   于是他陷入两难。   凤族长老急道:“少主,此乃事关天下苍生,数亿生命,请您慎重,也请您牢记您的使命,也请您清楚,金龙的使命。”   金龙有什么使命?   ——它的存在,是为守护三千世界,他的诞生,是带着责任而来。   金龙的使命是守护三千世界,和他一样。   凤清歌抿住了嘴,全身都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少主,您看看大家吧!”   “您看看,这里是炼狱啊!人族,白虎族……您看看他们,死了大半了,到处都是血啊!”   有人在远处嘶喊,他的下半/身被魔族妖兽啃咬掉,鲜血淋漓,有人被魔族修士砍成了两半,有人正在死死对抗,到处都是尸骸,快要堆成山了,再看看远处,那些村落,城镇被魔气侵蚀,老弱妇孺被魔气蚕食,哭声,喊声混杂成了一片。   “少主,求您怜悯苍生。”   “不一定是死,也许只是付出修为。”   麒麟化成少女,赤足轻点,来到凤清歌身边。   “我们都无法修补界膜。”她说:“金龙此前数亿年不归,而今他却突然回来了,也许,冥冥之中,他感应到了,这方世界需要他,所以,他才回来了。”   凤清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睫,颤着手给九天传讯。   “……九天,可否前来助我。”   他说助我,没敢告知实情,也许是心虚,他最后选择骗了他。   对方把他当道侣,当爱人,当长辈,根本不疑有他。   “你唤我,自是要来的。”金龙说:“我也自该来的,清歌,你等我。”   金龙精通空间之力,很快就来到了战场,普一出现,他便幻出巨掌,和凤清歌一同绞杀了数万魔族。   “区区蝼蚁,竟然妄图统率世界,尔等狂妄!!”   他们在下天域打了上百年,魔族源源不断的涌到他们所在的这方世界来,修士、妖兽,神兽战死了一批又一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最后九天利用神通,抵达魔族才发现魔族乌泱泱的都是'人',他们实在太多了,魔族妖兽繁衍能力也实在太惊人了,也许正是因为人多地稀,他们才不得已向外扩展领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金龙开始修复起界膜。   在将界膜修补完成时,金龙的体力,魂力,灵气已全全透支,却还保留一口气撑着未陨落,可这节骨眼凤清歌却突然给了他一剑。   那一剑带着凤凰自带的业火之力,而业火之力能焚烧万物,也就是说九天的元婴很有可能会被业火焚烧殆尽,彻底丧失轮回的机会。   凤清歌清醒过来后,连忙将业火之力撤去,九天的神魂虽没被焚烧,但却魂飞魄散。   九天抓着剑身,应该是想阻拦,但可惜未能如愿,终究那剑还是扎进他胸口,他能察觉到神魂开始破裂,在魂飞魄散时,他终于渐渐松开了手,脱力的跪到地上,倒了下去,慢慢的闭上双眼。   他死在了大战初捷的战场上。   凤清歌心中一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脑子一片空白,忽然觉得整个战场都安静了下来,他怎么会对九天出手?   神龙陨落,引发了倾盆暴雨,天道也降下数千雷劫,雨水滂沱,整片大地被冲涮着,鲜血很快将雨水都给染红了,断臂残骸也被雨水冲得到处都是。   凤清歌就在这一片雨幕中怔怔的看着,就像最熟悉的风景突然间毫无征兆的消失了,他好久都无法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最后跪在九天旁边叫他:“九天,魔族退出去了,我们该走了,你醒来,我们回去。”   “少主……”火灵儿说:“他已经……”   凤清歌却听不下去,抱着九天的尸体,发了疯似的奔跑,脚步踉踉跄跄口中喊着:“不要,九天,不要睡……韦丹师……救救他……快救救他……”   失去理智的无助感包围着他,使他腿脚发软,九天在他怀里毫无生机,俨然只剩一具空壳,脑袋往后仰着,四肢软绵绵的垂落,他突然双膝一软,扑的摔到地上。   他挣扎了几下,却怎么都站不起来,只能怔怔的看着怀中那张已经毫无生息的脸。   他怎么会……   他怎么会……   可他来不及多想了。   金龙陨落,龙族定会在第一时间就能知晓,凤族和魔族大战百年已经身负重伤,已无力再和龙族对抗,龙族若是知晓金龙陨落在他们手里,也绝不会放过他们。   魔族退去后,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可此刻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起,凤族修士便知道,龙族要来了。   他们知晓金龙陨落,怒火滔天,他们带着无尽的怒火朝下天域而来。   风雨雷电,便是他们发怒的征兆。   “少主,他们快来了,我们快走吧!”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凤清歌泣不成声:“九天,睁眼看看我,你说了,大战过后你要随我回梧桐山,你说过海眼已经填补完,你以后就陪着我,你……不要耍赖,快醒来……九天,我喊你那么多次了,你应我一次好不好……”   “少主,他死了,金龙已经魂飞魄散了。”   “才没有。”凤清歌失控的对着火灵儿吼了起来:“他没有魂飞魄散,他只是……太累了,他只是想歇会儿,可是他手怎么这么凉。”他脱了衣裳手忙脚乱的给九天盖上:“一定是太冷了,没事,盖上衣服就好了。”   “少主,没用的!!”   一股无力感夹着委屈和后悔袭来,他的世界出现了一个再无法填补的缺口。   凤清歌头抵在九天已经冰凉潮湿的面颊上,泣不成声。   “九天,你在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不肯和你前往东海……其实你那时候问我喜不喜欢你,让我开口说,你说你想听,我无法开口……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我要面子,我羞臊,我从没对人说过这三字所以我无法开口,现在会不会太迟了……”   “九天……我喜欢你,我爱你……”   “前天晚上你突然从天边回来,说很想我,离开时你趁我熟睡偷偷亲了我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的,你是不是感应到你命将近所以才突然回来?九天,别离开我行不行,你醒来,我就和你一起归隐山野,再不离开你……”   那股杀气愈来愈近,火灵儿催促道:“少主,他已魂飞魄散,如今只是一副躯壳,勿需留念,我们还是快走吧!”   凤清歌痛不欲生,九天若是死在旁人手上,他都不至于这般痛苦,可是……是他亲手杀了他。   他抱着九天泣不成声,怎么都不愿撒手,他如何肯离去?   他怎么能离去。   他的爱人死在了这里,他无法离去。   凤族人规劝他,甚至跪在地上,求他赶紧离开。   天上乌云密布,越积越厚,黑压压的一片,雷鸣越发强烈,龙族未到,但他们的怒火,他们的气息已经抵达下天域。   “少主……”   凤清歌踌躇着,面色苍白,他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明他明没有哭声,却让人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似乎在受着某种煎熬,最后他轻轻闭上眼,仿佛已经做出了抉择,他紧紧抱住九天的尸体,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他不想离去。   可他是凤族的少主,凡间帝皇坐居高位,享尽荣华富贵,可却也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身不由己。   凤清歌同样如此,他若是寻常修士,那么他可以再抱着爱人痛苦,忏悔,陪着他最后一程。   可他终究不是凡人,他是凤族的少主,他无法舍弃整个族人,他不能让族人落入险地,他也不能任性,他的族人已身负重伤,再不走,龙族来了,他的族人将有大半要陨落于此。   他也不能带走九天的遗体,于是他只能哽咽着,松开了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头,然后展开双翅,冲向苍穹,离开了下天域,将他爱人的尸骨,留在了那片腥臭的,残破的,烟火四起,满地狼藉的地方,留他一人,孤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任由风雨浸灼。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九天。   龙族来后,看见他们龙族的王的尸骸,怒火连连又哀伤不已,他们唯一的王,最小的孩子,全族的希望,他们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只不过是出门一趟,却再无法归来,甚至魂魄都已不在……   这怎能让他们不悲伤,不痛苦。   他们在下天域的天空游荡咆哮数日,最后才接受了他们的王已经陨落了的事实。   他们将他们的王密封入棺,拉着他回了东海。   次此,龙族苦等几百万年王,再次离他们而去。   寻常魂飞魄散,便再没了转世的机会,凤清歌实不甘心,在九天陨落后,他时常觉得精神恍惚,他的生活变得空虚又变扭,他始终无法适应,心间空荡荡的让他十分害怕,也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个人。   他回到梧桐山,看见那颗梧桐树竟然落叶了,光秃秃的一片,也许它也在为了金龙的陨落而哀伤,此后三界飘了整整三年的雪。   第四年,他看见梧桐还在,又看见枯寂三年的花又开了,他走在熟悉的梧桐山上,每个角落都有九天的影子,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他的气味,他好像还在,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触碰到他。   梧桐山没有变,花也开了,漫山的梧桐也还在,为什么就他不在了?   为什么就他不在了?   他亲手……要了他的命,最后却还将他留在那个遥远的地方,孤零零的……   他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突如其来的崩塌感,像世界被抽空的茫然,让他痛不欲生。   明明说好要长相厮守,可九天却在生命的中途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没有来得及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曾经以为的来日方长,如今却只剩人走茶凉。   有时候凤清歌会想,也许是他做得太过决然,又或者是旁的原因,所以他此下天域回来后,再没有梦见过九天。   他负他,所以他不愿见他,也不愿入梦,九天陨落时的那股悲伤感再次变得清晰,且清晰到残酷。   梦魂牵绕的夜晚里,内疚,后悔,悲伤,孤寂,痛苦,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朝他袭来,日渐侵蚀着他,他无法从中挣脱,也无法入睡,更无法入定,那些情绪成了负罪感,像波涛般吞噬着他。   他想他,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便都是他,九天死后,每分每秒,他都像身处地狱,凤清濯说时间能抚平一切,它能治愈所有伤痛,也能一一将其抚平,没有人能够永远在一起。   当父母的不能永远陪着孩子,孩子终会长大,他们将来会有伴侣,甚至孩子,可孩子也不可能像父母一样陪他们一辈子,父母不能,孩子不能,伴侣也不能,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死亡会像意外一样突如其来,也会像水到渠成那般自然而来。   每个人自出生起,就各有命数,没有所谓的同年同月同日死。   总有一个人会先离开。   凤清濯劝他看开些,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的伤痛未能得到抚平,它们依旧张牙舞爪,那份痛苦依旧让他难熬,依旧能狠狠的抓破他的心脏,吸入的每一口气都像一把利刃,撕碎他的五脏,令他痛不欲生。   九天已经去了一个,他够不着的,也看不到的地方。   他无法忘记那个曾经最爱自己的人,也无法忘记紧紧抱着他的那股温暖。   后来他在无止尽的噩梦中醒来,呼吸到那股梧桐山特有的凌厉气息时,他才明白他今天也在没有那个人的世界里苟延残喘着。   今天是。   明天也是。   也许未来也是。   他不会死,他的记忆不会消亡,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人,那么以后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在这无边无际的思念里过下去?   这样太痛苦了。   他也受够了。   他也真的太想那个人了。   烧得快的柴火,也灭的快,感情大抵也是如此。   他绝望崩溃,悲伤到呕吐,无法入睡,无法进食。   九天死了。   而世间,也再没了凤清歌。   只有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对于那些怀揣着负罪感和深刻思念存活的人,比刀刮肉/体更令人窒息痛苦,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凤清歌再也承受不住,最后竟是施展起禁术,妄图将九天破散的魂魄聚集起来。   魂魄破散后,每一缕神魂都会变得很虚弱,它需要立即融合,若不能立即融合,便会消散,可凤清歌不知道九天的魂魄破散成了多少片,但绝对不会少,所谓魂飞魄散,便是散成千缕万缕甚至亿缕。   它们分散在四海八荒,他无法在同一时间将所有的魂魄找全,那么率先找到的魂魄无法和其他魂魄融合,便会有消散的可能。   这也便是为什么魂飞魄散之后,等同于彻底消亡的原因。   因为寻找起来实在困难。   还有一点便是,谁也不知道,那些分散的神魂,是不是已经变得虚弱不堪,已经消散。   哪怕只有一缕消散,那么哪怕找全所有魂魄,也很难再入轮回。   凤族举族劝导,让他不要做傻事,可凤清歌听不进去,这是最坏的结果,可是若是九天的神魂还没有消散呢?   就算只有微微的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他需要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聚集九天的神魂,助他轮回转世,和他再续前缘,便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既然破散的神魂会变得虚弱,不能立即和其他神魂融合会急速消散,那么便得另想办法。   凤清歌想到他的神魂,他是凤凰,而凤凰能浴火重生便是其神魂能不死不灭,有蕴养的作用。   但他神魂灵气磅礴,九天虚弱的神魂承受不住,因此他便想将他的神魂剥离出来,剥离出来的神魂灵气温和,这样他就可以拿其中某缕来蕴养九天的魂魄。   他使用禁术,将神魂剥成数缕,将其中两缕用业火焚烧,使其变得虚弱幻化成了火焰,又怕火焰熄灭,也怕风雨沁扰,他又自拔翎羽炼制出了一盏灯笼,在灯笼上打入养神纹。   可他真的害怕九天的神魂在他还未能找到时消散,又再次动用禁术——神魂祭献术。   此禁术是通过祭献出自己某缕神魂,以逆转生死,他以自己的神魂之力为代价,让指定的死者神魂得到他的神魂之力。   因为此术违背生死轮回的自然法则,所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施展,施术者将会永远失去自己的神魂——祭献出的这缕神魂,会被永世囚禁,不得归位。   灯笼是他为九天炼制遮风挡雨的港湾,可以让九天的神魂得以安息,不受风雨侵袭,而找的神魂都被他放入荷花灯中用自己的神魂蕴养。   那天,凤族举族跪地:“少主,请您三思啊!”   “少主,他已陨落,这是他的命数,于您无关,您莫要自责,也别做傻事,少主,快停下来吧!就当老奴求你了。”   “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少主,一切都会好的。”   “凤族不能没有您!天下苍生也还需您守护。”   “我这一辈子,都给了苍生,若这便是我的使命,我守护苍生数亿年,整整三辈子,也该够了。”凤清歌仰着头,盯着茫茫夜空:   “我想要他回到我的身边,那份期盼,不是出于愧疚,也不是为了尝还,没有他的世界,根本不值得我再活下去,他不在的这些年,细数起来,不过短短十载,可对我来说却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我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狱里,哪怕此刻,我都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凡人,修士想要永生,想要不死,可真的永生,他们才能知道,永生其实不是恩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久而久之生活会变得枯燥乏味。   凤凰涅槃不死,他生来高高在上,尊贵无边,但同时,他也要忍受着无边无际的孤寂。   可当九天踏进他世界的那一刻,他好像不再感到孤单,他的世界有了光。   他适应了这片光,享受过他的温暖,如今黑暗再次来袭,他已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去适应了。   施展禁术之后,凤清歌遭受重创,神魂不全,一时之间无法适应,便暂时留在凤族调养生息,这期间大鹏一族来了。   自从下天域回来后,凤清歌便对大鹏一族少主下达击杀令,强势的勒令大鹏一族将其少主鹏耀交出来,大家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大战时,鹏耀不顾道义,多次偷袭过金龙,大敌当前,所有人都在一致对外,金龙这些年带领龙族填补海眼,未得歇息片刻,此后马不停歇的又来了战场,可鹏耀却想要他的命。   大鹏一族和龙族也不对付,大鹏一族乃是凤族旁支,真要算起来,大鹏的祖先还是由始凰孕育而生的,大鹏和凤族同仇敌忾,大鹏一族食谱上,有龙族,有吞天神莽、有蛟!   几乎所有长虫都是他们的食物。 第153章   九天曾多次暗中前往凤族看望凤清歌,一来二去,不慎被被鹏耀所发现,鹏耀无数次想对他下手,可九天实力强悍,在一次对战中,他将鹏耀打成重伤,又将其一边手臂生生斩断,鹏耀对他怀恨在心,在大战中见着他来,旧恨涌上心头,便暗中想要了他的命。   大敌当前,不一致对外却还要起内讧,凤清歌一怒之下想要他的命,九天却摇头,说算了:“城如你所说,如今大敌当前,我们不该自相残杀。”   鹏耀若是寻常低阶修士,那杀了就杀了,反正留着也对战事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但可惜的是, 他有实力在,他是大鹏一族的少主,大鹏一族还需要他来掌控。   那时候战局于他们不利,多一个人,便多一份胜算,凤清歌只得作罢。   如今战事已过,而鹏耀在大战时无数次将他的警告视于无物,如今凤清歌岂能放过他,可凤族又哪里能看着他将利刃对准自己人,而且还是为了龙族的人。   大多数人都跳出来反对,只有几个族老没有说话,只同凤清歌道:“少主,无论您想作何,我等无怨无言,我等为臣,听命于您,只望您保重,九少已去,麒麟已伤,您万不能再出事了。”   大鹏一族拖着,迟迟不愿交出鹏耀,凤清歌身子稍好后,便亲自前往大鹏一族,誓要将鹏耀斩首。   鹏耀不敌,遭遇重创,在大鹏一族拖住凤清歌时,趁机逃了出去,可是神界是凤清歌的地盘,他的神魂能笼罩整个神界,能轻而易举的将他锁定,无奈之下,鹏耀挟持神界唯一一个高阶阵法师,让对方将他带到了蛮荒大陆。   凤清歌的法剑中有业火之力,他又是带着定要除根的心思而来,因此刺向鹏耀的那一剑,十分致命,鹏耀从大阵中出来,气血倒流,当场就快不行了,看见那阵法师想跑,他大抵是抱着想要有个人陪上黄泉的心态,一爪子将那阵法师给打死了。   大鹏一族不忿,前来讨公道,这便是许一凡曾在遗迹中见过的那一幕。   只是前后颠倒了。   凤清歌待身子一好时,便想离开凤族,可离开前夕,他集居的梧桐树再次开了花。   三界一夜之间回了春,遍地的花儿开了,鸟儿亢奋的喳喳叫,跑兽更是奔腾着。   凤清歌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手僵硬着抚上腹部。   龙凤结合,照理诞下的孩子,应是'杂种'——孩子有一半凤凰血脉,有一半龙族血脉,血脉应是不纯。   不是纯种金龙,应无法引得天地共鸣,可是梧桐树开了花,三界回了春,祥云吉照,一切无不再昭示着——金龙再次回归。   凤清歌清楚的知道,回归的金龙,不是他已逝的爱人,而是他的血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孕育出纯种金龙,可想来这孩子体内的龙族血脉高过凤凰血脉,因此凤凰血脉被压制,展露的便是金龙血脉。   他自视时发现孩子已经成型了,是人族幼崽形态,背后有着一双翅膀,头上还有两只钝顿的龙角,小鼻子,小嘴巴,小耳朵,小手丫,全部都小小的,但没有一处不漂亮。   那么可爱,只一眼就让人沦陷。   他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凤族的人除去火灵儿,不,甚至连火灵儿他都不敢去信,他将此事隐瞒了起来,可孩子会慢慢长大,一旦大了,那么其气息根本无法瞒得过族中长老和龙族的人。   他如今实力大退,而当初他会突然对九天出手,其中可能有凤族手笔。   因为放眼望去,只有凤族的人希望金龙陨落,只有金龙陨落,凤族才能再次为尊,再次站在神界的顶端,受万人敬仰。   但这只是猜测,他从战场回来后就回了梧桐山,整个凤族人都以为他一直呆在梧桐山上哀悼,可谁都不知道,他暗地里将整个凤族,甚至龙族,人族,白虎族……都查了个透,但查也查不出,什么线索都没有。   他不会对九天出手,可他却真真实实给了他一剑,那么只能说明,在那一瞬间,他已被人操控。   他是超出五行之外的存在,谁能操控得了他?凤族的人不能,龙族的人不能,甚至天道都不能。   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是麒麟吗?   也只有麒麟有这个实力,但不可能,谁都有可能背刺他一剑,唯独金龙和麒麟不会。   后来他想起祖龙和初代麒麟将陨落之际,为使他得以涅槃疗其重创,祖龙和麒麟将残存的灵力和神通给了他,神通帮他涅槃,他虽无法拥有祖龙和麒麟的神通,但到底是'拥有'过,于是他开展空间溯瞳,想看一看那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如愿的看到九天陨落的那一幕,他竟然看到了梧桐山,看到了九天。   彼时他在闭关,他对九天并不设防,因此九天很轻易就穿过禁止,进了洞府,他大概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脸上都是高兴,进了洞府看见凤清歌正在修炼,他脸上有片刻的失落,却又很快高兴起来,说他找到水灵了,想送给他,便迫不及待过来了。   凤清歌猛然想起,当年他从入定中醒来,在身边发现了水灵,他觉得有些好笑,他属火,水灵于他而言作用并不大,可是他身上有旧疾,水灵能使他的旧疾治愈。   不过水灵诞生不易,他寻了数千年,也不知道九天花了多大的劲才寻到这颗水灵。   他那时感觉心里暖暖的,可如今再看,只剩满腹心酸。   他继续看,还是梧桐山,同样的,他也再次看见九天来了梧桐山,这次他脸上不再是欢快和迫不及待相见的神色,相反他面色很凝重,甚至有些许苍白,这是凤清歌第一次看见他这种神色。   他进了洞府,一改往日什么话都没有什么,就那么站着,静静的看着尚在入定的他。   洞府里很安静,斜眼落在梧桐山对面,霞光照进洞府,过了好久,九天突然垂下眼睫,他站在那片余光中,轻抚他侧脸,说:“别查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却让'窥视'的凤清歌心头一颤。   “别查了……”九天似乎意料到他会利用空间溯瞳,未来的某一天他会来到这里,又因何而来似的,长长叹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疲惫,说:“别查了,即使使出浑身解数,结局也难以更改,我注定要陨落在你手上,命数要你我如此,我知道,但我无力改变,哪怕我竭尽全力……你也……无法改变,别查了……是我对不起你……”   九天哀求他不要查了,甚至他早早就知道他会陨落在自己身上。   还对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明明是他出的手,该说这一声的人,从来都不是九天,而是他。   一直以来支撑他熬到现在的,便是报仇,和一个真相,以及那缥缈的聚魂,可是现在九天央求他别查了。   凤清歌觉得这一切荒诞极了。   九天知道却不曾与他言语半字,甚至让他不要查了。   到底为什么?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九天为什么不让他查了,可九天那句'注定和命数'让他知道,九天试图反抗甚至试图改写过,可是他改变不了,那么这一切便是天意,是他们的命数。   人无法更改自己的命数,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离开,其实都已经规划好了的。   他们也一样,哪怕他们不在五行之中,不受天道约束,但他们却受更高级的法则所约束,连创世神都逃不开一个命数,因此他哪怕能早早预料到后世将乱,但天机不可泄,因此他不能过多言语,不能同旁人道一句,只能默默打算。   九天什么都没有说,只告诉他别查了,凤清歌瞬间就明白,他无法多言,他在受到约束。   无法报仇,不知缘由,凤清歌虽然不服,可是后来他还是选择了听话。   他亏欠九天太多了,既然这是他想要的,那他就听话。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他做不到,他是不死身,殉情、报仇、他都不能做。   如今有了孩子,他更不能出事,他再无法信任凤族的人了,凤族不会要他的命,可若是知道孩子的存在,也许会暗中对孩子出手。   他谁都不放心。   阴险小招总是防不防胜防,孩子大了,他身子会不便,九天的神魂必需尽快找到,耽误不得,这意味着他不能在梧桐山久待到孩子生下来,九天的神魂有可能会散落在极险之地,怕出意外,最终凤清歌用秘法把蛋取了出来,并放入自己的识海。   这地方,只要他活着,还能喘口气,孩子就绝对安全。   胚胎被他封印了起来,无法发育,无法成长,陷入沉睡。   他要准备去寻常九天的魂魄,临行前,麒麟来了,凤清歌交代她,让她看护好三界。   麒麟没有推辞。   在她和祖龙陨落后,凤清歌一个人守护三千世界数亿年,也许有人会觉得他躲过一死,占尽便宜,可麒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才是那个付出最多的人。   他们死了干净,不再知疾苦,却留凤凰一人承担所有,有人会觉得守护三千世界容易吗?   不。   不容易的。   他要一个人游荡在三千世界中,要受尽无边的孤独和劳累,他扛着重担,要孤苦奋战,他甚至为此'陨落'过一次。   麒麟说:“三千世界不只是你的责任,我守着,你去找金龙吧……你会把他带回来的,对吗!”   此后,凤清歌离开凤族,再也没有回来,他开始四处奔波寻找,神魂散落之地没有踪迹可寻,也许其中一缕神魂会散落在青湖,也许有一缕会落至连云山,也许会沉于湖海,也许又会落于山巅,哪里都有可能。   所以他只能到处找,在四海八荒漫无目的的到处找。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可他必须得找。   他从神界开始找,照理说神魂破散后,散落在哪里都是不可知的。   三界皆有可能。   但不知为何,凤清歌在神界找了数百年,走了许多地方,却都没有找到。   他突然想起来,九天在凡界出生,跟他回了神界不久后,他便带领龙族回了修真界。   因为东海在修真界。   凡界是他的故乡,他的爹娘,他的兄长就葬在哪里,而修真界是他长大的、呆了大半辈子的地方,若是神魂有意,也许他们更想去的,是家乡,还有那个让他熟悉的修真界。   于是凤清歌去了修真界,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从传送阵出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下天域。   不!   已经不是下天域了。   那场大战将下天域的灵气耗尽大半,数百年过去,下天域已不复往昔,它灵气稀薄,灵草不再遍地,神兽也不再,它荒芜得近乎让人感到可怕。   它有了新的名字——蛮荒大陆!   凤清歌回了当初的战场,那次大战导致山川尽平,草木皆亡,满地的断肢残骸,就是空气中到处都是令人做呕的腥臭味,那股味道久年不散,地表之下数千米都是红的,河水湖泊也是红的。   可是数百年过去,这里建起了城镇,城镇之外,树木林立,遍地的绿意。   那场大战,无数修士,无数神兽,无数魔修葬身于此,他们的鲜血染红这片土地,可最后鲜血和尸骸却化作养分,滋养起草木。   如今再不见当初的狼藉。   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如初,可是死去的人,却再无法回来。   亦如他的道侣。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他的道侣,再也没有睁开眼,只凝视着他的温柔目光和只对他流露温润的嗓音,也再寻不到,神魂也不知归于何处。   他没有目的的走着,看见河岸边开满了花,突然想起来,在九天未觉醒记忆带领族人去东海填补海眼时,会隔三差五的就来找他,有时候他们会在梧桐山上闲逛,有时候也会跑修真界来,那次他们春天来了修真界,正好的遍地花开。   看着满地鲜花,九天欣喜,在花丛里滚了半天,从中午滚到傍晚,滚完了就喊饿,他去给他买吃的,路上九天传 讯来,叫他多买些,他要吃三十个大肉包子。   彼时他笑了笑,对着传讯符说:“你是龙还是猪?”   “啥?你在放什么狗屁。”   “你说什么?”他其实都听到了,故意气着问。   对方特别怂,立马改口:“我说你特别美!”   “怂狗。”他笑骂。   回来后九天特别生气:“你这人怎么这样,一下骂我是猪,一下又骂我是狗,除了猪狗,我就不能是个人?”   “你看你,虽然对我那么不满,但还是很能吃的嘛!”   金龙恼羞成怒,一包子塞他嘴里,抱住他,使劲挠他,最后两人在草地上闹成了一团。   彼时花香,风暖,一切都那么的好,如今再次花开,他却闻不到一点花香。   九天的第一缕神魂是在极寒之地的一处山缝里找到的,那时候他走在冰天雪地里,寒风裹着飘雪,哪怕有灵气护体,他依旧被凌冽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   他走了许久许久,最后实在太累了,便想找处地方歇息,最后他坐到一处山壁前,那山壁很高,但神奇的是它并没有被大雪覆盖,褐色的崖壁在一片雪地里显得很突兀,他背靠着山壁,跟前是一望无际的雪海,那会儿他已经找了数百年。   数百年间,他一缕神魂都没有找到,既失望又悲伤,天地茫茫,分散的神魂那么小,也甚是不起眼,很难找,他都知道的,可数百年毫无所获,哪怕已经预料到,他还是难受得不行,胸口空落落的,寒风能往里头呼呼的吹,他整个人都是冷的。   茫茫雪地,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如果能有一点点消息,他的等待和寻找也不至于如此痛苦。   他看着眼前的雪地,看着看着,突然情绪低落,感到了一股窒息般的压抑和绝望,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在孤寂的环境里,那些被极力掩埋在心底深处的思念和渴望,在那一刻再也压抑不住。   情绪决堤,排山倒海而来,达到了顶峰。   他倒在雪地里痛哭着,眼泪掉落成了冰,墨发淌在雪地上,皑皑白雪覆盖在他身上,很快沁透了他的衣裳,他冷,可他站不起来,他没有力气了。   他真的……真的太想那个人了,而想念原来能耗尽一个人所有的力气,也能让人连觉呼吸都是痛苦的。   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那抹红色彻底被大雪覆盖,与白雪融为一体,久到黑夜来临,迷迷糊糊间,身后的石缝中传来微弱的光芒,像是盛夏道路旁边草丛里的萤火虫,却又没有那么亮堂。   那抹光很微弱,像油灯上罩着一层厚被,昏暗朦胧,微弱到不起眼。   可还是引起了凤清歌的注意,他下意识坐起身靠过去,层层白雪从他身上落下来。   那是一个圆形的小光球,像个气泡,卡在石缝里,光球像一层清透的薄膜,薄膜中间,躺着一只小小的,金色的小龙。   那些光是金龙身上的鳞片散发出来的,幼年模样的小龙没有成年金龙的威风凛凛和神圣,甚至连那坚不可摧的鳞片都没有,它卷着身子,双眼紧闭,似乎在冬眠一动不动,它没有手指长,也没有手指大,它像个未长大的蚕宝宝一样,身影缥缈清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般,它大概也是真的很虚弱,呼吸间肚子都不见起伏。   那一刻他真的快破碎了,凤清歌战栗不止,简直不敢相信,这真的不是因为太过思念,太过渴望之下,出现的幻觉吗?   理智最终否定了这一想法。   他心尖像是被什么恶狠狠的撞了一下,又好像被狠狠的捅了一刀子,密密麻麻的酸涩和欣喜过电般窜上他的脊梁骨,又仿佛饥渴的旅人,在炎炎烈日下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一汪清泉,他欣喜得心脏像是马上要爆炸,心跳声响彻耳边。   凤清歌心都揪紧了,他强忍着涌到嘴边的哽咽,可是还是无法忍住,眼泪再次掉了下来,他手都是抖的,把光球捧在怀里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呼吸。   他的道侣是那么的虚弱不堪,他的神魂缥缈得似晨雾,好似随时都会消散掉。   如果他没来寻来,如果他早早放弃,那么九天留存在这世间的神魂,是不是就这样在罕无人烟的地方,遭受风雪无止尽的侵袭,再次孤零零的消逝?无人知晓,亦无人送别。   凤清歌遍体生寒,心疼得几乎要麻木了,他两掌并拢,捧着那缕神魂贴在胸口,为它遮风为它挡雪,然后头抵在冰冷的雪地上,痛哭出声。   那颗光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还有些许不同于寒雪的凌冽气息,好似淡淡的草香,又像侵染在木玉深处的松香,凤清歌捧着,心里竟获得了久违的安宁。   上一次他们拥抱,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如今他捧着手心的,只是他的一缕神魂,可是……   他的神。   他的命。   他的血肉。   他的唯一。   在数百年后,在茫茫雪地中,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停滞的时间也终于重新开始流动。   这是上天的怜悯,亦是对他的馈赠,是寒冬里的一把火,将他的世界再次点燃。   那晚暗沉嘶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经久不散。   此后六万年,凤清歌踏遍山川湖海,荷花灯里的神魂越来越多,神魂聚集大半后,就能够感知到其他神魂,再找起来倒也容易。   某天他路过一处地方,凤清歌这些年走过太多的地方,他满心满眼想的都是九天的魂魄,想的都是得快些,得赶紧找到九天,根本无心关注其他,那些花香,那些喧闹,那些烟火,他充耳不闻,他只一味的寻找,因此他也不知那是何处,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条小蛇被人追杀。   那小蛇一身狼藉,一身伤痕,所过之处满是鲜血,可他没有停下来,哪怕被人踩在脚底下,他依旧挣扎着想往外头爬,双眼中对活着的渴望十分强烈。   看着这一幕,凤清歌有一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好似和记忆中的某一画面重叠了。   当年他在人间,初次见到九天时,他已快死,手里还窝着半块硬邦邦的满头,那会儿九天已经逃出皇城,流落到皇城隔壁的镇上,他年幼不知事,但有本能,肚子饿极了,就守在茶馆外头,等客人走了,就捡些骨头或者是客人吃剩的饭菜吃,小时候的九天很漂亮,是一眼就会让人沦陷的程度,可在落后且贫瘠的小镇,姿色永远抵不过钱财和温饱。   因此有时候他会被驱赶,有时候也会碰上好心的老板娘,老板娘会当看不见,由他进茶棚里来捡吃的,只有见着客人来了才会让他先躲起来。   他在镇上流浪了数月,有一次被其他孩子围了起来,拿他寻乐,他们将他摁在地上,脚踩着他的头,他挣扎着,怎么都不肯屈服,眼里满是倔强又不服输不认命的光芒,稚嫩却已脏污的小手对着空气挥舞着,像是想抓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抓不住,在被踩痛了时,只能无助的在地上留下道道抓痕。   那只小蛇要被抽筋了,他人形模样只有五六岁,和当初的九天一样。   一样的被人踩着头!   一样的渴望着活下去!   凤清歌出手了,把那条小蛇救了下来,后来那条小蛇粘着他,凤清歌赶也赶不走,便将他带在了身边,给他取名蚺云在。   九天不是凤清歌取的,是九天在凡间时,他的皇爷爷给他取的名字。   他回龙族后,无人再喊他九天,大家都叫他少主,或叫他九云。   因为他喜欢云游四海。   蚺云在跟着凤清歌四处寻找,他们相伴多年,后来凤清歌在途径险地外头时,灯笼突然亮了一下,九天的神魂和灯笼里的神魂受到了感应,那缕神魂在险地里,凤清歌几乎在知道这事时,就义无反顾的进去了。   他修为很高,也不在五行之中,可他从神界而来,在修真界这个灵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充沛的地方,他的修完还是受到了限制,而且他又施展过禁术,神魂日日夜夜受业火焚烧,神魂遭受的伤害作用百倍在他肉/身上,而且他神魂受损不全,也无法动用全部灵力,加之本命神武被他留在神界,他的战斗力大大削弱,因此从险地出来时,已经受了重伤。   可他还是不敢停下来。   数万年过去,九天的神魂越来越虚弱了,他必须快些,再快些!   他知道蚺云在在等他,这孩子把他当兄长看待,他没有回去找,蚺云在资质极好,不该跟着他四处奔波,他需要的是安定下来,好好修炼,早登大道。   他也已经大了,有了自保的能力,该离开他了。   后来凤清歌找啊找,一开始从神界找到修真界,又从修真界找到凡界。   他踏遍所有地方,最后受到指引,来到了杏遥村,碰上了单遥的祖上人。   单阿奶当初在河里捞起来的小光球便是九天的某缕神魂,但因为时间久远,又在河底浮浮荡荡,他的神魂已经太虚弱了,甚至有了逸散之相,因此单阿奶无法看清光球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神圣之物向来惹人喜爱,哪怕认不得,单阿乃还是下意识的喜欢,将他带了回去,养在盆中。   九天的神魂散落的地方各有不同,有的沉积湖底,有的在雪地里,有的在山巅上,可无论在哪里,他展露出来的模样都是虚弱的,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般,已经消散得半边身子都不见了。   如果他没被人捞上来,继续任由河水冲涮,也许……这缕神魂已经消散了。   凤清歌感念单阿奶的恩情,给她留下了一捧灰。   他的神魂燃烧数万年,以自己的魂力蕴养着九天的神魂,万物燃烧终有灰烬,神魂亦是如此,他能感知到,单家人会用到这捧灰,所以他留了一捧。   他将九天最后一缕神魂带走了,神魂融合了起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只要神魂融合后,他就能送九天去投胎,进入轮回。   可是最后他愕然发现,九天的神魂融合到一半,就无法再继续融合了,整个魂魄呈现一种四分五裂之态。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神魂再不融合,最后那缕虚弱的魂魄就要消散了魂魄不全,是无法进入轮回的。   不!   也不是无法进入。   若是常人被剥了魂,只要被剥走的那一缕魂还在,那么剩下的魂魄其实是可以再入轮回的,只是轮回之后可能会因为魂魄不全的原因,导致体弱,痴傻。   可是如是那一缕魂已经消散于天地间,那么剩下的魂魄却是无法进入轮回。   该怎么办! !   九天最后这一缕魂魄已经虚弱不堪了,他没有多少时日了。   凤清歌不知九天魂魄为何不溶,他不是圣人,不,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诸事皆知,何况在极度不安和恐慌之下,就更做不到了。   人有七情六欲,这就代表着他们会慌,会怕,会怒,会喜,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头脑无法永远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状态,在极度恐慌和担忧之下,脑子会变得一变混沌。   他不知道,他就无法解决。   他冷静过来后寻了数千种办法,却都无法让九天的神魂完完全全的融合在一起。   凤清歌彻底黔驴技穷,豪无办法。   在破旧的茅屋里,外头大雨滂沱,雷声轰隆,他跪在那盏他护了数万年不肯离手的灯笼前,狼狈的哭着,高高在上的神,头抵在肮脏的地面上,一字一句的恳求。   “九天……”   他说:“别丢下我,求你回来吧!是我负你,你是不是不愿意见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太想你了,你回来吧,求求你,回来吧。”   回来吧。   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屋外雷鸣落下,一声又一声,破旧的房门被吹得咿呀作响,灯笼里的神魂依旧没有融合。   最先被寻到的神魂在荷花灯中被蕴养上万年,可最后那缕神魂虚弱不堪,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其他神魂融合了。   他们灵力不相等,怎么能融合在一起?就像微弱火星,它怎么能和沸腾的岩浆融合呢?   雷鸣不断,一道闪电'啪'的一声劈在茅屋外头,   凤凰在五行之外,天道无法进行约束,同时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劈他,凤凰所在之处,雷雨不侵,百里之内,污秽不存。   雷劫怎的突然劈在茅屋外?   这是指引。   也许连天道都不忍神龙陨落,竟是降下预警。   凤清歌伏在起来:“天道在上,父帝在上,求您……让我的道侣重返世间,求您再次让他于天齐寿,求您让他的神魂回到我身边。”   永生永世,再不相离。   最后凤清歌受天道指引,当天就抱着灯笼回了神界。   同个禁术,只能施展一次。   既然最后那缕神魂是因为太过虚弱无法和其他神魂融合,那就再次蕴养,可是凤清歌无法再施展禁术,这意味着他无法剥魂来蕴养九天最后这一缕神魂,那么只能再度涅槃,凤凰涅槃时的不死力,能蕴养神魂。   于是凤清歌选择自燃,进行涅槃,在自燃前,他用最后一口气,将九天的神魂'融合'起来,其实也算不上彻底融合,只是九天的其他神魂不再抵触最后那一缕,具备了进入轮回的资格,他又抽出一缕魂魄亲自带九天的神魂前往地府,亲眼看着他被阎王带走。   那缕神魂归来时,凤清歌已经完成涅槃,那缕神魂进入灼热的被烈火烧得漆黑的深坑中,把已经成了蛋的自己抱了起来,轻轻说:“我带你去他身边,这次……你别再骗他了,也别再伤他,你要替我保护好他。”   话落,那缕神魂灵力探入蛋里,看见蛋里的胚胎卷着,灵力涌到胚胎里,看见了胚胎识海中那缕被囚困的神魂,以及一旁神台上被封印着的,已经陷入沉睡的孩子。   那缕神魂说:“等我出生,寻得他,你便将孩子放回我体内。”   那缕被囚困的神魂并没有说话,它说不了话,他被封印的不仅仅是躯体,可是他们同出一源,哪怕说不了话,那缕神魂还是懂了。   “我将最后一丝灵力带来了,我会将它渡给你,有这灵力,足够你将孩子送回我们体内……这孩子必须平安的诞下来,龙族在等他归来,他……是我们的血脉,是九天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他必须生下来。”   那缕被囚困的神魂静静地杵立在那里,他全身缠满铁链,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被铁链牢牢的套着,脚下是一片火海,他被烧得太久了,已经和整片火海融为一体。   他静静的看着,哪怕没了五官,但那股坚定,那股誓死如归的神情,那缕神魂还是感受到了,其实不用他交代,对方也会拼尽全力让孩子安然降生,因为这是他们的孩子,他一样爱惜看重。   “就拜托你了……我灵力将要耗尽,必须尽快回归本体。”   他们深深的望着彼此。   交代完,那缕神魂灵力已经不济了,整个魂魄似乎要消散,最后他将蛋交给火灵儿。   火灵儿是他的婢女,但其实前一次涅槃重生后,幼小的他便是由火灵儿照顾长大的,整个凤族,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火灵儿,于是他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火灵儿。   火灵儿彼时想带他回梧桐山,梧桐山醇厚的灵气有利孵化,那缕神魂却摇了摇头。   不回梧桐山,那是要去哪里?   那缕神魂再度沉默了,他身子愈发透明,脸色也愈发苍白,他就立在那里,静静的,像颗树一样,身子被微风吹得来回摆动,像下垂的柳枝。   “带它去修真界吧!九天死在那里,再次重生,他也一定会选择那里,你带我去。”   “少主。”火灵儿看他这样子,心中实在是不忍,悲痛说:“修真界茫茫无际,您……想去哪儿呢!”   “……不知,你带我去,九天会给我指引的。”最后火灵儿留在了蛮荒大陆。   此番她突然找来,一是凤族劫难已经过去。   二便是,她以为闲清林已经觉醒记忆。   其三,她也是想阻止闲清林再续前缘。   她其实不觉得九天能成功转入轮回,就算能,前世神魂破散,转世后也定病弱缠身,早早夭亡,如此,她定要规劝,让闲清林不要再等。   剑来是凤清歌的本命神器,谁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来炼制的,也不知道它是由何人炼制,就是凤清歌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孕育出来时,这把法剑就在了,他错伤九天后,再无法直视剑来,回了神界后,便将它封印在了昆仑山里,同时也是为了镇压住昆仑山下的邪祟。   当年祖龙和麒麟助他浴火重生,他所遭受的重创虽已好全,照理,除去麒麟和祖龙,再没有任何人有实力将他重创,甚至导致他不得不再次涅槃。   而他之前会突然进行涅槃,是因为他发现了灭世神遗留下来的气息竟盘之不去,这股气息躲到了魔族所在的那方世界,沉浸在地下,以万物生机为掩,成功的避开了祖龙三人的追索,导致他们以为灭世神已经被全全消亡,而那股气息躲开他们的追索,沉浸多年,已经成了气候——魔族之源。 第154章   凤清歌为了铲除掉这股已经修出人形且实力强悍的气息,独自撕裂空间前往魔族,他成功斩杀了对方,却也让自己再次受创,实力倒退大不如前,他本想彻底把股魔气铲除掉,但那方世界的魔族、魔修都以魔气为生,和修士以灵气为主一样,他若是将魔气全部焚烧掉,那么这方世界的修士便会全全陨落。   凤凰守护的是三千世界,不是单一世界,所以他不能将这方世界毁掉。   加上他已到了强弩之末, 也没有办法一次斩杀掉这方世界的所有魔族。   而遗留下来的那些魔族因为摄取灭世神的气息, 整体实力已经远超修真界。   界膜存在至今数亿年,保护着各个世界,让三千世界互不侵扰,相安无事,凤清歌没有料到魔族首领蚕食灭世神的气息后,竟掌握了击穿界膜的方法,他没有预料到便转身离开了,撑着最后一口气离开了这方世界,回到梧桐山后,他便'陨落'了。   这是他第一次涅槃。   第二次涅槃,则是为了送九天的神魂进入轮回。   这次涅槃后他千年方出,因为神魂不全,导致他实力大不如前,要是以前的凤凰,哪怕涅槃, 他也不可能两百多年实力才达合体。   八十年前,昆仑山突然崩塌,剑来像是受到了召唤,突然挣脱封印,震踏昆仑山飞了出来,凤族大乱,想派人前去将其带回,可剑来离开昆仑山后,竟是不知所踪。   剑来并非普通神器,它不是炼器师打造出来的,可它从何而来,亦无人知晓,但能召唤它的,只有其主——凤清歌。   它被封印六万多年,这期间凤清歌没再召唤过它,如今突然将它召唤出来,想来是遭受危机,或者是记忆突然觉醒。   凤族想将凤清歌带回来,但不幸的是,他们没有九天和凤清歌那种可以穿梭三界,甚至穿越界膜的神通,而唯一高阶阵法师当年又被鹏耀挟持离开不知所踪,低阶阵法师想要构建大型的、能跨界传送的传送阵,少则需要五十年,多则需要上百年。   这便是为什么火灵儿离开修真界回返神界,之后为什么需要两百多年方回来寻找闲清林的缘故——是因为跨界传送的大型传送阵布置不易,当初那场大战,各族修士能'瞬间'抵达战场,那是因为彼时神界大能济济,高阶术师层出不穷,几十个大能联手,想布置大型传送阵自是不需花费太久的时间。   可是那场大战,大能冲在最前线,他们平日是人人敬仰的术师、前辈,而在战场上,他们则是悍不畏死的战士。   因此无数高阶术师相继陨落,大战过后,各界顶尖之力损失惨重,不止修真界,就是神界都出现了断层的现象——高阶术师凋零,再也没有了往日高阶术师遍地走,低阶术师不如狗的盛况。   因此直到今日,火灵儿才寻得过来。   当年在秘境中,蚺云在曾说许一凡的魂魄不对劲,他的魂魄似乎裂成了无数块,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势的粘合在一起,很是奇怪,他看不透。   彼时闲清林尚且不知,可如今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九天前世曾魂飞魄散,哪怕入了轮回,哪怕他用尽所有办法,甚至为此涅槃,九天的魂魄也依旧没能完全融合。   而为什么楼亮说他们不在五行之中,原来竟是如此。   当初他看见凤清歌走遍四海八荒,从不停留,鲜少歇息,哪怕身负重伤,他也依旧在走,闲清林看得心中酸楚,如今记忆回归,哪怕知道九天已经成功转世,他已经找到了他,闲清林还是觉痛苦不已,一切好似如昨日,那股惶恐、悲痛、彷徨、孤寂,依旧挥之不去。   ……   屋里的灯已经灭了,窗外月光不甚明亮,屋里显得有些黑,只有靠近窗台那片地儿亮堂些许,迷迷糊糊间,许一凡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很轻,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他,那力道就像羽毛在轻抚着一样,有些痒,那些低泣在空荡安静的屋里,也显得尤为明显。   许一凡好不容易才睡着,本来还很困,可听见这声音,立马就清醒了。   “谁?”   他一把扣住对方来不及撤回的手腕,恶狠狠道:“谁敢色眯眯的摸我,他奶奶个腿腿的,看我收不收拾你!”他一挥手,不远处桌上的油灯亮了起来。   闲清林整个露在灯光下,疲惫不堪!   “啊!老婆,怎么是你。”   闲清林眼睛还红着,他刚恢复记忆,也许还没能从那股悲伤中回过神来,又或许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又或者是实在想念那个早已逝去的爱人,他嗓音微微有些发抖,竟呢喃着出声:“九天……”   真是离谱到家了!   许一凡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眼神灰暗一片,又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成了冰,脸上神色徒然冷了:“你在叫谁?你他妈的看清楚我是谁,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闲清林泪如雨下,不管不顾去抱他,哽咽着,不成字句:“九天,你终于回来了,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许一凡脸色越来越白,剧烈的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看清楚点我是谁,快放开我。”   “你是九天,不,你不是九天。”闲清林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后退:“你这死肥猪是谁?九天呢?你还我九天……”   他红着双眼,毫无理智的一把跨坐在许一凡肚子上,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股窒息感让许一凡急得尿都要飙出来了,腿一蹬,突然醒了过来,屋里黑漆漆的,床边还有一黑影。   “!!!”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下腹紧了。   “淦,又他妈的是谁?”   “你做噩梦了?”闲清林点了油灯,重新走了过来,拿了张帕子给他轻轻擦着额上冷汗。   许一凡愣愣的看他,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感觉脖子竟是有点隐隐作痛。   原来方才都是梦,可和梦中一样,他老婆眼眶通红,应该是刚哭过。   为什么要哭?   他问:“你怎么出来了?怎么不在秘境里修炼?”   “提前出来了。”闲清林声音很温柔,暖黄的油灯刚好照在他的侧脸上,给他深邃又出众的五官渡上一层柔和的阴影,凌厉的凤眸尾带着淡淡的桃色。   许一凡都被晃了一下眼,莫宁感觉有点紧张,搓了好一会膝盖:“那你怎么不上床来睡?”   他扭头看了眼,床很大,不过默默睡觉不安分,躺下的时候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侧,像个木乃伊,一板一眼的,睡着了就放飞了,现在胖嘟嘟的小身体横在床中央,双手双脚大开着,大概是中午玩累了,还轻轻打着呼。   许一凡看得十分嫌弃,说:“你是不是没地方睡,我把他扔秘境里去。”   闲清林摇了摇头,轻轻拉住他的手:“不用,让他睡吧,我不困,就是想着你今天晚上好像没怎么吃饭,怕你饿了就出来给你熬了点粥,回房看见你睡得不踏实,蹙着眉,正想叫你起来,没想到你先自己醒了。”   许一凡肚子确实是有点饿,可现在他哪里有心思吃饭。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不问他心里总不是滋味,可又很害怕去问,前世的闲清林是整个天界的神,尊贵,高傲,能让他钦心之人定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怕问了,闲清林会说一些他不喜欢听的话。   于是他自欺欺人。   就算闲清林真的是凤清歌又怎么样?   新欢旧爱,新欢排前头,所以他还有时间,他能让闲清林喜欢他,再喜欢他,再喜欢他,每天都多喜欢他一点点,然后他就能战胜那个九天了!   死鬼还能争得过活人吗?   况且,他们都已经有孩子了。   这么想,许一凡又不觉郁闷了,目光晶亮的看着闲清林,他模样和九天并不一样,甚至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可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眸里却都是自信和睥睨,看向他时没有半点高傲,眼里满满的都是纯粹的真诚。   明明不像,却又那么的相似!   两世人,看他时流露出来的感情,却都那么相似。   闲清林不吭声,眨着还泛湿的眼睛看他,睫毛随着动作轻轻颤动,像初春刚发的柳絮一样脆弱又漂亮,他突然整个人埋入许一凡怀里。   许一凡身子紧绷起来,不过很快又舒坦下去,与他脸贴着脸,气息交融:“怎么了?”   “……没有。”闲清林再次搂紧他,比以往所有拥抱时都要抱得更紧,声音也哽咽了:“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一凡,给我抱抱你。”   许一凡便不再问了,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时不时的像闲清林以往安慰他那样,轻轻拍着他后背。   他什么都不懂!哪怕轮回了,依旧还是像以前一样,爱他,护他,珍惜他,闲清林越想越觉愧疚,他端了粥来,吹了吹,微微温了才递过去。   “要喝吗?我放了肉!”   “……要!!”   许一凡喝了满满一碗,刚放下,闲清林便靠了过来,挠了下他的脸,仰头亲吻他,一手从善如流的朝他衣襟里探去,而看向他的眸色,是渴望的,隐忍的,黑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许一凡老脸一红,同他对视上时仿佛迷了心智,他心口突突直跳——就是这副模样,这样一双含水柔情的,让人心酥荡漾的眼睛,带着渴求模样,他最受不了。   他无法抵抗闲清林这个样子,也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就像夜里萤虫,炎夏的凉风,又像专门勾人心魄的妖精,惹人追逐沦陷。   许一凡周身一阵火烧,起了些不合时宜的反应,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闲清林仰起头来,不言而喻的看他。   涌到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他低下头和他接吻,又默不作声把默默丢进小秘境。   两人饥渴的拥吻,皆是气喘吁吁,但谁都不愿停下来,闲清林吻他微凉的双唇,虔诚又热烈,然后又往上,将吻落于他眉间,吻过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脖颈,他动作很轻很轻,最后将头枕在他肩膀上,呼吸炽热又急促。   许一凡能感觉到闲清林搂他搂得很紧,很用力,他喜欢闲清林这样,也享受他对自己的渴求,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闹了多久许一凡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情到深处时,闲清林两手搭在他肩膀上,突然环住他的脖颈,扬起身来同他交颈,然后说……   “我爱你,未来的每一天,我都会努力的多爱你一点,一凡,你是我追了一辈子的梦想,我现在就想要你,你别离开我……求求你!”   求求你!   到了最后,他再度泣不成声。   九天离开的那六万年,对他来说就像地狱一样,他无数次的寻常找,可大多都无功而返。   九天不知道……   闲清林想,许一凡不会知道,九天也不会知道,在他的人生中,他从未为一个人做过准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可若是一旦爱上,再度失去的话,他就会有一种干脆和他共赴黄泉的想法。   但是他苟延残喘,他盼着这一天,足足六万年了。   真的太久了。   所以哪怕清晰的知道他终于等来了那个人,如今他们正水乳交融,共赴巫山,却还是让他有种噩梦还很长的痛苦。   若是许一凡再消失在这世间……   只要再想到他冰冷冷的倒在自己怀里,差点无□□回转生终不相见,他就好怕。   “……一凡。”   他轻轻喊了一声。   屋内寂静,无人应答,油灯不知何时已燃尽,一片昏暗中,他缓缓将许一凡的手牵到自己腰上,然后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再次呼唤出那个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间涩得发苦的名字:“……九天,一凡,别再离开我!”   ……   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日上三竿,许一凡感觉腿有些发软,上茅房的时候兄弟也有点痛,,麻麻辣辣的,像被人夹在滚烫的热锅里刷了一遍。   他捂着裤/裆小碎步跑回屋看,才发现祖传大宝贝脱了一点皮。   许一凡本还担心闲清林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对他有所疏离,心中惶恐又不安,想开口问问他,还在想九天吗?还爱着他吗?但每次话到喉咙边,仅仅所剩的那点尊严又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开口。   和个死人较真,特别没劲,也没意思。   可是他心里却又时常惦记着这么点破事,想多了有时候甚至会烦躁起来,那种感觉太过复杂,各种东西充斥着他的脑袋,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排解,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有时候他会想,没事儿,闲清林跟他在一起已经有一百多年了,感情是日积月累,而那个九天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当初那些感情,随着时间的消磨,怕是什么都不剩了。   他这么想,就高兴。   可有时候进入秘境,看见陈天赫暂居的玉佩,他会想起还在中天域的林繁星,在院子里看见地上的爬虫,他会想到蚺云在,有时候甚至还会想起单遥那个可怜的姑娘。   一个等了三千年。   一个等了三万多年。   一个等了近千年。   他们之中,没有谁的感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的。   闲清林和九天认识多久了呢?   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呢?   那时候闲清林是不是也拿那种宠溺的、爱慕的只投向他的眼神看过九天?他们会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拥吻?   会不会彼此气息交缠?   闲清林如今对他做的,是不是也曾这么对九天做过?   他总是忍不住会多想,然后再疲惫的打断自己的思绪,又安慰自己对方已经是个死鬼了,没必要较劲,可有时候又忍不住,整个人又妒忌又不堪,但又清晰无比的知道这是他无法更改的事,那些已经发生的事,他无能为力。   可是不甘啊!   他又再次变得烦躁,斯斯难得说了句人话,说爱中总是夹带着强烈的占有欲,而占有欲会让人变得极端,变得不再像自己,这种感觉旁观者清,自己却无法疏解,甚至越陷越深,这就是传说中的'为情所困'。   许一凡暗暗觉得斯斯长大了,说的话都深奥了,能听了,也有那么点道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变化是正常的。   虽然还是会有所忐忑,怕闲清林离开他,可和预料相反,此后一段时间闲清林对他格外上心,几乎不许许一凡离开他的视线,甚至总要看他,许一凡每次夜里醒来,都会发现他坐在自己旁边,目光痛苦又眷恋的看着他,许一凡问他怎么了,他每次都摇头说没有,然后躺下,缩进他怀里,紧紧的搂着他,似乎怕他离去。   许一凡见他黏着自己,还挺高兴,美滋滋的,可美中不足的是,凤清濯会经常来他们轩竹院,火灵儿偶尔也会来。   其实在见到火灵儿的第一眼时,许一凡厌恶她身上的气息,但其实并不单单只是厌恶她的气息,说不上由来,他看见火灵儿时,一股暴虐油然而生,它像燎原的大火,又像沸腾滚烫的火焰,雨水浇不灭,他怎么都无法将其平息,他总是想发火,甚至还想……杀了她。   凤清濯身上的气息也让他厌恶,但没到那种想杀了对方的地步,唯独火灵儿。   因此相较于火灵儿,他看凤清濯更为顺眼。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因为凤清濯,和闲清林大吵一架。   那是两人第一次争吵。   许一凡备受煎熬。   ……   凤清濯时常会来找他们。他和凤清濯不熟,对方自不是来寻他,先前闲清林没记起人,对凤清濯还有几分冷淡,可如今记忆恢复,他对凤清濯亲昵许多。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认识几十万年之久,感情自是深厚。   这天两人又坐院里闲聊,许一凡虎视眈眈的守在一边,他一边研究炼器之道,一边盯着两人。   眼看桌上茶水已尽,闲清林站起身:“我再去添些来。”   许一凡却突然扑过去抱住茶壶:“还添什么添,他现在都要走了。”   凤清濯压根就没说过要走,闲清林戳了下许一凡的额头:“你别闹。”   许一凡还没说话,凤清濯先笑了,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依旧温文尔雅,神色温柔,他站了起来,望着天色,说:“时辰不早了,我也确实该走了,不必添茶。”   闲清林叹了一声,哪里不知道他这是给许一凡台阶下,便也笑了:“见谅了,一凡他偶尔会闹些小脾气,如今可能是和你还不相熟,所以才这般,等以后你们熟了,一定能聊得来。”   “屁咧!”许一凡不太高兴的说。   “……”   闲清林大概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喜凤族。   龙、凤两族不对付许久,金龙回到龙族后,多次来梧桐山寻他,凤族人不喜龙族,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大战那百余年,九天也没少和凤族人吵,日积月累下来,那股厌恶应该已经深入神魂,导致他哪怕转世,可是凤族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依旧能让他厌恶不已。   这种厌恶源于血脉,是刻在基因中的基因锁,让他逃不过对凤族气息很是抵触的宿命,也并不会因为他在凡间出生而有所不同,就像高阶妖兽不论在神界还是修真界,天生就能压制低阶妖兽一样,只要许一凡身上有龙族血脉,那么对于凤族修士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抵触。   以后不能把人邀到轩竹院来了。   许一凡已经金丹后期大圆满,临差一脚结婴,他先前迟迟触摸不到那层屏障,可是炼器传承到手后,冥冥之中他感觉只要把炼器提升到九级,同其他四术平衡,他就能触摸到那层屏障,因此平日大多数时间他都在专研,而每次凤清濯和火灵儿来,他都会特别焦躁,此后一整天都看不下书。   闲清林更不敢让两人来了。   但不能不见。   他离开凤族多年,如今凤族是个什么情况,神界又是什么情况,他都必须要了解,凤族的公事他也必须要处理。   因为他是凤族的少主,是凤族的皇。   而凤族低下还有百族,孔雀,大鹏,金乌,朱雀都是他们的归属族,有些事,族中人是不能越过他去处理的。   公务堆积如山,他需要火灵儿和凤清濯的协助。   凤清濯是喜欢凤清歌的,如今那份喜欢是对着闲清林,闲清林不是不知道,他都明白,可有些事,对方既然没有挑破,那就没必要躲躲藏藏,各自恪守本分便好。   只要凤清濯不挑明,遵守本分,那么他们就还是好友,以前怎么处,就怎么处。   可是许一凡受不了,特别是在听到几个丫鬟凑一起犯花痴闲聊凤清濯时,那股怒火再次汹涌,简直如鲠在喉。   “凤前辈到底是什么修为啊!他身上的威压好重,比少主和家主都要重,我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那种威压。”   “你这不是废话,家主喊他前辈呢!”   “他是哪里来的?怎么之前不曾听过!”   “哟,这就等不及要打听人了?你个小妮子是不是犯花痴了?”   那姑娘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娇羞不已,跺着脚:“哎呀,唐姐姐你就会寻我开玩笑。”   许一凡听得牙根都酸了,他深吸一口气,心脏隐隐的有些闷痛。   “行了,喜欢就喜欢嘛,凤前辈修为高深,模样出众,那般姿色和我们少主和凌宗主都不相上下了,这种谁看了能不迷糊,以前我觉得整个上天域,能和我们少主相提并论的也就凌宗主,后来多了闲小少主,如今又来了一凤前辈,这几人姿势委实是太过出众,你都不知道,每次看见他们,我这心都跳得好快,不过我看凤前辈经常去找闲小少主呢!他是不是……”   “嘘,小点声,让小少主听到,有你受的。”   那丫鬟捂住嘴,显然也害怕,猛点头,但大概是忍不住,还是小小声说:“不过凤前辈和闲小少主站一块,真的很般配啊!”   许一凡穆地捏紧了木质护栏,脸色阴冷得跟要结冰似的,胸口有股怒火腾的灼烧着,烧得他眼底一片血红。   他不想再听下去,因此也没有听到……   “凤前辈长得确实是好,可是咱小少主也不差啊!我们小少主可是九级丹师,九级阵法师,还是九级铭文师,悟性极强,要不是筋脉堵塞,就那种悟性,现在都不知是何等修为了。”   “确实是,凤前辈也就修为高,可我们小少主不一样,要说模样,我们少主和凌宗主那般模样,小少主还能差了?瘦下来凤前辈怕是都及不上。”   许一凡回了屋就捯饬自己,像孔雀要开屏。   人靠衣装马靠鞍,他平日不带发冠,墨发都是扎在头顶绳子绑着,很简单,如今想戴,却又不知怎么弄,他气糊涂了,竟叫默默帮忙。   默默伸了两根手指头:“两个八级丹药。”   “你是打劫犯吗?混账东西,趁火打劫的都没你这么会打。”许一凡敲他一顿。   默默乖了,爬上桌子老老实实给他弄头发,结果梳的马尾歪歪扭扭,发冠怎么戴都戴不稳,许一凡无比烦躁,转着发冠看来看去:“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戴的啊!看着很简单啊!”   “就是咧,老大,要不你叫姐姐们来帮你弄吧!我不会哒!”   许一凡重重的哼一声,不愿意,他心里还有气,怎么可能向人低头。   最后他把楚含叫了出来,发冠想戴稳,需要叉子,许一凡摸出来的白玉发冠是八级灵宝炼制的,两边有淡蓝色的丝制冠带,款式看着极为尊贵,是阵灵宗送的,有匹配的叉子。   戴好发冠,许一凡又翻江倒柜,一连拿了好几套衣裳出来,都是凌惊然和莫蓝心给他买的,他拿着衣裳不断比着,问楚含好不好看,楚含还没回答他便又摇摇头,说不行,这件太素,一下又说太艳了,一下又摇头说款式不好看。   楚含不知他闹的哪出,悄悄问默默:“清林呢?”   “小老大在书房呢!”   楚含指指:“一凡这是怎么了?”   默默挠着头,苦恼说:“很明显啊!一看就是受打击了,想要人模狗样了,也不知道老大咋的那么想不开。”   楚含稍一想大概就知道了,他也没多劝,甚至还好心的帮许一凡挑选。   他眼光到底是好,手艺也不错,许一凡被他一捯饬,看起来颇有些富家公子世无双的味道,虽然胖了些,可看起来颜值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楚含帮他系好腰间带子,许一凡迫不及待召出一水帘镜,臭屁的转来转去,欣喜道:“黑色果然看着显瘦,我感觉我好像暴瘦了三十斤,小楚子,果然还得是你啊!”   “这下高兴了吧!”楚含问。   “高兴了。”   看他笑得荡漾,很臭屁的样子,楚含心里麻酥酥的痒,又有点无奈:“这样有用吗?”   “有啊!怎么会没有。”许一凡一拳头砸到书桌上,瞪着双眼:“我要让大家都知道,我老婆他有个优秀的道侣,谁也别想觊觎他,好了,你修炼去吧!我要出门了。”   楚含微动,想拉他,可最终还是没有伸手,许一凡自幼便一人长大,他精通五术,可不精人情世故,他从小就被许修轩和凌惊然宠'坏'了,身上有着纨绔子弟都有的毛病,性子幼年成行,哪怕记忆全无,他也依旧张扬,较真,无法无天。   而且感情都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占有欲,任何人都不允许这份感情被旁人觊觎,也绝不允许旁人染指。   今儿若是把他拦住,他怕是要接连数月都要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楚含这般想,便由着他去。   斯斯看他走远了,才眨了下眼:“老大稍稍打扮一下,竟然那么可爱,刚才你看见没有,他脸像个大肉包子,嫩得我都想咬一口。”   “……”   许一凡去了别院,火灵儿并不在,她在书房伺候闲清林,凤清濯也是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乎,他便察觉到许一凡来了。   他转了个身,面朝门口,又倒了两杯茶,看见许一凡时,他穆然就笑了。   笑屁笑。   许一凡暗骂一声,背着手晃了进来。   “许少今儿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要喝茶吗?”   许一凡一噎,什么叫我这?   也不看看你现在脚踩的是什么地,这里可是许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可是许家的太子,哪里去不得?   他咳了一声,说:“来看看你。”   许一凡也没坐下,站在桌边,目光下睨,片刻后说:“聊聊啊!”   凤清濯抬眸看他,轻轻笑了声,瞬间懂他此趟前来是为何意。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聊的吧!”   许一凡懒洋洋靠在桌边,楚含将他捯饬得人模狗样,这会儿眉目生动,是很显眼的英隽,他撇嘴笑了一声,吊儿郎当的,笑得眉眼弯弯,眼睛却死死盯着凤清濯,模样是一副不以为意,你不想聊也得聊的样子,可口气却又假模假样的装得十分懊悔:   “哦!你不想跟我聊?那怎么办,我今天啊特别的想跟你聊聊呢!这可如何是好。”   凤清濯没有说话,他觉得许一凡生气的时候像个没脑子的小孩子,脸颊气鼓鼓的,却有股蓬勃的生气,这种模样哪怕闹性子,都很难让人厌恶。   他似笑非笑的微微仰头看他,眸中神色似在看个胡闹的孩子,许一凡十分不喜,心中穆地产生一股想要撕裂他那温润模样的心态,想狠狠的摧毁他,于是他大声道:   “清林喜欢我,他喜欢胖胖的,脸上还要肉肉的,一顿能吃一整只鸡的人,你不符合他的标准,就算符合可能也不太行,因为你不是我,他就喜欢我,你想和他在一起,估计得重生。”   他说的像是气话,底气也不是很足,可凤清濯却顿住了,每一寸皮肤都在微微地颤着。   也许是知道对方说的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也许是心底不可触及的伤疤被一下戳中,他难得沉了脸,穆然想起前儿闲清林处理公务时,半低着头,他一眼便看见他白细的侧颈上有着两个深红色的印子……   那些吻痕一点点的剜着他血肉,他问闲清林,大概是被他问的难堪,闲清林脸颊连着耳朵腾的一片红,眼里不知是羞燥还是旁的,水盈盈的,不再似以往那般沉闷,鲜活得叫他口干舌燥。   可是这样的人,并不属于他!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哪里差了呢?   凤清濯看着许一凡,渐渐的一股不甘涌了上来,他再难端着那副斯文温润的模样,也不再掩饰他的不平和嫉恨,看着许一凡气鼓鼓的样子,他竟还莫名的觉得异常地痛快。   他反问道:“所以呢!你这是在做什么?炫耀吗?”   “没有啊!”许一凡一副很诚实的模样,说:“我只是在好心的警告你,不让你做无用功。”   凤清濯一报还一抱,他全程神色都是淡淡的,眼神却充满了侵略性:“你为什么要警告我?”   他笑了起来,上下看了许一凡一眼:“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你其实也觉得你比不上我。”   “……”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九天就算了,可是你呢?你哪一点优过我?”他喃喃着,像是在问许一凡,又像是在问自己。   九天是三千世界唯一的一头金龙,是龙族的皇,血脉生来高贵,无人可及,他自知身份,知道普天之下,也许只有金龙能配得上他们凤族的皇,所以那份感情他不敢透漏半分,他恪守着,不敢越过那条线,安安分分的站在他该站的位置上,不敢踏出哪怕一步,闲清林于他而言,就像悬在峭壁上的、令人不敢逾越半步的耀眼至极的寒梅。   可是现在呢!   九天不再是九天。   他甚至不是神界的人,他只是修真界的一个低阶修士,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地方,他如今也没有哪一点比不得九天了,他模样、修为、出身样样高于他,那他现在是不是能有一争之力?   爱到极致会让人偏执。   当初凤清歌是如此,凤清濯也是如此。   他盯着许一凡的眼睛,有种一吐为快的快感,也有一种挑衅猎物玩弄猎物的快感,于是他不受控制的开口,甚至纵声轻笑,带着讥谑:“你比不过我!”   许一凡:“……”   哪里比不过?   他其实也是有优点的,只是不方便拿出来讲!   “我同他一起长大,相伴数十万年,我们曾并肩作战,也曾共同游历,一起看过花开花落,一起把酒言欢,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也知道他讨厌什么,你呢?你知道吗?”   许一凡气势汹汹地瞪他“……我知道!”   “你知道?”凤清濯笑了出来:“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你就不会让他做那些事,凤凰不喜污秽,他讨厌接触一切脏的东西,也讨厌繁琐的杂事,可是你让他杀鸡,你让他做羹,你没有发现每次他做这些事时都紧紧蹙着眉头吗?可是现在你却说你知道?”   狂热的火在眼里灼烧着,许一凡有很多话想说,但话到了嘴边却兜兜转转又回去了。   他想说不是他让做的,可这话不能说,不是他让闲清林做的,可是闲清林却做了,他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被伺候了百余年,事到如今若这般辩驳,那便是全全否定了闲清林的一片心意和付出——不是我让他做的,他自己做的,是他自己贱。   他无法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也确实不知道!   因为闲清林从来不说,他是看见过,第一次杀火炎鸡时,闲清林显得很熟练,也没有任何怨言,他眉头拧在一起,他也只以为是他觉得太过血腥,所以他没有往旁处想。   “怎么不说话了?你跟他在一起那百年,虽然短暂,可于凡人而言,已是一辈子,怎么,一辈子凡人都可将伴侣猜透看透,你却不能?那你有真正的把他放心上过吗?”   “……”   “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又给了他什么?”   “……”   许一凡头次显得手足无措,也头次哑口无言,像头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幼兽,想咆哮却又不敢出声,凤清濯云淡风轻说着的每句话,都扎在许一凡的心窝上。   他给闲清林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   所以他回不了一句话。   可是他不知道,有些人的付出,是无声的,是下意识又无处不在的,有些人不会将这些无声的付出放在心上,而付出之人,有时也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而那些不知其中原委的人,也只会觉得这些付出这是理所当然,甚至都不能算是付出,所以能毫不在意的出言伤害。   闲清林是他的道侣,所以他应该给他灵石花,助他修炼,应该想方设法给他找到契合他体质的灵草,然后给他炼制成丹药,他应该将他带离蛮荒大陆,他该为他炼制丹药,也应该想方设法提高他的修为。   他们是夫夫,是一体!   所以他觉得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那些他辛苦赚来的灵石,符箓,法器,闲清林可以用,不需要过问,可他却不知道,该做的,其实也是一种无声的付出。   就像为了孩子,守在家里的主妇,她们打扫着这个家,照顾孩子,照顾老人,洗手做那一日三餐,可当面临冲突,面对老公那句:“这些年你为这个家做过什么?钱是我赚的,车是我买的,孩子是我养的,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这些年是我养的你,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叫嚣。”她们哑口无言无从辩驳一样。   她们不知如何辩驳,许一凡也不知该如何辩驳,可什么叫养?   什么都不做,全全仰仗于人,无法给于任何回报,没有任何付出那才是养。   可是她们做出了一日三餐,他们照顾着这个家,她们劳动了,付出了汗水,付出了时间,那么她们便也是付出了,不是全全仰仗于人。   可有些人认为这些付出是理所当然,所以这算不上是付出。   许一凡也无法把自己做的当成付出,因为都是他心甘情愿,他认为该做的。   所以他反驳不了。   “你们不是一类人,他有他该去的地方,你也有你该去的地方。”   “……”   “他自出生,便名誉和地位兼备,他是三界出身最高贵的人,他该有更好的、实力和能力兼备的,无可挑剔的对象,站在他身边的人,也不该是你这种人。”   许一凡先是僵硬,而后咬牙切,他第一次这么有想打人的冲动,哪怕当初万家老祖给了他一剑,他清醒过来后,迫切的想要报仇,可那股迫切,却未如现在。   他真的非常想把眼前这个盛气凌人,自以为是的,看他如看淤泥里的蝼蚁给揍扁,最好扁成面团,然后揉吧揉吧塞灶台里去,煮他个稀巴烂,让他火辣辣。   他一拳头砸桌子上:“你想吵架吗?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想知三当三?你贱不贱!我不说话,你便不断的得寸进尺,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你以为我是软柿子很好捏吗?他妈的,信不信我打死你。”   凤族凌驾百族之上,凤清濯年幼时便被族人送至梧桐山伴皇长大,足以说明他拥有着无人可及的血脉和出色的天赋。   凤族不可挑衅,凤清濯从未被人这般羞辱指骂,那人还不是旁人,而是下届一金丹修士,是闲清林选择的人,他似乎被针刺中,穆地色变,薄唇开合:“放肆!”   “哟,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许一凡压根不怕死,他觉得凤清濯是在挑衅他,闲清林已经是他的人,他丝毫没把他放眼里,所以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当着他的面直言爱意,也丝毫没有半点羞耻之心。   “放肆的是你。”他将桌子掀翻在地,整个人看着阴翳又痞气,眼睛却是亮的:“你无耻,看着那么像个人,想行之事却猪狗不如。”   凤清濯狭蹙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能者得之,我只不过想争取我想要之人,有何不可?又有何不对!哪里无耻?哪里犯贱!”   “你娘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记给你脸了?”许一凡瞪大了眼睛:“你全身上下连根寒毛都在犯贱,你竟然还有脸问我你哪里犯贱,你个杂毛鸟!”   凤清濯瞳孔一瞬间收拢。   闲清林在处理公务时,丫鬟匆匆跑来,说小少主和凤前辈打起来了,劝都劝不开,打成了一团,闲少,您快去看看啊! 第155章   闲清林赶到的时候,凤清濯已经被炸伤了,半边手臂在淌着血,他大抵还是清醒的,没有还手,只是一味的躲避和进行防护,而许一凡则一个劲儿的朝他砸符箓。   许铭逸和莫蓝玥早到了,可他们不知道如何插手,许一凡什么性子,他们比谁都清楚,不太靠谱,有些小脾气,也小心眼,但是他不会无端惹事,现在会对凤清濯下手,那么定是凤清濯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惹怒了他,才遭他打。   人心都是偏的,他们不可能维护凤清濯,但也不可能对着凤清濯出手——凤清濯自始至终没有还手,他们掺和进去,便是以多欺少,不给闲清林面子。   因此两人跟杆子似的站一旁,看着许一凡一沓一沓符箓朝着凤清濯砸,整个别院都塌了,轰隆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闲清林看到凤清濯左边衣裳都被烧出了几个洞,凤族人身上的衣裳其实都是其毛羽所化,防御力惊人, 如今凤清濯那一身出现破损,可见许一凡下了重手。   闲清林眸光很沉,眉目精致:“一凡,你快住手。”   火灵儿露出令人作呕的眼神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看见了,顿时闷闷不乐,依旧没有停手,他已经打红眼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停下来。”闲清林脸色不太好,凤清濯不是惹是生非的人,而这里是别院,许一凡跑这儿来做什么?   但许一凡什么性子他也懂,他瞥了凤清濯一眼,就这一眼,凤清濯顿时遍体生寒,立马不敢逃了。   许一凡下手像来都是下毒手,见凤清濯不动,立马揪准机会,抽出一沓符箓又朝凤清濯去,闲清林来不及多想,迎了上去。   在符箓即将在他跟前炸开时,他想一掌将符箓粉碎掉,可他忘了,他融合了本命之火,修为已不似之前,因此那三成灵力幻成的巨掌不仅将符箓拍成了齑粉,余威还直直朝许一凡而去。   许一凡看见闲清林飞身去帮凤清濯抵挡时就慌了,怕伤了他,整个人提心吊胆,还想掷出阵盘将符箓罩住,可还没来得及出手,那巨掌已经来至跟前。   许铭逸和莫蓝心没料到,也来不及出手,闲清林还没来得及回头,许一凡就被他的巨掌拍了出去,连连砸破数面院墙才堪堪停下来。   他倒到地上,应该伤得有些重,捂着肚子接连吐了好几口血。   所有人都被这一突发状况整得回不过神。   闲清林站在凤清濯跟前,瞳孔狠狠一缩,他不知道这一掌会伤了许一凡,他甚至只用了三层力,可是许一凡却被他打飞出去了。   “一凡……”   许一凡被站得比较近的爷奶给扶了起来,他吞了颗丹药,然后冷冷往闲清林那边剜了一眼,那眼神狠透了,什么话都没有说,踉跄着,一声不吭地走了。   闲清林被剜得一耸,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他和凤清濯站在一起,像两个恶劣的大人在欺负年幼的孩子似的。   他抬脚就想去追,却被凤清濯拉住:“清林,我想和你聊聊。”   “什么事!”闲清林有些着急说:“算了,不管什么事都下次再说吧!一凡受伤了,我得去看看他。”   凤清濯沉默了片刻,黯然的松开手。   许一凡伤得不算重,但也不轻,许铭逸心疼道:“之前跟你说的你都忘了?怎么那么想不开啊你。”   凤清濯和火灵儿身上的威压很明显,一看就知修为不低,上天域渡劫修士少,而且大多都是宗门老祖和世家老祖般的人物,平日大多都在闭关,鲜少出来,许家渡劫老祖临差一脚飞升,许铭逸接触过,熟悉渡劫身上的气息,可许家老祖身上的威压却没有凤清濯两人强悍,许铭逸猜测凤清濯两人实力应该在渡劫之上,而且没准还是神界来的。   他不知道闲清林什么身世,又如何和神界之人相识,但许一凡回来当天,许铭逸便同他说过,让他注意。   许一凡不说话,听见外头匆匆脚步声,他抿起了嘴。   莫蓝心慈爱的摸了下他的头,什么也没说,跟着许铭逸起身回去,在外院碰上神色匆匆的闲清林。   “爷爷,阿奶,一凡还好吗?”   “吃了丹药没事了,但应该是闹脾气了,你回去哄哄他。”   闲清林点点头。   许一凡确实是闹脾气了,还是大脾气,闲清林哄了几句都没好,意识到光嘴上哄不管用,他便企图像以前那样,讨好的去亲他,许一凡就坐在床边,他单膝跪在一旁,倾身过去,可才稍稍靠近一些,许一凡便反应极快将头扭开。   这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一凡。”闲清林懊悔道:“方才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打疼你了?你给我看看。”   “走开。”许一凡吼了起来,又将他的手给拍开。   啪的一声,很响,但并不是很痛,可却让闲清林的心穆地收紧了:“一凡……”   “别叫我,我是因为 疼才生气吗?我气的是你为什么护着他? ”他一口气梗在心头,脑子里像灌满了沸腾的滚水,咕咚咕咚冒着泡,让他心烦意乱,怒火冲天,可他不知道,其实怒火之下,是满腹委屈:   “你看见我们打架,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打架,不知道是谁先越界,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选择护着他。”   “我若是做错了,你维护他,我不气你,可是你不清缘由,看见我对他出手你想都不想就飞身上来护着他。”   闲清林唇无血色:“……一凡。”   “你这么做,让我怎么想!!你这样……让我怎么想!!”许一凡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体内狂涌的戾气,终于吼了出来。   满腔委屈!   他不是因为疼而生气,他是因为闲清林没站在他这一边而生气。   若是今天和凤清濯对上的是闲清林,不管如何,他都会站在他跟前,而不是站到他的对立面,出手将他打伤。   他可以这么做。   他会这么做。   可是闲清林为什么不可以?   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闲清林护在凤清濯跟前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怎么对闲清林的,他就要闲清林也怎么对他,他要他给出去的感情得到同等的回应。   可是闲清林为什么要站到凤清濯那边?他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不分原由,不顾对错,可是……闲清林对他的喜欢没有达到这一步。   不。   不是没有,他能不顾性命和杨明辉对上,足以说明他曾把自己放在心上,远胜性命。   那如今为什么不行了?   为什么不能毫无保留和犹豫的站在他身边!   说不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沮丧和委屈中夹杂着的愤怒像泛滥的潮水向他涌来,堵得他心口发闷。   许一凡难受极了。   他以前不会这么想,因此他足够自信,他一闭眼世界就黑了,一睁眼世界就亮了,他不是主角是什么?主角都是逆天的存在,都是想什么有什么,他也笃定闲清林喜欢他。   可是在知道闲清林是那只凤凰,是那个能为了个逝去的人而剥魂时,他脑海中的那根弦就一直绷着。   闲清林什么都没有记起来的时候,喜欢他,能为了他情愿去死。   可是恢复记忆的闲清林,还是以前那个闲清林吗?他不知道了!   他无数次宽慰自己,活人没必要和死人挣,死人怎么可能挣不过活人。   但他忘了,死人会成为朱砂痣和毕生的遗憾,这些是活人永远挣不过的。   无法拥有的人,和遗憾会让人一直惦记,直至死去。   就像当初的蚺云在一样。   直到死去,魂魄依旧执拗的留在世界,苦苦等待,苦苦追寻。   他亲眼见过了!   所以其实有些事,根本不需要问,答案就已经显而易见。   闲清林不再那么喜欢他了,所以……今天他选择站在了凤清濯面前。   而凤清濯……   如果闲清林不再喜欢九天,那么他会弃他而去,选择凤清濯吗?   爱情就像龙卷风,说来就来,以前闲清林只会为他担心,热切的嗓音,担忧的眼神,只会投向他,但是方才……   闲清林率先看向的是凤清濯!   许一凡无法忘记当时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只觉得一股寒气穆地就从脚底涌了上来。   这两个一起长大,中间那上万年他们相依为命,就像凤清濯所说,他足够了解闲清林,那些日子他不曾参与过,他和闲清林拥有的只有短短百来年,这些年的感情,能比那数万年的相依为命深吗?   他战栗着,一股股不甘来回冲撞着大脑,让他几乎眩晕。   他想到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之前觉得闲清林就像颗挂在天边的星星,而他则像太阳一样,所以他误认为他们是一样的,他配得上,哪怕模样不是那么好看,他也配得上他。   但他们终究不是一样的光。   闲清林依旧是天上那颗星星,而他只是地上昏黄的烛光。   凤清濯修为高深,来自众修士向往的神界,模样,资质,身份样样不差,闲清林会喜欢上他吗?   比起凤清濯身上那股让他十分排斥的气息,更让他厌恶的是他害怕闲清林会被凤清濯触碰,被他惦记,这些都让他感到心惊胆战,寝食难安。   凤清濯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压力的人,当初顾青云没能给他压力,哪怕他是仙皓宗第一弟子,还是剑灵之体,但许一凡未将他放在心上,顾青云不能,其他人也不能,可凤清濯不一样。   哪怕再不喜,他都不得不承认,凤清濯修为,地位,确实是他无法极其的。   前有九天,后有一杂毛鸟……   他不安。   他害怕极了。   这些日子,看见闲清林的时候,看见凤清濯的时候,他周身都萦绕着无法言喻的不安和无力感。   无法言说的情绪被吞下去,埋藏在深处,时间长了,会使人腐败!   他此刻尚未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种种反常,他以为是占有欲所致。   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侵蚀着!   闲清林也不知道!正如许一凡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闲清林护着凤清濯,不是因为凤清濯重过许一凡,也不是担心凤清濯会受伤,他只是像大部分人一样,对着客人很客气。   人都是一种很矛盾的生物,他们在乎家人,可却又会把最坏的情绪和脾气发泄在家人身上,就像两个孩子争抢,当父母的总会劝自己的孩子松手一样,他们会对陌路人客气有礼,凤清濯是客,因此他也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他在许家出事,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许一凡再胡闹,所以他想都没想就冲上去了。   “一凡,你听我说好不好。”闲清林心都揪紧了,再次试图去拉他,许一凡甩了几次没甩开,闲清林抓得很紧,他不知道许一凡为什么那么气,又那么怨他,可他打伤他是真,于是眼眶也红了: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会舍得伤你,我宁愿自己受千刀万剐我也不愿你受哪怕一点伤,可是我方才……你原谅我行不行?”   许一凡不再动了,深深呼一口气,想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些,不那么的失态,他说:“那好,以后你不许去见他。”   闲清林显得十分为难,他反复地,反复地看着许一凡,内心做着剧烈地挣扎,最后说:“一凡,我需要他帮忙……”   “你看不出来吗?”许一凡突然说。   “什么?”   “他喜欢你!”   “我知道。”   他的这话显然在许一凡意料之外,许一凡有片刻错愕:“你知道?”   “是。”闲清林说。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喜欢两个人才需要藏。   风清濯哪怕竭力掩饰,也掩饰不住,因为纸终究包不住火,它会有燃尽的一天。   许一凡气不打一出来:“你知道你却还要和他一起,你有想过我什么感受吗?你是不是还很享受!”他有些咄咄逼人,也知道自己不讲理极了。   可人在极度悲愤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哪怕再聪明的脑袋,在这种失控的情绪,都会变得馄饨不堪。   凤清濯喜欢闲清林,所以闲清林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可是为什么?又凭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是越过那条线,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凤清濯也从未明确表明,闲清林是他的道侣,但也是个独立的个体,没道理因为他就要和所有喜欢他的人断绝关系,断绝来往。   闲清林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他帮不上忙,凤清濯却不一样,他能帮得上忙,他应该高兴有人能帮老婆分担些,可是他不甘,但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已经彻彻底底的完全被嫉妒控制,他头次遇上这种事情,没有人教导他应该怎么做,他在种种情绪下,说出口的话刺伤了闲清林,同时也刺伤了他。   想停下来,可他完全不受控制,那股怨恨浓烈得要命,这时候谁能来一拳头打晕他,他感谢那人十八代祖宗。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安静的下来,默默几个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许修轩在院角栽了一小片竹林,清风吹得它直摆动,枯黄落叶随风飘扬。   '你是不是还很享受',这话是把闲清林摁在地上踩!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屋里静了好久!久到许一凡屁股都要坐疼了,闲清林才开口。   “被人喜欢和认可无法否认,确实是件值得欣喜的事,但我从未觉得享受。”闲清林脸色明显不太好,眼眶有些酸涩,他抿着唇看着许一凡:“一凡,我一直以为你懂我,我们一路走来,我如何待你,对你抱着何种感情,我以为你会懂,可是如今你这话,是在侮辱我,也是在看轻你。”   许一凡没有说话。   闲清林问他:“还记得我们在中天域的时候吗?那时候莫兰心喜欢你,总打着请教的名头来寻你,我知道的,可我没有约束过你,因为我觉得我的道侣就是最好的,有人喜欢你不奇怪,我也高兴能有人喜欢你,这证明你足够优秀,她在你身边围来围去,我不是没有感觉,别人喜欢你,我阻止不了,但我没有制止你和她靠近,是因为我足够相信你。”   他声音慢慢低了:“可是……你相信我了吗?”   许一凡再次被逼得哑口无言。   “一凡,在我这里你最重要,这话我不是骗你,也不是哄你,我们回来后,你经常要帮着家人炼制丹药,一进炼丹房就是十天半个月,我其实……更想你陪我,可是我知道你是许家小少主,一回来家族资源大部分都倾斜在你身上,有些事,有所得便注定有所出,这是你的职责,我也一样,我的职责就在那里,我不能任性的弃之不顾。”闲清林低着头:“我以为,你也能体谅我。”   他说的句句属实,所以许一凡越发恼怒和后悔,他应该要道歉,反正之前他就很舔,他认错的速度也很快的,可唯独这一刻他倔强极了,也觉悔极了,怎么都无法开口,凤清濯的话,还有那个九天一股脑的在他心头荡啊荡。   再说些什么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   他甩门而去。   那是他和闲清林第一次爆发冲突,第一次咄咄逼人丧失理智。   闲清林脑子空白片刻,其实开口后,他已经有些后悔了,他想去哄哄许一凡,但许一凡关着门,避而不见,他软了声轻声哄,那扇门也没有被打开。   闲清林心乱如麻。   他后悔了。   他不该说那话,许一凡即将冲阶,若是心绪不宁,出了事儿怎么办?他焦躁不安,守在门外,哀声叫他开门,又万般讨好:“一凡,你开开门好不好,你不想让我见他,那我不见了,你开开门,把禁制收了,好不好。”   许一凡坐了许久,没有动,他羞愧极了,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闲清林。   闲清林最终没能守太久,被火灵儿叫走了。   有能跨越三界进行传送的传送阵,自然也有能跨界三界进行传讯的传迅符。   凤族长老刚发来的紧急讯息——孔雀一族前月发生动荡,老族长已经陨落,如今两王子闹得不可开交,该如何定夺,封谁为王,需要闲清林下最终决策,如今两位王子'领兵'对打,想要尽快减少伤亡,那么就必须尽快下达指令。   凤族是百鸟之王,而凤凰凌驾于凤族之上,他有权,也有能力直接指定何人继任孔雀一族的王。   但他离开神界已久,那两孔雀王品性如何,修为如何,有何功绩,都需过问。   这事马虎不得,若是提拔那狼子野心的王上任,那么整个孔雀一族都将陷入动荡,甚至有可能会波及到凤族和三界。   野心勃勃的士兵并不可怕。   怕的是野心勃勃的君王,他们掌握实权,能轻而易举的挑起祸乱。   有些事火灵儿也并不清楚:“少主,我当初带您离开后,在蛮荒大陆逗留了几千年,这期间神界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要不问问凤少?”   闲清林感觉头疼,他刚给跟许一凡承诺,如今怎好悔约,可是这事儿马虎不得,上位者决策的失误导致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思虑再三后,他还是决定给凤清濯发去传讯,询问一二。   许一凡研究起了术法,有事做他才能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但彻底冷静下来后,他其实想和闲清林道个歉,也想问问他对九天,对凤清濯到底是怎么看的。   他自己想的不算。   他应该问问的,他长了嘴的,可他不知道,当人沉迷一件事的时候,很容易忽视时间的流逝,他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只记得之前闲清林还会敲敲门,问他饿了没有,他做了些吃的,问他要不要吃,后面再没听见了,但看着桌子上推满的灵果壳,他知道大概已经过去好些天了。   他立马站了起来,担心闲清林还等在门外,他收了禁止将门打开,可门外没有人,他以为闲清林候在门外,但没有。   许一凡有点闷闷不乐,问默默闲清林去哪儿了,默默知道他们闹脾气了,最近几天都很听话,老实说:“小老大在书房忙,老大。”他扯了扯许一凡的袖子,担忧问:“你们吵架了是不是?”   许一凡没想骗他:“嗯。”   “为什么?”   许一凡觉将事压在心里实在烦闷,当下恨不得一吐为快,叽叽呱呱说了一堆。   默默挠了挠头:“老大,话本子上说,再聪明的人,陷入感情中,脑子都会变成一堆浆糊,都会拎不清,都会自寻烦恼,因为感情是唯一能使人变成智障的东西,我之前想,斯斯可能会这样,小楚子可能也会这样,因为他们两个没人的时候就黏黏糊糊的,很没眼看,但是我觉老大你不会这样。”   “怎么不会。”许一凡说:“你老大虽然聪明绝顶,但说到底也是人啊!也会有犯傻的时候。”   “不是啊!默默是觉得老大你脑子很简单,没心没肺,不像是能忧郁的人,脑子简单的人大多无忧无虑,所以那些傻子才会整天笑呵呵的,老大你跟他们差不多,所以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出现自寻烦恼这样种事。”默默说。   “……你滚吧。”许一凡一脚踹他屁股:“我也是傻了跟你说这种事,我找老婆去,不跟你说了。”   可到正厅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看到闲清林和火灵儿、凤清濯在一起。   他们正在吃饭,面前桌上摆着各种吃食,原本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闲清林笑了起来,凤清濯脸上也带着浅笑,目光温润的注视着他。   火灵儿不再说话,各自给他们夹些灵兽肉。   他们和睦得好似一家人,看到他进来后都默契的停住了话头,像是突然看见了外人,不好再说了。   许一凡垂在身侧的手穆地握紧,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很突然的,突兀的笑了一声。   闲清林看见他眼睛一亮,脸上带了难以掩饰的喜意,搁下筷子就过来:“一凡,你终于出来了。”   “我来的倒是不巧,你们还没吃完吧!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闲清林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凤清濯正坐在桌边,腰杆挺拔,姿态端庄,甚至还十分客气守礼的对许一凡点了下头,似乎已经忘了先前的不快。   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闲清林突然有些心虚,紧紧抓着许一凡的手:“一凡,最近孔雀一族出了点事,我离开神界已久,好些事都不清楚了,我……需要问他一些事。”   许一凡还未说话,火灵儿便蹙起眉头:“少主。”她喊了一声,她看不得闲清林对着一个低阶修士如此卑微。   “饭菜要凉了,少主快些用吧!等会儿还要忙。”她抬起眼来,瞥了许一凡一眼:“少主需要帮助,许少,你帮不了他,但也不应该拖他后腿……”   “……火灵儿!”闲清林冷了脸,想打断她的话,但俨然晚了。   许一凡拳头握得咯咯响,怒极反笑,看着她,又看了下凤清濯,此刻他不论从身还是心,都处于焦灼的状态,火灵儿那阴沉的面孔,更让他体内那股仇怨被刺激地无限放大:“你们两个真的很讨厌。”   他一指火灵儿:“但你最讨厌,一脸的刻薄相,看得我想宰了你。”   这话过了。   闲清林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许一凡并不理他,甚至还调转枪口对准他:“默默说你忙,看来是真的忙,说说笑笑的,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相亲相爱,免得有人说我拖你后腿。”   “……一凡!”闲清林知道许一凡看见他和凤清濯在一起,以他的性子定要闹,或是恶语相向刺两句,可心里还是一阵难受,他本来独自用膳,可火灵儿突然带着凤清濯来,又说他们辟谷许久,如今看着满桌菜肴,竟是馋了,闲清林总不好叫人走。   此后半个月,许一凡都很少说话,他把大多时间都花在了术法上,凌晨才上床歇息,可哪怕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也不再搂着闲清林,闲清林跟他说话,跟他解释,他好像都在听,可却不再以往了。   他不跟闲清林说话开始变得很少,也不再吃他做的烤鸡,饿的时候他甚至都不会慌了,也不再像以前那么贪睡了,他变得很勤奋,有次连续三天都没合眼,那天半夜他突然醒了过来,发现闲清林竟坐在床边,看见他醒了很高兴。   许一凡又要闭眼睡,闲清林急忙端过一旁的粥来叫他:“一凡,先别睡,先喝些粥吧!”   那粥还冒着烟,大概是刚端来的,又或者说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所以一直温着,也不知道他守了多久。   许一凡却觉得很累。   “你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你先吃点吧!我熬了你喜欢喝的鸡肉粥。”闲清林两手捧着,说:“一凡,你必须吃点东西,不然你会受不了,求求你,就吃点吧!”   “我不想吃。”许一凡转开脸,说:“我就想睡。”   “那我陪你睡好不好。”闲清林急忙脱了鞋,钻到被子里,拦住许一凡的腰,许一凡翻了身背对他,闲清林顿了下,抿着嘴再度朝他靠过去,头低着他的后背,鼻尖酸涩:“一凡,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我做的不对了,我会改的,别生气了好不好,只要你不生气,我就什么都听你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许一凡性子变得很突兀,闲清林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以前亲两下哄两句许一凡就眉开笑颜,可是这会儿好像都不管用了,这样的相处简直像是钝刀子磨到他的身上一样,一下一下的疼,他害怕,担忧,又难受,他想许一凡理理他,像以前一样,黏着他,哄他,现在他心里空落落的,那感觉让他很害怕。   为什么许一凡这次这么生气,不像以前的他了,若是以前,那天许一凡不会离开,不把火灵儿说得头顶冒烟他誓不罢休,可是那天许一凡掉头就走了,许一凡不理他,他心生惶恐,却又不知该怎么做。   许一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闲清林说他像变了一个人,有时候他也觉得他确实像变了一个人,特别是看到火灵儿,他就显得十分焦躁,甚至十分愤怒,闲清林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他同样也不知道,闲清林甚至让许铭逸和莫蓝心过来给他看,可是什么都没看得出来。   但一个人,不会莫名其妙的改变,性格一旦形成,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就改变。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许一凡突然喊他:“老婆。”   就两个字,闲清林眼泪就掉了:“……嗯,我在。”   “我有毛病了。”许一凡转过身来,看着闲清林,很害怕道:“我之前不是想和你发脾气,但是我控制不住,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总觉得身体里团着一口气,想发泄,想砍人,我看谁都不顺眼,我觉得我好像入魔了,整个人很暴虐,我控制不住,脑子忍不住想很多很多的东西,乱七八糟的,都要炸掉了。”   许一凡很少有不懂的事,也很少会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他天不怕地不怕,如今这般,闲清林害怕极了,想着再让火灵儿帮忙看看,许一凡回归许家,同许家敌对势力难免的看他不顺眼,他们会不会是暗地做了什么,才让许一凡变了,他不知道,他看不出来,火灵儿有资历有修为,没准能看得出来。   但是一听见火灵儿的这三个字,许一凡就不高兴,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但他可以接受所有人的好意,唯独火灵儿不行。   “一凡,爹不在,老祖在闭关,爷爷和阿奶看不出来,现在只能让她帮忙,你不要意气用事好不好。”闲清林恳求他:“让她给你看看吧!”   “不要就是不要。”   “为什么?”闲清林从后背抱住他,额头低着他的后背,察觉到许一凡并不抵触后,他有片刻的惊喜,又莫名的有些伤心,以前平常的事,可如今却成了渴求,他心中涩然不已,但熟悉的气息,又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平静和安稳。   “一凡,能告诉我原因吗?我知道你不喜欢她身上的气息,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许一凡嗓音里带着哭腔,委屈又难过地小声道:“我知道我有问题,我也自视过,但我没有发现身子有什么不妥,我也没有任性,清林,我脑子现在不清楚了,它总是想发火。”   他说的让闲清林感到心酸。   “那为什么?”闲清林哀求道:“可以告诉我吗?”   “她会害我!她想杀了我。”   闲清林震愕道:“她怎么会害你?”   “她就是会害我,我能感觉到!”   闲清林声音有些沉了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一凡,你不能随便去污蔑人,她不仅仅是我的婢女,也是我的奶娘,她伺候我十几万年,照顾着我长大,你不能这么说她。”   许一凡看着他,沉默了许久后,突然笑了一声,极为讽刺:“老婆,我之前觉得是我杞人忧天,占有欲在作祟,又胡思乱想脑子要坏了,才会变得暴虐,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可能是真的出了些问题。”   他心头有些酸涩,愤怒和烦躁也演化成了失望,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我知道我有问题,但我觉得其实你也有问题,以前我这么说的时候,你肯定二话不说站在我这边,甚至会把火灵儿赶出去,不允许她靠近我哪怕半步,但是现在你没有站在我这边,你还骂我,你让我寒心。”   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底蹿到心头,心狠狠震了一下,闲清林双唇翕动,却颓然的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就像被一只手掐住了一般。   是啊!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九天是谁?”许一凡突然开口。   闲清林猛然看向他:“你……”   “我都听见了,我也都看见了,你曾为了他施展禁术,为了他生生剥魂。”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直抖,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击着胸腔,让他感到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他是你涅槃前喜欢的人,是不是?”   这话无法否认,闲清林低低的嗯了一声,轻若蚊呐,他不确定许一凡有没有听到,周边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他的肩膀突然就被许一凡抓住了,对方没头没脑的道:“你知道我很好哄。”   “嗯。”   “那你现在爱谁?你哄哄我,只要你哄哄我,我就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闲清林抚住他的脸,嗓音低沉:“我爱你。”   许一凡眼眶有些发热:“爱谁?”   “爱你。”   “那他呢?”   闲清林沉默了,好一片刻才鼓起勇气说:“你就是他。”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雨,哗啦啦的,如今深秋,落雨的时候难免的有些凉,秋风裹着潮湿的气味涌进屋里,许一凡脸色苍白,似乎是冷的,又似乎是感到无地自容,他怔怔的从床上坐起来:“你在说什么?”什么你就是他,闲清林这话什么意思?   “一凡。”闲清林无措地抓着他不放,紧紧咬着嘴唇,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才鼓起勇气轻声说:“你就是九天……”   惊雷炸响。   许一凡耳朵嗡嗡的直响,让他有一瞬间的空白,他想问闲清林方才说了什么,也想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是双唇翕动半天,硬是挤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会是九天?   他不是九天。   他鼻头有些酸,闲清林是怎么看他的呢?他把他当九天?是以前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就潜意识里把他当九天,还是现在想起了一切,还自欺欺人的想把他当九天?   他几乎是低吼了起来:“我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我叫许一凡,我不是他。”   闲清林慢慢慢慢抬起头,红着眼睛说:“一凡,你就是九天!”   “九什么天?我性许,我不是什么九天,闲清林……”许一凡终于落下泪来:“你就是这么对我啊?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   闲清林道:“你是九天转世,所以在我看来,你就是九天。”   “你不要跟我说那个名字。”许一凡闭了闭眼睛,九天这两个字,就像一把锤子一样,闲清林每说一次,都在沉沉的击打着他的心脏:“我现在只问你,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别他妈的跟我说都喜欢,我会杀了你。”   闲清林沉默了,许一凡太为难人了,在他眼里,不论是许一凡还是九天,于他而言都是同一个人,上辈子亦或这辈子,他喜欢的都是一个人。   许一凡全身都是冷的:“说话!”   闲清林张了张嘴,眼眶红了“……喜欢你。”   许一凡心中一喜:“那他呢?”   “你就是他。”闲清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喜欢你,也喜欢九天。”   许一凡紧抿着唇,脸色白得吓人:“你还喜欢着九天?”   闲清林没有避开他的视线:“是!”   但凡他脸上有片刻犹豫,有哪怕一瞬间的踌躇,许一凡都不至于如此痛苦。   可闲清林说的那么认真,又那么笃定。   可是人怎么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就算别人能,他许一凡也不能,他就喜欢一个人,他也要他喜欢的那个人,只喜欢他,给他的爱是全部的,完完整整的,他不要施舍,也不要不完整的爱,他要闲清林的爱独属于他。   如果得不到,他宁可不要 ,他可以接受他的道侣不那么爱他,但他接受不了他的道侣心里有着人。   可是他气,他恨,他怒,却依旧悲哀的发现,他还是……喜欢着闲清林。   他应该咆哮着甩他一巴掌,然后决然的告诉闲清林,他们到此为止了,可是他做不到,看到他掉着眼泪,他竟然感到无尽的心疼。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呢?   两人又再度闹开。   闲清林小心翼翼的讨好再不起效,许一凡脑子大抵是好的,哪怕在较劲儿,关于术道类的书籍他也能看得下去,平日不是研究就是在炼丹,请他帮忙炼制丹药的不少,给的灵石多,他便也都接了。   斯斯和楚含又带着万能出去赚外快了,许一凡和闲清林之间沉重的气氛让默默心生不安,也跟着斯斯出去,一时间整个轩竹院只剩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   伺候的人也被许一凡遣走了,他大多时候都在忙,闲清林虽急,但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许一凡自己都没看出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那么便是心态上出了问题。   他沉思许久,发现许一凡开始有所改变,是在回来和火灵儿两人见面后。   可他如今已不再是金龙,就算神魂还在,依旧不喜凤凰一族身上的气息,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不想再惹许一凡不高兴了。   他想和他和好。   闲清林不再允许凤清濯和火灵儿来轩竹院,凤清濯没什么意见,其实上次和许一凡闹后,他 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到底是活了十来万岁的人了,作何要和后辈计较,许一凡不想见他,他其实也不是很想面对许一凡,能不见自是最好。   可火灵儿有些意见,她实在不忍心看着闲清林伏低做小,她甚至想即刻把他带走,但不行。   闲清林肉/身还不够强悍,他无法乘坐传送阵离开这里,她也知道闲清林不会跟她走,因为都知道,所以她越发的看许一凡不顺眼,以前的九天,她看不上。   如今的许一凡,她更看不上,她看见闲清林端着碗等在屋外,饭凉了又热,热了又端来,苦苦等在门外,像个下人,看他无数次拿着热脸去贴领屁股,她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多次劝闲清林,可闲清林总说:“我欠他良多……此事亦对不住他,他生气了,我想哄他,没有什么辛不辛苦,委不委屈,都是我自愿的!”   火灵儿一句都说不出来,愈发的对许一凡有意见。   很多公务能自己批的,闲清林都会自己批,不懂的他才会派人去别院问话,虽是麻烦,但没有别的办法。   这天来问话的丫鬟离开后,凤清濯突然道:“许一凡他不喜我们身上的气息。”   火灵儿嗯了一声:“龙凤两族不对付,他哪怕已经转世,可到底是神龙,终归是还记得我们的气息,他不喜我们凤族的味道,我也不喜他们龙族身上的味道,一股子海潮味,简直令人作呕。”   “可是……”凤清濯犹豫了下。   “凤少但说无妨。”   “我看得出来,他看我时,眼里有讨厌,但更像小孩子在闹脾气,但他好像对你……”凤清濯看向火灵儿:“他对你有杀意,这是为什么?他讨厌我,尚且说得过去,因为我对清歌有觊觎之心,他提防我,讨厌我,我能理解,可是他对你的杀意从何而来?我实在想不通,我发现他只要一碰上你,整个人就像被挑衅的野兽!一点理智都没有。”   火灵儿怔了下,摇头道:“我也不知他对我的恨意为何如此之重。”   “是吗?”凤清濯不置可否。   两人正说着,突然感觉周边灵气絮乱了起来,狂风一样直直的朝轩竹院涌。   凤清濯猛然站了起来:“这是……一凡要进阶了。”   如今轩竹院就两人,闲清林还不到合体后期大圆满,而许一凡早已到金丹后期大圆满,如此,进阶之人只有可能是他。   许铭逸众人都被惊动了,齐齐往轩竹院去,闲清林察觉到不对劲儿时,就往隔壁院跑,他比所有人都来得快,许一凡已经被法则之力摄到空中,莫蓝心喊他,说许家练武场上有大阵,能帮忙分担出窍之下的雷劫,让他去那边渡劫。   许一凡摇摇头,直径往城外飞去。   闲清林和许家人跟了过去,最后停在了一出山头。   许铭逸道:“清林,一凡为何要来此处渡劫?”   闲清林回道:“他进阶雷劫比较猛烈,若是在家里渡劫,许家怕是要塌一半。”   修士进阶雷劫和八级法器,丹药,铭文的雷劫并不一样,丹劫主要劈的是丹药和丹师,劈完丹药劈丹师,但可以由旁人帮忙抵御,修士进阶雷劫旁人却是不能帮忙抵御的,没了抵御,雷劫劈下来,定会有些多余的雷电之力劈到地面上。   大家瞬间懂了。   天妒英才。   越是天之骄子,其雷劫越是浩大。   莫蓝心看着闲清林,发现他脸色苍白,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不用担心,进阶雷劫不会下来那么快,我们已经派人去把斯斯他们喊回来了,没事的。”   “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闲清林道:“我以为还要半个月他才会进阶,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没有跟你说吗?”   闲清林摇了摇头。   他一脸落寞,看得莫蓝心有些不忍心:“上次的事他还气着啊?你没哄哄他?”   “哄了,但他还是不想理我。”   “怎么会这样?”莫蓝心叹了一声,朝许一凡看去,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担忧:“他肯定是有问题了,他之前不这样的。”   正如莫蓝心所说,雷劫不会来那么快,它似乎还在酝酿着,乌云间时不时闪过些刺眼的雷光,还有闷沉的,令人胆战心惊的轰隆声,除了许家人,周边不知不觉围了许多人。   许家小少主进阶了,光这一个名头,就能惹得大批人赶来观看。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天纵奇才的少年,渡的雷劫和他们有何不一样。   “小许少终于要进阶元婴了啊!”   “他身上的灵气好生澎湃。”说话那人抬头看了眼:“风起云涌,这动静看着不像是元婴阶的动静,我当初渡元婴阶,好像雷劫的威压没有这么浓郁。”   “你当然没有这么浓郁了,你不过双灵根,小许少可不一样,人家术法三修……”   “梁兄言错,我听说小许少不是术法三修,是五术皆修。”   周边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呐呐半响才艰难道:“你刚才说什么?五术皆修,真的假的?三修都够吓人了,五修……他什么脑子啊!”   “谁知道,这事儿是从许家传出来的,大家族都要面子,要是没点根据,许家能传出这种话来?传的假了,被揭露的时候丢脸就丢大发了,所以这事儿没准是真真的。”   “反正不管真不真,但他确实炼制出了九级丹药,还有九级阵盘和九级铭文,这事儿大家可是亲眼所见,这么一位天才,雷劫自是不可能小的,天妒英才这话可不是开玩笑。”   “希望小许少能平安渡劫,我还想找他帮我炼制个八级铭文呢!”   “谁不想。”   “嘘,看看杨家。”   “咋了?”   “我刚才看见两个杨家子弟去烧香了,估计想求列祖列宗保佑,让雷劫劈死许小少。”   “嘘,别说了。”   “又咋了?”   “许家刚也去烧香了。”   “那没事了,许家祖先比杨家祖先厉害。”   许一凡在空中盘腿闭目,狂风吹得他墨发飞扬。   闲清林不敢闭眼,紧紧盯着他,十指不知不觉握成拳,掌心湿润,不知是冷汗还是紧张,整个人都绷着。   凤清濯心中不是滋味,但还是轻声道:“清林,不用担心,一凡会没事的。”   闲清林轻轻摇了摇头,他怎么能不担心。   之前他渡劫时,雷劫都很小,许一凡却在筑基时就引下浩荡的雷劫,那雷劫似乎真的想把他往死里皮。   当时不知道。   如今想来,因为他是凤凰,有守护三千世界的职责,所以天道不敢真的对他出手。   可是许一凡不一样,他不再是金龙,他……本该消散于世,是他用禁术将其复活,违背天意,而他魂魄有异,哪怕看着和寻常修士没什么区别,天道依旧不容他,他逆天而在,所以天道想把他劈死,消除他。   如此,他怎么能不担心。   许一凡全身都在冒着冷汗,双目紧紧的拧在一起,看着似乎很痛苦。   许修天道:“他应该正在抵御心魔。”他看了闲清林一眼:“一凡在这节骨眼渡劫,不太秒啊!”   几位族长也很担心,许一凡如今是许家的宝贝曾孙,大家对他很是关注,自然知道最近三个月他和闲清林闹矛盾了,也知道为什么闹,凤清濯和火灵儿他不喜欢,要是旁人惹他不喜,他们定是二话不说就将人赶出许城,不过凤清濯和火灵儿是闲清林的人,他们不能不给闲清林这个面子。   心不静,难渡其魔。   许家众人忧心得不得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瞬不瞬的看着。 第156章   闲清林担忧的整个人都在抖,凤清濯想宽慰他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劝导,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凤清濯再度抬眼朝许一凡看,莫名的也忧心忡忡起来,又恍惚想起他和许一凡打起来那天,闲清林其实有来寻过他。   ……   “你来了。”那天他早就料到闲清林会来,看到他从外头进来时,他并未觉得多诧异,甚至桌上左右两端还早早搁着两个茶杯。   那双眼睛温柔油炽热,说道:“要不要喝点, 我从梧桐山带了点花酿, 是以前你最爱的!”   闲清林摇摇头,并未靠近:“今天你和一凡,为什么突然打起来?”   “不喝点吗?”凤清濯不答反问:“我特意给你带来的,梧桐山上花少,我存了三千年,也就存了这么一壶。”   梧桐山的花酿醇厚鲜美,以前的凤清歌确实最是喜欢,凤清濯看着淡淡,可言语之间都是渴求,闲清林读懂了,却还是道:“我还要忙。”   许一凡还在生气,他若是靠近凤清濯,身子或多或少定要沾染他的气息,许一凡闻到按照他的性子,定是又要生气, 闲清林最近被积攒数百年的公务忙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有任何哄人的经验,因此如今有些身心俱惫。   “那你来寻我,为了何事?”凤清濯问。   闲清林语气淡淡:“你应该心里明白。”   凤清濯僵了须臾,而后低下头,盯着桌上的茶杯,睫毛垂落:“我……”   闲清林打断他:“清濯,其实我不在乎你为什么和一凡打起来,我感谢你没有还手,一凡他……他自小一个人长大,性子很倔,也不算成熟,有时候有些不懂事,修为也不高,肉身并不强悍,以后不管他说什么,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   严格说起来,凤清濯是他的下属。许一凡是他的伴侣,那便是同他一样,是凌驾在整个凤族之上的存在,他今天根本不需要过来说这话,但凤清濯不仅仅是他的下属,还是他的好友,亦帮忙照顾过九天长大,所以他不能不过来。   他话落就想走,却突然被唤住。   “清歌。”凤清濯喊住他,抬起了头:“他今天来找我,说你喜欢他,说你就喜欢他那样的,说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我实在不甘,便说了他两句。”   “……他没有说错。”   周遭一片安静,两只麻雀飞了过来,立在院墙上叽叽喳喳一会儿,又急速飞走了。   它们似乎不屑停留在这里。   闲清林看了眼,有片刻出神,台步欲走,却听见凤清濯轻声问他:“为什么?”   他说:“清歌,你喜欢九天我尚能理解,可是许一凡呢?他已经不再是九天,他除了模样,和九天毫无相似之处,他配不上你,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什么我也分不清,但我知道,感情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只有合不合适。”闲清林突然笑了起来:“不瞒你说,一凡他现在真的很好,即使大家都嫌他是个胖子,但我却很喜欢,他但凡少一斤肉,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吸引我。”   “可是我……”   “清濯。”闲清林拔高声音:“有些事,没有必要说出来,我们是兄弟。”   凤清濯怔了半响,觉得他这话残忍极了,又觉无地自容。   他以为他掩藏得够好,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甚至连许一凡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以为他骗过所有人,到头来,却只骗得了自己——他没有开口,那么他和凤清林之间就还有机会。   可是原来,对方一直都懂!   “……所以我是没有机会了,是吗?”   闲清林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已然表明态度。   凤清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嗓音沉着,全身都仅靠着一口气撑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想知道我输在哪。”   闲清林没有说得出口。   其实真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九天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许一凡什么。   能说得出的喜欢,其实都不算是'喜欢。 '喜欢无法建立某些条件之上,因为九天好看,这是'条件',今天可以因为他好看而喜欢他,那么明天是不是也能因为别人更好看,而喜欢上旁人?   所以喜欢是没有条件的,是说不清的。   “时间过去太久了。”他沉吟片刻,说:“我无法告诉你,但我第一次产生那种'非你不可'的感觉,是在九天身上。”   “是因为他好看吗?”凤清濯轻轻笑道:“他当初每次来凤族,族里的姑娘哪怕再厌恶他身上的气息,可是看到他那张脸时都会被迷得七荤八素,不停的想纠缠,甚至还打着各种由头给他送吃的。”   其实凤族中很多人因为种族的原因,都不太喜欢龙族身上的气息,但有些人却能克服这种天性,甚至还很能理智的看待龙族的人。   当初九天还年幼,被龙族带到凤族后,他就住在梧桐山上,由凤清歌照顾,但凤清歌哪里会照顾孩子,磕磕绊绊的。   除了大族长,其他几位族长知晓龙族把金龙留凤族让他们的皇照看,还偷偷跑梧桐山去,想看看金龙到底长的什么三头六臂,几个族长脑袋一个搭一个,挤在小窗户上,偷偷瞄了大半夜,还把年幼的九天吓到了,当场尿凤清歌肚子上,凤清歌提剑追了几个族长好几天,后来族长们皮青脸肿回来,伤势一好又不怕死的跑梧桐山去。   他们嘴上说嫌弃,说着金龙真弱,傻了吧唧的,都十来岁了还不会化形,甚至还是个孩子模样,龙族完蛋了,他们大笑,却见凤清歌入定了,偌大的宫殿只有金龙一个人,没人跟着玩,孤零零一个人,几个族长又心疼了,趁着凤清歌和凤清濯不注意,他们偷偷带他出去溜达,甚至会让他坐在背上,带着他到处飞,那时候九天就会拍着手呵呵笑,叫他们飞高一点,再快一点。   他们甚至会把自己最喜欢的大肉虫塞给九天,想把他喂得胖胖的。   那时候九天是真的可爱,凤清濯刚开始也不是很喜欢他,可凤清歌忙的时候亦或不在的时候,他却也会哄着九天睡,带着他修炼,所以许一凡在对他出手的时候,他哪怕很气,他都无法还手。   偶尔也会有些族人不喜,却都被凤清歌敲打了一番,甚至还亲自斩杀了对九天有杀意的几个族人,整个凤族被他整顿得再无'怨言'。   九天当初能随意进出凤族,前往梧桐山不遭凤族阻拦,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惧怕、敬重凤清歌,更多的是,他自小就在凤族长大,大家都习惯他了。   闲清林似乎也想到了那遥远的往事,眸中带了微微笑意:“无法否认,九天确实好看,一凡如今其实算不上多好看,但我还是喜欢他,我和九天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是他先开的口,那时候我没想和任何人牵扯在一起,因为所有人和我都不一样,不管是九天,还是麒麟,他们看似能于天齐寿,可是他们还是会死。”   只有凤凰是不死身。   “我不一样,若是开始了一段感情,那么等到对方陨落后,我可能要独自一个人在无尽的思念中煎熬着,我尝受过那种苦,知道一个人的时候时间有多难熬,爱人的离去远比伙伴的离去更为沉重,为了杜绝这种后患,我想那就不要开始。”   凤清濯嘴中满是苦涩。   “可是九天一直缠着我,无论我怎么说,他好像永远不会生罢休,我拒绝的狠了他偶尔也很生气,可等气顺了后照旧的来缠我,他那时候……为我做了很多,他肆无忌惮的扰乱我的生活,也让我惶恐、愧疚、妒忌,你可能想象不到,这些所有人都有的感情,我先前其实是没有的。”   闲清林苦笑起来:“他未觉醒记忆的时候,和一凡一样,好像永远都长不大,有时候生我气了,他就玩失踪,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有没有很安全,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感觉很窒息,甚至坐立不安到难以忍耐,但是那时候我不知道那就是喜欢。”   他往着蔚蓝天色:“可意识到这份感情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很喜欢他了,他总会在我脑海中不断的浮现,只要见到他我就会血脉偾张,渴望与他有更亲密的接触。”   “我知道,那就是喜欢。”   “我喜欢九天,也喜欢一凡。”他一提起许一凡眉目就舒朗了,甚至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我一直一个人游走在三千世界之外,无法很久的在某个地方停留,所以我说一凡他一个长大,可能遇到很多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我不会跟他生气,因为我也一样,我不是很好的皇,更不是一个合格的道侣,就像现在,闹了矛盾,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凤清濯心头恍若凌迟,又觉有些欣慰。   九天离开六万年,那六万年他很少能见到凤清歌,偶尔的见面也很短暂,但每一次,毫无例外,凤清歌总是显得疲惫,明明在看他,眼睛却空落落,他每次看见凤清歌这般模样,都不是滋味。   凤清歌盼九天归来盼了六万年。   他盼凤清歌再次展颜,也盼了六万年……   他突然灿然一笑,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挺好。   这样就挺好!   他想。   “现在一凡虽是胖了一点,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可爱得人心都要化了,也很招人喜欢。”闲清林同他回望:“感情无法复刻,它是独此一份,九天就是一凡,他给过我太过激烈的,刻骨铭心的感情,我这辈子大概无法再像喜欢他一样去喜欢旁人,你以后也会遇上那样的人,但这个人不会是我。”   凤清濯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吧!他心眼小着呢,和九天一样,九天打小就霸道,我喂他虫他不吃,我丢了他却会跟我闹脾气,现在转世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别是知道你在这儿又气了。”   想到那个孩子,想到他是怎么转世的,凤清濯也忧心起来,他最近还在闹脾气,在这股眼进阶真不是好时期,闲清林怕他陷心魔里出不来,凤清濯也同样忧心。   而如他们所料,许一凡确实正在渡心魔,他知道他厌恶的,担忧的,害怕的是什么,心魔会将他心底的恐惧放大数万倍,他以为他会看到火灵儿,甚至可能会看见凤清濯,又或者会看见闲清林挽着九天离他而去,或者同凤清濯离开,但很奇怪的是,这些他通通都没有看到。   他好像站在天空中,脚底下是一座城,应该是凡间的皇城,城里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马车穿梭其间,姑娘们挽着手在街上游玩,孩童举着糖葫芦跑来跑去,是一副很热闹又极为繁华的景象。   许一凡看见一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两旁有护卫跟随,街上行人退避两侧,想来应是大户人家在出行,最后马车停在一客栈门口,护卫拿来小矮凳,车帘被掀开,率先下来的是一中年模样的人,应该有三十多临近四十的岁数,头上发冠和衣着皆是富贵,他站定后,又扶着一妇人下来,那妇人大着肚子,应是有八个月左右了。   许一凡清晰的听见那中年男人说:“你这几日总没胃口,以前这里的桂花糕你就很是喜欢,今天试试?”   眼看那妇人还是提不起什么兴趣,甚至还用帕子将鼻子捂了起来,他们就站在客栈门口,正直晌午,客栈里头坐满了人,酒味,饭菜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妇人大抵是闻不惯,五官都在拧在一起,转身就想走,那中年汉子拉住她,又将手搭到她硕大的肚子上,哀求般说:   “多少你都吃点吧!好几天了,你不饿,可孩子想来一定是饿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想一想,饿着他了,可如何是好。”   妇人摸着肚子,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好!”   许一凡看着他们进了客栈,看着他们坐在窗边,看着那妇人吃了吐吐了又强迫自己再吃一点。   真的很浪费食物,许一凡想。   他又穆然想起闲清林怀着蛋的时候,似乎都没怎么害喜,还吃嘛嘛香,最喜欢吃他烤的火炎鸡,能一顿一只。   可能是他老婆比较体质好,孩子也比较乖吧!   他莫名的有些得意,甚至还笑起来,像赢了一样,刚笑没两声,那间客栈开始扭曲,然后画面一转,他看见那中年男人在门外走来走去,一脸急色,丫鬟们端着一盆盆血水从屋里出来,又端着一盆盆干净的水往屋里去。   很奇怪,许一凡发现他能透过墙面,看见屋里的情景。   那妇人在分娩,几个老嬷在床边,一下说不要怕,一下让她呼吸,一下让她用力,那妇人满头大汗,紧紧咬着帕子,张着腿用着劲。   她喊了许久许久,孩子依旧生不下来,嬷嬷说不对劲,产道都开了,孩子怎么不出来,血都要流干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孩子,怕是大人都保不住。   怎么办?   那妇人虚弱的说了一句:“只要还有一口气,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孩子。”   外面明月高悬,万籁俱寂。   渐渐的,夜幕褪去,在黎明第一道曙光照射之际,孩子出来了。   但不是哇哇啼哭的孩子,而是一颗金色的蛋。   怎么会是蛋?   许一凡蹙起了眉头。   难道这妇人也是凤凰后代?还是她身上有旁的血脉?   但为什么是金色?还跟他的大宝一样,可是这蛋竟然比他的宝贝还要大。   真是不可理喻!   许一凡有点妒忌,心里更是酸溜溜的,但还是继续看下去,他看见那个中年男人看着嬷嬷跑出来的蛋,先是诧异,然后大喜,又严厉的叮嘱屋里的几个老嬷,不许把这事儿透漏出去。   是蛋,那孩子不可能出来那么快,他们对外宣称孩子体弱,于是满城所有人,甚至府上的人,都没有人见过他们刚降生的二少。   那蛋是在第二年的时候孵化的,破壳当天本是大雨倾盆,可是在他破壳的那瞬间,天空却放晴了。   那时候是夏季,已经下了整整三个雨月的雨了,各地急报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许一凡看见有些地方原本野草青青,农田盎然,可是如今一片黄,全被淹了,山塌泥流,河水泛滥,村庄被淹的淹,塌的塌,老百姓们流离失所。   他们背着破旧的包袱,有的背着瘦弱的孩子,有的佝偻腰身拄着拐杖,沿着官道一直走一直走,大概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又或许还惦记着家乡,又或者刚经受亲人离去的悲痛,所有人脸上神情是麻木的,是空洞的。   他们淋着雨,一直走,一直走,饿了就挖点树根,或者喝些浑黄的雨水。   渐渐的,幼小的孩子和体弱的老人离去了,路边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土包。   这些人,他们没能安葬在长大的故乡,他们被葬在不知处。   许一凡不是铁打的心,看着看着心中十分沉闷,颇不是滋味,可天还黑着,乌云一层又一层,还不知道要下多久,若是不出意外,可能还要两月。   遭了啊!   许一凡想。   然而在大雨滂沱的第三个月月底,金色的蛋壳出现了裂痕,那妇人见之欣喜,赶忙让人去把十九王叫回来。   那汉子这几月都在宫中,连抽忙了数月,未能好好歇息,嘴巴一圈冒着青色的胡渣,眼中血丝渗人。   愁了三个月的脸,在看见蛋壳皲裂时,终于荡出一抹笑了。   孩子破壳而出的那瞬间,许一凡诧异的发现,密布数月的乌云竟然急速散去,本还滂沱的大雨也奇迹般的停歇,太阳终于出来了,甚至霞光万丈。   金龙不在五行之中,不受约束,亦不受天道所控,也根本不需要遵循任何原则,他应感而出,他觉得自己该诞生了,或世界需要他,那么他就会降世。   多月大雨滂沱,百姓流离失所,山林坍塌,它大抵是感受到了他们的悲鸣,因此它破壳了。   丫鬟小厮急匆匆的进屋禀报,他们喜色难掩,甚至喜极而泣,说老爷,夫人,雨停了,雨终于停了。   但不仅仅是雨停了,洪水急速褪去,被淤泥覆盖的地方,瞬间重新长出绿意,甚至一夜之间开了花,山上野兽咆哮着,奔跑着,湖中鱼儿霹雳吧啦的跳着,本该春季才开的桃花,竟也开了。   突然之间,好像回春了,那场灾难就好像是一场梦,疾速的消散无踪,许一凡诧异的看着一幕。   只有一些极为特别,且极为罕见的体质或得天道眷顾,或大善之人,出生时方可引天地色变,能停歇灾难。   那孩子怎么会……   金色的蛋……   不知道为什么,许一凡突然间想到了传说中的祖龙。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祖龙,蛋生的妖兽有很多,他们与人修结合,所诞下的,也多是蛋,可为什么他自然而然的会想到祖龙,大概是因为只有祖龙是金色的。   也只有三大神兽的诞生才能引发这般壮大的异象。   金色的蛋,那他的大宝……   他身子瞬间僵住,像突然坠入冰窟,全身都是冷的,甚至指尖冻到发麻。   可画面还在继续。   他看见那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了,从个小不点长成了大一丢丢的小不点,一年的饭跟白吃了一样,个头几乎没什么变化,可是他却会跑了,长得也十分可爱,大大的眼睛,许一凡都怀疑他是牛的后代。   那对夫妻大概是真的很疼他,对他十分宠爱,甚至连他在外领兵的大哥都回来了,举着他,又亲又摸。   第二年,他刚会用筷子吃饭的时候,空间像是被撕裂般,一双纤细苍白的双手出现在半空,然后往两旁拉扯,空间竟活生生的被撕出一条裂缝,紧接着一红衣人从裂缝中出来,飘立在空中,清凉月色落在他身上,红发飞扬,红衣猎猎,整个人宛如天神临世。   许一凡瞳孔一缩,怔怔的看着红衣人。   是那只凤凰。   也是闲清林。   他看着他直径飞往那对夫妻的府邸,然后在那对夫妻的诧异中,单膝跪在地上,轻轻抚摸那孩子稚嫩的脸庞。   孩子不知事,但他不怕人,还呵呵呵的笑,甚至还去抓他的手。   那只凤凰柔了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他道明身份,又道明来意,想把孩子带走。   “金龙出生不易,九千万年了,自祖龙陨落后,再无金龙降生,我同他自诞生起,便职责加身,我们得守护三千世界,麒麟已归,金龙也该归位了,我需要他好好长大,只有他在,我们才能守护好三千世界。”   那对夫妻泪流满面,孩子听不懂,压根不知道爹娘的悲痛欲绝,还有脸笑。   孩子出生时,多月的暴雨停歇了,甚至还出现了异相,他们都猜测过,可能和孩子有关,孩子可能是大能转世,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传说中的金龙。   他既然自出生起,就担负着职责,那他该回去。   理智上都知道,可感情上,他们不愿,也舍不得。   于是那对夫妻跪下来,磕着头。   “仙人,我同丈夫早年育有一子,此后再无所出,应是老天眷顾,让我们夫妻晚年又得一子,这孩子是我们的命,我深知他该回去,但实在不舍,仙人求求你,把孩子留给我们照顾,我和他爹已快过百,余生所剩不多,等我们双双离去,您再把孩子带走,先让他留在我们身边吧!我们会照顾好他的,求求仙人。”妇人哭着,一下一下磕着头。   凡人手无寸铁,在修士跟前,他们和蝼蚁并无任何区别,除了求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的兄长亦解下盔甲,从未跪下的膝盖抵在冰凉的地面:“求仙人不要带走我弟……我只他这么一个弟弟,求仙人莫要带走他。”   神兽需上千年方可成年,在成年前,他们大多都是孩童的模样,需要人贴身照顾,他们长得很缓慢,但不仅仅只是身子长得缓慢,他们脑子也长得很缓慢,大多数人十年便可知事,脑子也快满了,但神兽幼崽不会,十年于他们而言,就像半天,甚至都不如半天,半天能长什么脑子?所以刚开始那千年,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懵懂无知的孩子,离不开人。   这夫妻是凡人,凡人一生很短暂,堪堪百岁就要再入轮回,他们照顾不了孩子,因此凤清歌才想着把金龙带走。   可面对那对夫妻的苦苦哀求,以及那战功显赫功德大盛的少年,他犹豫了。   孩子需要爹娘。   爹娘舍不得孩子。   他强行把金龙带走,那便是拆散这个家。   许一凡看见他最终叹了一声,又深深的看了看怀中已经熟睡的孩子一眼,最终把他交给了妇人,又仔细叮嘱一番,然后再度撕裂空间离去。   他说,他会在他们百年后前来,届时他会把金龙带走。   那对夫妻,一个是宰相家的闺女,一个人当朝十九王,其长子是出了名的战神,不足 二十便挂帅出征,决战外敌,年少封将,三人皆是身份尊贵,许一凡觉得金龙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发疯就发疯,快赶上他了。   他们给孩子取名九天,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因为先皇还在时,窜了八天稀,第八天刚好时,十九王的嫡子出生了,十九王派人进宫禀报,先皇大喜,当场来了兴趣,说好啊!这孩子生的凑巧啊!就叫他八天。   九天上头大哥是八天,所以他是九天。   许一凡先前就隐隐有些猜测,现在知道那孩子叫九天,倒也没多惊讶。   只是郁闷又气愤。   他奶奶个腿的,也不知道遭的什么孽,渡心魔劫看见谁不好,偏偏看见这个九天,真是晦气,他感觉看见凤清濯都不至于这么晦气,那只杂毛鸟虽然气息不好闻,还觊觎他老婆,甚至还惹他生过气,但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   他为什么会看见九天!   是不是平日想他想太多了?   不可否认,他以前满脑子都是闲清林,但最近几月,他老婆不怎么想了,满脑子都是情敌,像变态了一样,想得要走火入魔。   等下要是真走火入魔,就都怪九天!   许一凡不想再看,情敌有什么好看的,看九天他还不如看默默,可他一直飘在王府上空,之前旁处他还能看看,可是也不知道是老天跟他作对还是什么,他不想看,却偏偏的其他地方看不见了,只有整个王府他才能看得清。   嗷嗷嗷哭的小屁孩一点看头都没有,他一点都不想看,甚至还想下去啪啪啪在他屁股上扇上几个大嘴巴子,让九天尝尝他铁砂掌的威力。   可谁知画面又一转,许一凡依旧飘在空中,除了王府,周边一切依旧是白蒙蒙的一片,嬉笑声充斥着他的耳廓,他定眼一看,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院里蹦蹦跳跳的玩耍,笑得脸红扑扑的,头发有些短,还有些黄,乱糟糟,像刚从鸡窝里头钻出来,那对夫妻和丫鬟在一旁笑看着,应该是傍晚,天边夕阳正红,突然一帮御林军如强盗般闯进了王府。   领头的是一白发老道,手中一浮尘。   “我出去看看”听到护卫传报,十九王到了外院,看见御林军来势汹汹,国师领头,他眉心顿时一跳,一边派人阻拦,一边派人前去内院通知。 第157章   那妇人脸色也变了, 让丫鬟们出去,然后又匆匆把正玩得高兴的孩子叫到身边。   “娘, 你叫我呀?”   “九天。”   九天睁着大眼睛看她:“嗯?”   十九王府不说多尊贵,但也不是御林军能随便来撒野的地方,十九王最近行事未曾出错,八天领兵在外镇守边疆,也未曾让敌踏入疆土半步,国家不曾失守片寸,御林军却在这时候过来,不得不让人多想。   妇人说:“家里可能是出事了,我得把你藏起来,你记住了,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谁喊你,你都不能出来,知不知道?”   自从凤清歌走后,为防出事,十九王就做了安排, 凡人间也有修士存在,不过大多都是低阶修士,这些修士因为根骨不好,灵根不好,而被带到凡间生活,   十九王自是知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妖修、以及人修,在其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香馍馍,他让当初接生的嬷嬷们都闭了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孩子藏哪里都不安全,他奉旨抄过无数大臣家,自是知道在搜查时,衣柜,床底,密道,水井是藏人之地,也是御林军重点的搜查的地。   于是他重新起了院墙,借着角落竹林的遮挡,特意将那处院墙起得稍厚,中间留空,妇人想将孩子藏到院墙里。   九天不愿意,那会儿正直盛夏,院墙被烤了一个白天,摸上去都是烫的,更不用说里面,几乎是一打开,那股闷热的夹着石头泥土的气息就呛得他呼吸不上来。   墙里太热了,看见妇人有些着急又害怕,九天被她情绪所染,又听见院子外头传来惨叫,以及飘来的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他更是害怕,抓住妇人不松手。   “娘,九天不呆里面,这里热热的,又黑黑的,九天不舒服,九天想和娘一起。”   “九天,你听娘说,家里可能出事了,你不能出来,就……就当是玩游戏,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   “不要,不要……”   一声惨叫再度传来,妇人抖着手,紧紧的把孩子抱在怀中:“你听话,我知道我们九天最乖了,你听话娘才高兴,你想娘高兴吗?”   许一凡看见那孩子低着头,他是孝顺的,于是他瓮声瓮气的小声说:“……想。”   “那就躲进去,记住,不要出声,爹娘没叫你,你就不能出来,除了爹娘,谁喊你都不能应,知道吗?”   “嬷嬷喊也不能应吗?”   “嗯,我们九天能不能做到?”   那孩子沉默了一下,又往那洞口看,最后下定决心般点头说:“能!”   “乖。”不知道是有所感应还是什么,那妇人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又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会,像是想把他牢牢记住。   “天儿。”她说:“千万不要出声,记住了。”   九天被塞到了墙里。   妇人将他藏好,刚要出去,十九王一身是血的被御林军押了进来,一众奴仆也被双手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许一凡看着他们跪在地上,那老道浮尘一甩,不慌不急的问他们金龙在哪里?   什么金龙,不知道。   十九王还嘴硬。   那老道笑了一声,说如今皇上,乃为明皇,他自继任后,平外乱,维国土,在位乃是天命所归,是万明所向,十九王认为呢?   不可否认,皇上在位期间确实得民心,也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百姓,确实是好君。   十九王没有否认,也不敢否认。   老道继续说:“十九王和皇上乃是一母同胞,当初若非皇上,十九王怕是已被其他皇子所害,如今十九王得以富贵,得以妻儿在前,全乃皇上仁厚之恩,十九王为弟,当为其兄分忧,为臣,当为君舍命,如今皇上年迈,身体已非从前,疾病总绕,需金龙延寿,十九王,为了我们国家,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为了皇上,为了你的兄长,老道希望你能把金龙九天交出来。”   他说皇上乃仁君,他在这个皇位,天下百姓才能继续过上好日子。   若是其他皇子继位,国运将损,如今皇上已年迈,十九王若是心有皇上,心有百姓,就把金龙交出来。   当今皇上和十九皇皆为前任皇后所出,不过两人年岁相差有些大,皇上是大皇子,而十九王之所以是十九王,是因为他是先皇第十九个王子,皇上如今已有八十多岁高龄,不过因为吃过低阶丹药的缘故,身体还算硬朗。   可是低阶丹药大多效果都不太好,丹毒也多,凡人肉/体凡胎,并不能多食,所以若是想长生不老,想延寿几百年,单靠低阶丹药是不可能的。   人人都怕死,只是怕的程度不一,人人都向往长生不死,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之人更恐惧死亡,更不愿死去。   寿比南山,皇上受不了这个诱惑。   手足情深,父子义重,这些在长生不老面前,都不值一提。   但长生不死哪有那么简单,只要是个人,他会来到世上,也终有一天要离去。   皇上他应该是知晓,但做不到长生不老,能多活几百年好。   老道是国师,十九王知道应该听他的,若是要他的命,他可以毫无怨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是要他孩子的命,他做不到'拱手相让',他也无法拱手相让。   一众老奴先前还不知道御林军为什么突然闯他们王府,还以为是主子犯了什么错,如今总算懂了。   荒谬至极!   就算二少真是什么金龙,可皇上怎么能这般?二少可是他亲侄。   自古帝皇多无情,十九王并不觉震惊,可他脸上还是闪过一抹悲凉,半天才道:   “本王不知国师在说什么,什么金龙,国师所言当真可笑,我夫妻皆为凡人,八天亦是凡人,九天也是凡人。”   “十九王当真会说笑,要是老道没记错的话,王妃出自宰相府,而赵大人先祖曾和蛟龙妖修结合,是不是?”王妃身子瞬间绷紧,国师笑了,说:   “十九王,本道虽入朝不久,但有些事可是瞒不过本道的,若无确凿证据,本道今儿不可能站在这里,所以十九王,可以把金龙交出来了吗?你若是交出来,皇上念着你的恩,以后定会保你王府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荣华富贵若是需卖子而来,那本王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况且本王也不知道什么金龙。”   “那小世子呢?”国师笑意不再:“王爷,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府中众人想想。”   这话是赤裸裸的威胁。   老奴们跪在地上,脖子上架着利剑,御林军们严惩以待,就等国师一声令下。   没被斩杀的,都是府里的老人,是以前照顾十九王长大的老人,大部分都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情谊深厚,平日也是忠心耿耿。   王妃捂住了脸。   十九王抿着唇,痛骂道:“畜生。”   “王爷,时间不等人啊!”   许一凡看着他们对峙,看着那些被摁压在地的老人挣扎起来,明明怕得身子都在哆嗦,却道:“王爷,老奴不怕死。”   “不能交出二少。”   “他们是畜生。”   国师眸光一沉,抬起头手,一御林军得到指令,手起刀落,一老嬷直接倒到了地上,脖颈上鲜血如注。   “郑嬷嬷!”王妃嘶吼出声,满脸痛色,她头抵在地上,急急恳求道:“国师,我们真的不知道什么金龙,求你放过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求你放……”   “十九王呢?”   “……我们不知道什么金龙。”   “十九王倒是硬骨头,那我便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一众奴仆接连倒地,王妃呜呜咽咽,眼泪不停的往下淌,她无法看着那些如家人的老奴死在她跟前,于是她垂下头来,整个人抖成一团,可御林军并不会因为她是个妇人就放过她,有人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看着。   “……不要,不要……”   那些老奴没人求饶,竟是不怕死一般。   “王爷,莫看,老奴先走一步,下辈子再来伺候您!”   十九王掌心都是凉的,他沉默了许久,大概也知道自己难逃一劫,竟说:“……你们先上路,别走太快了,本王……会去寻你们。”   许一凡看着那十几个老人都倒了下去,然后又看见御林军把王妃拉到十九王跟前,死死摁着她的手,国师说给他两息时间。   “一息一边手,十九王,听说您和王妃伉俪情深,如今你要怎么办呢!那些老奴你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那王妃呢!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十九王深深看着王妃,最后闭上了眼。   也许是入戏了,也许是单纯看不过去,又或者旁的原因,许一凡很是愤怒,脖颈青筋甚至都爆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他恨不得一掌将国师拍死,可他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怒吼着:“畜生,老子活了快三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恨之人。”   王妃不过一介女流,如何受得了断手之痛,左手被剁掉的时候,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豆大的冷汗一直淌,她叫,她挣扎,可是却被无情的摁着,身下是一摊血,那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再不得体,抖着身上不住的叫。   那一声声,凄厉异常,几乎响彻整片夜空,十九王也被御林军摁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被一剑砍掉了左手。   “住手,快住手,国师,放过她吧……她受不住,她受不住……”   国师笑了:“金龙在哪里?您只要告诉本道,王妃就不用受这苦了,本道甚至还能帮她将手接回来,王爷,快说吧!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许一凡心沉甸甸的,像被什么压着,又像有人拿着针,一下一下扎着他的胸口,千疮百孔,四肢百骸都是疼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感觉每一次呼吸,胸口都疼痛不已。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   王妃本已痛得麻木,疼痛,挣扎,痛叫耗尽了她为数不多的力气,她全身无力的白着脸趴在地上,可听见这话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竟是突然撑起身来,朝着一旁摁着他的御林军脖颈咬去,她发了狠,头发凌乱,宛如疯狗,那御林军预感不妙,下意识就抽剑朝她刺去。   十九王目赤欲裂:“婉儿……”   许一凡心惊肉跳,直直朝院角看去,那墙面留着通风口,不大,就一条细缝,很小,大概是怕孩子闷在里头,因此建的时候,特意留了缝,从外面看,像是墙面建立太久而出现的小裂缝。   九天看不到,但那些哀嚎却一股脑的从墙缝里传进来,哪怕他紧紧捂住耳朵,还是挡不住,那些声音拼命的往他耳朵里钻。   他不知道以前熟悉公公嬷嬷怎么叫得那么厉害,也不知道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娘怎么喊得那么凄厉,更不知道高高大大顶天立地的爹为什么会哭,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本能的害怕。   黑暗侵蚀着他,娘的惨叫刺得他浑身直颤,有什么流了出来……   他害怕极了,可却牢牢记得王妃那话——不要出声,爹娘没叫你,你不能出来,谁叫你都不能应,也不能出声,九天最乖了是不是。   他记得,所以他不出声,紧紧捂着耳朵,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他依旧捂着耳朵,瑟瑟发抖,像流浪被雨水直打的狗儿,颤着,抖着。   ……   十九王并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把柄,他廉洁自律一辈子,想蚕食侄子以获长生不老,这事儿枉顾人伦,传出去定要受百姓指摘,于是国师离开之际,一把火将王府焚烧殆尽,御林军在尸体上泼上油……   大火燃了三天三夜,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往日繁荣的王府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房屋坍塌成一片,可那面院墙因着周边无物,竟直立不倒,是唯一不受烈火灼烧,能保存下来的院墙。   许一凡还是无法离开王府上空,他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物,可是黑烟熏他三天三夜的时候,他不觉得呛,也没有任何味道,可他还是觉得他好像百姓家里挂房梁上的腊肉一样,快被熏入味了。   王府外头围了一圈百姓,许一凡听到他们说十九王府之所以被烧,是因为招惹到了仙人,城门也被进行了封锁。   许一凡嗤了一声。   这些谣言,也不知道是皇上还是国师散播的,但无论是谁,都委实不要脸。   九天是他的情敌,以前他恨死对方了,暗戳戳的想这人太讨厌了,可这一刻,他竟有些担心,那些怨啊!妒啊在这一刻都显得很渺小,他无法在这种处境下,再去怨恨那个没对不起他的孩子。   他直勾勾看着那面院墙,大火过后,宫里来了人,把那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都带走了,如今院里除了坍塌的墙石和漆黑的木梁,只剩一片死寂,往日嬉闹富贵的院子,只仅仅四天,就换了模样,笑声不再,富贵不再,人走茶凉,什么都没有。   九天还没有出来。   五天了。   墙里又闷又热,他怎么受得了。   许一凡有些担心,手心都出了汗,咔吱一声,像是木炭被踩裂的声音传来。   一稍显瘦弱的妇人贼似的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院子里,她像是在找着什么,东张西望,很小声的呼喊。   “二少?二少?”   许一凡认出来了。   她是九天的奶娘,是个流民,九天出生那年出现特大的天灾,百姓流离失所,为讨口吃的一路往皇城走,这妇人就是其一。   她命苦,丈夫和未足月的孩子都被洪水冲走了,她一个人跟着其他人上京来,后来被王妃看中,带回府中,做了九天的奶娘。   她年轻时家里贫困,食不果腹,年老了身子毛病多,前月她身子又不舒坦,整日整日的得躺床上,王妃知她怕热,京城酷暑难耐,便将她送至郊外别院休养。   听到王府出事后,她趁着别院被封锁和搜查之际立即寻了回来,她知道除了远在边境的大少爷,王府所有人都死了,二少不知所踪。   他还那么小,他一定还在府上。   于是她找啊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许一凡也急得脑子都不清醒了,直吼:“那小王八在墙里,在墙里啊!大姐你翻石头干什么?那石头那么大,你家少爷真在下头也被砸扁了,他在墙里,哎呦我去,你又去看井干啥子。”   可惜那妇人听不到他的吼叫,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找。   “二少……”   许一凡直跺脚,九天也不出声,许一凡不知道该怎么骂。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他只牢牢的记得娘的话,娘叫了才能出来,谁叫都不能应。   王妃当初说这般话,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离世,她再无法呼唤她的儿子。   可她的儿子却牢记她的话——谁叫都不能应。   哪怕难受极了,饿极了也不应,他是乖孩子,他答应娘了,他乖,娘才会回来。   奶娘累得直喘气,她身子本就虚,走路都要飘,她想歇歇,可入目所见皆是一片焦黑,根本就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于是她靠到那面杵着的唯一还算干净的墙上。   一阵清风吹过,裹挟着一点异味。   她猛的坐起来,直直朝那一小片被烤干了的已经毫无生机的竹子看去。   到了近前,那股味道更明显了,她张望片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院墙上。   她靠上去,趴在上头,带着奢望轻轻呼喊:“二少?”   墙里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九天在哭。   他满腔惊恐害怕,在看到奶娘的那一刻,就抑制不住了。   奶娘砸了墙,看见他的时候,直接痛哭出声,心都要碎了。   五天不吃不喝,九天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往日干干净净的小孩全身也脏兮兮的,他裤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身上的尿腥味很重,几乎到了让人作呕的地步。   五天,夏季,在那逼仄窄小的地方,他做不到干干净净。   “奶娘。”他低低的呼喊。   “哎,奶娘在,不怕了,乖,不怕了。”奶娘心疼,也不嫌脏,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她知道她们不能再继续留在京城了,她回城时到处都是御林军,她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可是她知道九天不是正常人。   因为她照顾他照顾了将近十年,九天却没怎么长大,他十年如一日,好似永远停留在三四岁的模样。   他不对劲,不是正常人。   王府又没了。   她想带着九天去投奔赵家,可是尚未来得及出发,宰相府紧跟着也出事了,赵家被抄家,一家人被押入大牢。   她没有读过什么书,是村里来的,淳朴了一辈子,直到进了王府,听嬷嬷说多了,才知道这世界上,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着无数的龌龊和阴暗。   王府和赵家接连出事,她不得不多想。   于是她偷偷把九天带走了,许一凡原本好像被禁锢在王府上空,哪儿都去不了,可是奇迹般的,他能动了,可是他似乎被某股力量控制着,让他一直跟随着九天。   于是他看着他们偷渡出京城,许一凡看见他们一路往北。   一老一小,步履蹒跚。   为什么向北,因为八天驻守在北方,奶娘想去投奔他,除了八天,她不知道还能依靠谁,又还有谁能护得了九天。   她没有家,又年岁已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护不了这个孩子的。   可她年老色衰,身子骨又不硬朗,一路躲躲藏藏,风餐露宿,当年她命好,能留着一口气走到京城,可如今她却没了那样的好运,最后在破庙里与世长辞。   其实看着她睡得越来越久,越来越容易疲惫,喘气声也越来越急促的时候,许一凡就知道要遭了。   一开始她还能背着九天,可是慢慢的,她开始脸色苍白,整个人像被抽掉全身生机似的,再背不起九天,甚至还要他搀扶和拄着拐杖才能行走,每一步都显得很吃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样。   许一凡心揪得很紧。   这人已有将死之相。   果然,很快她就不行了,死前她拉着九天,告诉他:“走,快走……”   走去哪儿?   “……往北走,去找世子……他在北方……二少去……去找他。”   九天跪在她旁边不肯离去,她和那个看着温柔的已经故去的妇人一样,抬起皮包骨的干枯的手,摸他小脸儿,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乖……奶娘知道咱……咱九天最乖了,听话……走……别回头,一直走……”   “奶娘要睡觉了吗?”九天说:“奶娘累累了,生病了不舒服想睡觉了是不是呀?”   奶娘哭着,没有说话。   九天趴她胸口,亲昵的抓着她的手,像以前临睡奶娘哄他那样,乖乖说:“你安心睡,九天守着你,给你打蚊子,以前奶娘守九天,现在九天长大了,九天守你。”   奶娘真的不舍极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孩子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死亡,不知道什么叫天人永隔,她已经没了家,她把王府当成家,把少爷当亲孩子一样照顾,孩子还年幼,不知事,又身无分文,离了大人,以后怎么办?   他还那么小,一个人很难生活得下去……   越想她越害怕,死了都闭不上眼。   那会儿是回光返照,又正直傍晚,斜阳从破烂歪斜的窗口照进来,这破庙很少有人来,外头长满野草,甚至还有一些野草莓,赶路的时候看见路旁有时她经常摘给九天,九天知道这个能吃,兴冲冲的摘了一大把进来给她。   她有力气,吃了几颗,又听见九天这么说,她其实是感动的,心里也暖,但她却打了九天一顿,叫他先走,她睡起来就去找他,不走她睡起来就不再见他了。   九天被打了屁股,他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奶娘为什么突然要发脾气,却乖乖说都听奶娘的。   于是他走了,听奶娘的沿着大路一直走。   他还小,不算聪慧,但不是傻得无药可救,他一路上还想奶娘身子不好,平日也睡不多,一定很快就会醒来,他慢慢的,慢慢的,不走太远,这样奶娘醒过来,就能立马追上他了。   他走后不久,天上落起了雨,那间破庙轰然倒塌,那个妇人被埋在了里头,也许是心善,老天爷都不忍她被秃鹫啃噬。   许一凡胸口一阵闷疼。   第一天奶娘没有来。   第二天奶娘也没有来。   第三天奶娘还是没有来。   九天坐在镇外的一块石头上,巴巴的望着来路,他盼啊盼,最后独自一人进了镇里。   娘叫他躲起来,然后爹和娘他再也见不到了。   奶娘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路太远了,所以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他不能走太远,他要在镇上等奶娘。   他就只剩下奶娘了,他不被让奶娘再找不到他。   他身上没有银子,脸上脏污,跟乞丐没什么两样。   许一凡看见他开始捡东西吃,开始出现在各个茶棚和客栈跟前,偶尔会被人拿着扫帚驱赶,偶尔也会捡到些吃食。   许一凡心中颇不是滋味,都流了几滴猫尿。   就这样过了半年,八天大概是知晓了这事儿,回来了。   他已经二十八岁,但之前一心想着建功立业,至今依旧孑然一身。   他这种身份,这种地位,看着光鲜亮丽,惹人艳羡,但其实和被发配苦寒之地没什么两样,将在外,无召不得入京。   他擅自回来,本就不合规矩,更不可能率领大军回来,那样便是谋反叛变,于是他只带了亲从和四十亲卫兵。   彼时他尚不知爹娘已去,家已灭,十九王府被灭一事已被封锁,他守在边境,只是觉奇怪,半年了,爹娘不曾给他寄过一封书信,照理让修士坐飞兽送信,几天就能到了,以前娘和爹总隔三差五给他寄信,如今为何突然没了消息?   京城又为何突然来人,收回他手中的兵虎符,他不知,却隐隐觉得不对。   他心中焦虑,日夜兼程,在路过环合镇时,他亲信说是否要进去修整,他却摇了摇头,说不了,他担心家里,还是快快回去。   于是他没能和他年幼的弟弟见上最后一面,后来九天实在想奶娘,他其实也想阿爹阿娘,可是爹娘去了远方,他不知道路,找不着,但是奶娘睡着的地方,他知道啊!   于是他又沿着路回去,路上还想见了奶娘,得问问她,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他。   可惜半年过去,坍塌的破庙已被野草覆盖,没了原样,九天看不见那座熟悉的小庙,只看见野草旁边裸露的几块泥墙,他太小了,根本想不到庙已经塌了,他就站在哪里茫然的左顾右盼,可是怎么都看不到那间奶娘睡着的小庙。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于是又走啊走,最后到了京成,可是他没有进去,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那被吊在城上的人。   那人一身囚衣,脸肿得不成样子,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他视线应该是模糊了,再被麻绳套住脖子推下城墙时,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一直喊:“国师……国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阿弟……阿弟……”   明明没有风,可是他就像块破布一样,在城上飘啊飘,左右的晃。   他在喊爹娘,喊阿弟,声音嘶哑,残破……   喊啊喊,最后慢慢没了声。   那个年幼便去了远方,决战沙场,年纪轻轻便崭露头角,一骑绝尘保家卫国的人,却在二十八岁,被吊在他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国家的城墙上,英年早逝。   他不常回来,可每次晨练他总会用留影石记录下来,然后托跑商的低阶修士送回家给娘,因此九天对他并不陌生,哪怕他们都不再似当初的模样,一个落魄,不再是被宠在掌心的小世子,一个也不再长枪在手,铠甲在身,意气勃发,甚至多月劳邢之灾让他整个人都脱了相,可九天还是认出来了。   这是他的大哥。   这个被吊在墙上,死不瞑目的人,是他的大哥!   九天呆呆的看着墙上那个安安静静的,已经了无生机的人,像傻了一样,他两手紧紧捂着嘴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眼泪只是不停的淌,不停的淌,他在外流浪多时,头发乱糟糟的,小脸也脏透了,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因此便无人发现他的异样,看见他幼小的直抖,也只以为他是吓到了。   他听见周边人说世子可怜啊!想不开啊!王府明明是得罪仙人被灭,他却怪罪皇上,竟结党营私勾结反贼想谋反,亏得当初我还觉得他是战神,膜拜他,可是他此举,把我们百姓放于何处?一旦谋反,苦的可是我们百姓。   你这话不对,他在外护国,他把爹娘幼弟留守后方,皇上就该保护好十九王,可是他替皇保护好国,皇上却没保护好他的家,换你你不气。   “将军说他阿弟还在,你们说这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王府出事后,二少便下落不明,这位从未出过府,是何模样大家也不知,也未曾见过,谁知道还活不活着,没准也被那场大火烧没了。”   “可我听说将军回来后,一直再找他弟,后来才被抓了……”   八天回了王府后,发现院墙被人砸出一个洞时,他就知道了。   他的弟弟没有死,肯定是出事前被他爹娘藏起来了。   得罪仙人之说,定是无稽之谈,他爹娘一向与人为善,从不作恶,怎会得罪人?   他查到真相的时候,其实有过犹豫。   战、百姓苦。   可不战,爹娘的仇不能不报,这个国家,他已不愿再守下去。   他守的,必须是明君,必须是仰不愧天伏不愧地的君王,可现在的君王,竟想蚕食他的幼弟,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许一凡深深的看着八天,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再次袭来,他最后叹了一声,又跟着九天走了。   九天踉踉跄跄的,其实他不知道他该去哪里,他整个人恍恍惚惚,走两步就倒下去了,然后又四肢并用的爬起来。身后仿佛有恶狗撵着他 一样,他爬起来的动作急急忙忙,走的也急急忙忙。   奶娘说去找大哥,对,去找大哥,去等奶娘,奶娘来了就去找大哥。   大哥还在北方!   他小小年纪也不知是遭受的打击过大傻了,还是旁的,他竟会自欺欺人。   许一凡听着他嘀嘀咕咕跑掉了,他没敢回头,只是在要远离皇城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个被吊在墙上的人,已经成了小小的一点,许一凡看着他又回到了那座小镇,又开始捡吃的。 第158章   白天九天到处溜达找吃的, 晚上就跑人家屋檐下睡。   有一天夜里,他恍恍惚惚醒过来,小镇到底比不得首城那种繁华之地,深夜里静悄悄的,没有莺莺燕燕灯火通明的酒楼,也没有摇摇晃晃归家之人,寒风凛冽中,是一片死亡般的寂静。   他坐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眸呆愣愣的看着黑压压的街道,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又重新躺下来,将头埋进只剩骨头的臂弯里,整个人缩成一团。   许一凡就飘在他旁边,眼睁睁看着他,耳边尽是呜咽。   也许他是懂了什么!   许一凡想他大概是知道了,他的爹娘,还有奶娘,以及他的大哥,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 他们不会来找他,而他也再不能见到他们。   他不敢想象,年幼的九天在孤寂的夜里,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时,该有多绝望,他才会发出这种如同步入绝境的悲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个月,又好像是两个月,又好像是又过了几年,九天不知道,许一凡也分不清了,因为日子不断的重复着重复,渐渐的,他也分不清今夕究竟是何年何月。   只知道那年小镇突然落雪了。   那小镇位于哪里许一凡其实分不清楚,毕竟数万年前的凡界和如今的凡界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但他知道这座小镇应该是在比较暖和的地方,冬天也不是很冷,老百姓们没有裹成球,九天也没有冻死,但是那年一反常态,很冷很冷,积雪覆盖了厚厚一层,到处都是一片白,说话间都是浓白的雾气。   贫苦的凡人无法于天争命,生命是极度脆弱的,灾难、寒冬是收割生命的机械,它的降临,总会带走一批又一批人。   九天意料之中的受寒了,他虽是金龙,但他尚未觉醒记忆,也尚未恢复法力和神通,甚至都没有引气入体,还是肉/体凡胎,他穿得很薄,在屋檐下睡了一宿后受寒了,烧得整个人都是烫的,他烫了好几天都没有好。   有百姓看见他蜷缩在屋檐下,冷得直抖,认出他是那个经常讨食的小乞丐,有好心的会给他送点吃的,甚至还有人回家拿了件破棉袄来盖他身上,也有那什么都没有做,却摇头说这孩子造孽啊!可怜了的。   好心人送来的棉袄看着很厚,但其实已经不暖了,里头的棉絮结成一块块,又硬邦邦,但好歹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   只是好景不长,之后两天雪下得很大,街上没了人,也再没人可怜他给他送包子和一碗热腾腾的水,于是他只能爬起来,找了根小棍子,披着那件好心人给他的袄子,一步一停歇的往茶馆去。   大多铺子因为生意不好都关门了,但茶馆不会,因为城外来来往往的商人很多,雪天他们更需要喝一口热的。   九天等在茶馆外头,小小的一个,小手被冻得发红,身上落满了雪,他很瘦,也很小,蹲在那里,几乎差点和雪地融为一体。   他得等客人走了才能去捡点吃的,他脏,客人看见他会生气,也许客人会嫌老板娘熬的羊肉汤臊,会剩半碗热汤,甚至可能还会剩点羊肉和米糕,他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双唇都黑了。   最后老板娘朝他招手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甚至手脚已经冻僵硬,但他还是柱着木棍往茶馆里去,看见桌上被咬了一大半的米糕,他终于笑了起来。   真好。   今天有米糕,之前他讨得过一块米糕,可是那会儿好心人刚走,他就被其他孩子盯上了,他们打他,那次米糕被踩碎了,他都没得吃,今天那些人不在,他能吃了。   他拿了,又乖乖坐在角落,这样客人来了他也不会碍着,米糕很香,可奇怪的是他吃不去。   他觉得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他想睡一会儿。   他两手捏着那半块小米糕,在无人在意的小角落头慢慢垂了下去。   明知道他不会死,明知道金龙的降生是带着某种使命而来,使命未成,他们就绝不可能陨落,明知如此,许一凡还是后背发凉,急得不得了,可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无能为力,越是清晰的知道,他越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喘息,大喊道:“小王八,不能睡,睡了就起不来了,不能睡啊!快起来……”   天寒地冻,一旦睡着了,很多人都会在睡梦中毫无声息的离去,再也醒不过来。   “要紧了要紧了,谁来救命一下啊!谁来救救命!”   许一凡喊着,看见九天慢慢的闭上眼,正要跺脚时,茶棚外头突然暗了下来,狂风大作,许一凡抬头一看,空中又突然出现了两只手,那双手骨节分明细长,肤色白皙,指盖圆润干净,十分的好看,那双手将空间撕开,然后一抹红色率先从里面飘了出来。   是衣角。   紧接着是一双红靴。   明明没有看到人,但许一凡见过,所以他知道,是那只凤凰来了。   凤凰和金龙乃是同源,都是创世神所造,他们能感知到彼此,也能感知到对方生机强盛或虚弱。   凤清歌也许是察觉到九天将陨,才赶了过来。   在众多诧异的目光下,他紧紧拧着眉头,抱起奄奄一息的九天,直径向着天边飞去。   最后在一座山头停了下来,他将凤凰之力灌到九天体内。   修士手段众多,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都能将对方从鬼门关拉回来,更不用说凤凰这种大能。   许一凡知道,九天没事儿了。   原以为到这,应该就完了,他应该已经渡过心魔,虽然这心魔莫名其妙,竟然会和九天有关,但也应该结束了,后面他其实没什么兴趣。   但没有完。   他依旧被一股力牵制着,迫使他不得不一直跟在九天身后。   凤凰有穿梭各个世界和空间的能力,金龙自是也有,但那时的九天没有。   凤凰来后不久,麒麟也到了,其实在她感知到金龙出事的时候她就来了,但比凤凰慢了一步。   凤凰、金龙化形后都是男人模样,唯独麒麟,是个姑娘,她看见金龙那模样,说什么都不肯再让他留在凡界,凤凰也是这般打算。   那个家已经没有人了,无人照顾九天,他自是不可能再把九天留在这里。   “把他送回龙族吧!”麒麟说:“这些年龙族都在找他,未停一天,他是龙族的王,他应该回归龙族。”   凤清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九天。他当初以为那对夫妻能够照顾好九天,结果……   若是他晚来一步,金龙也许又将再次陨落,那么他们也许又要苦等数千万年,才能等到他再次降世,他离开前,其实看过那对夫妻的面相,皆是福泽深厚,长命百岁之人,可是现在不过十来年,那对夫妻却已离去,有人'改'了他们的命,拥有这个能力的,只能是修士。   金龙对修道之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金龙不能再留凡间了,可他不也太放心把金龙送回龙族。   凤族和龙族以前不管是本事还是修为,亦或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龙族这十万年,出的尽是些五大三粗的龙,就是龙女,虽然体格不是五大三粗,但脑子却是五大三粗,听说之前就有个龙女产了颗蛋,但出去飞了一圈,回来后竟是不记得蛋生在哪里了?后来整个龙族把东海都找遍了才找着。   龙族尽是糊涂蛋。   “虽然龙族做事……是有些不太靠谱,但是你总不能把他带回你们凤族。”麒麟又道:“我也不能把他带回去,行云布雨也许是本能,他觉醒血脉后自然而然就能会,可有些事却是需要龙族来教导的,他在龙族才能过得更好。”   凤清歌默认了。   可是九天还未修炼,就算修炼了,修为无法抵达渡劫后期这个境界,他是无法乘坐传送阵离开的,因为阵法之力会将他肉/身搅碎。   而他能撕裂空间,能顺利的从神界抵达凡界,也是因为他肉身足够强悍。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把他带回去?”麒麟把九天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她眼眶穆的酸涩了。   他们四个一同诞生,一个早早陨落,而她和金龙是同时陨落的,可是她早已回归上万年,却唯独金龙迟迟不归,他们苦等这么些年都未等到他降世,现在好不容易他才回来……金龙曾经是他们三中最强悍的存在,可是如今却那么虚弱,小小的一团,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罪,这让她如何不痛心。   “金龙蛋是世间最坚不可摧的护盾,要是他还在蛋里,那么便无需惧怕法则之力将他搅碎,现在他还小,修为也没有回来,怎么办?”麒麟问。   凤清歌思虑再三最后决定和麒麟联手,以他们的生机护住九天。   这样,便能把九天带回神界,但那会儿九天的身子太过虚弱,哪怕有生机护着,怕是也难以抵挡时空扭曲之力,因此两人在凡间照顾他照顾了将近九个多月,待他好了才带他离开。   九天被凤清歌亲自送回了龙族。   王的回归,让整个龙族都显得很激动,甚至广告天下。   大概是在无助的时候他碰上的第一个人是凤清歌和麒麟,又或者是因为们他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熟悉和踏实,他不想住龙族,他想凤清歌和麒麟。   凤清歌把九天送回龙族不久后,龙族长老便给凤清歌传讯,说九天闹着找他,在凡界那会儿,凤清歌和麒麟照顾过九天一段日子,九天对他们很依赖,龙族长老告诉凤清歌,他离开后,九天就哭,说不想呆在龙族。   凤族和龙族关系不好,龙族几位长老哄不好九天,就带他去了麒麟族,九天在那里呆了几天,龙族长老就再度带着九天离开了,麒麟族都不喜化形,他们习惯用四肢走路,九天去的时候麒麟不会照顾,又怕九天无聊,就把九天和他们族的幼崽放一起,结果那些幼崽看见九天竖着走路,还不高兴,硬是叫他趴着走路,九天趴了两天,膝盖骨受不住,青了好大一块。   龙族哪里愿他们的王总跑杂毛鸟的地盘去,可不愿也没办法,九天一难过,他们就急得跟什么似的,只能由着他,而且龙族长老在看九天闷闷不乐,又见他伤了,更是自责心疼得要命,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只能厚着脸皮把九天送去了凤族。   许一凡以为还要看他慢慢长大,看他和凤清歌你侬我侬,都要咬牙切齿呸一声了,结果谁知画面又是一转。   这次是在东海。   九天竟然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帅小伙子,许一凡猛然看见的时候眼睛是一亮又一亮,紧接着又闷闷不乐。   妈的,没事长成这样干什么?彰显自己能耐是不是?   他突然把自己代入成闲清林,要是九天躺他身边……不得不说,还挺美的,一天少干两碗饭他也愿。   再想想要是长大的默默,一头绿发,胖乎乎的短手短脚的躺他旁边,妈呀,谁懂那种苦啊!他怕是转个身对自己笑,他杀心就起了。   虽然他自己没有默默那么寒碜,是个有为青年,但是……这个九天太不懂事了,竟然长这么帅。   难怪老婆还对他念念不忘。   许一凡心中忧伤,目光恶狠狠的盯着九天。   九天正率领族人填补海眼,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九天突然孤身离开东海,许一凡以为他又要去找凤清歌,嘴巴都撅了起来,不情不愿的跟着,之前看见九天像个无赖一样围在凤清歌身边献殷勤,看见凤清歌无奈却又浅笑安然的戳他额头时,他心里都不是滋味,感觉自己绿云罩顶,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咬死九天。   每次九天去找凤清歌的时候,总要先在各处晃荡一圈,给他带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时候是灵果,凤清歌哪里却灵果,他吃的都是顶级货,可是每次看见了,他似乎都高兴,眼里温润。   许一凡每次都呸一声:“一个鸡蛋大的灵果就让你高兴成这样,我之前送你一个铁锅那么大的!也没见你高兴,还骂我不熟摘了干什么,真是的……”   许一凡跟着,骂了一路,又想到那个有点可恶的凤清濯帮九天洗过屁股,心里更是怪异。   这人当真好气度。   他以为九天又不务正业跑去赵凤清歌,结果谁知道九天最后竟是飞到了一处山头,他没有去凤族。   他盘腿坐在山上,开始施展神通。   天地忽然变色,许一凡抬头一看,直接头皮发麻——天空中竟然出现了无数只眼睛。   当初在铁甲神龟一族那里,许一凡见过,还纳闷天上为什么会出现那么多只眼睛,这是什么神通,他隐隐觉得这有点像空间溯瞳,但又无法确定,因为空间塑瞳施展的时候,是不会出现这般多的眼睛的。   除非对方修为、实力,以及对空间溯瞳有着极强的控制能力,才能在施展的时候,出现满天眼瞳这种情况。   可是天机往往是不能泄露的,想窥探天机,需要付出惨烈的代价,因此拥有空间溯瞳的修士,绝不会随意使用,他们只有在预感大限降至时才会发动空间溯瞳,亦或是想追寻某物师才会发动。   九天施展的空间溯瞳横跨神界,修真界,以及凡界。   许一凡看着九天,有些错愕。   他为什么突然施展空间溯瞳?他是预感到了什么吗?   神界、上天域、中天域、下天域空中都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正在追溯过去,也正在窥视未来。   于是许一凡再次见到了那场持续三月的大雨,见到九天破壳而出,见到凤清歌离去,见到花开花落,春去了秋又来,庭院里竹叶长长落落,明明暗暗。   然后在王府出事那年春天,火灵儿出现在了王府上空。   她不是凤凰,她没有撕裂空间和直接穿越空间的能力,和金龙之间也没有感应,她大概是乘坐传送阵来的,然后又在凡人界寻找多时,才找到九天。   许一凡看见她想对金龙下手,但是在剑尖离九天只有半指距离时,她却被弹飞了出去,尝试数次无果后,她站在床边,目光森冷的看着九天。   金龙乃是创世神的一部分,他是受天道保护的,她已半步成神,是进入天道视线的人,她没有资格动金龙,或者说,她还没有资格动金龙。   那会儿火灵儿也意识到,她杀不了金龙,就算杀得了,后果也绝不是她能承担得起,一但她对金龙下手,那么孽障将会作用百倍降到她身上,凤清歌也绝不会饶她。   那么什么人能动金龙?   只有凤凰,麒麟,还有不受天道注意的修为尚低的修士以及功德无量之人。   最后她化身国师,进了皇宫。   许一凡在看见她出现的时候,结合在铁甲神龟一族那里看到的雕刻画面,他已经猜到火灵儿想做什么了。   凤族和龙族不合多年,以成死敌,凤凰没有对金龙下手,那是因为他知道三千世界需要金龙归来,他们共同征战过,没有金龙和麒麟,也许当初他早已陨落。他和金龙没有仇恨,甚至可以说他们是至亲好友,他盼望金龙归来已经上千万年,自是不可能对他出手。   但火灵儿不一样,她不知道凤凰和金龙之间的感情,她和金龙之间也没有感情,她也无法体会那种感情。   就像守墓着,初代守墓者,会把'守墓'这一行为当责任、职责、忠心、信仰,他们毫无怨忒。   可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后代子孙再无法继承下去了,因为他们不会在把守墓这一事当毕生责任和职责。   他们有了别的信仰,有了旁的向往之物,他们已经不甘心留在以墓为伴,他们想走出大山去。   火灵儿也是如此。   什么三千世界需要祖龙、始凤,麒麟共同守护,她已经不再信了。   为什么需要祖龙?   他们凤族自己不能守护吗?   为什么需要三族?他们凤族实力不差,白虎、大鹏也不弱,难道他们十几个种族,比不上一只金龙?她也不盼着金龙归来。   龙族不能起来。   敌强我弱。绝对不能让龙族起来!   她的母亲被天道镇压在不死山里,便是拜龙族所赐,所以她绝不能让龙族起来。   那会儿凤清歌和九天并未发展感情,他也虽是皇,但是秦皇那么一位皇,他都做不到人人拥护,百臣忠心,也自古以来,没有哪位帝皇,手下不出叛臣,可因为这一点,便说他们无用,没有能力,不是好的的帝皇吗?   不。   不能的。   凤清歌更不能,他虽是凤族的皇,但他更多时间是游走在三千时间之外,守护着、看护着一个又一个世界,一年三百六天,他几乎都浩荡的宇宙中,他像个士兵,总在巡逻,他很少在凤族久待,所以更无法完全掌控凤族每一个人。   先前许一凡以为火灵儿是闲清林的婢女,但从九天这里他才发现,火灵儿其实不单单是闲清林的婢女,她还是凤族的大长老。   许一凡看见她觐见,看见她说起金龙,看见她领兵攻进王府,在看见那对不得善终的夫妻,那辛劳半生却孤死在外的奶娘,以及那戎马一生却守不住家的青年死去时,他悲伤大于愤怒。   可是在看见火灵儿的这一刻,说不上由来,他明明不是九天,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即使觉火灵儿此番作为委实卑鄙无耻,但也不该怒火冲天,甚至怒到他控制不住,五脏六腑都在叫嚣着杀了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在嘶吼!   杀了她!   贱人……贱人……   这是追溯过去。   画面又是一转。   许一凡知道,九天准备窥视未来了。   随着他方才的咆哮,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大火,然后再次出现在视野范围里的,是一通道。   不知是什么通道,亮堂堂的,法则之力萦绕在周边,不仅如此,其上还有一道道铭文,隐隐绰绰的,看起来既高深又神秘,这通道,不仅出现在他这方世界,还出现在了其他世界。   原来,修真界的飞升通道,和其他世界的飞升通道是共存的,又或者说,其他世界的飞升通道是修真界这方世界的飞升通道的分身。   许一凡看见有个修士坐在山顶,大概是在渡劫,很快的他被法则之力摄到空中,雷劫毁天灭地,劈了许久后,那修士回头看了眼宗门,便被法则之力摄到了天上,进入通道。   这是……飞升通道。   许一凡看见很多修士飞升离开了,羡慕得双眸发红,可是某一天,飞升通道突然塌了,其他数几十世界的飞升通道也瞬间消散一空,再没有人飞升过。   渡劫后期大圆满修士开始带着遗憾陨落,神界再得不到补给。   那画面出来的时候,许一凡知道,九天窥视的应该是神界的未来。   其实神界和修真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神界的灵气更为浓郁,也更为精纯,在神界,他们将这股气称之为仙气。   他们修为更加高深,高级灵草不算遍布,但也没有像修真界那般稀少。   起初许一凡还能随随便便看见神界无数大能走在街上,但是慢慢的,街上人越来越少,满头华发的修士越来越多。   啊!   想起来了。   在修真界修为越高,越难孕育子嗣。   神界也不是人人都是大能,那些大能也有孩子,那些孩子也是慢慢的从练气,修至筑基,然后金丹。   但神界仙气浓郁,他们进阶更为神速,而且神兽妖族占据大半,妖族幼儿需几千年方可成年,他们更难孕育子嗣。   因此仙界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许一凡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双唇,他大抵知道为什么神界会慢慢败落下来。   因为飞升通道毁了。   其实神界若是一方国,那么消亡便消亡,可是神界终究不是寻常的国度,它是这个世界顶尖存在,是大能培育基地,它的作用,可以说是为守护这个世界而存在。   若是军队是护国之本,那么神界便是三界之本。   要是任由这般下去,那么神界会彻底消亡,这个世界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就遭了。   画面又是一转,这会儿是修真界。   一开始修真界还十分繁华,灵气还很浓郁,可是自飞升通道被毁之后,仙气再也透不过来,灵气其实就是仙气的另一种存在。   灵气得不到补给,修真界的灵气在慢慢的变得稀薄,渐渐的,修修士修炼越来越困难,而雪上加霜的是,某一天,毫无征兆的,开始出现了一批修士,他们魔气缠身,妖兽暴虐无道,到处杀掠。   许一凡知道魔族进攻了。   也确实如他所想,九天窥见魔族打了进来,然后爆发大战。   刚开始魔族是凡界肆虐,凡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在魔族妖兽和修士面前,他们毫无抵抗之力,很快的,村庄、城镇开始沦为废墟。   有人求到宗门,然后修士们来了。   这场大战正式波及到修真界。   但很快的,又开始波及到神界,神界修士和神兽开始一批一批的前往修真界,同修士一起抵御外敌。   九天看见魔族源源不断的从一黑色的裂缝中出来,然后又从海眼里出来。   许一凡看到这里,立即明白先前他想的可能有误,魔族确实想把龙族支开,但另一方面,那海眼其实也是他们通往这个世界的第二条路。   许一凡在龟族看见大战画面的时候就想,龙族一群大傻叉,那海眼确实需要堵,但是留个几十年的,海水也不会涨多少,他们应该先和其他种族共同抵御外族,把魔族赶出去了再回去填补也是行的,毕竟那会儿魔族比较棘手,多留他们在这个世界一天,那么便会多死上千万条生命。   可是龙族却没有来,来的只有一条金龙,也太不懂轻重缓急了。   那金龙是龙族的王,也真是傻透了,许一凡那时候还想,那金龙恐怕都没默默聪明。   现在看到这里,他是无尽的心虚。   再然后,九天看到他在战场上厮杀,看到各族神兽、妖修、修士,甚至他还看到了火灵儿,他们同魔族打着。   天地色变!   山河崩裂!   许一凡再一次感受到了那场大战的激烈和残酷,真的到处都是死人,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天天都有修士和神兽陨落,遍地尸骸,那百年天都是阴沉沉的,草木被魔气侵染,调落一片,一点生机都没有,大地都变得腐臭。   金龙蛋壳和其金色龙鳞是世间最坚不摧之物。   他看见九天孤身一人降临战场,他的到来如天神降世,他凌空而立,身姿挺拔,手持金龙鞭,眼神如炬,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俯视下方,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魔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威压,凤清歌化出原形质问魔族为何进攻其他世界,谁给他们的胆子视他们与无物?   三大神兽不为守护单一世界,三千世界尽归他们看管,他们自是容不得其他世界遭到毁坏。   金龙和凤凰、麒麟朝魔族冲了过去。   而在过去,巨龙之眼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   许一凡也看到了那场大战,看到九天扒光自己的鳞片,又以龙息护养,然后将所有鳞片炼制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天裂补了起来。   他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他落到地上。   然后画面又是一转,许一凡看见凤清歌一剑扎到九天的胸口上,这画面有片刻的定格,因此许一凡真实的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他看见凤清林手中的法剑燃着熊熊的业火,看见凤清歌突然慌了,脸色煞白的将业火撤下,他看见九天的神魂碎裂开来,化成无数快碎片射向四面八方。   然后他……倒了下来。   魂飞魄散! ! !   那一瞬间,好似漫天华彩,繁星落下。   魔族大军已经被赶出这方世界,彼时阳光已经再次普照大地,修真界不再是昏暗一片,可随着金龙的陨落,天地再次变色,河水泛滥,山川崩塌,尘烟涌上半空,入目皆是一片灰懵,而后火山喷发,岩浆到处的流,空中乌云翻腾,似乎连老天都在悲伤他的离去。   初代祖龙陨落后,尸体身散落在三千世界,他的尸体最后化做延绵的山川,血液化做无尽的江河。   而现在,九天不再化作山河,他孤零零的躺在那片被焚烧得焦黑,被鲜血沾满的污地上,一如当年破庙里的奶娘,身边无人,狼烟在远处飘着,乌鸦在光秃的树干上凝视,却似乎都不忍啄他,只是远远看着,又像在目送他离开。   时间仿佛在黑暗里坍塌,一切都被静止了!   许一凡看着这一幕,几乎遍体生寒,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怨恨从胸腔涌了上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凤清歌不是喜欢九天吗?   他为什么会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突然对他出手……   而且,火灵儿怎么还活着?九天没将她活刮吗?   他是忘记他的爹娘兄长还有奶娘,以及整个王府之人是怎么死的了吗?   凤清歌为什么要伤他?   火灵儿为什么还在,九天不可能宰不了她,可是现在火灵儿还热乎乎的,甚至还能对他阴阳怪气,真是奇怪,要是他知道了一切,他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将火灵儿扒皮抽死,到底是什么原因,九天竟留她潇洒了这么久,这个王八羔子!   他想不通,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可没有时间让他多想。   因为画面又变了。   他跟着九天,追溯到了未来,看见凤清歌开始施展禁术,其实他曾在遗迹中看见过,这并非他第一次见,可晓是如此,如今再看,他心中依旧揪疼,被挖空了一样,冰凉凉的。   凤清歌亲手杀了九天。   可现在也是他亲自剥魂想为九天再寻一线生机。   他到底是怎么看待九天的?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他施展禁术剥魂,是出于不舍和喜欢,还是只是愧疚?   再然后许一凡看见凤清歌抱着灯笼,在漫天雪地里一直走着,他看见他蜷缩在地上,无助的哭喊,也看见他进入险地,伤痕累累。   许一凡心中颇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感觉眼眶干涩,心头沉沉闷闷。   无法否认,他心疼凤清歌,六万年的孤独和苦苦追寻和那不知能否实现的等候,都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了。   有所盼望的但不知是否得偿所愿的等待是很难熬的。   可是他衷心不改。   对于九天,许一凡由妒恨,慢慢演变成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古人诚不欺我。   他幼年遭罪,家破人亡,流浪在外,结果还躲不开魂飞魄散的结局。   回了龙族他在修炼,在拼命的填补海眼,他好像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许一凡继续看着。   九天窥视未来时,那画面其实是不连贯的,只是能看见某一片段。   许一凡看到凤清歌涅槃,看到他将九天的神魂送往地府,看见九天被阎罗王接走,然后看他同阎王说了会儿话,再然后阎王为难着,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在簿子上写了什么。   九天的神魂入了轮回,化成一缕光,被鬼差带着,到了一处洞府,那鬼差说'今生终了,不再与君逢,小的恭送前辈。 '说着他手一扬,那缕光钻到了凌惊然的肚子里。   凌惊然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许一凡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大脑几乎也停止了思考。   他甚至有某一瞬间认为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全身也在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可很快的,许修轩也出现在了画面中,那便是没有看错。   他再克制不住,踉跄了几步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怎么会……   九天托生怎么会托生到凌惊然肚子里?   那他……   那他……   眼前像竖立着一堵巨大的城墙,让他迷茫,也看不透。   “你就是九天……”闲清林的话回荡在他脑海。   “你的魂魄好生奇怪!”蚺云在的话,也穆地在他脑海响了起来。   蚺云在说他的魂魄像是碎成了一块一块,但又像是被什么给黏起 来一样。   他曾经在遗迹的幻境中看见凤清歌施展禁术,他还一度纳闷,他为什么会看见凤清歌,他跟他毫无关系,为什么会看见他?   幻境和心魔一样,都是将心底贪念,欲望,妒忌……放大数倍,如此幻境中看见的也应该是接触过或渴望过或伤害过自己的人。   他怎么会看见凤清歌?   若他就是九天,若他的神魂被凤凰之力蕴养过,那么蕴养那么多年,凤凰之力早渗透他的神魂,和他融为一体,随着他进入轮回,所以在幻境中,他才会见到凤清歌,他的魂魄为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会呈四分五裂之态,也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九天竟然是他! !   他再次遍体生寒。   当初许修轩在他识海中下了禁制,那禁制无法解除,只有他进阶合体,方可冲破,所以其实到了今天,他依旧没能记起以前的事来。   所以在他看见凌惊然一刀一刀往自己肚子上割时,他不敢置信。   看见他疼痛到目光涣散,神志不清,却在看见儿子时瞬间亮了起来,紧紧将他抱进怀里时,他错愕连连。   他看见夏季,闷热的洞府里,凌惊然整夜整夜的不睡,给他扇着风,他明明是阵法师,只要布个阵,整个洞府就能立时凉快起来,可他怕他太小,长期接触阵法之气会伤他根骨,于是选择了最费心神的方法,拿着蒲扇,轻轻的给他扇着。   他会抱他,亲吻他,将他高高举起然后亲吻他的肚皮,喊他宝贝。   他看见凌惊语来了,他睡在一旁,也亲眼看见他将绝踪阵打入凌惊然的识海,他看见了那个清冷禁欲的人沧惶的跪在地上,哀求着不要,最后却还是被下入绝踪阵。   大概是知道绝踪阵快要生效了,他即将忘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爬到还在熟睡的儿子边,抚摸着他的脸说让他千万不要忘了他,一生声的叮嘱他,说:“不要忘记爹爹!一凡,莫要忘了爹爹……”   许一凡越看越心痛,犹如承受千刀万剐,自看见王府倾灭,看见那对夫妻接连离时后,那一直隐忍的痛感,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出来。   他全身的力量好像一下被抽感,瘫软的跪在地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中只有喝喝喝的宛如破风箱的声音,每一声,好像都带出了心头血,喉间甚至都弥漫着浓郁的铁腥味,明明什么都发不出来,他却还要紧紧捂住嘴,似乎一但张开嘴,撕裂的心脏就要跟着悲鸣涌出来。   最后他跪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依旧觉得窒息。   难受!   怎么会那么难受。   人怎么可以难受到发不出一点声音!   最后凌惊然被带走了。   许一凡后背遍布冷汗。   他看到了幼年的他揉着眼睛醒了过来,茫然的到处看,一直喊爹爹!   没有人应他。   然后他开始饿了,无数次想从洞里出去,可是他不敢,他饿得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双唇甚至都干裂了,他坐在洞府旁边,想着爹爹和阿爹若是回来了,就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了。   可他坐了很久很久,盼望着的人却迟迟不回,他看见一只小妖兽在洞府不远处刨土,刨出了一草根,然后就放嘴里啃。   他便爬了起来,爬到离洞府不远的地方,开始挖草根。   他大概是太饿了,甚至都来不及擦洗他就急匆匆的往嘴里塞,野狗讨东西,尚且都要先嗅嗅,他却连狗都不比上了,胃里饿得像火烧,狗不如人,可人真的饿狠了的时候,其实哪里还有理智,更何况是年幼无知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秘境里落了雨,他趴在一处浅坑边喝水的时候,许修轩回来了。   彼时洞府已经空荡荡,周边能吃的都被许一凡挖了个透,他也脏兮兮的没个人样。   许修轩几乎是踉跄的朝他过来,再然后他看到许修轩到处奔波,想给他寻找令牌,想带他出去,可是秘境实在太辽阔了,他没有看到魔修,他也无法随意的滥杀无辜,于是最后他带着许一凡跳入时空乱流。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九天灵力枯竭,无法再进行窥视。   并不需要看太多,许一凡都已明白,心头是一片懊悔。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凌惊然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模样,想到他说那些狠话时,凌惊然落的泪。   凌惊然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彼时自己说那些话,其实和利刃没什么两样吧!   凌惊然是不是很伤心,又会不会很失望?他拿命拿修为换来的、疼了好些年的儿子,亲口对他说滚,说你不再是我爹,说讨厌他,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的那些埋怨和委屈,也许就像无数利刃一样,刺伤了凌惊然,也在多日后的今天,刺伤了他。   ……   九天站了起来,他在山顶站了许久,斜阳开始落去,星辰开始明亮,初阳再次普照大地。   他站了许久,才离开了那个地方。   这次许一凡终于没被那股力量所操控了,他不用再跟在九天身旁,可是他却发现,他还在渡着心魔。   这心魔没完没了了?   真要他走火入魔才完是不是?   许一凡遥遥望着九天离开的方向,九天已经预见他的未来,照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会提防着凤清歌,或者不奔赴那场大战,这样一来他便可安然无恙。 第159章   可是许一凡知道, 九天还是死了。   所以他为什么不提防?   为什么还要奔赴那场大战?   就算他身负着守护三千世界和世界万物的职责,让他无法坐视不不管,可为什么不带些龙去?为什么不警惕凤清歌。   是不是喜欢凤清林喜欢得脑子都不好使了?   “不是。”   有道声音突然说。   “我擦!!”许一凡猛然回头,一头金发,一身明黄,腿长腰窄,尊贵出尘,无人可及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是九天, 但是是虚弱至极的九天,他的身子几乎是透明的。   不过很奇怪,他明明不是凌惊然和许修轩所生,可是他身上却诡异的有着他们的影子。   亲眼看见九天的那一刹那, 许一凡脑子一片空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是你的记忆?你故意让我看到的?”   “我一直都在。”九天深深的看着他:“这些也确实是我的记忆。”   这话让许一凡几乎有些毛骨悚然。   一直都在?那便是说这缕魂魄当初没有完全和其他魂魄融合在一起, 只有其他魂魄入了轮回。   因为万物,不管是半步入神,还是神兽,还是仙人,只要入了轮回,就不可能再记得前尘之事。   他看到的这些, 是这这缕魂魄特意给他看的,这缕神魂记得,所以他没有入轮回。   九天:“灭门之仇不敢忘,我知道我一旦入了轮回,就会忘了一切,所以我做了些手脚。”   许一凡不知想到了什么,脸沉了,九天道:“确实是你想的那样,人有三魂六魄,六魂有不同的职责的,我也一样,我若是真的魂飞魄散,那么携带记忆的那一魂势必也要破散成千百块,我便把我的所有记忆还有我窥视到的一切全部凝在一小块神魂里,那缕神魂很小,就算我魂飞魄散,那缕神魂也无法再散了。”   许一凡道:“你是那缕神魂?”   九天回答:“是。”   “你在进入轮回的时候,逃走了?”   “没有。”九天微微摇摇头:“神魂离体太久会变得很虚弱,更何况是魂飞魄散的情况,清歌找到我的时候,我太过虚弱,已经陷入沉睡,我是在养魂灯里醒过来的,是在他要融合我所有神魂之际我才离开的。”   “我看到了未来,但我知道,若我什么都不做,你便无法安然的长大,我出手干预,那些未来才能成真,我知道你会掉入时空乱流,所以我从养魂灯中离开后想去那里等你,想救你,可是我哪怕被养魂灯蕴养万年,我还是很虚弱,根本无法进入时空乱流,于是我又回了王府。”   “你找到了你的蛋壳?”许一凡说。   金龙蛋,始凰蛋坚不可摧,但是一旦孵化出来,它们会成为幼崽的口粮,只有金龙,始凰能将其嚼烂吞食。   当初九天孵化时,他把蛋壳全吃了,但有一块指甲盖一样大的,许一凡清楚的记得,那小块掉在地上,王妃没让他捡,后头收了起来,大多当娘的都有给孩子保留胎毛和乳牙的习惯,王妃把块金色蛋壳给收了起来。   “我能感知到那块蛋壳的存在,我找到后,我溶到了蛋壳里,让它再一次保护我,然后我把我找到的低阶书籍全部带进了时空乱流里。”   说到这个许一凡都有点气:“为什么只带低阶?”要是带高阶,他当初何苦为了个八级丹术传承被人扎一剑。   这人也真是太不懂事了,要是换他,他不仅要带高阶,他还有备上大把大把的灵石,还有丹药,还有大把大把吃的。   “因为你需要历练,那些事也必须要发生,所以我不能把高阶阵法术带进去。”   许一凡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救阿爹?”   “我当时闯过时空乱流抵达小秘境后,我的修为很低,他有他的命数,我无法更改,我所剩的那点修为也根本无法把他带入秘境,我只能带你。”   许一凡没有说话,大概也猜到了,离开了养魂灯,九天又开始变得虚弱了,他在蛋壳中陷入沉睡,而当初那块蛋壳经年累月,已化成了石头,然后被他找到了,他竟傻了吧唧的拿去炼剑。   怪不得雷劈不开,炼也炼不化。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陷入了沉睡,你进阶元婴时神魂得到天地之气淬炼,我感受到了其他神魂的召唤,才醒了过来。”   “我在三千岁时才觉醒记忆,三千年,也许是小时候过得太过凄惨,也许知道若是记着这些事,我将不得安息,所以我下意识的将凡界的那段记忆给封锁了起来,直到我觉醒祖龙记忆后,我也一道解封了那段记忆,后来我去往地府……”   也许是说起来都觉太过沉重了,九点闭了下眼,过了良久,才再次开口,嗓音很低,还有些哑:   “我终究是愧对爹娘,愧对大哥还有奶娘,以及府中众人,他们皆因我而丧命,我也……很想他们,就去了地府,可是我那时候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快些见到他们,都糊涂了,全然忘了,已经过去了三千年,他们早已经历经数百次轮回,爹娘他们已不记得我,可我却是记得他们的,我以前对不起他们……我想再次喊他们爹娘,再次做他们的孩子……”   许一凡喉咙干涩:“你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窥探到了未来,知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要陨落了,所以我去了修真界,我让阿娘投到了杨海灵的身上,让阿爹转世到莫蓝心身上。”   “……那大哥呢?”许一凡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他听见九天说:“陈家,陈天赫。”   “奶娘呢?”   “楚含。”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可他却是被安排的,许一凡没有说话。   “一凡。”九天轻唤他的名字:“杀了她,替我杀了她。”   其实若是不亲眼看到那些画面,许一凡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犹豫,这是九天的仇,就算他是九天的转世,他对那些灭门的仇恨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可是他亲眼看着那对夫妻惨死,亲眼看着那奶娘在荒郊野外与世长辞,看着那本该赫赫有名的人吊死在城墙上,他再难以平静了。   他们是九天的爹娘。   可是……也是他的爹娘啊!   他的爹娘从未作恶,却已轮回多次,可为什么作恶那人却依旧稳坐云端!   不甘心!   实在是不甘心。   许一凡嗯了一声:“难怪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她很讨厌,我心头就暴躁难安,原来是这样,我不会留她,她必须死,可你当初为何不亲手……”   一阵狂风涌了过来。   “一凡,一凡……”   有人在呼喊,那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是闲清林在急切的呼喊。   九天听见突然急了,打断他:“来不及说了,心魔劫不宜渡太久,你已经在记忆中留了太久,快回去,赶紧回去,我也已经……不行了。”   “我……”   “快回去。”九天在身子消散之际,突然将他推下悬崖。   许一凡猛然睁开双眼,闲清林正在紧张的看着他:“一凡,不要多想,什么都不要去想,准备渡劫。”   许一凡脑子还是乱糟糟的,看着低下乌泱泱的众人,他有片刻的恍惚,一时不知身处何处,是不是还陷在心魔劫中,那些所见所闻在他脑海里钻来钻去,钻得他脑壳子又涨又疼,要爆了一样。   在心魔劫中所见,其实往往都不是真,是心有所想,心有所恨,心魔将这些所恨所想扩大呈现出来,让人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但他知道,他看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迟迟不语,只垂着头,闲清林又再度焦急唤他一声:“一凡,莫要陷在心魔中。”   许铭逸严着脸:“一凡,不可大意,专心。”   许一凡视线并未在闲清林身上过多停留,又看向许家众人,各个一脸焦色担忧。   许一凡像是在找什么,环顾了一圈。   许修轩还没有回来。   凌惊然也不在。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一见他们,特别是凌惊然,他想同他说声抱歉,凌惊然哀求他不要忘了他,可是他却没能做到。   他想进秘境看看陈天赫,看看那个因为他被吊在城门上,尸体任由太阳暴晒,风雨拍打的人,可他进不去。   在雷劫劈下来之际,斯斯三人终于带着万能赶了回来。   在看见楚含的那一刻,许一凡想起了那个躺在破庙里,面色枯槁的老妇人,几乎是瞬间满目酸涩。   他再抑制不住,落下泪来,掌心捂住脸,哽咽出声。   很悲痛,许铭逸和莫蓝心都懵了,不知道许一凡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许家被灭门了,可看他这般,心也都揪紧了。   闲清林从没见许一凡这般哭过,他哭的次数也寥寥可数,前面几次都是因为闲清林,彼时他落泪,是害怕,担忧,是后悔,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苦。   可是这一刻,他的哭声满透悲伤。   他在心魔里看见了什么?   “一凡……”   “他这是怎么了?”许修天担忧道:“我头次见他哭。”   “对啊,这孩子心大得要命,回来这些日子,愁都不见他愁过,如今竟然哭了,要紧啊!”   “他到底在心魔里看见了什么?”   “莫不是看见有人偷了他的灵石?”   “这不可能,要是这般,方才他早开骂了,不骂到雷劫劈下来他怕是都不甘心。”   “往日见他没心没肺的,现在突然这般,委实让老夫担心啊!”   闲清林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他强忍着,又开口叫许一凡先专心渡劫,雷劫下来了。   这次许一凡却没看向他,他拿过斯斯抛过来的万能,直接冲向雷劫。   他那决然的背影,让闲清林身子颤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他竟是荒诞的产生了一种有什么东西要握不住了的感觉。   这让他整个人都是慌的。   雷劫很猛,所有人其实已经有过心理准备,知道许一凡这雷劫定是不一般,可是累劫劈下来的那一刻,大家还是被吓到了。   实在是超乎想象。   “许小少这雷劫,比老夫渡合体雷劫时还要厉害!”   “真真是天妒英才。”   “阿弥陀佛,一凡可别出事啊!”有许家人说。   许一凡筑基时就能引下雷劫,金丹雷劫足以比肩出窍,如今进阶元婴,雷劫自是不小,轰隆隆片刻,他身下的山头便悉数轰然倒塌。   万能如片云一样,飘在他头顶,替他拦下二十一道雷劫后就不行了,囔着让许一凡自己想办法,然后咻的一下朝闲清林飞去。   它看着窝囊,可是能抵挡二十一道雷劫,这一壮举还是让在场修士再次惊叹不已。   他们都知道万能能抵御雷劫,斯斯和楚含带着它接过不少任务,可那些任务都是进阶元婴或是出窍,或是金丹,等级都不是很高,现在看见它连堪比渡劫的雷劫都能抵挡住,顿时心头火热,又十分眼红。   万能今天露这么一手,以后许家小少主和闲道友怕是接单接到手软,灵石多到都烦啊!   这雷劫看着还没劈到一半,光靠许一凡一个人很难安全渡过,许铭逸朝许一凡抛去了数把法器,还有无数个阵盘。   其他几位长老、叔伯们这会儿也顾不得肉疼,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   闲清林进入秘境,把所有法器也都带了出来,凤清濯给了一根翎羽。   许一凡先前有过准备,手里八级防护盾就有不少,可雷劫要劈到什么时候他不清楚,便也没有拒绝。许铭逸抛给他的法器有三把,皆是九级。   闲清林拿的法器是许一凡炼制的,等级低些,但比没有强,其中甚至还有一些阵盘。   那根翎羽堪比十级法器。   上天域不是中天域和蛮荒大陆可比拟,但是九极术师也相对稀少,如今包括凌惊然在内,不过五个九级阵法师。   凌浩宇和杨海灵,阵法公会会长,杨家老家主,杨家人他接触过,识得他们身上的气息。   闲清林给的阵盘不是杨家炼制出来的。   而大多阵法师和炼器师都有个习惯,那就是会在自己炼制出的法器或阵盘上刻上自己的字。   这九级阵盘无字,但其上气息……   是倪叠的。   当初阵灵宗用于伏击他们的那些能隐藏气息的大阵,上面好像带着这股气息。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怎么可以说凌惊然不疼他……   有万能和法器、阵盘,翎羽在,许一凡有惊无险的渡过了雷劫。   可是最后那两道,还是将他劈成了重伤。   他躺在床上,也不再哼哼唧唧喊闲清林亲他,而是很安静,有时候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睡着了,却眉目紧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反反复复的梦见那场大火,梦见那个女人被人摁在地上,活生生的剁下整只左手。   也会反反复复梦见凌惊然,梦见他拿着匕首,一下一下划在自己硕大的肚子上,梦见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对着凌惊然说滚时,对方脸上那难堪的神色。   甚至还会梦见闲清林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桩桩件件,都让他不得安息。   闲清林跟他说话,有时候他会搭理,可有时候他身上带着火灵儿的气息同他说话时,他就不愿搭理了。   他的冷漠让闲清林无措,又不安。   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许一凡对他这么冷漠,许一凡不喜欢他和凤清濯接触,他这段日子已经很不和对方接触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他疲惫,却又舍不得对着许一凡发脾气,也许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他会,他甚至可能还会使点手段让许一凡自己心虚,然后再屁颠屁颠的来找他,更心疼他。   但他如今做不到。   他欠他太多了,那些愧疚挥之不去,他怎么还能把这些手段耍在他身上?   他不好受,许一凡也不好受。   他几乎有些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态来面对闲清林。   他以前就不是爱多想的人,可是这段日子,似乎要把以前没多想的时间弥补回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凤清歌为什么会对九天出手?是不是他也怕龙族起来。   可每次这想法很快又被他否定了。   凤清歌若是怕龙族起来,若是也恨着龙族,那么当初找到九天的时候,他早该对九天出手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   他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找不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凤清歌真的有喜欢九天吗?他为他剥魂,为他施展禁术,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愧疚?闲清林识海里那人会伏在他脚上痛哭,也许是愧疚多一点。   ——闲清林现在看着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把他当成九天,还是把他当成许一凡?即使不愿意承认,许一凡也不得不承认,九天帅得要掉渣了,又一身气度,很像那么一回事儿,再看看他现在……   是他他都更爱九天一点。   当初在不知道他精通五术的时候,闲清林给他机会追求他,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他这个人,还是潜意识里知道他是九天,所以才会被他吸引?才会想要靠近他?   ——九天死的那时候又在想什么呢?也许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他陨落的速度太快了,可换位思考,也许他是诧异又失望的,甚至可能会怨恨。   怎么能不恨?   许一凡想,若是他渡劫或炼制丹药的时候闲清林突然反水给他一剑,他会失望,也会恨,甚至可能还会想下辈子活剐了他。   而且当时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九天身上的悲鸣和怨恨。   可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他和闲清林走到了一起!第一次见面,就想拥有他,这份欲望难以抑制,后来甚至拼了命的想靠近他,还那么舔他,他对得起前世的自己吗?   他觉得对不起,都无颜面对九天了。   对闲清林的思念,对闲清林所做的一切,以及现在依旧对他持有爱意的自己,都让他感到有些悲伤。   可无法否认,他依旧喜欢着闲清林,依旧不想同他分开,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散就能立即散,但是那一剑、以及闲清林怎么看他的?是把他谁这些问题在心底慢慢蔓延着,让曾经占据他心房大片位置的地方出现了裂痕,它们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他无法做到释怀,他还被束缚着。   他无法坦然的再像以前那样面对闲清林。   见到他会忍不住的想气,可不见又止不住的想,整个人矛盾极了,也难受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份无力感该怎么消除,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烦得不得了,看见默默和小篮子几个在院子里叽叽喳喳,跑得尿都要出来了,他又很羡慕。   脑子简单一点还是好的,同时他又有点嫉妒,他现在为情所困,茶不思饭不想,这几个还有心思玩,还当着我面笑得那么大声,真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等他好了,非得炸他们屁股,他娘的,笑,天天笑。   第三天的时候,凤清濯和火灵儿来了,说是探望他。   许一凡在见到人时只是僵了一下,闲清林以为他会发火,让他们马上滚,谁知许一凡却笑了,甚至还夸凤清濯今儿特别帅,就是比他巅峰时期的样子逊色几分,凤清濯也笑,说他太低调了,说梦话都这么谦虚。   闲清林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好像已经和好了,他应该感到欣慰,可他却放心不下来,眼神都不敢从许一凡身上移开,事出反常必有妖,许一凡的性子他太清楚了。   果不其然,许一凡突然对火灵儿招了招手,叫她过来,火灵儿到了床边,他又招手示意火灵儿再靠近他一点,火灵儿笑了,低下头,似乎毫无防备,许一凡双眸一变,竟是直接弹起抓住火灵儿,魂力化做匕首直直就朝她脖颈而去,火灵儿侧身躲开,匕首扎进她右侧肩膀。   太突然,等闲清林和凤清濯回神,火灵儿伤口已是一片血色,许一凡却似乎铁了心要她死,掏出阵盘和一沓符箓就要朝她砸。   闲清林一看眼皮就跳了。   许一凡手上都是八级符箓阵盘,杀伤力巨大,这么多砸过去,整个许家都得塌了不可,火灵儿也定是要受创,他摁住许一凡的手,想将那些阵盘和符箓抢过来,许一凡死命避开:“不许抢,走开,走开,今天我要杀了她。”   凤清濯见情况不对,赶忙拉着火灵儿离开。   眼看人要跑了,许一凡要跳起来,一急之下竟是一掌将闲清林打开,闲清林根本就不妨,狠狠砸到墙上,许一凡怔了一下,他身子本就不好,强使灵气也吐了口血。   “一凡。”闲清林急了,掏了丹药就要给他吃,许一凡拍开他的手,丹药咕噜噜滚到地上。   “你走开!”   “你干什么?”闲清林再也忍不住,也气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身子什么情况你难道不清楚吗?你为什么突然对她出手,一凡,我真的很累了。”   许一凡倔强道:“我就是想要她的命。”   “你莫要无理取闹行不行?”闲清林摁了摁额头,感觉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一凡,你这样我真的很累。”他想说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忍一忍,哪怕不喜欢那股味道,也忍一忍。   他夹在中间不好受,一边是道侣,一边是照顾他长大的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平衡。   怒火将理智吞噬殆尽,许一凡吼道:“累了?累了那你也滚!我没求着你留下来。”   闲清林几乎是错愕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许一凡抿着嘴,没有看他。   闲清林沉默了好久,直径的往屋外走,许一凡红着眼看他,正急得不该如何是好时,却听他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所以我不跟你计较,但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我去给你熬点汤。”   许一凡躺了回去,目光还是望着门外。   其实在那话出口时,他不仅仅是错愕,还又悔又恨,不可否认的是闲清林的包容和退让让身处泥潭的他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定和放心,但随之而来,又是深深的怀疑——闲清林以前不会这样,要是以前,闲清林早不搭理他了,早将他耳朵拧成麻花,如今他这般退让,不像是出于喜欢,倒像是出于愧疚。   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九天?   许一凡又烦躁起来,他对这样多疑的自己感到陌生,也不想再承受因为怀疑而伴随来的难过与痛苦,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疯子一样的。   不想这个了。   还是想想怎么把火灵儿干掉。   许一凡想破脑袋,都觉得如今报仇不太行,他实力还是太差了。   躺床上躺了半个月的时候,这天闲清林又端了吃的来,劝了半天,许一凡终于愿吃他煮的了,不过刚吃到一半,默默在旁边搓着脚丫,他是妖植,平日虽也会吃些灵食,但吃的并不多,也不是很喜欢吃,此刻闻到烫味中的灵气很是浓郁,便伸头往碗里看了一眼。   那烫被炖得白乎乎的,肉被切成很小快,闲清林甚至还在上头洒了点葱花,看着十分有食欲,默默咦了一声:“这是雷蛇肉啊!这灵气好浓郁,小老大,这条是不是黄海里的那头雷蛇?”   “嗯。”闲清林话一落,就见许一凡脸色变了变,眸子是他看不清的神色,问他:“你打的?”   许一凡认不出来很正常,黄海里那只雷蛇已经活了很久了,现出原形时足足十来米长,有水桶那么粗,皮硬得很,在烹饪之前,闲清林已经把皮剥了下来,又为了更容易熬煮也为了方便许一凡吃起来容易些,他砍成了很小块。   他不知道许一凡又是怎么了,知道他不喜欢火灵儿,下意识想隐瞒,但又知道瞒不过的,全许家人都知道的事,于是老实道:“不是,是火灵儿……”他话未落,许一凡将手中的碗直接砸到了他的脚边。   微烫的蛇羹溅落一地。   他最近喜怒无常,性情变化很大,可从没发这么大的火,默默都怕了,咻的站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趴到许一凡肚子上不动弹。   闲清林也站了起来,他半边鞋面都脏了,汤也还是烫的,可他似乎毫无所觉,看见许一凡手背淌着汤汁,微微发红,紧张的想拉过他的手,想看他有没有烫着。   许一凡没让他碰,避开他的双手:“这蛇羹她让你带来的。”   闲清林不傻,也知道他为什么发脾气,自然不可能再老实说。   他收回手,蹲下身捡起未吃完的蛇肉,心头苦涩发酸,又悲又痛,几乎要落下泪来。   “没有,是我觉得补,问她要了一些……”   “你跟我说实话。”   “……是。”   许一凡笑了一声,闲清林紧张道:“一凡,我知晓你不喜欢她,可是这次你渡劫元气大伤,她也只是担心你,上次也是。”   “担心我?这话你问问,看她承不承认,她这是担心我吗?她这是在恶心我你知不知道。”许一凡吼了起来。   黄海里的那条雷蛇,许一凡是听说过一耳朵的,它已即将化蛟。   而蛟化龙。   龙族不是素食者,他们也会吃肉,但蛇,蛟,却不在他们的食谱上。   就如人类,大多数人能吃鸡肉,猪肉,但接受不了猴肉一样。   因为它太过像人,很少有人能对同族下手。   许一 凡如今不再是九天,可他有了九天的记忆,他怎么吃得下。   胃里都在翻腾,他撑着床沿,干呕不止。   火灵儿这节骨眼旁的不送,给他送一碗蛇肉来,是借故恶心他啊!   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就是九天。   她知道,所以她送来了。   闲清林真的觉得有些疲惫,他知道许一凡不喜凤族身上的气息,可是他能接受他身上的气息,为什么不能接受火灵儿?   又为什么对她那么大的敌意,按照许一凡的个性,就算不喜欢火灵儿,可若是能沾她的便宜,他还是会高兴的。   现在一看就不对劲。   闲清林额角突突的疼,无力道:“一凡,她真的只是好心,你别气了行不行。”   许一凡嗤笑一声:“给我吃同族肉,这是好心?下次她受伤了,我宰只火鸟给她,你看怎么样?”   火鸟乃是火凤后代。   闲清林脸色穆然苍白,颤声道:“……你都……记起来了?”   “怎么,你不高兴?”   闲清林震惊许一凡竟然会记起前尘之事,一瞬间有些头晕目眩,甚至不敢看向他,眼圈红了:“没有,我高兴,可是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记得前世?”   “这与你无关,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   闲清林指尖控制不住颤着:“我只是很意外,你为什么会在渡心魔劫时觉醒这些记忆。”   他渡劫时会看到以前,那是因为他是凤清歌涅槃后,他是闲清林,也是凤清歌,所以他能看见凤清歌。   但许一凡应该不可能看见九天的。   九天并非涅槃,他是陨落,任何人一旦入了轮回,是无法再觉醒前世的记忆。   他为什么会看见九天?   又怎么知道他就是九天转世。   那……他死在自己手上的事,他看见了吗?   他浑身都冷了,很想问,却又止不住的恐惧,他不敢开口,总觉得他一旦开了口,他们之间就回不去了。   他穆然间想到了九天无法完全融合的魂魄。   彼时他以为是最后那缕魂魄过于虚弱,无法和他率先找到的,被他蕴养多年的其他魂魄融合,但是现在想来,虚弱固然是一方面,一方面也许是某片魂魄被做了障眼法。   在融合时真正的魂魄离开了养魂灯,而那一缕真的神魂,还在这世间……   许一凡让他抬起头来:“她知道我是谁吧!你也知道吧!你明明都知道了,还说她只是好心?这是哪门子的好心?还是你也想恶心我?”   “不是的。”闲清林急说:“我知道你是谁,你以前是九天,可你现在不是龙族的人了,我……不是有意恶心你,我以为你没有想起来,看到你这样虚弱的躺着,我心里难受,我只是想着这东西对你好,就拿来煮了,你吃了身子就能恢复过来,我满脑子都是这么想的,我就端过来了,没有想恶心你。”   其实他解释到这的时候,许一凡已经没有那么气了,他恢复九天的记忆,他没有跟闲清林说过,闲清林不知道他已经知晓这事儿,而他现在是个人,吃个蛇肉有什么不行?这肉吃了他能很快恢复过来。   说到底是一片好心。   他不该责怪。   可是偏偏的,闲清林顿了一下,又看着他说:“火灵儿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她只是为你好。”   这话无疑是往即将要熄灭的火堆上浇上一桶热油,大火又轰的一声燃起来了。   还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再难抑制。愤怒的情绪就像是被烈火吞噬。   “你为什么总要替她说话,你护着凤清濯,还护着她,他们就那么重要啊!他们是你的族人,那我呢!我还要让步到什么时候?你明明知道我现在不愿听你说她好,你为什么还要说?”   “我不想你们有误会。”火灵儿对于闲清林而言,不只是族人。   许一凡是他的道侣,他希望他在意的两个人能和睦相处,就算做不到,也能有点头之交。   “……你就这么笃定我是误会?”   闲清林低下头:“我……”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我直觉她就是在故意恶心我,可你不想去相信我,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你心里如今又还有没有我地位?”许一凡眼眸中彻底失去温度,恨得双目通红:“默默。”   “老大,默默在这里。”默默见他发脾气,乖得要命。   “去,通知护卫,把火灵儿赶出去,以后我许家城门,不许她再踏入半步。”   “一凡。”闲清林看向他,有些头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什么人,你这样让我怎么面对她?”   “那是你的事情,你若是不舍,大可跟她一同离去。”   “……你说什么?”闲清林对他愧疚,所以只能认命的低下头,颤抖着,低声低气的道:“我不走。”   许一凡同他对视,其实方才那话已经过分了,也十分难听,可是闲清林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他越温顺,越把自己摆在低处,许一凡越是心气。   闲清林为什么不反驳?   他为什么不生气?   以前他都还会对他生气。   现在怎么了?   是因为太过愧疚舍不得对着他生气吗?   越是深想,越是难受,他也越是无法无法掩藏那股恨意,也不想掩藏,反正迟早都要做都要说,于是又他道:“我不仅要赶她离开,等我身子好了,等我有那个能力了,我还会……”他一字一顿,劈在闲清林身上:“杀!了!她!”   闲清林不敢置信:“为什么要这样?”   “你知道九天的爹娘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他的大哥是被谁谋害吊在城墙上的吗?”   这些事闲清林并不清楚,凤清歌也同样不清楚,他那时候再临凡界,是因金龙而来,凡人各有命数,那对夫妻与他而言,不过是同他说过两句话的陌生人,他们的死让他感到唏嘘,但也仅此而已了。   没有人会因为不相熟的人离世而哭泣,哪怕他的责职是守护三千世界,守护万物苍生,但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凡人的离世而哭泣,哭不过来的,万物苍生那么多。   他只是略略打听一番,便作罢。   现在许一凡这话,无疑是响雷劈在他身上,让他有片刻的出神和恍然,话都说的艰难了。   “……你,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的死和火灵儿有关?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金龙降世后,我曾下过令,不许对金龙出手,龙凤两族积怨已久,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听我的,可是谁都有可能背叛我,火灵儿她不会,她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许一凡止不住的失望:“你还是不信我?我都看到了。”   闲清林猛然抬起头来:“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金龙窥视过去,我看见火灵儿化身成国师进宫了,我亲眼所见……”   “但有些事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那都是心魔,在心魔劫里看见的,都不是真的,一凡,你陷进去了。”他紧紧抓着许一凡的手,深深看着他,眼中带着酸楚,艰涩地开着口:“我相信她不会这样做,我也请你相信我,你不要陷进去,那些都不是真的。”   许一凡眼眶已经红了,心里一阵难受,他有些失控的低吼:“为什么要我相信你而不是你相信我?你要我相信你,那你相信我了吗?”   他一阵哽咽,其实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委屈和失落更多一些,他已经分不清了,也不想去想了,只是看着闲清林,红着眼眶再次问他:“你有……相信我了吗?你以前不这样的,以前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毫不犹豫的信任我,可是现在……你信我了吗?你说我变了,其实变的人是你。”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闲清林全身都僵住了,他几乎是要落荒而逃。   他想相信许一凡,像以前那样,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他们能全身心的去信任彼此,能把致命的后背交给对方,也想和他像以前那样,不会争吵,不会有这样那样的为难和各持己见。   如今许一凡对他忽冷忽热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态度,实在是让他煎熬,也实在让他痛苦。 第160章   闲清林不知道许一凡到底是怎么了,他变得很难猜,不再似以前一样,一眼就能将他看透,也不像九天,什么都会告诉他。   不。   许一凡也不是不像九天,他像的,他的阴晴不定是源自火灵儿。   他明明白白告诉他了的。   只是他不愿去信。   他怎么去信?火灵儿不是旁人。她不只是凤族族长那么简单。   这是照顾他长大,陪伴他几十万年的人,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他怎么能因为许一凡的一句话就对她贸然出手?   他该怎么做?   不管是凤清歌还是闲清林,两辈子, 都没碰上这般棘手的问题, 一时间他竟是陷入两难。   火灵儿看到护卫来时, 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凤清濯看着她进屋收拾,十分不解的看向护卫:“一凡只让她出去?”   “是,小少主只言我许家庙小,容不得火前辈这尊大神,请她自行安顿,凤前辈以后有何需要无需客气, 只管同院里人说就好,属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辞。”   等火灵儿出来,凤清濯才道:“前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火灵儿浅笑道:“我不知道凤少此言何意,许少本就不喜我,就算我有意同他化解干戈,为他寻来雷蛇肉, 但现在看来,对方并不想止伐,罢了,罢了。”   凤清濯眉头轻蹙:“前辈难道不知那只雷蛇已经即将化蛟吗?龙族不吃长虫,您难道不清楚?”   “凤少也说了,龙族不吃长虫,可许少如今已非金龙。”   凤清濯沉默了下来,微微眯着眼看她,半响才道:“前辈,您应是知道的吧!少主他看着似乎很冷清,也很寡言,但他私心里是想要人陪的,他把你当最为信任的人,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而许少既然已经和少主在一起,哪怕你觉他配,你也应该尊重他。”   “凤少说的什么话,我对少主自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他是我照顾着长大,我自不会背叛于他。”火灵儿沉下声:“倒是凤少,你窝囊了。”   凤清濯眯着双眸看向她。   “你喜欢少主,别急着否认,你自以为瞒得好,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如何瞒得过我,当初你自认比不得金龙,没有出手,那么如今呢?你就甘心看着少主对着个区区凡人,不、应该是个废物嘘寒问暖伏低做小?你能眼睁睁看着少主和个废物在一起吗?”   此言一出,凤清濯眉头蹙得更紧,脸色越发寒凉:“这些话我希望你莫要在少主跟前提,少主如何待许一凡,你应看得清,夫夫一体,你对许一凡出言不逊,那便是在藐视少主,也让少主寒心,此话我就当没听到。”   火灵儿顿了许久:“你就只想说这个?”   “许少有句话说的没错,他们如今是夫夫,已经结契,我就算爱慕少主,也不该言语,不该越界,越了界,那便是贱。”凤清濯说:“有些事能争,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无法再去争抢了,他想让我当他好友,那我就当,他不想我越界,那我便守着他,我希望雷蛇那事,你真的只是出于好意,前辈,莫要让我失望。”   火灵儿再度沉默,周遭一片安静,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屋外吹来一阵凉风,火灵儿才转过身:“我住客栈去了,你多照顾些少主。”   客栈离许家城并不远,火灵儿被赶出去的事许家人都知道,莫蓝心特意寻了过来,许一凡还躺在床上,原本胖胖的一个很有精神的小伙子,如今病殃殃的,吃了丹药都无法完全恢复过来,可见伤得重,她看得心疼。   许一凡再次问他:“阿爹呢?”   他渡劫后就一直在追问,又想回阵灵宗,知道凌惊然不在宗门,已经外出后他才不闹腾了。   莫蓝心在一旁坐下,先摸了摸他的脸,问他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才回道:“你阿爹出去了。”   “去哪里了?为什么那么久不回来?”   “这……”   “我进阶受伤了,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回来,阿奶,我不傻,你实话告诉我,爹是不是无法回来?”许一凡说:“我离开家要去妖族的时候,阵灵宗的人来了,后来爹就突然改了口,说不能陪我去妖族,他有旁的事要做,他是不是去找爹爹了?”   “……他们是不是被困在冰海里出不来了?”   他其实并不傻,眼看瞒不住,莫蓝心叹道:“是。”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许一凡垂下眼睫,眸中满是苦涩,说:“原来如此。”   “一凡……”   “我竟认为他不疼我!”许一凡痛苦道:“他怎么会不疼我。”   莫蓝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是当过娘的,自然知道当娘的很少有不疼孩子的,凌惊然为了许一凡而独自一人远赴冰海,就足以说明一切。   冰海那么危险,就是家里渡劫老祖都不敢随意进入,若非如此,他们早就请老祖出关,前往冰海了,怎么可能看着唯一的孙子继续胖着。   凌惊然都知道,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去,若单单只是愧疚,不值得他这般豁出命去。   “你爹爹他以前纵然有愧于你,但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疼你,你和你爹一样,气性大,生起气来就不管不顾,什么不难听还不爱说,你爹也不爱跟他说话,可是只要你们在,他总会小心翼翼的看着你们。”莫蓝心呼了口气:   “他把你爹打伤时,我其实对他是有些埋怨的,也不愿见他,可后来……他不是我的儿子,可是有时候看他在你们跟前伏低做小,看你们脸色,我都忍不住心疼,有时候我什至想,他若是我儿子,我定舍不得他这般卑微的,他出身那么高,何至于此呢?”   许一凡低了下头:“您早知道他是倪叠?”   “他也就能瞒得过你和默默几个。”莫蓝心说:“我们都是渡劫,渡劫修士能感应到同道的气息,他虽然把修为降了,但气息却是无法改变的,上天域的渡劫就那么几个,他看向你的眼神又毫不遮掩,我哪里能不知道,只是他既然要隐藏身份,那必然有他的原因,所以我便也未曾多嘴。”   “一凡。”她喊了声,许一凡抬起头看她。   莫蓝心又去摸他脸,说:“你爹从小就被他祖爷爷抱去养了,可我也总能见他,他过的什么日子,什么生活我都清楚,所以我从来不担心他,但是你不一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可是我想一定是受了很多苦,你年幼就在乱流中一个过活,很多事儿都无人教导于你。”   “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经常会想,你是早已陨落,还在正在哪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如果还活着,那谁在你的身边?他什么品性?这么些年过去,你又长成了什么样的人?”   “其实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挺高兴的,因为你长得很好,可是有些事上,你终究是无人教导,我希望你不要像你爹,我私心里啊!其实更希望你像你爹爹一些,你爹还不成熟,遇事很容易冲动,也有着许家人特有的毛病,爱记仇,小心眼,容易钻牛角尖,眼里容不得沙子,你爹爹终究是比他成熟些,我希望你像你爹爹一样,稳重,遇事啊不要意气用事,要多思考。”   “修炼之道,需天夺命,需杀伐果断,但这不意味着就可以目无法纪,眼无人情,可以不知节制的胡作为非,你还小便已达这种程度,受到的夸赞和推崇自是不少,可是人啊!很容易在滔天富贵和阿谀奉承中迷失自我,也容易在愤怒中,做下让自己遗憾终身的事。”   许一凡一吸鼻子:“阿奶,最近这几天鸡汤我都喝腻了,清林天天给我炖好几锅,你咕咕噜噜这么多,中心思想是想说啥呀?”   “……”莫蓝心噎了一下,颇有些一言难尽戳戳他的脸:“你听出来了,阿奶啊就是想问你和清林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无论发生,你要记得你们是夫夫,要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知道了。”许一凡说。   “你真知道了才好呢!可别说是嘴巴知道了脑子还不知道。”莫蓝心严肃道:“你们的事阿奶不多管,但你可别给我偷偷跑冰海去,不然出了什么事,阿奶怎么跟你两个爹爹交代,怎么跟全族人交代。”   “我知道,我现在都得躺床上了,怎么还能跑那么远的地方。”许一凡之前隐隐就有所猜测,如今得到证实,他确实是止不住的忧心,却没有闹着前往冰海。   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凌惊然和许修轩。   他若是贸然进去,很容易出事,能不能找到他们另说,凌惊然之所以前往冰海,就是怕他无法继续走下去,到了分神便是尽头,他想要他活得更久,所以才毅然决然去了冰海。   他不能辜负他的心意。   莫蓝心见着他没闹,松了口气,要是真闹起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哄,见他情绪平复下来,便捧着他的手问他为什么要把火灵儿赶出去,是不是做给闲清林看的。   许一凡又再次摇了摇头。   他看到凤清歌给了九天一剑,导致九天魂飞魄散,说对他没有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是喜欢闲清林,百来年的感情,百来年的互相陪伴、耳鬓厮磨能胜却那点芥蒂,他知道闲清林怕他记起这事儿,他可以装无事发生。   他也想回到过去。   他还是期待能和他有未来。   所以哪怕争吵过后,他们还是像大多夫妻那样,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那你作何要将火灵儿赶出去?我不知道你和火灵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若是小事儿,你该忍就忍,那毕竟是清林他娘,你这般让他如何自处?让大家怎么看他?你们是夫夫,该有的体谅和面子,你得给他。”莫蓝心说。   “我知道。”许一凡说:“但我和那贱人之间不是小事,我和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话语间的恨意让莫蓝心一怔:“……一凡,她是不是怎么你了?”   “肯定怎么我了,不然好端端的别人我不想宰怎么就偏的想宰她?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可不会乱砍人,她惹到我了,我必须要砍了她,阿奶这事儿你不用劝,反正我现在不能见到她,我一看见她就想发疯,最近我可是刚好了一点。”   这么严重! !   那火灵儿真的不能再接回来了。   她虽是看重闲清林,但也看重亲孙子,一个火灵儿,还比不得她亲孙子。   莫蓝心拍拍他:“知道了知道了,阿奶不给她回来了,别气了,你现在要紧的就是先养好身子,不然你爹回来看见你这样该难受了。”   “我知道。”   ……   夜深雾重,门突然打开的时候,火灵儿站了起来,毫无诧异的躬身道:“少主。”   闲清林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去打那只雷蛇?”   “许少对我似乎非常不喜,我知少主夹在我们中间为难,便想化解化解我同许少之间的矛盾,我知道龙族不吃长虫,但许少已非龙族,他因雷劫而损,食用雷蛇,于伤势有益,我未曾多想,便去了黄海。”   火灵儿道:“我不知许少为何入了轮回,还记得前尘之事,他记得前世,那我此番所为,无意间便成了冒犯,但少主,您给许少端去时您怎么想,我当时便是怎么想,少主您是我亲手照顾着长大,我比任何人都要盼着您好。”   闲清林哑声道:“一凡渡心魔劫时看见你了,他说你进了皇宫,做的大临国师,灭了王府满门,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火灵儿神色惊讶,但未有片刻慌张:“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看见我进宫做了国师?国师和王府灭门同许少有何关……啊!我想起来了,九天是大临世子,可是少主明鉴,这些事同我没有任何关系,您从凡界回来后便闭关了,您每次闭关,我都会守着梧桐山,不离半步,清濯和族中人皆可为我作证。”   她苦笑一声:“我知许少一直对我颇是不喜,但我实在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血口喷……”   人字为能说出口。   因为闲清林突然出言打断她。   “够了。”闲清林抬眸看向她,那一眼让火灵儿不寒而栗。   “他怎么样,都容不得你在这里申斥,他并非那种人,我不喜欢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半句关于他不好的话,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诋毁他,你也不能,是不是诋毁,我会亲自查清楚,若真如他所说,你知道下场的。”   火灵儿仓皇的跪下来:“是。”   “……火灵儿。”闲清林突然将手搭在她头顶上。   火灵儿没忍住呜咽了起来:“少主!”   “你最好不要骗我。”闲清林说:“除了一凡,你是我在这世界最信任的人,欺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我知道,我知道,少主,奴不敢骗您,奴比任何人都想您好。”   “一凡说的是不是真,我会自己查,你以后就呆在这里,或者回凤族。”   火灵儿抬起头,摇头道:“奴哪也不去,奴就这里 ,奴要守护少主……”   见不到火灵儿,许一凡就不怎么闹了,觉得人都舒坦得不得了,伤都好得快了很多。   家族来找他炼丹炼器,帮忙布置大阵的有不少,许一凡每天都很忙,可再忙,他总要抽空进秘境看看陈天赫。   面对他突然其来的关心,陈天赫心里毛毛的。   这天许一凡又给他送了好些丹药,甚至还专门给他研究了一个能摄取阴气的摄魂牌,陈天赫有了魂牌,修炼起来简直事半功倍,他喜欢得不得了,可是看见那桌丹药,他上上下下看许一凡好一会儿。   许一凡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咋的了你这么看我?”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一反常态的,又专门帮我研究摄魂牌,又给我这么多丹药,不对劲儿啊!这些丹药是不是你捡的?”   许一凡不高兴:“你这叫什么话!”   “不然你怎么送我这么多?之前问你要颗丹药你暗地骂我半天,到处说我吃白食,还让默默几个千万不要学我,闲清林偷偷补贴我,你还对他有意见,可是今天你看看,你一连送了我十来颗,这不符合你抠搜的作风。”   “……”   许一凡噎了一下:“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谁叫你是大哥,能帮你办的我绝对给你办。”   “这么好心?”陈天赫又眯起眼睛看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实话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你该不会刨我家祖坟了吧!”   “你休要污蔑人,我侠肝义胆正气凛然,怎么会是那种人。”许一凡气道:“爱要不要。”他作势要把丹药收回来,陈天赫却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丹药都给收了。   他如今成了死鬼,炼制不了丹药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丹药随便吃了,这玩意儿讲真,他还是挺缺的,而且许一凡炼制的还多是上品,吃再多都不用担心会积攒丹毒,不要白不要。   给陈天赫送完丹药,叮嘱他快些修炼出人形,许一凡又跑去找楚含了,关切的问他,最近有没有缺什么?   “缺啥你就跟我说哈,咱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肯定不缺灵石,不过要是有什么丹药或者符箓啊法器啊之类的想要,你就跟我说。”   他态度好得不得了。   虽然之前他对楚含就挺好,但现在他好得让人头皮发麻,要不是闲清林还在,斯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爬墙了。   斯斯讨好的说:“老大,那你再给我炼制一点兽灵丹吧!八级兽灵丹可香了,我想吃。”   许一凡良心似乎离家出走了,冷酷的说:“你想吃关我什么事?”   “……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去去去,你和默默一样,都是王八,老是想占我便宜,我给小楚子,才不给你们。”   斯斯嗷的哀嚎起来:“老大,你这样偏心很不好啊!”   许一凡不为所动,他是铁打的心:“我觉得非常好。”   “……”   楚含轻轻笑了声,同许一凡道:“丹药之前你刚给我好些,现在都够,我在秘境里修炼,这里灵气充足,旁的也不用,等出去历练了,缺了我再同你要。”   “好的好的。”许一凡点点头,又跑去看两个孩子。   他抱了下浅红色的蛋,在上头亲了两口,半月不见,孩子似乎都长大了一些,他摸着光滑的蛋壳,又忍不住抬眸,目光略微复杂的看向一旁的金蛋。   也许是摄取的灵气够多,又或者秘境里灵气够浓郁,金蛋虽离孵化还很久,但却已经有了意识。   许一凡伤好后进过好几次秘境,每次进来他都会抱一下蛋,但他只会抱着那颗红蛋,然后坐一边,轻轻抚摸它,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床上的金蛋。   他没有再抱金蛋。   大概是许久没被他抱了,金蛋竟然自己动了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想许一凡抱他,许一凡没有动,金蛋便自己朝着他滚过来。   许一凡哎呦一声,又将他推回床里去。   “不要乱滚,掉床了裂开了该怎么办。”   金蛋被推到竹床里面,再也不动了,全身都裹着一股被拒绝后哀伤失落的气息。   闲清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秘境,他站在竹屋门口,并没有进来,只是静静的看着许一凡,又心疼的朝金蛋看去,心里酸楚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许一凡之前对两个蛋总是雨露均沾,要么一起抱,要么轮流抱,从不会多宠这个一点,冷落那个。   他说他们都是他的孩子。   他都爱。   可是现在……   闲清林抿了抿嘴。   严格意义上来说,金蛋其实不是他的孩子,它的身上,没有许家、凌家的血脉,他只有金龙的血脉,可现在,金龙不在。   世间有的,只有一个许一凡。   他如果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么定也知道金蛋是怎么来的。   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会这么抵触这颗蛋。   闲清林再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所以他没有看到,许一凡在他离开后,突然站了起来,把怀中的蛋放了下来,单膝跪到竹床上,把金蛋揽入怀中。   那颗蛋在他怀中动了下,很轻很轻,泄露的那股感情,是激动又欢喜。   它只是想表示他的高兴,但它不知道它的这股气息让许一凡心如刀割。   无法否认,哪怕他知道他是九天,可私心里,他又觉得,他不是九天,他就是许一凡,九天已经陨落,这是九天的孩子,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养了这颗蛋这么久,说直白些,他做了将近百年的大冤种,他怎么可能对金蛋和闲清林毫无芥蒂?   可是当初九天窥视未来,他没有窥视到他最终有个孩子,凤清歌做了什么导致金蛋时隔六万年才得以降生,许一凡不知道,但想来这个孩子应该是被封印了起来。   它什么都不懂,却被封印了六万年。   “对不起……”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眼眶含泪的在蛋壳上亲了好几下,似乎想把这些日子亏欠它的,都弥补回来。   “对不起。”他说:“爹不该冷落你,你也是爹的宝贝,爹疼你,爹以后会好好疼你,会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你,会让你好好的长大,绝不会让你像爹一样……两辈子,儿时都是苦的,爹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   晚上闲清林照旧的和他亲昵,许一凡没有阻拦,配合着。   他们都在装无事发生,都在竭力回到过去,他们耳鬓厮磨,闲清林吻得很动情,他轻啄许一凡的鼻尖,温热却柔软的双唇,然后慢慢沿着脖颈往下,最后亲吻落在他的胸口。   有些事,以前他不愿意做,许一凡也从不逼他,可是现在他似乎急于讨好,甘愿去做了,他趴在那里,显得那么的卑微。   火热的口腔包裹着他,湿滑的舌头舔着他,然后抬头看他,布满情欲又漆黑的双眼全是狂热的火,他的手撑在许一凡两侧,面色有些 绷紧,声音嘶哑:“一凡!”   这场景,画面但凡换在半年前,许一凡早已毫无理智的扑上去,隔天还要黏他,同他隔空聊骚。   可现在,也不止现在,其实他进入元婴后,每次亲热,他都感到无法集中精神,情到深处想和闲清林更进一步时,他脑中总是白光乍现——九天被凤清林一剑伤得魂飞魄散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止如此。   偶尔他也会想起当年闲清林入定时,低低呼喊着'九天'。   又会想起他不顾一切的剥魂。   这些画面总是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冷透了,他妒忌闲清林对九天的奋不顾身,又怨他出手击杀九天,这些妒忌和埋怨让他恨不得去践踏他,破坏他,却又舍不得。   他的脖子上好像被套上了再也无法取下的枷锁,让他不得自由,继续矛盾着,浑噩着。   他没有动作,直径躺了下来,翻着身背对着闲清林说:“我好累,睡吧。”   闲清林看着他的后背,心中凉了大半。   他不是感觉不到最近许一凡在床事上没了以往的冲动劲。   若是对伴侣没了冲动,只能说明要么他魅力不再,许一凡对他提不起兴趣。   要么便是许一凡心中有了旁人。   许一凡不可能喜欢旁人。   那边便是,许一凡没有像以前那么爱他了。   以前的许一凡,是捧着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去爱他,可是现在的许一凡也许还爱着他,可是却不再捧着心给他。   他忍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楚,哑声道:“一凡,你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像以前一样爱我?你说,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和清濯之间清清白白,之前我护着他,也是我不对,我同你道歉,至于火灵儿我会查,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若真的是她,我会亲手处决她,一凡……”他垂着眼眸,紧紧扣着许一凡的手腕,说:“你别再这样对我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做的他都做了,可还是这样,他好像陷在泥潭里,越挣扎越无力,怎么都是徒劳。   许一凡对一个好的时候,几乎是但凡有点好都会念着对方,把人放心尖尖上,舍不得说哪怕一句重话,闲清林曾经被他这么宠了一百年,那些呵护、看重,让他一度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而那种被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呵护疼爱的感觉,他无法忘却,也舍不得。   这落差是巨大的,他怎么都无法适应。   胸口传来沉重的心跳声,许一凡问他:“清林,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闲清林猛然抬起头来,双唇白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对九天出手?”许一凡重复道:“为什么呢!”   闲清林声音几近哆嗦:“我不知道。”被子下的双手已经攥紧成拳,他根本不敢和许一凡对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再提起这事,他还是愧疚心虚,让他根本抬不起头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出手了,那百年我一直在战斗,时常灵力不济,也不知为何缘由,有时候识海会很难受,而后我的意识都会陷入短暂的茫然,你看见我对他出手,那么那场大战你应该也见过吧!”   许一凡点了下头。   “我们和魔族打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年我都在无止尽的战斗中渡过,我一直杀敌,我的躯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他将脸埋入掌心,嘶哑的嗓音从指缝虫传来。   “也许是在意识不清,他正巧落在我身旁,我察觉到的他的气息,但我可能无法分辨是他的气息,我便……一凡,我不是狡辩,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被控制了,我想查的,但是九天不让我查。”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看见了的,你站在那里,火灵儿带着族人站在你身后,你说你意识不清,可是……你怎么不对他们出手?”许一凡坐起来,讥讽道:“你的族人你没有出手,却对着九天出手了,你能分辨出你族人的气息,却分辨不出九天的气息……”   衣袖下的十指紧紧握了起来:“那些族人,也许有的你可能都没有和他们说过话吧!而九天呢?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你们……你们亲热过,气息交融过,可是现在你说你可能是没分辨出他的气息,你觉得这些话,我会信吗?”   “……”   “你就觉得我那么好骗是不是?”   “不是的。”闲清林身形已经不稳,却还是紧紧抓着他,额头抵着许一凡的肩头,语无伦次的哽咽出声:“……一凡,你信我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一定出了问题,我不可能会杀你,我怎么可能想杀你,你是我的命啊!”   许一凡无法挥别九天陨落时的画面,他以为看见闲清林难受,他会好过,会觉狠狠出了口气,会觉得报复了他,可是他悲哀的发现,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快,对方那些断断续续的哽咽话语,肩膀的温热,都让他难以忍受。   许一凡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捧着闲清林满是泪痕的脸,认真的却也艰难的问他:“你爱着九天是不是。”   闲清林没有回答,眼眶通红着点了一下脑袋,他知道许一凡不会想看到他这样,但他无法否认那份爱意,更无法去否定九天。   许一凡又再度沉默了。   “你……”   他没能说完,许家整个上空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鸣笛。   紧接着,警戒钟也被敲响了。   这是出事了。   而且还是大事。   若无大事发生,深更半夜,许家绝不会敲响警戒钟,外头传来喧哗声。   护卫在外院呼喊。   “许少,闲少,家主有令,让许家所有人立即前往正厅集合。”   “一凡,这事以后我们再说,我们先赶过去。”   他们到的时候,许家众人已经全到了,乌泱泱的一片。   许铭逸脸色并不好看,说是魔修打进来了。   魔修是杀不尽的,只要修士有贪有欲,那么都很容易走上歧途,而魔修他们修炼的功法能使他们进阶神速,但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功法。   许修轩两千多年前,曾把进犯的魔修铲除过,如今两千多年过去,大概是又卷土重来。   可是两千多年,这么一段时间,就算魔修进阶神速,也不可能在两千多年内出现大批合体和洞虚,更不可能出现大乘。   许铭逸何至于如此着急?   闲清林静待下文。   “魔修伙同海族联合进犯,如今已打到永城,安城、平城等地已经沦陷,方儿老夫才收到蛇族发来的急令,此次海族来势汹汹,其他宗门世家已经前往战地,大战在即,我许家也应责无旁贷,今儿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让大家即刻做好准备,立时出发。”   这是要举族出动。   许修天犹豫了一下,站出来:“家主,我许家护守南部已万年,如今战事在即,我许家弟子应责无旁贷,刻不容缓,不过一凡如今伤势未愈……”   许一凡如今能吃能喝,伤势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重了,一颗八级丹药下肚,当场就能好全,不过他不愿吃,最近他心情不好,要是被大家知道他伤势已经好了,定要大批大批的来寻他炼丹,不接,他又觉可惜,白白错失一大笔灵石。   若是接,他又不太想炼制,便拖拖拉拉的继续'装死'。   许一凡不仅是九级丹师,他还是九级的阵法师、九级铭文师,五术皆修,也全达九级,虽然如今外头人只以为他只习了三术,但就冲他丹师和阵法师的身份,大战一旦来临,第一个'躲'不了的就是他。   战事总会有伤亡,就从没见过哪场战事是没有丹师在场的。   一个高阶术师对战事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能扭转战局。   许一凡想了想,这就像他在地球上看见的,丹师是大夫一样,而阵法师、炼器师、符文师那就像是技术人员,前线要用的大炮,手榴弹,坦克都需要他们制造维修,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术师战斗力弱,却在大战来临之时要冲在前线一样。   许铭逸看向许一凡,有些为难:“这……”   “家主,阵灵宗、晨家,王家,贺家的灵蝶来了,要不要让它们进来。”有护卫突然跑了进来,急声禀报。   这节骨眼各大世家派遣灵蝶前来,定是有要事需禀,许铭逸当机立断:“让它们进来。”   几只灵蝶从门口飞了进来,围着许铭逸飞了一圈,确认无误后,才口吐人言。   “许兄,南部新城战事吃紧,请许兄速速前来支援。”   三只灵蝶禀报的都是前方战事要况,以及如今情势,海族为何突然对陆地发起进攻,也已查明。   海族不是第一次对陆地发起进攻,不说人,就是动物都会了领地而争得你死我活,为什么他们突然发起侵略,鹤家家主也说的详细,主要原因则是南海海域里的章王要产卵了。   这只章王实力和许家老祖一样,是临差一脚便能飞升,而南海海域是整个上天域最为宽阔的海域,茫茫一片,根本望不到头,面积有整个南部那么宽敞,而好巧不巧,海域里面有两只渡劫后期大圆满的妖兽在同一时期产卵。   章王不是旁的妖兽,它们有三颗心脏输送蓝血,有九枚大脑控制着二十一根触手,极善伪装,战斗力也极强,喷射的墨汁光是一滴就能将方圆半里全部污染成毒场。   而渡劫大圆满这实力已经算是海里的王,而它们这族群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会在即将产卵之际疯狂进食,因为它们一旦开始产卵,它们的喙就会闭合,无法进食,所以只能在生产前疯狂进食,而在小章鱼破卵而出时,它们的触角会慢慢溶解,身体也会慢慢消融。   这两只章王在南海里已经住了十来万年了,大概是知道渡劫无望,才将心思用于哺育上。   它们要疯狂进食,要积攒能力,那么其他族群便需要躲避,可海中是章王的主场,它们能逃哪里去?只能往岸上来,而有些族群,是陆海两居,又被魔修挑唆,便趁乱挑起战乱。 第161章   海族和魔修率先在上天域南部, 兔族、蛇族、平城、方城等十几处发动进攻。   修真界为资源,各宗门、世家之间,都产生过分歧和内部矛盾,但一旦面对外敌入侵,所有宗门、世家都会凝聚成一个整体,并且一致对外。   如今北部的修士已经赶来了,不过上个月魔修又分泼,调遣数只小队突袭北部, 于是北部一些宗门、世家不得已,又得调派一些人回去,戍守北部, 这样一来, 南部地区的修士数量自是少了。   因此各大世家、宗门才会这般急迫的发来传讯, 让许家赶紧前来支援。   而另外两只灵蝶没有说话,却是双翅一挥,召出一段影象,画面中,阵灵宗两位长老正带数十弟子凌空而立,修补着一防护线,那防护线绵延数百里,将河道附近的村庄都给包围了起来,那防护线等级应该不是很高,只六级,被妖兽打得破破烂烂。   两位长老和一众弟子正全力修补着,原本已经被清除干净的河道里竟然涌出一只合体后期的八爪愕鱼,一声吼,直接将毫无防备和无法动武的阵法师们给震飞了出去,还好护卫队及时发现冲过来牵着住八爪愕鱼,那两位长老和一众弟子才被其他世家的人救走。   术师在'炼制'过程中受创,很容易遭受魂力反噬,造成识海动荡,受这么一下,那两位长老短期内,是无法在动用魂力了。   这两是八级阵法师。   上天域八级阵法就十二个。   如今伤了两个,还有十个,四个镇守北部,六个在南部作战,而南部最南边,居住的大多数都是小型世家,以及一些凡人,和南部最南边接壤的是妖族的兔族和蛇族、狐族、狸猫族、鼠族、灵族、鹿族。   这些族群战斗力并不算得十分强悍,因此它们和这些村子、城镇都需要保护,那么高阶阵法师就不够用了。   低阶阵法师倒是多,可是低阶阵法师布置的低阶阵法,只能防得住低阶妖兽,高阶妖兽一爪子或一尾巴就能立时将低阶阵法打个稀巴烂。   而另一个画面,则是丹师公会的九级丹师秦褐林带领丹师公会的一众弟子奔赴前线,却半路遭袭,被一直三头鲶鱼和八只合体后期的海蛇给伏击了。   三头鲶鱼有大乘实力,秦褐林之前因为寻找灵草进入险地不幸受创,出来后一直在闭关,这次听闻大战爆发,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涌出万千热血,他二话不说就出关了,带领一众丹师就往前线赶,结果和三头鳗鱼打了没几下,就被三头鳗鱼一个电焦给电得直直从半空坠落。   谁都不知道这些妖兽是怎么闯过防护线进入后方的,丹师公会的应该也没有想到,因此'单枪匹马'就来了,一群战斗渣渣差点全全陨落,若不是恰巧碰上前来支援的正拼命赶路的御兽宗,全得完。   秦褐林出关都没出个热乎,就又火急火燎的被抬了回去,继续闭关疗伤。   丹师本就少,在大战时,需要的丹药尤其多,现在高阶丹师又少了一个秦褐林,那么就只剩两个九级丹师了。   高阶丹药根本不够啊!   元婴、金丹修士吃低阶丹药就够了,可是合体、洞虚、大乘这种级别的修士,一旦受伤,服用低阶丹药根本无法治愈,就像一支麻醉剂打下去婴儿就能不省人事了,可是同等计量打在成年人身上,可能也就只觉得大脑有点迷糊。   而这两九级丹师出丹率不高就算了,炼制一炉高阶丹药还有歇他个二三四五天的才能恢复过来。   八级丹师也少。   各大世家和宗门也都通知了凌惊然和许修轩,但是传出去的讯息都显示无人收复。   现在大家传来这一讯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许小少好了吗?好了就赶紧来吧!你两个爹找不到了,他们是上天域最能打的,现在不在,你虽然没有他们能打,但也需要你啊,速速前来吧!   “此刻两界艰难,愿诸君奋勇向前,彻底铲除魔修捍卫领土,以愿来日我等后辈能远离这般苦难。”   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平日各大宗门和世家无论怎么挣怎么斗都无事,但大战一旦爆发,所有内乱必须立时停止。   所有术师必须抵达前线,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脱,当然,重伤的情况下,可以留在后方。   许家的意思是许一凡伤势未好,他金丹肉/身便要抵御堪比渡劫的雷劫,没死都是好的,大家也知他当初是直挺挺的被抬回的许家,如今才过去堪堪一个来月,自然不可能已全部痊愈,外面的人不知道许一凡有蜂尾蝎在手,暗地里都在想他渡这个雷劫怕是要过个大半年的才能好,可其实许一凡早就能碰能跳了。   可是他心情不好,许家人都看得出来。   要是换其他时候,许一凡肯定要犹豫,上天域到处的能人,难道少他一个就不行了吗?   可是他亲眼见过那场大战,虽然只海族进犯,远没有那场大战那么恐怖,可是那边居住的都是低阶修士和弱势妖族,以及手无寸铁的凡人,虽然上天域修士和大能都很多,可是海里的难道就少了吗?   要知道,海域面积远胜陆地,住海里的妖兽和妖修数量甚至多于陆地,人族会为了地盘而争斗,海族自是也如此,它们的贪欲也是无穷无尽的,特别是会修炼的妖兽并不用全全依赖海水后 ,它们对陆地的渴望更胜。   每次爆发这种种族之战,一般都会长达数年,甚至几十年。   能早一天把海族赶回去,那就能少一点伤亡。   许一凡道:“我随你们去吧!”   莫蓝心眉头微微一出:“你身子……”   “吃颗丹药就好了。”许一凡说:“没办法,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都习惯了。”   闲清林:“……”   众位长老十分欣慰:“真不愧是我许家弟子,心性觉悟都是一等一的,旁人轻易比不了。”   闲清林:“……”   许一凡看向他。   闲清林去牵他的手,见他没有躲开,心中惊喜:“我和你一起去。”   凤清濯前些日子闭了关,火灵儿知晓此事是想同闲清林去的,闲清林想了想,最后还是让她留在客栈。   他怕许一凡又生气,火灵儿修为也确实是高,但如今上天域已经不比以前了,仙气过不来,灵气变得稀薄,当场那场大战虽然发生在下天域,但修真界乃为一体,上天域的灵气还是被抽取掉了些,加上这么多年过去,如今上天域的灵气已不复往昔。   修为越高,越需要浓郁的灵气来支撑,就像把一百斤的重物举起来,需要一百份的力,若是力达不到,那么这一百斤重物就举不起来了。   因此火灵儿哪怕是远超渡劫的存在,可是如今能发挥的实力,其实和渡劫甚至和大乘并没有什么两样。   自那场大战后,各大宗门、世家哪怕出动,都不会一窝蜂的全离开,都会保留部分火种,许家留了三位长老和十来个本族弟子驻守,其余人马,则全全出动。   路上,许铭逸下了命令,遭受海族进攻的地区多达百余处,他们许家人必须分组支援,总不可能一窝人都往一处去,许铭逸一一安排人手,谁带队,带多少人,去往哪里支援,都需他发言,最后许一凡和闲清林同许修天携六十弟子,一起前往兔族。   出了城,大家便分道扬镳,临分别前,诸位长老拍着许修天的肩膀,让他务必保护好许一凡和闲清林两人。   许修天虽不如许修轩出色,但也是合体后期大圆满。   实力还是有的。   “诸位师伯、兄弟、姐妹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两位侄子的,你们安心去吧!”   许一凡:“……”   闲清林:“……”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在咒人。   妖族修士战斗大多都喜欢化出原形,兔族繁衍速度最是快,一胎能生好几个,而且性子都很温柔,但腿功很是一流,他们打起架来就爱踢人,要是高阶兔修,两只后腿蹬过去,要是跑得快能逼开那就没事儿,要是速度不快躲不开,那么被高阶兔修踢到,重则当场殒命,轻则丹田破碎,筋脉断绝。   听起来好像要牛逼坏了的样子,可整个兔族就有两个合体,十八个元婴,其他都是金丹。   许家族中的三族长,娶的就是兔族的女修,那女修生了四小兔崽子,四小兔崽子长大了娶了女修,又生了十七个小兔崽子。   闲清林时常看见那位族长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让他最小的三个孙子站在他后背蹬着两只后腿帮他按摩,听说他那三个兔孙子给他按摩久了,如今腿功也是一流,出腿速度很快,一个呼吸就能蹬人十来下,和龟美女她爹有的一拼。   许家除去三族长这一支,战斗力都不弱。   兔族已经连续沦陷两座城池和六分之一的领土,如今海族妖兽在魔修的带领下,已经打到罗城。   而这只用了三天时间,兔族是沦陷最快的,许一凡叹了一声:“这兔族战斗力太弱了。”   “可不是。”许修天道:“你三奶奶你看见了没有。”   许一凡噎了下,他都不知道许修天说的是谁,他只知道许家人乌泱泱的,一大帮子的这个爷那个奶,叔叔婶婶,伯伯伯娘,还有姑父啥的那是多得要命,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三奶奶?谁啊?   闲清林提醒道:“你渡劫受创,给你送了一箩筐萝卜的那位。”   这么一说,许一凡就记起来,顿时脸色怪异:“就是她啊!那个奶奶洞虚修为啊!可是她连个六级萝卜都没劈开。”   “所以说它们这族都是渣渣,三奶奶最小那孙子也就是你小堂哥,半年前外出历练,被一只筑基暴牙猪拱了一下,屁股破了个洞,被梁家人发现抬了回来,你三爷爷此后一个月都没好意思出门。”   闲清林:“……”   分神打不过金丹,那丢脸,可连筑基、未开化的妖兽都打不过,那真是丢脸丢大发了,难怪三爷爷要一个月不好意思出门,换他,他可能得大半年不能见人。   罗城已经封锁,城中老弱妇孺尚未被转移,前面沦陷的城池,城里的妇孺如今就被安置在罗城中。   因此罗城绝不能被攻陷。   下午的时候,海族再次发起进攻,兔族修士一部分冲出城门和海族妖兽打在一起,一部分守在城墙上,往大阵里灌输灵气,以维护大阵的运行。   不论人族,亦或妖族,每一座城都设有防护阵,此刻罗城的防护大阵已被开启,不过等级并不是很高,被海族接连攻打了三天,大阵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眼看着一直蟹族海修在其他魔修和海兽的掩护下冲破兔族修士搭建的防护线,冲到了大阵跟前,二话不说就对着大阵发动攻击,大阵一颤一颤,兔牙急得脸都要白了,好不容易联手才堪堪将那分神后期蟹兽铲除,几人大汗淋漓。   “这样下去不行,海兽实在太多了,兔崖,已经给唐家和主家传讯了吗?”   “早传了。”   兔牙脸上一片焦躁:“那他们怎么还没来啊!再这样下去,罗城怕是又要守不住了。”   “唐家离我们最近,如今还未来,想来是被海族拖住了,许家离我们兔族甚远,哪里能来那么快,怎么的都得两个多月,如今才过去一个多月,我们再坚持坚持。”   “我看情况不太对,我这心里总觉不踏实,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你别乌鸦嘴!”   砰的一声巨响,兔崖抬头一看,顿时目赤欲裂,一只合体后期的八爪妖兽竟然从土里钻了出来,疾速的爬上城墙,而后一十来米长的触角打在了防护阵上,大阵咔嚓一声,裂痕以触角击落之地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爬去。   城里低阶兔族看见这一幕,脸也瞬间白了。   “大……大阵要……要塌了,怎么办?”   “完了……完了……”   无数道杀意和威压裹着腥臭的海潮味从大阵裂缝中涌了起来。   修为弱些的兔族孩童和老人直接喘不上气来,有孩子看见大阵上攀爬的数根触角和其上挂着的人头,更是吓得心肝巨裂:“呜呜呜……娘,我怕,我怕。”   兔牙一众人的都顾不上旁的了,从大阵里飞身而出,就想朝八爪兽头发动攻击,可是却被几十个魔修给拦截了下来。   城外不远处,兔族修士和海族修士正打着,眼看也要不敌了,一个一个倒下,没倒下的被逼得不住往后退,罗城能支撑到今天,就是靠着大阵,要是大阵彻底喷盘,那么他们绝对护不住城里的族人。   怎么办!   个个急得汗如雨下。   城里的哭喊声和魔族、海族的狂笑混在一起,让整个战场喧杂不已。   八爪妖兽整个爬到了大阵上,然后几根触角高高抬起,准备给大阵最后一击,而同时其上挂着的每个人头脸颊都鼓了起来,一副要吐漱口水的姿态,大阵一破,八爪妖兽就会立马朝城里喷射毒雾。   所有兔族修士再顾不得其他,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八爪妖兽而去,但来不及了,他们离得实在太远,同时也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防线,一旦被攻破意味着什么!   ——城中数万兔族,都将陨落在此。   有人全身都抖了,双腿发软,再也跑不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八爪妖兽高高竖起八根触须。   有人大喊一声:“我儿子还在城里,不行……”   “娘……我娘也在里面!”   他们的呐喊是无助的。   在触须蓄力即将给大阵最后一击,准备落下那千金一发之际,天空突然飞来八把燃着红色火焰的飞剑,一一盯在八爪妖兽的八根触角上,而后庞大的冲击力将它整个撞飞出去。   这一突发状况让兔族修士都懵了,然而还没来得及看发生了什么事,一股浓重的杀气从他们身后而来,他们僵着脖子往后一看,只见天空之中,三个阵盘在空中高深运转,它们身后冒着一道道蓝光,蓝光渐渐的行成了三个巨大的圆圈,那圆圈飘在空中,正巧的能将下方所有妖兽和魔修'圈'住,   而后光圈之中,一个突然冒出无数把飞剑,像落雨一样,速度极快的朝着下方妖兽扎去,而一个冒出无数火焰,把下头海兽烧得直叫,一个喷出无数个狰狞的骷颅头,张着巨嘴朝着魔修咬去。   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海族妖兽和魔修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想跑,可是他们被阵法之气包围住了,根本逃无所逃。   兔牙看着只是一瞬间,方才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海族就黑的黑,死的死,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   没看错。   这些海兽全死了……不,还有一只。   那只被'顶'飞出去的八爪妖兽已经又爬了起来,它触角上的飞剑从它触角里自动飞出,而后合八为一,像是被谁召唤,突然飞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援军到了。”   “不好,那只八爪妖兽过来了。”   “怎么……”办?   “妈了个巴子的,这玩意儿长了八根脚,比默默还多,默默才有两只脚,它竟然敢长八根,这是什么意思!反了天了。”   “还能什么意思,它是在藐视你,默默去,打爆它的脑袋。”许一凡怂恿他:“快去快去。”   “好。”默默看着斯斯说:“斯斯,你跟我一起,它脚比我多,那我就要在人数上战胜他。”   斯斯无语的站了起来。   兔族修士寻声抬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头上出现了一艘船,一个胖孩子从船里跳了下来,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他的身后是一只小黑蛇。   “默默打死你个多脚怪,看默默变身。”   大家就看见那胖娃娃直接变成了一根藤蔓,然后藤蔓又分化出一根,两根,三根……直到十九根,藤蔓才停止幻化。   而那只小黑蛇也猛然暴涨,本来只是筷子般大小,却突然之间成了庞然大物,盘旋在空中。   那只植修和蛇修同八爪妖兽大战在一起,你缠我我缠你,打得不可开交。   这是许小少和闲前辈以及默默、斯斯来了啊!   有救了!   几乎所有人在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的时候都狠狠松了一口气,有股劫后余生之感,二话不说就朝他们过去。   “许小少,闲少,你们终于来了。”   许一凡看着一众兔族修士,又想叹息,又想摇头。   方才远远的,他魂力一扫,就看见这里打得火热,很让他无语的是,他看见一只一米多高的兔子转着身,用两只后腿使劲蹬着身后的一只两米多长的海虾,可是奈何它怎么蹬,那只海虾都岿然不动,稳如老狗,那只海虾任由他蹬了一会气喘吁吁后,直接一个大钳子将它夹住,丢了出去。   其他兔子都在蹬人,没化出原形的不蹬人,但招式也是没眼看,这兔族战斗力真的是让人很不忍直视。   许一凡余光扫了眼城中的'百姓',上万人,但有五千多都是'小兔子'。   这些小兔子并不似野外的兔子,有些大概是兔族修士和人族修士生的,有的很像个人,但是却有两只兔耳朵,有的小一点,裤子都没穿,屁股上还有拳头大的尾巴。   就这战斗力,难怪兔族这么能生,却还要投靠他们许家才能生存得下去。   进犯的海族妖兽只是一小泼,负责侵占兔族领土的海族妖兽大军还盘踞在新占领的城池里。   许修天飞了一路,正想松松筋骨:“我就不进城了,一凡,你和清林进城去歇歇,我留二十人下来保护你们。”   许一凡扫了许家弟子一眼,他们还年轻,大多都是金丹及元婴:“算了,让他们跟你去吧!年轻人需要历练历练,而且就这个实力,真出事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许家弟子也是心高气傲,被带出来的都是战力被认可的,修为不低,许一凡这般言语,让他们面红耳赤,但凡换个人,他们早一剑扎过去了,可方才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出手,他们心里就明白,许一凡虽然是他们堂弟,比他们年幼多了,可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九级术师,已经到了一个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度。   他们一直都知道,在五术之中,高阶阵法师是最为恐怖的存在,以前都没什么实感,可这近两年,先后看见凌惊然以一个杀阵差点将偌大的一个超级世家灭得满门,现在又看见许一凡只是一出手,就瞬间将乌泱泱的海兽斩杀殆尽,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   而闲清林,年岁也比他们小,修为却高他们许多不说,战斗力也确确实实强悍无比,真出了什么事,确实是谁护谁都说不定。   众人这般想,又扭头往默默那边看。   那只合体八爪妖兽实力不俗,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默默和斯斯联合绞死了,可是默默还不解气,一根藤蔓对着八爪妖兽的尸体喷着火,另一根则化成大铁锤,一下一下捶着八爪妖兽的脑袋,跟打铁的工匠似的。   斯斯没有动,他还挺生气,要斯斯也加入进来,斯斯不得已蛇尾巴也卷成个大锤子,跟着默默一起打铁,朝着八爪妖兽的脑袋打去。   这是死了还要鞭尸。   简直是恶毒得要命。   这三打起架了,真的是有点让人胆颤。   许修天大概也知道许一凡不是寻常术师,没有强求,带着一众弟子走了。   兔族沦陷的城池土地很快被许修天给抢了回来,三座城池也重新被大阵所覆盖,之前的防护阵是兔族修士花了大价钱请阵灵宗和阵法公会布置的,都是六级。   许一凡布置的乃是八级,这可把兔族修士给高兴坏了。   也越发觉得当初投靠许家没错,不然这种时候,大家自顾不暇,谁能来帮他们?许家之所以会来,无他,就是念在他们是他们的附属族上的份上。   也幸好许家来了。   不然这次他们兔族怕是要遭。   此后三个月,许一凡和闲清林,默默、斯斯、楚含再没歇过。   他们到处的跑,到处的布置防护线,海族中聚居着无数种族,有的种族十分暴虐,高阶海族妖兽有了意识和自控力尚且好些,低阶海族妖兽还留着十足的本性,一上岸就到处作恶,战死的修士和没来得及逃跑的无辜百姓,被他啃噬着。   有的村落已经茅屋坍塌,成了废墟,村道之上一片血腥,那些残肢断骸就大咧咧的被丢在村道之上,有的尸体破烂,海族妖兽不同种族,'口味'不一样,进食的方式也多有不同,鳗族习惯一口吞,海蟹一族则喜欢用钳子将肉一块一块从猎物身上夹下来,有些尸体不知是被何种妖兽蚕食,尸体里的精气大概是被吸食殆尽,那些尸体于是又被吐了出来,尸上裹着一层白色的粘液,腐烂不堪,蚊虫嗡嗡嗡环绕。   村里一片狼藉,毫无生气,到处一片恶臭。   许一凡见过那场大战,可是如今再见到这种场面,依旧胃里翻涌。   自古大战,就没有不伤亡的。   许一凡心里不好受,也没想着在躲懒,更没有再着魔一样陷在情爱里,整天跟着闲清林到处跑,累得成狗,歇的时候眼睛一闭就睡着了,有好几次闲清林跟他说话刚扭个头看默默闯没闯祸的功夫,他就呼噜震天响。   闲清林又无奈又心疼,给他脱了鞋子,又轻轻给他盖上被子。   “老婆?”许一凡感觉有人亲他额头,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在呢!”闲清林高兴的说。   许一凡已经困糊涂了,再次像以前一样,埋到他腹部蹭了蹭,安心的睡过去。   他很疲惫,闲清林也没好哪里去,甚至比他更累,他要帮着许家安排人手,甚至还要出站,和给许铭逸打下手,更是忙,难得歇息却怎么都睡不着,双目心疼的望这许一凡,就那么看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能者多劳,许一凡布置的防护线,往往总能因地制宜,以最少的材料构建出防护能力强悍,且还具备攻击力相结合的防护线,而且他成功率高,效率也快,同样的八级防护阵,往往其他阵法师刚炼制完阵旗,他已经带着闲清林等人开始将阵旗打入地面。   而一些海兽尸体,其他术师本觉无用的,却又被他拿来炼制成铭文液,或是绘制成高阶符箓,这一下又把其他人给吓坏了。   大战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年海族没急,修士们先着急了。   战事起,杀戮来,其果便是尸横遍野,民不聊生。   大战需要耗损无数的粮食,无数的草药,修士无需进食,但他们需要辟谷丹,需要大量的灵草,需要大批量的丹药,和法器、符箓、阵盘。   自飞升通道被毁后,上天域早已今非昔比,灵草不再遍布,平日灵草就显得很稀缺,在大战中,各种灵草被耗损的更快,就使得灵草更为紧缺了。   不过三年,负责往前线押运灵草和丹药的各世家、各宗门,以及丹师公会送来的灵草就越来越少,到了最后,甚至逾期不至。   前线负责炼制丹药的丹师没了灵草,炼制不了,又见众多修士找上门来要购置丹药,急得嘴冒泡,又找前头负责的家主去。   灵草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恐是要出事,其他丹药少了就少了,也不足轻重,没什么大不了,可辟谷丹,以及回灵丹,各种解毒丹,疗伤丹万万不能缺了,一旦缺了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丹药、符箓、阵盘、法器这些可以说是修士的粮食,他们一天三餐离不开,更是他们的弹药,没了弹药,还打什么打?   各地负责的大能又给后方发去讯息,灵草怎么还不送来?   来什么来?   仓库都空了。   现在后方正在焦急的到处筹呢!可这种时候筹容易吗?   不容易!   因为大多修士都被召集去和海族打架了,后方都没什么修士了,灵草谁去找啊?让老百姓去?老百姓认不认得灵草另外说,就算认得,他们手无寸铁,怎么从妖兽那里把灵草抢来?要知道灵草身边大多都有妖兽守着,没有妖兽守着,那也是长在极险之地,寻常百姓要是有和妖兽争抢的本事,这会儿怕是也被拉前方去和海族大战三百回合了。   眼看着灵草完得彻彻底底,丹药将要一颗不剩,这下不止丹师,所有修士急得嘴冒泡。   各方大能又被许铭逸召集起来,共商出路。   “如今这局势有些要紧啊!”唐家家主脸色有些青黑,似乎是身子抱恙多时,刚说没两句就气喘吁吁。   闲清林看他神色,又见他脖颈上有片焦黑,就知他应该是和海蛇一族大能大战过,这一族最善毒,唐家家主怕是也中招了。   “不是有些,是非常要紧。”御兽宗宗主道:“我那边一株灵草都没有了,再这样下去,战局不利。”   “各丹师最近也都停炉参战了,老夫不才,家族中倒是存有些灵草,已叫族中小辈回去运来,但……恐是僧多粥少。”   “洪前辈前几日也运了一批来,不过没两天就光了,我那边不止灵草,就是炼器炼符的材料也都没了。”   各家族定有存货,可又能有多少存货?几百株也就到头了。   哪怕是许家这种超级大家,估摸着也就几千株,底下各铺子的货早就被运来了,现在能动用的,便是各家族的'底牌',这些是他们最后的存粮,用完了,就又要面临紧急的局势。   闲清林觉得有些棘手,各世家有底牌,宗门自是也有,但各宗各家的灵植园想来成熟的,能用的灵草也不会很多。   灵草一向就稀缺,不然各宗门也不会尽量招收单灵根和双灵根修士,招收这帮人,固然有他们进阶更快的原因,另一原因便是他们灵根少,培养起来无需花费太大的代价。   而这代价,通常指丹药和灵石。   莫蓝心道:“我们是不是要调一批人回去。”   “恐是不行。”其他人还未发话,许铭逸先摇头道:“海族数量庞大,远胜我方修士,如今我们就勉强和海族打个平手,若是再调一批人回去,那么我们这边的战斗力就会被削弱,一旦让海族攻破防护线冲凡间去,届是定会民不聊生,死伤无数。”   “那如何是好?”   众人正愁呢,一元婴修士匆匆忙忙跑进来:“不好了,许家主,梁家主,秦宗主,不好了。”   许铭逸眉心一跳:“出什么事了?”   “属下接到禀报,今儿早上连云那边海族再次发起进攻,负责镇守此处的郑丹师和方丹师领兵对战,不幸被海族妖兽打飞了。”   其他修士都能伤,术师万万不能伤了。   这两虽不是八级丹师,但也是七级丹师,丹师本来就少得不得了,现在伤一个都够呛。   “现在情况怎么样?”   “听说还能喘气。”   闲清林:“……”   许铭逸立马站起来:“通知下去,未到生死存亡时刻,各术师不得参战,一缕在后方协助。”   有人看向站一旁默不作声的闲清林,紧张道:“闲道友,许丹师呢!”   此言一出,不说许家人,几乎是所有人都想到了许一凡是无风不起浪有风起大浪,前几月他因为所在的洞府被海族一大能攻击打中,当场塌了,他从里头爬出来,就仰天咆哮,说等他有空了要找那王八羔子扒了他的皮。   那小子金丹就敢和大乘杠上,现在进阶元婴了,怕是更无法无天,谁都不放眼里了,这会儿不会闲来无事和海族打起来了吧!   所有丹师都能伤,他可不能啊!   看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闲清林忙道:“我来的时候他还在闭关炼丹,大家放心。”   “啊!许丹师的灵草还没炼制完吗?”   闲清林低下头,暗想怎么可能炼制得完,他们秘境里的低阶灵草都快泛滥成灾了,完是不可能完的,但是高阶灵草并没有多少,相反的,如今最需要丹药的,其实是高阶大能,因为他们总是冲在最前头,哪里棘手他们就往哪里冲,低阶修士打不过的架,也需要他们出手,而高阶海族大能手段众多,攻击凌厉,有些海族使用的毒雾毒气更是棘手得紧。   最后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又有修士来报,说方成、宁河边境、长辽边境海族再度进犯。   大家只能暂停议事,先行奔赴战场。   许一凡很少从洞府里出来,他要炼丹药,要绘制符箓,要制作阵盘,忙得不可开交,看见闲清林回来,才问他阿爷召集众人干什么呢!   闲清林说:“后方灵草不够了。”   “难怪我说最近怎么那么多人来找我买丹药,还急吼吼的好像生怕买不着一样,虽然之前找我买丹药的修士就很多,可是这几天尤甚,我还纳闷呢,原来是其他丹师歇菜了。”许一凡挠挠头说:“如今这情况有些要紧啊!有商讨出对策了吗?”   “没有。”闲清林道:“灵草本就很稀缺,大战来临,耗损的灵草更多,大战未至时,灵草稀缺一事都无法得到改善,如今就更不用说了。”他有些头疼:   “不止灵草,听说其他的炼器,甚至制符的材料也差不多没有了,不过这些材料都好办,可以拿海族妖兽来制作,但灵草就够呛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许一凡目光亮晶晶的:“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嗯?”   “没有灵草,那就拿其他东西替换不就行了。”   闲清林懂他什么意思,许一凡这是想拿妖兽来炼丹。   “这能行吗?妖兽体内有暴虐因素,且它们气息和人族不同,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修士吃了容易爆体。”   他不精丹道,但以前见过一些丹师也想剑走偏锋,拿妖兽来炼制丹药,但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   “应该能行吧!”许一凡回答道:“我研究研究,反正现在那么多海族尸骸,都要堆成山了,不用白不用。”   海族有些种族特别能生,一胎能产上万颗卵,一年能产好几十次,也不怪海域那般宽广,它们还想进攻陆地。   传统术法里,特别是丹道一术,能拿来炼制成丹药的,只有灵草,和一些特定的'神物',比如神兽血,或者其肉,甚至其头发都能拿来炼制成丹药,但这个的前提是,需要跟'神'沾边。   这样炼制出来的丹药,吃了才不会有爆体的风险,寻常妖兽血液、血肉或其金丹灵核拿来炼制成丹药,这些东西里面灵气暴虐,就算炼制过程不炸炉,勉强炼制出来,修士服用后也会很容易爆体,甚至走火入魔。   许一凡研究了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各世家、宗们的存粮也彻底光了,各方负责人再度急得嘴冒泡。   这次战争,南部由许家坐镇看守,北部由阵灵宗。   换句话说,如今许铭逸是南部总指挥人。   灵草不够了,他更是急,刚下令要派人通知下方给位负责人再次商讨时,许一凡和闲清林负责看守的平南海岸线上空突然雷声阵阵,云层中,出现了一副海蛇游曳的情景。   这画面很奇怪。   其他修士以为海族又作妖了,发动了什么进攻,却突然嗅到一股浓郁的丹香。   怎么回事?有修士本来毒都发到额头了,整张脸都黑透了,呼吸都开始略显困难,可是闻到这股味道,他竟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好像原本胸口一直压着快巨石,现在巨石不见了,呼吸都顺畅了。 第162章   只有高阶丹药才有这种功效, 可是高阶灵草已经耗尽,现在这高阶丹药哪里来的?   杨单立马飞过来,赵鹭紧随其后,他们一到就问守在禁制外的闲清林:“闲少,许小少可是在里面炼制丹药?”   闲清林点点头。   杨单和赵鹭口干舌燥:“许少他……是不是拿了海蛇妖身去炼丹了?”   闲清林回道:“是。”   两人闻言,再说不出话来。   那些无人问津的,认为无用也绝不可能拿去炼制成丹药的海族妖兽被许一凡炼成了丹药,轰动一时。   有人不敢信啊!怎么敢信,米煮出饭不奇怪,可拿土竟能煮出白花花的大米饭,这简直是倒反天罡,怎么让人信。   可是许一凡所在的海岸线上, 那是时不时的就有一些丹药从洞府里冲出来迎接雷劫, 这下不信还能咋的,雷劫都来了,各大能甚至已经被闲少紧急调动过来帮忙抵御雷劫了。   许一凡看着不像靠谱的,说话口气大,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之前布置防护线时,他能飘在空中打阵旗的时候,打着打着就打起了鼾,起初大家还怪得很,什么法诀啊这是,跟打鼾一样,然后看见闲清林红着脸叫许一凡赶紧起来,大家才晓得他竟是睡着了。   就这,要大家怎么相信他竟然能把寻常妖兽炼制成丹药。   可是闲少这三年所做所言看着是极为靠谱的,要是那丹药不行,他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把其他地方的大能抽调过来。   许铭逸百忙之中找了过来,想问许一凡他炼制的丹药吃了真的不会有事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吃死人麻烦就大了,可许一凡在忙,他只能问闲清林。   闲清林指了指在远处,那里有颗树,树上挂着一只大型八爪鱼,它的头圆圆的,整只被倒吊在树上,默默捏着小拳头,正在一蹦一跳哼哈哼哈的打沙包,嘴里还念念有词:打死你打死你。   应该是说太多话了,他小嘴巴旁边都起了一圈白沫。   闲清林说:“没事,默默吃了还活蹦乱跳呢!”   许铭逸不敢苟同。   默默是没爆体,但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好像脑子更傻了。   这是不是要走火入魔的前召?   看出他怀疑,闲清林沉默了一下,默默那副样子确实没什么说服力:“阿爷,我也吃了。”   许铭逸:“……你冲动啊!”   闲清林:“……”   海族妖兽的尸体被许一凡炼制成了丹药,刚开始都无人敢买,也无人敢吃,怕吃出毛病来。   最后还是许家一弟子重伤了,找到许一凡,想同他购置些丹药,那弟子算起来是许一凡他堂姐,是个很虎的姑娘,叫许露,两只眼睛大大的,一点心眼都没有,十分的崇拜自己这个堂弟,许一凡给她丹药,她看都不看,美滋滋的就走了。   一颗七级丹药,才花了六千灵石,她这堂弟真是太厚道了。   可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海兽尸骸,材料多到用不安,价格自是就低了,而且这节骨眼再想着赚灵石,那就是发国难财,许一凡万万干不出这种事,加上自家人,他打了八折,可不就便宜了。   他摇头叹息:“之前没有丹药,个个都急得屁股要冒烟,坐都坐不住,如今我把丹药炼制出来了,他们又不来买了,真是贪生怕死,也就我许家弟子胆子过人,你说是不是啊老婆。”   闲清林抿住唇没敢说话,也不是大家贪生怕死,而是默默前儿'口吐白沫',后头海族进犯他更是打了鸡血一样冲上去,杀红了眼,怎么看都像有点走火入魔的味道。   他跟人解释了,那是因为海族妖兽尸体多,许一凡炼制出的丹药多了,时不时就给默默几颗高阶丹药当零嘴,默默吃得嘎嘣香,再打起妖兽来,那哪里是打敌人,那是在觅食,能不狠吗。   可大家不信。   默默是在觅食,那斯斯呢?他打那么狠干什么?明显是走火入魔了。   闲清林:“……”   也不干什么,就是想在楚含跟前炫。   许露得了丹药都舍不得吃,感觉自己捡了大便宜,直到返回驻扎地,在一次对战中,她感觉旧伤实在难忍,导致她灵力都不稳定了,这样作战到底是不便,一个弄不好可能还会陨落,她这才极为不舍的掏出丹药来。   “嗯?这丹药怎么有股肉香?好奇怪。”她举着丹药看了会儿,寻常丹药那股丹香都是带着灵草的香,现在却是肉香。   但凡换个人觉丹药奇怪都不敢直接吃,怎么的都得跑回去问问丹师看看能不能吃。   许露却虎得要命,她这段时间受伤闭关调息,一出关就跑去找许一凡买丹药,根本不知道他拿海族妖兽尸体来炼制丹药的事儿,因此这会儿很纳闷说完了就塞嘴里,咽下肚了才发现大家担忧的看着她。   “咋的了?这是战场上,你们不专心杀敌,看我干什么?你们想死了?”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唐家长辈紧紧盯着她问。   “……我刚吃的是丹药,不是毒药,吃丹药肯定舒服啊!怎么可能还会难受,前辈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许露被问得一头雾水,干脆不再搭理他,甩着鞭子就朝海兽潮冲过去。   她打得虎虎生风,招式有力,一看就是内伤已经好全了。   “她方吃的,应该是海兽血炼制出来的丹药,为什么她没有事?”   “不知道啊!照理这种丹药一吃下去,应该立马的就会觉得不舒坦,识海暴虐,血液翻涌,可是我看她好像一点不舒服的样都没有。”   之后越来越多的许家人都吃了这种丹药,他们都知道这是用海兽炼制出来的,可他们对许一凡很是信任,这股信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许一凡说没事,吃不死人,他们就不管了,咔嚓咔嚓就吃。   却都无一人出事,杨、赵两人在许一凡手上购置了一批丹药前来研究,最后抿嘴抿了半天,才悠悠的叹出一口气,表情极度复杂说:“虽都是九级丹师,但……我等皆是不及这小子了。”   “杨丹师,那这丹药能不能吃啊!吃了没事吧!”   对于许一凡,杨丹师虽是妒忌,也十分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心悦诚服,甚至甘拜下风:“没事,这丹药很精纯,也十分稳定,我不知道那小子怎么炼制的,其中妖兽血肉中的暴虐成分被他剔除得干干净净,甚至不输灵草炼制出来的丹药,大家放心购买。”   大战爆发多年,各种材料都变得紧缺,特别是灵草,其他丹师那里已经接不到单了,因为修士身上已经完完全全没了灵草,各丹药世家和公会调过来的灵草很有限,一部分先行抵达,一部分还在路上,量很少很少,甚至都是低阶灵草,众丹师手里没有高阶灵草,高阶丹药已经断了许久,一知这丹药能吃,大帮人就朝着许一凡所在的洞府涌去。   许一凡闭关忙着炼丹,符师公会和阵法公会,甚至其他世家都有了意见。   闲清林看见秦家家主和御兽宗宗主联袂而来,顿时有点头疼。   “闲道友,许久不见。”   闲清林客套两句,问他们有何要事,这两驻守地离他们现在驻守的益阳岭很远,无事不登三宝殿,闲清林自然也知道他们因何而来。   秦家主往闲清林身后的禁制里看了一眼,禁制中白雾蒙蒙,外人根本瞧不清里面什么情况,他道:“许丹师在里面炼丹啊?”   “是。”   “又炼丹?都炼了半个月了,闲道友,等许丹师出来,你不能劝劝他,随老夫回去一趟。”秦家主显得很焦急。   闲清林:“怎么了?”   “老夫那边的防护阵出问题了,我请了阵灵宗的弟子前来修补,可是修不好。”   闲清林:“怎么会?”阵灵宗除却几位长老,其他弟子阵法术也不弱,五六七级的阵法师可是一大把,不可能连区区一大阵都修补不好。   “那大阵什么等级?”   “七级?”   闲清林眉头拧了起来。   “我驻守的闽城,那大阵虽然等级不高,但那大阵已经存在近八万多年,阵灵宗的弟子告诉老夫,那大阵乃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大阵,构造不同于现在防护阵,所以他们无法进行修补。”   所谓修补,就是大阵出现了损坏,但没坏全,就像一个笼罩城镇的大阵,可能需要几百根阵旗,大阵遭遇攻击时,若是南边遭受的攻击比较密集,那么那边的阵旗便会出现破损,这种时候自是不可能直接将大阵废除,重新构建。   因为几百根阵杆,其价值、材料都不是闹着玩的,能修补,自是要尽量修补。   而修补,也不是替换阵旗,而是用魂力联合法诀以及修补的材料打在大阵上,法诀、材料和魂力会顺着阵法之力流向阵旗,自动对阵旗进行修补,这样,在对敌或者正在进行防护工作的大阵,就无需停止,也无需再将深埋地地底的阵旗挖出来就能修复好。   上古遗留下来的大阵阵纹和法诀等多处地方都和现在的防护阵不一样,术道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就是画符,就是笔画粗那么一点点,都可能导致失败。   轻易马虎不得。   阵灵宗的弟子搞不定,长老重伤未愈,被秦家主派人抬着过来,让他们看看,他们若是看得懂,那没准就能指导弟子们修复。   可惜长老们也看不懂。   凌惊然离开前,把凌浩宇和杨海灵囚在灵顶峰上,不许他们离开半步,可是如今大敌当前,多个高阶术师,那就能多份赢面,郑长老出发前,把凌浩宇两人也带来了。   不过上古大阵构建之法已经失传,凌浩宇和杨海灵哪怕是九级阵师,面对上古玄而又玄的七级阵法,也无能为力。   阵法公会的也被秦家主叫来了,研究了半天,他们倒也试图进行过修复,可要命的是,也不知道会长是怎么修复的,现在大阵看着好像是'好'了,起码大阵看着没有裂痕了。   可是前几天海族进犯时,一合体妖兽喷了一道水柱,那水柱竟然能直直穿透防护阵,将半边城池催毁一空。   城里住的大多都是凡人和低阶修士,这一下直接伤亡惨重。   秦家主和一众驻守城外的修士都被这一下搞懵了。   那攻击怎么直接穿透大阵了?这都没完,不止这道攻击,那些他们能抵挡住的攻击,但无法拦截住的余威竟也直直冲向了城里。   这怎么回事?所有修士眼睛都要飞出来。   所谓防护阵,防的就是招式和敌人,护的是里头的人。   可是现在明显的'护'出现了问题,不然寻常情况,攻击是穿不过防护阵的,就像蛋壳,拳头攻击力度小,是无法打破蛋壳的,攻击力度大,也不会出现穿透这一现象,而是会直接将蛋壳整个打破,然后连同里面蛋清蛋黄砸个粉碎。   现在防护阵明显的是出现问题了,阵法公会修这一下,当真是不如不修,不修之前大阵只是出现了裂痕,但好歹还能挡住攻击,现在好了,挡都挡不住了。   秦家明战后又将阵法公会的人叫来,一帮人又研究了好几天,最后将大阵恢复成了原来破损的样子。   秦家明无法,只得听从阵灵宗弟子建议,前来寻找许一凡。   “我等是无力了,不过我宗小少主博古通今,应是会有办法,秦家主可请小少主前来看看。”阵灵宗弟子说。   知道那边事态紧急,许一凡抽空去了一趟,闲清林跟着,到的时候,不止阵法公会,就是阵灵宗的弟子都在。   阵灵宗两位长老看见许一凡和闲清林,立马上来,恭恭敬敬:“见过小少主,闲少主。”   之前郑长老代表阵灵宗给许一凡送礼时,许一凡并不怎么搭理他们,脸色也不是很好,甚至还对他们哼了一声,让他们不要乱叫。   此刻阵长老和一众弟子以为他又要用鼻子哼一声,都做好被他甩脸色的准备了,谁知许一凡盯着他们看了会儿,叹气说:“都起来吧!宗门留人看守没有?”   郑长老怔了一下,惊喜道:“留了留了。”   “那就好。”许一凡道:“我爹爹不在,宗门交给你们看守,你们可得看好了,不然出了什么事,我扒了你们的皮。”   郑长老被'骂'了也高兴,又听许一凡叫他们宗主爹爹,那是喜得差点蹦起来:“小少主不用担心,宗门我已让赵长老留守,定不会出事的。”   闲清林跟在许一凡旁边,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他们,便抬目看去,发现是两威压十分浑厚的修士,他们穿着阵灵宗的宗服,不过显然不是弟子,那两看见他望过去,立马避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闲清林略一想,就知道这两是谁了。   许一凡明显认不住来,闲清林也没打算同他说,免得他又跑人跟前'耀武扬威',一解前仇。   如今实在不宜再起内讧了。   郑长老和令一长老以及一众弟子看见许一凡态度好,话也敢说了,七嘴八舌问他他构建的防护线是咋构建的?怎么又能防护又能攻击呢?可否指导一二?   海兽进攻时间不定,秦家明急得嘴巴都要冒泡了:“诸位,此事过后你们再问吧!如今当务之急,是这城中阵法可否修复好,不然海兽一来,城里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和修士怕是要遭殃的,许小少,快快帮我看看。”   许一凡哦一声,凌空而立,闲清林朝着城中打去一道攻击,防护阵察觉到灵气波动,立时开启,像一个透明的倒扣的大碗,把整个闵城给保护了起来。   防护阵现型很容易,不需要使用特别的手法,大阵现出原形后,闲清林明显的看见大阵只是出现好大一个缺口,缺口附近裂痕遍布,一看就好像要随时碎开的样子。   许一凡朝阵上打去几个法诀,大阵颤了一下,一道道繁琐的符纹在大阵上闪过。   这下可把阵灵宗和阵法公会的看懵了。   “大阵上怎么会有符纹?”   阵旗之上有阵纹,那是阵法师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大阵之上出现符文,就怪了。   “那好像不是符纹啊!”   “那是个啥?”   “应该是铭文,我看那纹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的,应该是铭文无异了,符纹有型,铭文无行,就好像鬼画符一样。”   “你说的好像你很懂似的,你是铭文师还是符师?”   “就是,你个四级阵法师,跟我吹什么纹有不有型,你想死了?”   “我是阵法师,可我道侣是符纹师,我看见他绘制过,老子略懂一二。”   郑长老几人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许一凡,看见他眸色异变,对着大阵若有所悟的样子,都默默的叹息一声。   要说他们二少是当之无愧的阵法天才,任何阵法他们二少扫两眼就能掌握,那么现在他们二少的儿子,便去奇才。   生有异瞳者,是天生的术法大师,这是公认的。   所以人都偷偷往凌浩宇那里看,凌浩宇和杨海灵看着许一凡和闲清林,是接连摇头。   当初若是能早知今日,他们又何苦那般……   他们为了求个资质出众的孙子,手段频出,可却不曾想,所求已至,他们却是毫无所知。   许一凡心中有了普,刚落地,秦家主就道:“许小少,这大阵还能修复吗?”   “能啊!不过我得准备准备。”许一凡看向闲清林:“清林,你能帮我一起炼制两块材料吗?”   闲清林问道:“是阵杆出了问题?”   “嗯,这大阵之前应该是遭遇了很重一击,导致埋在地底的阵杆出现了表皮脱落的情况,阵杆上面的铭文残缺不全,现在要把大阵补回来,我需要炼制两块阵皮,补全阵杆,再补全铭纹。”   许一凡话音刚落,阵法公会的廖会长就呆呆道:   “这大阵之上,真的有铭纹?怎么会呢?”   “有什么不会?你在怀疑我?”许一凡立马老大不高兴:“你可以怀疑你自己,但你不应该怀疑一个九级铭文师,论补阵,我可是专业的,而且老爷子,你这么问,意思是你之前没看出来?”   廖会长脸涨得通红。   他要是看得出来,他还这么问?   阵法公会的人以廖会长为前辈,是他们崇拜且敬仰之人,如何见得了他受'屈辱',有人不太服:“阵法之上,怎有铭文?许少事关重大,还望你慎重,您虽乃九级阵法师,可俗话说得好,圣人千虑必有一失。”   这下阵灵宗的弟子也不服气了,廖会长可以对他们小少主提出质疑,可是现在这人什么资格,竟也敢暗讽他们小少主。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们少主?你什么等级,我们小少主可是五术皆修,天道指点的生机,五术皆是九级的术师,你区区六级阵法师也敢质疑九极术师,好生有胆。”   “哎呦,说两句还不得了?”   “就是啊,我们公会不过是好心提醒一下。”   “要你们假惺惺?”   阵灵宗的和阵法公会的弟子差点是打起来,吵得唾沫横飞,秦家主头都大了。   “你们都给老夫闭嘴。”   秦家主知道许一凡是九级丹师,九级阵法师,九级铭文师,但是总感觉他年纪轻,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朝郑长老两人看去。   郑长老肃着脸,目光扫视一圈阵法公会的弟子,才看着秦家主道:“二少当初说过,大阵之中,确实可以溶入铭文以做辅助。”   许一凡笑了,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道:“还是爹爹厉害,你们这个都不懂,爹爹懂,他厉害,你们不厉害,垃圾。”   “……”   “五术之中,以符文、阵法、炼器为攻,而又以丹药、铭文为辅,上古时,那些术法师大多都会兼修两术,一术为主,一术为补,当然了,这不是各个术师都能做到的,丹师以木灵根为主,若是单一木灵根,那么他就无法再修习其他术法,可是有双灵根的丹师或术师,他们修习一术后,也会根据另一灵根的特性,来挑选另一术法来进行学习,因此这些术师有少部分人能手握两术。”   许一凡挺起胸膛,以一副很欠扁的模样道:“就像我,虽然我不止手握两术,但是我会在构建大阵或炼器时,打入铭文做辅助,以提高法器的等级,上古修士也最喜欢这么做,这大阵其上绘制的则是五级的'固'字铭文,作用就是加强七级防护阵的防护能力,不然你们以为为什么这七级大阵,却有八级的作用,以为他是上古遗留下来的,所以它就比较厉害吗?”   廖会长和部分术师呐呐无言。   他们还真以为是上古阵师不俗,有特殊的手法,因此布置出的大阵虽然只七级却能有八级的实力。   原来竟是如此。   铭文大多用于辅助,它很少被用于明面上,它常常被携刻在法器中,大家也只知道,这法器威力不错,好用,价格不俗,炼器有出息,却都忽视了,法器中至关重要的铭文。   因此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便只知道阵法厉害,炼器厉害,可要说铭文哪里厉害,大家却又描绘不出来,觉得它好像一点用都没有,于是它开始没落,现在上天域丹术、阵法、炼器、符箓各等级的术师大把人,却唯独铭文师少得可怜,宗门里,丹院,阵院人才济济,只有铭文院,弟子寥寥无几。   可是,它若是毫无用处,又怎能于其他四术并称在一起。   郑长老谄媚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少主果然厉害,难怪您布置的防护线那么与众不同,实力非凡。”   “就是,我就说之前这阵法为什么修补老是修不好,原来不单单是阵旗损坏了,而是其上的铭文也坏了。”   “小少主,您英明啊!”   “小少主威武。”   闲清林:“……”   许一凡被夸得美滋滋,笑得一脸荡漾,现在哪里还看出一点为情所困的样子。   有闲清林帮忙,许一凡很快就炼制出两块阵皮,绘制好铭文后,他便马不停蹄的将阵块打入东南方位,那里地底下的阵旗破损了,其它的阵旗无需修补,因此完成得很快。   普一修补完成,闲清林就发现,大阵之上那些裂痕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消失,而破损的大洞也慢慢的自动的愈合了起来,恢复的那一刹那,大阵爆出一阵耀眼的白光,那股强悍的阵法之力,震得周边山石滚滚,宛如沉睡的野兽终于苏醒了。   郑长老和秦家主对视一眼,感觉不太对劲,这阵法力……   闲清林召出法剑,凝尽全力,一剑朝着大阵砍了过去,谁料攻击被原路反弹回来,闲清林侧身躲了开来,大家见此,知道大阵已经修补好了,正要欢呼出声,却见闲清林急速的朝远方飞去,许一凡也赶忙跑了。   大家正不明所以,就见大阵一颤,竟然对着闲清林和许一凡所离开的方向,射出无数只利箭。   有人大跌眼镜:“……这是、怎么回事?”   廖会长紧抿着嘴,好半响后是心服口服:“许小少确实是阵法天才啊!”   “啊?会长何出此言?”   “他不仅修补好大阵,还扭转了整个大阵,这大阵本只有防护,作用功能皆单一,如今却和他构建的防护线一样,也具备了攻击的作用,要将大阵扭转并不容易,此举伤筋痛骨,寻常要扭转大阵,必须动所有阵杆,重新添加阵纹,许小少却只是动了两根阵杆,他还这般年轻……真是羡煞老夫!”   阵灵宗一众弟子闻言,简直与有荣焉,个个抬起胸膛,看向那几个前几天和他们对喷的术师:“就问你们服不服!”   “……”   妈的,得意个什么劲,又不是你们修补的。   许一凡离开时,给了郑长老和钱长老两颗疗伤丹药,说都是自己人,给他们打折,只要他们九九八,一万灵石都不到,那可是八级丹药。   郑会长高兴极了,他们早前就想过去和许一凡购置些丹药,但是不敢啊!许一凡和凌惊然关系不好,他们过去人不一定卖给他们不说,没准见了他们还要烦,因此郑长老几个不敢跑许一凡跟前去讨嫌,现在许小少叫他们宗主爹了,又送他们丹药,这什么意思大家都懂。   少主这是承认他的身份了,那以后跟他购置丹药,没准的就能和许家一个价格了,享受那八折优惠,终于不用在妒忌许家人了。   高兴,实在是太高兴了。   一众弟子更是蹦起来,小少主是九级丹师,以后他们买高阶丹药,不用再到处求人。   秦家主羡慕的同时,又没忍住看了眼凌皓宇和杨海灵,他觉得许一凡应该是没认出这两来,可是闲清林应该是认出来的,可是来了这么两天,秦家主发现闲清林竟然全程都没有看过这两。   凌道友和杨道友也是倒霉,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要是不得罪这小孙子,他们现在怕是也能和许家主许夫人一样,到哪都能昂着头走了,听说现在高阶丹药,想从许一凡那里买,辛苦得很,得排好几天,而许铭逸几个那是想吃就吃。   这两……哎,可怜了,秦家明想。   许一凡回去后,又开始炼制丹药,如今说来说去,最为稀缺的便是丹药。   前来找他构建大阵和修补大阵的人很多,也有人想来寻他买些符箓。   他一个人炼制不了多少,想把杨单几人找来,教导他们如何利用妖兽尸体炼制丹药。   这对于丹师而言,莫过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消息刚发布出去,各丹师就从四面八方连夜赶来了,闲清林还看见了梦丹师,这人前几月听说和海族打上了,后头被人抬了回来,听闻伤势过重动弹不得,如今看着还鼻青脸肿,可就这竟是也来了,精神委实可嘉。   但是可惜,无一例外的,他们都学会了用低阶妖兽尸体炼制成低阶丹药,却无法炼制出高阶丹药,杨单和赵鹭也只能勉强炼制出八级高阶丹药,九级丹药他们却是怎么炼制都炼制不出来,九级妖兽尸体里头那暴虐的气息他们剔除的实在辛苦。   于是高阶丹药到了最后,还是只能靠许一凡。   闲清林照旧的守在外头,没能允许进去。   来买符箓的实在等不得,也开口让闲清林先进去通知许一凡一声,让他先别炼制丹药了,可是看着跟前的九级禁制,闲清林眼里染上哀伤,鼻腔涌上一阵阵酸意,让他极为难受。   他进不去了。   以前许一凡从不妨他,可是现在这禁制,默默能进,斯斯能进,楚含能进,却唯独他被隔绝在外。   许一凡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是闲清林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九天陨落在他手上,许一凡若是真的看见这一幕,怎么会不对他设防?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的眼神,他的行为,已经在怀疑他了。   现在这一切,是他该受的。   理智上他知道他怨不得了谁,可感情上,心脏就好像被谁紧紧掐住了一样,让他每个呼吸都是疼的。   许一凡也不想防着他,他知道他若是还想和闲清林继续过下去,他就不该这般做,他的所作所为其实都在把闲清林推向远方。   他都知道的,可是他实在没有信心。   凤清歌和九天在一起五千多年,凤清歌却还能对他出手。   他和闲清林呢!只不过区区百来年,他还搞不清凤清歌为什么会对九天出手,在他看来凤清歌不像是出于本意,可又为什么,没有搞明白缘由前,他必须小心,因为他就是九天转世,他真的害怕闲清林会再次对他下手。   再一次魂飞魄散,他可就要真的从这世界消失了。   第九年,第六个月。   魔修再度大规模进犯。   魔修之所以让人忌惮,让众多修士恨不得除之后快,是因为他们手段极为残忍,而且杀虐极重,手段也防不胜烦。   他们全权出动,比成千上万前扑后续的海兽更为恐怖。   那些被祭炼的恶鬼如乌云一般笼罩住了整片天地,以及到处散发的毒气、都让一众修士且战且退。   各大能、宗门、世家都有负责驻守的地方。魔修的手段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很难抵抗,可是对于大能来说,也不是毫无办法可言,但是低阶修士还是一批又一批陨落。   王家驻守的地区,恶鬼最是多,因为他们驻守之地,有一处灵脉,此处灵脉在大战时已被魔气污染,修士修炼需要灵气,而魔族需要的则是魔气,魔修因为修炼功法特殊,他们不仅可以吸取灵气,还能吸取魔气、鬼气、阴气等辅助修炼。   王家家主虽也是大乘,却不过是大乘前期,他要对战海族大能,根本抽不出手对付那成片成片的恶鬼。   魔修最让修士忌惮的,就是这一手控魂术,因为恶鬼不惧任何攻击,修士金丹、五脏六腑被重创,基本上就废了,可是恶鬼不同,哪怕被打散了,它又能立马重聚起来,它不惧攻击,只惧天雷和极为纯粹之物,因此恶鬼一出,修士们是连连败退。   闲清林最后带着控魂幡和陈天赫出动了,到的时候,王家修士和负责来此协助的许家弟子几乎大半都已身负重伤,身上遍布抓痕和撕咬。   闲清林立马摇动控魂幡,将鬼召领出来。   他养的鬼魂实力不俗,以前刚到手的时候不过筑基修为,如今被他好吃好喝养了百余年,又配合许一凡专门为他们炼制的丹药,实力已达出窍。   看着两帮恶鬼在空中厮杀,其中一帮打得十分彪悍,却又显得十分的激动,像是猛虎许久不得出笼了,因此激动得要命。   闲清林挥动养魂幡将他们召出来的时候,大家就见那些恶鬼在空中飞了好几圈,嘴里发出瘆人的笑声。   这也就算,默默那小胖娃子不是妖植吗?他是怎么回事?咋的还能吃鬼呢?   默默站在空中,两手插着大蛮腰,张嘴一吸,几十只恶鬼一个眨的功夫就进了他肚子。   有些都被默默吸到嘴边了还想逃,被他两只小肥手卷吧卷吧囫囵的塞嘴巴里,然后咬得嘎吱嘎吱响。   大家都被他这一手给吓到了,一时间竟无法言语。   闲清林也没闲着,双手捏着法诀,四周灵气突然翻涌起来,众修士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然后灵气突然凝聚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幻化成一只火鸟。   火鸟双翅遮天蔽日,朝着黑峻峻的成群的让人胆寒的恶鬼冲了过去。   有修士刚想说没用。   这些恶鬼打不死,淹不死,烧不死,砍不死。   可谁知恶鬼刚触上火焰,竟是惨叫了起来。   许家一长老呐呐的看着闲清林:“清林,你这火焰怎么回事?”   凤凰业火是世间最精纯之物,可焚烧万物,净涕邪祟,这些恶鬼自是能被他的火焰焚烧掉。   空中鬼将率领鬼兵们打得火热,有的直接抓住恶鬼往其脖颈上咬,有的甚至直接跳到恶鬼身上,两只脚紧紧将对方脖颈夹住,然后龇牙咧嘴的试图将对方鬼脑袋拧下来,他们打法千奇八怪,但无一例外,都打得十分血腥残忍,怎么看,都比魔修养的恶鬼更像恶鬼,许家长老看得嘴巴都干了,问闲清林:“这些是你养的?”   “嗯。”   “……哪里来的?”   “在蛮荒大陆的时候,和魔修打过,从他们手上抢来的。”   所有人闻言都呼了口气。   那许长老也是重重呼了一口,还好当初许一凡讹他们见面礼时没把这一帮也带出来,说是他结拜小弟,不然他们怕是要倾家荡产。   这么一想,他又觉许一凡有良心了。   “不过,默默怎么回事啊!”长老有些担忧:“他怎么这么重口味的?是不是最近饿着了?”   闲清林抿了下唇:“没有,他……他就好这一口,他说恶鬼吃起来嘎嘣脆。”   “……”   魔修高手来的不少,本没有出动,应该是在后方负责发号施令,不过看着他们祭炼的恶鬼越来越少,魔修大能着急忙慌就想把恶鬼收回去。   默默刚吃了三分饱,大多恶鬼都被闲清林烧掉了,其余的则被他们这边的鬼给干了,眼见魔修想要撤退,他摸着肚子大怒:“老子都没吃饱,你们收什么收,还不给老子继续上菜。”   魔修心想他养的又不是菜,辛辛苦苦养了快千年,就祭炼了这么一批,可不能都损在这里,因此说什么都不肯停,将恶鬼收回后,就带着手下跑了。   默默脑子一热,呼朋引伴叫上斯斯一起,追到了人家老巢外头,看见一魔修竟有渡劫修为,眼睛一瞪,两人又一溜烟跑了回来。   闲清林也没想到魔修的渡劫都出动了,和许家长老联合对付。   两人和那魔修倒也勉强打了个势均力敌,可最后还是防不胜防,闲清林在一剑将魔修扎个对穿时,对方竟是张开口,从口中吐出一恶灵。   闲清林想抽剑离开,却已来不及了,恶灵速度极快的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清林……”长老想飞身前去帮助,却已赶不及。   许一凡赶到的时候,闲清林已经倒了地上,那恶灵也有渡劫实力,闲清林他如今只是恢复了记忆,实力并未完全恢复,只是到了合体后期大圆满,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么一击。   许一凡怒火攻心,抱住他后二话不说魂力化掌,直接向恶灵抓去,恶灵唧唧哀叫,在巨大的魂掌中使劲挣扎,可没有用,还是被许一凡'活生生'捏爆了,看见那魔修元婴从头顶飞出来,鬼鬼祟祟的想要离开,他怒气未消,也直接一掌给拍碎了。   他带着闲清林直径离开,回了暂住的洞府。   之后三天,闲清林都没有清醒过来,许一凡坐在一旁,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楚含都听得头皮发麻,他知道许一凡和闲清林之间闹矛盾了,可也不至于闲清林都重伤了,他还在气吧!   许一凡无语道:“我气他做什么?我是气那帮魔修了,太可恶了,竟然敢打我老婆。”   他这话让楚含有片刻错愣:“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许一凡很认真的问他:“吵架了他就是不是我老婆了?你见过哪对夫妻一吵架就不是夫妻的?”   这话成功把楚含问懵了。   “我也天天和默默斯斯他们吵架啊!”   楚含:“……”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当夫妻的,很少有人没吵过架,但是确实没有谁一吵就合离的。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跟清林吵架吗?”看见许一凡蹙起眉头,他又道:“你不想说也可以,我只是想着旁观者清,你……”他想说许一凡脾气大,聪明是聪明,可他的聪明没能点亮全方位。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再聪明的人陷进去,都会变成智障,可这话显然不能这么说,说了许一凡肯定要暴跳如雷,于是他换了措辞:“你天天要研究术法,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有些问题发生了,也许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   许一凡思考半响,感觉这话也对,他虽然都有老婆了,可是在感情上,他其实还是很单纯的,根本就没有碰到过挫折,之前一个人独自生活,也没有碰上过类似的事情,人都是经历过事儿了,才有经验,才能在再碰上类似的事时不会束手无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就吃了不在外界长大的亏,因此如今才想也想不开,他决定虚心向人讨教一二,虽然楚含在他看来也不咋的,毕竟这人当初也是被甩过的男人。   不过老话说得好啊!瘦死的骆驼它能比马大。   楚含听他叽叽咕咕一通,一时间也有点为难。   要给人出注意,要劝解别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学会换位思考。   许一凡想杀了火灵儿,他是站在他的角度。   而站在闲清林的角度来看,火灵儿是他的长辈,是照顾他两辈子的人,哪怕感情再深厚,再喜欢许一凡,他又怎能因为许一凡一句'我看见了'却又拿不出证据的话,就对火灵儿出手。   特别是许一凡所谓的看见还是在心魔劫里看见的。   众所周知,渡心魔看见的九成为假。   而九天死在闲清林身上,闲清林至今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许一凡会防他,'害怕'他,也是情有可原,甚至也合理。 第163章   楚含一时间说不出谁对谁错。   “我看见九天魂飞魄散了。”许一凡身子抖了起来:“魂飞魄散是很痛苦的,我现在魂魄也不全,这种情况下,我若是再出什么事,就真的完了。”   楚含肃穆的点头。   许一凡现在这种情况,若是真的出事陨落了,那么意味着,他要就此堙灭。   堙灭是魂飞魄散的最终走向,换句话说, 魂飞魄散还有重聚的可能,堙灭则是彻底消亡。   “所以我不能不妨着他,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充满怀疑的关系中不可能有爱,有也不纯粹,可是我就是害怕。”许一凡眼眶也红了:   “九天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他都能对九天出手,那我呢?其实我觉得我死了也就死了,可是……我又特别不舍,爹爹为了我如今生死不知,我若是死了,便是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爹。”   “而且我还有两个孩子需要养,没有爹娘的孩子像根草,我两辈子都过得不好,我不想我的孩子跟我一样,幼年遭罪,爹说,幼时遭受的伤害可能会伴随一辈子,成为无法抹却的阴影,所以我想保护好他们,我不能把他们留在这个没有我的世界上,但是我又不想让清林伤心,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虽然有些恨他,但我好像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喜欢他,这份喜欢早已腐心蚀骨,不受我所掌控,我也并不抗拒,可在火灵儿的事上,它就成了负担,我看见九天死在他手上的时候,那股感觉不像愤怒,不像悲伤,也不像失望或是委屈,但却又像是这些感情的糅合体,让我很茫然。”   他说:“其实我不好色,这个你也应该懂。”   楚含点点头,许一凡确实不是好色的人,他只是喜欢欣赏好看的人和事,小篮子年幼模样却已经出尘了,但许一凡对他和默默并没有任何不同。   “我不好色,也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然而我看到清林的一刻,我再也无法否认那四个字,可能是眼神太过锋利,他整个人看着和我爹爹一样有些冷漠,让人觉不好接近,但他笑起来的时候,闪得我都要无法呼吸了,超可爱的,还有每次他因为我不轻易间轻笑出声时,那模样都让我心尖发痒。”   这种如同羽毛轻轻拨动心脏的细微的瘙动感,比肌肤之感更让许一凡沦陷,每次都会让他身体身处爆发出磅礴汹涌的振奋。   “我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一想到他禁欲清冷却会为了我轻笑出声的样子,我心里就酥麻麻的,想靠近他,想让他高兴,想让他对我笑,也会为了保护他像为了保卫生命一样去努力学习,我以为这是一见钟情。   可我看见九天后,我才发现其实不是,是我骨子里就还爱他,哪怕我已经不是九天了,我还是会为他着迷,但我却又恨他对九天出手,我能感觉得到九天死前那股恨,所以我很矛盾,怨恨唆使着我,让我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   “……我知道,你没有做错,你看见九天死了,而在清林没能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前,让你再次交付信任一定很难,消除心理创伤也并非易事。”楚含说:   “可是一凡,如果有一天,清林突然告诉你,他渡心魔劫时看到你爹杀了你的儿子,所以他想在孩子未出事前,让你跟他一起杀了你爹,先除后患,你愿意吗?又怎么想?”   怎么可能愿意?   完全是没影的事儿,至于怎么想,肯定是觉心魔所见,怎能为真。   他爹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怎么可能对他的孩子出手。   可是火灵儿呢!   她能为了闲清林逗留下界千年,又照顾过他两辈子,闲清林怎的能轻易去怀疑她。   许一凡怔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楚含。   楚含又道:“如果有一天,清林陨落了……”   许一凡立马瞪他一眼,不是很高兴:“你瞎说什么。”   楚含浅笑道:“不要生气,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他突然陨落了,涅槃回来后,他问你喜欢涅槃后的他,还是涅槃前的他,你会怎么回?你能告诉他说你喜欢涅槃后的他,不再喜欢涅槃前的他吗?你能开这个口吗?”   许一凡再次沉默。   怎么开口?他怎么可能对着涅槃后的老婆说他不再喜欢闲清林?不管是涅槃前还是涅槃后,于他而言,都是闲清林,都是老婆,他若是开口说不再喜欢闲清林了?那他对得起现在这份感情吗?他对得起现在的闲清林吗?   即使他觉得现在的闲清林给他的爱不是他想要的,但那也是闲清林的真心,所以他不能开口,一旦说不喜欢,那就是对闲清林的否定和侮辱。   现在的这份感情真挚热烈,是真真切切烙在骨子里的,他无法忘怀,也绝对无法忘掉闲清林,哪怕闲清林终有一天消散于世,可只要他还活着,这个陪他走过一段过程,给过他独一无二的喜怒哀乐的人,他就绝不会忘。   所以'不爱'这种话,他万万开不了口。   那……   那闲清林又怎么能开得了口呢?他自己尚且都做不到……   闲清林又怎能做到?   可他当初是怎么对闲清林说的呢?当时冲动说出的话,现在都宛如变成了匕首,一刀刀往他胸口上割。   许一凡抿住了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楚含知道他已经想通了:“所以你看,你不会,那清林就肯了?火灵儿于他而言,亦母亦友,你会为难,他也会为难,九天是他的挚爱,你也是他的挚爱,你们在他眼里,是一个人,他不能因为你,就去否定他对九天的感情,你也不能为了一个涅槃后的他,去否定你对他的感情,这事你做错了,至于火灵儿,他没有做错,你也没做错。”   有那么一瞬间,许一凡好像被一击重拳狠狠的砸到脑袋,那些他吃味的、杂乱无章、无法排解的妒意本搅得像一方沼泽,囚困着他让他怎么都无法挣脱,可是现在突然之间,他却能理解了闲清林那些所做所为。   他怎么那么一叶障目?   他为什么就不能换位思考?为什么总是去较劲九天的存在?又为什么要怨他要站在火灵儿那边。   他怎么能不站火灵儿那边呢?那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同他奶娘一个样。   “可是大仇不能不报,我也很害怕他再来砍我,我不提防我自己又怕,屁股都不敢坐踏实了,可是提防了却又是在变相的伤害他,若是他提防我,我肯定也不高兴,而且现在过去这么久了,我说火灵儿杀了我爹娘,清林他肯定不信,可我也没有证据,但我又不可以放过她,杀了她,那就势必要惹清林不高兴。”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但造成的后果我可能无法弥补。”许一凡看了闲清林一眼,垂下脑袋,虚心求教:“小楚子,所以我该怎么办?”   这问题有些难,楚含有些许尴尬道:“我也不知。”   许一凡白眼要翻到后脑勺:“……那你还说你要开导我,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知道了,我白说一下午,浪费我半斤口水。”   楚含:“……”   他笑了笑,也没生气,自顾道:“以前我很恨我娘。”   他说的莫名其妙,许一凡看向他,他们现在正在讨论一件高大上的事情,好端端的突然说娘干什么?   楚含:“你应该听说了吧!我是在楼里出生的。”   这个许一凡听闲清林说起过,楚含是妓女之子。   楚含说:“说来好笑,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娘……她也不知,她十六就开始接客了,在她身上来来去去的男人太多,她也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我娘虽然是鲛人后代,但她身上的血脉其实已经很稀薄了,她灵根也不好,只堪堪筑基后期修为,后来年岁上来,楼里的嬷嬷知道她容颜将要不再,就开始让她怀子。”   鲛人生下的后代,依旧是鲛人,哪怕血脉稀薄,身身或多或少也会有鲛人的影子。   可是那么只有一点影子,他们就能拥有旁人不能及的模样。   楼里大多姑娘其实年轻的时候,是不允许怀子的。   “嬷嬷需要有人来继承我娘的衣钵,需要有人做楼里的卖点以招引顾客,我就是这么来的。”楚含声音很轻:“我还小的时候,就在楼里打杂,拖地洗碗洗被褥,我什么都干过,再大一点后嬷嬷让我开始跟着楼里的师傅学琴学棋。”   他望着远处,眉宇压得很低:“我小时候觉得我娘很懦弱,因为她很怕惹事,总是活得谨小慎 微,说话轻声细语,也从不敢背着嬷嬷干事,更不敢忤逆她,有些客人她明明不想接,却因为不敢反抗嬷嬷认命接了,直到我八岁被嬷嬷……净了根。 ”   许一凡猛然一颤,喉间滚动:“你……你不是进宫……”   “我进宫前就是太监了。”楚含道:“修士大多不忌龙阳,可是大多数人还是更喜欢阴柔些的,我是男子,若不净根我就没有那么阴柔了,那时候我八岁,她就让人拖住我,在后院里我被摁在长凳上,亲眼看着他们……”   他无法再说下去,这么多年过去,谈起自己破败的身子,他依旧觉得有些许难堪:“我娘那会儿听到消息跑来,看见我下身都是血,她愣了好久好久,在院门口就那么看着我,直到我喊她她才踉踉跄跄的过来,那会儿她应该是吓傻了,走了没两步就腿软得跪到地上,她爬过来抱着我直哭直叫,像疯了一样,我从来没见她那么失态过。”   许一凡缩着脖子没有说话,突然觉得九天那么大个人了,做事竟然这么不靠谱。   他怎么想的?竟然让奶娘投身楼里。要是想来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也不是这么搞的吧!是他他就让奶娘投身做皇上,再不济也得来个太子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或者像默默那样,脑子傻傻的,整天不务正业,却吃喝不愁。   此刻许一凡心虚得要命,都不敢同楚含对视。   “我娘卖了一辈子的身,她自是不愿我入她后尘,我身子稍微好了一点后,她总带着我出门,带着我跪在那些府门前,她想求她的恩客救我离苦海,可是……没有人肯帮我们。”说到这些旧事,楚含脸上并没有什么难以启齿或是痛哭的神情,他很平淡,像是在述说一件跟他毫无瓜葛的事。   “每次去,每次下跪,我们周边总有人跑来看热闹,他们总会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嘲讽不断,次数多了,我就不愿再跟她去了,因为我知道没有用,我也不忍心她遭人嘲笑围观,我也不愿她再为我毫无尊严的下跪受罪。”   “我受不了那些嘲笑,也受不了每次回来嬷嬷的恶言恶语,她知道没有人敢帮我娘,所有由着她,可却又觉得我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心中不喜,因此以前不给她接的客人,都安排给了她,我娘大概也知道,可她不死心,她说王老爷,孙老爷是好人,他们会帮忙的……”   “后来我就和她吵起来了,那次……”他突然顿了一下,深深呼了口气才继续道:“那次我很生气,说话就有些毫无顾忌,我指着她,问她是不是傻,在楼里卖了一辈子了,伺候那么多人了,床上之言作何能信,我问她怎么还那么天真,都找了多少人了,看看,有谁帮过我们,他们若是真心善,真喜欢你,怎么的还会把你留在这里?当年那半块馒头,就那么让你念念不忘?我当时说了很多……她就那么站着,红着眼看我,什么话都没有反驳,最后只是轻轻抚着我的脸说她会想办法的。”   “后来她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她那会儿应该是脑子已经混乱了,竟拉着我的手迷迷糊糊的哭说她也没有办法了,说儿子,等娘好了,我们再去求求王老爷,没办法了,娘真的没办法了,别怨娘……”   楚含抬起头看着蔚蓝天色,眼尾是红的:“我那时候才知道,她其实并不傻,她只是没有办法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都想去试试。”   她出生在楼里,长在楼里,甚至到死的那一刻,她都死在楼里,她没有朋友,更没有能依靠的家人,她修为不高,她想救她的孩子,除了求人,她还能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她心疼难安,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子走她的路。   这条路她走过,所以她知道这路满是荆棘,不好走,也没有未来,她满是伤痕的脚,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总抱着'也许真碰上好心人呢?哪怕也是可怜她们也好啊'这种心思,带着她的儿子跪了一次又一次。   她的儿子心疼她。   她心疼她的儿子,可是她不说啊!就那么固执着,直到死时都觉对不住她的儿子。   “我娘身上鲛人血脉稀薄,但到了我,大概是出现了返祖,我身上人族血脉并无多少,我长得很缓慢,三十五岁的时候我依旧没有成年,个头甚至也没高多少,但她却去了,嬷嬷没了招牌,竟不顾我年岁尚小,要将我初夜拍出去,我不愿,就偷偷逃了出来,她实力很高,带人一路追捕我,我遇见皇上的时候,只剩着最后一口气。”   “我原本以为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以后就能过得幸福,可我并不快乐,我总想我娘,我总想着要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当初绝对不会对她说那种话,绝不会去伤他的心,她有她的身不由己,可我却无法去理解她,甚至怨她觉得她傻,半个馒头,就半个馒头,她就念了一辈子,多傻啊……”楚含惨笑一声:   “可是后来我也开始惦记起半碗甜水时,我才恍然,原来我和我娘一样傻,我也是那时候才明白,有些事你没有经历过,你无法去体谅对方甚至理解对方所思所想,只有当你也碰上了一样的事,才能做到感同深受,后来我对她也慢慢的由怨成了悔,又慢慢的从悔成了念,兜兜转转,她成了我这辈子的遗憾。”   人在饱的时候,是看不上半个馒头的,可若是在饥寒交迫下,那半个馒头也许就会被惦记一辈子。因为它是黑暗中的一抹光,是寒冬最后一丝温暖,所以怎么可能不被惦记!   许一凡和凌惊然一样,都独自一个人活了太久,一个感情淡漠,一个被宠着长大,是一个自尊心很强,死也不会先道歉的人,所以,许一凡说来其实还并不成熟。   最后楚含说:“所以一凡,别去怨他,你也别像我一样,你要尝试着站在对方角度去想。”   许一凡恍然想起蚺云在,他和楚含也许是一样的,都因为在怒极的时候口不择言,那些话刺伤了别人,最后也成为深入他们体内的桎梏住他们的缰绳,然后越是挣扎,伤口就变得越深,最后遗憾终身。   有些人,会因为某些话而痛苦一辈子。   许一凡看着石床上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的人,沉默许久,点了下头。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闲清林才微微睁开双眼,楚含正守在他旁边,他应该是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脸疲惫,看见闲清林醒了,他很高兴,忙着问闲清林要不要喝水?又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闲清林轻轻摇头,视线越过他在洞府里扫了一圈,他们已经海兽打退到山区,只要把海兽打到海里,打到它们不敢再进犯,彻底怕了,打到章王成功产卵,就算是彻底赢了,这周边无城镇,因此他们都是开辟洞府进行暂歇。   许一凡之前就在这洞府里炼丹、制符,可是如今他没在洞府里,就是书桌还有那些炼制丹药和符箓的材料都不见了踪影,明显是搬走了。   就这么不想他共处一室吗?   以前他若是受伤,许一凡总会守在他旁边,寸步不离,守着他,不见他醒,他便绝不会离开。   可是如今才过去多久呢?   不过是一年,他们之间却不复往夕,说不委屈,不恼怒是假的,要是换了旁人,让他这么心烦意乱的,他定是早灭了对方,可是换成许一凡,他却只能默默承受着。   闲清林忍着翻涌地酸意和委屈,硬把眼泪憋了回去。   “一凡呢?”   “他出战去了。”楚含想了想,又补充:“他晌午才去的。”   闲清林点点头,没再说话。   六月,大概是见迟迟攻不下陆地,想拼死一搏,八爪妖兽一族竟是联合其他海族大能一起,掀起滔天巨浪,想将海岸数千万里之内,全全淹没掉,那海浪来势汹汹,几乎上百多米高,海浪里裹挟着海族大能雄厚的灵力。   海浪涌到城镇,顷刻就将城镇给淹没了,寻常大阵根本无法将其阻拦,除非九级之上的大阵,可是那海浪不仅直冲云霄,还一眼望不到头,实在是太长了,若是想构建九级之上的防护线来防护,根本不可能。   九级阵法师加上许一凡就那么几个,而九级阵旗炼制不易,等阵旗炼制出来,黄花菜早就凉透了。   于是各大能只能从各地疾速掠来,一同联手将灵力化盾,将海浪'镇'在海岸线上,人族无法将海浪打退,海族也无法控制海浪前进半步,两方人马胶着,隔着一层海浪怒瞪对方。   海族大能想拍死人族大能,人族大能亦是想斩海族满门,但他们一方进攻,一方抵御,皆抽不开身,但可以肯定的是,人族顶不了多久。   寻常大能不轻易出手,到了一定修为后,他们大多都会选择闭关,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到了他们那层次,一出手便不再是小儿科,而是杀伤力巨大,同时也意味着破坏力和毁灭力极强,而招式越是厉害,抽取的灵气越是多,对身体和寿命的损耗越是巨大,所以在飞升无望的情况下,为活久一点,他们不会出手,除非事关种族存亡。   现在人族大能都出手了,体内灵气急速往外溢,因此,顶不了太久的。   他们顶了一个多月,不眠不休,补给灵气的丹药都已几近耗损,各丹师炼制回灵丹都要炼冒烟了,而雪上加霜的是,炼制回灵丹的海族尸体不够了,只有许一凡还能用秘境里的灵草来炼制,可是他一个人,炼出来的也不够大能们吃。   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凌惊然和许修轩还在,还能有本事杀到海中,同章王一战,将章王逼退,这样其他海族可能也就不至于这般拼命。   可现在棘手之处就在于他们上天域两顶尖实力竟都不在,不知死哪去。   而其他修士哪怕联合,都很难将章王控制住,更不用说逼退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众大能灵力不停的从掌心逸散而出,在海浪表面上行成一巨大的光网,将海浪'定'于一处,眼看着有人已经面色苍白,冷汗涔涔,一副灵力即将枯竭之样,大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许家主,现在构建防护线来得及吗?”   大家一起朝许铭逸看去,许家人多势众,实力强悍,凌惊然不在,如今他就是大家的主心骨。   “怕是不行,海浪巨大,要是想构建防护线来抵御,那么这防护线起码要覆盖十来万里。”许铭逸道:“如此范围,需要的材料和阵旗必然多得超乎我等想象,现在元婴之上的修士大都在同我等抵御海潮,谁去猎杀九级妖兽?”   九级阵旗,要么用九级灵树,或九级妖兽骨来炼制,九级妖兽有大乘实力,不是好杀的。 第164章   高阶防护阵不能立即布置,那么低阶呢?   莫兰心想着就算许一凡能提高阵法等级,可以用七级材料加上铭文,符纹等手段使七级防护线发挥出九级防护线实力,可是如此一来,凌浩宇、杨海灵几人就帮不上忙了,而许一凡魂力再是厉害,要炼制这么多阵旗,怎么的都得十来年。   如今局势是大部分大能都在携手抵御海浪, 另外一部分低阶修士由部分高阶修士带领,抵御海兽和魔修入侵,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   大概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人急道:“那怎么办?许家主,可否请许老祖出关?”   “你傻了?我此言并非小瞧了老祖,而是老祖就算是渡劫后期大圆满,临差一脚飞升,实力在我等之上,可那两只章王,也是临差一脚飞升,如今老祖就算来了,除了和我等共同抵御外,又还能做什么?”   以一敌二和两只章王对战,渡劫后期的许修轩和凌惊然可以,但许老祖就难说了,因为众所周知,妖兽的战斗力一般远胜人修。   章王有多根触须,真打起来其实不是以一敌二,而是以一敌百,可不是好对付的,不然海族大能早打死那两只章王了,怎么可能还允许它们作威作福那么久。   大家默默没说话,章王不好对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许家老祖闭关已快千年之久,闭关前,他大寿就没剩多了,如今是否健在都尚未可知。   大家私心里,觉得他应该是已坐化,不然许家小少主回归那么重要的事,他都不出面,怎么的都说不过去,当然了,许家子弟众多,不是单单只许一凡一个小辈,要是其他小辈回归,他不出面大家定不觉得如何。   可是许一凡是许修轩的独子,而许修轩是许家老祖最为疼爱的后辈,亲自抚养长大,加上许一凡又五术皆修,是货真价实的高阶术师,如此,换他们,这么一个晚辈回归,别说闭关,就是到地府了他们都得赶回来。   许家老祖就算没有坐化,也应是大限将近,寻常修士到了一步,除非万不得已,不然寻常情况下是不会动手的。   “老祖闭关前,特意交代于我,曾言他将会闭死关,受到感应他自会出来,因此如今我也实在不好强行将老祖请来。”许铭逸说。   “许家主莫要为难,我等方才也是着急。”   “那现该怎么办?我们顶不了太久的,就算让后方百姓撤离,可是这海浪一旦没了抵御,朝地面涌来,势必要将我们南部淹没大半,届时百姓们该如何?那些宗门、世家又该如何?”   数以千亿的百姓和修士流离失所,定会造成莫大的动乱,修真界还好,可是凡人间届时就要惨了,怕是要尸横遍野。   除了抵御,让丹师想办法不让回灵丹断绝,谁也没有办法了。   在一片寂静中,有人突然低低道:“要不……请许小少来?”   “啊?”   “我们是没有办法了,可是许小少没准有啊!他那个脑袋跟我们的都不太一样。”   有人眼睛刹时就是一亮,是啊!这个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我家孙儿也就是悟性高了些,估计也莫得法子。”有许家族长说。   “试试吧!”   许一凡收到讯息后,抽空过去看了眼,看见两方人马隔着一堵巨大海浪对峙着,手上灵力不停的往海浪里输,也有点愁了:   “海族修士是我们人族的十来陪,它们没有术师,我们才勉强和他们打个势均力敌,可是现在拼的就是人数和实力,我们这边大能少,他们那边大能多,还能轮着来,这样下去不妙啊!”   许一凡狠狠挠了挠头:“叫我想办法,我能有啥子办法,我又没有三头六臂,他们几百颗脑袋都想不出一个法子,我一个难道还能抵得过他们几百个!”   如今形势对人族而言确实是不太妙,海族妖兽多,还能轮番替换,人族大能就少了。   闲清林脸色也沉着,正在想办法,许一凡突然道:“可惜这里没有龙族,龙族才是海中真正的霸主,只有他们才能彻底掌控海水,要是有龙族在,怕是吼一声,这浪潮就能灰溜溜的撤退了。”   不知想到什么,闲清林眼眸微亮:“这里没有龙族,但是鲛人一族是继龙族后,唯一能掌控海水的种族,让小篮子出来。”   “他能行吗?”许一凡早想到了,鲛人确实能掌控海水,可是小篮子一看,就好像不是能干事的样子,他小小年纪就离开族群跟着他们混,从中天域混到了上天域,他和闲清林不会御水之术,自是无法教导他。   另一方面,小篮子修为不足,无法调动过多的海水,被海族掀起的海浪快延绵数十千万里,还直达云层,一看就不知道裹夹着多少海水了,小篮子根本无法调动这么多的海水。   “试试吧。”闲清林说:“只要法诀足够强悍,就能调动海水,你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修为上去吗?或者能让他打出的法诀有渡劫之效。”   “这个……”许一凡又挠了挠头:“短时期内让他修为上来,这种丹药肯定是有,但是后遗症会很惨烈,他如今的肉/身和筋脉无法承受他如今修为之上的修为,强行提升,药效过后,他的资质可能就要毁了。”   “他如今还小,我们不能害了他,那就从法诀上下手。”闲清林说。   “这个可以有,不过我得研究研究。”   两人站得太远,四周嘈杂,众人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看见他们来了一下,一个拧着眉头,一个若有所思,然后没两下就走了,大家便也没敢抱多大的希望。   回到洞府,小篮子很快被带了出来,闲清林问他会不会控水,小篮子歪着脑袋细想一下说:“好像会。”   许一凡差点被呛着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好像会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的爹好像教过我,可是他教我很多的东西,也有很多的法诀,这么多年过去,我一直用不上,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了,所以我只能说我好像会,我直接说不会,这样显得我像个窝囊废,直接说会,后面搞不定,回来你肯定要骂我吹大炮吃白饭,所以只能说好像会。”小篮子振振有词。   闲清林觉这话无法反驳,这孩子和默默他们一样,聪明劲总没用到正道上,顶嘴是一顶一:“……试试?”   小篮子挠了挠头:“行吧。”   第九天,许一凡把万能交给闲清林:“可以了,我将万能改造了一下,有它在,小篮子打出的法诀就能有渡劫之效了,如今就看他能不能行。”   许铭逸看见闲清林带着小篮子过来,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好片刻才恍然大悟。   是了。   他怎么忘了,他们家有只鲛人啊!   鲛人可以短暂的掌控海水。   不过刚喜上眉梢,他又想起这孩子不太行,在家里的时候就知道窜来窜去的玩,资质明明不错,单一的水灵根,却和默默一样,很不喜欢修炼,闲清林盯着,他就能好好修炼一下,闲清林不在,他就上蹿下跳,因此如今才金丹修为。   修为越高,掌控海水的能力愈是强大。   不过闲清林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节骨眼把他带来,那么想来定是有弥补之法。   其他人明显也想到了,喜得不得了,虽然不知道闲清林哪里搞来的纯种小鲛人,但有就行,纷纷出声让他快点,他们都快力竭了。   闲清林拍拍小篮子,小篮子拧着眉头,飘到空中,小手动来动去,开始打法诀。   对面海族看见他在帮衬人族,是破口大骂。   “你是鲛人?”   “你他娘的现在在做什么?站错位置了吧!”   “快回来。”   “你要背叛海族吗?别忘了,你也是海族一员。”   “你别给你列祖列宗蒙羞。”   “你爹娘是哪个王八,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出来,别让老子知道,否则老子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小篮子挠了挠头,好像犹豫了的样子。   闲清林沉着脸:“小篮子,不要听他们的,海族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呆海里,而不是胡乱发起大战,跑陆地来残害无辜。”   “我知道。”小篮子很严肃说:“老大教我认字了,他说认字明理,说我如今已经是一只有文化的小鲛人了,具备了明辨是非的能力,我才不听它们乱讲,我只是在想我这算不算人头功?不算人头功的话,我跑这么远,还白白挨骂一顿,好像有些亏大发了。”   闲清林不是很想说话:“……算,快些吧!”   “好哒好哒。”   得了准话小篮子就有劲儿了,他朝巨浪里打去数个法诀,巨浪突然涌起万丈高,差点把毫无防备的众大能掀翻。   所有人都蒙了。   这是干啥!   这只小鲛人不会是间谍吧!   闲清林几乎有些发憷:“怎么回事?”   小篮子一脸尴尬:“搞错法诀了,再来。”   他一个法诀再度打过去,巨浪突然变成了一根根水柱,像巨型龙卷风一样,朝着海族和人族卷了过去。   闲清林:“……”   小篮子看见海族和人族一边着急忙慌的抵御,一边乱叫,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搞得他也不太好意思了。   “搞错了,再来。”   席卷的水柱停了下来,两方人马正要歇口气,远方却又有海浪涌来,应该是受到了召唤,那海浪简直破涛汹涌,小篮子如今实力还低,但有万能辅助,掌控海水的能力已经大大提升,本来这万仗高的海浪众多大能是勉勉强强才能抵御住,现在再来一泼,简直是雪上加霜。   其他人还没说话,许家几个长老先跳脚了。   这哪里是来帮忙?这明明是来落井下石的!   大家本来联合,竭尽全力才堪堪顶住巨浪,现在再来一波,大家不得不把压箱底的灵气使出来,更是累得够呛。   “清林,这里不用你们帮忙了,求求你,快把小篮子带回去吧!”   “是啊是啊,这里我们自己想办法就行了。”   “快,快把他带走。”   “小孩子就该在后方快快乐乐的玩耍,前方就让我们这些老骨头自己想办法吧!快把孩子带回去。”   闲清林:“……”   闲清林也想走了,小篮子觉得丢面子,一咬牙,又朝海浪里打入法诀:“刚才是搞错了,现在这个肯定没有错,我拿我老大人头担保。”   闲清林:“……”   你问你过你老大的意见了吗?   不过好在这一次成功了,海浪慢慢的抽身褪去,巨型海浪慢慢的变矮,那股要毁灭万物的恐怖之力也慢慢的消退下来。   所有人喜极而泣。   海族见此大怒,二话不说就想宰了小篮子。   “救命啊!救命啊!”小篮子咻一下躲闲清林身后去,许铭逸众人冲了过来,和海族打在了一起。   八月,海兽被全全打回了海里。   九月,魔修被全灭。   同年九月,章王诞下卵后终于陨落,这意味着大战正式落下帷幕,但是所有修士尚未撤离,还在打扫着战场,可是意外的,火灵儿突然来了,彼时许一凡不在,正和阵灵宗、阵法公会所有丹师一起,在海岸构建能抵御海兽再次毫无征兆入侵的防护线。   火灵儿并未多言,喊了声少主,便把传讯符递给他。   是凤族二长老来的讯息。   闲清林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龙族进攻了。   当年金龙陨落时,龙族之人并不在场,而金龙在修补界膜的时候,只有凤族在最近前,后来金龙陨落,不是没有人怀疑是凤族所为,但是看见凤清歌抱着金龙仓皇的前去寻常丹师时,大家又打消了此番念头。   当时大战各种族皆是伤亡惨重,迫切需要时间喘口气,也知道这种时候多嘴,必然要再引起动荡,再次爆发大战的话,整个修真界也许不止下天域会变成莽荒之地,可能中天域、甚至上天域都有可能面临灵气枯竭的问题。   所以在龙族询问时,大家便没有开口。   而后不过数年,听闻凤清歌施展禁术后,大家更觉得金龙的陨落应该和凤族无关。   龙族彼时也无法断定金龙的陨落和凤族有没有关系,因为金龙陨落后,他的伤口能明显的看出是是由法剑所致,可奇怪的是,他的伤口上却无任何气息。   大多法剑都会带有气息,像凤族修士,使用的招式、法器也会有其气息,那气息带着飞禽特有的,而且还伴随着浓郁的火焰之气。   金龙身上的伤口没有半点气息,龙族根本无法追查出凶手。   不过半年前,龙族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金龙陨落在他们凤族手上,瞬间倾巢而出,凤族自是不可能承认,后来前两月,不知为何,龙族人突然擒拿住凤族一长老,施展搜魂,看见了当年金龙陨落的那一幕,顿时就像疯了,直接号召所有龙,进攻凤族。   龙凤两族一旦打起来,那就不仅仅是两族。   凤族底下有几十个附属族,大鹏,孔雀等皆以凤族为尊。   而白虎、吞天神莽等族则以龙族为首。   凤族是飞禽之首。   龙族是跑兽之王。   两族一旦开战,底下附属族自不会袖手旁观,以前龙凤两族开战时,就打得神界动荡不安几百年,几乎要把神界打得分崩离析。   龙族、凤族、人族是神界三首,由此便能看出龙凤两族实力有多强悍,实力越是强悍,破坏力越是可怕。   火灵儿垂首道:“少主,请您即刻同我回凤族,如今凤族需要您的回归。”   大乱已起,闲清林又已恢复记忆,没有族群打得你死我活,他却滞留外界'潇洒'的道理,他是凤族的凰,自是要回去的。   可他和许一凡之间的矛盾尚未解开,这时候离开绝非明智之举。   闲清林也清楚的知道龙族因何开战,只要金龙再次回归,那么就可以平复掉这场大战。   “你带孩子回……”去字未开口,闲清林又轰的想起凌惊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楼亮曾说过,他在龟甲上看到过祸乱,天地变色,山河倾塌,海水泛滥。   是魔族要再次进犯吗?   不!   界膜刚被修补,魔族不可能打过来。   那是什么大战会引得天地色变,山河倾塌?   火灵儿疑惑看他:“少主,您方才要说什么?什么孩子?”   闲清林定定看她,最后摇了下头:“没什么,你给我点时间。”   “少主,并非我要逼您,乘坐传送阵离开需要时间,而二长老给我传讯,也需时间,他给我传讯时应是在半月之前,如今已过这般久,族中如今是何情况我亦不知,但定是乱了,也一定开战了。”火灵儿急道:“如今时间紧迫,而这里战事已歇,无需您再帮衬,少主,清您以大事为重。”   “……我知道,我只是要去确定一些事,不会耽搁太久。”闲清林没再看她,直接御剑离开,他去找了楼亮。   楼亮听闻他想看看当初自己所看到的祸乱,虽不知他为何突然要看,但还是挥手召出一灵气化成的镜子,楼亮将灵魂力涌到了镜子里,当初他在龟甲上看到的那一幕,立时呈现在灵镜中。   楼亮自己分不清这场祸乱是因何引起,要说是大战引起,可是满目狼藉破败中,却是未见一具尸体,什么大战一具尸体都没有?   他分不清,无法阐释。   可闲清林却是知道的,他经历过——当年祖龙陨落时,就曾瞬间引得天地色变,山河开裂倒塌。   九天陨落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这天灾是……金龙陨落的征兆。   他经历过两次,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这是他孩子要陨落的警示吗?   可是至今那孩子在秘境里过的好好的,为什么天道会降下这种预警?   他不想怀疑火灵儿,可是在他想把孩子交给火灵儿带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心悸,又轰的想起凌惊然和许一凡那番话……   这是警示吗?   许一凡曾说她看见火灵儿进宫……   他掌心渗出了一片冷汗,双唇瞬间就白了。   楼亮担忧道:“闲道友,您没事吧?”   闲清林喉间尽是一片干涩,摆手道:“无事,多谢大师,晚辈先行告退。”   怎么回的洞府,他都不知道了,许一凡在洞府外走来走去,脸上一片焦躁,看见他的时候才恍然松口气。   “清林,你去哪了?”   闲清林突然抱住他。   许一凡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又炽热:“清林,你怎么了?”   “一凡。”他说:“……我可能得回去一趟。”他无法把孩子交托给火灵儿。   火灵儿,他已经不放心了。   许一凡没有反应过来:“去哪里?回许家吗?”他看见闲清林摇了摇头,指尖有片刻的发麻,感觉胸口揪紧,一阵一阵的发慌:“……你要回神界?为什么要回去?你是不是生气了。”   在脚底蔓延的不安,直接充斥到喉咙口,许一凡直接慌了:“我这些日子不是故意气你的,我只是心里不高兴,我没有调节好我自己,我也不该吃九天的醋,不该硬是要你选一个,让你为难。我知道我错了,你别气,不要回去行不行?这次你伤了,我也不是故意不守着你,只是海兽腥臭,我知你不喜它们身上的血腥味,才搬走了。”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些什 么,却又不愿停下来,想到什么说什么,他真的太害怕了!他想解释清楚,不想让闲清林离开。   “你以前捅我一刀,我不怪你了,就算你现在再捅我一刀子,我也不怪你,虽然你可能觉得是因为我死了才怪不了你,但是我活着也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是知道你好了,要醒了我才离开的,是唐家家主被海蛇渡劫给伤了,他们叫我过去,我才离开了,并不是……”   “我知道了,一凡,你不是故意躲着我我很高兴,不可否认我刚醒来那会儿确实有些难过,可是你能跟我解释,我便都无所谓了,也满足了,我不是因为对你失望才要离开。”闲清林捧住他的脸道:“我回去是龙族和凤族已经开战了。”   许一凡怔住了:“为什么要开战?”   “龙族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知道你……你当年陨落在我手上,他们又擒拿我凤族长老,经过搜魂,知道了一切,他们……想为你报仇,所以攻打过来了。”   “你要回去帮助凤族?”许一凡不安的道:“你回去能做什么?你实力都没有恢复,你去了龙族只会把你当眼中钉,他们不好对付的。”   龙族虽然不太聪明,没有那么多心眼子,但他们实力强悍是出了名的,以前他们就能和凤族打个不相上下,九天降世后,他们整体血脉得到过提升,加之又沉浸这么多年,实力到了何种地步,许一凡都说不清了。   虽然凤族不可能原地踏步,龙族在进步的同时,他们一定也在进步着,可是龙族是带着滔天怒火而去,凤族在大战的时候已经陨落了不少人,而神兽子嗣艰难,如今凤族和龙族比,是敌众我寡。   许一凡也太清楚龙族什么德性了,他们可以为了王而死,一个人抱着赴死之心奔赴战场的时候,他已经赢了三分。   “这些我我知道,但凤族需要我坐镇。”闲清林凝视着他的脸,喉结攒动说:“两族不能打起来,我必须回去阻止这场战乱。”   许一凡很想意气用事,很想说一句你们凤族死了就死了,你不回去行不行?   可这话他自己都觉自私得说不出口,捧着他脸颊的双手是那么的滚烫,对方是做什么都不愿伤害无辜的人,他怎么可能留下来?可是他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闲清林离开:“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去?”   闲清林立时严肃道:“不行,你的肉身还没有强悍到能坐传送阵离开,跨界传送的那股将空间扭曲之力,你还无法抵抗。”   能实现跨地传送的大型传送阵,其原理是扭转时空空间,从而实现传送。   而空间被扭转时会产生强大的扭转之力,若是肉身不够强悍,修为不高,那么很容易就会被这股扭转之力撕成粉碎。   除去像许一凡这样特例,寻常高阶阵法师修为都不低,特别是九极之上的阵法师,当初在连云山发现的那具大鹏尸骸和修士尸骸,就能很好的说明,那修士是超越十级的阵法师,修为肯定不低。   而大鹏在传送前应该是遭遇过重创,可是跨界传送的扭转之力实在强悍,那阵法师从大阵出来,却依旧经脉逆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动用修为,而妖兽得天独厚,肉身比人族修士强悍数倍,因此大鹏遭受的扭曲之力并不那么致命。   也因此,大鹏才能在已经遭受凤清歌致命一击的情况下,还一爪子将一高阶阵法师干掉。   而铁甲神龟一族其龟甲坚硬无比,晓是如此都很难通过传送离开,所以当初才会被遗留在修真界。   许一凡现在不过元婴,根本不可能安然乘坐传送阵离开。   许一凡道:我不行,那你呢?你就能行吗?你都没有抵达渡劫,你只是恢复记忆,根本无法化形,无法化形就意味着你抵御不了那股力。 ”   闲清林目光有些躲闪:“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许一凡仔细看着他:“你想让火灵儿和凤清濯用火灵之力护你穿越传送阵是不是?可是你也没有把握那股力量能安全的护好你是不是?”   “我……”   “你想试一试,你不想坐以待毙,你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神界乱起来,看着你的族人遭罪,看着神界生灵涂炭,所以即使无法保障,你也想回去。”许一凡心都是凉的,眼泪也一直在掉:“你打算这样做的时候,想过我没有?有想过我们的孩子没有?我当年陨落,你过的怎样?你但凡是真心喜欢九天,你应觉得痛不欲生,你让我也要过那种日子吗?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刀刃上,都在刀着闲清林的心,他几乎是脸色骤变,唇上瞬间血色全无,更是心疼到天崩地裂。   “有,我有。”闲清林说:“我有,可是……你让我怎么办啊?我不能因为怕死就不回去啊!”   许一凡都清楚,这一点他比谁清楚,所以他越发的恼恨,因为换了他,他也无法坐视不管,继续心安理得的留下来。   有些人生来,身上就背负着担子。   “你是铁了心要回去?”   闲清林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哀求道:“一凡,我一定会回来的,你别生气,我回去也一点会调查好,要是火灵儿当初真的对你出手了,那我绝不会放过她,你别气我也别怨我了,行不行?”   “你别气我,我不想你这样对我,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许一凡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什么时候走?”   闲清林哽咽道:“半个时辰后。”   许一凡问他:“你离开的话,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要等你多久?或者说,你还会回来吗?”   “我怎么可能不回来。”闲清林急道:“你在这里,我就一定会回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事物任何人比你更重要,一凡,九天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就没有感情,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相比我爱你这种话,他这些直观的赤裸的话语,更让许一凡心碎:“……我等你三十年,三十年之后,我不会再等你。” 第165章   闲清林眼泪彻底掉了下来:“我都要走了, 你还要气我。”   三十年看似长久,可他实力尚未恢复, 没有撕裂空间的能力,跨界传送的大型传送阵,因为要扭曲太多的空间之力,根本无法多次使用,一个传送阵,也就能使用一个来回, 如今神界已不复当年繁盛,高阶阵法师成为少数,再构建传送阵就困难了。   所以三十年, 他不一定能回得来。   “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等你太久,三十年。”许一凡抹掉眼泪,目光定定的注视着他,说得认真:“清林,三十年为期,你若不回来,我们便一拍两散,从今各自奔前程,各自婚嫁,互不相干。”   闲清林最不想听的就是这种话,想他都不敢想,只是略一设想许一凡会对着别人笑,会拿那种爱慕的、热切的眼神看向旁人,会和他人耳鬓厮磨,他就要发疯,想都不敢,何况是许一凡亲口说出来,他几乎是哀求的出声:“一凡,能不能不要这样!我都要走了,你能不能……不要说气话。”   “我不能,我不像你,再热切的感情,经过几年,或十几年的消磨,都会变淡了,若是你不想回来了,却还要让我傻傻的等着你吗?”许一凡怒道:“就三十年,不论你是要平息战乱还是调查火灵儿,都够了。”   闲清林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许一凡却直径背过身进了洞府。   “……一凡!”闲清林追上去,一道禁止落了下来,将他阻隔在外。   ……   斯斯三人知道他要离开的时,恍惚了好久,斯斯急急问他:“小老大,那你还会回来吗?”   楚含其实也想问。   他知道闲清林和许一凡之间感情深厚,但也太清楚人心易变。   在上天域游走这些年,他不是没听过上天域的人暗地里如何贬低中天域的人,虽然那些言语并非针对他,可是上天域的修士看不起中天域的修士是事实,他们把中天域的修士当外来,当做要跟他们争抢资源的对象,上天域的修士面对下天域修士时,骨子里都是自傲的。   神界那种地方,一定远胜上天域,闲清林去了还愿不愿意回来,他真的说不定。   闲清林认真道:“我会回来的。”   默默小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挂着两条泪,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什么时候回来?默默舍不得你了,小老大,你不在了,以后老大欺负我,都没人哄我了,默默要死了。”   闲清林抱他起来,轻拍他屁股上沾到的尘土,而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认真叮嘱他:“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以后要好好听一凡的话。”   他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楚含,一凡他……做事比较冲动,你替我看好他,我如今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楚含慎重道:“我知道,你放心。”   “在中天域我们去无咏镇构建防护阵时,我曾教过你。”闲清林说:“那火炎鸡怎么烤,你还记得吗?”   楚含喉间一时竟是有些哽咽:“……还记得。”   “一凡别的灵食吃多了会觉腻,就这火炎鸡他最爱吃了,我走了劳烦你多多照顾他,别让他饿着,他小时候……饿过肚子,我不想他再饿着了。”   楚含觉得心中莫名酸楚:“你放心,我都知道的。”   “谢谢。”他又转过头:“斯斯,你也要努力修炼。”   斯斯低着头,脚尖撵着地上的石子,不敢看他闷闷道:“又不是不回来,叮嘱这些干什么。”   闲清林又进了秘境,召来小篮子三个,又挨个叮嘱了一遍,三小只觉晴天霹雳。   自打入水灵后,许一凡很少进入秘境,就算进来,他也不能呆太久,久了他就筋脉具痛,相较许一凡,闲清林陪他们的时间更多,平日也较为宠爱他们,这会三小只像被晒干吧了,好一会儿小篮子才道:“小老大,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你要走,可是你家就在这里,你走哪里去呀?”   金圆圆:“就是咧!”   混沌灵树也点头道:“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蝎大蝎二没有说话,其实闲清林诞下神蛋那一刻起,他们就知道,闲清林不是它们修真界的人,总有一天将会离开,因此倒也没有过多惊讶,虽是有过心理准备,可还是舍不得。   “我的家就在这里。”闲清林道:“但我来自神界,我的种族在神界,如今大战已至,我得回去了。”   他进了竹屋,看着床上两颗被摆放在一起的蛋,怔了好一会,他抚着那颗带有火炎之气的蛋,又在其上吻了吻,放下一红色翎羽,才抱起金蛋离去,临到门口他听见身后传来动静,那颗橙红色的蛋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床沿边,一直在蹦。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察觉到他的气息,想追随他,可无论哪样,都让闲清林心如刀割。   他最后到底是没有返回去,一咬牙转身走了。   金蛋是他涅槃前孕育的孩子。   那颗橙色的蛋,也是他的孩子。   舍了谁他都不愿,他其实想把两个孩子都带走,把孩子留给许一凡照顾,他总是不放心,看默默他们吊儿郎当像街溜子一样就知道了,可是只有金蛋才能抵御时空扭曲力。   火灵儿通知凤清濯,两人等在洞府外,闲清林把金蛋放入识海,从洞府里出来。   “少主,启程吧!”火灵儿道:“我们必须得走了。”   默默三人站在一旁,楚含扭过头,隔壁洞府依旧紧闭,也依旧被禁止笼罩着。   许一凡没有出来。   闲清林深深望了一眼,最后走到洞府外,嗓音微哑着:“一凡,我要走了。”   洞里静悄悄。   “……我想见你。”   耳畔只有些微风声,他并没有等来答复,火灵儿紧蹙双眉,抬步欲上前来说些什么,凤清濯拉她一下,对她摇了下头。   直到闲清林离开,许一凡都没有从洞府里出来。   将火灵儿和凤清濯传送来的大阵就在虎丘山上,被凤清濯掩盖了起来。   看着他们三人消失在大阵中,大阵也随之消失了,默默眼泪啪嗒掉:“小老大真的走了,把我的小侄子也给带走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总感觉要很久很久,真是的,老大这时候也不来送送,小老大方才一直走一直回头。”   “老大大概是舍不得。”斯斯揪住他头发把他拎起来:“回去吧!”   回来的时候许一凡孤零零一人坐在洞外,下巴低着膝盖,目光空落落的没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含道:“清林走了。”   他许久才说:“我知道。”   “他应该很想你送送他,进入大阵那一刻他还在回头望。”   “……我知道。”许一凡始终没有抬头,他好像很冷,整个人都缩着。   楚含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明明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可他总感觉,许一凡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时间他有些不是滋味,此刻,也许许一凡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怎么不去送送他?”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也想再听听我说话。”他的声音很闷,整个脑袋也彻底埋到膝盖里:“可是我不能去,他舍不得,有遗憾,他才会想着回来,我要是去了,他就没有不舍的了……”   楚含鼻子有些发酸,蹲到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会呢!他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也没有说他不会回来,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他一定会回来。”   “以前我觉得,我要先考虑自己,自己过得好了,才能有能力和余力去帮助别人,我也从没有想着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可是我看见凤清歌为了停止大战,把九天叫去了战场。”许一凡道:“天下苍生于他而言很重,凤族于他而言也很重,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是我重还是凤族重,所以我无法确定他是否还会回来。”   “往好处想吧!”楚含说:“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我知道,不过可能是长大了,我变得多愁善感了,哎,长大真是烦得咧。”   楚含:“……”   闲清林刚走的那一段日子,许一凡觉得很难熬,整天无精打采,不爱说话。   闲清林的离开,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许家人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在忙着战后事,忙着将海族彻底打压,忙着将逃亡在外的魔修缉拿归来,大家忙忙碌碌的,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许一凡。   丹药、阵法、符箓的单子依旧很多,可是许一凡却没有心思炼制了,偶尔忙完了,没事可做时他总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安静寂寥得让他感到害怕。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明明闲清林在的时候也没怎么说话,甚至为了不打扰他会安安静静的坐他旁边,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如今的安静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却觉得冷清极了,也许百来年的陪伴和形影不离,让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总有一个人,会不厌其烦的问他饿了吗?冷不冷,累不累……   那些体贴和关怀在人走茶凉后,显得那么弥足珍贵,让人无法忘怀,却也让他更为难受。   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都习惯了,因此某天突然少了这个人,他便觉得天好像都要塌了,哪哪都不习惯,心口也总是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浑身上下就好像爬着无数只蚂蚁,让他时时刻刻都觉得不舒服,每天就想那么坐着。   可其实坐着的时候,他好像想了很多,,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浑浑噩噩的,他好像病入膏肓,思绪和行动都迟缓了起来,缓慢安静到毫无生气可言,好似无欲无求,行尸走肉,就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许一凡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可他完全不受控制。   人终究是情绪的奴隶。   而真心喜欢的人,如果分开,会想念,会难受,会变得烦躁,甚至会失魂落魄,会一遍遍的想起往事,然后心疼,开始惦记,开始想着见面。   默默很担心他,不闹着吃糖豆了,整天围在他旁边嘘寒问暖,许一凡要喝口汤,他都不让许一凡动,自己爬桌上舀了半碗吹凉了想喂给许一凡。   许一凡很无语:“我是想老婆,不是病入膏肓啊!”   默默语重心长说:“老大,那么多话本子你都白看了吗,那些个书生一没了老婆,刚开始都是像你这样不爱说话,整天傻了一样一直盯着某处看,然后慢慢的,就开始病入膏肓了,然后就开始起不来了,一直咳一直咳,然后就硬邦邦了,老大,你可千万不要学人那一套啊!咱们脑子少……”   “滚啊你。”许一凡想打他,他感觉默默在咒他。   吃了饭肚子饱了,他有点困,想躺石床上歇歇。   以前他能一头倒下去然后一觉到天亮,可是如今他总会在夜间突然惊醒,他会在某个翻身,会双手下意识的朝旁边摸,他以前总搂着闲清林入睡,那时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到对方,闲清林也会迷蒙着双眼,主动拉他的手搭到自己腰间上,然后朝他靠过来。   可是如今,他摸索了大半天旁边却依旧空空,什么都触不到,他就会猛然惊醒过来,意识回笼后,整个人便觉失落透了。   他心里空洞得可怕,无法再度入眠,会无端的焦躁,反复无常的紧张,然后疯狂的思念闲清林。   睡不着让他很痛苦,可这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痛苦的内心。   他无法接受闲清林的离去,他不甘心,不服气,不高兴,各种情绪交织着,却又不得不在清醒的那一瞬间,接受闲清林已经离开这一事实。   他侧着身看着另一边无人问津的枕头,看着空荡荡的身侧,那股无法言语的难受才会又再次涌上来。   闲清林离开时站在洞外,深深的往里头望,那双眼睛温柔又带着渴望,他看不到洞里什么情形,也看不到许一凡,可是许一凡却是能看得见洞外的他。   其实那时他听见闲清林叫他了,一声又一声,得不到答复后他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直到要御剑时,他才又回头望了一眼。   那时他的目光像是在让他不要生气,像是想要他出来见他最后一面。   可许一凡根本不敢出去,闲清林那不舍却仿佛拼尽全力要靠近他的眼神,让他心脏都要碎了,也根本不敢开口同他说一句:一路平安,他怕一张口,破碎的东西就会倾泻而出,哭声也会溢出来,所以至始至终,他不言一语,也不曾出来见他一面。   如今他侧躺着,看着空落落的一侧,脑子里一片混乱,闲清林离开到现在,过去一个月了,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却无法释怀并向前看。   他一下想起以前闲清林还在的时候,他们在这张床上亲热,拥抱着耳鬓厮磨,只需要一个吻,闲清林双眼就会变得朦胧,难怕受不住,那双手也始终没有推开他,只会用泛着红潮的慵懒双眼毫无威慑力的瞪他,然后扬起细脖,在他耳畔呢喃说'轻一点'。   那个时候,不,是至始至终闲清林都不知道,他越是叫他轻一点,许一凡越是想往重里'折腾'他,他想把面前这个男人一寸一寸的吃干抹净,最后连骨头都不要剩。   他要他属于他,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所有这些,他的一切,明明过去那么久了,如今却历历在目,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闲清林,闲清林占据了他所有思绪,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样罩着他,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让他逃也逃不开。   许一凡不想沉沦在以前欢乐但如今只剩痛苦的回忆里,也知道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每一步都走得正确,走错了就走错了,明日璀璨,无需一遍遍陷在昨日里。   他甚至也知道他如今就站在悬崖边上,那些回忆会让他有纵身一跃的冲动,会让他立即坠落,会让他摔得粉身碎骨,他却不由沉沦,然后无穷无尽的思念再次涌来。   有时候他能克制住,不再去想往日种种,做人要往前看,然后他又想:   闲清林有安全抵达神界了吗?   他有没有事?   他有想他吗?   战乱平息了吗?   应该还没有吧!龙族的怒火不是那么好平息的,就算他把蛋抱了回去,也更改不了九天陨落在他手上的事实。   要是战乱还没有平息,那他会不会有事?他实力尚未恢复,在神界那种地方,他洞虚实力根本不够看,他会不会受伤?   如今是不是忙得焦头烂额?   孩子呢?闲清林会不会交给龙族?应该不会,闲清林为什么要回去,许一凡都知道的,因为他已经无法再相信火灵儿了,他不敢把蛋托付给火灵儿,所以他只能自己带着蛋回去,他也不可能把蛋交给龙族。   但龙族需要王,所以孩子以后还能回来吗?他以后还能见到吗?九天直到陨落,都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如今他知道了,却也无法看着他破壳,也许是父子缘分薄吧!   有些人,出现在生命中,其实并非偶然,他的出现,一定会教会你什么,然后再行离去。   蚺云在,闲清林和他的孩子也许就是想教会他何为'后悔',又何为'遗憾'。   可是……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候他就不该冷落那孩子,要是知道会分开,他一定要把他时刻带在身边,可是现在都晚了。   这么一想,那股悔意就如排山倒水一样朝他袭来。   那一刻,许一凡深刻的体会到了楚含和蚺云在的那种感情,楚含说他对娘,由恨成悔,最后成了遗憾。   他呢?   终究孩子还是成了他的遗憾。   成长本就是孤独的过程,而人生难走的也向来不是路,而是心里的那一关。   在孤寂的、一望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夜里,他独自蜷缩在床上,那一刻,他从未感觉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好像翻来覆去的,天怎么都不亮,安静得让人可怕。   可是更可怕的是,在这一片黑暗中,突然传来的喘息声。   许一凡:“……”   妈的。   他都这么难受了,还有鬼来找他。   他燃了一张符箓,抬头看,默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他旁边,肥嘟嘟的侧脸被挤着,看着比鬼还恐怖,看见许一凡看他,他还很高兴:“老大。”   这个比鬼更让人扎心。   许一凡翻过身去不想理他,默默又爬起来躺他对面:“老大。”   许一凡:“你是嫌我不够烦啊?”   “不是,是斯斯了,他说小老大不在了,夜深人静,你可能会寂寞得直挠墙,会想他,想多了一个受不住上吊了咋办,默默一听老担心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我现在不想了,你走吧!”   “真的?”   许一凡很烦:“我啥时候骗过你。”   “你天天都在骗我啊!”   “……”   许一凡看他迈着两条短腿哒哒哒走了,心累得慌,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又感觉好像有人在盯他。   一睁眼,王八默默又消无声息出现了。   “……”   “我想看老大有没有骗我。”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许一凡很害怕入睡,他害怕那种突然醒来后的那股巨大失落,也许人在夜间都会显得更会懦弱,也许寂静的环境里,也会容易多想,可是更让他害怕的是,会突然看见神出鬼没的默默,还有入睡时,那股被人直勾勾盯着的悚然感。   这王八搞得他精神都要虚弱了。   不过默默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每当他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只要想到那颗蛋,看到默默几个,在这个大到空旷的,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世界,他才恍然想起,他还有责任在。   闲清林走了,他还有儿子,还有小弟,他不是一个,只有闲清林才是一个人,他把喧闹都留在他的身边,只带着一颗蛋就走了。   许一凡不敢再闲下来,到处忙,他虽未参与战斗,但却名声大噪,整个战区的修士都知道他,也更是崇拜他,原本大家以为他只钻研三术,直到使用他的符箓,看到他为法器尽毁的修士炼制法器,大家才震惊的发现,这许家小少,根本就不是什么术法三修,而是五术皆修,是真正的天才。   闲清林不会术法,偶尔除了留在后方帮许一凡,大多时候他都带着斯斯和楚含他们在前线作战,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和实力,也让一众人刮目相看,诧然不已。   十二月,战事彻底平息,各城重建完成,由许家、阵灵宗等宗门带头,领着其他宗门、世家、宗主、家主等一同前往海族,强迫各海族首领以心魔为引,签下契约,保证此后绝不可再攻打陆地。   十二月底,前来作战的修士们纷纷返回各自宗门,也是这时候莫兰心众人才知晓闲清林已经离开。   他们不知该如何宽慰许一凡,但都知道在没有闹矛盾前,许一凡最爱黏着闲清林,开口清林闭口清林,现在人走了,他们以为他会闹,会哭,会想办法去找闲清林,可是许一凡出奇的安静,楚含给他做吃的,他都会按时吃,看着好像什么都问题都没有。   却没一个人敢放心,莫兰心在大战中受了伤,回来本想直接闭关,可是如今,她哪里敢闭,许修轩不在,凌惊然不在,最后连闲清林也不在了,她怎么放心留许一凡一个人,许家众人怕他无聊,时不时的就往轩竹院跑。   许一凡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照旧的接单子,偶尔会跑北部去阵灵宗指点指点众弟子,闲住几日。   对于他的到来,阵灵宗显得异常震奋,许一凡在中天域曾教导过几个丹师,如今指点起人来显得游刃有余,往往三两句就能直指重点,以前弟子们有不懂的,得向师兄师姐请教,师兄师姐们也搞不定,就得出动长老,长老搞不定,那就得出动最后人物——宗主。   一众弟子平日都是师姐师兄教导,然后每周有三天,由长老开课,公开教导,可不论是长老还是师姐师兄,每次指点他们都会把他们说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叽叽呱呱一大堆,到后面他们啥也没记住,对方说得口干舌燥还嫌他们笨。 。   宗主凌二少一周只指导一次,他说的就精辟入里了,可现在他不在,一众弟子觉可惜极了,许一凡刚来的时候,大家其实也没过多'指望'他,他虽是十级阵师,但有些人等级足够高,可教起学来不外如是,能教着教着把自己都给说糊涂了。   后来许一凡教导了半个时辰,大家惊奇的发现,许一凡他很会指点人,他们只说两句,他就知道他们是哪里不懂了,举的例子更是直白的让人一听就懂,因此他每次来,弟子们都高兴得跟过年似的,都不愿他走。   几位长老有些尴尬,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本事的。   许一凡总是两地跑,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年内,高阶丹药他就练了足足几百炉,符箓、法器、阵盘更是多不胜数。   外界人高兴坏了,直夸许家小少厉害,非凡人。   可阵灵宗和许家人却高兴不起来。   到了这一刻,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许一凡这是在麻痹自己。   可这样下去不行,身子怕是要坏,许一凡魂力再是强悍,修士肉/身再硬,也熬不住日夜操劳。   但他们劝不动,没有人能劝得动。   闲清林离开了。   儿子也离开了。   离开挚爱的人,又怎么会好过,大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许铭逸和莫蓝心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以前许一凡跳脱,脾气大,有些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们担心,总觉得他人情世故不通,也不成熟,以后要吃亏。   如今看着沉稳了,不闹腾了,成熟了,可又让他们心里慌。   许铭逸叹道:“修轩和惊然在的话,没准还能陪陪他,劝劝他,可是……哎!”   他直摇头,心中涩然:“这孩子从小不在我们跟前长大,我们虽是他亲阿爷亲阿奶,但说到底跟他都没他跟默默亲,他和族中那些孩子也玩不到一块,老三他们那些个孙子对咱一凡恭敬是有,但是亲近不足。”   许一凡 是修轩轩独子,就算以后许修轩再诞下子嗣,他也占了个长字,加之有凌惊然和阵灵宗做后盾,未来整个许家,注定都是他的,而他又是九级术师,和许一凡同辈的许家弟子,实力远不及他,太过出类拔萃,要么得到拥护,要么受到排挤。   许家子弟自是不会排挤他,却也不敢同他玩一块去。   许铭逸有时候看着那些小辈凑一起玩闹,一起出任务,一起历练,呼朋引伴的好不热闹,可到轩竹院看见许一凡孤零零一个,许铭逸心就都揪紧了。   许一凡也不是孤零零,有时候楚含会陪他,有时候斯斯和默默也凑他旁边跟他说话,可楚含几个一不在,就只有他一个人。   曾经闹腾腾的人,如今沉默了许多。   “要是他从小在我膝下长大,如今我也不至于这般无能为力,修轩和惊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冰海那种地危险重重,被列为险地,里面是何情况已然无需多言,惊然实力高出我们六层,可他都差点出了事,就算修轩去了,想出来怕也没那么容易。”莫兰心神色担忧,说:“我现在不敢奢求他们能尽快回来,我只求他们平安就好,至于一凡……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想开了。”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总会过得很快,仿佛好似只一眨眼就溜走了。   去年花里缝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许一凡一开始忙完了的时候,都会去城门口坐坐,他好像就是随意的闲逛,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闲清林。   这一等就是好多年,他靠着闲清林离开时那句“我会回来的!”来压住他几乎崩溃的想念。   可他等啊等,始终等不来一人。   不论是闲清林,还是许修轩,亦或凌惊然,他等不到,谁都等不到。   第八年,他不再接单,开始研究起术道,他想,只要他足够强,就能去找爹了,以后也许只要他构建出飞升通道,努力修炼,那么有一天没准也能去神界找他。   五术传承他手上都有,因此无需外出寻找机缘。   就是靠着这种异于常人的执着的毅力,他熬过了无数个令人难熬的夜晚。   第十一年,他的丹术最先抵达十级。   第十五年,符箓达十级。   第十九年,炼器达十级。   第二十六年,阵法达十级。   第三十一年,铭文达十级。   他用了三十一年,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甚至不敢想的时间里,将各术练至十级,成为上天域第一个十级术师。   一时间举世哗然,各大宗门、各大世家又倾巢而出,奔赴许家。   许家再度门庭若市,来人不绝。   修真界唯一的十级术师,自是要引人推崇。   闲清林逾期未归,凌惊然和许修轩也没有回来。   这些年许一凡照旧会想起他们,可却不再像以前那么痛苦了。   时间会抚平一切,却也无法将一切全部抹平,因为它就像一把双刃刀,如果你没办法斩断他,最后就会被它所斩断。   大概是长大了,有足够的时间给他平复,许一凡在登上城楼远眺的某一瞬间,他看见暖阳西落,看见倦鸟归巢,突然想起他和闲清林闹矛盾时的种种。   人会因为什么契机发生大转变?也许是毁天灭地的离别,也许是难言的分别,又或者只是单纯的看见路边野草从里突然开了一朵花。   那时候闲清林护在凤清濯跟前,那股感觉其实不是郁闷不爽,而是渴望,不是气急,是焦躁不安。   闲清林给他端来蛇羹,那时他认为的恶心,是心动。   那时建立起的防御一下被打破,结果还是只能承认,他喜欢闲清林。   一开始他意识到他喜欢闲清林时,他觉得他能喜欢他喜欢到忍受一切,因此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想拥有他。   可后来,因为九天,许一凡依旧喜欢闲清林,依旧想拥有他,但是又充满怀疑,无法信任他。   再因为火灵儿,他对闲清林有了隔阂和无法去除的委屈。   感情里有了怀疑和隔阂,就很难再长久了。   这些怀疑和隔阂,他无法放下,这段关系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从两情相悦到互相猜忌再到相看两厌同床异梦,又会在何时画上句点,那时候他都不知道。   他就像在错综复杂,庞横交错的道路上没有方向、没有头绪的奔跑,他以为他找到了所谓的方向,但他依旧被困在里面,然后逐渐失去自我,慢慢疯掉。   因为闲清林,因为九天,因为火灵儿,因为灭门仇恨,他越来越疯了,那种挣脱无能的感觉让他绝望。   他对闲清林有怀疑、有委屈、有愤怒,他以前无法放下,挣脱不开,可是几十年过去,那些怀疑、委屈、隔阂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思念在泛滥。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想,那些恨啊怨啊以前无法放下,可是如今看来微不足道,归根究底,还是闲清林重要。   可是之前他只顾着这些,忘了对方的好,满身刺的戳向对方,只顾着吵架放狠话,却忘了他们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如今再想起来,他只记得闲清林的好了,那些默不作声的陪伴,远胜一切,他应该原谅过去的一切,因为他遇到一个很爱他的人。   他看着落日,想,要是闲清林回来,他一定不会再气他了,也不会再去怀疑他,提防他,也不会再让他伤心,不会再往他胸口落刀子。   愧疚其实又何尝不是爱。   当初他却偏偏要纠结于此……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想,只要他回来就好。   五术皆达十级后,许一凡冥冥之中,受到了一股玄而又玄的指引,某天他将五术融合在了一起,顿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许家人以为他又制符了,亦或又炼制丹药了,要引下雷劫,急急忙忙御剑过来,想要帮他抵御一二,可那雷电却是化做漩涡,盘旋在轩竹院上,许久都不曾降下。   雷电轰隆隆响了三天三夜,最后却离奇的散开去,许一凡飞到了空中,仰着头,对着天穹若有所思。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楼亮目光深深的看着他,许一凡从沉思中回过神后,他才飞身而来,恭敬的喊了声:“许少。”   许一凡对他点点头。 第166章   楼亮心提到了嗓子眼, 问道:“许少方才可是……”   “飞升通道。”许一凡回答。   楼亮呼吸一窒,眸光闪亮。   许一凡仰望苍穹说:“我受到指引, 天道要我构建飞升通道。”   “那许少要何时构建?”   “时期未到。”许一凡垂下眼睫,微微摇起头:“而且,我还得找到地方,以做通道藏身之处。”   楼亮抑制不住的激动,抱拳道:“许少可需我等帮忙?”   许一凡摇了摇头:“你们帮不了,飞升通道构建于何处, 乃为绝密,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若是知道,那就容易出事了。   人很容易走极端,也易妒忌,就像杨家和许家,暗地里不合,杨家若是过分些,为抑制许家起来,在知道飞升通道存在地后,甚至可能会将飞升通道毁了,以阻止许家老祖渡劫飞升。   各种可能都有。   因此飞升通道绝不许旁人知晓所在之地。   “而且……”许一凡顿了顿:“我目前还无法构建飞升通道。”   楼亮目光一怔,身子都僵住了:“怎么会……许少,您不是十术已达十级了吗?”   不说楼亮,前来的一众大能也担忧不已。   年轻小辈可能不知晓如今修真界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这些活的久的老怪物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修真界已是一年不如一年,他们都能明显的感知到灵气在倒退,修炼越来越困难,以前大能遍布,为何今不如往昔, 是他们比不得那些前辈吗?   不,是灵气在疾速的倒退。   再这么下去,单单只是无法修炼沦为凡人其实都不至于要紧,而致命的是那些妖植、妖兽、半妖会即刻'消亡',因为他们是依靠灵气修出的意识和人形,是灵气在支撑着他们存活至今,一旦没了灵气,他们会即刻陨落,而这方世界可能也会倾塌。   届时整个修真界和凡界也许都会堙灭,成为历史。   有人急了:“许少……”   “三千世界由创世神所创,能改变三千世界的,只有创世神,以及他的护法——混沌,始凰,祖龙,麒麟,三千世界只认他们的气息,我身上没有没有他们的气息。”许一凡说。   “可是古籍记载混沌已经陨落,而三大神兽习不得五术,难道我们这方世界注定要堙灭吗?”   创世神陨落时,以最后神力创出四大护法,混沌陨落后,只剩三大神兽。   一个掌控天空。   一个掌管海域。   一个掌握陆地。   而混沌掌控的是世界的法则之力,这意味着只有混沌拥有改变、修复、再构建三千世界的能力。   而创世神在创造三千世界时,他以血液化为江河湖海,以发丝成为山川。   而祖龙由海域哺育而出,海域是创世神的心血化成,因此祖龙也拥有修复的能力。   如今三大神兽,也只有他拥有这能力。   许一凡需要这个世界的认证,天道认证是世界的意识认证,他需要意识、本体共同认证,只要他有祖龙的气息,或是创伤神的气息,他构建的飞升通道才能和这方世界同出本源,融为一体。   他喃喃出声:“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还需要等,他会安排好的,我相信他。”   有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少主,您说谁?”   许一凡却不再多言,摇摇头道:“尔等无需知晓,也无需担忧,我信他,这飞升通道他筹划了两辈子,我迟早有一天会构建出来的。”   此非密事,因此众位大能并未传音,前来的年轻修士听了个一清二楚,一时间脑子都是一片空白。   早前他们就知道凌惊然乃为吉星,他诞下的子嗣便是生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许一凡一直没有动静,而他是不是真正的天机,其实大家都说不准,哪怕私心里隐隐约约感觉他就是,但许一凡修为进阶实在是缓慢,甚至慢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乃九级丹师,应该有的是办法将修为提上来,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元婴前期,甚至都没到大圆满。   年轻修士不知飞升通道需精通五术之人方可构建,只知道这人必须是阵法师,且还必须是实力强悍的阵法师,许一凡是阵法师不错,可他实力看着就好像不怎么强悍。   因此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所谓的生机。   现在一听,个个激动到掌心冒汗,呼吸粗重。   他们不是渡劫,甚至可能走不到渡劫那一步,可也按耐不住高兴。   飞升通道一旦构建成功,那么神界的仙气就能传送过来,修真界的灵气就能恢复到正常,届时灵草,灵物就不再似如今这般稀罕,他们修炼起来也不会再像如今这般困难。   此后,许一凡花了一段时间将万能提升到了十级,在他研究术道期间,楚含修为已达合体后期大圆满。   斯斯和默默已达洞虚。   斯斯是洞虚后期。   默默是洞虚中期。   斯斯虽然吃了族源果,血脉得到些微提升,但是越往后进阶越是困难,他能在三十年内进入洞虚后期,已让许家人感到诧异。   但最让许家和外界大跌眼睛的,还得是默默。   闲清林刚离开的时候,他难过了好一阵子,小蓝子几个也郁郁寡欢,闷闷不乐,都不爱玩了,茶不思饭不想,整天排排坐在屋檐下望着院门口,盼着闲清林回来。   可小孩子到底是忘性大,他们都不是寻常人族幼崽,人族幼崽一百年过去,早熟透进棺材了,但他们和神兽幼崽一样,不仅个头生长缓慢,就是脑子发育也比人族慢许多,这么多年过去,许一凡觉得他们脑袋是一星半点都没长。   因此第二年,四小只又开始手拉手在许家到处溜达,和许家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甚至还和三爷爷的孙子学蹬腿神功,回来就两手撑地上屁股对着墙,野狗撒尿一样,撅起一边腿,使劲的踢墙。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还没有化形,没有脚踢不了,就拿树枝捶打,许一凡听见动静出来,就见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弟猛踹墙,给他惊得以为这几个脑袋被驴踢了。   默默几个蹬腿神功应该是学到了精髓,没几天就把墙都给踹塌了,彼时许一凡正在里面画符,屋顶轰隆一声砸下来时他都还是懵的。   他从废墟里爬出来时,默默几个大概知道自己犯错了,跪在外头,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看他。   许一凡揍了他们一顿,不许他们再瞎混了,让他们看书去,熏陶熏陶,没准书看多了,这几个能温文尔雅起来。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打死不干:“读书?读啥子书?老大,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啥呀?读书是人才干的事,我们是一颗树,不爱干人事。”   后来他们照旧到处瞎溜达,在许城里玩得好不开心。   许一凡偶然想起他们,抄着家伙去找,他们四个才会乖乖回来修炼,许一凡忙的话,他们就跟牛马一样,在许家到处溜达,到处玩,根本就没有好好修炼过,可就这,默默却还是差点赶超斯斯,甚至小篮子三个玩着玩着,一个出窍,两个都元婴了。   默默到底是顶级魔植,而小篮子纯种鲛人,资质不凡,哪怕不修炼,那修为也是蹭蹭蹭的长,看得楚含都有些羡慕。   许一凡被带动,加之五术融合后,他修为猛然高蹿,可他筋脉受阻,任由修为增长导致的后果便是他会爆体,因此他只能利用铭文和阵法,将修为压制住,如今看着也就元婴初期修为。   万能得到提升后,他想连夜离开许家,前去冰海。   如今再进冰海,他已经有了绝对的自保能力,而这么些年,许修轩和凌惊然的魂牌都好好的,两人却都没有回来,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在冰海之中迷失了方向,或者是还没有找到灵草,最糟糕的结果也有可能是被困在了某一处无法出来。   大多禁地危险的不只是里面的妖兽,更危险的是里面残留的禁制,这些禁制有些是天道法则自然形成,有些则是古修士遗留下来的,初衷可能是为了镇压某些妖兽或保护某些东西。   古修士手段不俗,修士一旦误入这些禁制,很难脱身。   可在许一凡即将离开之际,楚含匆匆从秘境出来,告知他蛋出事儿了。   除了祖龙,始凰,初代麒麟这三,他们蛋生无需遵从天道,无需遵从法则,他们应感而生,可是其他妖兽但凡身上拥有点神兽血脉的,都会遵循资质越好,越容易诞生,但更难孵化的准则。   这颗蛋身上有闲清林的血脉,且不过几年就出生了,这速度在神兽界已经算是够快,出生越快,资质越好,许一凡都做好白养颗蛋几百年的准备了,结果现在蛋却裂开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孩子要出来,而是可能出事了,整个人脸色瞬间苍白。   但也许是感受到了生父的孤寂,又或者是觉得许一凡不够忙,这颗蛋竟是提前孵化了。   许一凡进到秘境时,斯斯、默默、小篮子、金圆圆、混沌灵树正围在床边,蝎大蝎二在竹屋外头喊丫丫。   许一凡进来的时候,孩子两只小脚丫已经从蛋里蹬了出来,脚趾圆润润的,小小的,像黄豆一样,正动来动去,默默戳了一下脚心,那小脚丫子似乎感觉到痒了一样,又动来动去。   “好好玩。”默默说。   “我也要玩。”小蓝子也跟着挠,五颗小趾头又动了动,接着蛋一转,两只小脚丫原本对着床边,现在对着竹墙,默默爬床上,又伸手戳,蛋又一转,脚丫又对着床边,小篮子又戳一下,没一会儿整颗蛋转得跟陀螺一样,几小只觉得好玩极了,拍着手。   许一凡坐一旁,将蛋抱了过来,他虽不知道怎么才这么些年孩子就要破壳了,不过他查探一番,发现孩子生机旺盛,并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蛋壳很厚,孩子大概是没有力气了,就出来两只脚,就再没'动静',许一凡想从洞口喵喵孩子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可是两个洞破得恰到好处,就够伸个腿,孩子在蛋里应该是发育得很好,两只小腿白白胖胖的,把两个洞撑得满满当当,一条缝都没有,许一凡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在秘境里呆了整整三天,呆得浑身都不舒坦,孩子依旧没能成功破壳,依旧只出来两只脚,远远看着就像蛋突然变异了,生出了脚丫子   许一凡查过资料,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宜插手的,最好让孩子自己出来,就像人族生产一样,顺产最好,实在不行才能出下策。   他让楚含看着,有什么事就叫他,他出来缓口气,一出来他就看见许铭逸和几个许家老祖在他屋里转来转去,似乎很焦急的样子,嘴上还互相埋怨。   “我都说了,派几个弟子守外头,你偏的说这样不行,他需要清净,现在好了吧!要是真跑外头出了事可怎么是好。”   “这谁能想到,咋的现在又怨起老夫来了,我只是想着城门有人看守,上空又有大阵笼罩,他要是出去,护卫一定会将他拦住,然后禀报我等,谁知道现在这样。”   “那小子要是真想偷偷溜出去,护卫和大阵能防得住?”   “给阵灵宗去讯息了吗?他是不是去那边了?”   几人正急呢,就听见许一凡道:“阿爷,你们干什么呢?”   “一凡?”许铭逸几乎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松了口气:“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在秘境。”   二族长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那就好那就好,老夫还以为你溜出去了。”   许一凡有点心虚:“好端端的我溜出去干嘛?我都听话了,这几天我其实是在秘境里忙。”   三长老疑惑道:“忙啥?需要堂爷爷帮忙不?”   许一凡摆摆手,抛出惊雷:“不用,就是孩子要出来了。”   “啥?”许铭逸刚坐下喘气,屁股刚挨着凳子,都还没热乎闻言又腾的站起来,瞪着双眼喘着粗气:“什么孩子?”   话一落,他突的恍然想起,闲清林生过一颗蛋,许一凡刚回来时就迫不及待跟许修轩说了。   许修轩懂了,整个许家自然也都知道了。   许铭逸十分焦虑:“是我那玄孙吗?怎么出来这么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破壳了,但是现在看应该没有事,就是三天了,还没有完全孵出来。”许一凡有些忧愁的说。   “这不奇怪。”五族长说:“我之前晓得你有孩子后查过,清林他……他血脉不俗,孩子半人半妖,身上有他部分血脉,那蛋壳自是其硬无比,不是那么好破的,慢慢等,莫要担心。”   许一凡嗯了声。   孩子是在半个月后才完全破壳而出,那会儿许一凡正好守在床边,蛋壳上遍布裂痕,许一凡知道,孩子只需要赞一口气,再一用力就能出来了,因此他哪都没去,就守再床边,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它。   那天是半夜,他累极了,刚眯了一会儿,楚含就把他摇起来,说蛋动得好厉害,大概是要出来了。   果不其然,不出片刻,蛋壳咔嚓一声,裂痕开始变大,像是有什么在里面撑着。   许一凡提着一口气,然后蛋壳彻底裂了开来,蛋清流了一地,孩子光着身子躺在一片狼藉里,四肢蹬来蹬去。   铺天盖地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消化,却在看到孩子的脸和头发时,变成了浪潮般的心疼。   大多孩子刚出来的时候,都不会很好看,有的皱巴巴,有的红彤彤。   许一凡有过心理准备,可在看见自己那刚新鲜出炉的孩子时,还是浑身都僵了,楚含也愣了。   孩子不是红彤彤,也不是皱巴巴,无法形容,反正是又丑又老,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许一凡凑过去,孩子捡起蛋壳咔嚓咔嚓的吃,他没有阻止,只是小心翼翼将孩子举起来,目光三百六十度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雷达似的看来看去的,可看了半天,除了额头上两根拇指长的红毛,头上就再也没有一根毛了。   许一凡无语凝噎,又把孩子放回去吃蛋壳,孩子还很软,得躺着,但他很有力气,两只小手捧着蛋壳吃得欢快,小脚丫也不闲着,蹬来蹬去。   许一凡呐呐半响,一副做梦初醒的模样问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楚含:“小楚子,我这三十年一直在看书,可能把眼睛搞坏了,你帮我看看,孩子头上还有没有其他毛。”   楚含凑过去,全方位把孩子圆溜溜的脑袋看了一遍,这孩子脑瓜子光得要命,几乎都要反光了,楚含一眼就扫到头,他面色有些怪异道:“你眼睛应该没有坏,他好像就只有两根毛。”   “怎么会这样?”许一凡抓着脑袋:“我头发就很多,清林就更不用说了,一身毛,怎么他就两根毛?是不是没发育完全?真他妈光啊!”   楚含噎了一下,又凑过去仔细将孩子打量一遍,手脚都有,眼睛、鼻子也都有,唧唧也有,是个小汉子,应该是刚出壳的缘故,哪怕已经能啃蛋壳了,他也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直接睡着了,看着很乖的样子,但那个脑袋十分的惹眼,楚含道:“应该不是,孩子手脚都有呢!”   “这孩子真的是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许一凡说:“真是丑得别具一格。”   楚含:“……”   这话听着难听,但不无道理。   “他看着比我阿爷还要老一些。”许一凡抹了把脸:“我这不是生的儿子,感觉是生的祖宗!好丑啊。”他嘴上说得好像有些嫌弃,却并未离开,而是静静的看着孩子,直到他醒来把蛋壳啃光了,许一凡才又再次伸出手,轻轻的在孩子嘴巴上点了一下。   床上还淌着些许未干的蛋液,楚含想去打点水将床擦擦,秘境里不分昼夜,但最近小篮子几个不在,跑外头玩了,因此尤为安静,屋里低低的哽咽声,在这一刻也显得尤为清晰。   楚含在屋外站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进去。   孩子的到来,让许一凡有了盼头,许家也显得很是高兴,许一凡并不会照顾孩子,他没有任何的经验,默默跟着他的时候,已经会说话也会自己走路了,饿了也会自己满村溜达,到处偷鸡摸狗吃,不用他小心翼翼护着,只需要给他'擦屁股'赔人银子,给他练点丹药吃就行。   可是小宝不一样,他大概是早早破壳的缘故,并不像其他拥有神兽血脉的孩子一样,一出生就有筑基或是金丹实力,会蹦会跳,小宝什么都不会,前三天他甚至眼睛都睁不开,饿了就会哇哇哭,搞得许一凡焦头烂额。   楚含也没有任何的经验,斯斯和默默更靠不上,斯斯说孩子怎么抱?要把他顶头上吗?默默短手短脚,孩子都圈不住,更不用说帮忙了。   于是第二天半夜,许一凡抱着孩子,着急忙慌跑去找莫兰心,莫兰心看着哭得一脸泪饿得直啜手指头的玄孙心疼极了,仔细教许一凡给他喂奶,她没有把孩子接过来亲自抚养,甚至还以身子不适需要人照顾为由,把轩竹院的人全调了回来。   其他堂爷爷堂奶奶,也各自找理由,硬是让他一个人照料,莫兰心她们只是会偶尔过来坐坐,教教许一凡怎么照顾孩子。   “他骨头还软着,喝完奶了你让他趴你手臂上,拍拍他。”   “这样吗?”   “哎呀,轻些轻些,孩子刚吃饱,不要让他肚子压着你的手,这样孩子不舒服。”   许一凡额头上都渗出一片冷汗,僵着手脚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学什么都快,也从没有过'无从下手'的时候,唯独对待小宝,他失了方寸,力道轻了怕抱不稳,重了又怕孩子不舒坦。   小宝刚出生那会儿他看见对方是一个圆溜溜的小光头,心急之下直接将孩子举了起来,后来冷静了,对着孩子便有些束手束脚,第一次抱的时候,孩子软软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他动也不敢动,全身都是僵的,没顶过一个呼吸,他就像抱着烫手山芋一样,朝着莫兰心叫。   “阿奶,你帮我抱!我不敢,快抱走他,快抱走他。”   “阿奶哪里得空,就算能帮你抱得了一会,难道还能帮得了你一辈子?你得学会自己照顾他。”   许铭逸和莫兰心没有把孩子接走,其实他们也担忧,怕许一凡看不好孩子。   许一凡算不得小,都三百岁了,要是个凡人,都得死上三轮了,可他是个修士,还是个为人处世并不太成熟的修士,做事儿都没谱,让他带孩子,两老真怕孩子给他带着带着就没了。   而且还有一点,就是默默几个小的,也不知先头是怎样,反正四个,整整四个啊,硬是没一个聪明,但说傻却也不是傻,他们打起架来也厉害,知道怎么打,修炼起来也不得了。   可要说聪明,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四个都这样,那一看就不是巧了,而是跟许一凡久了才那样,要是孩子真跟着许一凡,那以后稍大点了,怕是也得跟默默几个一样,五个凑不出一碗脑浆来。   但要是把孩子接过来,他们又怕许一凡闲了又悲春伤秋,只能叫最靠谱的楚含帮忙看着点。   斯斯和默默小篮子几个,他们是觉靠不住的。   小宝分去许一凡大部分心神,许一凡忙得不得了,他会焦躁,怕照顾不好孩子,小宝无缘无故哭闹的时候,他会急得大喊大叫,甚至抱着孩子到处转悠不知如何是好,也会被孩子尿一身时嗷嗷大叫。   他依旧会在半夜突然惊醒过来,可不同往日的是,他很少会想闲清林,也很少再去想那个他可能见不到的孩子,他不会再捂着枕头茫然的望着黑夜。   小宝和他睡的第一天晚上,他侧躺着面朝床里,睡着睡着他突然翻了个身,然后双手照旧的下意识往身侧摸索,以前闲清林还在的时候会睡在外侧,因为他习惯早起,习惯早些给许一凡备些吃的。   外侧什么都没有,许一凡摸了个空,便突然惊醒了过来,房里不算很黑,不远处茶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他恍恍惚惚的想为什么要点灯?是不是睡着时忘记吹了?要是老婆还在……   他又想起了闲清林,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咿呀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他脑子恍然清醒,转过身去,才发现床里头躺着个娃娃。   对了。   小宝破壳了。   孩子闹腾得不得了,他抱着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轻轻的哄着:“哦……不哭,不哭……爹在呢!”   楚含热好奶拿进来,孩子吃了睁着红色的眼珠子转悠悠好片刻,才打着小哈欠沉沉睡去。   许一凡累得不行,单手抱着孩子,靠向椅背,一手捏着自己酸痛的脖颈。孩子睡着了不能一直抱着,阿奶说了,抱着习惯了以后孩子不睡床,他又站起来轻轻把孩子放床上,小宝屁股刚着床就睁开眼睛,想要哭,许一凡赶忙躺他旁边,轻轻拍他,小宝侧头看见他,竟是伸手抓住他的小手指,却也没再闹,而是乖乖睡去。   大概是累极,又亦或是心安,许一凡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什么都没有想。   楚含在屋外站了许久,斯斯偷偷摸摸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楚含道:“一凡睡着了?”   “嗯。”斯斯说:“小老大离开后,老大吃不好,睡不好,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了,有时候还会在被窝里偷偷哭……我其实都知道,今天可能是太累,睡了都没有醒,你下次别帮他抱太多,这样他更累,就没有时间想小老大了。”   “我知道。”   许一凡照顾小宝照顾得磕磕绊绊,莫兰心和许铭逸要忙,不能帮他照看,其他人许一凡也不好意思开口,至于丫鬟,他不放心长期把孩子交给她们照看,因此去冰海的计划就这么被搁浅下来。   但是小宝也不算难照顾,特别他是个光头,给他洗澡都少了个洗头的步骤,他额前那两根毛很顽强,怎么都不掉,许一凡试着扯过,那两根头发就像焊在小宝头上了一样,拔都拔不出来。   但就两根毛,也不用特别护理,毛巾一抹过去就干净了,他大概是有凤族血脉的缘故,特别招飞禽喜欢,偶尔许一凡让他在院子里晒太阳,那些寻常一看见人就跑的还未开化的鸟雀却喜欢往他跟前凑,许一凡有次甚至还看见一只小麻雀 飞到他头上,想在他头上站一下,结果竟是劈叉了,怎么站都站不稳。   他儿子这光头实在是太滑了,鸟雀他妈的都站不住。   修士到底也是人,也遵守礼节,小宝刚破壳的时候,许铭逸就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派遣护卫外出通知,好似生怕旁人不知他喜得玄孙似的。   满月时许家给小宝办了满月礼,八方来客,许铭逸当着众人的面,给孩子查探灵根,他半人半妖,因此哪怕还年幼,灵根也已显现,不出所料的,小宝也是三灵根。   有族老看着许铭逸道:“大哥,现在该给孩子测试魂力了。”   许家的孩子满月时很少测试魂力,因为测不测都那样,要么没有魂力,要么就是魂力低得让人发指,当众测试,不过是丢人现眼罢了。   可是许一凡继承到了凌惊然的魂力变异,而不管是妖兽,亦或混血半妖,一般而言,是没有魂力的,就算混血的妖修拥有魂力,也绝不会太过强悍浑厚,最多就是比妖兽多一些罢了。   但是小宝不同,许修轩还是紫发,就代表他身上依旧有祖上妖植血脉,许一凡黑发褐眸,遗传自凌惊然,看着与常人无异,但他身上有许修轩的血脉,就肯定也有祖上的血脉,即便如此他依旧魂力变异,所以没准小宝也是一样的。   因此满月那天,许家把从未在满月礼上安排过的测魂环节安排在了小宝的满月礼上。   这天满堂客人,目光皆落在小宝身上。   一堂奶问许一凡,小宝平日最爱玩什么?   许一凡掏了个玩具出来,是个鸡蛋大的小红球,但很软,捏的时候里面会有凤嘀传来,是许一凡亲自做的,小宝最喜欢这个玩具,平日有事没事都要玩一下才肯睡。   堂奶奶捏了两下,果不其然,小宝立马转头看向她,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然后对她伸出手,嘴上啊啊叫,又对她笑,示意他想要球。   堂奶奶心都要要化了,却没有给他,甚至还把球收起来,又拿了一布条将小宝的眼睛懵上,而后她将魂力化为银白色的蚕丝,涌到了小宝身体里。   没一会儿大家就见她的魂力化成方才的小球从小宝身体里飞出来,小球里传来一声声凤啼。 第167章   小宝的魂力化成一簇小火苗,一直追着堂奶奶魂力凝成的小球,小球绕啊绕,最后绕了一石头身后,那朵小火苗不会绕,可是它听见石头后面有鸟叫,于是它徘徊在石头前没有离去。   堂奶奶看见它不过来,略一沉思,于是开始模仿许一凡的声音, 喊了一声'小宝'。   那是小宝最喜欢的声音,可是它环顾一圈,爹却不见。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许一凡的缘故,那朵已经成为小宝感知外物的小火苗显得很焦躁,竟是上下浮动着,然后突然朝着石头撞了过去。   巨石瞬间四分五裂。   大家呼吸一窒。   能将普通石头撞碎,足以证明他的魂力不差。   堂奶奶面上涌出喜色,让人将真正的测魂石拿来,又故技重施,引诱着小宝的魂力往测魂石上撞。   然后大家就见那团小火苗撞破了一级测魂石,然后又撞破了二级测魂石,接着三级测魂石。   它撞破第一块测魂石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怔了一下,然后纷纷拍起手来,许家人兴高采烈。   第二块,有人擦了擦眼睛。   直到第三块,满堂肃静,在它撞第三块的时候,那团小火苗在测魂石上接连撞了好几下,怎么都无法将测魂石撞开,许一凡的声音再度从测魂石身后传来。   “小宝,来爹这里。”   堂奶奶刚引诱完,那团小火苗穆地膨胀变大,似乎急得不得了的样子,再一次朝着测魂石撞了过去。   三级测浑石四分五裂,而同时那团小火苗也烟消云散,小宝本来躺在许一凡怀中,突然哭了起来,许一凡把他眼睛上的布带解下来,小宝看见他,哭声直接小了,抽抽噎噎的,睫毛上挂着泪,十分委屈的看向他。   他不过一月,年幼无知,又非纯种人类,却不仅拥有魂力,还是直接比肩元婴期的魂力,简直让人大为震撼。   他这磅礴的魂力,明显是也遗传到了凌惊然的资质——魂力变异。   又是一个天生的术法大师。   魂力变异和异瞳一样,不是爹娘有,下一代便也能遗传到,它的出现大多为随机。   可是许一凡继承到了凌惊然的变异魂力,而他的孩子,竟也继承到了。   宾客是又羡慕,又妒忌,恨不得当场就把孩子抢回去,虽然这孩子有些其貌不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好像长得有些很着急的样子,小小年纪,却显得很老,可是……丑又咋的了?又丑又没出息,那是倒贴灵石给他们他们都不要,可是又丑又出息,那还是想要的。   许家人是欢灯结彩,当堂大笑。   前来的宾客围着许一凡是一堆好话,小宝穿得很喜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啊啊两声,许一凡低下头凑近他,问他怎么了?   他笑起来,嘴上吐着泡泡,两只小手儿软乎乎的,捧着许一凡的脸,对着他笑,他好像在说,他最爱爹了,别人他不爱看。   许一凡心软得一塌糊涂,轻轻亲他一口。   “我的小宝最可爱。”他说。   小宝也不知听懂了没有,四肢扑棱起来,动得很厉害。   郑长老也来了,笑着附和:“可不是,咱们小小少一看就是软软糯糯,聪明伶俐的主。”   “小小少以后定能袭得许丹师衣钵,成就大道。”   “果然虎父无犬子。”   这话引得大家纷纷点头,当初许修轩被测出三灵根的资质后,整个上天域的人当着许家人的面啥也没说,可背地里谁不笑许家嫡系出了个废物,可后来呢?许修轩就像开了挂一样一路势如破竹,三年筑基,十年金丹他不止修为进阶快,战斗力更是无与伦比。   而许一凡刚回归时,百来多岁,却只金丹修为,大家也在暗地里嘲讽,说他们上天域两大顶端人物结合竟是生了这么个东西,到底是可惜。   后来呢?   许一凡金丹实力,却是九级丹师,不,是五术皆修的九级大师,如今才多少年过去,人家却又已从九级进入十级,他的进阶似乎毫无瓶颈,毫无阻碍。   他手上有传承,所以能往上走并不奇怪,可不是所有术师有传承就都能往上走,无法领悟、阐释不透,即使手握传承,有些也得原地踏步百年甚至千年不得寸进。   如今小宝不过刚一月,魂力已如此深厚,可言一句未来可期!   “闲道友许久不见,可是在闭关?”有人马屁拍到马腿上:“闲道友姿色出众,许丹师矜贵不凡,这孩子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端的是仪表堂堂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静静的看着唐家家主。   这人真是为了讨好许小少,连良心都不要了,那小娃子和仪表堂堂哪里沾得上边?是毛线关系都没有。   说到这里大家也是十分的纳闷。   许一凡胖是胖,但实话,他是不丑的,闲清林更不用说了,以前是普一见,他们就觉眼前一亮,这两虽不知道怎么有的孩子,但是照理应该也不至于太差劲,可是现在这孩子真的……寒碜,实在是寒碜。   许一凡脸色变了一瞬,抱紧了孩子,许铭逸咳了一声,看向唐家主和众人:“小林闭关冲阶了,尚未出来,来来来,看孩子抓阄。”   “才一个月就给他抓阄?”   “老许,你急了啊!”   “我这玄孙可不是普通人,今天抓一次,等他一岁了,老夫再给他抓一次。”   六米多来长的桌上一堆花花绿绿,各色法器,灵草,灵宝摆了满满一桌,都是许家人和关系好的宾客放的,默默垫着脚在桌上扫了一眼,突然爬上去,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红色翎羽,放到了桌子上。   许一凡身子僵住了。   所有人也怔怔的看着默默。   这小胖妖植大手笔啊!这翎羽普一出来,就散着一股浩荡到让人心悸的威压,只一翎羽便这般,那妖修修为怕是远超想象了。   小宝在桌上扫了一圈,显得兴致缺缺,似乎什么都不想要,不过看见那抹红时,他激动起来,指着桌子中央那很火红色的翎羽啊啊叫。   许一凡抿着嘴,把一株灵草放他手里,小宝看了眼就又丢开,继续朝着那个翎羽伸手,斯斯拿朵百祭花给他,那花儿五颜六色的,颇为好看,可小宝依旧不喜欢,照旧的想要那根翎羽,甚至急得要哭起来。   许一凡拿给他,他就两手紧紧抓住,然后笑了。   许一凡心头穆然一酸,眼眶红了。   楚含叹了一声,看着小宝没有说话,那么多东西,他什么都不感兴趣,却独独一眼看中这翎羽,他竟是还记得闲清林的气息。   小宝说乖也乖,说不乖也不乖,冬去春来,许一凡却总怕他冷,依旧给他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明明热得满头大汗,他也不会哭,直到长疹子了,他才嗷嗷的叫。   他哭了一整夜,许一凡怎么哄也哄不好,以为他饿了,给他喂奶他也不吃,好不容易睡着,一放下他就哭,许一凡整宿的睡不着,后来小宝哭得要断气,楚含从空间里出来,看见小宝脸蛋很红,摸了小宝一下,发现他里头的衣裳都快湿透了,急忙给他脱了衣裳。   才半个下午他身上竟是起了大片密密麻麻的疹子,孩子大抵是又热又痒,受不住了才哭闹,楚含仔细给他挠,他才停了下来,肿着两只眼睛抽噎着看楚含。   许一凡看他肚子上一大片疹子,自责极了。   他是实在忍不住了才嗷嗓子,所以也乖,可是他要睡前都会闹一下,见不到许一凡也会闹,所以也不是很乖。   许一凡不是多有耐心的人,相反他脾气还有些冲,可他却像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这个孩子。   楚含到也问过他,他只说:“我现在就只有他了他……也只有我了。”   他们只剩彼此,他们相依为命,这是闲清林留给他的孩子,他无法对他发任何脾气。   闲清林已经不在,他不多疼些,那还有谁来疼他?   他疼这个孩子是不假,但是他现在把这个孩子当唯一,当救赎,当熬下去的信念。   他楚楚清楚的知道,人活着需要一个盼头,有了盼头,才有活下去走下去的勇气和动力,闲清林年年不归,当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他就没了盼头,可是现在,他把孩子当成了他继续走下去的盼头。   炎炎夏日,他会守在孩子旁边,拿着蒲扇一下一下给他扇风,看小宝睡得香,他心里会有点高兴,却又下意识想起凌惊然来,曾几何时他也像小宝这般熟睡着,而凌惊然也如他今儿这般守在一旁给他扇着风,哪怕劳累,心里也是满足的。   他恍惚明白爱其实就像一场轮回,他在父母曾经走过的路上拾阶而上,他慢慢的长大,一天比一天结实,最后有了翱翔的能力,而父母却慢慢的逐年老去。   那一刻,他懂了凌惊然的感受,也迫切的想他回来。   春去秋又来,院子里落了叶,然后某天早上他起来,发现院子里白茫茫一片。   枯黄落叶再次被积雪覆盖。   又是一年过去。   小宝会走路了,他坐在许一凡亲手做的学步车里到处的在屋里溜达,许一凡有时候会定定的看他,然后会想,啊!时间过得真快! !   人真的很奇怪。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感叹时间的漫长,太阳怎么都不落,他熬啊熬,夜间却怎么都不过去,同样的时间,其实在凡人眼里,三十年是他们的小一辈子,漫长到枯燥无助。   可是于短则几百岁,长则几万岁的修士而言,微微入定,或只是打个坐,也许半个月甚至一年就过去了,三十年对修士来说,真的不长。   活了三百年,许一凡对时间一直没有什么概念,直到这三十年,他真真切切体会到度日如年。   但是现在看着当初还在襁褓里的儿子,如今已经能借住车子到处的溜达,他又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好像只是一瞬间,昨天小宝还得横抱着,今天却能走了。   小宝都这么大了,那大宝呢?他出生了吗?闲清林有没有把他照顾得很好,还是说他已经把大宝给了龙族?   若是他回来看到小宝长得这么好,一定会高兴吧!   这个想法一晃而过,他怔了一下,突然觉得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不想去想,可却看见朵花,看见根草,都能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对方。   小篮子早就'化形'了,以前漂亮的尾巴如今已经化成了腿,天天跑得飞快。   “老大,老大,护卫送灵兽肉来了,你快去看看,可新鲜呢!”   “那你看一下小宝。”   小篮子嗯了一声,催促他:“那你快点哦,默默他们还在等我玩呢!”   许一凡走到门口了,听了这话又返回来瞪他:“以前你还吵着说要是蛋孵出的是儿子,你就给我儿子当童养夫,是女儿,就给他老公,那会你天天都要亲一下蛋,我不给你还要跳湖,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给你照顾一下,你又不乐意了,什么德性,朝三暮四是很不好的行为,我必须强烈的谴责你。”   “这童养夫太丑了,我提不起兴趣和动力啊!”小篮子看了小宝一眼,小宝开始长乳牙了,口水一直流,嘴角亮晶晶的,胸前衣裳也湿了一大半。   小篮子伸手给他抹了一下,手上黏糊糊的他也不嫌弃,又在自个裤子上擦了擦才兴致缺缺说:“小老大那么好看,老大你也算勉勉强强,怎么小宝这么辣眼睛?哎,照顾他,还不如去玩呢!”   许一凡直接揍他一顿。   小宝已经能吃辅食了,许一凡天天都要剁些一级灵兽肉跟着灵米一起熬了喂他,小宝很喜欢他煮的粥,每次都能吃一大碗,他也不用人哄了才吃,因此给他喂饭许一凡感觉很轻松,跟喂猪一样,一点难度都没有。   他煮好肉粥端进来,小篮子正拿着拨浪鼓逗小宝玩,一下在小宝左边摇两下,小宝转过头来,他又跑小宝另一边摇,玩的不亦乐乎,发现许一凡忙玩了他立马丢下拨浪鼓,在小宝脸上亲了一下:“好了,哥哥要去玩了,你乖乖喝粥哦!”   许一凡又想打他。   哦你妈了个巴子的哦!   这天阵灵宗又派弟子送了一批灵草过来,宗门里有十八个弟子快要进阶合体了,想让长老拜托许一凡帮忙炼制几炉凝灵丹,阵法师进阶有凝灵丹辅助,能提高弟子对阵法的感悟力,也能提高进阶概率。   许一凡一边扭头查看灵草,一边给小宝喂饭,他瓢羹舀了点粥,递过去,看也没看,心神全在灵草上,学步车很大,小宝站在里面,根本够不着瓢羹,他张开嘴啊一声,示意许一凡他吃不到,太远了,再喂近一点。   可许一凡没听见,于是他又啊一声,看见许一凡没有动,他两条黑黝黝的眉毛直接拧在了一起,踮起脚,使劲伸着脖子,张着嘴巴,像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拼了命想去吃那一口饭。   默默站在门口,看见他嘴巴张了半天,啊啊啊的喊了半天,脖子都要伸成鸵鸟了,都没吃到那一口饭,许一凡查看完灵草,扭过头来看见瓢羹上的粥还在,眉心微蹙:   “今天胃口不好?哦,差点忘了,刚才好像小篮子给你喂了半碗奶,是不是不饿?那就晚上再吃吧!”   说完他站起来,给小宝擦干嘴,把粥放外头小厨房去,看见默默竟然回来了,他还问一声天都没黑你咋回来了?以前不是要野到半夜才记得回来的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快,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默默充耳不闻,只说:“小宝还想吃。”   “这你又懂?小孩子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你以为谁都像你,石头都啃得。”   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呆了的小宝,最后走过去,摸摸小宝的脸说:“你可怜了。”   小宝懵懵的看他。   默默摇头叹息:“你说你,破壳那么快干什么呢!出来找罪受,哎,小叔以后不出去玩多了,小叔看着你,不然老大把你养死就不好了。”   他说到做到,许一凡闭关炼制丹药,把小宝交给楚含,楚含一个不留神,默默就把小宝带出去玩了。   他寻过去时,默默正蹲在小宝旁边,给他捏雪球玩,小宝手舞足蹈的,显得很高兴。小篮子、金圆圆几个在不远的雪地里滚来滚去,玩的不亦乐乎。   许一凡并不是所有时候都不靠谱,小宝慢慢的长大了,他第一次开口喊爹的时候,许一凡一宿都没有睡,就抱着他,定定的看他。   那一刻说不出什么滋味,既高兴,又感觉满腹心酸,他疲惫强撑这么多年,此刻听到那一声稚嫩甚至还有些许模糊的爹,竟是让他落下泪来,他愣了好久,才蹲下来抱住小宝哄他说:“再……再喊一遍……”   小宝断断续续:“……爹……爹~”   许一凡把他宝到怀里,紧紧的拥着他,一下一下亲他,小宝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拍着手一直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更丑了,笑着笑着,也尿了。   许一凡给他脱裤子,给小篮子拿去洗一下,小篮子掰着手算了算,说:“老大,该你洗了,这次不是我。”   “怎么又到我了?”许一凡想了想,好像还真轮到他了,他说:“我现在正在感叹人生,你去一下。”   小篮子:“我不好多洗啊。”   “怎么不好。”   “我是未婚夫,我听过给老公洗亵衣亵裤的,没听说过给老公洗尿裤的。”   许一凡:“……”   他想老婆想得都够烦了,一个小弟还像个鬼一样搞得他头都大了,现在孩子还这样,而好不容易养大的小鲛人也不靠谱,他心里苦啊。   不过大概是许一凡喂的好,小宝很强壮,不过两岁就会跟在默默几个身后到处玩,四岁已经能打遍同辈无敌手,许铭逸和莫兰心很疼他,他越出息,两人越是觉得惋惜。   ——这孩子出息,大他二十岁的堂哥竟都不是他的对手,战斗力实在强,就是长得丑了点。   小宝很出息,根本无需教导,他一岁半时就能引气入体,自行修炼,许一凡问他,怎么知道引气入体的,他说他就是懂,他看见有人这样做了。   看见谁?   他说穿红衣裳的人。   许一凡摸他的头,他根本就没有觉醒,可却能隐隐约约传承到闲清林的记忆,说明他身上凤族血脉并不低。   许一凡没阻止,看小宝喜欢,就由着他修炼,他是十级术师的儿子,是许家未来家主的儿子,是阵灵宗未来的宗主,生来尊贵,甚至远胜许一凡,在整个许家根本无人敢惹。   可四岁那年,有一天他突然哭着回来,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有些凌乱脏污,彼时默默和小篮子几个不在,被楚含压着外出历练去了,就他一个人,回来时一身的泥,许一凡问他哭什么?是不是被谁欺负了?   小宝突然说:“爹,爹爹呢?”   许一凡一怔,又听见他说:“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许一凡喉间干涩:“……没有,怎么这么问?”   “他们都说了,三伯伯的外甥来家里玩了,他九岁了,大大的,他说想要跟我打架,说看我到底有几斤几两,结果我把他打倒了他就生气,骂我丑八怪,说我是没爹爹要的孩子,然后我又打他不许他乱说,然后他说爹爹就是不要我了,三伯伯可以作证,我问三伯伯,三伯伯吞吞吐吐的,小宝有脑子了,就知道了。”小宝掉着眼泪:“爹爹去神界了,他不是在闭关。”   他自会说话起,其实也有问过闲清林去哪里了?许一凡总哄他,说闲清林闭关了,他还年幼,尚不知事,刚开始还会闹着见闲清林,闹着去找他,后来一直见不着,又看见每次提起闲清林许一凡都不是很高兴,渐渐的他就不再闹了,也知道闭关是不能打扰的。   许一凡不知道谁嘴碎同孩子说这些,只得安慰道:“对,他去神界了,但并不是不要你。”   “他就是不要我。”小宝说:“不然他为什么只带大哥去,为什么不带我?为什么也不带爹?他就是不要我们了,他不要我了,他只要大哥……”   “……”   小宝眼泪一直往下掉:“我知道我有大哥,我跟他一起睡过,有丹药吃的时候,他总让给我,叫我快快吃,吃了就能长高高。”   “可是现在大哥不在了,秘境里面也没有蛋,所以大哥肯定被他带走了。”   “……他不要我!他只要大哥,爹,是不是小宝丑多,爹爹嫌弃小宝,不要小宝了~”   许一凡沉默了一下,将他抱起来,但凡换以前,以他的心性他定要叉着腰骂一句,然后说对,你爹爹就是不要你了,他就是个王八,他不要你,我们也不要他。   可他现在不想再说任何气话了。   他不想在日后,让一时冲动之下的言语再化做利刃剜他心肝。   于是他给小宝抹掉眼泪,说:“他没有不要你,他只是……必须要回去,龙族盼着你大哥回归神界,他不放心让旁人带着你大哥离开,所以他才走了,你大哥和你不一样,也许说这些太早,你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空间扭曲,什么是粉身碎骨,你只要知道他很疼你,没有不要你就够了。”   小宝吸着鼻子:“真的吗?”   许一凡面不改色:“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就经常骗小宝啊!之前你说爹爹在闭关,结果爹爹是去了神界,这不是骗我是个啥?”   “……”   “他们也骂小宝丑了。”小宝很委屈。   许一凡安慰他说:“你以后是一个大胆的要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必理会外人对你的评价,你长得本来就不咋的,我们要勇于直面现实,而且这年头讲究实力至上,长相并不重要,你用功修炼,努力吃饭,照顾好身体争取做个好人就够了,其他的爹会为你做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知道吗?”   小宝若有所思。   许一凡又道:“你资质好,像爹,天赋极佳,悟性出众,如果你再长得好看那就不得了了,因为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有所不足,才会寻找道侣,自己就很完美那还找道侣干什么是不是?”   这话路过的狗听见怕是都要笑晕了,可是小宝煞有介事的点头:“爹,你说的有道理,那小宝就不难过了。”   许一凡哄着他睡,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睡脸,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那会儿,他突然又有些埋怨闲清林,但更多的是想念。   要是闲清林在,也许孩子都不用被人这般'指指点点'。   小宝刚睡下,许一凡三堂哥带着妻子,押着他的外甥孙尚来了,三堂哥直搓着手说对不住,孩子不懂事,让他别生气。   许家人本身就小气,他们不能容忍别人招惹他们,但同时也知道,不能随意招惹别人,不然定是要受到报复。   小宝在许家,谁敢说他一句不是?他什么身份?许家孩子惧他,但也喜欢他,因为小宝不会乱欺负人,有好东西也会跟他们分享,一点都不摆架子,不会因为他们是旁支或其他的就小看他们,而且修为也高,他四岁就筑基了,甚至还和许一凡学习丹药了,虽然如今连个毛都还没有练出来,但是他在连人都没记全的年纪,却已经能记得上千种灵草了,许家一帮小孩更是崇拜他。   他和一众堂兄堂姐都玩得很好,大家知道闲清林不在了,甚至还会多照顾他一些,孙尚看不得他被许家人众星捧月,又看他小小的,就麻瓜那么高,就想挫他锐气,然后看看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许家小小少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谁料不敌,孙尚筑基中期修为竟是被小宝摁着打,许家孩子看见了,哇哇哇的乱叫,说小宝厉害,又问孙尚服不服?竟敢跑他们许家来挑衅,他们许家可是南域第一,不要以为你个子大大的你就厉害。   孙尚不服啊!又觉丢面子,脑子一热便把来时爹娘的嘱咐全抛之脑后,指着小宝就骂。   小宝除了模样,也没其他可以攻击的了,骂人自是要跳人短处骂,孙尚就来了一句:“你个丑八怪,难怪你爹爹不要你……”   三堂哥知道这事儿时都吓坏了,赶忙带着孙尚过来赎罪。   许一凡垂眸看着还有些许不服气的半大孩子说:“回去吧!”   三堂嫂急坏了:“一凡……”   这种血脉喷张、怒火从生的感觉真是久违了,许一凡已经很多年都没生过气:“我劝堂嫂最好别不知分寸,以免场面搞得太难看。”   三堂哥懂了,养不教,父之过,孙尚会说出的那些话,定然是听长辈私语过,才知晓这事儿。   所以他现在只对孙家有意见。   若是三堂嫂继续为娘家开解,那么他就可能不单单是对孙家有意见了。   许家枝大叶大,少那么几个根本不伤筋骨。   三堂嫂赶忙住了嘴。   许铭逸知晓这事儿时,问禀报的:“小宝呢?现在怎么样了?”   “小宝少爷睡下了。”护卫有些许不服气,孙尚这些话着实是过分了,小少爷懂得什么呢?长得丑是他的错吗?竟当着他的面如此言语,这明显是不把他们小少爷放眼里。   小宝很少哭,就算和其他堂兄堂姐切磋被打飞了他都不会生气,自己乖乖爬起来,然后还要夸对方一句:“姐姐你真厉害,我都飞了。”   小宝丑是货真价实,他要是可可爱爱,那孙尚这话,许铭逸绝不会放心上,因为知道他说的并非事实。   可现在他这话,简直是往许家人肺管子上戳。   “南部是我许家的地盘,岂容他人嚣张,你去把孙家开设在许城,宁城,落城等地的铺子全撤了,我要让他们全部倒下,让他们尝尝被人直击命门的滋味。”许铭逸眸光森冷:   “你乃我亲卫,此事由你亲自操刀,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知道,也才会彻底清醒,是谁掌握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领悟领悟一下自己的懦弱。”   五族长点头赞同:“小宝除了不好看,还有哪里不好?男子汉看的是气概,是其心性和实力,皮囊不过尔尔,有何重之,他们孙家却揪着这点不放,攻击我们小宝,我许家未来家主就算再不堪,那也不是他们能随意指指点点的主,看来我们是和善太久了,外头人都要以为我们许家是纸糊的老虎呢!那孙家小子虎虎的,不像是很聪明的样子,如今说出这些话,不是耳濡目染的,老夫倒是不信了。”   “肯定是孙家背后嘀咕小宝了,要是咱听不见不晓得也就罢,如今知道了,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六族长说。   莫兰心看他们真的动了气,便也没有劝导,小宝是他们的玄孙,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敢对他出言不逊,她许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彻底崩盘。   第二天,许一凡把孙家的单子全退了回去,许家随后又下达通知,让孙家三日之内,立马将所有铺子撤出许城、罗城等地,逾期不撤,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孙家知道许家人都心眼子小,但怎么都没想到会小到这个地步,和个孩子较真,甚至也丝毫不给他们闺女一点面子,一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如何是好,想求上许家去,却被告知许一凡不在了。   第三十六年,许一凡带着楚含众人,偷偷离开了许家。   如许家长老说的一样,他如今已是十级阵法师,许家就算开启大阵将整个许城笼罩住,也拦不住他。   冰海有多危险许一凡并不知道,可能被列位险地,而凌惊然和许修轩一去便无法再返,他便知其危险度了。   许一凡怕自己也回不来,想把小蓝子、混沌灵树和金圆圆留在许家,斯斯和默默和他有契约关系,生死相随,自是得跟他离开,可是小篮子三个和他并无任何契约关系,无需随他离开,但金圆圆几个不乐意,甚至怕他丢下他们偷偷走,连门都不出去了,也不玩了,就呆秘境里,说要随他浪迹天涯。   许一凡看着小宝,最后也把他带走了。   他怕回不来,他怕小宝长大了会问莫兰心'爹爹不要我了,爹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   他一路往冰海赶去 ,却在半道,碰上了刚从冰海回来许修轩和凌惊然两人,他怕许家人追上来,因此在飞船上贴了隐息符和隐身符,许修轩两人根本看不见他,他们坐在飞船上调息,模样有些许狼狈,不知为何凌惊然突然站了起来,把一空间戒指递给许修轩说:“小轩,我要回了阵灵宗了,你把灵草带回去。”   许修轩没有接,只是沉眸看了眼空间戒指:“你不去见见儿子吗?你不是因为想他这些年才没命的一直研究破阵之法吗?”   “……他未必想见我,见到我他只会气。”凌惊羽摇头说:“我就不去惹他不高兴了。”   再次见到凌惊然,许一凡很难形容那时他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他好像是全身突然木化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很高兴,手捂着脸,笑了两下,但却极为不合时宜的,眼泪夺眶而出。   三十多年的时间太过漫长,漫长到不是光靠一颗后悔的心就能让他和凌惊然回到原点,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以前,他知道,说声对不起才是对这段关系,对彼此最好的释怀,但他说不出口。   他撤掉隐身符,飞船出现在半空。   灵气突然波动,许修轩警惕的抬头看去,他许久未曾见许一凡了,当下就是一喜,又有些激动和不敢相信:“一凡?”   “爹。”许一凡笑了,飞身到许修轩跟前抱住他,依赖的在他脖颈间蹭了蹭,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出了点事,被困住了,你怎么会在这里?”许修轩抬手捏捏许一凡的脸,不似以往那么多肉了,也没那么软和,如今竟是有些紧实,他蹙眉道:“瘦了,是不是在家有人欺负你了?”   许一凡轻笑一声:“谁敢欺负我啊!我这么厉害的。”   许修轩也跟着笑:“也对,你就是个不爱吃亏的主,有爹娘在,谅家里也没人敢对你不敬,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想去找你们,却没想到你们回来了。”许一凡说着,扭头看向凌惊然。   凌惊然这些年很想他,无时无刻,可他根本不敢同许一凡对视,甚至在许一凡望过来时猛的低下头,许修轩拍了许一凡的肩膀,似乎想和他说些什么,许一凡却突然松了手,转身面向凌惊然,静静看他。   凌惊然个头不算矮,他比许修轩只略低了半个拇指头,可是许一凡和许修轩一样高,他个头也大,靠近了,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在凌惊然全身都要僵住如坐针毡的时候,许一凡突然喊他,很低的一声:“爹爹……”   凌惊然如遭雷鸣,他穆地抬起头来看向许一凡,怔然着,想问许一凡刚才喊他什么,却又听他说:“对不起,我最后还是……把你忘了,我没能在看见你的瞬间认出你是谁,真的……很对不起,爹爹……真的很对不起。”   他说了好多,可凌惊然只独独听到那两字。   他浑身颤栗,心脏像被什么包裹着一样,甚至觉得有什么烧烫了他的身心。他其实没奢望过许一凡能原谅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从他嘴中听到这两个字。 第168章   凌惊然一度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许一凡年幼时他便离开了,此后百年他们不再相见,许一凡流落莽荒历经万苦回归上天域,却普一出现就遭阵灵宗追杀,虽不是他下达的告令,但凌惊然是阵灵宗二少,在知道许一凡是他儿子时,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不知该以什么脸面来面对他。   许一凡那句'你不是我爹'他记了足足三十来年,他也从不知道言语竟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此后的日子,每次想起许一说那话时的神情,他都觉心肝具裂,无法释怀,许一凡说出这话,便是代表他对自己已经死心,不再把他当爹爹了,他们缘分到了尽头。   他痛苦,难受,可是如今, 许一凡却叫他'爹爹! '   他呆呆的看着许一凡,不知这一声'爹爹'是自己在极度渴望下产生的幻听还是旁的,他干枯的双唇翕动半天,话尚未出口,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   “……你……你叫我什么?”   许一凡重复道:“爹爹。”   寒冬迎来了暖阳,干涸之地迎来春雨!   凌惊然穆然哽咽出声,眼中雾气迷蒙,颤着手试图去拉许一凡,看见他没有拒绝没有躲避,更是用力抓紧他,嗓音有些沉哑,急声说:   “你原谅爹爹了是不是?”他迫切到语无伦次,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更是他一辈子的遗憾,他无法冷静:   “你别怨爹行不行?当初……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想要你的命……你是我儿子,我……我不可能会伤你,我只是……被控制了,你原谅爹,爹这辈子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原谅爹,你原谅爹……”   “嗯,我都知道的。”许一凡心如刀绞,凌惊然无颜面对他,可他又何尝不是!   只要一想起凌惊然拿着匕首往肚子上划的场景,一想到自己当初说的那些话,内疚就排山倒海的朝他而来:“我都知道了,不怨你,我谁都不怨了,你以后跟爹别再离开我。”   凌惊然点着头,哭着抱住他,许修轩走过去,张开手将他们都揽住,眼眶也跟着红了。   兜兜转转近三百年,他们一家终是在一起了,可到底是遗憾,他不知道该去怨谁,也不知道该去恨谁。   这两百年,无论是他,亦或是凌惊然,谁都不好过,他们本不该如此,可好像命运钟爱捉弄他们,竟是让他们两百年方能再次团聚。   三人又哭又笑,凌惊然依旧没有松手,一直紧紧的抓着许一凡的手腕,然后左右看了眼,问他闲清林呢?   许一凡苦涩道:“他回神界了。”   许修轩恍然大悟,难怪儿子瘦了些,脸蛋都没以前那么圆润了。   凌惊然仔细问一通,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道:“他会回来的。”   许一凡看着他。   “他很在乎你。”凌惊然说:“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只要你在,他视线总会追随你,有些事不需要说,但我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   “谁回来?”默默突然从秘境里出来,看见凌惊然和许修轩他还一愣:“哎呦我去,老大我们到冰海了?”   许一凡无奈道:“你看清楚点。”   周边并无寒气,默默噔噔噔跑船沿边趴着往下看,入目一片绿意盎然。   冰海白雪茫茫。   那显然就是还没到。   “没到冰海啊!那大老大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王……”   许一凡最懂他,当下一拳头砸他脑袋上:“不许叫王八。”   默默捂着脑袋,十分疑惑:“为啥不能了?你之前自己说的他是王八,你能叫默默却不能叫,老大,做人不是这样做的。”   “你还说。”许一凡又给他一拳,这王八,一张嘴叭叭叭的,专门往他肺管子上戳。   接连吃了两拳,默默委屈,直接仰天嚎起来:“没天理了,没天理了!”   凌惊然抿住嘴。   许一凡看了凌惊然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瞪着默默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有误会,所以我才那样说,现在没有误会,他是我爹爹,你叫他王八那不像话。”   “哦,有误会啊!”默默停止了鬼哭狼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我就说嘛,小大老大一看就是英俊非凡,潇洒过人,仪表堂堂,一副要帅炸天了的样子,相由心生,好看的人一般很少出坏人,所以我说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果然默默有先见之明。”   他一副很骄傲的样子,凌惊然和他呆过一段时间,他什么德性凌惊然比谁都清楚,当下无奈的揪了下他耳朵,然后将他抱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最喜欢满嘴胡言乱语。”   “嗯?”默默震惊无比的看他:“你咋知道默默最喜欢满嘴胡言乱语?只有跟默默朝夕相处很久很久的人才知道默默喜欢吹牛,我们就见过几面,你咋懂咧?只一面你就知我品性这年头的大能都这么厉害的吗?”   凌惊然:“……”   不服不行,瞧瞧这些话,一般的傻子能说得出来吗?   “默默,让你叫老大你咋叫个人叫这么久,小宝都要饿死了。”小篮子背着小宝也从秘境里出来了。   小篮子不算很高,都不到八十厘米,就比默默高一点点,小宝也不高,但和小篮子、默默这两个没比萝卜好哪里去的王八比,他也不算特别矮,他被许一凡养得很好,人家孩子顶了天也就一天四五餐,他要一天八餐。   要不是有楚含帮衬,许一凡一天啥都不用做了,光给他做饭一天就到头了。   吃得多,小宝结实得要命,小篮子抱他都抱不过来,背他也差点背不动,只能死命的反手紧紧扣住他的腰不让他掉下去,小宝的两只脚他已经顾不上了。   因此现在小篮子背着他,小宝两只脚丫子还拖在地上,大概是刚睡醒,小宝鞋子都没有穿,脚丫子被粗糙的飞船磨得生疼,他仰着脖子直叫唤。   “痛多多了,痛多多了……”   “哪里痛?”默默扭头看过来。   默默和小篮子许修轩同凌惊然并不陌生,可是小宝他们却是没见过的。   这会儿他大声叫唤,很快就引起了许修轩和凌惊然的注意。   许修轩说话直白,直接问许一凡:“那丑娃子是谁?”   许一凡:“……”   小宝身上有着浓浓的火焰气息,和闲清林的很是相似,凌惊然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看见小宝两道小眉头已经快要拧在一起,搭在小篮子肩膀上的小手儿也慢慢的握紧,一副准备发飙的模样,他赶紧道:“修轩,不要这样说。”   “咋了?”   “他……他是我们的孙子。”   许修轩下巴差点掉地上,好像寒冬腊月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全身都僵了,不可思议看许一凡,好半天才结巴道:“你爹爹说的是真的?”   “嗯。”许一凡说:“之前我告诉过你啊!我有两个蛋,现在其中一个孵出来了。”   “这样啊!”许修轩说着,又看了小宝一眼,然后默默的摸着自己的脸,又看看许一凡和凌惊然,有些许想不通。   他试探性的发动血脉感应,小宝立马伸着脖子,脸蛋红红的看向他:“你干啥子?小宝怎么热热的?”   许修轩:“!!!”   这还真是他亲孙子!   许一凡抹了把脸,从空间戒指里拿了碗粥出来给默默,让他和小篮子先给小宝喂一下饭,然后才道:“爹,你不用试了,虽然孩子丑是丑了点,但真是我的种,他也是三灵根,魂力变异!”   这一点倒让凌惊然有些震惊:“清林并非人族,这孩子怎的会……”   半人半妖,大多都不具备魂力,就算有也绝不会强悍,许修轩和整个许家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我也不知道,但堂奶奶测试过,他刚满月那会儿就有三级的魂力了,这几年我想着他还小,都没怎么教导他,可是他很勤快,自己就能引气入体了,魂力也升了一点点。”   “这比你还出息啊!”许修轩震惊无比的说。   “嗯。”许一凡有点骄傲道:“大家都说我这是虎父无犬子,不过因为有清林的血脉,我养了他好些年了,他个头还是像几个月那样,都没怎么长,脑子也一样,四岁了,还很像白痴。”   凌惊然:“……”   小宝很快就干完了一碗粥,还没饱,又啃了两鸡腿才觉饱了,他不怕人,知道许修轩和凌惊然是谁后,还同他们黏黏糊糊的,玩到大中午的才肯睡。   他们找了处洞府歇息,难得出来一趟,许一凡带着默默和小篮子几个出去打猎了,儿子交给许修轩两人看顾,他是放心的。   小宝躺在兽皮上,睡得很香,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许修轩仔细看他,然后突然叹了一声,眼泪紧跟着也掉了下来。   这孩子真是生的好生丑,寒碜得很。   该死的,这眼泪止都止不住……   凌惊然却觉小宝很乖:“孩子虽然年幼不知事,但也不是傻的,以后当着他的面你说话注意着些,不然孩子要伤心了,而且……”   他笑了笑,拿帕子轻轻给小宝擦擦汗,说:“我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可爱,也懂事儿。”   “爷爷眼里出帅孙,真是可怕……”许修轩看见凌惊然脸色不太好,瞪着他,一副你再说我扒了你的皮的样,赶忙摇头到:“你不用担心,我知道的,他是我孙子,我自是疼他,方才也是一时大意了。”   凌惊然:“……那你哭什么?你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就是心疼他我才哭的,孩子长这样,肯定要遭人说,一想到我的心肝会受委屈,我能不心疼吗?”   隔代亲,许修轩本就疼许一凡这个独苗苗,对于这个突然破壳的大孙子,他自是也疼得紧。   许修轩和凌惊然的回归让许一凡踏实了不少,父母的存在不是为了给予孩子富贵和舒适的生活,而是让孩子想起父母时,内心会觉身后有港湾,会感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   许一凡深刻的体会到了这话,不过他也成长了许多,看着稳重了,也有了点大人的样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   小宝睡醒了又黏着许修轩,让修轩抱他抛高高,他笑的很大声,个头又大大的,许修轩累得要命,可是见大孙子高兴,他浑身充满了劲。   许一凡捧着书坐一旁,并不怎么看得下去,半响他叹一声,泄气的把书收起来。   要是以前,他估计早一个箭步冲上去对着小宝屁股就是啪啪几下,顺便来一句:我让你笑,让你笑!   可是现在他只是默默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不可否认,他懂事了凌惊然心中高兴,却也不忍。   没有人会突然之间改变。   花能一夜开,人却本性难移。   凌惊然满腹艰涩,看着他:“这些年,你还怨清林吗?”   “……不怨了。”许一凡摇头说:“理解他后,我就怎么也怨不起来了,我只是有些怨我自己,当初不该说那般话,伤了他,现在想起来挺后悔的,可是等我明白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道个歉,他就走了,挺惋惜的……”   其实闲清林刚走那几年,他确实是痛苦,但后来慢慢的,他才明白最深的孤独不是他无人陪伴,而是满腹心事和悔恨,却不知该与谁言。   “也很后悔当初对您说了那般话,爹爹,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凌惊然只觉心疼:“有些事早已是命中注定的。”   他拍拍许一凡的肩膀,宽慰道:“人要学会往前看,不要一遍一遍的为过去的事而后悔,也不要站在现在的角度去埋怨、批判当初的自己,有些事情需要经历过才能明白,你埋怨当初的你,可是那会儿他就像站在雾里,看也看不清,也会感到很迷茫,他当时的心智和阅历,并不能像你如今这般成熟,如果让你回到当初,你也许还会选择对清林口出恶言。”   “人活一生,无论怎么选择怎么做,都会有遗憾的,不要总对过去耿耿于怀,无论怎样做,那都是你成长起来必须要走的路,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你会觉痛苦,是因为你长大了,爹爹替你高兴,可也希望你能快乐。”   他摸着许一凡头,像幼时那般:“我也不怪你,无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我以前疼你,未来也一定会疼你,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爹,所以你说什么我都只会当气话,但清林不一样,他是你的道侣,以后他回来了,你好好跟他道歉,他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许一凡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被宠爱的感觉,他一下搂住凌惊然,狗熊似的在他脖颈窝处拱。   ……   凌惊然和许修轩的双双回归,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凌惊然回来后直接去了许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怕是已重归于好。   而之前许家、阵灵宗对外公布的消息是他们外出历练,如今消息灵通的立马就知道了,许修轩和凌惊然他们哪里是去历练,而是去冰海给儿子找灵草去了。   这事一传出来,又让整个上天域轰动起来。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这消息是从许家那边亲自传出来的。”   有不知情的纳闷:“咋的了?不过是去冰海找个灵草罢了,你们那么大惊小怪干啥?你们兄弟我上次还去黄海东海域那儿历练了,回来也没见你们说啥子。”   “你那能一样?黄海东边海域里面也就一条雷蛇厉害点,但那雷蛇终日修炼,其他妖兽修为最高的也不过合体,有什么好危险,可冰海不一样。”   “咋不一样?”   那修士拿白痴的眼神看他:“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冰海可是我们上天域六大险地之一,数十万年前,进冰海历练者无数,其中不乏渡劫前期、中期、甚至后期强者,但皆无一人得归,众多大能和无数修士丧命于此,因此冰海才被各大宗门和各大世家列为险地之一,并不许后代子弟子孙再行进入。”   “直到六万年前,一红衣修士突然从里面出来,他是唯一一个自冰海存世后,能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大家都不晓得冰海里面有什么,而古籍只记载,里面存在着上古巨兽,还有各种被镇压的魔兽,以及一些灵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记载,但是能让众多大能陨落在里头的地方,里面绝对危险重重,若是真有上古巨兽,你自己想想,那些东西活到今天,修为该如何厉害?而凌前辈和许前辈却能从冰海安然无恙的回来,就问你厉不厉害。”   那人哑了许久:“这冰海真的这么危险?”   “冰海乃六大险地排首位,危不危险你自己说吧!”   “那么危险两位前辈去里面干啥呢?难怪我当初觉得奇怪,怎么海族和魔修都打进来了,许家和阵灵宗竟然没有把两前辈叫回来,感情是他们在冰海里回不来。”   阵灵宗是百宗之首,许家是世家之首,凌、许两人是上天域最顶尖的实力,而凌惊然身为阵灵宗宗主,许修轩身为许家下代家主,对守卫上天域有着责无旁贷和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大战来临,他们竟是没被召回来,那会儿大家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的,彼时要不是许一凡出来,大家对凌惊然和许修轩定是有诸多不满。   如今晓得两人是去了冰海,那倒是能谅解一二了——这两不是不顾众生安危才不回来抗敌,而是回不来。   “听说两位前辈好像是为了冰心草才去的冰海。”有人说。   “冰心草?这是要干啥?”   “许家那边传是为了给许少治病。”   “啊?”   “许少你们应该见过吧!”   “你这不是废话,三十年前那场大战,我去跟他买过丹药,他说我杀敌有功,给我打了九折呢!是个十分大方的丹师,还没什么架子,跟其他眼高于顶的丹师一点都不一样。”   “那你们应该知道他很胖吧!听说他胖是因为他流落时空乱流里,落到了不知名的地儿,那里灵气浓郁,彼时他修为不高,那些灵气堵在他筋脉之中无法转化,才导致他成了个胖子,如果不想办法将筋脉拓宽,将被堵塞的灵气转化掉,那么他的修为很难再往上涨。”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许家和凌家也没见出过胖子,怎么许少胖成那个样,而他能不足两百岁就踏入八级丹师……不,五术皆踏入八级之列,那么悟性一定非凡,这般悟性修为应当是噌噌噌的往上涨,我还疑惑他怎的还只金丹修为,原来如此,难怪了。”   有人肃着脸:“若是许少修复好筋脉,怕是不出百年,他便要问鼎合体了,看许前辈就知道了,不过许少还是十级术师,他有丹药这些辅助,修炼起来应该比当年的许前辈和凌前辈要快,许家怕是又要大摆宴席了。”   灵草到手,一回到许家,许一凡就开始着手炼制丹药。   许家传出消息后,众多修士和各世家,各宗门都徘徊在许城外头,就想看看传言是不是真的。   还有一点,冰心草乃是十级高阶灵草,许少想要炼制冰心草,那么只能用来炼制十级丹药。   十级丹药啊!他们都还没见过呢!   他们等啊等,前十天,许城毫无动静,也再没传出什么消息来。   直到第十天,一股寒气突然从许家急速的涌了出来,彼时九月,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可是那股气息极寒,所到之处几乎是瞬间就将周边乃至万物冻成了一片雪地。   整个许城也是瞬间就被冻成冰雕,许家高阶修士灵气护体倒也不怕这股寒气侵体,寒气出现得太快,扩散的速度更是如声波般,许家上层根本来不及开启防护阵,这股寒气就从四面八方散出去了。   低阶修士无法抵御这股寒气,他们嗷嗷叫的从城门口跑了出来,默默几个带着小宝也着急忙,慌手忙脚乱的跟着众人跑。   “咋回事呢?”金圆圆边跑边说:“是不是有人受冤屈了?他娘的竟然九月飞雪。”   “哪里有雪?这明明是冰,不懂装懂,你个饭桶。”混沌灵树说。   金圆圆生气了:“你骂谁?道歉。”   “对不起,起不对,娶个老婆跟你睡。”   “哎呦我去咧,不打你两下你都不知道我金圆圆的厉害。”   两颗小树跑到一半就不跑了,当场扭打成一团。   它们普一露面,众多修士呼吸就是一窒,金元树,混沌灵树竟然在许家! !怎的之前都从未听说过?   这么稀缺的灵树,许家竟然有?而且一看,这两颗小树都会顶嘴干架了,那么想来已经修出了意识,等级怕是已超乎想象。   许家当真是瞒得好紧啊!   到底什么运气! ! !   大家是又震惊,有眼红的看着金圆圆还混沌灵树。   许家人见惯不怪,这两玩起来的时候就像好朋友,好兄弟,可是玩的时候不管笑得多开心,反正一天下来,它们最少都要干上一架。要是哪天这两安安分分一架都不打,那太阳绝对要从西边升起来。   默默背着小宝,和许家人想调头回去将他两拖走,被冻住了可够呛,可来不及了,那股寒气速度太快,一瞬间就将两颗小树苗给冰了起来。   默默又跑掉了,还不忘落井下石:“活该你们两个。”   金圆圆:“……”   混沌灵树:“……”   眼看旁边的老管家要跑不动了,小宝脑袋支棱起来,十分好心:“管家爷爷,来,小宝举着你。”   “举个毛线,你我都快背不动了。”默默说。   “小叔,你不懂,我举着爷爷,爷爷碰不到你,那你不还是只用背小宝一个吗?”   “……这话有道理啊!”小篮子说。   默默边跑边思考了下,好像至始至终,他都只用背小宝一个,那就没问题了,他说:“确实,那快点吧!小老头上来。”   许修天看见小宝两只小短手顶在老管家的后背上,举着他,而默默背着小宝,跑得气喘吁吁,一副屎壳郎搬家的模样,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知道小宝、默默这几个不止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是不太聪明,但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不聪明到这种地步。   看见大家都是一言难尽的看着小宝几个,然后又一脸怀疑的看向许修天,许修天心中悔得不得了,他离这几个小不点太近了,大家怕是也怀疑起他的智商来了,方才到底为什么想不开他要跑这几个身边?   许修天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有种光屁股被拖行游街的感觉,他臊得头都低了下去。   一众修士纷纷驻足侧目看着默默几个,皆是呐呐的,真的很担心小宝以后能不能成为高阶术师。   想成为术师,不单单需要庞大的魂力,还需要过人的聪慧和悟性。   小宝少爷这三看着……好像就不咋的聪明。   眼看那股寒气就要过来了,大家也顾不得多想,跟着许家人急速跑开。   “小天,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啊?”唐家家主一边御剑,一边询问。   许修天累得不得了,说话都在喘:“不知道啊!我本来在屋里打坐,突然就觉冷得不得了,想出来看看时,族长们就通知我们受不了的立马往城外去,我就跑了。”   “是灵脉丹,一定是许少炼制灵脉丹了。”丹师公会的人说着便停了下来:“众位不必恐慌,无事的。”   他话音一落,在寒流之后,紧接着一股热浪从许家城里涌现,然后朝着四面八方去,先前被冻住的人,以及冻住万物的寒冰很快就消融了。   金圆圆和混沌灵树刚能动,又立马跳起来:“哎呦,哎呦,怎么这么热,要烧死树了!”   轰隆一声,随着房屋倒塌的声音褪去,七颗丹药从许家城内飞了出来,立在半空高速旋转,尾光耀眼至极。   空中云层景象急速变化着,一下是一望无际的冰海,一下又是岩浆滚滚的火山,一下又是寒风呼啸,飞雪飘扬的苍凉之景。   一股浓郁的丹药也随之弥漫而来,众人哪怕离得极远,还是被这股丹香熏得差点迷了心神。   有人甚至觉得自己的筋脉在突突跳动,但不难受,相反还有一种沐浴在温和的灵泉中的感觉,那股极度的舒坦根本无法言语,有人甚至筋脉得到抚慰,当场就进了一小阶。   大家骇然无比:“十……十级丹药果然是不得了。”   “是啊!我等只是闻个丹香就能有如此这般效果,不知吃起来又该是何等舒坦。”   “有七颗,凌前辈和许前辈肯定也有份,这两本就不得了,若是筋脉再次得到拓宽,怕是能一举进入渡劫。”   “要是俺也能来上一颗就好了。”   “十级丹药,你想来上一颗?你有那么多灵石吗?”那修士很小声:“你就看一下吧!看见没有,唐家,秦家,御兽宗,千灵宗,合欢宗,丹师公会的人都传迅了,马上那些会长和家主、宗主立马就会赶来,剩下那几颗灵脉丹,定要被炒出天价,被争得头破血流,那是大能才能觊觎的东西,我们轮不上,还是趁着雷劫没有下来多闻几口才是道理。”   有修士盯着空中那七颗丹药,心里酸:“他娘的……”   上天域,九级丹师除去许一凡,还有三,因此九级丹药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可是十级丹师,却只有许一凡一个,可想而知,十级丹药有多珍贵稀缺了。   甚至在此之前,十级丹药,大家见都未曾见过。   十级雷劫固然可怕,但如今许一凡根本不愁没人帮他挡,多劈劈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一是筋骨能得到淬炼,下次进阶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二便是能积攒经验。   三便是丹道引来的雷劫,其实有治愈作用的。   前面两道由许修轩和凌惊然分别拦了下来,第三道是许铭逸和莫兰心以及一众许家族长共同拦下来的,剩下几道则是其他家主、宗主帮忙阻拦。   默默看着大家为了被劈还差点挣得头破血流,面红耳赤要大打出手,觉不可思议极了。   “这些大能可能闭关修炼修多了没有洗澡,皮痒多多,所以才这么想被雷劈,这么寻死可怎么是好,哎。”小宝说:“小宝天天给小爷爷帮忙洗屁屁,就一点也不痒。”   “也有可能是他们修炼修傻了也说不定。”小篮子叹道:“一帮傻老爷子,不管他们了,走,我们玩去。”   凌惊然听见他们叽叽咕咕,心中暗暗叹气,这种雷劫,大家是想劈都求不来,这时候出手,相当是让丹师欠份人情,这种人情不常有,大家自是要死命争抢的。   小篮子和小宝是自己人,不用为高阶丹药而苦恼,自是体会不了大家的心酸。   丹药一炼出来,许一凡就闭关了。   筋脉得到修复和拓宽后,许一凡感觉那股一直伴随着他的隐隐痛感瞬间消散,他的修为再也不用压制,一撤掉压制修为的阵法和铭文的瞬间,他身上的灵力立时节节翻升。   元婴中期大圆满。   元婴后期大圆满。   ……出窍!   ……分神!   ……合体!   ……合体后期大圆满。   天空再次乌云密布,往常修士进阶,雷劫都要酝酿半个时辰左右才会落下,可是许一凡修为一抵达合体时,那会儿外头正直晌午,整片天空却是瞬间暗了下来,黑压压的,望不到头的密布的乌云疾速的聚在许家上空,没一会儿就开始翻腾,紧随其后的是震耳的雷鸣。   许修轩和凌惊然护在屋外,见此情行,眉头紧蹙。   “这是怎么回事?”   “屋内好像有点不太对。”   许修轩感觉到屋里涌出一股极强的灵气,立马就想进去查探一番,不料门先开了,许一凡从里面出来。   许修轩震惊得差点结巴:“一凡,你……你……”   “合体后期大圆满了。”凌惊然顾不上心惊肉跳,二话不说塞给许一凡数个阵盘,许修轩也火急火燎把身上的法器递给他,想起他进阶金丹时的雷劫,凌惊然担忧道:“能不能行?”   许修轩:“不行爹帮你顶。”   许一凡笑了,自信道:“你们无需担心,以前雷劫想劈死我,那是因为我魂魄不全,不该容于世,如今天道需要我构建飞升通道,它自不会把我往死里劈,我有把握。”   许修轩呼口气,俨然忽略了前头那句还高兴道:“那就好!”   许一凡被法则之力摄到半空,整个人凌驾在许家空中,大家普一抬头望去,顿时要肝胆俱裂。   他们都知道,许一凡一旦练出丹药,一旦恢复过来,以后进阶怕是会势不可挡,无人可及,也料想过他躯体肥胖是灵气堵塞所致,那么在服下丹药后,那些灵气就能被他吸收掉,估计能一举突破出窍。   可是现在怎么回事?   他竟然连进三阶! ! !   有人震惊得脸都白了:“许……许少是不是合……合体了?”   “他身上那股威压很浓郁,是合体没错。”   “怎么会……你没看错吧!家主,您看看,许少真的是合体了吗?”   合体后期大圆满之后就是洞虚。   洞虚之后,便是大乘。   整个修真界从未有人不足三百便抵达洞虚,就算名震八方,被誉为上天域天骄和英才的许修轩和凌惊然修至洞虚时,也已六百多岁了。   俗话常言长江后浪推前浪,可也不是这么推的!三百岁的五术十级大师,已经足够让人惊骇,让整个上天域震然。   现在对方竟然还不满足,还以三百岁的年纪步入洞虚之列,三百岁的洞虚,夭寿了!这让其他修士颜面何存?这人是专门生下来打击旁人的吗?竟然一连进三级。   唐家家主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天机阁算的没错,生机就是生机,非我等可比。”   “家主?”   “他如今算不上是洞虚,只能说是合体后期大圆满,但要是成功渡过雷劫,那就是名副其实的洞虚了。”   周边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许铭逸众人也赶来了,看见许一凡周身灵气波动巨大,是又惊又喜,竟是无人说得出话来。   雷劫很快聚了过来,黑云压在许家上空不断翻滚着,轰隆一声巨大异动从许家后山禁地传来,许一凡望去,发现一老头朝着他所在之地冲了过来。   在看见来人那一刻,不止许家众人,就是其他赶来凑热闹、为了丹药和许修轩、凌惊然周旋还未归宗的各位大能都抱拳俯身,呼声几乎震耳欲聋。   “拜见老祖。”   “拜见前辈。”   许家老祖一头华发,下巴同样留着一撮白胡子,大概是年老的缘故,他眉毛很长,脸上也几乎爬满了道道皱纹,渡劫寿命有限,他已经存活太久了,甚至久到有些人都以为他已经陨落。   他飞至近前,看着许一凡,眼中有怀念,有欣慰,但更多的是尊敬,眼神极为复杂,说:“你终于回归了。”   许一凡回视他:“……什么?”   “晚辈……不,你已不再是他。”老祖兀自摇头道:“老夫竟是不知该如何唤你,你如今是我孙儿。”   许一凡听得一头雾水:“老爷子,你老了脑子不清醒了?说的啥啊?我怎么听不太懂?”   许修轩拼命给许一凡使眼色,让他对老祖恭敬一点,许家老祖看着很慈爱,可许修轩比谁都清楚,他是看着慈爱,可发起脾气来,能把人往死里揍,打个半死才收手。   他之前做事不敢出格,是为什么?就是怕这老头出手,虽然老祖疼他是不假,但该打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许一凡读不懂他眼神,还赶苍蝇一样说:“老爷子快走,我快渡劫了,你老胳膊老腿的,被劈飞了可别赖我没有提醒你。”   凌惊然手心冒汗,他不是没见过渡劫,他甚至还斩杀过渡劫,一般的渡劫修士还不配他放在眼里,可许家老祖普一出现,他就知道果然临差一脚飞升的渡劫和寻常渡劫有着天壤之别。   这人,极度棘手。   他有些担心对方觉冒犯,会对许一凡出手,可老祖却意料之外的没生气,还笑了。   “你不像你爹,你爹不敢在老夫跟前这般说话,他在老夫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你比你爹有胆,过来。”他对许一凡招手。   许一凡飞到他旁边,老祖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之前曾拜托我帮你保存一件东西,让老夫觉得该给你的时候归还于你,我方才察觉到了你的气息,也预感到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底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许家老祖这话,很明显是在说他曾经见过许一凡。   可是这许家的小少主不是流落在外,五十年前刚回来的吗?   许家老祖这期间从未出关,怎的见过他?甚至还说帮他保管过东西?   这怎么回事?   许修轩和凌惊然对视一眼,也满是孤疑,完全不知其意。   许铭逸等人更是不知了。   许一凡眸光微沉,看着许老祖的随风飘荡的银色白发,想起他的传言。   ——上天域唯一一个临差一脚就飞升的人。   ——也是参加过那场大战的人。   他几乎是瞬间就懂了。   “你说的,是九天吗?”   许老祖稍显诧异:“你见过他了?”   “果然是他。”许一凡道:“我进阶元婴时,在渡心魔劫的时候他出现过,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很虚弱。”   “他应该只剩一缕魂魄了。”老祖叹息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你魂魄其实不全。”   许修轩猛然看向许一凡。   凌惊然脸色顿时煞白。   这事他们并不知道。   怎么会……   许一凡嗯了声:“我的魂魄无法完全融合,还是呈现四分五裂之态,我虽是知道九天仅剩的那缕魂魄在哪里,但可惜的是,他那缕魂魄太虚弱了,无法跟我彻底融合。”   九天仅剩的那缕魂魄等了他六万年,这六万年他无魂灯蕴养,哪怕有蛋壳护着他,为保留实力他哪怕都已经陷入沉睡了,也躲不开慢慢消亡的命运。   那仅剩的一缕魂魄,现在就好比一簇将干未干的水滴,若是直接将其溶进魂魄中,那么就等同直接把这颗小水滴往滚滚的岩浆里扔,他无法融进岩浆,他在靠近的过程就会被蒸腾干了。   “他应该是早料到了。”老祖悠悠道:“所以他寻了老夫。”   许一凡没有说话,看着他。   当年九天能窥见的未来很有限,他不是事事都能看见,他只能看到一些极少的,不连贯的画面。   他施展神通看见未来后,他就在为死亡做万全的准备。   他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把所以可能发生的事,甚至不可能发生的事都考量到了。   他被凤清歌唤去战场的时候,暗中观察起许域雨,这人以后会是他的老祖,会照顾他爹长大,他想把龙息交给他。   而他也没看错,许域雨虽然修为不高,但资质极好,模样出众,悍不畏死,更是十分正直,心性端正。   许域雨那会儿修为其实并不高,只堪堪金丹,他是跟随家族一起奔赴大战,从上天域前往下天域,他那会儿实力差,便慕强。   而当时整个战场,实力最为强悍的,便是人族韦家老祖、凤族凤清歌、龙族九天、麒麟族旗红。   这四人皆来自遥远的神族,也是神族顶级存在,更是出身不凡,可称一句'出自名门'、'天之骄子',一个赛一个的有来头,神界寻常修士平日都难以见他们一面,更无法接触,就更不提修真界的修士了。   许域雨那时候可以说是连给他们端茶的资格都没有,但这四人中,他其实最仰慕的是龙族的九天和凤族的皇。   因为他们最为强悍,一个原形威风凛凛几乎庞大到遮天蔽日,浑身金光闪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多次救民于水火,一个只是一挥动双翅,便可召来毁天灭地的火焰,他们护住了一批又一批的百姓,也杀了一批又一批魔族,他们是最后来的,可斩杀的敌人却不亚于麒麟族的皇和人族韦家强者。   可是有天,他仰慕的强者九天竟是偷偷召见他,给了他功法,又如长辈那帮摸他的头,问能不能帮他一件事。   别说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事许域雨想他都干得来。 第169章   九天对许域雨说他无法回去了,他会陨落在这里,甚至会魂飞破散,但他大仇未报,无法放下,他必须保留住一缕神魂,将其记忆全部贮存在那缕魂魄中,不入轮回。   可是魂飞魄散魂魄不全,破散的神魂本就虚弱,如果一切按照他所料想和安排的来,那么携带他全部记忆的那缕神魂会碰上投胎转世后的他,那缕神魂注定要归回给未来的他,可太过虚弱的神魂是无法回归的,而且,这方世界,需要识别出他的气息,所以九天想让许域雨帮他保存一口龙息。   而龙息,可蕴养万物,息养万生,和养魂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不仅如此, 这口龙息更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作为三千世界四大护法之一的象征。   只要未来的他融合龙息,才能真正的构建出飞升通道。   许域雨听他说完便跳脚,问他:“前辈把龙息交给我,是因为我能安全回去,是吗?”   九天点头。   许域雨便说怎么可能?他金丹实力?前辈您是远超渡劫之外的存在,他金丹都能平安回去,前辈你怎么会陨落,前辈莫要寻他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是九天很认真,看着他莫不说话,许域雨眼泪就掉了下来,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最后跪在地上含泪说:“晚辈听命。”   九天将他扶起来,慎重道:“把这东西收好了,藏起来,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件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就算是始凰也不能说,这个东西可以说是这方世界,不,是众多世界的命,你一定收好了,待我轮回后,你再交于我,千万记住,要确定对方是我才能交出去,你以后见了转世后的我,同他说是九天交给你的,九天,是我的名字,你记住了吗?”   许域雨哽咽着:“前辈放心,晚辈记住了,也……定不负所托!”   后来九天真的陨落了,他的本体碎成无数,飞散向四方,像下了一场浩大盛阔的金色流星雨,也真如他所说的,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许域雨远远的看着那头金龙在空中,自拔龙鳞,不眠不休不知疲惫的淬炼,耗费数百年在修补界膜,而那只火凤,这数百年里,一直将他护在身后,不让魔族伤他半分。   他看见魔族被打退出去,看见那只金龙疲惫的飞回来落在地上,看见凤皇给了他一剑。   他当时就想冲上去,可想到那口龙息,想到他应承的事,想到那只金龙对他笑说:“那就拜托你了。”他又硬生生的停住脚步,跑开了。   他护着这口龙息护了整整六万多年,渡劫迟迟无望,眼看寿命将近,他更不敢随意出关,就怕陨落了无法完成任务,便一直闭关等啊等,等啊等!   有时候等太久了,他恍恍惚惚的总感觉好像做梦,可看着那口闪着金光,威压滚滚的龙息,他才有了实感,有了继续等下去的勇气。   直到今天,他感觉到了被藏在体内的龙息在骚动,他出关看见许一凡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等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回归了。   他两指并拢,将隐藏在体内的龙息召了出来。   那是一团似雾似水的金色小光球,它以前总是安安分分,可现在一出现它就脱离了许域雨的掌控,兀自的围着许一凡绕了几圈,最后像是彻底确认了,便一下从许一凡的眉心钻进去。   大家不知道那团金光是什么东西,却都能感觉到它带来的强大威压,几乎是金光一出现,那股气息就让他们心慌气短,有些妖族、半妖甚至是满目惊恐,像朝拜般不约而同的匍匐在地。   “一凡!”凌惊然双眸一缩,就想冲上去,他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现在看着它钻进许一凡体内,怕得不得了,许修轩却拉住他:“不用怕,没事的,老祖不会害他,一凡也没有抵抗,想来那东西无害。”   随着龙息的到来,秘境中,九天沉睡的那缕神魂终于再次苏醒,他融合部分龙息后,缥缈得似要飘散的如薄雾般的神魂开始慢慢凝实起来,他从秘境里出来,站立在半空,同许一凡面对面。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神魂吓了一跳。   九天转过头,众人才发现这缕神魂一身明黄,一头金发,竟是尊贵不凡,而明明只是一缕神魂,那骇然的威压,却恐怖极了。   再见故人,许域雨跪了下来:“拜见前辈!”   这一下更是把底下一众人震摄到了。   前辈?   他们上天域唯一一个渡劫后期大圆满老祖竟然对着那人喊老祖,那……那缕神魂该是何等修为?   金发,金瞳,并非纯种人修,那到底是什么妖修竟是金发金瞳?   大家又看了看跪趴在地上,冷汗涔涔的一众妖修大能,还有许城外不断传来的,明显带着亢奋和惊喜的咆哮声,心里有个毛骨悚然的猜测。   那些咆哮,是在欢呼王的归来。   所以这人……   九天将许域雨拉起来,看他从当年的紫发青年成了如今这晚年垂暮之样,喉头万千滋味。   “回去吧!”他一如当年,似长辈那般摸了下许域雨的头,说:“回去闭关吧!本皇观你寿命未尽,回去好好闭关,待飞升通道构建完成之日,便是你飞升之时,本皇没看错你。”   许域雨泪如雨下:“是!”   九天又望向凌惊然和许修轩,他们相伴而站,其实他们都经历过了无数轮回,如今已没了当初还是九王和王妃的模样,可又好像还是那么像。   因为真的很神奇,在熙熙囔囔的人群里,九天只看得见他们,明明那么多人,他却能一眼就认出来,他的双亲站在哪里。   凌惊然感觉他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却死活想不起来,他同九天对视片刻,回过神来,感觉脸上有些冰凉,一抹才发现他竟流了满脸泪,他紧紧捂住闷痛不已的胸口。   而许修轩竟是魔怔了一般,往前走了两步,轻唤出声:“……九天……”   只两个字,就让九天溃不成军,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轮回百世,他的父王竟是还记得他。   他深深望着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最后又看向楚含,楚含全身血液好似都凝固了,斯斯担忧看他,问他怎么了?   楚含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说不上来,就是整个人都不对劲,有点难过,心痛,不舍,担忧,万般情绪好像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很复杂,又很莫名。   九天从胸口掏出陈天赫暂居的玉佩,把一抹龙息注入进去,又把最后剩余的龙息渡给凌惊然。   凌惊然自识海受伤后,识海一直昏沉,感觉很是沉重,可是如今随着龙息的到来,识海竟宛如枯木逢春,久缝甘露,再次充盈了起来。   他看着九天:“你是?”   九天深深回望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过去的事再提起来,其实除了徒留遗憾和痛苦,再不剩什么了。   他们如今并非九王和王妃,他们已经有了崭新的人生,没必要再说往事。   他最后又看了许修轩一眼,才把默默拉到跟前。   其实他出现的时候默默就一直仰头在看他,甚至目不转睛,这会儿被九天拉到跟前,他还在看,一点都不觉不好意思,看了片刻,他问九天:“你的气息我感觉很熟悉,你是不是以前见过我?”   九天点点他鼻尖,回答:“嗯。”   “什么时候?”   “你还没有发芽的时候。”九天说:“天道要将你摧毁,我没让,偷偷把你带走了。”   什么是恶?   又何为善?   并非魔植皆为恶,也并非出身正道就皆为善,有人披着人皮却做尽恶事,有人满嘴獠牙却会对弱者施于援手。   默默是这方世界唯一一颗顶级魔种,是他的族人在将灭之即,举全族之力将它藏起来,让它暂时躲开了天道的视线和诛杀的修士。   彼时它只是一颗种子,尚未发芽,也不曾做过半分恶,九天不忍它被天道销毁,也无法让顶阶魔植就此堙灭,就将它带走了,最后将他带到了他的故乡——下天域。   默默哦了一声:“怪不得默默感觉认识你,我还以为你是默默的江东父老呢!”   九天笑出声,接儿又摸了摸小篮子的头,让他好好长大。   顶阶魔植、纯种鲛人、蜂尾蝎,金圆树,混沌灵树……这些濒临灭绝的种族他已经竭尽全力将其火种保留下来了,他无愧于任何种族。   最后他才蹲在小宝跟前,心情复杂的看他。   他的儿子他无缘得见,甚至离世时都不知他的存在。   如今却有缘和未来的儿子碰上了,其实他没窥见过这一幕,如今小宝于他而言,不亚于是意外之喜。   他有点高兴的亲了小宝一下,小宝都不知道他是谁,不过看他长得十分英俊,暗暗觉得是自己沾到便宜了,于是还拍手笑起来,侧过左脸蛋,示意九天雨露均沾,再亲他一下。   九天心里五味杂陈,又在他左边脸上亲了一下,仔仔细细的摸他的小脸,最后拨弄了下他额头前的两根头发。   其实说起来,许一凡都觉纳闷,小宝自出生就两根毛,大多胎发寿命都不长,有些甚至会不出几日就会自主掉落,可小宝这两根毛简直是坚强,几年过去了,它还是顽强的长在那里,不动如山。   而小宝也是来来回回就这么两根头发,莫兰心和一众堂奶奶甚至许家一众女修在小宝头上抹了五花八门的东西,说是什么长头发的方子,可什么方子都使了,小宝那个圆溜溜的脑袋至今也还是光得要命。   这两根头发红彤彤的,还有点粗,耷拉在额头那儿,其实瞧着不好看,太过磕碜,要是脑袋全光,那可能还勉强入眼,可这两根毛有了还不如没有,许一凡想拔掉,可是不得了,这两根毛他竟是拔不出来,使劲儿了,小宝又嗷嗷叫喊痛,因此如今小宝那脑袋还是那么的不伦不类,旁人都不忍直视,就算是特别宠他的凌惊然,有时候看见他这个脑袋,也得摇头叹气。   如此也就罢,小宝还很'老',倒不是他脸上有皱纹,或者脸蛋松松垮垮,不是,相反他脸蛋儿还十分饱满,五官也正常,可瞧起来,就是很显老,因此看起来丑得要命。   默默看见九天一直盯着小宝晶亮亮的大脑瓜子看,凑过去黏糊糊的问:“你知道小宝的脑瓜子为什么会这样吗?他一直不长头发,老大担心得要命。”   九天自是知道的。   飞禽一类大多蛋生,而刚生出来的幼鸟通常是没有羽发的。   可是这其中不包括凤凰。   凤凰破壳便羽翼丰满,模样卓然,但小宝并非纯种凤凰,他自然无法像凤凰一样,一出生就羽翼丰满。   而纯种凤凰,成熟体尾上会有九根翎羽,当初始凰孕九子,便是自拔九根翎羽,但凤凰并不是一出生就拥有九根翎羽,它只有两根,这两根在众多翎羽中,是最长的,也是凤凰的本命翎羽,和凤凰本命相连,凤凰会在长大的过程中,慢慢生长出其它翎羽。   小宝身上有凤凰血脉,他自也拥有本命翎羽,这两根毛便是他的本命翎羽,绝不会掉,若是有掉落的那天,便意味着他离陨落不远。   再有一点,飞禽幼崽无毛皱巴巴的显老显丑,小宝自是也如此。   待它们长大,羽翼丰满,便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许修轩和凌惊然也有些担忧的看过来。   九天抱起小宝,道:“无需担心,以后会长的,我的小宝会有毛的。”   小宝高兴起来:“真的呀?不过小宝不是你的,小宝是爹的。”   九天笑说:“我也是你爹啊。”   此言一出,众人骇得不行,更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   九天最后深深的看小宝,说:“以后好好修炼,好好吃饭,长大了,记得要做个好人。”   小宝用力点头。   雷劫将至,九天最后飞回许一凡身边,许一凡对他伸出手,九天微怔片刻,而后笑着握住了他。   前世今生,那缕魂魄苦等数万年,如今,终于要回归了。   “别去怨他。”九天突然说:“别去怨他。”   九天说的'他'是谁,许一凡很清楚。   “为什么?”许一凡突然开了口,有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他太久太久了:“你当初明明窥探到了未来,看到他对你出手了,你为什么没有提防他?你说你不是因为爱冲昏了头,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战场?”   这次九天沉默了许久:“……因为我是故意的。”   许一凡猛然看向他。   “我一直都记得我为什么会被创造出来,我也知道自出生后我肩膀上担着的职责是什么,所以我无法看着神界没落,更无法看着修真界淡出历史,看着这方世界毁掉,我的降世和陨落从不是偶然,也从不是看运气,我只有在三千世界需要我的时候,我才会降生,神界不能没落,修真界需要出路,界膜需要去要填补,所以我必须死,我不死,你无法诞生。”   许一凡的出生,是他死亡的开始。   许一凡猛然喘了一口气,痛苦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因为我知道他在乎我,他把我当成他的命,他若是知道我会陨落,不能同他与天齐寿,他会怎么想?也许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不得安心,他甚至可能不会对我下手,我从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   一股怒气噌的窜到了喉咙口,许一凡吼了起来:“你明明都看见了,你却不告诉他,你这样不觉得对他太过残忍了吗?死去的人永远不会比活人痛苦,你死了干净,什么都不懂,却留他一个人在无尽的思念和孤独中自责煎熬,你怎么忍心的!”   他见过单遥,见过蚺在云,见过他们苦苦的等待的样子。   单遥那个傻姑娘,天天的劈柴,天天盼着莫成回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是莫成呢?他没有火灰,他无法记住那个痴心的姑娘,他入了轮回,独留单遥一个人痛苦着。   九天死了干净却也独留凤清歌一个活在无尽的煎熬里。   许一凡吼出声来,整个人都失控了:“你就算要死,为什么不死在别人手下?为什么一定要死在他手上?他亲生杀了你,他要承受怎样的痛苦,你有想过没有?”   “……所以我对不起他,我有想过篡改这一切,哪怕死在魔族手上也比死在他手上好,我也知道我死了他要承受着些什么,我窥见未来看见他剥魂了,我……又怎么可能忍心看他走到这一步,可是他是神兽,他有他自己的因果和命途,他于我同级,他的因果不在五行之内,我无法篡改,他也无法更改我的命途,我只能死在他手上,我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上。”九天落下泪来。   “别人杀不死我的,只有凤凰和麒麟才可以对我出手,我也曾想过告诉他一切都是我自愿,可是我不能。”   “他活了很久,又涅槃过多次,你知道的,一个人活得越久,他的初心就会慢慢的被削弱,他知道他要守护三千世界,他可以拿他的命来守护三千世界,他能以个体的湮灭来换取种族的延续,但若是让旁人牺牲,他会犹豫,扪心自问,我也可以为了天下苍生去死,可若是让我拿他的命去换苍生,我会犹豫,甚至可能……无法做到,他若是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着我,那他定然也无法做到,他若是早早知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远离这场大战,远离他。”   “可是……哪怕远离了,却无法更改整个结果,所以……你让我怎么开口?既然无论怎么努力怎么做都无法更改结局,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说,不要让他提早痛苦,这是我唯一能做。”   许一凡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   是啊!   那只凤凰有多'自私',他亲眼见过的,他为了九天能入轮回,不惜施展禁术,导致这方世界六万年再无'凤凰',连禁术他都能施展,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   他的大半辈子都为了苍生,他只想用那几万年来做自己,他对得起自己,却又对不住苍生。   “一凡,你待他如何,我便待他如何,你是我,我也是你,你哪怕在知道我死在他手上时,他恨他,可是你却依旧舍不得伤他,那我又怎么舍得伤害他?可是……我没有办法,那段时间我真的忙坏了,大战就要来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我要想方设法瞒着他,还有尽快填补海眼,还要提前安排好一切,让爹娘顺利出生,还要想办法把大战带来的损害降至最低,我真的忙坏了,我无法事事考虑周全。”   九天捂住头,他那段日子忙得团团转,终日终日都不能合次眼,他找不到人可以帮忙,龙族一帮马大哈,做事丢三落四,他要做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弄不好就空亏一溃,几十个世界就此尽毁,所以他只能自己上手,没日没夜的忙。   如今想起那段日子,他都觉得疲惫不堪,但其实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凤清歌施展禁术生剥魂魄的那一幕如梦魇一般折磨着他,肉/体上劳累,精神上却也得不到安宁,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分身乏术,我亏欠他,所以你别去怨他。”   许一凡重重呼口气:“你既然都知道,那你死时为何极度不甘?”   “我看见火灵儿了。”九天喃喃道:“我看见她在笑,她在高兴我的离去,可我大仇未报,我不甘啊!”   许一凡直想踹他一脚:“那你他妈的不早告诉我,我渡心魔劫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我以为你股恨那股不甘是冲清林去的,所以我……我恨他,不敢对他好,生怕对他好了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结果你他妈的……”竟是恨火灵儿。   害得他搞错对象了。   九天垂下头任由指责:“……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想,所有一切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可是当时我太虚弱了,你也不能在心魔里久留。”   许一凡都要噎住了,他都还记得当初九天推了他一下,让他快快从心魔劫里出去,那会儿他都要被推飞了,就这个力道,还虚弱!谁虚弱是这样的?   “爹爹说的没错。”许一凡沉默了许久,苦涩道:“万事都是注定好的,躲不开,我恨他,甚至提防他,生怕他又给我一剑,如今想想,真是不该。”   “他不会再伤你。”九天突然说。   “为什么?”   “天道能控制他一遍,却无法再控制他第二遍。”   许一凡掌心发冷,不敢置信问:“你什么意思?天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应该已经知道三千世界是怎么来的吧!”九天问他。   “……知道,早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的,你怎么老问这种问题,好似把我当智障。”许一凡说:“是创世神创造出来的,我懂。”   “没错,创世神创造出了三千世界,三千世界互不干扰共同漂浮于宇宙中,创世神离世后,混沌降世,灭世神紧随其后临世。之后,祖龙、始凤、麒麟降世,我们四人和灭世神对抗,最后以混沌的陨落为代价才得以斩杀灭世神,而混沌陨落之地便是这方世界。”   九天抬头望着幽蓝苍穹:“我们四人皆由创世神所化,混沌是最早诞孕出来的,而在我们未出世前 皆由混沌看顾,他就像我们的兄长,之后我们携手作战,他陨落后我们便选择他的陨落之地做为安歇之地,这便是我们三大神兽为何会暂居在这方世界的缘故。 ”   “三千世界被创造出来太久太久了,他们存在的时间甚至长于祖龙、始凤。而物久必成精,渐渐的,这方世界开始产生了意识,而这抹意识便是所谓的'天道',它掌控着这方世界。”   “天道无法看着自己走向没落,更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仙界、修真界凋零,它开始为自己寻找出路。天道预感到了自己的归途,寻上不周山,求一线生机,生机便是重新构建飞升通道,诸神推演出了生机在我身上。”   “照理来说,天道是无法控制我们三大神兽的,因为它等级低于我们太多,可我不曾料想,混沌陨落时,竟还残存了一丝混沌之力,这混沌之力被天道给掩藏了起来。”   “我在窥见未来,看到清歌对我出手后,我其实一直都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对我出手,他对我的感情我能清晰的认识到都是真的,我以为是火灵儿在从中作祟,可她没有那个本事,凤清歌修为太高了,他凌驾于三界之上,谁都无法操控他,直到他出手时,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混沌和天道的气息。”九天道:   “凤清歌在这个世界滞留太久,这方世界的意识能对他产生些微影响,但因为太过微不足道,所以无法操控他,可若是有混沌之力协助,天道便可以短暂的将他控制住,而那残存的混沌之力在控制凤清歌后已被耗损,天道已经无法再控制他,也没了再控制他的理由,所以他不会再对你出手。”   许一凡震愕着,鼻尖穆的酸涩不已。原来是这样!   九天到死方明白。   而他许一凡也是在闲清林离开后的四十年才明白,原来至始至终,闲清林都不曾想要他的命。他从没想要他的命,所以他的那些提防不只在把闲清林往外推,更是在他满目疮痍的胸口上扎了一刀又一刀。   闲清林什么都不知道,凤清歌也什么都不知道,却要承受他的猜忌和怒火,这对凤清歌亦或闲清林而言,是极度不公的。   九天继续解释道:“飞升通道必须修补,不然世界会崩塌,可是你知道的,我是神兽,说到底也是妖族,而妖修无法拥有磅礴的魂力,这意味着我无法修习五术,飞升通道是混沌所创,他是唯一一个习得五术的人,他天生魂力变异,双生三灵根。”   “我自窥探到这方世界的结局后,用了三百年踏遍三界,找到了两个孩子,他们一个魂力变异,一个双生三灵根,但你知道的,魂力变异,诞下的后代,也许不会出现魂力变异的情况,可能下代,甚至下下代,甚至可能都不会再出现魂力变异的情况。”   “所以我又以寿命为代价,推演到了一线生机,那生机降在我自己的身上,和诸神所推演的一模一样,其实那一刻,我挺慌的,我怎么都没有料想到那生机竟真的会在我自己身上,我不想死。”   当初,闲清林觉得许一凡的'存在'实在太过凑巧了,他魂力变异,天生双三灵根,无论是灵魂变异,还是双生三灵根都是极难现世的,可是现在,许一凡那么凑巧的,身负着双三灵根,同时还灵魂变异,而凌惊然和许修轩也好像被人安排着,要在天恒秘境中相遇,要诞下一个孩子。   这一切,好像都被安排好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九天在暗中操作着。   九天说:“我不怕死,但我和凤清歌在一起后,我舍不得死,我死了他该怎么办?我不忍心留他一个人,我想过改变我的命运,可是我……改不了。”   许一凡以为他窥见到了未来,还奔赴战场吃闲清林一剑,是不忍心看这方世界崩塌,要转世是为了拥有魂力,修建飞升通道,却没想过他曾试图改过命,一时间愣了:“怎么会?你是五行之外的存在,天道奈何不了你,你怎么会改变不了命运?”   九天回道:“因为这个宇宙,还存在着像创世神一样的存在,那些存在,同我们三大神兽相当。”   许一凡浑身一颤,他根本不知道这一事。   九天道:“我寻了办法,想改变我的命运,也想重新给这方世界寻一条出路,于是我重新窥探起未来,可是那次,我看到了一片火海,无数个世界全沦陷在一片火海里。”   “怎么会这样?”   “因为在我窥见的另一个未来里,我将此事告知凤清歌,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他……你知道始凰有涅槃过吧!”   许一凡:“知道。”   “凤清歌为消除灭世神遗留的气息,遭受过重创,导致陨落涅槃,可是……其实他已经被灭世神的气息所侵染了。”   许一凡眼眸颤抖,全身发凉。   一滴墨溶入一碗清水里,也许无法将这碗清水彻底玷污染黑,可是它却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灭世神是由创世神的心魔而成,而三大神兽是创世神的四团灵气所化,换种说法,创世神是主体,三大神兽为子体,子体听从于主体。   而灭世神是变相的另一个主体,他是创世神的心魔,可也是创世神。   所以,灭世神很容易在凤凰虚弱、恐慌之时,趁虚而入,将其掌控。   就算凤凰知晓,也无法阻挡。   因为灭世神是他们的'父'。   九天道:“凤清歌知道我要陨落……诚如我想的那样,他很恐慌,很不安,一直试图在为我寻找出路和办法,多年来不得安心,终日惶恐忐忑,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恐惧和不舍愈演愈烈,竟是让他心性不稳,走火入魔,他本不该那么容易走火入魔的,可是他被灭世神的气息侵染了,那股气息是不定时炸弹,是个隐患,他的识海不再纯粹,所以他很容易走极端,后来他被那灭世神侵染,失控之下,召来了无尽业火,竟是将这方世界连同周边八十九个世界摧毁了,所有生灵尽灭。”   许一凡呼吸一窒,不敢再听下去。   “我在窥见的另一个未来里,看见他幻化出原形,失控的翱翔在宇宙中,所过之处触碰到的世界,被他召来的业火浸染焚烧,无尽业火是凤凰之火,可焚烧世间万物,也可消除无尽邪祟,除了凤凰,无人能将之熄灭。”   “那些业火越烧越旺,慢慢的,它们向其他世界而去,宇宙成了一片火海,最后,不周山的诸神联合菩提,元始天尊等诸神,将凤清歌治住了,他恢复神智后,看着被焚烧的诸多世界,还有涂炭的数亿生灵痛苦不已,又知我注定要陨落,他无法更改我的命运,也不忍我死在他的手上,竟是请求诸神将他斩杀,他以为只要他死了,我便能活着。”   九天落泪道:“我看见他带着无尽的悔恨和遗憾不甘……陨落了在了茫茫宇宙中,再无法涅槃,就此消失在这个宇宙。”   许一凡全身都是抖的,指尖更是一片冰冷,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   “所以我不忍他终日不安,不敢将此事告诉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我看见了这一幕,更无法将此事告知于他,可我不甘心,我上了不周山,去寻菩提,他告诉我,这是我的命,又让我再窥探未来,那次我看见二十三个世界毁掉了。”   九天苦道:“飞升通道不是单单存在于我们这方世界,他的子阵遍布二十三个世界,这事你应该知道了。”   许一凡点了下头,胸口闷疼无比,无法说出半个字。   九天望着他的双眼,继续道:“我生来的职责就是为守护三千世界,而诸神为何选择我,是因为我诞生于江海,是由创世神的血液孕育而出,所以我身上他的气息最为浓烈,可要修补、更改三千世界,意味着我必死无疑了,我寻了无数办法,尝试千万次,可是……都无法更改这一结局,我什至想强迫天道,让麒麟对我出手,可是不行。”   “麒麟实力虽弱于凤凰,即使有混沌之力,天道也无法保证能控制住麒麟,只有被灭世神侵染的凤凰,天道才能保证能在短时间内将他控制住。”   “所以我只能被动的接受命运的安排,除非我忍心看着那些世界生灵涂炭。”   “我窥见的两个未来,一个是我陨落了,死在清歌的手上,一个便是清歌走火入魔死了,而三千世界尽毁。”   “我面临二选一,是凤清歌和三千世界同时陨落,还是我陨落,我只能选择自行陨落,为二十四个世界构建飞升通道,至于火灵儿,我不能将她斩杀,因为大战要来了,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实力,但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清歌涅槃需要他。”   无需多言,许一凡已经明白了。   凤凰涅槃,其实是另一种转世,人魂魄不全,转世后,会痴傻,会体弱。   而凤凰同样也如此。   凤清歌剥了魂,他施展禁术,一缕魂魄被囚禁在识海中,遭受业火灼烧,这缕魂魄是无法随他涅槃的,所以当初闲清林没有记起他,可是许一凡在进入他的识海时,那缕魂魄却能记得许一凡,俯在他的脚背上痛哭。   凤清歌魂魄不全,那么涅槃后,可能会出现痴傻、体弱等状况,甚至可能无法安然孵化,而火灵儿是凤族实力最强悍的火凤,是凤凰后羿,她的灵力和气息,多多少少也有蕴养的作用,她在,闲清林才能安然降生。   所以九天不能将火灵儿斩杀,甚至不能将她所做的事告知凤清歌,因为金龙能窥见未来这是三大神魂都知道的事,他所说,凤清歌绝对会信,也绝对会在知晓这事后,率先将火灵儿斩杀掉。   而许一凡所言,闲清林不信,那是因为,许一凡是在心魔中知晓此事。   场景不同,闲清林自是无法完全相信他所言。 第170章   可是灭门之仇实在难以放下,九天又再度推演,他看到火灵儿陨落在他手上,然后,凤清歌为他剥魂,为他涅槃,然后……凤清歌孵化出来了,可是他盛年早亡,然后再度涅槃,可是再次孵化出来,他依旧体弱,最终早逝……因为他魂魄不全,哪怕涅槃多次,他都无法长寿,而许一凡无数次的和他离别,无数次亲眼目睹伴侣离去,无数次的盼着他出来……   看到这个未来,九天心都碎了,只能放下仇恨,让火灵儿活着。   “所以最后,我只能看着凤清歌走上剥魂的道路,无法将一切都告诉他,我什至不敢让他查下去,因为他身上有灭世神残存的气息,他一旦知道是天道利用混沌之气将他掌控,他可能会入魔,会灭了这方世界,所以我不敢让他查,在那场大战来临前,我做好了一切安排,让天道盯着,去了战场。”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为了让你成功诞生而剥了魂,忍受了数万年的孤寂,所以……你别怨他。”   “他没有办法,而我……也没有办法。”   “别怨他。”最后融合时,九天又再次重复,执着的看着许一凡。   “别怨他。”   其实在这么多年的等待中,那些怨或恨或芥蒂早就散了,如今更是满心愧疚,又怎么怨得起,闲清林他知道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出于本意出的手,他却要为此自责数万年,甚至连真相都听话的不去查。   他怎么还能去恨。   许一凡慎重道:“我知道,我不怨他了。”   九天眉目松开,像是心愿终了,再无遗憾了,慢慢化作金雾,飘向许一凡的眉心。   那缕浮浮沉沉,几经消亡,虚弱到必须陷入沉睡的魂魄,带着无法忘却的仇恨和记忆,在苦守六万年后,终于回来了,也终于与其他神魂融为一体。   一瞬间,一股耀眼的金光从许一凡身上散出,一个金色的,几乎高大无比的法人站在他的身后,那法人双眸紧闭,双手交叉放于胸口,他身上的威压让天地瞬间变色,也让一众修士骇然不已。   突然,那法人睁开了眼眸,他金色的瞳孔里面一会儿是山河崩塌的灭地之象,一会儿是斜阳西落的孤寂之景,片刻又是万兽奔腾嬉闹之样,然后是万物复苏,祥云吉照的春天景色,最后,充满烟火气的街道又印在他的眼瞳中,画面上,有少女在嬉笑,有少年在挥笔写下胸怀壮志。   法人那双眼眸映照着世间万物,片刻后他闭上双眼,巨大的身子瞬间消失,而后竟是又化成一头威风凛凛的、几乎遮天蔽日的巨龙。   巨龙嘶吼一声,众人几乎被震得血液倒流翻涌。   巨龙朝天飞去,在云间遨游数刻后,又朝着立在空中衣炮猎猎的许一凡俯冲而去,最后在他头顶消散,化作星星点点,涌进他的身体。   所有人震道无法出声,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金龙!   竟然真的是金龙。   传说中早已陨落的金龙,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可来不及多想了。   凌惊然脑子突突突的跳,完全不知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许修轩也是眉头紧蹙。   雷劫终至!   可它再不似先前那般猛了,它甚至不似洞虚雷劫该有的样子,它好像真的很害怕把许一凡劈死,那雷劫带着雷霆之势,但实际却细得跟手指一样,可把其他修士看得牙痒痒的,想当初他们渡劫,哪次天道不是恨不得把他们往死里劈,现在倒好,明目张胆的偏私。   雷劫虽是小了不少,但却不是一道一道降下,而是一次性降下接连数道,有些劈在许一凡身上,有的却劈在地面上,轰隆隆的响,一时间尘埃四起,连同巨亮的雷光将许一凡全全包裹了起来。   众人发现他们的神魂竟无法穿透那亮光窥视许一凡,而于此同时,狂风骤起。   “怎么回事?这又是要干什么?”   “要变天了?”   “不像啊……不是,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人惊呼起来,毛骨悚然,脸色煞白的望着天空。   只见空中缓缓的出现了无数只眼睛,没有到密密麻麻的地步,但却也几乎算是遍布,目之所及,一整片天空都布满了眼睛。   几乎是一看见那双眼睛,站在凌惊然身旁的郑长老就想起来了。   当初他觉得许一凡那双眼有点熟悉,不是因为像凌惊然而让他觉得熟悉,但哪里熟悉,彼时他想不起来,现在一看空中那无数只眨动着的眼睛,他恍惚想起来,许一凡那眼睛他见过的,当初的空间溯瞳,怕就是小少主施展的。   那时许一凡无意间施展空间溯瞳,那是因为他想找回家的路。   那时修为不高,他无法大面积窥视。   如今……他在跨越三界,试图寻找他的道侣,他的孩子。   而与此同时,不止上天域,中天域、莽荒大陆、神界,天地同时骤然变色,狂风黑云过后,空中都出现了无数只眼睛,声势极为浩大,引得众多修士骇然不已。   许一凡有种主宰天下,三界尽握之感,他看到了仙皓宗,看到大长老几人站在练武场上,仰着头眉头紧锁的望着天空,嘀嘀咕咕问这是怎么回事?他也看到了赵大壮几人,他们都还在。   许一凡也看到了蓝玥秦几人,只可惜几人并未认出他,蓝玥秦已经分神了,秦家明则是分神后期大圆满,陆哲宇和沐兮晨几个则已是出窍。   应该很快就能来上天域了。   许一凡有些欣慰。   “那……那眼眸像不像一凡?”他听见有人说,声音颇为熟悉,空中那些眼睛本来四处转动,方向不一,可是这会儿,它们转动了一下,皆是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许一凡一瞬间有些热泪盈眶。   蓝洋瘦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么胖了,一身衣裳破破烂烂的,好像搁街上要了八百年饭,他和蓝月在一处山头上,周边笼罩着一个大阵。   蓝洋喃喃着说:“你这么一说,我再这么一看,这眼睛还真的很像,也不知道那混账东西如今咋样了。”   “他回了许家,又已是十级术师,想来尚可。”蓝月看他眼巴巴的一直仰头看着空中的眼眸,宽慰道:“等我们破了这阵,就去寻他和清林。”   “嗯,两百多年了。”蓝洋低头,红着眼眶说:“我还怪想他们的。”   许一凡只需一眼,就知道了,蓝月和蓝洋应该是被困在大阵中,大阵等级颇高,而他们又处偏僻之地,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没死就好。   许一凡重重呼了口气,所有人都好,那清林呢?   他在哪儿?   他以前修为不够,无法动用空间溯瞳进行窥视和查探,最多也就是拿来看看大阵的破绽,因此也不是很清楚如何控制空间溯瞳,可大抵是知他所想,于是上千个画面中,他的意识清晰的看到了一处直入云霄的山峰,那山很雄伟,其上景色怡人,到处都是青翠的梧桐,和蜿蜒的溪流。   融合了九天最后那一缕神魂,他清晰无比的知道,这山清水秀之地,是……梧桐山。   也是历代始凰居息的地方。   这里九天来过数千遍,又住了多年,许一凡比任何人都清楚梧桐山上的一草一木。   大抵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又或是因为骤然的天地变色引起了注意,他看见一只火凤从山顶辉煌的宫殿中飞出来,最后盘踞在一高大的梧桐上,仰头同他对望。   那只凤凰怔忡片刻后,竟是展开遮天双翅不顾一切的突然朝着空中飞来,它速度太快了,翎羽上遍布熊熊的火焰,因此一瞬间它几乎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最后火球在空中,慢慢幻化出身形。   那人一头红发,一席红衣,尊贵非凡,却又满是疲惫。   有那么一瞬间,许一生不知道他看到的到底是凤清歌还是闲清林,这两人好像重合在了一起,可是那声呼喊,却让他一怔。   闲清林同许一凡对视,他双唇颤栗着,翕动许久才嘶哑出声。   他在呼唤:“……一凡。”   满目思念,言语急切。   许一凡无法回答他,但空中遍布的瞳孔却轻轻合上,再次睁开,它不再淡漠,不再像天神俯瞰芸芸众生,它瞬间红了。   闲清林眼泪也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   “等我。”他说:“等我,一凡,你再等等我。”   他还无法回去。   闲清林得不到回应,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双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眸。   凤清濯赶来时,见他蹲了下来,头埋在膝盖上泣不成声。   “……少主?”   他看到对方抬起头,明明在哭,但他神色愉悦,甚至还笑了。   从修真界回来这几十年,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般松快的神色。   凤清濯抬头往天上看,顿了下,忽然间也笑了。   不需要回答的。   两辈子,数万年的相伴,他们熟悉彼此,了解彼此,只需一个眼神,他们就能读懂对方。   许一凡只是定定看着他,但他的眼眸在说——我永远等你。   百年也好。   千年也好。   万年也罢,只要还能喘口气,他就会继续等下去。   即使无法不见面,不能说话,也无法联系,但他会始终在心里留着一个位置,将他的伴侣稳稳当当的放在里面。   他不会再怄气了,他也不会遵循那句只等你三十年之语。   他要等他,不止三十年。他会在未来无法相见的日子里,好好生活,然后期待着与闲清林再次见面。   “我永远比你想象的,也比我想象的,更爱你。”   那一双双眼睛,都在述说着他的心意。   闲清林感知他到那浓浓爱意,心中又喜又惊,怎么都无法收回视线。   ……   能再见到闲清林,许一凡心满意足,他想'回去'继续渡劫,却又看到湖畔前,坐着一个小孩,那孩子顶着个亮晶晶的脑袋。   许一凡无语的想,都不用看脸了,普天之下能头秃得反光的,除了他家小宝,怕是没人了。   他看见小宝了,可却只是一眨眼,他又看到先前小宝坐着的湖畔起了一凉亭,有人坐在里面,背对着他。   那人一头蓝发。   许一凡无语的想,这人怕不是小篮子。   真是的,他想看老婆,可老婆好像不能多看,他看没几下,就无法再继续窥探了,结果却又看见了他的光头儿子,现在甚至还看见小篮子。   这两他天天见,都快长他眼皮子子低下了,都快看腻歪了,没成想现在还要看。   妈了个巴子的!   可很快许一凡就发现了,这次应该是未来。   因为小篮子站了起来,个头拔高了,他转过头来,许一凡看了他两眼,也没多觉惊讶,小篮子小时候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好看得很,只要没长歪,那就绝对差不到哪里去,因此看见长大后出尘出众的小篮子,他不觉诧异,相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画面又一转,他看到轩竹院屋檐下凌乱的倒着两个瓷白酒杯,旁边吃食剩了大半。   这院子他很清楚,是许修轩特意拨出来给默默和小篮子四个当书房用的,平日不回秘境的时候他们就睡这院子,如今应是半夜,大家大抵都睡了,应没什么好看的,他也没有窥视人家睡觉的嗜好,可是空间溯瞳能窥视到的画面不由他控制,于是他看到小篮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被,被子里头一鼓一鼓的,像是有什么在里面动,他双目紧闭,睡熟了的样子。   闲清林被杨明辉重创那时候许一凡担心他,一直待在秘境里照顾他,夜里也都是和闲清林一起躺竹床上,好几次小篮子都跑来跟他们睡,这孩子睡着了尾巴总乱动,有时睡着睡着,他那尾巴还会自己举起来晃来晃去,偶尔还会猛的一下扇许一凡脸上。   因此现在看见那被子动着,许一凡也没多想,以为是大篮子尾巴在动,可是后来他发现不太对劲,一个脑袋沿着小篮子的脖颈慢慢探了出来,那人一头红发,模样出尘至极,俊得许一凡眼前一亮一亮的。   那红发少年抬起头,看了大篮子一眼,昏沉的眼眸微微睁开,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像是认出来大篮子来了,因此诧异一瞬,眸中有了片刻的清醒,而后又浅笑出声,大抵是醉得厉害,他又倒下去,埋在小篮子的脖颈边。   这下许一凡真吓到了。   这红毛不是他的小宝吗?小宝长大竟帅成这个样子?   那就放心了,他就说嘛,他也不是特别丑,闲清林又天人之姿,他们的儿子怎么可能丑成那样,原来是厚积薄发,和九天说的一个样。   他松了气,又看见默默背着个孩子和金圆圆、混沌灵树蹲在院子里一起玩,许一凡没想到在未来,小宝和小篮子都长那么大了,金圆圆和混沌灵树竟然还没化形。   但这不是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最恐怖和惊悚的是,默默竟然还是个胖娃子,个头好像就只长了一点点,依旧光着屁股蛋子,人家的孩子是既长年岁又长脑子,他这小弟光长年岁不长脑子也不长个子,竟然还光着屁股蛋,真是糟心得要命,难怪高阶神兽都不太想要孩子,要一个就得养个几千年,谁顶得住啊!   许一凡目光微动,发现默默背着的那个孩子,金发,金衣,头戴皇冠,活似凡间的小太子,珠圆玉润粉雕玉琢,十分的好看。   这……   这个行走的大金锭子,应该是他家老大。   大宝回来了?还长这么可爱,可小宝一点都不一样。   “一凡。”   许一凡听到有人在喊站在院子里的他。   他看到了斯斯,楚含站在他旁边,脸上带着浅笑。   “一凡……”   闲清林站在屋檐下,眉目温润,对着他招了招手,许修轩和凌惊然携手从外头进来,问许一凡:“儿子,你渡劫完了吗?”   许一凡猛然'清醒'。   空中遍布的瞳孔缓缓消散,翻腾的云层中爆出一声巨响,数十道雷劫带着万军之势劈了下来。   “最后十二道雷劫了。”   “……许少渡劫完成了。”   乌云散去,雷鸣声停,那团如雾般裹挟着许一凡的光也缓缓散去。   “啊!!!”   许一凡睁开眼的瞬间,有人立时惊叫出声,似乎是被吓了一大跳。   许修轩沉着脸朝身后看去,发现是之前在院里伺候的几个丫鬟。   那几个女修被他一瞪,赶忙捂住嘴,然后跟随众人,继续朝着空中望。   不止是那几个女修,几乎所有人都震到了,瞪着双眸看着那个正在接受甘霖洗涤的小……   不是小胖子了。   大家都知道,许修轩是南部,不,应该说是整个上天域出了名的美男子,一头紫发,一双好似会勾人的眼。   凌惊然姿色不如他出众,但一身气度无人可比。   他们都知道,这两这般模样,诞下的后代定然不会太差,而许一凡之前胖乎乎的,但还能看出些许清秀来,大家便都知道他底子定是不差,可现在亲眼看见他瘦下来的模样,哪怕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所有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空中那人,墨发飞扬,低阖着眼,眉目精致,脸部轮廓硬朗,眉骨高眼窝深,因此显得眼眸十分深邃,眉毛好看,瞧过去是沉稳又冷酷的样子,俊得不似真人。   什么叫剑眉星目,又何为气宇轩昂、又何是天人之姿,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具象化。   在场不止一众女修看直了眼,就是一众一心向道,不喜颜色的男修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眸,之前在轩竹院伺候的几个女修呐呐无言,你看我我看去,说实话,当初他们其实是觉凤清濯和闲少相配些,因为两人都有着过人的容貌,两人站一起,怎么看怎么相配,自家小少爷站凤前辈跟旁,其实被比得渣都不剩。   可是现在……   几个女修默默咽了下口水。   现在凤前辈是被她们小少爷甩几条街了。   默默自觉自己已经是一株有过见识的小魔植,他闯荡过三大天域,什么人没见过,可是现在他是眨了眨眼,又揉了揉,最后还用手把眼皮往上撩,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一凡。   “我老大……不得了哦。”他惊呼说:“怎么这么帅的?我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不奇怪啊!”小篮子道:“老大说了,胖子都是潜力股,大老大,和小大老大那么俊,老大能差哪里去,但是这么好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老大和刚刚那个金头发的人,都好帅咧!”   他话落也没见默默回话,扭头看他,发现他正笑得一脸荡漾。   “老大此言有理,胖子都是潜力股,以后默默瘦下来,也会超级无敌帅,像老大那样。”说完,他又插着腰,恶狠狠瞪着周边几个女修和男修:“你们不许看多了,我告诉你们,我老大已经名花有主了,过不了多久我小老大就回来了,你们不要对我老大有什么不该有心思,但是……默默可以允许你们对我有心思和非分之想,刚才小篮子那话你们应该也听见了,以后默默也是一个注定要做美男子的人。”   所有人哄然大笑。   许一凡对着小宝招了招手,小宝惊叫一声,竟是也被法则之力摄到了许一凡旁边。   许一凡抱住他,小宝仰头一直看着他,又神色惊奇的摸了摸他的脸,他感觉有些陌生:“……爹?”   “嗯,不认识爹了?”   “爹好看好看了。”小宝说。   许一凡摸他柔嫩的小脸:“乖,甘霖未褪,你我同源,这甘霖对你也有好处,赶紧吸收。”   “好,小宝听话。”   许一凡不足四百便进阶洞虚一事,再度轰动整个上天域,许家再次宾客满门。   他是生机,天道自是不敢将他劈死,许一凡渡劫时并未遭遇重创,他只打坐疗休两月,便再度出关。   他要去寻常地方,构建飞升通道了,他身上已经有了金龙的气息,可以修复了。   修真界也不能在等了。   他也要去寻师傅和师叔,真的好多年都不见了。   飞升通道构建于何地,是绝密,上次炼制出来的七颗寒骨丹,许一凡只服用了一颗,另外两颗给 了凌惊然和许修轩,剩下四颗则拿去拍卖,丹药不宜久留,加之凌惊然和许修轩刚从险地回来,身上伤势未好,许一凡便没让他们跟着:“爹爹,你们安心闭关疗伤然后服用丹药,争取一次进阶,我带默默他们出去,没事的。”   许修轩不放心:“飞升通道构建不易,它要构建何处也寻之不易,不是短时间内就可完成的,五年你回来一次,让我们知道你好好的,你若能做到,我们就不随你去。”   许一凡笑了:“好!”   他再次带着小宝,默默几人,离开许家。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他走便了整个上天域,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有默默他们在,他身边总是很热闹,他看见桃花开了,又看见桃花落了,然后他那虎头虎脑的儿子抱着一推新鲜的桃子朝他跑来。   他们从南走到北,走过繁华的街道,热闹的小巷,也走过落败的村庄和恬静的村落,他们跨越山川,横渡大江,许一凡看着周遭不断变化的景色,又想起闲清林来。   凤清歌当初大抵也像他如今这般,可却也不像。   他不是一个人,可凤清歌却来来回回都只一个人,他不知前路在哪里,不知所求是否如愿,那六万年,他到处的走,他有感觉过孤独吗?   有过害怕吗?   会不会觉得累?   他在漫无目地的寻找他的魂魄时时,在想些什么呢?   如今他在走他走过的路,许一凡心头万般思绪,他怎么会觉得闲清林不爱他呢!   六万年的苦苦寻找,不是内疚便能做到。   有些事,真的是自己经历了方能知晓。   第五年,他回了趟许家。   许修轩和凌惊然出关看了他一眼,知晓他都好,便再度闭关。   第八年,他游走在人间时,路过一巷子,看见门口坐着一小姑娘,十一二的年岁,目光定定的看着远处,她模样很熟悉像是故人,许一凡想了许久,才恍然想起在杏遥村时那个找火灰吃的可怜姑娘。   对方已入轮回,大抵是不记得他了,许一凡没想打招呼,谁知步子方迈,身子未转,那小姑娘却站了起来。   “恩公?”   “……你还记得我?”许一凡有些惊讶。   小姑娘摇起头:“不记得了。”   “那你……”   “对不起,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叫出声了。”小姑娘说:“大概我真的是脑子不好。”   “……”   “他们都说我脑子有问题。”小姑娘说。   后来许一凡才晓得,单遥转世后,有时候会突然'犯浑',她时不时会跑门口,坐着,看着。   家里人叫她回去她也不回,哪怕刮风哪怕落雨,她都要坐门口,痴痴望着街头,旁人问她看什么?她说她在等一个人,想看看他来了没有。   等谁?   她却说不知道。   入了轮回,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却依旧还想等。   有些感情,也许真的能跨越山河,深入灵魂,也许亦如当初的闲清林一样,涅槃后什么都记不住,却还是想要和他靠近。   有些感情,要至死不渝,永不堙灭。   第十年,许一凡守约,从妖族回来,想回许家看望看望,默默却突然咦了一声,小胖指头指着下方前头道:“老大,那个人是谁?你来看看,我咋觉得有点熟悉呢。”   彼时小宝正在楚含怀中睡大觉,斯斯盘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跟着他睡,楚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无奈。   小篮子和金圆圆、混沌灵树在秘境里玩耍,默默趴在飞船边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下头那红衣修士。   许一凡探出头,穆地就僵住了。   那红衣修士双手抱着个蛋,背对着飞船款步走在空中,有那么一瞬间,许一凡好像再度看见了那个抱着灯笼茫然行走的,形单影只的凤凰。   他喉头顿时哽咽:“……清林。”   明明很小声,那两字更是一出口就被呼呼春风吹散了,可那前头那红衣修士却突然停了下来,急速转过身。   默默哎呦一声大叫:“我去咧,是小老大。小老大回来了,是小老大回来了。”   他惊喜的叫起来,甚至还蹦了几下,欢呼不已,激动得不得了。   许一凡鼻尖发酸,眼泪掉了下来,他没有说话,只是从飞船上离开,凌空站立,对着前头那人张开双手。   闲清林眼眸一片湿润,朝他飞奔而来。   在生机盎然,处处皆是花香的春天,他的道侣,他的爱人,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