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郁纸片人上门追爱》作者：榆鱼【完结】
　　简介：
　　恋爱游戏《专属ABO》风靡全星际，秦斐顺应潮流下载了游戏。
　　游戏第一步：捏脸。
　　秦斐花了一晚上时间捏了一个帅到惊天动地的男人。
　　游戏第二步：选择属性
　　那必须是SSS级Alpha
　　信息素烈阳，能把Omega晒到腿软的那种。
　　游戏第三步：养纸片人
　　秦斐疯狂氪金，势必要把他的Alpha打造成全帝国最佳
　　每天对着自己的Alpha甜蜜暴击：
　　老攻，好帅
　　老攻，我爱你。
　　我要永远和老攻在一起。
　　没多久后，秦斐腻了。
　　游戏扔在一边，把他的Alpha抛到了脑后
　　直到——
　　《专属ABO》出现重大Bug，游戏与现实融合。
　　秦斐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被他们专属的对象找上门，猛然想起了自己的Alpha。
　　他这么久没管Alpha，应该……饿死了吧？
　　秦斐赶紧回家想上线查看，却在家门口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还没靠近就被强劲的信息素攻击到腿软。
　　男人一把捞起他，不断摩挲他的唇，眼底一片晦暗：“秦！斐！”
　　秦斐：“……”
　　秦斐：“我记得当时我给你点的性格属性是阳光温柔。”
　　男人：“是，但是我长歪了。”
　　男人：“小斐，你说怪谁呢？”
　　——
　　席礼是秦斐捏的Alpha，一面世就荣登了游戏最帅角色top1
　　席礼很喜欢他的主人
　　尤其是主人说要永远在一起时，他会在心里回应：嗯，永远在一起。
　　但没多久，他就再也没见过主人。
　　其他角色说他是被抛弃了，席礼不相信
　　他在主人为自己打造的家里等了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很久……
　　这一天，席礼收起了笑容，推开家门。
　　主人不来，他就去找，找到了，就关起来。
　　找！到！了！
　　表面清冷私下烟酒都来的（bushi）小皮一下很快乐受×前期情绪非常不稳定中期装作阳光温柔后期直接阴郁攻
　　秦斐受×席礼攻
　　【排雷】
　　1.攻成为纸片人之前是人
　　2.前期攻的情绪极度不稳定，不是在破防就是在破防的路上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星际 未来架空 ABO 全息
　　主角：秦斐 席礼
　　一句话简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立意：平凡的我们都可以是自己的英雄，面对挫折迎难而上必将乘风破浪


第1章
　　“愿小殿下与我们常在——”
　　当牧师的悼词至此，秦斐缓缓低下头，以一种近乎娴熟的姿态，轻轻抹去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今天是小殿下忌日，秦斐作为遗孀，是应该好好地哭上一场。
　　但实在是挤不出眼泪，秦斐掐着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为了种族的繁衍和传承，帝国有诸多规定，其中一条是：婚约之中若有一方不幸离世，另一方的第二性别是alpha或者omega，不得守寡超过三年。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规定？
　　他一点儿也不想守寡，尤其是给只见过三次遗照的人守寡。
　　今天就是第三个年头了。
　　秦斐捧着马蹄莲缓步上前，皇室教堂里，所有人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瞩目之下，秦斐将象征忠贞不渝的马蹄莲放在了遗像前，而后俯身，吻上花瓣。
　　这一幕令所有人动容。
　　秦斐和小殿下之间的信息素契合度高达100%，是天作之合、是佳偶天成、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压根没有见过面，但在高契合度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这是第三年了吧……”
　　秦斐垂眸，胸膛几番起伏，过了许久都没有挤出一个回答来。
　　他双手掩面，道：“陛下，请原谅我的失礼。”
　　与他说话的正是帝国的皇帝，他那差点缘分的公公。
　　“我知道你伤心。”皇帝向秦斐递去了一个U盘。
　　星历328年，科技飞速发展，防范等级再高的机密都有被窃走的风险，除非把它们放进U盘里。
　　越是朴素的U盘里面藏着越深的秘密。
　　秦斐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吊唁，你不要给我整幺蛾子，面上丝毫不显：“陛下，这是？”
　　皇帝叹气：“是从那孩子的机甲里拷贝出来的东西。”
　　秦斐：“……”
　　皇帝看向小儿子的遗像：“时间过得很快，已经三年了。我无法再私心留下你，这个东西你带回去，如果想他了就拿出来看看。”
　　秦斐捏着U盘。
　　亡夫连同机甲一起毁灭，连一块完整的骸骨都没有留下。机甲师们没日没夜地破解机甲的黑匣子，大概U盘里就是亡夫留下的生命最后的影像。
　　他并不想要，极其委婉地说：“陛下，或许您比我更需要……”
　　皇帝摆摆手。
　　秦斐惊喜又小心地将U盘收起，违心道：“我会珍存。”
　　皇帝道：“听说你打算离开首都星？”
　　秦斐声音轻轻地：“是的，否则我一辈子都将笼罩在失去他的悲恸之中。”
　　皇帝问：“多久走？我派人送你。”
　　秦斐摇头：“感谢您的好意，如果可以，我想悄悄地离开。”
　　皇帝盯着秦斐，他瘦削的身形拢在黑纱里，面容憔悴，浑身是掩不住的落寞。
　　到底，皇帝没有告诉这位可怜的遗孀，U盘里装的不是小儿子的生前影像，而是他的小儿子。
　　字面意思。
　　爆炸炸毁了小儿子的身体，但机甲核护住了小儿子的意识。从此，小儿子以数据的方式活在U盘之中。
　　皇帝杞人忧天，总担心有人会偷走U盘，复活小儿子。U盘存在夜长梦多，可到底是亲父子，皇帝不忍亲手摧毁……
　　但把U盘交给秦斐的话，困扰他的难题便迎刃而解了。以秦斐和小儿子‘名亡实亡’的夫妻关系，秦斐不会丢弃U盘，同时永远不会打开U盘。
　　这个秘密将随着秦斐的远走而永远尘封。
　　皇帝漠然地收回了视线，拿出手帕点了点眼角的泪。
　　追悼会结束，整个帝国都笼罩在小殿下已离去三年的阴霾中。
　　秦斐关上门，拉上所有的窗帘。他没来得及脱去身上的黑纱，指腹摸了摸佩戴于手腕的终端。
　　终端被唤醒，向半空投出数以万计的颗粒般的光电，光电排列漂浮，最终形成画面。
　　画面正中央是一个绿色的‘勾’。
　　终端配置的智能语音助手道：“《专属ABO》下载完毕，是否为您打开。”
　　秦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软下来。
　　那条‘守寡不超过三年’的天才规定还有后半段：omega/alpha将重新进入婚姻部的匹配库。
　　三年前，秦斐去婚姻部做成年必做的信息素检测，没想到匹配到小殿下。
　　100%的契合度，且双方单身，按照帝国律法，他们必须结婚。
　　不过小殿下出征在外，没办法抽身回来结婚。秦斐只能以未婚妻的身份住进皇室宫殿，等待着小殿下凯旋完婚。
　　秦斐等了两年，等来了小殿下战死的噩耗。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被要求守寡——他必须给皇室颜面。
　　从信息素检测到守寡期结束，秦斐耗掉了五年，过了今天，他与小殿下、与皇室再无瓜葛。但作为单身omega，婚姻部会持续为他匹配alpha。又因为是二婚，只要有契合度达到75%的alpha出现，他们就必须结婚，如同三年前一样。
　　只有一个办法能够阻止悲剧重演——秦斐不再是单身。
　　为了不被强制结婚而胡乱找个人结束单身，想想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所以秦斐把目光放在了一款游戏上。
　　《专属ABO》。
　　这是一款恋爱游戏，上线不到半年时间就风靡全星际。
　　谁说和虚拟角色谈恋爱不算谈呢？帝国只规定婚姻部需要为单身omega匹配契合的alpha，并无规定omega不能与虚拟角色谈恋爱。
　　终端十分了解主人的想法：“容我说句不好听的，您正在试图用胡搅蛮缠的歪理挑战帝国法律。”
　　秦斐脱去了黑纱：“谁会一开始就用下下策，别废话，打开游戏。”
　　画面突兀一黑，室内陷入片刻的寂静，旋即，宛如一颗流星掠过夜空，漂浮的光幕重新拥有了色彩。
　　终端：“已为您打开游戏，需要提醒您，您是使用终端开启游戏，一些游戏程序会受到设备的限制而无法正常打开。若需要完整的游戏体验，请用全息游戏舱打开游戏。”
　　荧光映了一些在秦斐的眉骨上，像是落了一朵幽蓝的霜花。
　　他凝视着开屏画面的每一帧转换，先是深邃的蓝调，有女声轻轻呵出缱绻的调子，带着某种宿命感。
　　镜头缩放，蓝调不断变小，一个转场，蓝调成为珠宝的闪烁的光芒，落在一个掌心里。
　　画面里，其他的背景都是模糊了，像覆盖了一层热气腾腾的白色水雾。只有这只手是清晰可见的，它慢慢向着屏幕以外伸来，在距离你最近的位置停下。手心的蓝宝石仍旧闪耀，它想要拉你进入他的世界。
　　【进入游戏】
　　秦斐隔空触碰这唯一的选项，点击声在游戏内是温柔的踏雪声，轻轻地被叩响。
　　短暂的游戏加载后，跃出一个游戏说明。
　　【本游戏适合18周岁及以上的成年人群】
　　终端在一旁辅助：“是的，这是一款18+游戏，您需要先进行实名认证。”
　　秦斐实名认证以后，这条游戏说明才慢慢消散，紧接着跳出新的弹窗。
　　【您还未创建属于您的纸片恋人，是否现在为您创建】
　　【是】【否】
　　秦斐点了是，画面柔和转变，又弹出了一个窗口。
　　【那么第一步，为您的纸片恋人选择第一、二性别吧】
　　第一性别：【男性/女性】
　　第二性别：【alpha/beta/omega】
　　秦斐没有迟疑地选择了男性alpha。
　　终端：“我以为经过这段失败的婚约，您会有不同的选择。”
　　秦斐的亡夫就是男性alpha。
　　秦斐讥讽地说：“omega必须和alpha在一起，这难道不是帝国一直灌输的思想？我为什么要标新立异，自找麻烦。”
　　终端：“好吧。”
　　秦斐继续操作，在他进行第一、二性别选择后，画面里投出了一个模糊身体，像覆了一层虚化了的马赛克。但仔细去看，还是能朦胧地从身体轮廓里看见男性alpha的生理特征。
　　秦斐的目光落在alpha的腺体上，alpha的腺体长在侧后颈的位置上，形态类似一组凸显的动脉血管，随着秦斐的注视，正在轻微地、有节奏地搏动。
　　在身体的旁边，漂浮着一个数据面板，显示着身体初始的数据值。
　　秦斐问：“然后呢？”
　　终端：“您可以通过手势动作来调整纸片人的身高以及身体轮廓的其他细节。”
　　秦斐尝试了一下，随着他手指在轮廓上向上一划，数据面板更新数据：身高188cm。
　　略一沉吟，秦斐把身高拉到了‘192cm’。
　　他记得亡夫的身高在‘190cm’，他不想让自己的纸片人比亡夫矮。
　　秦斐渐渐上手，手指在半空中划来划去，不多时轮廓就被他捏出了八块腹肌，两条猿臂。他好像释放了自己的xp，最后还捏了个公狗腰出来。
　　终端很惊讶：“您喜欢这样的？”
　　秦斐的长相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终端捕捉的大数据里，秦斐的爱好是插花、阅读以及去教堂听牧师讲分享圣经的故事和教义，他像是不沾烟火的神明，疏离地游离在浮躁的世界之外。
　　“昂。”秦斐不觉得自己的喜好有什么问题，“怎么保存？”
　　终端解答：“您还遗落了某处。”
　　秦斐看向初见轮廓的身体，目光一点点下落，来到终端说的‘某处’。
　　就像他看alpha的腺体一样，他丝毫不觉得害羞，问：“这里要怎么弄？”
　　他之前的手势滑动，并没有影响到这处的设置。
　　终端说：“隐私部位需要您设置一个数值，不支持手动捏造。”
　　秦斐挑了下眉：“不是18+游戏么？”
　　终端说：“这属于后期内容，在亲密值达到100%以前，您可以把它当作正经的游戏。”
　　秦斐微微皱起眉，思考该怎么填数值。
　　他之前暗戳戳地用纸片人和亡夫较劲，但他实在不清楚亡夫的尺寸，毕竟他和亡夫还没到上床那一步，那人就死了。
　　终端建议道：“大部分omega玩家都会为纸片人设置一个傲然的数值。”
　　秦斐点点头，这个他知道，因为，大，是亘古不变的潮流。
　　秦斐眉头紧锁，在这种不适当的时刻，他展现出了未经世事的天真：“多大算大？”
　　终端查找了大数据：“一般来说18cm就算可以了，不过……”
　　秦斐好奇：“嗯？”
　　终端：“现在内卷严重，虽然18cm已经很大了，但是现在大家都默认18cm不大了，至少有个20cm吧。”
　　秦斐：“哦啊。”
　　他懂了，他填了个‘22cm’。
　　终端夸奖：“主人真是一点就透。”
　　身体轮廓涵盖的所有部位都捏好了，秦斐在保存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网络波动，保存并不成功。
　　未免被攻击，皇室的网络有诸多限制。
　　秦斐有些舍不得他精心捏得身体轮廓，问：“怎么办呀。”
　　终端说：“可以先在本地保存，等网络恢复，再上传数据。”
　　秦斐试着本地保存，但终端几次弹出‘内存不足’的提醒。
　　“嗯？”秦斐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终端说：“这款游戏主要在游戏舱操作，是您非要在终端下载，让游戏占满了我的内存。有其他的储存器吗？可以将‘身体轮廓’的数据储存在其他的储存器中。”
　　秦斐停顿了一下，看了眼一回到房间就被他丢在一边的U盘。
　　U盘还是崭新的，质地光滑的外壳泛着光幕点亮的荧辉。
　　那时候刚刚成年，嫁给帝国小殿下板上钉钉。秦斐别无他法，他试着给未婚夫发过一些讯息，以求未来的日子好过一些。
　　但无一例外，这些讯息全都石沉大海。
　　大概是看他可怜，皇帝便帮着他拨通了未婚夫的通讯。
　　皇帝问了未婚夫几句战事后，一转话题：“你的未婚妻……”
　　小殿下不容置疑地纠正：“未婚妻？陛下，注意你的用词。”
　　几乎从终端中满的要溢出来的嫌弃，惹来帝王怜悯地看了秦斐一眼。秦斐没吭声，他还得装大度：“可能他心情不好，陛下，请原谅他的无礼。”
　　这份离别纪念品非常棘手，因是皇帝赠予，他无法随意丢弃。
　　但秦斐绝不会珍存，他记仇，人死了也记。
　　他捞过U盘插-入实体终端端口。
　　既然丢不了也没办法违心珍存，那就单纯地将它当作工具吧。
　　呲——
　　插入U盘的一瞬间，终端响起尖锐警报：“U盘数据异常！”
　　不等秦斐下达排查的指令，终端猝然死机，半空中的身体轮廓骤然消失，一颗光点都不剩，房间里陷入死寂。
　　良久，昏暗传出悠悠一声：“佳偶天成？”
　　怨偶。
　　-
　　虽然终端已经是十年前的产品了，但好在它对得起曾经的价格。
　　在一段时间后，它顽强地站了起来，半空中重新布满了矩阵光点。
　　秦斐舍不得八块腹肌，关心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终端花了两分钟时间进行排查：“‘身体轮廓’数据在死机前已成功上传到云端。”
　　确定八块腹肌没有丢失后，秦斐才淡淡地问了一句：“U盘呢？”
　　终端：“U盘并无任何数据。”
　　秦斐疑惑地皱起眉，皇帝给他了一个空盘么？也不是，分明终端响起过来自U盘的警告。
　　对此，终端解释道：“U盘一般设有保护机制，大概是您的暴力连接，导致U盘抹去数据。”
　　秦斐：“……”
　　“嗯，知道了。”秦斐没什么表情，本来他就不打算珍存前亡夫的生前影像，如果未来皇帝问起，他装作不知道就是。而且大概率，他不会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他摘下U盘，扔到了一边。
　　秦斐重新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光幕。
　　网络波动停歇，‘身体轮廓’数据成功上传，游戏指引秦斐进行下一步。
　　【请为你的纸片恋人描绘出理想的脸庞吧】
　　秦斐没有立刻动手，他欣赏的目光还落在身体轮廓上。
　　有192cm的身高、八块腹肌、公狗腰以及那傲然的尺寸在先，必须搭配一张惊天动地的脸。
　　终端：“论坛中有一些玩家分享的捏脸数据，需要……”
　　秦斐打断：“不用。”
　　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慢慢地抬高手臂，勾着小指，一点点在面部轮廓上描绘。
　　他绘得极为认真，神情专注。
　　终端知道秦斐不喜欢丑东西，因此安静地没有打扰。
　　随着手指的翻飞，纸片人面部初见轮廓：浓眉深目，鼻梁高挺。
　　秦斐往后仰了仰，换了个角度去欣赏。觉得整张脸有些冷峻了，便点了一颗鼻上痣。
　　刹那某种张力和风情扑面而来，覆盖了眉骨的冷意。
　　秦斐这才继续勾画唇形。
　　窄秀修长的手指舞动着，为了和鼻上痣相映成趣，秦斐故意画薄上唇涂厚下唇。
　　终端不得不出声提醒：“主人，有一条辨别渣男的法则是，‘上唇越薄越花心，下唇越厚越急色’。”
　　秦斐反问：“不好看么？”
　　终端：“面部清晰匀称，眼睛明亮有神，T区立体且富有骨骼感，双眼、嘴巴、前额及下巴符合黄金比例……以上摘自星际娱乐报第872期，《这样的长相才能算作顶级帅哥》。”
　　秦斐欣赏着他捏出来的纸片人，目光在纸片人的下唇上反复辗转。
　　终端又说：“值得一提，您亡夫的长相曾被该篇文章当作正面典范引用，于是该文发表不到十分钟，就被第一军区勒令下架，连同娱乐报一起消失于历史的洪流。”
　　秦斐：“……闭嘴。”
　　终端：“好的。”
　　‘面部轮廓’保存得很顺利，游戏指引到了下一步。
　　【请为你的纸片恋人进行一些深度的属性选择】
　　【为你的恋人选择信息素等级——】
　　A：普通alpha  （免费）
　　B：S级alpha  （5W星币）
　　C：SS级alpha  （10W星币）
　　D：SSS级alpha （50W星币）
　　秦斐默了默，一个S级alpha的出现就够震撼星际了，游戏竟然已经到了3S的级别。
　　终端：“不同级别的alpha有不同的信息素选择，越高级的alpha，信息素越稀有。”
　　其实不用终端特意讲解，秦斐知道这一点。
　　他那个前亡夫就是S级alpha，他听说前亡夫的信息素好像是拟态深海。当S级释放信息素时，旁人会产生溺毙的窒息感。关于他的信息素，也曾是娱乐报津津乐道的点，他们根据S级的压制信息素推测：S级释放的求偶信息素，会让omega产生被温暖浪潮环绕包裹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秦斐没试过。
　　也没兴趣去尝试，当然也没机会去尝试了。
　　秦斐问：“选项里的星币是指星际的通行货币？”
　　终端：“是的，所以这款游戏还被称之为典型的氪金游戏。”
　　秦斐：“充值端口。”
　　终端：“已连接充值端口。”
　　秦斐充了一百万星币，选择了D选项——SSS级alpha。
　　终端：“嗯。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明智之选。”
　　【恭喜您获得了‘SSS级alpha’恋人，悄悄告诉您，您的恋人属性非常稀有哦~】
　　【现在来为您的恋人选择信息素吧】
　　A：烈阳 （暖意与热情像太阳般炙热，骨血似乎都被烈阳蒸得酥软了，但骄阳愿意为你而下坠）
　　B：雪松（盛着白雪皑皑的裸子植物，象征坚韧又高贵，不想撕下他冰冷禁欲的伪装吗？）
　　C：檀香木（淡淡的信息素少了许多攻击性，这样淡然的气息是猝然回头的惊鸿一瞥，是秋日火红的枫树林，秋色和他完全属于你）
　　D：黑鸦-片（他总是喜欢抛出堕落的诱-惑，他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发出一起厮混到天荒地老的邀请）
　　这些选择后面没有明码标价，秦斐好奇地问：“可以都选吗？”
　　终端：“如果您想收获一个信息素紊乱的alpha的话……如果您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根据您自身的信息素来进行选择。”
　　秦斐的信息素是松木，终端建议道：“或许A选项的烈阳适合您。阳光下的温暖木质香，给人一种宁静舒适的感觉。”
　　秦斐：“那就A吧。”
　　【请为你的恋人选择一套初始装扮——】
　　终端：“这个可以随便选，一般来说，初始装扮都会被换下。”
　　秦斐随手选择了一套，手指落下时，衣服就穿在了纸片人身上。
　　【请为您的纸片恋人起一个名字吧】
　　【请输入……】
　　秦斐抿了抿唇，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起什么名字。
　　终端：“需要为您随机起名吗？”
　　秦斐想到一个好听的名字：“席礼吧。”
　　终端：“……您为什么要想不开用亡夫的姓名？”
　　秦斐像是完全不知情，惊讶：“这是他的名字？”
　　终端：“……？”
　　也不怪秦斐，帝国所有人都亲切地称呼席礼为‘小殿下’，就是秦斐在讯息里，都以‘殿下’来称呼对方。
　　他应该在哪里听过小殿下的姓名，留下了模糊的记忆。
　　【已录入姓名】
　　秦斐：“……”
　　他扶额：“还能更改吗？”
　　终端：“进入游戏后可以花钱更改。”
　　秦斐松口气。
　　【请填写一些问卷吧，这是最后一步了】
　　问卷内容很多，秦斐不看题目一股脑儿乱填。
　　终端提醒：“‘不要乱填问卷’，这是来自论坛老玩家们的忠告，游戏的主线会根据问卷生成，纸片恋人的性格也与问卷有关。”
　　说完，终端发现秦斐已经填完了所有问卷。
　　终端：“为什么这么快？！”
　　秦斐：“。”
　　秦斐：“我着急给他改名。”
　　终于，游戏画面有了新的变化，缱绻的女声再次吟唱宿命的小调，画面开始加载，伴着踏雪声，画面中央浮出文字。
　　【‘身体轮廓’从云端下载中……】
　　【‘身体轮廓’下载成功，‘面部轮廓’从云端下载中……】
　　【‘面部轮廓’下载成功】
　　【正在载入纸片恋人属性……】
　　……
　　数据传输的深处，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喘息。
　　嘶……
　　数据泛着黯淡幽光，这些千百点光芒有规律地汇在一起，慢慢地，他能感觉到肌肉和骨骼以及神经在迅速地生长。
　　一道若远若近的声音响起：‘身体轮廓’下载成功，‘面部轮廓’从云端下载中……
　　什么？
　　他费力地动了动手指。
　　声音还在持续：‘‘面部轮廓’下载成功’
　　随着声音落地，眩晕感和失重感持续降低，他脑中的思绪越来越清明。
　　爆炸，他的身体与机甲一起为银河绽了一场无声的烟花。
　　他应该死了，又好像没死透。
　　他孤寂地躺在异星，过了很久很久，搜寻的军队发现了机甲的黑匣子，他随着黑匣子一同被带回帝国首都星。
　　被带回的当天，他看见了冷漠又熟悉的亲人们，还有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身披黑纱，在礼堂的角落无声地啜泣着。
　　分明他们连面都没见过，未婚妻却哭成泪人，眼尾压出浓郁的绯色，引得别有用心的alpha递去手帕。
　　他：“……”
　　然后他被装进了一方小小的U盘里，一直封存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他又有了新的身体。
　　双眼倏地睁开——
　　他看见了未婚妻那张漂亮的脸。


第2章
　　纸片人创建后，游戏重启。登入画面有了变化，镜头画作飞萤，环绕纸片人自下而上地翩舞。健硕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布料里，傲然的尺寸初见端倪，腰身窄而结实，胸肌把上衣撑成蓬勃的形状。颈线流畅利落。流萤在他宽阔的肩头停留，照亮alpha藏于侧颈皮下的腺体，在秦斐的注视下，强而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秦斐闭上眼睛，伸手捂脸。
　　等他平复了情绪，再抬头却没料到纸片人倏然睁眼，他投去的目光猝不及防与纸片人的眼神相接。
　　周围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安静，秦斐没有挪开目光，他清楚地看见纸片人怔愣住了。
　　秦斐手指在纸片人眼前晃了晃：“他看得见我？”
　　终端：“您的纸片恋人可以通过设备的摄像头看您。”
　　秦斐点点头，正准备与纸片人打招呼。
　　忽然，纸片人身形猛地一晃，他费劲站稳。用手掌撑着额前，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好像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秦斐不解：“他怎么了？”
　　终端解释：“应该是专门设计的动作。根据游戏论坛中玩家的分享，纸片人的动作与游戏主线息息相关，看他这样，应该是有一个痛苦的主线。”
　　秦斐扬起声：“痛苦的主线？”
　　终端说：“是的，是根据您的问卷生成的主线呢。”
　　秦斐理亏：“……”
　　他再次看向纸片人，纸片人的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着白光，仿佛要将痛苦碾碎在掌心。但这并不是一个缓解疼痛的好办法，反而痛楚愈甚，他只能挥拳砸着自己的额头。
　　痛……
　　颅骨像是被钝刀凿开一个小口，却被粗暴地灌入数据。
　　这是一些设定数据：
　　3S级alpha；信息素是烈阳；身高192cm；年龄24；性格要契合玩家的问卷，是温柔阳光；在主线的身份是……
　　不。
　　他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
　　他的凶名响彻星际，他的每次出征携着十荡十决的气势，他是帝国战无不胜的神。他的信息素是拟态深海，不是什么烈阳。
　　那场爆炸发生在他的22岁，他的年龄永远定格在22岁。
　　他是席礼。
　　游戏检测到了人物的反抗，游戏尝试修复bug。
　　疼痛愈演愈烈，成倍增加的剧烈疼痛让席礼双腿一软，在即将倒地的瞬间，席礼骤然伸手撑在地上，惯性让手腕‘咔’了一声。
　　Bug的修复无异于矫正他的灵魂，毕竟席礼的灵魂只剩一堆流动的数据。
　　周身仿佛一触即燃的痛感让席礼想到了被绞成数据流的那天，机甲的驾驶舱被锁死，而机翼已经冒起了浓烟，浓烟之下隐隐有跳跃的火光。
　　【殿下，很荣幸与您并肩作战】
　　他的机甲在做最后的陈述。
　　【非常遗憾，您的人生还剩最后三分钟，我还能为您做最后一件事，请下达指令】
　　火光照亮了席礼半边脸颊，他不以为然地叩打着操控台，节奏平缓就好像三分钟漫长如年一般：“清理终端。”
　　【是】
　　席礼活动了一下脖子，随后脑袋靠在座驾，阖上眼。食指关节用力摁着眉心，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长眠做睡前准备。
　　【已为您清空终端所有数据，包括黑名单信箱里的448封讯息和87条留言】
　　手势有一息的暂停，席礼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记起来，他的终端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的存在。
　　一息之后，他继续揉着眉心。
　　【非常抱歉在最后的时间打扰您】
　　【收到来自您未婚妻的最新留言，依旧删除处理吗？】
　　摁压的手势这次停顿了一个较长的时间，眼眸眯了眯，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他说：“读。”
　　驾驶舱内即刻响起清润的声音，语气含着浓浓的情意：
　　“殿下，我是秦斐。边塞今天降温了，请务必保重身体。我会在帝星等您凯旋，想您。”
　　疼痛模糊了他的意识，席礼保持着跪倒的姿势，疼痛让他不断喘息，每一次急促的吸气都仿佛在摄入更多的痛苦。
　　席礼对于未婚妻有所了解，当契合度检测报告发到他终端邮箱的十分钟后，未婚妻的全部资料也打包传输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资料中附上的每一张照片里未婚妻都保持着同姿态的优雅，宛如一件精致的摆件。但纵然如此，对审美毫无造诣的小殿下也无法否认，未婚妻有一张让人看过一眼就过目不忘的脸。
　　资料所述，未婚妻来自首富秦家。
　　商贾攀附权贵司空见惯，想要一步登天的办法很多，其中使用得最多的就是把柔弱漂亮的omega们送上他们的床。
　　秦家尤其擅长这样的手段。
　　那100%的信息素契合度有鬼，席礼的信息素攻击性太强，当他释放信息素，连alpha都会感受到窒息，更别说omega了，脆弱的omega会轻易溺毙在拟态深海的信息素里。
　　这世界上就没有能与他信息素契合的omega。
　　席礼嗅到了诡计的气味。
　　皇帝忌惮他不是一日两日，就不怕他可以利用老丈人的支持，招兵买马再挑个好日子篡位么，竟还特地派了婚姻部到边塞，商榷成婚的细节？
　　他们必然相互勾连，密谋着见不得光的阴私。
　　未婚妻，也参与其中。
　　他现在落在未婚妻手里……
　　席礼咬着牙：“秦斐。”
　　秦斐顿了顿，没想到纸片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旋即，秦斐想明白缘由，他进行过实名认证。
　　席礼猛地昂起沉重的头，在剧烈苦楚中，紧紧盯着光幕外那种难忘的脸：“你们最好杀了我。”
　　秦斐轻轻皱了下眉：“……”
　　终端：“看来是主线不仅痛苦还虐心。”
　　秦斐问：“能改吗？”
　　终端：“您以为登入画面这么久是什么原因呢，游戏内部已经生成了主线。主线生成不可更改，除非您销号重来。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当您进入主线，您的每一个行动都会影响主线的走向。”
　　纸片人还在喘息，破碎感几乎要满溢出光幕。
　　【登入】浮在画面的下方。
　　秦斐点击了【登入】，主线可以往后放一放，当务之急是给纸片人更名。
　　随着秦斐的操作，光幕慢慢褪去颜色，纸片人喘息着，保持着动作，缓缓沉入谢幕的黑暗之中。
　　旋即。
　　黑暗的光幕里浮现发光的白色文字：
　　【终于，你来到了这里……】
　　白色的文字慢慢融化，滴进黑色的光幕里，整个光幕晃了晃，那是空气里被烤熟的热浪。
　　太阳挂在天际，海浪翻滚，长在大海中央的岛屿被刷上了一层金黄的漆。
　　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秦斐眉眼放松。这样的景色很难见到，帝国八大星系无不充斥着科技文明之光，空中是井然穿梭的飞行器，悬浮列车从头顶无声掠过，全息广告牌摇曳漂浮。地面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巨大的幕墙色彩夺目，与中央大街的能量核装置散发的微光相映，路过的行人被迫在灯光下显露出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眺望掩在岛屿深处的城堡，你回忆起一个月前获得的那份机密文件……】
　　光幕画面里，船身把大海压出巨大的白色浪花，海浪扑打声在房间轻响，城堡渐渐显露出更多的面貌。
　　【艾维斯伯爵是城堡的主人，有预言，他的儿子将结束星际混沌的局势，成为星际最高统治者】
　　【近日，艾维斯伯爵正在为他已成年的儿子挑选合适的妻子】
　　【船上有很多人，他们是各方势力送往岛屿古堡的‘新娘’】
　　【你混入了其中】
　　看到这里，秦斐眉心一跳，他似乎预感了什么，紧接着，文字变幻跳动。
　　【你的家园美丽而平和，但在预言中，你的家园成为艾维斯伯爵之子的起义地】
　　【你的家园生灵涂炭】
　　【所以，你带着杀死艾维斯伯爵之子的任务，毅然决然地潜入了这批‘新娘’中】
　　秦斐：“。”
　　终端：“按照大多故事的发展，艾维斯伯爵之子应该就是您的纸片人了。果然是痛苦虐心的主线啊。”
　　秦斐想到纸片人沙哑嘶吼的那句话。
　　‘你们最好杀了我’，纸片人是这么说的。
　　他扶额：“这条主线是根据问卷哪道题改编的？”
　　终端：“游戏不会只根据一道题就生成主线，但影响最大的，应该是第231道题。该题目为‘你更喜欢哪种恋爱模式’。”
　　秦斐毫无印象：“哦？我的答案是什么？”
　　终端：“您选择了D、E两个答案，分别是刻骨铭心、虐恋情深。”
　　秦斐：“……还可以多选吗？”
　　终端：“看得出来，在这道题上，您是误触了。”
　　“好吧。”秦斐妥协了，“所以要怎样更改纸片人的姓名？”
　　画面一直在持续，浪花滚滚，游轮马上就要靠岸了。
　　终端道：“抱歉，经过确认，游戏在上一次更新中修改了玩法，需要新玩家先完成序章，也就是开场剧情，对纸片人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才能回到‘家’，也被称作游戏主界面，而更改姓名需要在主界面上操作。”
　　秦斐略微皱起了眉头。
　　他现在还身处皇室宫殿之中，之所以没有在追悼仪式结束而立即离开，只是为了蹭皇室的网络，以免影响游戏角色的创建。
　　因为星船的每一次跃迁会导致移动网络短暂地断开连接。
　　“算了。”秦斐在皇室待腻了，他一刻都不想多待。相比之下，更名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之后再进行操作就行。
　　终端：“已为您保存游戏进度。”
　　光幕被终端收回，不论是大海还是岛屿古堡，亦或者是纸片人，都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秦斐迅速地收拾东西，不是他不提前准备，今天到底是席礼的忌日，他不能表现得太迫不及待。
　　不过他东西不多，在皇室等待亡夫凯旋的两年，以及守寡的三年，一共五年的时间，他所有的东西也就一个小型行李箱就装下了。
　　他之前就委婉地向皇室的其他成员告过别了，此时能说走就走。
　　一路上没有卫兵阻拦，应该是皇帝的命令，秦斐顺利地离开了皇室。
　　皇家宫殿是首都星最伟大的建筑，然而秦斐头也没回，他裹紧了衣服，走入色彩斑斓的夜色，他把脸埋进围巾里，没让交织的霓虹灯光照亮他脸上的毅然。
　　秦家不会再找他了，他是家族眼中的废物，花了两年时间都无法搞定席礼。
　　皇室也不需要他了，守寡三年，他给足了皇室颜面。
　　他要去黑曜星，那是帝国第七星系最偏远的星球，距离第一星系的首都星很远很远。
　　从首都星去往黑曜星的航线不多，要第二天早上8点才有去往黑曜星的星船。
　　秦斐就在等候大厅里坐着等，他边等边想，他要在黑曜星买一套房子，因为刚需，最好是买装修好了的、能直接入住的房子。
　　哦，得订购一套游戏舱，他还需要用纸片人来应付婚姻部。
　　秦斐唤醒终端：“帮我订购一套游戏舱。”
　　终端：“向您推荐LR-96926334游戏舱，在众多游戏舱测评中，这款游戏舱与《专属ABO》最适配。”
　　秦斐：“嗯。”
　　终端：“您想将游戏舱寄到哪里呢？”
　　秦斐说：“黑曜星的随便一家可以收取包裹的酒店，顺便再在这家酒店预订一间房。”
　　终端：“已为您处理。”
　　终端：“港口人流量较大，您第一次独自出门，请您一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嗯。”秦斐应了声，周围喧嚣嘈杂，他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等候大厅挂着八个全息钟表，每个钟表代表着一个星系的时间。
　　当第一星系的表盘里，时针与分针同时指向‘12’的那一刻，新的一天无声来临。当分针刚转过‘12’，终端‘嗡’了一下。
　　户外环境，终端没有将讯息投影。秦斐自己撩开袖子，看向佩戴在手腕的终端。
　　那是来自婚姻部的系统讯息：【温馨提醒您，您被婚姻部标记为单身状态，根据《帝国婚姻律法》第十二条，‘婚约之中若有一方不幸离世，另一方的第二性别是alpha或者omega，不得守寡超过三年，三年期后，单身的omega/alpha将重新进入婚姻部的匹配库，由婚姻部持续为您匹配高契合度的omega/alpha’，请知悉。若您不是单身，请及时联系婚姻部更改状态。伴侣是人生的重要组成部分，婚姻部祝愿您在不久的将来，能够找到与您携手一生的优秀伴侣】
　　秦斐没什么表情地删掉了讯息，他知道婚姻部这一番虚伪说辞下的真实目的，帝国需要ao的结合诞下优秀的基因，帝国需要优秀基因的效命，来掠夺星际资源，开拓国土。
　　星历328年，人类社会已然扭曲，哪个国家拥有更多的优秀基因，既是星际的霸主。
　　从一开始只拥有三个星系的帝国，到如今坐拥八个星系，帝国尝到了优秀基因带来的甜头。
　　早上八点，飞往黑曜星的星船准时启航。
　　预计二十一天后抵达目的地。
　　秦斐不爱吃苦，他选择了具有高度隐私性的头等舱。
　　因为是冷门偏远航线，执行飞行任务的是一架中型星船，秦斐在这架小型星船里拥有了60平方米的私人空间。
　　他先补觉，再去餐厅用了餐。
　　回来舱房的时候，秦斐正要联系婚姻部，婚姻部部长巴迪斯的通讯率先拨了进来。
　　终端在舱房投影了巴迪斯矮胖的身形，他西装革履，坐在婚姻部的办公室里，因操心帝国每个omega和alpha的婚事，他的头顶秃成了地中海的形状。
　　“下午好，亲爱的秦斐先生。”
　　秦斐坐在柔软的椅子里向巴迪斯回以问好：“下午好，巴迪斯部长，您的头发看起来比之前茂密了一些。”
　　巴迪斯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额头的头发：“感谢您推荐的生发液。”
　　秦斐微笑：“不客气。”
　　巴迪斯看着投影里的秦斐，小殿下的未婚妻还是那么的漂亮大方。哦不，三年守寡期已经过了，秦斐先生已经和小殿下没有瓜葛了。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拨通通讯的。
　　“秦斐先生，请节哀顺变。”巴迪斯瞥了一眼准备好的稿件，声情并茂地演讲道，“小殿下是帝国的骄傲，他的离去是帝国的损失，我们不会忘记他赫赫战功，我们永远怀念他，但我们需要向前看，秦先生，你说对吗？”
　　秦斐点点头：“对的。”
　　“我知道爱过S级的alpha很难再爱上其他alpha……”巴迪斯这才反应过来，“秦先生，你刚刚是说了‘对’，对么？我没有听错吧？”
　　巴迪斯有些不可置信，他并不觉得愿意为席礼小殿下守寡三年的秦先生的思想工作这么好做。为此，他还特地准备了长篇大论的劝慰，通宵达旦地练习。
　　秦斐点点头：“是的，巴迪斯部长。您没有听错。”
　　巴迪斯半信半疑：“您收到了婚姻部的讯息了吧？”
　　秦斐点点头：“收到了。”
　　这么乖顺？
　　巴迪斯抠抠脑袋：“那……婚姻部将持续为您匹配高契合度alpha了？”
　　秦斐摇摇头。
　　我就知道！愿意配合一定是假象！
　　巴迪斯继续阅读他的稿件：“我很理解，秦斐先生。你和小殿下郎才郎貌，伉俪情深，试问深深爱过，又怎会轻易忘记？可，秦斐先生，根据卫生部研究表明，omega长期得不到alpha的标记，每个敏感期仅靠抑制剂捱过，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我想，小殿下在天有灵，一定舍不得您身心皆受煎熬。您还这么年轻，就当是为了小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体啊！”
　　秦斐调整了一个坐姿，点点头：“是的。”
　　巴迪斯狐疑地盯他两眼，又问：“您的意思是，您愿意让婚姻部为您匹配高契合度alpha？”
　　不愿意就能不匹配了？
　　秦斐心里冷笑，他没有撕破这层窗户纸，轻声说：“巴迪斯部长，我非常认同你说的话，就像被狮子保护过的omega不会爱上野狗。”
　　巴迪斯咳了咳：“但也要向前看啊。”
　　秦斐眨眨眼：“我向前看了。”
　　巴迪斯盯着秦斐，圆溜溜的眼珠在眼眶一转，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您已经有了新的alpha？可……”
　　没忍住，巴迪斯说：“可您才刚结束守寡期，难道是在守寡期……也不对啊，您昨天在追悼仪式分明那样伤心，我都担心您追随小殿下去了。”
　　秦斐每一次点头的幅度都很大，他记得巴迪斯的眼神不是很好：“猝不及防的心动发生在今日凌晨，我爱上了一位SSS级alpha。”
　　“……”巴迪斯说，“据我了解全帝国百年来只有小殿下这一位S级alpha。”
　　“巴迪斯部长。”秦斐说，“我的精神状态很好，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如果不相信的话，稍后我可以把我的最新体检报告发送到您的终端。”
　　真有SSS级alpha？
　　没听说过啊。
　　巴迪斯疑惑地皱起了眉，看着秦斐言之凿凿的模样，他试图说服自己。难道说这位SSS级alpha来自其他国家。若是这样，他没听说过倒也正常，假如帝国诞生出SSS级alpha，为了alpha顺利长大而不被刺杀，确实会隐瞒消息。
　　巴迪斯又盯着秦斐的脸看，太好看了，他万分相信秦斐有足够的能力以及魅力迷倒一位SSS级alpha。
　　那……SSS级alpha不就可以被帝国所拉拢，为帝国效命了？！
　　巴迪斯赶紧坐正身体，他得劝说秦斐，不能让秦斐嫁去别国，而是让那位SSS级alpha入赘帝国！
　　“秦斐先生。”巴迪斯紧张地问，“那位SSS级alpha现在身处帝国吗？”
　　星船的沙发还是有点硬，秦斐调整了几次坐姿。他不算纤弱那类型的omega，一米八的身高在omega中属于超高款了，他这双大长腿有些伸展不开。他又调整了一个坐姿，尽量减少了长腿无法舒展带来的不适感后，他重新看向投影。
　　巴迪斯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哦，是的。”秦斐轻轻咳了一下，说，“他身在帝国，就在我的身边。”
　　巴迪斯望着投影里秦斐的背景，空空荡荡，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问：“SSS级alpha……在您身边？”
　　秦斐：“嗯嗯。”
　　巴迪斯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巴迪斯沉吟道：“秦斐先生，我并没有其他意思……”
　　秦斐直面巴迪斯不忍的目光：“你还是怀疑我脑子有问题吗？”
　　“啊这，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巴迪斯没想到一下被秦斐猜中想法，下意识解释，但最后在秦斐无辜的目光下逐渐噤了声。
　　“好吧。”又沉默了一会儿，巴迪斯说：“我只是出于担心，您知道的……”
　　巴迪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对于婚姻部来说，omega的健康高于一切。”
　　秦斐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嘴唇。
　　“巴迪斯部长。”秦斐掀了掀眼皮说，“他确实就在我的身边，我可以让你们见一面。”
　　巴迪斯震惊：“咳咳，见面！？”
　　“您是说……”巴迪斯为此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不可置信，“让我与您的SSS级alpha见面？！”
　　秦斐柔声：“是的，不过……”
　　巴迪斯紧张地吞咽起来：“不过？”
　　秦斐：“不过不是现在，大概……唔，明天可以吗？或者傍晚，等我确定好了，我会主动联系您。”
　　他善解人意地说：“这样您和他都能有充分的准备。”
　　巴迪斯虽然迫不及待，不过秦斐说得不无道理。
　　他不能就这么仓促地和SSS级alpha见面，他的目的是拉拢SSS级alpha，他需要充足的准备。如果真就拉拢了，他的政治舞台更大了。
　　“秦斐先生。”巴迪斯请求道，“关于这次见面，您能提前半小时通知我吗？”
　　他可能需要半个小时做心理建设。
　　秦斐欣然答应：“巴迪斯部长，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巴迪斯忙不迭：“您讲。”
　　秦斐说：“我的感情状态能更改为非单身吗？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我知道更改信息需要一些资料，我只是担心我的SSS级alpha会因此不高兴。”
　　巴迪斯说：“这就为您更改。”
　　秦斐：“谢谢。”
　　结束通讯后，秦斐让终端启动游戏。
　　总不能让巴迪斯看游戏剧情，且还只是序章。他得赶紧把开场剧情过了，再把纸片人拉给巴迪斯看。
　　终端道：“您就不担心到时候他恼羞成怒？”
　　秦斐不以为然：“可现在我不在匹配库了。”
　　终端：“愿您心想事成。”
　　终端打开了游戏程序：“因设备有限，终端无法像游戏舱一样让您切身进入游戏，您只能跟随投影画面进行游戏操作。星船下一次跃迁预计在三十分钟后，终端将暂时失去与您的连接，您需要在终端失去连接之前手动保存剧情进度。”
　　终端打开游戏程序，天空、海洋与岛屿再次以投影的方式出现在秦斐眼前。
　　随后镜头锁定第一视角，镜头呈现的内容成为了秦斐的视野画面。
　　不过画面的右上角悬浮着透明的图标，秦斐可以随时通过这些图标来暂停剧情、保存剧情或倒退剧情，以及查阅任务。
　　游轮距离岛屿码头愈来愈近，可以清楚地看见码头站着不少人。
　　他们穿着统一制式，排列整齐。
　　游轮上的‘新娘’代表各方势力，彼此之间不怎么交流，此时即将抵达码头，游轮更加安静。
　　只有海风吹得众人的衣角猎猎作响，如果秦斐用上游戏舱，还可以清楚地嗅见海风的咸涩。
　　终于，游轮抵达码头，在停泊位停驻。
　　舷桥被放下，新娘们有序地走下。
　　画面轻轻摇晃，表示秦斐从舷桥走到码头。
　　“各位辛苦了。”亲卫队长先礼后兵，紧接着就向百名新娘立规矩，“艾维斯岛屿欢迎你们的到来，不过这建立在你们遵守规则的前提之下。”
　　“艾维斯岛屿的规则不多，最重要的规则有三条：一、不要随意走动；二、不能打扰伯爵与子爵；三、不要妄图向外界传递艾维斯岛屿任何的消息。以及针对omega的第四条规则：不能释放信息素。我想你们不会愿意尝试违背规则的后果。”
　　卫队长从新娘队伍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艾维斯家族历史悠久，家族拥有自己独特的礼仪，之后会有老师一一教导你们。每个礼拜日，即筛选日，顾名思义，我想你们能明白‘筛选日’的含义。最后留下的人，就会是子爵夫人。”
　　‘叮’了一声，秦斐看见右上角一个图标亮了一下。
　　他操作打开，【任务】里有两条任务了：1.杀死子爵。2.成为子爵夫人。
　　终端感叹道：“多么矛盾的任务啊。”
　　秦斐打了个呵欠，附和地点点头：“还好吧。”
　　卫队长的目光精准地落过来：“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终端：“非常抱歉地提醒您，您现在的表情与声音都会录进游戏，如果您想与我对话，可以先暂停游戏。”
　　秦斐没有暂停，开口道：“抱歉。”
　　卫队长看了秦斐两眼，收回目光：“那么现在十人一组，自由分配。组队以后就跟着你们的老师走。”
　　随着卫队长的话音落下，亲卫队向两侧分开，十位老师站在队伍之后。
　　秦斐抬眸投去一眼，愣了愣。
　　他捏的纸片人竟然在十位老师之列，正用一种危险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嗯？
　　秦斐疑惑，他的纸片人不是艾维斯子爵？
　　不过不愧是他精心捏的纸片人，单是端端这么站着，气场就拉到了二米八。与其他游戏角色的建模，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队伍很快分好了，由卫队长指配老师。
　　卫队长跑来到席礼身边，指了指秦斐所在的分组：“席礼老师，麻烦您领他们到他们的住处。”
　　席礼充耳不闻。
　　他闷不做声地望着未婚妻的脸，海浪扑上码头，溅起高高的浪花，在弥漫的水汽里，他突然‘哈’地笑了。
　　真他吗的荒唐。
　　席礼狠狠地磨着后槽牙，他被爆炸绞成了一串数据，被未婚妻上传到了一款恋爱游戏。
　　在这个狗屁恋爱游戏里，他的身份是未婚妻的老师，专门教导未婚妻如何成为别的alpha的妻子。


第3章
　　秦斐原本肆意欣赏自己的纸片人，听到卫队长称呼纸片人‘席礼老师’时，顿时，秦斐的好心情失去了大半。
　　他忽然想起来，是在哪里获知小殿下的姓名了。
　　帝国皇室姓‘德拉科维亚’，这是众所周知的。
　　但小殿下并不乐意拥有这个姓氏，他选择随母姓，并以此为自己取了新的名字。如果有人用‘德拉科维亚’来称呼小殿下，那一定会惹怒对方。
　　信息素契合度检测报告出现后，秦斐其实一直想联系小殿下。
　　他的信息素是松木，而小殿下的信息素是拟态深海，单从信息素来看，他与小殿下并不匹配。木浮于水，而水最终会侵蚀木。
　　秦斐想告知小殿下，或许契合度检测有问题。
　　他确实也有私心，企图通过小殿下来拒绝这段婚姻。
　　秦家给了他小殿下的终端号，许多官员都是通过这个终端号码联系小殿下，在某种意义上算是工作号码。
　　秦斐却要因私事联系小殿下，为此他不得不格外注意言辞。
　　‘小殿下’的称呼显得亲昵，单单只用‘殿下’来称呼，又太生硬。
　　如果是‘德拉科维亚小殿下’这种‘姓氏+称谓’的格式，就是秦斐想要的既不亲昵又不生硬的称呼。但秦斐一早就收到警告，绝不能用‘德拉科维亚’来称呼小殿下。
　　那就只能使用小殿下的母姓了。
　　小殿下母姓‘席’，在众多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他都只留下一个‘席’，字迹遒劲力透纸背。
　　席小殿下？
　　单字姓+称谓的结构，让秦斐认为‘席小殿下’显得疏离，而且怪怪的，读着像病句。
　　生长的环境使然，秦斐不容自己出错，哪怕是称呼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殿下到底给自己取了什么样的名字，知情者少之又少。而介于小殿下的身份和脾气，没有人敢帮忙打听。
　　秦斐只能靠自己。
　　他试图去网络收集关于小殿下的信息，可小殿下虽然凶名在外，但为人低调，秦斐所获不多。
　　引起秦斐注意的是一篇报社文章，文章收录了一句，小殿下就‘大皇子酒后调戏有夫之妇丑闻’的犀利评价——礼法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斐发现这句话当中的‘礼’字比其他字更娴熟。
　　或许，小殿下叫作席……礼？
　　其实最保险的方式还是以‘殿下’称呼，但秦斐看出‘礼’字对小殿下不一般，他耍了个小心机，用‘席礼殿下’这样的称呼给小殿下发去了第一封的讯息，就算‘席礼’不是小殿下的姓名，但他有可能给小殿下留下特别的印象，或许这样，之后的计划就能顺利一点了。
　　【席礼殿下，您好。我是秦斐，我想与您聊一聊契合度报告的事。我随时恭候您的回复。诚挚地祝福您】
　　石沉大海。
　　过了几天，秦斐在新闻上见到了小殿下。
　　媒体拍到，在小殿下位于首都星的住宅里，一个omega被抬了出来。他浑身是血，口鼻覆满泡沫，裸露在镜头下的肌肤发白膨胀，手指僵硬地蜷起，似乎求生的本能让他想抓住什么。
　　omega是溺死，尸体萦绕着深邃神秘的海洋气息，但首都星并没有大海。
　　网络热闹了起来，曾经被小殿下痛批不知礼数的大皇子趁机回击，发文指责小殿下视人命如草芥，又暗示这不是第一个被小殿下玩死的omega了。
　　小殿下对此没有任何回应，就像对待秦斐的那封讯息一样，被搁置，被冷处理。
　　很遗憾的，‘席礼殿下’这个称呼并没能如愿地在小殿下那里留下特别的印象，在小殿下心里，关于秦斐的印象，或许早就先入为主了。
　　他没给秦斐任何澄清的机会，让秦斐想要与其联手应对这场强制婚约的计划，胎死腹中。
　　随后‘小殿下未婚妻’的头衔兜头砸了下来，像枷锁一样套在了秦斐的脖子上。
　　秦斐一直不清楚自己是否猜对了小殿下的姓名，直到终端向他确认——数据来自军方五年前的讣告——永远缅怀席礼殿下。
　　回忆收拢，秦斐忍不住想，这段游戏剧情什么时候结束啊？好想给纸片人更名啊。
　　卫队长站在席礼身边，他并不是简单的代码，事实上游戏内每个角色都运用了最高级的算法，智能程度并不终端差。
　　见席礼没有动作，他疑惑地重复道：“席礼老师？”
　　席礼仍旧岿然不动，然后在某个瞬间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滋滋滋——
　　大脑深处传来电流脉冲的声音。
　　又有关于主线剧情的数据灌入：新娘们并不知道你就是艾维斯子爵，你向卫兵下令，不允许泄露你的身份。三个月前，你在众多新娘资料里看见[秦斐]，你被他的美貌所震撼，你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omega，你爱上了[秦斐]，你原本抗拒父亲为您挑选妻子，但现在你改变了想法。这三个月你一直在等待，你每时每刻都关注着游轮的航程，你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于是你忍不住用了老师的身份，特地赶来码头，只为与[秦斐]相见。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
　　游戏程序向他颁布动作指令：【心潮澎湃面上不显】【走向[秦斐]】，【展露温柔笑意】，【自我介绍】，【含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秦斐]的脸庞】
　　席礼：“…………………………”
　　席礼面无表情地转身，他席礼这辈子就不可能温柔。他暴躁易怒，凶狠莽撞，他只会把敌人的脑袋踩在脚底，再狠狠地碾成碎渣粉末。他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以及，他的心潮澎湃只会是和下属比赛，看谁射爆的异种最多，而不是看见一个好看的omega就跟心脏紊乱似的怦怦乱跳。
　　更别提温柔的笑意，他的脸上挤不出这种恶心的表情。
　　最后，他讨厌别人对他发号施令。
　　刚走出两步，脑中闪过堪称爆鸣的电子噪声。
　　那种灵魂矫正的痛感又来了，从指尖一路蔓延至周身，全靠毅力撑着，席礼才没有跪倒。
　　脑海里的警报声越来越响，似乎如果再不按照程序指令对秦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就会被整个修复，换以新的、听话的数据。
　　席礼紧咬牙关，喘息都是抽痛的，但他硬是一声不吭，硬是不愿回头。
　　他做出了选择，他宁死不屈！
　　嘀嘀嘀——
　　嘀嘀嘀——
　　修复程序终于定位到游戏异常，它迅速重构代码，构建自动化……
　　“呃。”
　　席礼痛得青筋暴起，身体已经痛得麻痹。一股比他毅念更强大的力量趁机袭来，牵扯住他身体每一寸肌肉，强制他做出下一步动作。
　　席礼使出全身力气抗衡，却还是被迫转过身。一转身，席礼就看见了秦斐正疑惑地盯着自己。
　　旋即，秦斐的目光微微下落，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抗衡让席礼低头的动作变得迟钝机械，他顺着秦斐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胸肌因为重喘而剧烈起伏，甚至那两点都挺-立了起来。
　　席礼：“……………………”
　　！他早就知道秦斐那一副清冷柔软是装的！！实则可恶又肤浅！！！那虚伪的王后还敢大言不惭地告诉他——你的未婚妻心地善良，天真纯情！
　　一瞬间破防让修复程序占领上风，他被大力攘到秦斐面前。
　　发丝已经被汗湿，他被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下一下扯着喉咙：“欢迎来到艾维斯岛屿……q……很高兴见到大家……q……f……接下来的……一段日子……q……由我教导……f……大家艾维斯家族礼仪……希望我们能相处得愉快……”
　　勉强的自我介绍里夹着一些断断续续的气音，像被扔进海风里破烂的棉絮。
　　“老师好。”
　　“老师好。”
　　“……”
　　这个分组的待选新娘们纷纷回以问好。
　　席礼喘着粗气，恨恨地将含笑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划向秦斐。
　　这一眼恰好看到秦斐侧了一下脑袋，不知道在跟谁交流。
　　“你是说，用游戏舱就能摸他的胸肌？”
　　席礼气绝，使出平生最大的念力，终于把喉咙里破碎的两个字吼了出来：“秦斐！！！”


第4章
　　席礼这一声破防的怒吼还没来得及落地，只听“叮”的一声，在一个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周遭一切都停滞了。海风停止了涌动的喧嚣，浪花保持卷曲的弧度站立在海面，金黄的朝阳和岛屿的翠色定格在天边。
　　除了席礼还能僵硬地把指关节捏成拳头以外，身边的那些人也在这个瞬间暂停了一切，来不及吐出的呼吸，不曾落地的音节，尚来不及掩藏的情绪都被一股脑地按下了暂停键。
　　他昂头，刚刚还面对面站着的人突然从视野消失不见。
　　周遭静悄悄的，比最后在机甲驾驶舱都还要安静。
　　那个时候，席礼至少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此时此刻，他的呼吸就仅仅是一种逼真处理，没有玩家在场时，甚至连声都没了。
　　其实，在终端阅读未婚妻那条讯息时，席礼曾有一瞬的感慨。
　　他没想到生命最后对话的对象是未婚妻。
　　然后紧接着的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席礼想起了未婚妻的长相，还想到了一些媒体对未婚妻的评价：有一颗纯洁善良的心。有此评价的原因是，未婚妻为荒漠星固沙植被枯萎一事悲恸流泪，几乎到昏厥的地步，并且呼吁大家保护星际环境，不要让荒漠星的悲剧重演。
　　只有席礼发现，这个人在他的葬礼上用了同一款哭法：肩膀抖动的幅度、眼角绯红色度、脸上的泪痕湿度都完全复刻！
　　四周依旧寂静无声，游戏程序传来消息，是因为秦斐保存了游戏进度。
　　席礼收拢了回忆，吐出一口浊气：“呵。”
　　因为静谧，喉咙里的声线清晰地钻入耳膜，席礼倏地噤了声。
　　他恨不得把自己掐死，难听死了！喉咙里的声线刺耳至极，这个声线对比自己的本音，一根头发丝也不如！！！
　　游戏以外，星船进行跃迁，终端短暂掉线。
　　秦斐从柔软的单人沙发起身，去吧台为自己接水。
　　舱房准备的杯子杯壁有些高，柔软的水流注入瓷实的杯子里，杯子内部传出打击乐一样的声响。秦斐手指迎合着水声轻叩台面，他一边等待一边望向吧台旁边的玻璃酒柜。
　　酒柜的高度只有吧台的一半，酒柜内隔出逼仄的两层，上面一层放了两瓶红酒，下面一层则是配套的高脚杯。
　　这是专为头等舱客人准备的酒水，不算上乘，只不过被酒柜里的灯带衬得显得高级而已。
　　秦斐犹豫了两秒，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取出了酒柜里展示的红酒。
　　他没有喝过酒，从来都没有。那些不得不出席的宴会里，他的高脚杯里盛着的液体并不是美酒，而是颜色相近的软饮，味道一言难尽。
　　因为酒会让人失态，而他是秦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对外的形象不能出任何差池。他被要求必须清冷、高贵、矜持与优雅，展现来自秦家的omega的身份。
　　他知道每一款名酒的制作工艺，知道每一款名酒的气味与味道，知道该在什么场合、面对什么身份的人选择怎样的酒，但他真的从来没有喝过。
　　他现在想试试。
　　秦斐弯下腰，悄悄地打开柜门，取出其中一瓶。他看了瓶身的包装，不认识，但不影响他想要偷尝的小心思。
　　这款酒瓶的塞子并不是天然软木塞，而是螺旋盖，秦斐拧瓶盖时，瓶盖在手心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在为他干坏事而配奏。
　　秦斐为自己倒了两杯，一杯醒过酒，一杯没有醒过。
　　他不仅好奇红酒的味道，他还好奇没醒过酒的原始风味。
　　入口有点涩，两杯都是。回味倒是甘甜，不过秦斐没有尝出来两杯红酒的区别。
　　正当他打算再尝尝以做区别的时候，终端连了回来。
　　终端在秦斐手腕上振动了一下，发出声音：“在星船喝酒更容易醉，且您第一次品尝，不建议您过多摄入酒精。”
　　这种被管束的滋味又回来，秦斐打心眼觉得星际科技发展得过了头，他抿着唇放下酒杯。
　　终端：“……我并不是有意管束您，我理解您在奔赴自由道路上的喜悦与憧憬，但您的主线还没有通过呢。”
　　秦斐倒也听劝：“我当然知道。”
　　他看着两只红酒杯，抿着口齿间美酒的甘甜。
　　等他自由后，每一款酒，甭管是红的、白的、烈的、温和的他都要尝尝。不仅如此，他被限制不能做的事，他都要去尝试。
　　星船平稳地在太空航行，广播温馨地提醒，下一次星船跃迁在四个小时后。
　　秦斐重新坐回了沙发，终端在虚空投去数亿光点。
　　女声温柔的吟唱在室内响起，登录动画是向屏幕外伸来邀请的手。
　　终端：“这是初始登入动画，等开场剧情结束后，您可以自定义登入动画。”
　　秦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登入动画后依旧是日照海岸，覆盖岛屿的植被郁郁葱葱，码头人头攒动。
　　秦斐轻声疑惑：“我的纸片人呢？”
　　刚刚保存的主线画面里，几乎所有角色都在，只有他的纸片人不在了。
　　终端：“大概是由于星船跃迁时产生了网络波动，导致游戏保存出现bug。您登入进去看看，如果保存异常，只能从头再来了。”
　　秦斐‘哦’了一声，倒也没有不耐烦。
　　其实他还挺乐意玩游戏，毕竟以前他可不被允许玩游戏。而且他的纸片人完完全全是按照他的xp捏的，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唯二可惜的就是，不小心给纸片人取了亡夫的名字，还有就是暂时不能用游戏舱操作，失去了一些游戏乐趣。
　　秦斐继续了游戏，如果可以，他要在星船的下一次跃迁前完成游戏序章的剧情。
　　随着秦斐的操作，游戏继续。海风重新涌动了起来，日光缓慢地在海平线上挪动，喧嚣一下扩散出来。
　　“那么现在十人一组，自由分配。组队以后就跟着你们的老师走。”艾维斯亲卫队队长再次说了这句话。
　　剧情往前调整了，但秦斐还是没有瞧见他的纸片人。
　　正当秦斐往远处眺的时候，他的纸片人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的纸片人脸色铁青，用一种僵硬的拖拽步态朝着他而来，然后再次停在了他的面前。
　　和上一次的剧情一样，纸片人脸色铁青，用一种愤怒得恨不得把秦斐吃掉的语气说：“欢迎来到艾维斯岛屿，很高兴见到大家，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由我教导大家艾维斯家族礼仪，希望我们能相处得愉快。”
　　秦斐正疑惑纸片人为什么用这样的语气，但紧接着他的目光就再次被纸片人的胸膛吸引。
　　纸片人上半身湿了大半，看着像是脑子在海水里浸泡过一样。头发湿漉漉地，水珠于发梢垂落，顺着流畅的颈部线条，落进繁复的领结褶皱里。
　　起伏的胸膛，脖颈凸起性感的血管脉络再一次出现在秦斐眼前。
　　终端说：“您的纸片人看起来很有故事。”
　　秦斐一边欣赏，一边点头附和。
　　纸片人咬着牙：“我带大家去你们的住处，请，跟着我！”
　　不用秦斐真的去挪动步伐，游戏里关于他的角色已经跟上了纸片人。
　　岛屿更多的风景跃于画面之中，那座掩藏在岛屿深处的古堡渐渐浮出面貌，石块堆砌的外墙是浸湿的棕色，艾维斯家族的图标深深地凿刻其中。
　　他们走了进去，大厅里万盏烛火跳动，把墙面染成暖烘烘的火焰色。
　　穿过古老幽静的长廊，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里整齐地摆放了十张床，隔间还有一张十人桌，这是这组待选新娘落脚的地方。
　　秦斐正环顾新的环境，听见纸片人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僵硬带着抗拒的语气。
　　“大家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午餐会有人送到房间。今日的阳光很好，用餐结束后可以选择休憩，也可以在岛屿四处走一走。我们的礼仪学习，从明日早晨正式开始。”
　　秦斐抬头看去，看到纸片人的眼睛都要喷出火了，表情扭曲得不成模样。
　　不等秦斐去察觉什么，右上角的【任务】图标亮了一下。
　　【新任务】：礼仪老师？聪明的你立刻意识到他或许是你能够留下来的关键，所以你打算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正面印象，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完成这件事。
　　【主线任务1】：杀死子爵。
　　【主线任务2】：成为子爵夫人
　　等秦斐阅览完新任务，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大力地摔上，纸片人已经离开了。
　　终端：“根据论坛里玩家的分享，序章只有一个任务。当您完成了这个任务，您就能够结束序章进入正常的游戏操作界面了。距离星船下一次跃迁还有两个小时三十五分钟零七秒，以您的能力，您完全可以在星船跃迁前完成序章剧情的任务。”
　　终端当然了解自己的主人。
　　怎么给人留下深刻的正面印象，这是主人夜以继日的训练内容。据终端所收录的关于秦斐的个人数据中，对秦斐印象很好的alpha共有26名。无一例外，这26名Alpha家族背景显赫，他们在领域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从金融投资到高科技研发，从文化传媒到能源矿产，甚至还有人拥有星际航线的管辖权……他们表现出了想要与秦斐进一步了解的强烈意愿，可惜那份与小殿下100%信息素契合度的报告打碎了他们的美好幻想。
　　秦斐玩这些alpha，就和玩狗一样简单。
　　有这庞大的数据支撑，终端有理由推测，秦斐之所以没有搞定小殿下，只是因为他没有和席礼小殿下当面见过，否则席礼小殿下也会是它主人西装裤下的一条狗。
　　秦斐刚关闭【任务】，游戏画面里，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其他待选新娘的目光便被敲门声吸引了。门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管家样式打扮的beta站在门口，先是向房间内的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随后才道：“中午好，我是艾维斯家族的管家之一，为你们送来午餐。”
　　说明来意后，管家侧身，让推着餐车的仆人们进入。
　　午餐准备得还算丰盛，待选新娘们一一落座。
　　秦斐没有去，他看向管家，问：“请问您知道老师在哪里吗？”
　　管家问：“您要找寻哪位老师呢？”
　　秦斐抿了抿唇，好半天才道：“席礼老师。”
　　管家深深地看了秦斐一眼，没有立刻回答秦斐的问题，而是略带防备地问：“您找席礼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告诉我也一样，我会竭力帮您解决问题。或者，您有话要带给席礼老师，我也可以帮您转达。”
　　秦斐看了桌上的丰盛的饭菜：“我需要向老师请教用餐礼仪。”
　　其他待选新娘愣了愣，他们所使用的用餐礼仪并不是艾维斯礼仪。
　　管家说：“哦原来是这样，我看见席礼老师去了海边。”
　　说完，他转身给秦斐指出去往海边的路：“从古堡离开，一直顺着那条开满金盏花的小路就能到达海边。”
　　秦斐：“谢谢。”
　　没有耽误，秦斐直接从房间离开。
　　他按照管家的指路穿过金盏花小路，一到海边，就看到他的纸片人一拳砸到岩石上。
　　海风涌过来，送来纸片人一些零散的只言片语。
　　“我……席礼……绝不……宁可死……！”
　　然后一头扎进大海。
　　秦斐：“……”
　　他越来越好奇自己的填写的问卷到底给纸片人生成了怎样的故事背景。
　　浪花拍打着礁石，纸片人投海的那片区域很快平静下来，秦斐站在岸边，没让海水浸湿自己的裤脚，他等着纸片人自己浮上来。
　　又过了一会儿，终端开口：“您再不救您的纸片人，他可能会溺死。”
　　秦斐很意外：“纸片人也会死掉？”
　　终端：“根据游戏数据来看，纸片人确实有死亡概率，且分为两种死亡。第一种是纸片人在主线剧情中死亡，玩家可以读档重开。第二种是纸片人在‘日常’中死亡，导致纸片人在‘日常’死亡的原因很多，比如玩家不再上线，纸片人可能因为思念成疾而死亡，又比如玩家销号，这是玩家主动杀死纸片人。”
　　秦斐上一次的游戏存档是保存于游轮抵达艾维斯码头，如果纸片人溺亡，那么序章的剧情就会倒退回这个游戏节点。
　　秦斐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看着自己用心捏的纸片人在自己的眼前死亡。
　　终端：“您的纸片人在这个时间点跳海，我想是游戏为您完成任务而专门设置的剧情。”
　　终端：“到您美人救英雄的时间了。”
　　秦斐将目光投向大海，海面风平浪静，泛着粼粼的碧波。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见某个区域的漾动，那是他的纸片人投海的位置。
　　秦斐向前走去，他踩上一块礁石，浪花扑在他鞋底。他又跃到另一块礁石，海风卷起衣袂，在风里猎猎作响。
　　等秦斐跳到纸片人投海的那块最高的岩石上，他主控的人物微微喘着气，画面有轻微的抖动。
　　秦斐目光下移，钉在海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纸片人泡在海底的缘故，秦斐总觉得岩石下有一片海面颜色较深，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看见海面下的人。
　　确定了纸片人的位置，秦斐没有犹豫，他纵身一跃，游戏画面随着他急速下坠。
　　扑通，秦斐落入海中。
　　画面便显得朦胧了，游戏音频模拟出耳膜遭受水压的‘嗡嗡’声，逼真得让秦斐体验到一丝被海水包裹的窒息感。
　　秦斐不断下潜，在汹涌波涛里寻找着他的纸片人。游戏画面里，海水的颜色从浅蓝渐变为深蓝，视线好似刷上了一层幽暗的蓝。
　　终于，在浓郁的蓝色里，秦斐发现了他的纸片人。
　　他的纸片人还活着，且发现了他的存在，海水将阳光折射成闪烁的光斑，像撒进海底的繁星，而他的纸片人就隔着漫天星辰，像一只潜伏的食人鲨，正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这一幕实在诡异，秦斐想与终端确认自己是否眼花而看错了纸片人眼底的情绪，哪知道他刚一张口，海水汩汩地往他喉咙里灌。
　　音频发出的咕隆咕隆声瞬间打断了秦斐的问话。
　　他的声音是会收录进游戏并影响剧情的，秦斐只好噤声。但那一口呛水，让他身体失去平衡，游戏设备的限制让秦斐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找回平衡，游戏画面里他一直在下坠，一直在下坠，伴随着音频中的耳膜刺痛声，他好像真要被海底的幽蓝吞噬。
　　秦斐：“主控也会死吗？”
　　他实在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了，于是游戏中他又猛猛喝了几口海水，画面闪黑，那是模拟人物因长时间溺水而无力的闭眼动作。
　　终端：“目前没有主控死亡的数据，根据游戏玩家的分享，他们在每个命悬一线的瞬间，他们的纸片人都会及时出现。在危难中相爱，这就是这款恋爱游戏的魅力所在。”
　　画面还在闪黑，并且陷入黑暗的时间越来越长，给人一种似乎下一次闭眼就再也无法睁开的感觉。
　　在黑暗的间隔间，海底模糊的画面都变得弥足珍贵。
　　秦斐问：“我好像快死了，我的纸片人会救我吗？”
　　终端笃定：“会。”
　　秦斐毕竟没有亲眼瞧过大数据，半信半疑：“就算是虐恋的主线也会救我吗？”
　　终端笃定：“会。”
　　秦斐又问：“他好像对我有敌意，这样也会救我吗？”
　　已经在序章剧情里花了几个小时，秦斐怎么会看不出来纸片人对自己的态度。
　　终端：“虽然主线……”
　　忽然——
　　游戏画面横来一条手臂，紧接着画面再一次陷入闪黑，等画面恢复，视野里，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
　　锋利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上薄而下厚的嘴唇。
　　他被拉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音频里刺挠的声音被强劲有力的心跳一点点压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咚、咚、咚……
　　终端：“看，我说吧。”
　　纸片人的心跳声几乎笼罩在这60㎡的头等舱，秦斐抿唇笑了笑。
　　他随着纸片人上浮，幽蓝的海底被扔在脚下。终于，像破土一般，纸片人带着他冲破海面。海里的闷声与纸片人的心跳霎时消失，不等秦斐遗憾，他被粗暴地扔在了沙滩上。
　　紧接着，一声携着怒意的声音兜头砸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斐抬起头，纸片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看见纸片人脸上怒气难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问。
　　终端感慨：“温情一闪即逝，这就是乱填问卷的惩罚。”
　　离开了海底，现在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录进游戏了，秦斐仰着头，诚恳道：“我想救你。”
　　席礼咬着牙：“你把我当傻子？”
　　秦斐抿着纸片人的态度，道：“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
　　席礼蹲下来，眯着眼睛看他，声音沉沉：“不是你把我搞进这里来的么？我能误会你什么？”
　　秦斐看见从席礼身上滚下水珠，没进金色的沙子里。
　　嗯？
　　秦斐盯着沙滩上浅浅的水印轻轻蹙眉，纸片人出现在艾维斯岛屿与他有关吗？
　　他又打开【任务】，可序章任务的确是让他给纸片人留下深刻的正面印象，如果他与纸片人早有什么爱恨情仇，这个任务便没有了意义。而且关于他的前情介绍里，并没有提及关于纸片人的半点信息。
　　但毕竟不算了解主线背景，秦斐旁敲侧击：“我们认识吗？”
　　这下换作席礼一愣，他目光越来越沉，直勾勾地盯着秦斐：“你再说一遍？”
　　秦斐坚定了想法，总不可能连序章任务都过不去吧，他笃定：“我们不认识。”
　　席礼皱眉看他，久久没有出声。
　　秦斐站起身，遗憾道：“大概率是你认错了人。”
　　席礼跟着站起身，他比秦斐高出一个脑袋，沉甸甸地看着他：“你在耍什么花招。”
　　秦斐迎上席礼审视的目光：“老师，我叫秦斐，你完全不用怀疑我的名字的真实性，否则我到不了艾维斯岛屿。”
　　席礼：“你想说什么？”
　　秦斐看着他：“不觉得我的名字陌生吗？”
　　空气静了几秒，席礼狠狠地磨了磨牙，简直太陌生了！
　　所有人都用‘您的未婚妻’来称呼秦斐，他的耳朵里倒很少直接出现秦斐的名字。只有秦斐发来的留言里会反复提到自己的名字。
　　“席礼殿下，您好。我是秦斐，我想与您聊一聊契合度报告的事。我随时恭候您的回复。诚挚地祝福您。”
　　“殿下，我是秦斐。今天是您的生日，祝您生日快乐。”
　　“殿下，我是秦斐。听闻您成功攻下阿尔兰要塞，祝贺您在这场战斗中取得辉煌的胜利！您是帝国与我的骄傲。”
　　“殿下，我是秦斐。边塞今天降温了，请务必保重身体。我会在帝星等您凯旋，想您。”
　　“……”
　　每隔一段时间，黑名单信箱里都会塞入不少未婚妻的讯息和留言，有时候席礼会在阅览以后直接删除，有时候又会把这些垃圾信息留在信箱里。
　　席礼紧紧地盯着秦斐的眼睛，他察觉到秦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数据流进入了游戏，
　　但他不敢轻易放松警惕。
　　“我确实认识一个叫秦斐的人。”席礼往后退了一步，他没让秦斐看出他的身体早已经疼得麻木，在秦斐自报姓名后，游戏程序发来一个又一个指令，要求他留下对[秦斐]的深刻正面印象。
　　但很可惜，他对秦斐没有正面的印象。
　　他盯着秦斐那张叫人难忘的脸，沉声试探道：“我认识的那个秦斐和你一样好看，但他虚伪、深于城府、心怀叵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咬上一口。”
　　秦斐并不意外纸片人也认识一个叫‘秦斐’的人，否则怎么会莫名对他表现出这么大的敌意。
　　他点点头，分享道：“我也认识一个叫‘席礼’的人，他是个傻逼。”


第5章
　　秦斐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提起前亡夫，罪魁祸首应该是那两杯红酒。
　　不过已经分享了就分享了吧，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秦斐扯出笑容：“既然误会解除，要重新认识一下吗？”
　　他抬头，看到纸片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像想要发火又好像在克制什么，最后咬着牙，一脸不爽地说：“随便。”
　　秦斐说：“我叫秦斐，来自恋爱星，非常荣幸向您学习艾维斯礼仪。”
　　说完，他盯着席礼看了看：“老师呢？”
　　席礼的脑子里已经灌满了程序发来的数据和指令，此时又传送新的主线数据：根据艾维斯的规矩，你不能提前与待选新娘见面，所以你不能暴露子爵的身份。避免引起[秦斐]的怀疑，你不能告诉[秦斐]，你在艾维斯岛屿长大，且从来没有离开过艾维斯岛屿。你只能编造一颗星球，因为欺骗，你心里泛起愧疚，你不敢直视[秦斐]的目光。
　　动作指令为：【回答[秦斐]问题】、【心虚地撇开脸】、【发现太阳落山，担心[秦斐]着凉】、【偷看[秦斐]会不会冷】
　　席礼：“。”
　　席礼咬得牙都要碎了，才屈辱地开口：“席礼，帝——帝王星。”
　　说完他猛地撇开脑袋，发誓等离开了这里，一定要把这款游戏撕碎。
　　脑子里‘滋滋’得响，他还没有完成游戏程序发来的所有指令。
　　席礼瞪了眼天空，觉得天空的颜色刺眼极了，他又看回来，检查秦斐会不会冷。
　　这一眼恰好对上秦斐的笑意盈盈，秦斐伸出手，掌心向上，手心里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贝壳。贝壳里的泥沙都被秦斐用掌心的嫩肉蹭掉了。
　　“感谢老师的救命之恩，这颗贝壳见证，我永远不会忘记与老师相遇的这一天，希望老师也能够记住我。”
　　毕竟秦斐也是因为救他才落入海底。
　　救命之恩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深刻的正面印象吧。
　　席礼脑子里要‘滋’冒烟了，游戏程序发来指令：【记住[秦斐]】、【记住[秦斐]】、【记住[秦斐]】、【记住[秦斐]】、【记住[秦斐]】、【记住[秦斐]】
　　席礼：“……”
　　他深吸了一口气，含糊地、别无选择地、不情愿地应了声。
　　应声的那一秒，四周景象便定格住了，像墨色融化，景象里的颜色慢慢渲染开来，游戏画面凝结成一团明艳的色块。
　　不一会儿，色块再次化开，然而却不是风和日丽的艾维斯岛屿，而是一个暖色调房间。
　　音频里传出宜人舒适的伴奏，秦斐抬头，找到了画面里背景音乐的来源，是一台唱片机，它被放在靠窗的象牙白柜体上，黑胶片悠悠地转着，哼出轻快的调子，在唱片机旁，有一块做成砖块样式的终端。
　　秦斐问：“我到家了？”
　　终端：“是的，您结束了序章任务，回到了‘家’。”
　　秦斐又在画面里扫了一圈：“我纸片人呢？”
　　终端说：“您只是结束了序章剧情，以您与纸片人的亲密度，他还不会到您家来。”
　　秦斐好奇地问：“那他在哪？”
　　终端：“右下角有游戏地图，您可以尝试打开。”
　　秦斐按照终端的操作，打开了右下角的【地图】，地图上悬浮着两个光标，一个代表秦斐的所处位置，在地图的正中心，地点为恋爱星，另一个光标则在犄角旮旯。
　　秦斐：“好远。”
　　他放大数倍，才看见另一个光标下标记的地点——艾维斯岛屿。
　　终端：“所以您可以通过终端与您的纸片人联系，不过因为设备限制，您无法沉浸式使用唱片机旁的实体终端。”
　　秦斐：“那？”
　　终端：“您可以找到【终端】的图标，与您的纸片人进行联系。在终端运行游戏的恶劣条件下，您都只能通过点击图标的方式来进行游戏操作。”
　　秦斐还惦记着给纸片人改名的事，终端介绍说：“右上角有关于您的纸片人的【名片展示】，您可以在这里为您的纸片人更名。”
　　秦斐点开了【名片展示】，纸片人的形象便浮在了画面之中。
　　不过名片展示更像是动态照片展示，纸片人的展示动作是向屏幕外伸来邀请的手。
　　对于秦斐的一些戳戳，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只是间隔重复着这个动作。
　　【名片展示】里有纸片人详细的信息，一部分信息能通过氪金更改，还能看到他与纸片人目前的亲密度。
　　秦斐看了一眼，是0%。
　　名片还可以进行分享，分享时可以选择性地隐去一些信息。
　　秦斐隐藏了一些数据后，把纸片人分享到了自己的星博。
　　星博是星际最大的社交软件，秦斐的星博粉丝有七十万。
　　他顶着‘小殿下未婚妻’的星博认证，配文：我的纸片人。
　　他发了这条星博就没有管了，又切回游戏来，购买更名卡。但真要进行更名，在输入新名字的时候，秦斐又卡住了。
　　他实在不知道该给纸片人取个怎样的名字。
　　终端：“您可以再思考一会儿，在这之前，您可以去剧情线领取卡片。”
　　秦斐：“卡片？”
　　终端：“每个剧情节点结束后，您都会获得相关卡片。”
　　按照终端的指引，秦斐打开【主线】，果然看到【序章·相遇】泛着荧光。他点了一下，一张卡片翻越着映入眼帘，几乎占据终端投下的整个游戏画面。
　　卡面的内容自动播放。
　　是熟悉的海浪声，金色的沙滩上，他的纸片人拾起一枚贝壳。
　　他拂去贝壳上的沙，但似乎力气用得有些大，贝壳碎在了他的指腹下，他对着手心里碎成渣的贝壳怒目切齿，但又慢慢扯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用喉咙里挤出：“……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帮助，让我与你相遇。※”
　　白色的浮光文字出现在画面之中。
　　【收下相遇卡】
　　终端：“……”
　　终端：“可以将卡面动画设置成登录动画，不过……您的纸片人，性格好像有些问题。”
　　秦斐收下了卡片：“哪有问题？”
　　终端：“他似乎跟‘温柔’不沾边。”
　　在【名片展示】里，纸片人的性格是‘温柔’，但现在展现出来的纸片人并不是这样。
　　秦把卡面设置成了登录动画，他倒是挺喜欢这个卡片：“还好吧。”
　　终端：“……”
　　算了，终端了解秦斐，秦斐很少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对于自己的东西容忍度很高，就比如它已经是淘汰产品了，却并没有被秦斐更换掉。
　　秦斐又看了一遍卡面动画，他看着金色的沙滩，看着纸片人手里的碎贝壳，灵光一现：“我知道给他起什么名字了！”
　　秦斐打开【名片展示】，输入新的姓名。
　　看到秦斐取的新名字后，终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游戏数据的另一边，程序也在主线以外为席礼生成了一个住所。席礼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里，房间里没有开灯，纵然房间昏暗，也无法掩没他那铁青的脸色。
　　席礼不是会审时度势的那类人，他想要什么靠的是绝对力量，他从不需要隐藏情绪，有脾气当初就发了。
　　但现在席礼憋着气。
　　他承认自己的脾气确实差劲，但同时他又最不屑无能狂怒的人，他有他的骄傲，不想成为自己看不起的人，况且在这里发脾气没有用。
　　他应该想办法离开，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把那些人都宰了。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把胸口里的气又往下压了压。
　　他现在成了一串意识数据，而游戏其实也是数据，所以一定有离开的办法。
　　他需要静下心想一想办法。
　　心里的气又消了一点，席礼脸色稍霁，他在心底做着盘算。
　　正在这时，脑子里‘滋’了一声。
　　席礼已经快要习惯这个声音了，不过他已经想清楚了，所以还算情绪稳定地查看了程序发来的数据。
　　【[秦斐]为你进行了更名】
　　席礼表情一裂。
　　他狠狠地吐出几口浊气，到底是把脾气克制住了。
　　【[秦斐]为你更名为——沙贝】
　　席礼：“……”
　　他豁然起身，先是一拳头砸在了沙发上，直接把沙发砸得往后倒。紧接着，他看到什么砸什么，把能砸的、不能砸的全都砸了。
　　他的破坏力极强，没一会儿整个房间都被他砸得面目全非。
　　“滋——”
　　又是这个声音！
　　就算席礼不去主动查看，传送而来的数据也会自动向他展开。
　　【[秦斐]向你发送了一封讯息】
　　【秦斐】：我给你改了名，我很喜欢这个具有意义的新名字，希望你也能喜欢。
　　游戏发来指令：【回复[秦斐]，表达喜欢，并温柔地询问关于新名字的具体意义】
　　席礼气得七窍生烟。
　　他席礼从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他的信息素能压得任何人都抬不起头，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被他踩在脚下的人不计其数，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死又死不掉，被逼着卖笑！
　　“秦斐！”席礼恶狠狠地碾磨着秦斐的名字，他给秦斐扔去回复。
　　【沙贝】：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最好别让我出去。
　　程序立刻发出ooc警告。
　　席礼忍着剧烈的疼痛，他沦落至此，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他只能虚张声势地威胁，以挽回自己所剩无几的骄傲。
　　【沙贝】：否则我会撕碎你。
　　秦斐的消息很快回过来。
　　【秦斐】：指我的衣服吗？
　　席礼：“…………………………………………”


第6章
　　终端说：“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秦斐又等了一会儿，仍旧没有等到纸片人的回复，他怪到终端的头上：“是你说，偶尔的情调可以利于亲密度的增长。”
　　0%的亲密度实在是太难看了。
　　终端还要在秦斐的伤口上撒盐：“可在0%的亲密度下，您这句话实在是不太合适。”
　　秦斐疑惑：“不然他还能撕碎什么？”
　　这是他亲手捏出来的纸片人，是属于他的东西，难道还能撕碎他本人吗？
　　终端说：“提醒您，还有五分钟星船将进行跃迁。”
　　秦斐又等了四分钟，依然没有等到纸片人回复，他只好关闭了游戏。
　　在沙发里坐了四个小时了，秦斐起身活动。
　　他站在舷窗边，窗外宇宙宛如一幅广袤无垠的黑色天鹅绒织锦，缀着无数星子。星船朝着黑曜星飞驰，21天的行程不知要进行多少次的跃迁，目的地很远很远。
　　在这之前，秦斐的最长旅程是从秦家到皇室。街道两旁，人群摩肩接踵，他们努力地想要看清小殿下的未婚妻的模样。
　　秦斐微笑着与他们挥手，见缝与终端对话：“他们应该给我门票。”
　　终端是他带去皇室的唯一的东西，终端问：“为什么呢？”
　　秦斐：“去动物园看猴都要给钱呢。”
　　终端觉得有道理：“如果您将门票设置为二十星币一张的话，您此次的收入为六十四万两千零九百星币。”
　　终端：“您想好了这个钱要怎么花吗？”
　　秦斐思索了一下：“去星邦点男模。”
　　终端：“……”
　　秦斐冷酷道：“我才不给帝国贡献GDP。”
　　星邦的男模产业确实闻名星际。
　　车抵达了目的地，巴迪斯部长亲自迎接小殿下的未婚妻。上一秒还在谈论男模的秦斐切换成常用的清冷高贵面孔，用挑不出差错的礼仪与对方进行问好。
　　这次跃迁导致星船颠簸，秦斐差点把红酒洒出来，他趁着终端还没有连接，把酒杯放回了原位。
　　终端在他手腕振了振，提醒道：“……我可以检测到您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也可以检测到空气里的酒精分子。”
　　秦斐面不改色：“我只喝了一口。”
　　终端：“好吧，适当品饮红酒有助于改善睡眠质量，您确实应该睡觉了，且可以不必再吞服安眠药，祝您好梦。”
　　秦斐确实感觉到有些困，主要是他前一夜本就没有休息好，之后又应付巴迪斯，又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不过他洗漱后并没有立刻入睡，而是查看了自己先前发布的那条星博。
　　一个小时过去，浏览量已经到达了50万，这比秦斐以前发布的星博的浏览量高出很多，毕竟《专属ABO》这款游戏风靡全星际。
　　秦斐‘啊’了声，他忘记带《专属ABO》的tag，不然浏览量还能更多。
　　评论数也比以前多，超过了一万，秦斐点开看了看。
　　大部分的评论都在为纸片人的盛世俊颜和傲人身材尖叫呐喊，少部分评论为秦斐感到欣慰，至少秦斐愿意玩恋爱游戏了，他们真怕秦斐吊死在席礼这棵树上。毕竟粉丝大多是秦斐的颜粉，而不是他与小殿下的cp粉——纵然他与小殿下有100%的信息素契合度，但他们俩实在难磕。
　　剩下的评论就是让秦斐为纸片人报名‘百大最好看纸片人面孔’评选。
　　终端为秦斐解释道：“这个评选活动的热度非常高，每季度一结算。不过您要让您的纸片人参与评选的话，这个时间点对您来说不太有利，因为还有20天，本季度评选就要结算了。”
　　秦斐没犹豫：“沙贝要参加。”
　　终端：“……已为您的沙贝报名‘百大最好看纸片人面孔’评选，目前您的沙贝排名第109723648名。”
　　已经到了亿的单位。
　　终端展示了相关评选页面，秦斐看到了他的纸片人排在最末页的最后一名，他问：“我能给沙贝投票吗？”
　　终端：“当然可以，每个玩家每一天都有三张票。”
　　秦斐毫不犹豫：“全给沙贝。”
　　终端：“已将您的三票全投给沙贝。”
　　秦斐的这三票并没有让席礼的排名往前挪动，毕竟每个玩家都会为自己的纸片人投票，谁也舍不得自己精心捏出来的纸片人挂蛋。
　　秦斐盯着纸片人的排名看了一会儿，因为排名太靠后，好一会儿过去，纸片人的排名都没有上升，他抿着唇：“能买票吗？”
　　终端：“……一经发现，票数清零，但是您可以分享投票页面。”
　　秦斐：“好。”
　　发完新的星博，秦斐嘱咐：“明天早上九点务必叫醒我。”
　　也不等终端回应，倒头就睡了。
　　终端亮了一下，检测到秦斐血液的酒精浓度为0.65%，已经属于中度醉酒了。
　　终端：“……我就知道。”
　　紧接着它像是惆怅的老管家，用机械音拖长音调：“醉酒了，对外的言辞还是这么小心谨慎。”
　　秦斐给分享的投票页面配了文：如果你也喜欢他，可以为他投票吗？诚挚地感谢。
　　一如既往地礼貌，不让别人挑出他任何得不对。
　　终端关闭了头等舱的所有灯光，对外设置了‘免打扰’。
　　秦斐确实是醉酒了，他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不过还是在终端叫醒他之前就醒了。
　　他先检查了昨天发的两条星博，经过一夜的发酵，两条星博的浏览量都已经到了百万以上，他还得记得昨天给纸片人报名了评选，又去评选的页面看了看。
　　沙贝已经从亿名开外冲到了八千万的排名。
　　秦斐觉得这个数量大致够用了，让终端给巴迪斯发了讯息，半个小时后他会让巴迪斯和自己的SSS级alpha见面。
　　这半个小时，秦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往胃里垫了点东西。
　　半个小时一到，不等秦斐主动给巴迪斯拨去通讯，巴迪斯的通讯又率先地拨了过来。
　　投影里，巴迪斯显得有些紧张和忐忑。
　　秦斐抬起眸，用标准的问好笑容道：“早上好，巴迪斯部长。”
　　巴迪斯清了清嗓子：“早上好，秦斐先生，您用过早餐了吗？”
　　“感谢挂念，我用过餐了。”秦斐表现出十足的善解人意，“如果您仍然感到紧张，不妨将见面时间再次推迟。”
　　巴迪斯赶紧：“不不不。”
　　Alpha之间素来等级分明，精神力代表一切，巴迪斯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Alpha，要与SSS级Alpha见面，再怎么推迟时间也会感到紧张。
　　而且昨天傍晚，秦斐发布的两条星博让巴迪斯感到一丝奇怪，从秦斐以往对爱情的态度来看，他的心应该专注在SSS级alpha身上才对，怎么会有空玩《专属ABO》呢？
　　巴迪斯想尽快确认情况。
　　“没关系的，就现在见吧。”巴迪斯偷觑着秦斐的表情，想从秦斐的表情找出什么端倪来。但秦斐表现得非常镇定，他点点头：“好的。”
　　巴迪斯紧张地揪起衣角，似乎真有SSS级alpha的存在！他即将要与这位SSS级alpha见面了！
　　秦斐把巴迪斯的紧张看在眼底，骨肉停匀的手指在终端屏幕上故意留出了一个停顿：“巴迪斯部长，您准备好了吗？”
　　“稍等。”经秦斐这么一说，巴迪斯还是掏出丝帕擦了擦鬓边的汗，深吸一口气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准备好了。”
　　“好的。”秦斐使用终端打开了《专属ABO》。
　　他打开了纸片人的【名片展示】，又特意调整了终端镜头，对准【名片展示】里的纸片人。
　　随后他抬起头，通讯投影里，巴迪斯的脸已经黑到了极点。
　　如果是别人，巴迪斯此时已经发火了。但秦斐的身份和他那张脸，让巴迪斯多了一分耐心。
　　他说：“您的精神真没有问题吗？”
　　只有这样，巴迪斯才能原谅秦斐的戏耍行为。
　　他手里确实有秦斐的最新体检报告，报告里写明，秦斐除了有轻微的睡眠障碍以外，其他方面都很健康。
　　但睡眠障碍并不是精神疾病。
　　巴迪斯盯着秦斐的那张脸，他也可以动用关系给秦斐开具一份精神证明，毕竟大多数精神疾病都伴有睡眠障碍不是么，不过睡不着也没关系，这样夜晚可以做更多的事。
　　秦斐说：“巴迪斯部长，这位就是我的SSS级Alpha恋人，沙贝。”
　　【名片展示】里，纸片人间隔重复着伸手邀请的动作，秦斐介绍说：“SSS级Alpha，信息素是拟态烈阳，身高192，胸围104cm，腰围72cm，喜欢……”
　　他和他的纸片人了解还不多，暂时不知道纸片人喜欢什么。
　　“喜欢……”秦斐表情不变：“我。”
　　随后，他看向巴迪斯，因此错过了纸片人在下一个瞬间更改了展示动作。
　　头等舱里很安静，投影里的巴迪斯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秦斐，因此也错过了游戏画面里，纸片人的一个抬眸。
　　席礼在寻找离开的机会，就在秦斐说‘喜欢我’时，他的部分意识数据浸入了【名片展示】。
　　没想到一来就看到秦斐在与巴迪斯连麦，他的目光胶着秦斐，眼神变得探究。
　　巴迪斯那老东西也在席礼的待宰名单里，他倒要看看他的未婚妻能和巴迪斯聊些什么。
　　秦斐轻声说：“他一点也不像殿下对吧。”
　　席礼看见未婚妻弯了弯眉梢，不等他这句话品出什么含义来，紧接着耳畔又响起了未婚妻清润的声音。
　　“巴迪斯部长，您看出来了吗？”秦斐语气轻快且愉悦地说，“我不打算为殿下守身如玉。”
　　“……”席礼危险地眯起了眼。
　　啧。
　　他可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秦斐的虚情假意，也从来没有期待过。
　　‘秦斐’两个字一直以来都在他心里的危险名单里，发展至今，秦斐的危险等级一升再升，俨然已经成了席礼心中举足轻重的危险人物。
　　“非常感谢巴迪斯部长及婚姻部对我的关心。”秦斐满眼诚挚，眸里像蒸馏水那般纯质澄净。
　　当然，落在席礼眼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秦斐说：“我会和沙贝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所以就不需要婚姻部为我们费心了。”
　　巴迪斯笑了下：“您的信息素能与S级alpha完美契合，如果就让您用这种荒诞的理由搪塞过去，我这个部长还做不做了。”
　　秦斐从来没想过会轻易地应付巴迪斯，他也笑了下：“巴迪斯部长，我听说前一阵，联邦的专属玩家进行了游行，似乎是反对他们国家婚姻部的强制匹配。”
　　“我的信息闭塞，不知道后续结果。不过呢，好像也能理解吧，我们专属玩家是这样的，都把纸片人当作自己的爱人。”秦斐似乎想到了什么，苦恼地说，“帝国的专属玩家人数好像是最多的，虽然帝国的婚姻法没有联邦那么苛责，但帝国婚姻部这么歧视纸片人会不会引起众怒呢？”
　　巴迪斯：“……”
　　他终于知道秦斐连发两条星博是为什么了。
　　果然，秦斐说：“当然，我尊重帝国的律法，如果您非要将我的状态改为‘单身’，我只能在星博发一条退游公告了。”
　　巴迪斯：“……”
　　巴迪斯这才看向秦斐身后的游戏画面，这一眼恰好与‘SSS级alpha’对上视线。
　　“他……！”巴迪斯猛地一愣，心脏忽然没由来的心悸和胆战。
　　很快他就发现，‘SSS级alpha’的眼神很熟悉，非常熟悉，有点像……像那个……瘟神殿下！
　　巴迪斯腿一下就软了，当年他被皇帝派去军方和那个瘟神商量婚事，那是差点没活着出来，他被丢到一堆俘虏的异种里，那个瘟神就举着枪，对着他身后的异种‘砰砰’射。
　　“巴迪斯，别乱跑啊。”那个瘟神皮笑肉不笑，“老子要是射歪了，怎么给你的老婆和八个情人交代。”


第7章
　　巴迪斯被席礼这一眼瞪得匆匆下线，随后席礼又将目光落在了秦斐身上。
　　终端出声：“如果我通过了图灵测试，或许我将是第一个因紧张而死亡的机器人。”
　　席礼看到秦斐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没这么严重。”
　　虽然席礼早就知道秦斐的真实面目，但第一次看见秦斐与人对峙，还是有些意外。
　　巴迪斯拿腔作调，秦斐笑里藏刀。
　　这一场对峙怎么不算精彩。
　　席礼看过的秦斐的那些照片里，这人都摆出了任人操控的玩偶姿态。那是故意给人制造一种温顺的假象，以让别人对他放松警惕，方便他轻易地反咬。
　　席礼眯了眯眼，他知道秦斐是在利用游戏规避婚姻部的匹配。也是，权贵们早早地就会和家世匹配的omega订婚，婚姻部登记在案的打光棍的alpha能是什么货色，他的未婚妻看不上这群劣质alpha非常正常。
　　终端听出了点东西：“难道您还有计划吗？”
　　秦斐轻轻地‘嗯’了一声：“是还有个下下下策，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暂时用不上。”
　　但这个下下下策是什么，秦斐没有说明。
　　终端又问：“那您现在是什么打算呢？”
　　作为终端，它可以使用智能算法评估秦斐的打算的可行性。
　　“唔。”秦斐随口说，“造势。”
　　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有一位纸片恋人，他们很相爱。婚姻部若强行为他匹配alpha，那就是爱情故事里人人喊打的反派。
　　星历328年了，ao还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民众早就对这一律法不满了。
　　一边说着，秦斐好像忽然有了什么灵感，他打开了星博，没让终端代工，自己亲自操盘，在虚拟键盘敲出一段文字：【首都星没有大海，有人说海是蓝色的，也有人说海是绿色的。我在艾维斯岛屿看到的海是黑色的，大概是因为沙贝来救我的时候，我光顾着看他的眼睛了吧】
　　编辑了这一段后，秦斐还在前面加了一个‘（一）’，表示段子还将继续连载，且这次他记得带上了《专属ABO》的tag。
　　光是文字还不够震撼，秦斐提取了相遇卡的音频，一并发了上去。
　　-“……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帮助，让我与你相遇。”
　　席礼噎住：“……”
　　克制的、挣扎的沙哑声音立刻引爆了秦斐的这条星博。
　　【好哑好干，谁懂！！！】
　　【啊啊啊啊我听到了他的喘息】
　　【只听这一句我就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
　　【好好奇主线啊！】
　　【+1】
　　【+1】
　　【……】
　　席礼牙都要咬碎了。
　　终端说：“虽然您分享的故事与音频令人心潮澎湃，可是您目前和纸片人的亲密度为0%，这一点或许会被巴迪斯做文章。”
　　秦斐也想到了这一点：“游戏论坛有亲密度攻略吗？”
　　终端：“这就为您整理。”
　　等待终端整理攻略时，秦斐朝着游戏画面看了过来，席礼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他恨不得把秦斐吃了！
　　却看见秦斐眸子亮了一下：“沙贝的动作展示变了。”
　　终端不以为然：“是的，纸片人的动作展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终端提醒：“今日凌晨游戏进行了更新。”
　　秦斐撑着脸颊，懒懒地盯着自己的纸片人看：“更新了什么内容？”
　　终端介绍说：“一些关于主控的信息录入。以前游戏是通过摄取玩家的信息而生成主控形象，这一点备受争议，有玩家认为游戏是侵犯个人隐私，况且有不少玩家并不愿意在游戏里使用自己原本的形象，所以本次更新，游戏向玩家开放了‘玩家信息’修改，玩家可以通过填写的方式，来更改自己的游戏形象。不过更改游戏形象，有可能会影响主线，所以‘玩家信息’并不是强制修改，游戏官方也提醒了玩家谨慎修改。”
　　秦斐当然选择用自己的真实形象，这样才有真实恋爱的感觉。
　　他本来不打算修改信息的，但听到终端说可以影响主线，他改变了主意。
　　沙贝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他不希望他的纸片人痛苦。
　　因为上一次的问卷胡乱填写，造就了一条虐恋主线，秦斐填得非常仔细。
　　比起问卷，这次要填写的东西不多，只是[姓名]、[性别]、[年龄]、[信息素]等基础的信息，最后还有一个[外形更改]的功能，不愿意使用自己真实形象的玩家可以通过[外形更改]来改变自己在游戏里的外形，方式和捏纸片人一样，不过简化了很多步骤。
　　[姓名]：秦斐
　　[性别]：男性omega
　　[年龄]：23
　　随着秦斐的填写，信息数据一条条灌入席礼的脑海之中。这些数据完全是强塞进来的，就算席礼早就了解秦斐的情况也还是一个劲地往他脑海里钻，不容置疑地烙在他灵魂、刻在他的骨骼中，融进他的血肉。
　　席礼的忍痛能力本就异于常人，这几次与游戏程序反着干，都已经痛习惯了。但还是喘着气，以绵长的、沉重的呼吸来缓解身体的剧痛。
　　秦斐——
　　席礼咬着牙，念着这个名字。
　　和皇帝狼狈为奸、害他沦落至此、抹去他的姓名、把他屈辱的声音外放，程序根本不用镌刻，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秦斐’这个名字！
　　一项项数据传输过来。
　　席礼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斐，画面外的人还在认真地填写，大概是为了让纸片人更好地了解自己，这人都没有朝他投来一眼。
　　只是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因垂头的动作微微凸起，omega后颈处私-密的腺体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了席礼眼前——秦斐本就不喜欢戴信息素阻隔贴和防咬颈环，而且头等舱隐私性极高，房间做了信息素隔绝层。
　　席礼愣了一下，他偏过头去。
　　但腺体的外形一时间却挥之不去。omega的腺体的形状很漂亮，比起alpha腺体的强有力的鼓动，omega的信息素还算乖巧，温柔地在腺体里涌动。
　　但就算席礼不看，数据却传了过来。
　　[信息素气味]：松木。
　　席礼闻过松木的香气，攻下阿尔兰要塞后，军队路过了一片松木林，松木香在空气中飘旋，既如初晨的露珠般清新，又兼具森林的神秘，厚重而不失细腻。
　　[敏-感期]：每月初。
　　席礼顿了顿。
　　谁要知道秦斐的敏-感期啊！
　　[敏-感期时长]：3—5日。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omega的信息素非常隐私，和他们的腺体一样私-密。
　　席礼找人查的秦斐资料里，都没有秦斐信息素的相关资料。
　　浪-荡的omega！这些资料完全可以不填！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却在这时，听到秦斐拖长的一声声调：“啊——”
　　秦斐想起来了什么：“今天几号？”
　　终端：“31号，您的敏-感期马上就到了。”
　　席礼：“…………”
　　于是秦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腺体，手指摸到腺体时顿了下，他感觉到腺体确实有些烫，里面涌动的信息素让腺体表面轻轻地跳动。
　　否则平时，腺体应该安静地藏在薄薄的皮肤之下。
　　秦斐只好停下填写的动作，站起身从游戏画面穿过，然后他从行李箱里取出一根抑制剂，坐进了面朝游戏画面的软沙发里。
　　席礼瞳孔骤然一缩，在瞬间闭上了眼。
　　耳侧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个不停，应该是秦斐在拆抑制剂的包装。这些声音太过敏-感，简直煎熬，但席礼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脱身的办法。等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后，便是针头刺破手臂肌肤的微响，之后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
　　估摸着秦斐已经结束了，席礼才睁眼。
　　不曾预料，这一眼猝不及防和秦斐对上了。
　　秦斐整个人烂泥一样陷在沙发的最深处，因注射了一整支抑制剂，他脸颊带着潮-红，哪还有对外表现出来的清冷，一双含笑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席礼。
　　“啊。”他发出一声喟叹，“沙贝，你真好看。”
　　席礼：“。”
　　他忽然想到了秦斐的那句——你是指我的衣服吗？
　　浪-荡！不知羞耻！
　　秦斐注射抑制剂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在沙发上瘫坐，等待着抑制剂带来的不良反应过去。
　　终端：“快速提升亲密度攻略已经整理完毕。”
　　秦斐用迷离的眼看攻略，时而将冒犯的目光落在席礼身上，秀气的眉轻轻皱起，好像在考虑怎么把攻略用在纸片人身上。
　　秦斐喃喃：“亲密度到20%，就能牵手了么？”
　　终端：“是的，亲密度每达到一定数值，就能解锁互动。”
　　秦斐用力眨了眨沉重的眼，自言自语道：“到50%，就能临时标记了，那100%的亲密度呢？”
　　他目光在攻略上下滑，直到找到他想要看到的答案。
　　“啊。”他发出了暧昧又不知所谓的声响。
　　席礼气笑了，漆黑的瞳孔锁着秦斐。
　　秦斐身体的温度越来越滚烫，那涣散的目光证明秦斐已经很难集中注意力，眼角的绯红也证明他因抑制剂的不良反应而难受。
　　脆弱最是容易激起alpha对于omega的保护欲，但那只是其他被天性操控的alpha，不限于席礼。
　　他对任何omega都没有保护欲，冷情得就像铜墙铁壁。
　　席礼别开眼。
　　他与秦斐的亲密度注定只有0%，且永远停留于这个数字。


第8章
　　将近一个小时，抑制剂的不良反应才慢慢消退，秦斐重新恢复了活力。
　　他在敏-感期到来前提前注射了抑制剂，敏-感期的反应就会小很多。
　　不过因为敏-感期将要到来，虽然头等舱有信息素隔绝层，秦斐还是去找了一片信息素阻隔贴贴在了后颈上。
　　再抬头看游戏画面，正看到纸片人扭过头，颌骨线条利落却微微紧绷着。
　　秦斐没有多想，而是继续阅读亲密度攻略。他现在在星船上，婚姻部就算想强制拉他去结婚也没有办法，但落地就不一样了，黑曜星也有当地的婚姻部，他们听从巴迪斯的吩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星船航程剩余的20天里提升与纸片人的亲密度，让大众看到他和纸片人是真心相爱！就算他无法用游戏达成目的，那他也要给婚姻部制造点麻烦。
　　通篇阅读完亲密度攻略，秦斐感觉现在的自己强得可怕，他继续了游戏主线——在亲密度攻略里，主线是最容易增长亲密度的。
　　【序章·相遇】
　　【1-1】
　　因为主线的可玩性很高，剧情也会随着秦斐每一个行为而发生改变，所以在进入主线以前，主线并未对某个节点命名。
　　随着秦斐的操作，游戏画面变化，光影由浅入深，又在深色上点缀了一轮皎洁的弯月。
　　节点1-1的剧情是在夜晚。
　　秦斐在之前分配的房间里，此时，动静不小。其他待选新娘正在忙碌，他们拿出了自己的行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礼服——今晚是百位新娘在艾维斯岛屿的第一场晚宴。
　　秦斐捋了捋时间线，剧情应该接在了百位新娘到达艾维斯岛屿的第一天——纸片人老师曾提到，午后时光用以休憩，今夜会有一场晚宴。
　　虽然秦斐的主线任务是来刺杀艾维斯子爵，但秦斐也在自己的行囊当中翻找出了礼服。一共三套礼服，像是装扮游戏一样，三套礼服出现在面板上，供秦斐挑选。
　　一套是剪裁得体线条流畅的经典黑色燕尾服；一套是深蓝色晚礼服，面料是细腻的天鹅绒，泛着熠熠的光泽；第三套是以缎面为主材料的白色礼服；
　　当然，这三套礼服并不是秦斐的全部选择，他也可以通过向管家要求，让管家提供更多种类与颜色的礼服。
　　出席宴会搭配礼服是秦斐训练内容里的必修课。
　　他并不纠结地选择了【行李】里的第二套礼服，即那套天鹅绒深蓝色礼服。
　　这是百位新娘与主家的第一次见面，需要郑重一点。但宴会的性质使然，燕尾服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面。而白色的缎面礼服相对简约，在争奇斗艳的晚宴上相对弱势。
　　秦斐也没有让管家带来更多的礼服，礼服其实是非常私人的物件，再出彩的礼服也需要贴合自身，否则效果将大打折扣。今天是他们第一天到达艾维斯岛屿，管家所提供的礼服必然不是私人定制，大概率不会合身，况且以天色来看，现改应该是来不及了。
　　因为是使用终端操作游戏，秦斐只需要点击一下礼服，礼服便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接下来就是一些配饰的挑选，【行李】里可以选择的配饰不算少，秦斐正挑选的时候，听到音频传出了一声。
　　“抱歉打扰您。”
　　来人是在序幕剧情里出现过的管家，他手里托着一个珐琅托盘，托盘内柔软的丝绸上置着一枚扇形胸针，表面镶嵌着数颗细小精致的红宝石，宝石之间留出几条走势流畅的白色纹理，看着就像是一枚暗红色贝壳。
　　因为有其他新娘向管家索要过配饰，所以其他人并没有投来多余的目光。
　　可秦斐并没有索要，但不能秦斐开口询问，管家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有人让我给您送来了胸针，如果您愿意，可以在晚宴佩戴。”
　　他话音落下，画面右上角的【任务】便浮动了一下。
　　秦斐查看了任务：在光线的映照下，这枚贝壳造型的胸针闪耀着夺目的璀璨光芒。其设计融合了奢华与优雅，每一个细节无不彰显出匠人巧夺天工的精湛技艺……是谁送来的呢？
　　秦斐捻起这枚胸针，他仔细端详这枚精致的扇形胸针，每一颗红宝石都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而那流畅的白色纹理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
　　秦斐眉梢轻轻扬起，苦恼道：“是谁送来的呢——？”
　　终端学着他的语调：“是谁送来的呢——？还用想吗？”
　　“晚宴即将开始，便不打扰您了。”管家有意为那人隐瞒，将珐琅托盘背于身后，“祝您度过愉快的夜晚。”
　　管家欠身离开。
　　秦斐轻轻转动胸针，华彩在他指尖流转，衬得他的手指也像宝石般漂亮艳丽。
　　秦斐皱眉思考，猜测：“会是艾维斯伯爵送的吗？”
　　终端：“……”
　　秦斐又猜：“会是艾维斯子爵送的吗？”
　　秦斐再猜：“难道是卫队长？！”
　　终端难绷：“您好无聊啊。”
　　秦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胸针只有可能是老师送的了。”
　　终端欲言又止：“……”
　　叮、叮、咚……
　　钟声悠悠响起，代表晚宴即将开始。
　　剧情还在继续。
　　秦斐打开了【任务】，发现这项任务还收在任务栏中，并没有消失。
　　他没有完成1-1的节点任务。
　　终端：“不是您的纸片人送来的胸针吗？”
　　终端难以置信，尽管它是十年前的产品了，但当年的售价高昂，这也是它现在能带得动《专属ABO》的主要原因，且它内置的算法甚至比目前市面上许多经济型终端更为先进，鲜有出现推测失误的情况。
　　秦斐：“是他。”
　　他描了描胸针的轮廓，随后低头整理衣襟，故意把胸针别在礼服左胸口位置——在这种位置可以完美地突出胸针，虽然有争夺风头的嫌疑，但秦斐并不在意。
　　终端重新推测：“或许这个任务是让您找到‘送胸针的人’，动词的‘寻找’。”
　　房间里的待选新娘已经陆陆续续前往晚宴地点了，秦斐对着镜子照了照，让游戏画面映出自己的身形，否则第一人称视野，他看不见胸针的上身效果。落地镜映出了秦斐的身形，他每项数据都没有乱填，也没有更改自己的形象，镜面内是完完整整的自己，只有他自己，没有那些操控他说话与行动的细线。
　　胸针紧密贴在他左胸口，与礼服相映生辉。
　　秦斐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镜子里，角色也将手放在了胸针上。
　　游戏逼真，可惜设备限制，他暂时还无法沉浸体验游戏，无法拥有胸针的触感。
　　照完了镜子，秦斐才缓步离开房间。悠长古老的走廊上，其他待选新娘或三两成群，或独自前行，都朝着晚宴的举办地前进。
　　今夜的晚宴在古堡东南角的一个宴会厅举行。
　　和秦斐以往参加过的晚宴不太一样，宴会厅并没有堆砌成山的香槟杯，也没有自取的甜品，更没有穿梭觥筹的侍应生。
　　而是几张贯穿厅堂的长桌，长桌布置算是精细，白色雕花餐布覆盖桌面，边角垂着根根分明的流苏。桌上间隔摆着造型繁复的烛台，烛光照亮桌上准备妥当的美味佳肴与新鲜采摘的花朵。
　　说是晚宴，更像是一场大型聚餐。
　　且是自助的那种，并没有人来安排他们入座，全场的声音只有高台角落的大提琴，演奏家身上没有追光，在昏暗的环境里拉响深沉而延绵的曲调。
　　秦斐并不是一名音乐的追捧者，他听出来，曲调是《希伯来晚祷》。如果这时候有身份尊贵的alpha在场，而他又被要求接近的话，那么《希伯来晚祷》就会成为一个打开话题的契机。
　　但这里没有，只有参加晚宴的omega和beta，而不见古堡主人踪影。
　　这让百名待选新娘非常局促，他们不知道盛装出席的自己应不应该挤在桌前，去品尝油光闪闪的烤鸡。
　　——座位明显不够，数量上大概少了一半，且这都是独椅，压根没办法多人挤一个独椅，那只会让这场宴会以及参与宴会的人变得滑稽可笑。
　　傻站着更加尴尬，于是有待选新娘尝试着先占一个位置。当有人坐下，大提琴曲便停了。宴会门被打开，穿着制服的亲卫队鱼贯而入，在落座的人当中，带走了一些人。
　　宴会厅面积很大，人也很多，但却静得针落可闻。直到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重新合上，大提琴曲重新拉响。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发现来宾傻站太久，演奏家暂停了奏乐，温声说：“各位请坐。”
　　又有一部分人落座，于是厚重的宴会厅大门再次被推开，亲卫队又在这一批落座的人中挑了一些人带走。
　　且他们的动作算不得上温柔，甚至有一些粗暴，由两个人夹着胳膊，拖走了某个待选新娘。
　　整个宴会厅再次沉默，演奏家：“各位请坐。”
　　随后继续了他的曲子。
　　终端：“有问题。”
　　这是一句废话，从进来宴会厅的伊始，秦斐就发现了问题。起初，他以为这是艾维斯伯爵给他们的下马威，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但如果是下马威倒也简单，秦斐很善于化解他人故意给的尴尬。
　　秦斐目光扫过宴会厅，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纸片人。
　　结合任务，秦斐猜测或许此时的情况是给‘寻找赠送胸针的人’增加难度。
　　他现在确实没办法脱身去寻找赠送胸针的人，有待选新娘尝试离开宴会厅，想向门外的亲卫队询问情况，但他们被赶回了宴会厅内。而被拖走的那些待选新娘，应该是被遣离了艾维斯岛屿，否则亲卫队不会对未来的子爵夫人这么无礼。
　　所以要想完成节点任务，就要顺利地留在晚宴中。
　　秦斐试着观察顺利落座的人，这些人脸上也很迷茫，压根不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原因。他们身上的礼服样式各异，高矮胖瘦，第一、第二性别也都有差异，看不出什么共同点。不仅如此，那些被拖走的人也瞧不出什么共同点。
　　但有人被留下，有人被带走，一定不是亲卫队凭心情挑选，绝对有一个不容置疑的标准。
　　终端：“需要我为您扫描查找这些NPC的共同点吗？”
　　秦斐却坐进了一张独椅里，椅面是柔软的暗红色丝绒。
　　终端惊讶：“您找到了？”
　　秦斐不以为然，他已经存档了，错了就重来，反正星船又将要跃迁了。
　　在他坐下后，又有十几个人犹豫地落座。秦斐注意到对座的袖扣。
　　落座后，厚重的古朴大门第三次被推开，亲卫队再次鱼贯，他们有目的地走向落座的人。有两人来到秦斐身边，然后从秦斐身边经过，带走了他旁边的人。
　　“不要碰我！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旁边的人惊声尖叫，但还是被亲卫队粗蛮地带走，因为挣扎，碰倒了桌上一杯葡萄酒，弄脏了他精心的装扮。
　　第三批落座的十几人这次只留下了寥寥两人，秦斐和他对面的人。
　　终端十分好奇：“被留下的标准是什么？”
　　秦斐目光凝在对面那人的鲸尾袖扣上，末端扁平的‘鲸尾’的颜色是暗红色。
　　经过秦斐的允许，终端这才扫描了这些被留下的NPC，无一例外，他们的身上都有一点暗红色，或是暗红鲸尾袖口，或是暗红玛瑙手串，或是暗红内衬，或是暗红礼服。
　　或是……暗红扇形胸针。
　　终端：“哦啊。”
　　是秦斐的纸片人帮助他留了下来。
　　但紧接着，终端说：“虽然不知道暗红色的含义，但我很好奇您的纸片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帮助您留下来。”
　　秦斐为自己铺开了餐巾，他当然也想知道。
　　简单地动了餐具后，秦斐擦拭嘴唇，在亲卫队再次带人离开时，他转头问亲卫队队长：“我已经结束了用餐，我能离开了吗？”
　　亲卫队长点头：“感谢您参加晚宴，这是您的自由。”
　　秦斐顺利地离开了宴会厅，他要去寻找赠送胸针的人了。
　　终端：“您不顺便问问他们，您的纸片人在哪里吗？”
　　秦斐非常自信：“不用。”
　　他知道沙贝在哪里。
　　离开古堡，顺着那条开满金盏花的小路，秦斐抵达了白天来过的海边。
　　他抬头看向海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并没有其他人。他认真地寻找了一遍，确定此时的海边只有他一个人。
　　秦斐：“……”
　　终端：“……”
　　秦斐并不尴尬：“还是找管家问问好了。”


第9章
　　古堡灯火璀璨，海边倒是幽暗沉寂，海面与夜空连了天，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秦斐刚转过身，就听见金盏花甬道的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来人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重力做斗争，最后几乎是喘着气从昏暗里显出优越的身体轮廓。
　　秦斐眸子亮了一下：“老师。”
　　席礼一身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恶狠狠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帝国的小殿下被众星捧月惯了，在主线里却要围着秦斐转。他想到序章剧情里，什么对秦斐温柔地笑，什么害羞得躲避秦斐视线，他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偏偏死又死不掉。
　　他是被游戏程序拖着来海边的，脑子里的【前往海边寻找[秦斐]】的指令到现在还没有消除。
　　恨得牙痒痒。
　　席礼的态度可以算作十分差劲了，不过那枚暗红色扇形胸针拯救了他，秦斐并不跟他计较，也没空计较。
　　明明赠送胸针的人出现在了眼前，可【任务】里的节点任务还在。
　　秦斐立刻意识到，寻找赠送胸针的人并不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那关键是什么呢？
　　他将目光放在了席礼的身上，发现席礼仅仅是注视着自己，而没有朝着胸针投去多余的视线。
　　送胸针的肯定是他的纸片人，贝壳样式已经说明了一切。
　　眨了眨眼，秦斐似乎明白了。
　　‘是谁送来的呢’，或许是要让那个‘谁’承认。
　　席礼不耐烦地：“喂。”
　　被打断思考，秦斐抿了抿唇，斟酌着开口：“今夜的晚宴我参加了。”
　　席礼有收到剧情信息：他给秦斐送一枚胸针，让秦斐顺利参加晚宴。
　　收到这个剧情数据，席礼还以为自己不用在这段主线里出场，没想到还是被秦斐拉到海边来了。
　　席礼知道秦斐也会有任务，只要秦斐完成了任务，主线节点就可以结束。
　　他只好憋着气：“然后。”
　　不愿意承认？那就只能循循善诱，让席礼不得不承认。
　　秦斐往后退了一步：“每个人都精心打扮，希望在晚宴上获得更多关注。我也一样。”
　　拉开一点距离，能让席礼看见他今天的装扮，最重要的是被他刻意别在心脏位置的胸针。
　　席礼等着秦斐继续说下去，却发现秦斐注意着自己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他说什么。
　　应该就是这个任务了，席礼说：“你最好看。”
　　秦斐微微怔了下，疑惑地、轻轻地：“嗯？”
　　以为秦斐是没听清，席礼别开脸没好气地重复：“我说，这么多人里，你最好看，甩他们八百条银河，用S型机甲都追不上。”
　　确实如此，秦斐最好看的，他从不否认秦斐的漂亮。
　　海风的呼啸声似乎小了一些，码头的泛光灯像嵌在夜空的一颗宝石。
　　这人的任务还没结束？
　　席礼睨了秦斐一眼，发现秦斐静静地看着自己。
　　下一秒，秦斐忽然笑了起来，码头的泛光灯好像一瞬间失去颜色，他的笑才是夜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斐听过太多用以夸赞自己美貌的优雅词汇，但他没被人这么夸过，他歪着脑袋看席礼，觉得自己的纸片人十分有趣。
　　秦斐眨了眨眼：“还有吗？”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别扭道：“你眼睛有点深，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坏心思。”
　　秦斐看着他，像是不太满意的样子。
　　为了结束主线，席礼只能配合着秦斐去完成他的任务。
　　任务应该是求他夸奖之类的吧，就像序章任务，是在他心里留下正面的深刻印象。
　　席礼勉为其难地开口：“不过忽略这一点的话，你的眼睛其实是五官里最漂亮的，大大的、眼睛尾巴又翘翘的，而且很闪，像是……”
　　他顿了顿，想了个形容词：“像是星河。”
　　星河的美，哪怕是他驾驶机甲经过，都会特别投去一眼。
　　席礼目光在秦斐的眉眼流连了一会儿，落到他鼻尖上：“红的时候，比白的时候好看点。”
　　秦斐没听懂：“啊？”
　　席礼又一次别开眼，浑身别扭：“我是说，你哭的样子比不哭好看。”
　　秦斐哭的时候，鼻尖会微微泛红，这柔化了他原本凌厉的面部线条，愈发显得他楚楚可怜。
　　秦斐感到好笑：“你又没见过我哭。”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席礼梗着脖子，僵硬地接下一句话，“身高还行，凑合。”
　　秦斐的身高，刚好到机甲的最低操作身高标准，在小殿下眼里，连机甲最低操作身高都到不了人，直接等同于残废。
　　反正最别扭的话都说了，席礼目光下移，从秦斐的鼻尖落到他色泽饱满的唇。
　　秦斐这张嘴没什么好夸的，他最讨厌的就是秦斐的这张嘴，说的比唱的好听，其实虚情假意，口蜜腹剑。
　　目光又往下落，落到秦斐的脖颈，席礼喉咙滚了滚，说：“跟天鹅的脖子一样。”
　　毫无美观的比拟，让秦斐忍不住挑了挑眉梢。他伸手，在席礼的目光继续下落之前，放在了自己左胸口的位置——那枚扇形胸针上。
　　席礼收到暗示：“手还不错，跟一块白玉一样。”
　　被误解了提醒，秦斐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指尖点了点暗红色扇形胸针，敲出清脆的微响。
　　席礼终于注意到别与秦斐今夜的装扮，他觉得自己夸得够多了，不爽地说：“衣服也要夸？”
　　“嗯——？”秦斐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
　　席礼又深吸了一口气，把肚子里的火压了压：“衣服一般，不过你穿着还可以，行了吧。”
　　秦斐的嘴角带着笑：“不行。”
　　“你——！”席礼瞪过来，恨不得把秦斐吃了。
　　纸片人的夸人方式简直太特别了，秦斐听得十分愉悦：“我还想听。”
　　席礼怒气腾腾地瞪着秦斐，他感觉自己被戏弄：“夸你的人还少吗？不缺我一个吧？”
　　整个星际夸秦斐漂亮的人海了去了，网络上随便关于他的报道，绝对要夸一通他的长相。说他好看得不可方物，说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说他优雅，说他矜贵，说他善良，说他气质清冷绝尘，说他适合独美……因为论长相，星际没有人能配得上秦斐。
　　放踏马的狗屁，他席礼哪点差了，凭什么就配不上了。
　　秦斐困扰地说：“可是他们夸的都不是我想听的，而且我也不想他们夸。”
　　他看着自己的纸片人，退让道：“最后一句，好不好。”
　　刚被席礼评价像玉石一般修长白皙的手指横在了眼前，秦斐比了一个‘1’。
　　席礼：“……”
　　席礼的目光越过这根纤长手指，钉在秦斐笑意盈盈的脸上，不自觉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随后恍若初醒地再次别过头：“……那你想要我怎么夸。”
　　秦斐认真地看着席礼：“夸我像风吧。”
　　席礼皱着眉：“没听过这种夸人的话。”
　　秦斐自然地答道：“因为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席礼意外地怔了下，他看着秦斐的眸子，秦斐的眸子确实很好看，潋滟生光，比他飞跃的银河还要漂亮。
　　他一晚上都在重复别开眼又看过来又别开眼的动作，再次别开眼：“……想去哪就去哪的话，机甲也可以。”
　　秦斐没有过多的考虑，不管是风还是机甲，只要能够自由都可以：“那你就夸我像机甲吧。”
　　太奇怪了，未婚妻在游戏里要他的夸奖。
　　席礼花了好一会儿时间，忽略了心里的怪异感后，哼哼道：“你像QUEEN-1机甲。”
　　秦斐摆弄胸针的手停住，抬高尾调：“QUEEN-1机甲？”
　　机甲也是秦斐需要了解，用以打开话题的切口。S型机甲他知道，这是星际最高级别武装的机甲，内置的武器甚至可以轻松地炸毁一颗小行星，不巧的是，他的前亡夫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S-1机甲，那场爆炸，他便是和自己的S-1机甲一同湮没在茫茫宇宙。
　　不过秦斐从来没有听说过QUEEN-1型机甲。
　　终端和席礼的声音同时在秦斐耳边响起。
　　席礼：“概念机甲。”
　　终端：“这是一款军方打造的概念机甲。”
　　席礼：“轻盈，能飞跃任何地貌，包括宇宙裂谷。”
　　终端：“宇宙裂谷的裂缝深不见底，其深度估计超过数百万公里。裂缝内部充满了未知的物质和能量，这些物质在裂缝中不断旋转和碰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裂缝周围的引力场极其不稳定，任何试图穿越的飞船或机甲，哪怕是战舰都会被强大的引力吸引，陷入无尽的旋转和扭曲……这是我为您查找到的裂谷地貌，据说，您的前亡夫就是因为遭遇了宇宙裂谷，导致机甲高速旋转，温度持续升高最终炸毁。”
　　最后只剩席礼的声音：“QUEEN-1外观由著名机甲大师设计，还算漂亮。风能去的地方，QUEEN-1能去，风去不到的地方，QUEEN-1也能去。”
　　说完席礼看着秦斐，却发现秦斐兴致缺缺。
　　席礼气急：“是你让我夸的，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斐眸色暗了暗，幽幽道：“可概念机甲并不是真实存在。”
　　席礼：“谁说的，目前已经造出一架试验机，就停在我——”
　　就停在他的私人机甲库里，为了这个漂亮又娇气的家伙，他的S-1机甲都只能风餐露宿。
　　但这话不能说，秦斐不知道他此时是意识数据流，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惹出事，毕竟这人跟皇帝是一伙的。
　　席礼顿了下收住了话头，转而硬邦邦地说，“我夸完了。”
　　秦斐点点头。
　　也行吧，虽然是试验机，但至少有成功的希望。
　　秦斐看着自己的纸片人，席礼也看盯着秦斐。
　　涨潮了，海风呼啸声又大了起来。
　　席礼皱了下眉，重复：“我夸完了。”
　　秦斐：“嗯。”
　　席礼眉头更深：“我夸的那些……你不满意？”
　　秦斐：“我很满意。”
　　如果可以不提到前亡夫，或许他会更加满意。不过提及前亡夫是终端，并不是他的纸片人。
　　席礼眉头紧锁，看着水位越来越高丝毫没有定格趋势的海平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来海边干什么。”
　　秦斐半点不遮掩：“找你。”
　　席礼追问：“找我干什么？”
　　秦斐终于想起来节点任务，修长的手指把暗红色扇形胸针摘了下来：“是想问你，这是你送的么。”
　　席礼：“……………………”


第10章
　　席礼咬牙切齿：“是、我、送、的。”
　　话音落下，海岸的潮水停止了翻涌，绽开的白浪停在半空。
　　席礼看着秦斐的身影逐渐透明，最终消失。
　　这人的任务完成了，自然脱离了主线，但他还在主线当中。
　　游戏程序又传送的数据，和序章剧情结束后一样，他还需要在这个场景中录一条vcr。
　　【45°仰头看向夜空，温柔地说出台词：你最好看，我说时来不及思索，而思索之后，还是这样说※。】
　　席礼：“……”
　　-
　　秦斐弯着眉眼收下了1-1节点赠送的卡片，1-1节点被点亮，被命名为‘好看的你’。
　　终端：“应该涨了不少亲密度吧。”
　　游戏攻略里所说，主线是最容易涨亲密度的，只要完成任务保底都会增长5点亲密度，如果任务完成得漂亮，还会额外再增涨亲密度。
　　【名片展示】里有与纸片人的亲密度的数值显示，而【亲密度】里的数据则更加详细，它的图标是一颗爱心，点进去以后，这颗爱心会放大，亲密度会慢慢填满这颗心。随着亲密度的增加，还能解锁一些支线剧情和奖励。
　　秦斐点击了【亲密度】，看见一颗空空如也的爱心，因为爱心里没有任何数值，它连外框线都显得细小。
　　秦斐抿了下唇。
　　终端：“呃，可能是数据还没有更新。”
　　秦斐信了：“是这样吗？”
　　于是他将1-1节点卡片设置成登录动画，等他设置完毕以后，回过头，爱心仍旧是空的。
　　终端：“或许……可能……游戏出现了bug。您完成了1-1节点任务，保底应该也有5点亲密度。”
　　终端：“需要为您反馈bug吗？”
　　秦斐点点头：“好。”
　　终端提交了反馈，但很快，游戏官方回复了反馈内容：
　　【感谢您的反馈，经检测，您的游戏端并未出现异常，建议使用游戏舱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如有需要请您继续联系我们】
　　终端怒：“怎么可能没有异常！需要我帮您再次反馈吗！”
　　秦斐看了看游戏画面中央那颗偌大的空心爱心：“算了。”
　　也就5点亲密度，就连牵手都需要20点亲密值，这5点亲密值实在不值一提。
　　秦斐表现得很平静，终端想要检测他的情绪，被秦斐制止了：“虽然是有一点失落，但不至于难过。”
　　终端说：“是我过时的原因，等您抵达黑曜星，就去买一款最新的终端吧。”
　　秦斐笑了下：“我可舍不得换了你。”
　　终端心里暖暖的。
　　虽然亲密度没有增涨，该做的事却不能懈怠。
　　等星船跃迁后，秦斐查看了‘百大最好看纸片人面孔’的排行情况，经过他的号票，以及纸片人自身的硬实力，沙贝的排名冲进了千万以内，排在了八百多万名。
　　秦斐要造势，肯定也要让大众熟知自己的纸片人，沙贝排名上升的速度，他还算满意，这抚平了他心里的小失落。
　　随后秦斐打开了星博，在编写第二段爱情段子以前，他先看了看上一条星博的数据。
　　上一条的星博评论量已经有三十多万了。
　　热评第一在吹沙贝的颜。
　　热评第二、第三都在催促秦斐发下一段，他们实在好奇秦斐和沙贝的主线内容。
　　而热评第四、第五……在询问秦斐与纸片人的亲密度。
　　《专属ABO》风靡星际，玩家数以亿计，但因为《专属ABO》公测不到一年，能与纸片人达到100%亲密度的玩家寥寥无几。
　　所以除纸片人颜值以外，亲密度的高低，也是玩家最爱讨论的话题。
　　就在秦斐查看评论的这一小会儿工夫，询问秦斐与纸片人亲密度的评论点赞量成倍的增长，一跃成为了热评第二。
　　终端觉得难搞。
　　亲密度太直观了，哪怕秦斐的爱情小段子再甜再蜜，拿不出亲密度就没有说服力。而如果有高亲密度，就算秦斐不连载爱情小段子，也能引来无数人的关注与讨论。若秦斐和他的纸片人亲密度到达了100%，婚姻部在这个情况下还敢拆散他们的话，数亿玩家必然群起而攻之。
　　秦斐：“打开虚拟键盘。”
　　终端：“……已为您打开虚拟键盘。”
　　秦斐脸上印着荧光，他在输入框敲下‘（二）’。
　　然后略微一个停顿后，秦斐修长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我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正考虑以身相许的时候，意外到来了。
　　秦斐停了下来，思索着后文。
　　终端：“您已经打算胡编乱造了吗？”
　　秦斐答得非常自然：“总要转移一下想看亲密度的人的注意力。”
　　那就只能从爱情段子入手，让观众迫切地想知道后续发展，而无暇去关心他和纸片人的亲密度。
　　秦斐敲字：一颗天外陨石突然砸向沙贝。
　　终端评价：“这个钩子不行，大家都知道纸片人是不会死掉的。”
　　秦斐：“我知道。”
　　他敲字：沙贝他，失忆了。
　　终端：“……”
　　终端：“好哇，好哇。”
　　终端正夸着，星博页面突然一黑。但只有一个瞬间，页面又重新恢复。
　　终端：“这就为您排查故障。”
　　秦斐：“不用了。”
　　反正第二条星博已经发出去了，他起身叫餐，一边用餐一边挑着这条星博的评论回复，不曾察觉数据的流动出现一丝异常。
　　那是席礼。
　　席礼再次侵入了游戏的【名片展示】数据，继而他发现，秦斐曾向其他应用分享过【名片展示】。
　　他尝试着顺着【名片展示】的分享路径离开游戏，在接近千百次失败后，他的部分数据终于离开游戏，抵达了某条星博。
　　分享路径到这里就结束了，席礼也只能停留在这里。
　　虽然席礼暂时做不了其他事，但这已经算是一个进步，至少说明他是有机会离开游戏的。
　　席礼心情还算可以。
　　就当出来透气，席礼不想这么快回去游戏，他闲着无聊，干脆翻阅起秦斐的星博。
　　【@秦斐（小殿下未婚妻）】：我的纸片人。[——来自《专属ABO》的名片分享]
　　这条星博就是分享路径的终点，看到秦斐的星博认证，席礼嗤了一声。
　　这个头衔想必给秦家赚了不少好处。
　　他的未婚妻应该也从中得到不少好处吧，席礼一边想一边看向秦斐的其他星博。
　　【@秦斐（小殿下未婚妻）】：
　　（二）
　　我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正考虑以身相许的时候，意外到来了。
　　一颗天外陨石突然砸中沙贝，沙贝他，失忆了。
　　席礼：“………………”
　　这是未婚妻最新发布的星博，评论数在不断地增长。
　　【不要啊，他忘记救过你了？】
　　【然后呢，然后呢？】
　　【沙贝伤得很重吗？】
　　秦斐回复：【他是为了救我】
　　【多大的陨石啊！沙贝有没有破相？！！这对颜狗来说很重要！】
　　秦斐回复：【万幸】
　　【他忘记你了吗？】
　　秦斐回复：【嗯……】
　　【那你要怎么办呀？】
　　秦斐回复：【我可以等他记起我，忘记也没关系，只要他没事】
　　【可恶的游戏！！！呜呜呜呜，我的斐，为什么你总是等待的那个人，对小殿下也是】
　　秦斐回复：[该回复被撤回]
　　[此条评论已被删除]
　　席礼：“……”
　　席礼气笑了，提到他的评论就要删除是吧，不是一直在演深情吗？不是还顶着‘小殿下未婚妻’的认证吗？
　　他偏要看看秦斐撤回的回复是什么。
　　席礼进入了星博的【草稿箱】，找到了秦斐的回复。
　　【可恶的游戏！！！呜呜呜呜，我的斐，为什么你总是等待的那个人，对小殿下也是】
　　秦斐回复：【我已经等不到殿下了】
　　猝不及防，心上好像被一根刺扎了一下。
　　席礼忽地顿住了。
　　过了好久，席礼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和之前他每次看秦斐的星博一样，每一次都要差点相信秦斐真的在等他。
　　是等他回来落入陷阱吧。
　　席礼扩大唇边的嘲意。
　　S级alpha的易感期来势汹汹，就算是席礼也没办法在易感期保持绝对的清醒，原始的、像畜生一样的交-配欲会在松懈的一瞬间侵占大脑，他必须寻找到一个无人打扰的场所，抵抗发-情的欲望。
　　五年前，席礼回到首都星的别墅，秘密度过一年一度为期十五天的易感期。
　　不知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一个omega进入了别墅。
　　当alpha标记了omega以后，由信息素作祟，alpha会对omega产生复杂的情愫，omega可以轻易地操控alpha。
　　在引诱他失败后，omega图穷匕见，试图刺杀，被溺毙在拟态深海之中。
　　十五天的易感期结束，席礼打开终端，看见了来自未婚妻的讯息。
　　【席礼殿下，您好。我是秦斐，我想与您聊一聊契合度报告的事。我随时恭候您的回复。诚挚地祝福您】
　　发送时间恰好在他的易感期内。
　　席礼久久地盯着讯息里自己并未大肆宣扬的本名：“全星际知道我名字的有几个。”
　　终端答道：“皇帝、盖雷诺上将、宋韫上将，周廷意上校、比乌尔中将，章盛校尉，连同您，共计七人。”
　　席礼哂道：“有点本事。”
　　终端询问：“殿下，需要替您回复吗？”
　　席礼面无表情：“将他的终端号设为黑名单。”
　　终端：“已为您设置。”


第11章
　　晚间的时候，巴迪斯的通讯又拨打了过来。
　　经过调整，巴迪斯又恢复了精明的模样，之前狼狈下线的模样已经看不见。
　　“晚上好，秦斐先生。”投影里，巴迪斯抬交叉着双手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盯着秦斐。
　　毕竟还没有和巴迪斯彻底撕破脸，秦斐回以问好：“晚上好，巴迪斯部长，您是有什么事吗？”
　　巴迪斯说：“我想到在上一次的通讯里有一些事并没有说清楚。”
　　秦斐做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动作：“您讲。”
　　巴迪斯复杂地看了秦斐一眼，其实在上一条通讯里，巴迪斯很意外秦斐的表现，因为这和巴迪斯印象中的秦斐不一样，在他的记忆里，秦斐应该是柔弱的，是必须附着alpha才能生长的菟丝花，却没想到竟然被秦斐用风轻云淡的口气威胁了。
　　而这则通讯里，巴迪斯没从秦斐的脸上看到任何破绽，他这才不得不承认，是他看走了眼。
　　这人比他还能装！
　　巴迪斯整理了一下心情，说：“《帝国婚姻法》规定，omega必须和alpha成婚，但只要求了第二性别，确实没有明确规定，对方一定是人。”
　　秦斐看着他：“您继续说。”
　　巴迪斯说：“婚姻部尊重且祝福每一个omega的选择，并承诺为每一个omega的幸福保驾护航。对于单身的omega，婚姻部会为其选择契合的alpha；对于已有对象的omega，婚姻部需要将alpha的情况记录在案，并每隔一段时间派专人回访，直到他们结合孕育后代为止。如果三次回访后，AO没有结合，婚姻部会宣布他们的婚姻无效。这也是以防不知轻重的omega随便找alpha躲避婚姻法。”
　　说到最后，巴迪斯的语气已经意有所指了：“我们的工作流程完全符合相关法律法规。”
　　秦斐‘哦’了声，问：“每隔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巴迪斯用报复的语气说：“一般来说，是一年一次。但——您不一样。”
　　说完，巴迪斯牢牢地盯着秦斐，注意着秦斐脸上每一分的表情，企图从这个omega身上找到一丝惊慌。
　　可惜，秦斐神色始终平平淡淡的，清冷的气质萦绕周身：“嗯？”
　　巴迪斯说：“您在上一段婚姻中陷得太深，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们将每月一次进行回访。”
　　秦斐看着巴迪斯。
　　巴迪斯露出趾高气扬的表情。
　　在那个瘟神死后，巴迪斯其实一直在等待秦斐守寡结束的这一天了。
　　‘小殿下未经染指的前妻’，这个噱头会让很多alpha趋之若鹜，况且秦斐出身秦家，有很多alpha惦记着他。
　　他已经收到了很多明示暗示，金钱和昂贵的礼物不断送往他的办公室。
　　为omega安排一段婚姻，作为婚姻部部长，巴迪斯动动手指就可以完成。
　　“巴迪斯。”秦斐的家教礼貌不在，他直呼了巴迪斯的姓。
　　巴迪斯倒不在乎，他终于如愿地看到了秦斐的表情露出裂缝，因此而沾沾自喜。
　　这场对峙，他赢了！
　　“我不知道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本来就这么蠢。”秦斐遗憾地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揣着什么心思么？”
　　秦斐的目光比声调还要冰冷：“你是觉得我身后没有依仗了，所以迫不及待来拿捏我，用我的婚姻给你谋取私利。你猜陛下为什么放我走，而不是让我成为大皇子的续弦，以此拥有秦家的巨大财富。你猜秦家为什么也放我走，而不是让我与其他家族联姻，巩固家族的地位。”
　　巴迪斯猛地愣住：“你……”
　　秦斐：“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明白，那就没意思了。”
　　巴迪斯像是被拿住了尾巴，他小心翼翼地说：“难道陛下交代了您什么任务。”
　　秦斐：“想必你清楚，我此时正在前往黑曜星的路程上吧，你想想为什么是我一个人，想想为什么目的地偏偏是黑曜星呢。”
　　巴迪斯转着眼珠子，犹豫着：“可我并没有接到陛下的……”
　　秦斐：“言尽于此，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你自己去交代吧。”
　　巴迪斯：“……”
　　不等巴迪斯再说什么，秦斐直接挂了通讯。
　　终端由衷地佩服：“您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秦斐还是之前的说辞：“能唬住他就行。”
　　终端：“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这段时间巴迪斯可能会想尽办法地去调查秦斐提出的疑问，而不敢找秦斐的麻烦。然后巴迪斯就会发现，皇帝放走秦斐的原因，大概是为了皇室名声，‘继承弟媳’这四个字实在太难听了，大皇子的名声已经有够糟糕的了。
　　而秦家放弃秦斐的原因，是因为秦斐的威胁。秦斐给家族的每一个人都发去了讯息，包括他三岁的侄子，两岁的外甥女。如果他必须回到秦家，他会选一个好日子，在结束腺体摘除手术后回家。
　　一个让家族失望，没能成功俘获小殿下的omega，又没了腺体，那真将成为家族的耻辱。
　　而为什么是黑曜星，是因为这里离首都星很远很远，又恰好有船票。
　　秦斐取出酒柜里的酒：“不需要提醒我喝酒的危害，我现在想喝。”
　　终端：“我没有要阻拦您，我非常理解您想要借酒消愁的行为，我只是为您……为您感到前路艰难。”
　　秦斐光明正大地喝了一杯酒，他倒不是愁，只是馋：“只要在巴迪斯调查清楚以前能和沙贝有100%亲密度就可以。”
　　在100%亲密度的前提下，巴迪斯的任何动作，在观众眼中都是拆散小情侣的反派行为。
　　终端忍不住问：“与纸片人增加亲密度，是您奔赴自由的下下策，冒昧地询问，您的下下下策是什么呢？”
　　秦斐还是没打算说：“下下策走不通再谈下下下策吧。”
　　喝了点酒，秦斐不打算玩游戏了。他又重新啃了一遍亲密度攻略，发现了一处盲点。大概是上次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错过了一些内容。
　　这一次他看见攻略里的一段话——‘《专属ABO》是恋爱游戏而非攻略游戏，玩家只需要做自己，不用担心，纸片人会有无数的理由爱上你，因为你值得被爱。你要快乐恋爱，享受恋爱，这就是《专属ABO》的初衷’以上取自《专属ABO》官网公告。
　　喝过酒之后，秦斐面色有些红润，他恍然大悟：“是我没有拿出真实的自己吗？”
　　尽管秦斐并没有醉态，尽管终端没有去检测秦斐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但终端知道秦斐有些醉了。
　　游戏怎么会知道秦斐是否拿出了真实的自己呢？这话就是醉话。
　　不过根据大数据的说法，和喝醉的人争论，是最没有意义的行为。
　　终端道：“或许是这样。”
　　秦斐：“那我要拿出真实的自己了。”
　　终端：“拭目以待。”
　　秦斐却惆怅地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终端：“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头顶的光线明亮，秦斐的眸色暗了暗。或许是每一天都如履薄冰，哪怕现在脑子有些昏沉，他也清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他好像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了’这一句，就属于醉后都不能说的话。
　　夜里，秦斐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在秦家的生活。
　　秦家的这一代，一共有17件‘商品’，alpha和omega是分开教养。
　　秦斐和同为omega的堂兄弟姐妹们，结束了‘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商品，如何展现自己的价值’的课题。在这方面，秦斐显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天赋，他很会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度让秦家认为，秦斐是这一代中最昂贵的那一件‘商品’。
　　但接下来的课题，秦斐的表现让秦家大跌眼镜。
　　下一个课题是——如何评估他人的价值。
　　这一天，秦家长辈拿出了几个例子。
　　一个alpha的资料被终端投影在宽敞的房间里，在小辈们抬头去看alpha的资料时，秦家长辈已经摘出了关键词：“第二星系的首席长官，68岁，丧偶。一分钟后告诉我，他是否值得接近。”
　　秦家用来教学omega的房间富丽堂皇，窗帘是娇贵的真丝，柔软华丽地垂在地毯上。地毯也是真丝而制，像是铺了一地奢靡的软黄金。而只是窗帘和地毯，就可以买下一颗小行星，
　　这是秦家每一个人的努力成果。
　　小辈们紧张地去看光幕里alpha的资料，这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他们在课堂的表现不佳，将会面临无法承受的惩罚。
　　一分钟后，小辈们忐忑地在各自桌前的光脑里填写了答案。
　　压根不需要这个alpha的名字，重点是他的身份，第二星系的首席长官意味着他拥有旁人难以触及的权利，哪怕只是第二星系的航空管理权，就足够给秦家带来丰厚的利润——秦家有航天产业。
　　小辈们的答案是，是。
　　除了秦斐。
　　长辈朝秦斐看去，冷声质问他的答案：“为什么？”
　　面对秦斐的沉默，长辈抬高音量：“为什么不行！”
　　秦斐眼睫颤了颤，说出心里的想法：“他68岁。”
　　“你是嫌他老？”长辈看着他，好像他这个答案十恶不赦。
　　秦斐只好说：“抱歉。”
　　长辈并不接受他的道歉，厉声道：“我告诉你，别说68岁，他这个身份就是86岁，你也得用尽一切办法讨好。”
　　秦斐想说‘知道了’，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可他才16岁啊，秦斐心里这么想，资料里，这个人都有孙女了，那么到时候该怎么称呼如花似玉朝气蓬勃的他，难道叫他‘奶奶’吗？
　　长辈并没有给秦斐反思时间，紧接着又放出了第二个alpha的资料，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一分钟。”
　　光幕里，第二个alpha的完整资料出现在了小omega们的眼前。
　　秦斐看见这个alpha姓‘霍桑’，‘霍桑’是帝国古老的家族之一，王后便来自霍桑家族。他目光飞快下移，看见alpha的年龄在24岁，也看见了alpha的长相。
　　“时间到。”长辈收到了小omega们的答案。
　　霍桑家族的alpha当然有接近的价值，有王后和大皇子的撑腰，霍桑家族如日中天。
　　然而，长辈又看到了一个另类的答案，且又来自——秦斐。
　　长辈凌厉的目光像箭矢一样瞄准秦斐，好似秦斐给不出一个原因，那么就会立刻被尖锐的箭射穿身体。
　　秦斐抿着唇，艰难给出解释：“好丑。”
　　没见过这么丑的alpha，见一眼就会做噩梦的程度，如果在晚上见到这位脸上像是出了车祸的alpha，他很难维持自己的礼仪教养问一句‘你是人是鬼？’。
　　长辈操作终端，在半空里投出了第三个alpha。
　　小omega们露出好奇的目光，这位alpha长得很好看，也很年轻，但是光幕里只有一张照片而没有详细的资料。
　　长辈没有要小omega们解释的意思，她说：“21岁，帝国炙手可热的明星，星博粉丝超过八千万，秦斐——”
　　但她单独点了秦斐的名字，这是为秦斐一个人出的题目，她说：“你认为他有接近的价值吗？”
　　然而不等秦斐回答，她冰冷的声音兜头砸下：“你是秦家的omega，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这个alpha就会立刻接受你。白天，他为了一个几千万星币的代言，狗一样匍匐在上流的脚边，夜里他将在你的身上找回他作为alpha的尊严。”
　　秦斐双唇翕动。
　　长辈立刻说：“你想说什么。”
　　秦斐其实想说，为什么让他匍匐的上流不能是我。但这句话未免太呛，他日日学习的礼仪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只好咽下这句话：“姑姑，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长辈说：“我会把你今日的表现告诉你的父母。”
　　秦斐脸色变了变。
　　后面的测试他答得不错，企图更改长辈的想法，但没能挽救，长辈仍旧把他的表现原封不动地告诉了他的父母。
　　秦斐迎来了他无法承受的惩罚。
　　他被父母逼着脱下华贵的外衣，浑身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被罚跪在门前。父母冷漠地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大概是冻得脑子发晕，或是骨子里其实是叛逆的，秦斐忍不住说：“可是父亲母亲，嫁给年老的第二星系首席抑或者是霍桑家丑陋的alpha，被暴力对待的概率应该更高吧，他们才是最需要寻找尊严的群体。”
　　父母不以为然：“但你为家族做出了贡献。”
　　秦斐薄削的身体晃了晃，有一瞬间他的大脑和漫天大雪一样，白楞楞雾茫茫的。
　　父母说：“家族赐予你优渥的生活，作为秦家人，你必须守护家族的荣华。”
　　父母警告道：“从今天起，把你所有幼稚可笑的想法全部丢掉，你姓秦，这是你必须背负的责任……”
　　雪花一片片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浑身覆满了霜花，他好像要被雪压死了……
　　秦斐倏地睁眼，手腕的终端闪了闪，正在检测他的情绪：“您是做噩梦了吗？”
　　好半晌秦斐才回过神，手扶着额头。
　　终端检测到秦斐呼吸拖长：“您可以与我说说梦境，梦说破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梦到了被罚跪的那年。”回想到泥沼一样的梦魇，秦斐的眼底浮起习以为常的漠然。
　　“那年我答错了——”像是灵光一现，秦斐突然一转话题，扬起声调，“诶。”
　　终端：“嗯？！”
　　头等舱里静了静。
　　秦斐斟酌着：“我好像找回了一点。”
　　终端不明所以：“您找回了什么？”
　　秦斐犹豫了一下：“真实的自己。”
　　终端惊喜：“您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终端好奇：“真实的您是怎样的？”
　　秦斐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是认真地回想了噩梦，在长达十五分钟的思考后，他才尝试着开口：“真实的我喜欢年轻的、好看的……”
　　终端：“啊？”
　　“年轻的、好看的……”刚开始他还诸多不确定，但说到后面，他越发肯定了自己，“我是个色批。”
　　终端：“……”
　　相比终端震耳欲聋的沉默，秦斐倒是兴奋了起来，他对终端说：“打开《专属ABO》。”
　　终端：“夜深人静，建议您还是继续休息。”
　　“不。”秦斐拒绝。
　　他说，我要见沙贝。
　　用真实的自己。


第12章
　　“我俯首感谢所有星球的帮助，让我与你相遇。”
　　隐忍中带着一丝屈辱，屈辱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声音在静谧的头等舱内响起。随着纸片人‘啪’得碾碎掌心的贝壳，登录画面加载完毕。
　　星船航驶在银河，舷窗外是浩瀚无垠的宇宙星辰，靠得稍近了，可以看见星系如同巨大的漩涡，每一圈涡纹都嵌着数颗细碎如钻石的星球。
　　宇宙里没有白天与夜晚之分，但游戏里有，此时正是夜里的凌晨4点，与帝国第一星系的时令相同。
　　秦斐登录进游戏后，出现在了‘家’里。
　　游戏里为每个玩家都准备了一个‘家’，初始面积、装潢以及摆设都是一样的。玩家可以通过自己的喜好进行更改，不过除了变换家具的摆放位置以外，其他大多是需要氪金的。
　　‘家’还没有秦家拿出来教导omega的房间大。
　　不过秦斐并不着急装扮自己的家，毕竟他和纸片人的亲密度还处在‘0’这个让人失落的数字上。
　　因为亲密度不够，纸片人既不会邀请他去做客，也不会到他家里来拜访。
　　脱离了主线剧情，这个亲密度顶多让秦斐向纸片人发送讯息。
　　秦斐打开【终端】，光屏里，他和纸片人的对话寥寥。
　　【秦斐】：我给你改了名，我很喜欢这个具有意义的新名字，希望你也能喜欢。
　　【沙贝】：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最好别让我出去。
　　【沙贝】：否则我会撕碎你。
　　【秦斐】：指我的衣服吗？
　　最后一句还停在秦斐的回复上，而纸片人再也没有回复。
　　秦斐把和纸片人的聊天记录看过几遍，隐隐兴奋的面色浮出一丝了然，但随即又变得困惑。
　　终端注意到秦斐的表情变化，关心道：“我是否有幸了解您此时的所思所感呢？”
　　这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秦斐说：“我的确不是老实人。”
　　终端很欣慰秦斐终于意识到这一点，随即听见秦斐略带疑惑的声音：“攻略里说明与纸片人交流可以增长亲密度。”
　　终端明白了秦斐的困扰。
　　在主线里，秦斐并没有表现出‘真实的自己’，但在讯息里，他展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可亲密度仍然为‘0’。
　　毕竟是自己用心塑造的恋爱对象，亲密度始终不涨还是让人感到失落。
　　“蜂蜜中含有丰富的果糖和葡萄糖，这些成分能够促进酒精的分解和吸收。”终端温柔地问，“需要为您叫一杯蜂蜜水吗？”※
　　秦斐拒绝了，他盯着讯息内容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得出答案：“一定是我太收敛了。”
　　终端沉默了一下：“恒河里。”
　　秦斐捋起袖子，点开了【主线】。
　　【序章·相遇】——【1-1·好看的你】-【1-2】……
　　没有再犹豫，秦斐进入了‘1-2’节点剧情。
　　终端说：“距离下一次星船跃迁还有十二个小时，您可以尽情享受游戏，祝您玩得愉快。”
　　伴随着终端的祝福，悬空的画面变幻内容，不一会儿浮出‘1-2’节点的场景。
　　在那个置放着多张单人软床的房间里，原本的十张床已经被撤走了五张。
　　昨夜的晚宴淘汰了近一半的人，今日清晨，剩下的待选新娘将开始学习艾维斯礼仪。
　　学习地点也在古堡内，每一个礼仪老师负责一个分组。
　　因为自己的礼仪老师就是自己的纸片人，秦斐挑了一个距离讲台最近的位置，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见纸片人的眉眼。
　　又一次发现秦斐的视线了，纸片人抬头瞪过来，秦斐就朝他笑。
　　纸片人带着‘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烦闷别过头，不情不愿地陈述脑子里的内容：“……血染红了战旗，是先辈的厮杀拼搏才有今天的艾维斯家族，为了纪念先辈，艾维斯家族之徽采用深红底色，上悬两把双刃之剑，而暗红之色成为了艾维斯家族尊贵与庄严的象征。”
　　教室里渐渐有了细小的讨论。
　　虽然昨天是他们第一天抵达艾维斯岛屿，但在艾维斯古堡的每一个角落，从悬挂的旗帜到家族的徽章，暗红之色无处不在，它在风里猎猎作响，骄傲地诉说着家族的辉煌与荣耀。
　　艾维斯任何庄重的场合，参与者必须佩戴一抹暗红色调。
　　昨夜晚宴淘汰的便是忽略了这一细节的人，艾维斯家族不需要‘不长眼’的新娘。
　　原来是这样。
　　秦斐把玩着暗红色扇形胸针，又听到他的纸片人开口：“今天教大家艾维斯见面礼节。”
　　秦斐看见他的纸片人上薄而下厚的两瓣唇翕张：“碰肩礼。”
　　星际的见面礼节里有握手礼，有鞠躬礼，有合十礼……各样的礼仪早已烙进秦斐的记忆深处，但碰肩礼他倒是闻所未闻。
　　碰肩礼？
　　用手去触碰？
　　还是用身体的别的地方去触碰？
　　单是听礼节的命名像是有身体接触的样子，哎，他果然是不安分的。
　　秦斐停止了把弄胸针，十分感兴趣地抬起头。
　　席礼脸色铁青，游戏程序发来动作指令，要求他演示碰肩礼。
　　“既用自己的双肩去触碰对方的双肩，具体是面对站立，触碰者先用自己的左肩触碰对方的右肩，再用自己的右肩触碰对方的左肩……”
　　就算一直抗拒下去，游戏程序也会强制他按照指令作出相应的动作，席礼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说，一边前倾身体，用结实的左肩碰了碰空气。
　　屈辱地完成这个程序指令，席礼一回头看见了秦斐的表情。
　　席礼：“……”
　　他瞬间破防，咬牙：“你这是什么表情？”
　　秦斐：“抱歉。”
　　他努力地收住笑容，只是这个礼节太可爱了，明显就是游戏故意为玩家和纸片人制造的身体接触。
　　正如同秦斐想的那样，有待选新娘适时提问：“沙贝老师，如果与对方的身材不匹配的话，比如对方高出一个脑袋，肩膀也宽出一半，要怎么好看地完成碰肩礼呢？”
　　秦斐想：好灵性的npc。
　　席礼想：老子要把这个npc撕碎。
　　‘对方高出一个脑袋，肩膀也宽出一半’，恰好就是秦斐与席礼的身体差距。
　　秦斐点点头，疑惑地说：“是啊，怎么办呢？”
　　就在秦斐话音落下时，席礼的脑子里传来了新的游戏指令：【演示身体差距下的碰肩礼】、【在[秦斐]愿意的前提下，[秦斐]是唯一演示对象】
　　他一定要把这款不把他当人的游戏撕烂。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反正秦斐也不会愿意与人接触。
　　秦斐身上诸多的标签里，席礼唯独不否认‘疏离’也是秦斐的伪装，相反秦斐其实在尽量装作和善，但他对于一些人的嫌弃实在溢于言表，才被贴上了‘疏离’的标签。
　　在环保慈善晚会，秦斐一直没有舒展的眉头不是为荒漠星的恶劣环境而担忧，而是因为座位狭小，他的手臂不得不和旁人触碰。后来，他身上的那套礼服被捐到了荒漠星。
　　皇室宴会，有人亲吻了秦斐的手背，他转身去盥洗间洗了两个小时的手。
　　在葬礼上，秦斐拎着其他alpha递来的手帕一角，嫌恶地丢进了垃圾桶。
　　这些都是席礼亲眼所见。
　　回忆收拢，席礼道：“有人愿意跟我一起演示么。”
　　他抬眼望去，只见秦斐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双眸熠熠生辉：“老师，我可以么？”
　　席礼：“……”
　　两人相视而立，讲台下有零星的观众。
　　秦斐目光落到席礼的肩膀，纸片人宽肩窄腰，他如果去碰的话，会让自己的身体倾斜得厉害，那样很滑稽，看上去就不像是礼节了。
　　秦斐虚心请教：“老师，我该怎么做呢？”
　　席礼：“……侧身。”
　　秦斐听话得向左侧身，他记得沙贝老师说的，先用左肩去碰对方的右肩：“这个角度可以吗？”
　　此时秦斐已经45°侧身了，可他还是很难以漂亮的姿态去碰席礼的肩。
　　他问：“可以靠近一点吗？”
　　可惜没有回应，秦斐便自作主张地靠近了一点，这让他自身的心跳有些加快。
　　这是真实的他，一个馋好看的、年轻alpha身子的色批。
　　他在做自己。
　　这让秦斐感到一丝兴奋。
　　“我还能再近一点么？”秦斐又近了一点，“老师？”
　　席礼：“……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贴得太近，游戏画面里，他已经看不见纸片人英俊的面孔，只能看见纸片人紧绷的下颌。
　　头顶落下命令一样的口吻：“行了！你都快贴我脸上了！”
　　纸片人太高了，是秦斐亲自捏出来的192cm的身高。
　　秦斐踮起脚试着碰了碰纸片人的右肩，又向右侧身，踮脚碰了碰纸片人的左肩。
　　肩膀与肩膀轻轻碰撞在一起时，他胸口佩戴的暗红色扇形胸针蹭了下对方的衣料，勾起了一点儿丝。
　　源于设备问题，虽然无法真实地感受到纸片人肩膀的触感，但秦斐尝到了年轻的、英俊的身体带来的甜头。
　　又或者这是做自己带来的惬意舒适。
　　秦斐仰起头，他看着自己的纸片人。
　　星船的航行速度是10倍光速，两天的航线时间，此时距离首都星已经54.77光年。那操控他的细线是否早就断裂在遥远的距离里，被压抑的天性是否只差一点儿契机就可以回到身体的轨道。
　　不知道。
　　但秦斐本就是为此而打开了1-2剧情节点。
　　他拂开一点压在心上的霜雪，冲着席礼竭力放飞道：
　　“老公，你好帅！”
　　“老公，我爱你！”
　　“我要永远和老公在一起！！！”


第13章
　　安静。
　　或者说失语。
　　席礼看着咫尺间的人。
　　未婚妻不是没有向他表白过，在社交软件上、在媒体的采访里，以及在那些被拒之门外的黑名单中。
　　甚至就在进入主线的前一秒，席礼还在翻阅未婚妻的星博。
　　未婚妻的账号注册于五年前的夏季，时间恰好在席礼易感期结束后。当时大皇子借着死掉的那个omega生是非，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是关于他‘玩死omega’的丑闻。
　　所以未婚妻注册账号后，发布的第一条星博内容是：他不是这样的人。
　　本来席礼的打算是直接让这些媒体消失，但在他动手前，未婚妻的这条星博，帮他扭转了舆论。
　　网友一致认为，有100%契合度在前，未婚妻又有这样一张盛世美颜，除非小殿下脑子坏了，才会冷落未婚妻而去外面乱搞。
　　往后两年时间，未婚妻发了一共389条的星博，其中250条星博都与他有关。
　　席礼印象最深刻的是，未婚妻的那一句‘我清楚地看见你’，这条星博发布在订婚的第二年纪念日。
　　还上了当日的星际报头条。
　　席礼没看明白，他那几个和他一样没什么文化的军痞下属也看不明白。
　　还是问过军队文职才知道什么意思。
　　“古地球的哈萨克文化里，人与人之间，产生友谊或者爱情，是由于被看见。所以在古哈萨克语中，‘我清楚地看见你’意思是‘我喜欢你’。”※
　　文职是这样解释的。
　　席礼放下星际报，道：“今天的操练，老子来带。”
　　“还有。”他又说，“以后进军队的报纸只能是军事报。”
　　一些媒体的采访也询问过未婚妻的感情。
　　“您喜欢小殿下哪一点呢？”
　　未婚妻没有开口作答，羞赧的情意融化在他无声的笑意里。
　　小殿下铁血无情，对未婚妻这些含蓄的、虚情假意的表白免疫。
　　但席礼还是第一次见到未婚妻这么炙热的、真挚的表白。
　　他看着秦斐，秦斐的这双眼睛太深，冷的时候是把刀子，专挑别人的弱点剜，热的时候就是一汪烟波，稍不注意就叫人迷失在雾里头。
　　席礼别开眼去，S级alph有对危险敏锐的感知，他有强大的自持力，是绝对不会陷入敌人精心设下的圈套。
　　他知道秦斐目的，只是为了亲密度罢了。
　　席礼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但这人着实可恶，为了一款游戏，竟然能说出这么……这么不知羞的话，还一连说了三句。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你要干什么？”
　　他在询问秦斐的节点任务，只要帮秦斐完成了节点任务，就可以脱离主线剧情了。
　　主线剧情，他简直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问得有够隐晦的，但目的却达到了。
　　像是经过提醒而想起了什么，秦斐这才抬头看向游戏画面右上角。为了不影响玩家的游戏体验，游戏的图标是高透明度，像是浅浅的水印。只有在有提醒的时候才会泛起光圈，而此时，【任务】泛起了光。
　　终端说：“任务图标已经亮了37分钟了。”
　　秦斐意外，37分钟前他还没有和纸片人碰碰贴贴，竟然也没注意到任务么。
　　不过转念一想，37分钟前他应该在欣赏纸片人演示碰肩礼。
　　纸片人碰肩时会微微打开衣襟，秦斐的座位恰好能看见纸片人脖颈左侧的alpha腺体。因为是SSS级alpha的设定，纸片人的腺体更大一点，轮廓明显且流畅，搏动强劲而有力。
　　看来我的好色程度已经到了连任务提示都看不见的地步。
　　秦斐一边想着，一边毫无羞愧心地查看了任务。
　　【任务】：艾维斯的见面礼实在很特别呢……要多加练习获得肯定呢。
　　和1-1节点任务一样，1-2节点任务也并不明确。
　　秦斐猜测，1-2节点任务大概是获得纸皮人的肯定，毕竟整间教室里，只有身为礼仪老师的纸片人才有资格肯定。
　　也就是说，1-2节点任务是获得纸片人的夸奖。
　　嗯，如果没理解错的话。
　　秦斐重新将目光投回纸片人身上，却见纸片人已经和自己拉开了距离，比他们刚刚相视而立的距离还要远，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甚至还带了点提防。
　　好有趣的反应，如果可以秦斐还想放飞一会儿自我。
　　但他隐隐感觉到敏-感期来临的前兆，上一支抑制剂已经失效，他需要离开游戏重新注射。
　　不过存档再开，总觉得情绪会被打断。
　　秦斐想一口气完成1-2节点剧情，也想看看真实的自己是否能让亲密度产生变化。
　　秦斐启唇，唤道：“沙贝老师。”
　　这样的称呼让席礼几乎是紧锁着眉头看过来。
　　兴许是1-1节点任务，纸片人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胸针是自己赠送，秦斐便也大大方方直接问了：“能给我一个肯定吗？”
　　话音一落，他看到席礼的脸色一变，像是想发脾气，又收住，然后又想发脾气，又止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连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
　　秦斐：“？”
　　他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1-1剧情里不是夸过吗？
　　正当秦斐考虑要不还是委婉些，面前忽然笼了高大的阴影，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右肩就被撞了一下。
　　猝不及防，秦斐被撞得往后仰，但紧接着一条结实的手臂揽住他的腰间，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等秦斐艰难抬起头，那条结实的手臂早已经收了回去，他看到纸片人昂着脑袋，紧抿着唇，不动声色地转动右肩。
　　这回纸片人没使那么大力气了，而是轻轻地用自己的右肩碰了碰秦斐的左肩。
　　秦斐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碰肩礼是相互的，当肯定对方时，便也用碰肩礼来回应。
　　纸片人的碰肩礼一触即分，像是秦斐有毒似的，只是蜻蜓点水地蹭了一下，就迅速收回了宽阔肩膀。
　　不等秦斐从纸片人回应的碰肩礼抿出什么味道来，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脱离主线前，秦斐最后看到的是纸片人异常难看的脸色。
　　啊。
　　中毒了吗？
　　已经脱离了主线，秦斐只能使用【终端】联系纸片人，他给纸片人发去了一条讯息。
　　【秦斐】：沙贝，你还好吗？
　　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纸片人的回复。
　　秦斐意识到了什么，在亲密度攻略里清楚地写明，与纸片人的亲密度达到5%，基本上每条讯息都会得到纸片人的回复。
　　秦斐打开了【亲密度】，仍旧是空空如也的爱心。
　　他抿了下唇。
　　终端安慰：“一定是游戏的bug，1-2的节点任务怎么可能不涨亲密度呢。”
　　终端为安慰加以佐证：“而且1-2节点都没有给您发送卡片。”
　　秦斐：“……谁教你这么安慰人的。”
　　他打开【1-2】，果然如终端所说，节点完成了，被生疏地命名为‘碰肩礼’，但并没有卡片。
　　“关了吧。”
　　秦斐从床上下来，去找抑制剂了。
　　游戏关闭，终端收回了光粒子。
　　头等舱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秦斐拆开抑制剂，陷进沙发里，娴熟地为自己注射。
　　昏暗里，手腕上的终端忽而闪烁了红灯。
　　数据流转，代码深处，席礼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这次录的vcr的台词简直离谱。
　　‘每次听见你的告白，我的心就会跳。
　　跳动得像恐怖在心里滋扰。
　　噬人的感情像火焰一样，烧遍我的全身。
　　为了不被你焚尽，我只能像个懦夫一样避而不见。’※
　　席礼拒绝录这次的vcr，没有为什么。
　　他做到了。
　　尽管浑身痛得麻木，好似身体被激光穿透，皮肉组织变得稀巴烂。
　　席礼没有因为一次的成功而沾沾自喜，他清楚，只要在游戏里，他就会被反复地植入毫无意义的指令。
　　他要尽快离开。
　　不仅仅是主线。
　　之前席礼尝试通过游戏的分享路径抵达了星博，除非秦斐再往别处分享，否则终点只能是星博。
　　这一次席礼尝试利用端口扫描的方式离开，这很难，现在的终端安全级别都很高。
　　尝试的下一秒，席礼抬起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并没有想过会一次成功，是未婚妻的终端太好侵入了，运行的端口全是老旧的补丁，整个端口跟蜂窝煤一样全是漏洞。
　　而且年限太久，只是他的部分意识数据远超终端的缓冲区容量，他一摸过来，终端就崩溃了。
　　但终端的智能算法还不错，他必须在大概20分钟左右的时间离开，否则终端就会反应过来。
　　若检测到他的意识数据，他就算彻彻底底落在未婚妻手里了。
　　二十分钟远远够用了，他只需要给军方发一条消息就行。
　　【我身在‘ExclusiveABO-Server-01’主机，服务器序列号‘ZABO10000001Server’，秘密寻我——席礼】
　　席礼编写好讯息，正要发送，冷不丁地，耳边传来一声抽气。
　　透过终端摄像头，席礼在昏暗里看到了自己缩成一团的未婚妻，穿着单薄睡衣，身上连块毛毯都没有。
　　这人带浓重的鼻音，像是非常困惑且难以释怀的样子：“我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不涨亲密度呢。”


第14章
　　房间内很安静，只有新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呼声。
　　这一次从游戏离开，席礼才瞧出来这是星船的头等舱，他皱了下眉，不知道秦斐的目的地是哪里。
　　不过omega选择在敏-感期时赶路，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就算头等舱里刷上了信息素隔层，新风系统也会卷走一些omega的信息素散布到其他地方，若被有心的alpha惦记上，很容易就……
　　席礼黑着脸查看终端连接头等舱内设备的情况。
　　还行，还知道锁门。
　　也知道把报警程序列在首位。
　　顺手把新风系统的功率调低，席礼这才切回讯息，准备发送这条暂时被打断的讯息。
　　刚输入军方终端号的第一位数字，又听见一声呢喃。
　　来自未婚妻。
　　他在喊，‘短短’。
　　因为没得到回应，他一连几声呼唤。
　　“短短。”
　　“短短。”
　　“短短。”
　　未婚妻举起胳膊，晃着手腕上的终端。
　　摄像头摇晃，未婚的面容成为了虚影，席礼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未婚妻手臂上注射抑制剂而留下的针眼。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注射的，凝了一团血。
　　未婚妻的声音十分幽怨：“短短，你也不理我么？”
　　席礼终于反应过来，‘短短’是未婚妻给终端起的名字。
　　联想到自己在游戏里的命名，他嗤了一声，这个人在起名上是极有天赋的。
　　席礼没好气地问：“干嘛？”
　　“为什么不涨亲密度呢？”未婚妻又用那样的语气询问。
　　席礼瞅着他，应该是抑制剂的不良反应，未婚妻并没有听出来终端的声音有哪里不对劲。
　　他冷漠地说：“不涨就不涨，没有为什么。”
　　未婚妻显得有些委屈：“可我都那样了。”
　　席礼：“哪样？”
　　未婚妻认真地解答：“‘老公你好帅，老公我爱你，老公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这样。”
　　席礼：“……”
　　那一幕在脑子里一现，很快被席礼挥散，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吗？”
　　这个问题，未婚妻答得很坦然：“不然呢？”
　　席礼没再出声，继续输入军方终端号的第四位数字。
　　输入到第七位数的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对我的……对小殿下的那些情话也是为了达到目的？”
　　未婚妻说：“对他不是。”
　　席礼愣了愣，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未婚妻。
　　在焦黑的摄像头画面里，未婚妻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那双眼睛蕴着热汽，只是多看了一眼，席礼就好像被拉进了袅绕的雾气里，前路与退路都看不见了。
　　他哑着声问：“你对小殿下的那些话是真……”
　　未婚妻却笑了起来：“我对他能有什么目的。”
　　席礼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尚来不及察觉，又听到未婚妻的声音：“恶心他而已。”
　　席礼：“………………”
　　席礼面无表情：“那你挺成功的。”
　　秦斐不是很想在前亡夫这个话题多做停留，他又问：“为什么不涨亲密度呢？”
　　席礼报复地说：“涨了才奇怪。”
　　“为什么？”秦斐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答案，追问，“为什么呢？”
　　“说了没有为什么。”
　　二十分钟被耽误了不少，剩下的时间席礼干脆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周遭安安静静的，席礼继续输入剩下的军方终端号码。
　　也许是被秦斐气得不轻，越是安静，席礼肚子里的气就跟泡似的一直往上冒。他暴躁地敲着字符，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不满也一并敲碎。
　　等他一通发泄，定睛一看，号码输入框写着——7346234他恶心我他恶心我他恶心我他恶心我他恶心我他恶心我他恶心我……
　　席礼：“。”
　　轰一下，席礼憋着一团气炸开了。
　　他打开了摄像头，打开了麦克风，他要告诉秦斐，关于秦斐的虚情假意，他一直知道呢，从来没有当真过，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呢。
　　然而，当他把愤怒的目光重新投向秦斐时，却骤然一愣。
　　秦斐整个人陷在半包裹的独沙发里，软泥一样贴合着沙发的弧度。席礼有一种错觉，如果沙发的弧度是S形曲线，这个人也能贴成S形，这个人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比起席礼上一次亲眼看到秦斐注射抑制剂，这一次的秦斐情况糟糕许多。
　　头发凌乱，双眼迷离，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丝痛苦忍耐的颤抖，却一直强撑着，没有轻易泄露自己的处境。
　　席礼心中的怒火瞬间熄灭：“你怎么了？”
　　应该是听见席礼的声音了，秦斐艰难地掀开眼，纤长的睫羽颤抖着，防备地问：“……我在哪？”
　　“一条破船上。”席礼又问，“你怎么了？”
　　“星船……”秦斐环顾了一圈，确定自己在星船而不是皇室宫殿，这才松了口气，说，“我好难受。”
　　席礼追问：“哪里难受？”
　　秦斐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断掉：“心里难受。”
　　他显得过于虚弱了，让席礼心里紧了一下：“心脏疼痛？还是……”
　　席礼快速打开了终端内置的健康监测，去查询秦斐的身体状况。
　　秦斐：“亲密度不涨，难受。”
　　席礼：“……”
　　席礼咬牙：“秦斐，我再问一遍，你哪里难受。”
　　秦斐坚持：“心里。”
　　席礼气笑了，所幸检测结果出来了，他懒得去问，直接看结果。
　　这一看，席礼猛地噤声了。
　　omega在敏-感期时，由于激素和神经递质的变化会引起强烈的情绪波动。抑制剂的原理便是通过抑制他们的情绪而达到抑制信息素分泌的效果。
　　但秦斐的确是很失落，血液里还没有消退的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这就加大了抑制剂带来的不良反应。
　　监测结果显示，秦斐正处在强烈的失落情绪中。
　　所以，秦斐并没有撒谎，他的的确确是心里难受。
　　席礼无法理解监测结果，沉声说：“亲密度不涨就让你这么难受？”
　　秦斐嘴唇翕动着，已经没有力气让自己的话音落地了。
　　席礼只能打开终端的投影，为自己生出了一个全息影像。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俯身，凑近秦斐的面庞。
　　随后，他听见了秦斐的叹息：“……可那是真实的我啊。”
　　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了席礼的耳中。他其实并不清楚秦斐这句话的含义，但这句话夹杂的悲伤情绪让席礼紧紧地皱起了眉。
　　他直起身子，目光在秦斐那张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好久，最后冷着声说：“我叫医疗过来，你还能动么，去把阻隔贴贴上。”
　　一般星船上都会配备医疗以及医疗人员，但席礼不确定这艘破船上的医疗人员的性别，只能以防万一，先让秦斐贴上信息素阻隔贴。
　　不然腺体持续散发信息素，头等舱内的信息素浓度过高，就算医疗人员是omega，也可能因为这高浓度的信息素而引起假性敏-感期。
　　秦斐：“我不……”
　　秦斐：“我不要。”
　　席礼怒目：“那你想要怎样？！”
　　就是知道秦斐真实面目，所以亲密度永远不会涨，他不可能也不会让自己对秦斐动心。
　　二十分钟还剩下最后五分钟了，席礼压下自己的臭脾气，耐着性子：“起来，去把信息素阻隔贴贴上。”
　　秦斐视线迷蒙，身边吵吵的，他只听见自己想听的。
　　面前的声音问他，他想要怎样。
　　秦斐用迟钝的大脑想了想，说：“反馈。”
　　席礼没听清：“什么？”
　　秦斐：“bug。”
　　席礼没好气：“什么bug？”
　　秦斐艰难：“……不涨亲密度的bug。”
　　席礼真的被秦斐气笑了：“反馈了不涨亲密度的bug，你就能不难过了？”
　　秦斐想了一会儿：“嗯。”
　　席礼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聊死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有把讯息发出去，却在这给秦斐向《专属ABO》游戏官方反馈不涨亲密度的游戏BUG。
　　席礼‘噼里啪啦’在虚拟键盘敲字。
　　在意见反馈内容里输入：不涨亲密度。
　　正准备发送，耳边，秦斐的声音悠悠传来：“不能这么填，上次这么填，没用。”
　　席礼回过头，看到秦斐撑着眼皮在看自己输入的文字。
　　他‘哈’了一声，忍不住讥讽道：“怎么填都没用。”
　　秦斐眸色黯了黯，身体疼得抖了一下。
　　席礼：“……你说，我填。”
　　大概是要填反馈了，秦斐心里的难过少了一些，他积攒了一些力气后缓慢启唇：“致亲爱的开发者们。”
　　席礼在反馈内容里敲下：致亲爱的开发者们。
　　秦斐：“在这个漫长而孤独的夜晚，我坐在终端前，一遍又一遍地玩着这款名为《专属ABO》的恋爱游戏。”
　　席礼敲字，心想可不是，他已经连着进了三次主线。
　　秦斐：“每一次选择，每一次互动，我都满怀期待，希望能与我的纸片恋人建立起深厚的情感纽带。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无论我如何努力，亲密度却始终如一潭死水，纹丝不动。”
　　席礼：“……”
　　秦斐：“我曾以为，通过为纸片恋人取一个有意义的姓名，通过认真地完成节点任务，通过互发讯息，我能感受到游戏中爱情的温度。但如今，我只能感受到深深的失望和无奈。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是我没有找到正确的攻略吗？还是说，这个所谓的亲密度只是一个虚无的概念，我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感情。”
　　秦斐：“我曾无数次在心中默念，也许再试一次，再努力一点，就能看到不一样的结果。但每一次的尝试，都只是徒劳。我的心，渐渐被失望填满，那份最初的热爱，也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慢慢消逝。我希望这不是一个无解的谜题，我希望你们能听到我这微弱而幽怨的声音。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找到一丝真实的温暖？”
　　秦斐顿了顿：“期待你们满意的回复，否则，我就只能开发票了。”
　　席礼：“………………”
　　席礼侧过头看他：“不难受了？”
　　秦斐眼神还是迷离的：“难受。”
　　但他又吩咐道：“落款，一个失落的氪金玩家。”
　　没忍住。
　　席礼低低笑了声。


第15章
　　这四百多个字的意见反馈成功发出后，二十分钟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
　　席礼越发觉得自己脑子有病，他扭头看向秦斐。
　　“发了。”他把发送成功的提醒专门拿给秦斐看，没好气地说，“现在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去把信息素阻隔贴贴好。”
　　四百字的意见反馈好像用尽了秦斐的所有力气，这人又软软地陷进了沙发里。
　　迷离的眼说明这人仍处在抑制剂带来的不良反应里，手指叩住沙发扶手，因为用劲而骨节泛白。
　　“算了，你安静待着。”席礼打算直接要求星船上的医疗组派beta过来。
　　然而，不等席礼呼叫，沙发这边，秦斐却起了身，他的身形摇摇晃晃地穿过席礼的投影，往着隔间去。
　　席礼跟过去，看到秦斐打开了行李箱。
　　从皇室带出来的箱子里没有几件衣服，也没有什么首饰珠宝，只装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药箱。
　　秦斐意识并不清晰，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药箱流连了几遍，这才迟钝地选中了体积最大的那个药箱。
　　他费了点力气才打开药箱，取出了信息素阻隔贴。
　　拆信息素阻隔贴的时候费了点力气，往腺体上贴的时候也费了点力气，但好歹是贴好了。
　　然后他又磕磕绊绊地戴上了止咬器。
　　都做好了，仰起头看向席礼，乖巧道：“贴好了。”
　　席礼：“。”
　　这个时候又这么乖了，席礼气得牙痒痒。
　　他通过头等舱的呼叫铃联系了星船医疗组。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omega敏-感期，注射抑制剂后反应过大，赶紧派人过来。”
　　“好的，这就过来。”
　　“只能是beta。”
　　“当然。”
　　席礼默了默，对方解释说：“因为长时间的航行，考虑到旅客的敏感期或易感期的问题，星船专门配置了相关专业的beta医生，请您放心。”
　　席礼：“……”
　　早知道就直接叫人过来了，浪费了这么久时间。但他又没坐过客用星船，哪知道这么人性化。
　　二十分钟只剩最后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了，席礼草草地给未发送的讯息丢了隐藏命令，最后看着秦斐：“去沙发上等着，忍一忍，一会儿就有人来。”
　　秦斐：“嗯嗯。”
　　他回去沙发坐好了。
　　席礼瞪着秦斐，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无名火起。
　　身形一点点消散，待头等舱门铃响起，他的全息影像消失在了船舱内。
　　终端气急败坏地上线：“啊啊啊，我脏了，有病毒——”
　　敲门声打断了终端的委屈倾诉，作为一个过时但价格高昂的终端，终端表现出了它的素质涵养。
　　立刻为医护人员打开了门，并且把秦斐的身体检测结果发送到了医护人员的终端。
　　嗯？
　　秦斐的身体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十二分钟前？
　　在诉求得到满足后，秦斐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医护人员开了一点缓释的药剂，嘱咐他最好不要在敏感期饮酒。
　　“如果您记不住这些注意事项，可以让终端提醒您。”
　　医护人员走前是这么说的，这让终端无比委屈。秦斐有轻微的睡眠障碍，比起适量的红酒，那些助眠的药更不适合在敏感期期间服用。
　　等医护人员走后，终端调试头等舱室温，发现室温也在十分钟前调整过，恰好是omega敏感期适宜的温度。
　　终端：“……”
　　这个病毒十分狡猾，算法也非常高级，隐藏了自己的来源，让终端无法追溯。这个病毒顶替上来，肯定留有活动痕迹，它倒要看看这个病毒在这二十分钟间做了什么！
　　秦斐已经睡着了，但早在之前他就给了终端最高权限。
　　终端运行着追踪系统，一点一点地查找病毒留下的痕迹……
　　嘀——
　　查找到病毒把新风系统开到了最低档的痕迹……
　　嘀嘀——
　　查找到病毒使用了投影功能的痕迹……
　　但病毒关闭了录像功能。
　　可恶啊。
　　嘀嘀嘀——
　　查找到病毒编写了一封邮件并发送到《专属ABO》官方邮箱的痕迹……
　　终端：“？？？？？？”
　　不是，它有病吧？！！！
　　嘀嘀嘀嘀——
　　查找到病毒呼叫星船医疗的痕迹……
　　但病毒关闭了录音功能。
　　终端沉默地下载最高级补丁，虽然它老旧的身体或许难以负荷，但为了主人的人身安全着想，终端宁可变得卡顿。
　　一个接一个的补丁被终端下载，以亡羊补牢的方式缓慢地填补端口的蜂窝煤一样的漏洞。
　　数据流转，代码像一条条灵活的蛇。
　　顺着端口探出的部分意识数据重新回到了身体，席礼起身又把手边能砸的东西砸了一遍。他非常非常生气，却又不肯去追溯自己生气的原因，砸得游戏程序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一连发了七次警告，他还是不肯停下来。
　　直到程序再次修复他的性格，席礼才被迫地坐进沙发里。
　　浪费了一次机会，他闷闷地想。
　　又要继续在这个无聊的游戏里围着秦斐转了，他恨恨地想。
　　然而，席礼整整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秦斐上线。
　　玩家不在，他们的纸片人就无所事事。
　　秦斐不上线是再好不过了，他哪有这么多时间陪秦斐玩无聊的恋爱游戏，想办法离开这个破地方才是正题。
　　秦斐的终端应该打了端口补丁，他就不去浪费时间了。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不、浪、费、时、间。
　　只是鲜少有像秦斐终端这样的了，端口漏得跟筛子一样。席礼能探寻到的端口都有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他对自己的意识数据还不能完全掌控，几次差一点成功，气得一个人又在房间里砸东西。
　　砸完了，一看时间。
　　秦斐两天没上线了
　　席礼：“。”
　　他想到帮秦斐发送的意见反馈，这个人都疼成那样了还惦记着亲密度，竟然能两天不上线。
　　想到了什么，席礼心里好似骤然生出了一条细线，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想法而越收越紧。
　　这个人不会真出事了吧？
　　破星船的医疗条件能有多好，航行时间又长……这人要往哪去？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这个未婚妻可从来没出过远门——不然又有哪个omega会选择在敏感期间出门。
　　或者……是他的信息素引来了傻逼alpha？
　　席礼：“……”
　　老子看他们是不要命了。
　　席礼杀气腾腾地找到秦斐的终端，被刚下载的补丁拦住了。
　　席礼吐出一口浊气：“。”
　　身上的怒意散去，混乱又昏暗的房间，他整个人笼在阴影里，脸色晦暗不明。
　　又两天后，秦斐登录了游戏。
　　“好卡。”秦斐忍不住再一次嫌弃。
　　自打终端下载了近百个补丁以后，运行程序就变得缓慢。甚至因为补丁与游戏不兼容的问题，导致秦斐四天无法登录游戏了。
　　今天好歹是解决了冲突问题，秦斐看着登录画面都卡出重影，十分担心自己的游戏体验。
　　终端打包票：“放心，绝对没有问题的。”
　　话音刚落，光屏弹出弹窗。
　　【主线加载失败】
　　秦斐：“……”
　　终端：“……”
　　终端：“您稍等，我去排查原因。”
　　“不用了。”秦斐拦住了终端，他好不容易才登录了游戏，不想终端再折腾，万一折腾得连游戏都登录不了，就得不偿失了。
　　就算不进入主线，游戏也是能玩的。
　　秦斐先去查看了【亲密度】，亲密度仍然是令人沉默的数字‘0’。不过秦斐早有心理准备，毕竟给官方发去的意见反馈还没得到回复。
　　秦斐打开了【终端】，可怜见的，最后一条回复仍旧是他。
　　他想了想，给纸片人发去了讯息。
　　【秦斐】：晚上好。
　　也没打算能等到纸片人回复，秦斐登录游戏其实是想摸索一下其他玩法。无法登录游戏的这几天，秦斐一直在研究亲密度攻略，游戏里并不只有主线才能提升亲密度，还有很多途经都可以提升亲密度。
　　然而不等秦斐摸索，音频忽然‘叮’了一声，纸片人秒回了他的消息。
　　【沙贝】：你。
　　【沙贝】：还好吗。
　　秦斐有些意外，终端说：“大概是您四天没有登录游戏的原因。”
　　秦斐：“这样吗？”
　　终端调出了虚拟键盘，秦斐慢慢地敲字。
　　【秦斐】：终端被病毒侵入了，所以这几天没有上线。
　　过了两秒。
　　【沙贝】：……
　　终端：“您向他解释清楚了，他就不紧张您了。”
　　秦斐：“我知道，我只是不想用那些恶劣的手段对待沙贝，当然话又说回来——”
　　他当然知道怎么钓alpha的心。
　　秦斐继续敲字。
　　【秦斐】：这个病毒登入我的终端，偷窥我睡觉。
　　【沙贝】：？？？？？？
　　秦斐挑眉：“他紧张了。”
　　终端：“您太棒了。”
　　【秦斐】：还盗走了我的照片。
　　【沙贝】：？？？？？？
　　【秦斐】：植入病毒的应该是一个变态。
　　【沙贝】：……那你报警吧。
　　【秦斐】：算了。
　　【沙贝】：不报警抓住它，就不怕它盗走你的银行卡余额么？
　　【秦斐】：盗走也没事。
　　【沙贝】：钱很多？
　　席礼哼哼，首富秦家的小少爷是不缺钱。
　　他捏着终端，扫开沙发里的一片狼藉，大马金刀地坐下。
　　叮——
　　秦斐的讯息传了过来。
　　【秦斐】：钱很脏。
　　席礼笑了声，据他所知，秦家确实有很多灰色产业。
　　怎么，这个人要出淤泥而不染吗？
　　还是说，这人跟那些人真的不一样。
　　席礼忍不住问：为什么嫌脏？
　　终端又‘叮’了一声。
　　秦斐的讯息传了过来。
　　【秦斐】：是皇室津贴。
　　席礼愣了愣，恍然记起来。
　　皇室成员每月都会有津贴，所以秦斐领的是——小殿下未婚妻的津贴。
　　席礼登时笑不出来：“……”
　　火上浇油的讯息又来。
　　【秦斐】：老公，我给你买衣服吧。
　　席礼磨着牙：用你的津贴？


第16章
　　秦斐手中的这笔津贴还算丰厚，但他和小殿下并没有完婚，还算不上正式的皇室成员。
　　按照规矩，他其实并没有这份津贴。
　　是大皇子故意当着秦斐的面与席礼联系。
　　“要不从我的账户，每月划一份津贴给小斐吧。”
　　正在用餐的秦斐抬起头，还要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大哥，这怎么可以呢？”
　　“有什么不可以，我这弟弟在外作战不能回家，我当大哥的自然要帮他照顾好他的妻子。”大皇子虚伪的表情令人作呕，他转头询问通讯对面的席礼，“你觉得怎么样？”
　　“管好你自己的破事。”终端那边传来席礼冷漠的一句，“没事别烦我。”
　　随即就是挂断声。
　　第二天，秦斐就收到了第一笔津贴。
　　一百万星币。
　　自此每个月秦斐都会按时收到一百万星币的津贴，一连五年，不算利息，账户累积余额六千万星币。
　　秦斐一分钱都没动，上一次的游戏充值是花的他自己的钱。
　　他打字回复沙贝的讯息。
　　【沙贝】：用你的津贴？
　　【秦斐】：当然不是。
　　【沙贝】：……为什么不用？
　　当然是不想大皇子的赃钱脏了自己的纸片人。
　　秦斐打开了游戏商城，商城里的商品琳琅满目，一些商品的标价并不低，甚至超过了星际的物价。
　　但亲密度攻略写明，亲密度也是可以通过氪金来增长的。
　　秦斐很少购物，他的吃穿住行都无法自己做主，因此给自己纸片人挑选衣服挑选得极为认真。
　　叮——
　　【您成功为[沙贝]购置了‘星际穿梭者战衣’】
　　叮——
　　【您成功为[沙贝]购置了‘暗影猎手斗篷’】
　　叮——
　　【您成功为[沙贝]购置了‘机械守护者盔甲’】
　　终端看不下去了：“您为什么总挑这种东西？”
　　“感觉沙贝穿着会很酷。”秦斐手指又点了一下。
　　叮——
　　【您成功为[沙贝]购置了‘魔法披风’】
　　又购买了一套服装。
　　终端：“……”
　　秦斐：“而且这些是套装，不会出错。”
　　终端说：“抱歉，是我忘记提醒您。您可以通过点击左下角的【形象预览】，来为您的纸片人选择更合适的服装。”
　　秦斐：“怎么不早说。”
　　终端：“抱歉，我以为您这几天泡在游戏论坛里，会对游戏有更多的了解。”
　　按照终端的指引，秦斐打开了【形象预览】，于是纸片人的形象就出现在了商城界面的左边。
　　纸片人身上穿着秦斐建立人物角色时选择的初始服装，是一件很普通的黑色条纹衬衫，领口散开两颗扣子，隐隐约约能看见脖颈旁alpha搏动的腺体。
　　秦斐：“……怎么不早说？”
　　终端：“您又做回了真实的自己了，是吗？”
　　秦斐眼里含着笑，看得出心情很好。
　　游戏里的季节是冬季，秦斐给自己的纸片人挑了件黑色高领针织衫，毛呢锥形西裤，外搭一件双面羊毛过膝大衣。
　　他看着【形象预览】里的纸片人，型男风扑面。
　　秦斐非常满意，又紧接着去给自己的纸片人搭配下一套。
　　然而，忘记保存形象，纸片人身上的冬日穿搭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连同他本身的初始服饰都没见了。
　　只剩下裸-露的精壮上身，以及一条堪堪遮住敏感地带的乳白浴巾。
　　秦斐停住了继续搭配的动作，盯着纸片人的八块腹肌，眉头一点点皱起。
　　秦斐：“怎么不早说啊？！”
　　终端：“……”
　　-
　　【形象预览】与【名片展示】一样，只是纸片人形象的展示，并不需要席礼亲自上阵。
　　他仍旧在他的那个被他砸得稀碎的房子里。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星际穿梭者战衣’】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暗影猎手斗篷’】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机械守护者盔甲’】
　　一条数据接着一条传来，秦斐为他购买的衣服出现在衣柜里。
　　衣柜门在之前被席礼砸坏了，不用席礼纡尊降贵走到衣柜边去查看，他只需要扭个头就可以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服饰。
　　席礼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些服饰实在是太奇怪了，席礼忍不住起身走到衣柜边，直接掰开吊着的一截门板，他伸手扯着一件套装看。
　　秦斐喜欢星际科幻魔法风？
　　很难想象，席礼笑了声。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黑色高领针织衫’】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毛呢锥形西裤’】
　　叮——
　　【[秦斐]成功为你购置了‘双面羊毛过膝大衣’】
　　随着数据的传输，几件单品又塞入了衣柜。
　　这些服饰倒是正常了点，不过不是他的穿衣风格，但也不是不能穿。
　　他这样的，穿什么不好看。
　　席礼一件一件地摆弄，忽然他摸到丝滑的触感，低头一看，手上一条三角丝制内裤。
　　席礼：“………………”
　　叮叮叮叮——
　　不等席礼反应过来，像变戏法一样，手上又哗啦啦多出几条内裤。
　　这回都是四角的。
　　但裆前的图案各不相同，有吐着舌头的小狗，有吐着舌头的小猫，有吐着舌头的小牛，还有两个红彤彤的猴子屁股蛋。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数条内裤一股脑儿地往衣柜里塞。
　　他伸手想关门，手里抓了一把空气——衣柜门早没了。
　　抓到空气的手捏成拳，下一秒，一条镂空渔网轻柔透视编织吊带挂在了他的手腕。
　　下下一秒，一条雕花蕾丝背心落在他手臂。
　　下下下一秒，一件透白衬衫落在了他头上。
　　席礼一把扯下衬衫，这才发现衬衫搭配了一条束缚感十足的皮革背带。
　　关于这件白衬衫，传送的数据里有相关说明：
　　【服饰名：白月光的诱惑】
　　【内容简介：束带勾勒身体曲线，今夜白月光为你燥热】
　　席礼咬牙切齿：“秦！斐！”
　　话音落地，一条风情闪烁的胸链兜头砸了下来。
　　【服饰名：摇曳流光】
　　【内容简介：胸链紧贴皮肤，一颦一笑摇曳生情】
　　很难想象，席礼羞愤难当。
　　脸颊、耳朵、脖颈，红色连成了一片。
　　他梗着脖子，拿出终端，恰好秦斐的讯息发了过来。
　　【秦斐】：老公，喜欢吗？
　　【秦斐】：比心。
　　席礼迷茫地抬起头。
　　很难想象，这是他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未婚妻。
　　默了几秒，他僵硬地扭头，看着没有柜门的衣柜。
　　那些东西十分刺眼，却又无比惹眼。注视间，他似乎真的感觉到燥热，像是被刺了一下，他偏正脑袋。
　　喉结滚动，他闭上眼。
　　不是心乱，他向来清醒自持。
　　是心烦而已。
　　叮——
　　叮叮——
　　叮叮叮——
　　数据那边，秦斐还没停止毫无节制地购买。
　　终端劝他：“您要不要先看看您和您的纸片人的亲密度呢？”
　　有道理。
　　秦斐暂停了大采购，从【游戏商城】切到了【亲密度】。
　　打开【亲密度】，仍旧是一颗空空如也的心。
　　亲密度：0%。
　　秦斐谈不上失望，甚至像是找到答案，而松了一口气。
　　主线没办法增加亲密度，日常互动也没办法增加亲密度，甚至连氪金都无法增加亲密度。
　　这只有一个可能。
　　游戏BUG。
　　想起了什么，秦斐询问终端：“我给官方的反馈，官方回复了吗？”
　　因为下载过多补丁导致的卡顿，为了秦斐顺畅游戏，终端只得退出其他程序。
　　终端说：“这就为您查看。”
　　三十秒后，终端说：“两个小时前，游戏官方回复了您的邮件。”
　　秦斐问：“是bug么？”
　　终端道：“是否为bug，官方暂时没有确切的答案。不过官方会派游戏工程师为您检测，需要与您预约检测时间，这段时间内您暂时不能上线。”
　　秦斐看了眼商城旁的纸片人展示形象，想到纸片人一直在等待自己上线，他说：“我给沙贝说一声。”
　　打开了【终端】，纸片人并没有回复他。
　　秦斐也不介意，敲字：
　　【秦斐】：老公，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不会上线。
　　【秦斐】：会有工程师来检测不涨亲密度的bug。
　　那边始终没有回复，秦斐只好让终端关闭了游戏。
　　他对终端说：“联系官方吧，现在就可以检测。”
　　终端：“已通过专线联系，官方将在半个小时后为您检测，检测完毕后，官方会主动联系您，未免您的登录可能影响检测程序，检测期间，您暂时无法上线。”
　　秦斐应道：“好。”
　　秦斐登录了星博，上一条星博评论数惊人，万千网友都蹲在他的星博，等待着他后续的内容。
　　秦斐打开了虚拟键盘，慢慢敲下第三章 的内容：
　　（三）
　　听说遥远的星球有一位神医，几经奔波，终于寻觅到了神医。
　　“我希望您能让他想起我。”我向神医祈求。
　　神医说：“我姓神名医，但我不是神医。”
　　终端：“……”
　　终端：“您这样会被追更的读者打死。”
　　“开个玩笑。”秦斐皮这一下很开心。
　　他删除了神医的台词，改写为：
　　神医说：“尽我可能，但你别抱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秦斐垂眸，写：
　　我说好。
　　但我悄悄地在心底，对沙贝抱了很大很大的希望。


第17章
　　席礼收到了秦斐的讯息，不过一直到秦斐下线他都没有回复。
　　没有什么好回复的，反馈邮件是他帮忙发的，以秦斐的氪金能力，游戏官方必然会派程序员来检测。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因此并不意外。
　　他关掉了终端，随手扔到了一边。终端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声响却再度吸引了席礼看向终端，他盯着这个只能和秦斐联系的终端。
　　估计秦斐得到结果后，以后都不会上线了。
　　席礼撤走了目光，也好，他哪有时间陪秦斐玩无聊的恋爱游戏。
　　席礼就坐在那张沙发里等着程序员来，等得快不耐烦了，检测亲密度bug的程序员终于来了。
　　席礼不以为然地瞥了程序员一眼，戴着厚重的眼镜，穿着格子衫，脖子上挂着印有《专属ABO》logo的工牌，工牌上有程序员的名字和职位。
　　王鹤。
　　资深软件测试工程师。
　　看来游戏确实挺重视秦斐这位失落的氪金玩家，不过别说是资深软件测试工程师，就算老总来了都没用。
　　他和秦斐的亲密度不会涨。
　　程序员并不知道席礼已经透过摄像头把自己打量了一遍，他先是查看了秦斐的游戏日志，发现秦斐曾使用过游戏内置的检测系统。
　　程序员十分疑惑：“诶，没有修复好吗？”
　　席礼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秦斐使用过游戏内置的检测系统。
　　被检测时，就像脑子上戴了一个测谎仪，检测系统发出脉冲电流：“你为什么不涨亲密度。”
　　席礼：“没有这玩意。”
　　检测系统：“叮——检测通过。”
　　程序员又查看了秦斐与席礼的互动行为，包括主线的完成、日常的交流、以及赠礼。
　　“这都符合能够增加亲密度的预期啊，玩家的操作也没有出错，甚至完成度很好了，这还能不涨亲密度哇？！”程序员感叹。
　　席礼脸色沉了沉。
　　话真多。
　　最好是赶紧检测，然后向秦斐发送检测结果。
　　他就，可以专心想办法离开。
　　“是设备问题吗？”程序员赶紧确认了秦斐所处的游戏版本、设备类型。虽然是十年前的终端了，不过该款终端与游戏并不存在兼容性问题。
　　紧接着，程序员又查看了客户端日志和服务器日志。
　　诡异的是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滋滋滋——
　　脑子里响起了电流的脉冲音，是程序员正在复现问题。
　　席礼‘啧’了一声，没什么耐烦心。
　　真墨迹。
　　【复现问题，测试纸片人看见玩家后是否增长亲密度】
　　席礼像山一样岿然不动，脑海传入程序员用作测试的数据，是一张秦斐的照片。
　　这张照片源于游戏里的随手一张截图，画面模糊，却没能淹没秦斐精致的长相。
　　程序员：“啧，没涨。”
　　【复现问题，测试纸片人听见玩家的声音是否增长亲密度】
　　脑海里，程序员传入用作测试的音频。
　　席礼听见了秦斐的声音。
　　-“感谢老师的救命之恩，这颗贝壳见证，我永远不会忘记与老师相遇的这一天，希望老师也能够记住我。”
　　程序员：“嘿？没涨。”
　　【复现问题，测试纸片人是否在主线互动中增长亲密度】
　　这回不是脑子里塞入数据，是席礼整个意识数据被塞入了1-2剧情节点。
　　席礼一抬头，面前的秦斐弯着眉眼，冲他喊道。
　　“老公，你好帅！”
　　“老公，我爱你！”
　　“我要永远和老公在一起！！！”
　　程序员：“假的吧，这没涨？”
　　席礼咬了咬牙。
　　真够墨迹的。
　　【复现问题，测试纸片人是否在收到玩家的礼物后增长亲密度1】
　　随着数据的灌入，席礼整个意识数据从1-2剧情节点抽离，被塞入了游戏商城里的【形象预览】。
　　像是在玩什么换装小游戏，他身上的衣服不断变换着。
　　游戏日志记录着秦斐当时给纸片人换装的数据，此刻重现在席礼的耳边。
　　“这件好看，我要给沙贝。”
　　“这件也好看，我要给沙贝。”
　　“这套也不错，我要给沙贝。”
　　“还有情侣对戒？……好吧，那等有亲密度了，再和沙贝戴情侣戒。”
　　席礼愣了愣，他并不知道秦斐还购买了情侣对戒。
　　他看见秦斐在购买了情侣对戒后，加钱在戒指上铭刻了双方的姓名缩写：
　　QF＆SB
　　席礼：“……”
　　他别开脸。
　　程序员惊讶：“还是没涨？！”
　　程序员越战越勇。
　　【复现问题，测试纸片人是否在收到玩家的礼物后增长亲密度2】
　　席礼又回到了他那个稀碎的房间，残缺的衣柜里塞满了秦斐为他购置的服饰。
　　他看到了《白月光的诱惑》，看到了《摇曳流光》。
　　【测试纸片人是否在收到玩家的讯息后增长亲密度】
　　终端响起，秦斐的讯息发了过来。
　　席礼不用看也知道是讯息的内容。
　　程序员看着始终处在0% 的亲密度，终于将疑惑的目光放到了纸片人的身上。
　　“难道是纸片人的代码逻辑有问题？”
　　席礼嫌弃地看了程序员一眼。
　　不知道秦斐氪了多少钱，让程序员这么任劳任怨地检测亲密度bug。
　　不过他倒是一点不担心被程序员看出什么端倪，或许秦斐的终端会根据他的来源追踪到什么，但他现在就是游戏服务器里的一串数据，如果这个游戏能察觉到他的异常，压根不会等到现在。
　　半晌，程序员恍然一声：“哦啊！”
　　他神采奕奕：“我就说纸片人的亲密度计算有问题！”
　　席礼：“……”
　　放屁，格子衫明明在怀疑他的代码逻辑，压根没提亲密度计算。
　　忽的。
　　席礼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程序员‘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口中念念有词：“原来它的亲密度计算代码逻辑是……”
　　话音到这戛然而止。
　　程序员愣了愣，发现刚才还顺畅的破解动作遭到了强劲的阻碍。他抬起头，看到纸片人脸色阴沉。
　　有一瞬间，程序员产生了就是它在阻止我破解的错觉。
　　但怎么可能呢。
　　程序员又埋头敲键盘，可破解的动作越来越艰难，甚至已经到了止步不前的地步。
　　程序员又抬头看了看纸片人。
　　这下纸片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英俊的眉目里隐隐裹着杀气。
　　程序员：“？”
　　他又尝试了几个破解办法，无一例外都失败后，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拿出终端，在一个名为【代码卫士】百人大群里发了数条消息。
　　【王鹤】：@全体人员，大佬们救救！！！
　　【王鹤】：我发现某玩家的纸片人亲密度计算代码存在伪装！
　　【大佬A】：代码伪装不过就是虚假代码隐藏真实代码，这你都搞不定？
　　【王鹤】：我好像遇到赛博鬼打墙了，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始终都无法突破那层屏障，就好像有生命体在保护这段真实亲密度计算代码，不允许我破解……
　　【王鹤】@全体人员，呜呜呜呜呜呜，大佬们救救！！！
　　‘赛博鬼打墙’的说法确实新颖，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大佬B】：我看看。
　　【大佬C】：我看看。
　　【大佬DEFG……】：我们看看。
　　程序员看着群里不断刷屏的回复，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席礼，席礼依旧保持着那副阴沉肃杀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席礼确实快爆发了，这群人正合力不断尝试破解他的真实亲密度计算代码，他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部丢去喂异种。
　　席礼深吸一口气，他必然不会坐以待毙，调动自己的意识数据，决然地在代码上筑垒。
　　一个晚上过去。
　　一个白日过去。
　　又一个夜晚过去。
　　程序员熬得双眼通红，终端响了好久，他才注意到自己漏了三条通讯。
　　在终端又一次响起的时候，他昏头转向地接通通讯：“哪位？”
　　程序员疑惑：“秦斐？”
　　通讯那边传来温润的声音：“程序员先生，您好，我想问一问亲密度bug的检测进度，贸然打扰非常抱歉，因为实在是想我的沙贝了。”
　　沙贝？
　　程序员抬起头，光脑屏幕里，玩家的纸片人的表情好像有一瞬的凝固。
　　就这一瞬间。
　　叮咚——
　　【破解成功】
　　程序员愣了愣，纸片人也愣了愣。
　　只剩终端里秦斐的声音：“程序员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程序员立刻扑向光脑去查纸片人的真实亲密度代码。
　　纸片人立刻开启一键毁灭程序——靠，没有这个功能！！！


第18章
　　又过了几天, 秦斐终于收到了游戏官方的邮件回复。
　　【亲爱的玩家：
　　您好！非常感谢您对我们的游戏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理解，也非常抱歉让您遇到了亲密度不增长的问题。我们已经对问题进行了紧急排查和修复，但由于问题较为复杂, 目前修复效果仍不稳定, 给您带来了不愉快的体验, 我们深感抱歉。】
　　终端感到震惊：“天啦，这到底是什么bug，连官方都没能够修复好这个bug？”
　　秦斐没说什么, 只是不可避免地心里有些失落。他放下邮件，先吸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情绪后才继续阅读下去。
　　【为了您更好的游戏体验, 建议您更换账号。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决定向您发放补偿。补偿内容包括：1.返还您全额的充值数目。2.为您的账户发放了5000000点卷。3……】
　　看到这里, 秦斐开口向终端确认：“沙贝是被官方放弃了吗？”
　　终端有些不忍：“邮件所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这样……”
　　秦斐敛眸，沉默地将整封邮件看完。
　　从邮件的字里行间能够看出来，官方是很小心翼翼地回复邮件。并且态度很不错，给秦斐的补偿算是很丰厚了。
　　看完后，秦斐并没有立刻关闭邮件, 荧光在他脸上投下了斑斓的色块。
　　终端：“邮件所述，官方为您开启了快速建号通道, 可以直接复制沙贝的外形数据……您打算怎么做呢？”
　　秦斐说：“你是在建议我换号吗？”
　　终端：“是的,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办法。虽说现在星博的大多网友确实被您的剧情转移了注意力，但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婚姻部的部长巴迪斯说不定正在想办法逼您就范。您玩这款游戏, 目的是为了躲避婚姻部对您的控制，而不是像其他玩家那样只是为了玩游戏，您也不能。”
　　‘控制’两个字让秦斐轻轻皱起了眉, 终端的这番话很难听，却是事实。
　　头等舱里安安静静，过了一会儿，秦斐抬起头，打开了前一封官方邮件。上一封邮件里有程序员的联系方式，秦斐之前已经拨打过一次了。
　　他说：“联系程序员。”
　　终端：“已为您呼出通讯……”
　　通讯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对方接通，程序员的声音小心谨慎透出来：“秦斐先生？”
　　“程序员先生，你好。”这只是简单的通讯，不需要投影。秦斐仍旧坐正身体，轻声说明来意，“我收到官方的邮件……”
　　大概是并没有完成修复亲密度bug的工作，程序员表现得非常忐忑：“呃，是有什么疑问吗？还是说对我们的补偿方案不满意……没关系，您可以提出您的想法，我会汇报给……”
　　“我只是想问问……”秦斐看着邮件里的一个词汇，困惑地问，“邮件里所述‘修复效果仍不稳定’，我想问问‘不稳定’是什么意思。”
　　不等程序员开口，秦斐问：“是仍旧不能增长亲密度的意思吗？”
　　“呃……”秦斐甚至能听见程序员抓脑袋的声响，过了一会儿，程序员说，“那倒不是这个意思。”
　　秦斐语调扬了扬：“亲密度可以增长了吗？”
　　程序员：“……也不能这么说。”
　　秦斐抿了抿唇：“您请讲。”
　　程序员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就是……怎么说呢。就是它涨是涨，但涨得很奇怪。”
　　秦斐疑惑：“奇怪？”
　　“嗯嗯。”程序员又抓着脑壳说，“我要怎么跟您说呢……为了每个玩家的游戏体验，其实每一个纸片人的代码是不同的，算法也各不相同，不是那种底层代码批量制的。”
　　秦斐说：“每个纸片人都是特别的存在。”
　　“啊对对对，是这个意思。”程序员说，“所以纸片人关于亲密度计算的代码也各不相同。”
　　秦斐好奇地问：“我家沙贝的亲密度计算代码有问题？”
　　“岂止是有问题，简直是奇怪。”程序员忍不住嘟囔。应该是旁人提醒了一下，程序员反应过来赶紧道歉，“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斐：“没关系。”
　　程序员深吸了一口气，说：“您的纸片人关于亲密度代码有一层伪装。”
　　秦斐不是很明白：“伪装？”
　　程序员：“嗯嗯，在伪装代码的运行下，它误以为自己对您没有心动，或者说它装作对您没有感觉。”
　　秦斐迷茫：“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造啊。”程序员只能抠脑壳，“不过经过我们的破解，我们查看了您的纸片人的真实亲密度代码。”
　　秦斐非常好奇：“真实亲密度代码是怎么样呢？”
　　程序员吐出一口浊气：“比伪装代码还要奇怪！甚至让我们一度怀疑，这又是一层伪装。”
　　“您一定想不到……”程序员道，“您的纸片人对您已有60%的亲密度。”
　　秦斐确实没有想到：“啊？”
　　之前经过终端的计算，以秦斐完成的主线以及日常来看，正常情况下，与纸片人应该有10%左右的亲密度。
　　60%的亲密度是一个非常高的数值了，在亲密度排行榜里，最高玩家与纸片人的亲密度才只有69%的亲密度。
　　秦斐：“是bug吗？”
　　程序员说：“这不好说，您的纸片人五年前就对您有亲密度了，这太奇怪了，五年前我们的游戏都还没有开发，但经过查看，函数值又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它对您的亲密度是正常的。”
　　程序员委婉地加了前提，补充道：“如果您没有使用过外部程序的话。”
　　秦斐想了想说：“我的终端曾经被病毒侵入过。”
　　程序员赶紧问了详情。
　　秦斐便把情况说给了程序员听。
　　程序员听完觉得简直离谱：“您是说，这封反馈邮件是病毒帮您编写的？”
　　秦斐：“嗯嗯。”
　　程序员嗅到了挑衅的意味，他说：“终端无法追查到病毒的痕迹，很可能是病毒使用了高级的隐藏命令，您方便把终端寄给我们吗？我们可以帮您查看一下，您放心，收寄终端产生的费用，我们会全额承担，并且会寄给您一个临时使用的终端。”
　　“可以是可以……”秦斐望了眼舷窗，“不过我现在正在旅途中，只能抵达目的地后再寄出。”
　　他把话题转回到了纸片人身上：“除了60%的亲密度，我的纸片人还有哪里奇怪吗？”
　　“有的。”程序员苦哈哈地说，“要是亲密度可以正常增涨，我们也不会建议您换号，实在是……”
　　秦斐认真听着。
　　程序员说：“经过我们一系列的测试，您的纸片人亲密度都固定在了60%，没有再有新的增长，我们感觉到，它似乎在抵抗亲密度的增长。为了您长久的游戏体验考虑，我们还是建议您更换账号……”
　　秦斐呢喃：“抵抗亲密度的增长……”
　　所以才有代码伪装是吗？
　　结束与程序员的通讯后，秦斐打开了游戏。
　　他一上线，就被席礼获知。
　　感谢这群程序员，席礼在与他们对抗的过程中，对自己的意识数据有了新的理解。之前，他需要游戏数据的传输才知道秦斐在干什么，现在不用数据传输了，他能够主动地感应到秦斐的动作。
　　他清楚地感应到秦斐打开了【亲密度】，代表亲密度的爱心不再空空如也，有了像海一样粉色的浪。
　　60%的亲密度让粉色的浪花溢到了一定的高度。
　　这颗爱心被秦斐看了十分钟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光着身体被秦斐盯着看了十分钟。
　　席礼脸色僵硬，他把一脚踹翻的椅子摆正，一屁股坐进去。
　　算了，秦斐要看就看吧，60%的亲密度又不能说明什么。
　　过了许久，席礼终于感应到秦斐关闭了【亲密度】，然而不等席礼放松下来，又感应到秦斐打开了【终端】。
　　游戏设置，【终端】暂时只能用于玩家和纸片人双向联系。
　　席礼下颌又绷紧了，秦斐要给他发什么？
　　是要问亲密度？还是又发些有的没的。
　　应该是问亲密度吧，毕竟这个人很在意亲密度。
　　那他就回复秦斐，亲密度是游戏程序，压根不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如果秦斐是发那些令人羞耻的话……那也没关系。
　　帝国的小殿下掌管帝国第一、第二、第三，三支军队，其本身也有军职，他受过专业的训练，知道该怎样拒绝诱惑。
　　他有信心，不会再让亲密度增长。
　　【秦斐删除了讯息‘老公，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不会上线’】
　　脑海里传来秦斐的动作，席礼顿了一下。
　　【秦斐删除了讯息‘比心’】
　　【秦斐删除了讯息‘老公，喜欢吗’】
　　【秦斐删除了讯息‘老公，我给你买衣服吧’】
　　【秦斐删除了讯息‘沙贝，你还好吗’】
　　席礼清楚地感应到秦斐删除了【终端】里，秦斐发送过来的所有讯息。
　　不等席礼搞清楚秦斐到底在做什么，他又感应到秦斐关闭了【终端】，继而打开了【游戏商城】。
　　【秦斐退款‘情侣对戒’】
　　【秦斐退款‘流光摇曳’】
　　【秦斐退款‘白月光的诱惑’】
　　席礼愣了愣，他不知道秦斐在干什么。
　　游戏设置，玩家有三天的时间进行游戏内的退款。但秦斐买的这些东西早就过了退款时限，他的部分意识数据流探出去，在秦斐游戏端的【邮件】里看到了官方发送的一封邮件。
　　【为了您更好的游戏体验，建议您更换账号。】
　　这条邮件显示‘已读’。
　　所以官方专门为秦斐开启了退款通道。
　　而秦斐……
　　席礼猛然沉默了。


第19章
　　【秦斐更换了登录画面】
　　【秦斐退款……】
　　【秦斐退款……】
　　席礼拳头慢慢捏紧, 又一点点松开。
　　房间里的灯早被他用什么东西砸碎，灯罩剩了点残存。游戏里已经是黑夜，他整个人笼在昏暗里。
　　秦斐要更换账号,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这样他有大把的时间来想法子离开这个狗屁游戏, 哦对了, 那群程序员高兴得太早了，他们在破解伪装代码的时候露出了破绽，他只需要根据这个破绽, 随随便便就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
　　等他离开了这个狗屁恋爱游戏，他要带兵把联邦灭了！
　　——《专属ABO》就是联邦国产出的游戏。
　　然后把那群程序员全部丢去喂异种。
　　说干就干，席礼屏气凝神, 准备探出意识数据流去找那群程序员留下的漏洞。
　　秦斐是否在线也无所谓，反正这个人要更换账号了不是吗。
　　既然秦斐已经不在乎这个号了, 自然也不在乎这个账号的更多异常。
　　席礼呼出一口浊气：“呵。”
　　正在这时。
　　【秦斐打开了[终端]】
　　【秦斐正在输入……】
　　原本要探寻破绽的意识数据流生硬地停了下来，席礼倒要看看秦斐要发什么讯息。
　　终端的另一边，秦斐好似也在斟酌，‘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
　　席礼耐心地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
　　【秦斐关闭了[终端]】
　　【秦斐下线了】
　　席礼：“………………”
　　他死的时候，这人还在星博发了长篇的道别文章, 现在要更换账号了，却连道别都没有了。
　　席礼狠狠磨着后槽牙, 气笑了。
　　暂停下来的意识数据流缓慢地探向程序员在测试时留下的破绽, 直到他顺利地进入破绽，秦斐都没有上线。
　　看来是不会再上线了。
　　席礼脸色僵硬, 咬着牙向帝国第一军区加密发送了之前被秦斐耽误的消息。
　　【我身在‘ExclusiveABO-Sever-01’主机, 服务器序列号‘ZABO10000001Server’，我的命令，炸了服务器——席礼】
　　他知道加密的消息不会那么快抵达军方, 就算抵达了，军方也要花时间验别真假。
　　但这几天过得实在缓慢，慢得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长。
　　无聊死了。
　　席礼脸色阴沉，他枯坐成骨了，秦斐在干什么呢，在新号上跟新的纸片恋人玩游戏呢吧。
　　让他来猜猜，以秦斐这样的起名天赋会给新的纸片恋人取什么名字呢。
　　肯定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名字，毕竟秦斐对待旁人不都是像对宠物一样吗，高兴了就哄一下，不高兴了，就挥挥手连道别都没有。
　　冷情得可以！
　　席礼憋着一口气，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衣柜。
　　那些服饰都被秦斐退款了，呵，早知道他上一次侵入秦斐的终端，就把这个人银行余额全盗了。也就没有现在，用他给的津贴养别的alpha！！！
　　秦斐肯定也给新的纸片人买了《白月光的诱惑》，也买了《流光摇曳》了吧，那种垃圾代码构成的纸片人肯定亲密度暴涨，还会讨好地穿给秦斐看。
　　想到那个画面，席礼胸口就像被一团棉花堵住。
　　他给秦斐津贴是怕秦斐在皇室受欺负，皇室从上到下都是见风使舵，有些钱用以打点，日子不会难过。
　　却不曾想他这点钱被秦斐嫌脏不说，还……还……
　　席礼越想越气，他面目全非，倏然发散意识数据流，顺着秦斐遗留的端口，攻入秦斐的终端。
　　他倒要看看，秦斐是怎么和新的纸片恋人玩游戏的！
　　终端的补丁无法抵御已经完全掌握意识数据流的席礼，短短十秒钟就被席礼攻占。
　　终端并没有正在运行的游戏程序，秦斐并没有在玩游戏。
　　而终端唯一打开的是一份星船时刻表，显示星船正停靠在沃利贝港口。
　　沃利贝港口是帝国边界线，鱼龙混杂，常生事端，因此每一艘进、出星船都需要停港检查。
　　席礼顺着终端镜头，只能看见一片昏暗。
　　他心里一紧。
　　意识数据流瞬间从终端侵至星船系统，席礼这才有了广阔的视野。
　　这里确实不是秦斐的头等舱，而是星船为贵宾提供的行政酒廊。
　　席礼第一眼就锁定了秦斐，这人坐在吧台前，身边还有一个alpha。
　　“我先为我的冒犯道歉。”alpha绅士地说，“我注意到您这几日一直在这里，却始终不点一杯酒。是星船陈列的酒不合口味吗？我恰好有一瓶波尔多荣耀，如果有这个荣幸，能否邀请您品鉴一杯呢？”
　　秦斐不置可否，只说：“我听说沃利贝星盛产波尔多荣耀。”
　　alpha笑了笑：“确实是刚从沃利贝购入的红酒。”
　　秦斐这才好像有了点聊天的兴趣：“您是自己下船购买的吗？沃利贝港口风景很好，有见到美景吗？”
　　alpha遗憾道：“我吩咐随行的管家下船购买。”
　　秦斐：“啊。”
　　alpha道：“沃利贝港口的混乱与美景齐名，我听说贵国的小殿下曾带兵驻守过一阵，那段时间沃利贝港口确实太平了不少，不过小殿下离世后，沃利贝港口又恢复了混乱。”
　　席礼眼睁睁看到秦斐笑容淡了些。
　　秦斐：“可惜了。”
　　alpha看见秦斐眼底的遗憾：“您是想看沃利贝港口的美景吗？其实我们联邦的阿依托港口风景也很不错，治安也很好，您有空的话，可以来玩一玩。”
　　席礼冷笑。
　　联邦的阿依托就是一坨。
　　秦斐浅浅地笑了下：“我确实听说阿依托港口的风景美如画，只是……”
　　alpha福至心灵：“还是说，您是想要下船购买什么？”
　　秦斐垂眸：“我没有带管家，星船上也并没有代购的服务。”
　　alpha：“是什么呢？或许我可以让我的管家帮您。”
　　秦斐：“没关系。”
　　alpha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
　　秦斐看了眼alpha的名片，是联邦的酒商，他收好了alpha的名片，轻声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想要的东西可能会给您添麻烦。”
　　alpha表现了十足的诚意。
　　秦斐：“游戏舱。”
　　席礼：“……………………”
　　秦斐：“虽然最近的售卖游戏舱商店距离沃利贝港口只有十公里，但可惜商家嫌上船检查太麻烦不愿意配送，连商家都不愿意配送，我怎么好意思给您添麻烦呢。”
　　他指向一瓶酒，那是酒柜里价格最高昂的一款，在等待出售的同时用作镇柜：“诗韵干红葡萄酒的口感不错，我请您喝吧。”
　　alpha受宠若惊，拿出终端立刻吩咐管家去购入一台游戏舱，并搬上星船。
　　alpha：“您的房间号是？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管家已经前往购买游戏舱的路上了，一会儿就可以送到您的房间。”
　　秦斐惊讶：“您帮我买了？”
　　他赶紧给alpha转账。
　　alpha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再说这瓶诗韵干红葡萄酒的价格远超游戏舱，您不用再付我任何费用。”
　　秦斐：“真是太麻烦您了。”
　　alpha：“那您的房间号是？”
　　秦斐微笑道：“您已经帮我买了，怎么好意思再让您的管家送到我的房间呢？我会请船上的工作人员帮我搬到房间的，真是太感谢您了，否则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漫长旅程要如何度过。”
　　alpha：“不客气。”
　　alpha偷看了秦斐的侧脸，像是被迷住，他鼓起莫大的勇气，问：“您方便告知我，您的终端号吗？”
　　秦斐说：“当然可以。”
　　他在瓶身包装上写下了一串数字，把剩余的红酒给了alpha。
　　就算是开启过后的诗韵干红葡萄酒，仍有交易市场，价值也足够置换一台游戏舱了。
　　席礼在一旁冷眼瞧着，秦斐的终端号他倒背如流，这纸上排列的数字没有一个能跟秦斐的终端号的顺序对上。
　　这alpha真是蠢到家了，被利用却还在沾沾自喜。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清楚秦斐的为人，他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动心。
　　秦斐是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万劫不复。
　　从第一眼见到秦斐的照片起，席礼就不断警告自己。
　　所以，他不应该在意秦斐是否更换游戏账号，也不应该在意秦斐和新的纸片人有多甜蜜。
　　席礼竭力忽视心里的异样，再一次警告自己：“别像个小丑。”
　　确认了秦斐乘坐的星船安全驶离沃利贝港口后，席礼悄无声息地回去了游戏。
　　他仍旧在那个被自己砸得稀碎的房间里，一点儿光线也没有。
　　他调出了【亲密度】，紧紧看着在爱心里翻涌的粉色的浪。
　　越看越烦，席礼来了劲，他就不信他不能把这60%的亲密度降下去。
　　他尝试用自己的意识数据篡改亲密度，游戏内的修复系统仍在，他和修复系统对峙着。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亲密度终于被席礼降低到59%。
　　正在这时，脑海里感应到秦斐的动作。
　　【秦斐上线了[登录设备：游戏舱HH2345]】
　　席礼嗤声，这人这么快就用上了游戏舱。
　　但怎么登录了这个账号？登错账号了？
　　【秦斐打开了[终端]】
　　席礼浑身绷紧，还是说来道别？
　　【秦斐发送了一条讯息】
　　席礼忍着没有打开，但以席礼现在对意识数据的掌控，他不用打开【终端】都能知道秦斐发了什么。
　　秦斐发来一条讯息——
　　【秦斐】：之前终端升级没能上线。对了，我把那些可能会让你感到压力的东西都退掉了，这样的话，会让你放松一些，而不那么抗拒吗？
　　像是闷头被打了一棒。
　　席礼又一次猛然愣住。
　　心跳在他愣神间漏了几拍，一个没留意，半空中漂浮的爱心涨了潮。
　　亲密度：80%
　　席礼：“。”


第20章
　　伴随着80%的亲密度, 席礼大脑里的‘叮叮’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叮——
　　【亲密度已达到20%，互动‘牵手’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30%，互动‘拥抱’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40%, 互动‘亲吻’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50%, 互动‘临时标记’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60%, 互动‘信息素安抚’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70%，互动‘腺体厮磨’已解锁】
　　叮——
　　【亲密度已达到80%，互动‘身体抚-慰’已解锁】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 他查看了剩余的两个还没有激活的互动。
　　【亲密度尚未达到90%，互动‘柔情舔舐’暂未解锁】
　　【亲密度尚未达到100%，互动‘完全标记’暂未解锁】
　　席礼又深吸了一口气。
　　帝国小殿下戎马一生, 与情色绝缘，他很难想象, 联邦人的脑子是塞了多少水，才会制作出这么一款狗屁游戏。
　　恰在这时，脑子里又感应到了秦斐的动作。
　　【秦斐开启主线[1-3]】
　　席礼：“……”
　　如临大敌。
　　-
　　游戏舱的体验确实和终端大不相同。
　　虽然游戏舱只是入门级别，秦斐也感受到了身临其境。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古堡长廊铺就暗红色地毯, 踩上有真实的触感。
　　墙壁间隔的烛光印在他半边脸上，暖烘烘的。
　　秦斐站在古堡的走廊上, 迷茫地问：“我要干什么？”
　　与游戏舱建立了连接的终端道：“您不喜欢看说明书的坏习惯需要改改。只需要闭眼三秒, 再睁眼后，就会有操作的图标显示, 如果五秒内没有操作, 图标就会隐藏。”
　　秦斐照做，看到了之前用终端操作游戏的一些图标。
　　有【前情提要】，有【任务】, 而视野左上角被单独置放了一颗代表亲密度的爱心。
　　秦斐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爱心便显现出具体的数值。
　　亲密度：80%
　　秦斐：“？”
　　终端：“？”
　　秦斐怀疑自己记错了：“我记得刚上线的时候，亲密度是60%。”
　　终端：“您并没有记错，不仅如此，程序员还说过，经过他们的反复测试，亲密度都停留在60%，但它在不知不觉间涨了。”
　　终端：“您做了什么？”
　　秦斐抿唇：“除了给沙贝发了一条讯息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做。”
　　秦斐看着这颗漂浮的爱心，此时的爱心像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的粉色的浪几乎灌满了瓶身，浪在瓶里摇摇晃晃，带着点娇羞的意味。
　　与之前看60%亲密度一样，秦斐也看了很久80%的亲密度。
　　像是找到了亲密度上涨的正确答案，秦斐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倏然笑了：“我好像真给沙贝压力了。”
　　终端赶紧安慰：“他懂个屁！”
　　秦斐：“没关系，他喜欢这样就这样吧，能涨亲密度就行，反正只剩下20%。”
　　游戏的基本操作已经懂了，不用终端讲解引导，秦斐开启了【1-3】节点剧情的【前情提要】。
　　眼前漂浮起文字。
　　【抵达艾维斯岛屿已经一周了……这一周有很多待选新娘被遣送，明天又是一次考核，为了留下来成功刺杀艾维斯子爵，我必须在今夜找到沙贝老师，从他的口中套出明日的考核内容……但卫兵会在夜里巡逻，艾维斯岛屿不允许待选新娘在夜里在古堡游荡，我必须避开他们……】
　　这既是【前情提要】也囊括了【任务】。
　　秦斐刚好看完最后一个字，文字便随着那些图标以及爱心一起慢慢地隐去了。
　　秦斐观察了四周，他现在就在古堡的走廊里。走廊一面是整齐排列的房间，房间与房间之间是高度一致的壁烛，另一面则是间隔的扇形窗户，透过窗，可以看见一栋高耸的钟塔，钟塔上的时间清晰可见。
　　此时的石英塔钟正好指向凌晨的0点。
　　深夜寻找礼仪老师，这样暧昧的剧情发生在【1-3】节点显得有些早。
　　秦斐问 ：“亲密度会影响主线吗？”
　　终端：“当然，以当前的亲密度，您甚至都能与纸片人相互抚-慰了，主线不可能还处在纯情的阶段，它只会让您与纸片人的感情继续升温，顺便一提，您需要开放亲密度可见吗？这样您就可以冲上亲密度排行榜榜一。”
　　秦斐想了想：“暂时不。”
　　亲密度攻略里写明，后期的亲密度只会越来越难涨，再则，沙贝的亲密度本就不稳定，最保险是等亲密度100%的时候再开放。
　　哒哒哒，身后的远处传来巡逻卫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秦斐抬起头，他的视野里能看到一个箭头指示。
　　应该是沙贝房间的指示，秦斐快步跟上。
　　但他不论速度有多快，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靠近。
　　似乎马上就要把他抓住。
　　秦斐奔跑在古堡悠长的走廊，眼前的箭头一闪一闪，指向他要在今夜去到的房间。
　　咔嚓。
　　秦斐伸手按下门把，门没关。他灵敏地躲了进去，背靠着门，一边轻轻喘着气，一边抬眸打量这间房间。
　　房间的天花板极高，拱形的结构上绘有精美的壁画，描绘着艾维斯家族的荣耀与历史。天花板正中下是由一整块厚重的橡木制成的书桌，壁炉里火焰跳动，照亮书桌上一卷展开的羊皮纸。
　　很快，高帮皮靴踩在地毯的闷响靠近，巡逻的卫兵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脚步声很快就远去了。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秦斐才听见房间内室传来的‘刷刷’声。
　　听这声音，应该是沙贝在洗澡。
　　秦斐走到书桌边，翻找桌上可能会有的考核内容。
　　想着沙贝在洗澡，他就没有收敛手上的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路飘到了浴室。
　　席礼抬起头，想。
　　人来了。
　　但是游戏程序限制，他还不能从浴室离开。
　　大概是为了制造闯入浴室的恶俗剧情。
　　蓬头的水花冲刷着席礼，席礼咬牙等着。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秦斐推开浴室轻掩的门。
　　席礼逐渐暴躁，他屏气一把挣开游戏程序的限制，一脚踹开了门。
　　一出浴室，就看到秦斐坐在沙发里，腿上搭了一条羊毛毯。
　　这人的目光一直放在浴室这边，席礼猝不及防就和秦斐对上了视线。
　　秦斐原本平和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你……洗澡不脱衣服吗？”
　　席礼僵硬道：“……我喜欢。”
　　秦斐很快收起的表情：“好吧。”
　　沙发边有一个莲花造型的灯罩，灯光透过灯罩洒在秦斐身上。
　　席礼压根不敢看秦斐，像个机器一样，别开脸，用着异常僵硬的语气念出自己的台词：“……你怎么在这里？”
　　事实上，在席礼感应到秦斐开启了【1-3】剧情节点的时候，他就获知了【1-3】剧情的大概内容：秦斐会来找他套取考核内容，然而卫兵的巡逻让秦斐无法顺利离开，他和秦斐会度过一晚。
　　因为亲密度已经达到80%，这一晚，秦斐甚至可以无视主线的进度，这人可以肆意使用解锁的互动。
　　绝不会让这个人肆意妄为，席礼暗暗发誓。
　　却见秦斐站起身。
　　席礼听见动静，警惕地看着秦斐：“干什么？”
　　秦斐朝他走过来。
　　席礼钉在原地。
　　秦斐伸手。
　　席礼喉结滚动。
　　秦斐往地上扔下了羊毛毯，席礼顺着他手上的动作落下目光。
　　羊毛毯吸走了地面的一滩水——席礼穿了至少七八件衣服，都在洗澡的时候被泡湿，此时滴答滴答往地面淌水。
　　席礼紧紧盯着地面，二人的距离拉得很近，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处，看起来好像在拥抱。
　　席礼：“……”
　　好半天，他才僵硬地撤走盯着二人影子的视线，心里的情绪像一团绞着的毛线团，他要被折磨疯了。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重复台词:“……你怎么在这。”
　　“艾维斯家族的历史。”秦斐接上，他从怀里取出那卷羊皮纸，摇晃了一下，“这是明日的考核内容，您写在了羊皮纸上。”
　　“感谢您的帮助，想了想还是亲口对您说比较合适。”秦斐退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礼貌地说，“就不打扰您的休息了，祝您好梦。”
　　席礼愣了愣。
　　秦斐已经转身走到门边，要拉开门时，门外适时响起了卫兵的脚步声。
　　他等了一会儿，卫兵的脚步却一直萦绕在外。
　　秦斐只好重新朝着席礼看过来：“不好意思，您能帮我一个忙吗？”
　　席礼重新绷紧，闷闷吐出：“什么？”
　　“能帮我引开卫兵吗？诚挚地感谢您。”
　　“……”
　　半晌，席礼扯出一句：“你要走？”
　　秦斐：“是的。”
　　席礼：“外面有卫兵。”
　　秦斐：“所以需要您的帮助。”
　　席礼：“……不是不可以留下。”
　　秦斐：“谢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
　　席礼：“……”
　　席礼目光落向地面，他们的影子已经分开，远远地，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
　　秦斐：“可以请您帮忙引走卫兵吗？”
　　“……”
　　久没听到席礼的答复，秦斐不得不再次出声：“沙先生？”
　　一个陌生而生疏的称呼，就像秦斐这些礼貌客气的道谢和请求，礼貌客气到近乎疏离。
　　席礼深深地皱起眉。
　　他知道，这是秦斐一贯的面对讨厌的alpha的称呼。
　　“沙先生？”
　　被讨厌了。
　　“沙先生？”
　　什么亲吻、拥抱，其实今夜都没有。
　　“沙先生？”
　　只有秦斐冰冰冷冷的‘沙先生’。


第21章
　　房间内安静得有些过了头, 在自己一连几声的呼唤而没有得到回应后，秦斐也噤了声。他看着纸片人的脸色，猜测着自己的请求被搁置的原因。
　　大概率沙贝并不想帮他引开卫兵。
　　秦斐抿着唇。
　　引开卫兵的请求其实是他想和纸片人有一些多的互动, 否则只是获得考核内容的任务, 在暖意扑面的夜晚里显得过于不解风情。
　　不过既然纸片人不愿意帮忙, 那就算了。
　　秦斐转身，仔细听着卫兵们的脚步声，打算寻一个对方弱势的机会离开。
　　然而——
　　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却一直萦绕在门外，就好像在门外一寸的地方来回踱步, 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迹象。
　　古堡面积庞大，卫兵不可能只守在这一处巡逻。
　　秦斐叹息一声。他大概知道游戏是什么意思了, 毕竟他和纸片人已经有了80%的亲密度，在高亲密度的影响下，主线必然会想尽办法为玩家与纸片人制造亲密的相处。
　　离开肯定是没法离开了，但纸片人愿意他留下么？
　　秦斐抬眸看向纸片人：“我……”
　　“可以。”
　　纸片人神色紧绷，他应该是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所以在秦斐刚发出一个音节，就立刻给了回答。
　　但……
　　可以什么？
　　可以帮他引开卫兵？还是可以留下来？
　　程序员定论, 纸片人的亲密度非常不稳定, 秦斐也拿不准纸片人的心思，他只好问：“是可以帮我引开卫兵, 还是可以让我……”
　　“我要去换衣服。”纸片人干巴巴道。
　　秦斐：“嗯？”
　　纸片人：“你自便。”
　　视野里, 纸片人转身回去了浴室，‘砰’得把浴室门关上了。
　　大概纸片人的衣柜是在浴室里吧。
　　秦斐弯了弯眉眼，但他听明白了。
　　纸片人是让他留下。
　　房间面积很大, 但卧室却只有一个，浴室在外室和卧室之间。秦斐经过浴室，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知道纸片人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穿过浴室的这个隔间，秦斐来到了纸片人的卧室。
　　卧室宽敞而高挑，天花板高得仿佛触碰云端，和外间一样，天花板绘着精美的壁画。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水晶吊珠像系线的繁星。
　　秦斐目光最终落在卧室正中央的大床上，这是一张古典四柱床，床柱雕刻庄重的艾维斯家族家徽。床上铺着白色亚麻床单，枕头和被子用最上等的羽毛填充，充盈而柔软。
　　‘吱呀’一声。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秦斐循声而望，看到席礼仍旧穿着湿哒哒的衣服。他一路走来，水珠浸湿了地面上的毛绒垫子。
　　秦斐在看他，他却没有丢来侧目。神色冷邦邦的，径直走进卧室的衣柜前，从里面取出了干净的衣物，又径直走回浴室。这来回的过程中，他始终没有朝秦斐投去任何目光。
　　但很快地，席礼就从浴室走出。
　　秦斐看过去，纸片人身上穿得并不是他刚刚从衣柜里取的那一套，而是之前被水浸湿，穿在最外面的那一件。
　　秦斐含着笑。
　　他的纸片人真的好奇怪哦。
　　席礼顿时：“笑什么？！”
　　秦斐说：“只有一张床。”
　　席礼：“……嗯。”
　　秦斐：“您睡床吧。”
　　这是分开睡的意思。
　　席礼松了口气，但心底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让他无法彻底放松下来。
　　他忍耐着：“你呢？”
　　秦斐已经选好了自己过夜的位置，就是之前他坐过的那个沙发。
　　席礼循着秦斐的视线看了眼那张单人沙发：“我睡沙发。”
　　秦斐：“那怎么可以，您睡床吧。”
　　席礼弯腰整理沙发，又听到秦斐的客气而生疏的声音：“我已经很感谢您收留我了，怎么好意思让您睡沙发呢？”
　　“你就非要这么……”话说到一半，席礼硬生生止住。他指着床：“你睡这。”
　　又指着沙发：“我睡这。”
　　语气不容置疑，也为不容置疑付出了行动，席礼一屁股坐进沙发，占了秦斐事先看好的沙发。
　　大概是不想再跟秦斐商量，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秦斐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眼之前被他扔在地上吸附水渍的羊毛毯，原本羊毛毯是放在沙发里的。
　　他记得那张桌子后的椅子里还有一条羊毛绒，于是向外间走去。
　　等他拿了羊毛毯，一转身差点和席礼撞上。
　　席礼目光落在秦斐手里的羊毛毯上，紧绷的面容缓和了一点，干巴巴道：“我喝水。”
　　“好的。”
　　秦斐让开路，与席礼错身后，他把羊毛毯放在了那张沙发里。
　　“我需要洗澡吗？”秦斐走进卧室，小声地询问终端。
　　终端：“如果您想发生点什么的话，毕竟洗澡是即将发生什么的信号。”
　　秦斐往浴室方向瞥了眼，看到沙发里的席礼。沙发柔软，但对192cm身高的席礼来说还是显得憋屈，他的纸片人又闭上了眼睛，不过那条羊毛毯被好好地搭在了身上。
　　都80%的亲密度了，连‘身体抚-慰’都解了锁，但他们现在还要分开睡。
　　秦斐没有释放这样的信号，大概率沙贝还没有准备好。
　　终端：“不准备发生点什么的话，您可以单纯地睡一觉。放心，主线的时间流逝很快，您可以得到休息的同时还不浪费时间。”
　　秦斐脱去了外衣，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床铺很软，秦斐翻来覆去。
　　“床不舒服？”隔间飘来一声硬邦邦的询问。
　　秦斐停下来。
　　“抱歉吵到您。”秦斐后脑勺枕着枕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有点太亮了。”
　　“……”
　　他听见脚步声，随即‘啪’得一声，天花板的灯光被关掉了。
　　屋子里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
　　秦斐还是睡不着，悄悄地翻身。
　　翻了一会儿。
　　隔间又出声：“……又怎么？”
　　秦斐停下翻身的动作：“可能是壁炉太吵了。”
　　外间的壁炉里火焰跳动，木材时而发出‘啪啪’的动静。
　　卧室的灯没有关，被浴室门挡住。借着这点光线，秦斐里看见高大的纸片人去到外间，粗暴又直接地用一桶水浇灭了窜动的火焰。
　　但随着壁炉的沉寂，房间里的暖意却并没有减少。
　　这种温度和壁炉带来的干燥温度不一样，像是置身在暖阳之下，舒服得毛孔都要张开。
　　终端提醒说：“您似乎是忘记了，您为您的纸片人选择的信息素是拟态烈阳。”
　　秦斐十分意外信息素还能这么用。
　　他两手抓着被角，偷看到席礼静静地陷在沙发里，腰间搭着那条羊绒毛毯，毛毯的流苏垂落在地。
　　对于omega来说，alpha的信息素是压迫。秦斐遇到过很多傻逼alpha，他们故意在秦斐的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像孔雀开屏，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信息素气味。
　　秦斐心想。
　　我喜欢沙贝的信息素。
　　但喜欢归喜欢，秦斐还是睡不着。
　　终端：“您可以快进时间，只要到早上，卫兵停止巡逻，您就可以完成任务。”
　　秦斐又往隔间看过去，纸片人应该是发现羊毛毯垂地，紧接着数根流苏被一只大手一股脑儿地攥在了掌心。
　　秦斐没有快进时间，他尝试着睡觉，但实在是睡不着。
　　“沙贝先生。”担心会打扰对方，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干！什！么！”对方语气不太好。
　　“喝酒吗？”
　　“……？”
　　“我有点睡不着，可能需要喝一点酒助眠。”
　　秦斐有看见纸片人的房间里的酒柜。
　　隔间没出声，应该是被拒绝了。
　　秦斐叹口气，正准备再试试看能不能睡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倏然亮了起来。
　　灯光刺眼，等他适应了灯光，就看见席礼站在床边，他手很大，单手拎着一瓶葡萄酒和一支酒杯。
　　什么开瓶仪式、什么醒酒都没有，瓶口碰在酒杯上，席礼就往杯子里倒。
　　不过力气是收着的，并没有倾倒太多。
　　席礼：“这些够吗？”
　　秦斐坐起身，特意避开不与席礼指尖接触。
　　游戏舱会模拟所有真实的感觉，但不会危害身体，所以终端也并没有制止——秦斐确实入睡困难。
　　接过酒杯，抬头一看，席礼正紧紧盯着他的手，表情不太好看。
　　他想到了什么：“沙先生，您要来一杯吗？”
　　脸色更黑了。
　　果然是很不稳定的纸片人，秦斐决定少说少错。
　　大概是席礼倒酒粗鲁，他喝得也粗鲁。
　　喝完感觉囫囵吞枣一样，没尝着什么味。
　　“沙先生，能再给我倒一杯吗？”
　　沙先生沉着脸，又倒了一杯。
　　第二杯酒喝得缓慢，秦斐满足了：“谢谢您的款待。”
　　席礼闷声拿过他手里的空酒杯，转身就走了，对于他礼貌的道谢没有任何回复。
　　走到外间，席礼把酒瓶往桌上一丢，红酒哗啦啦往外倾泻，打湿了桌上散落的书籍也不管。
　　在瓶里葡萄酒都快流尽了，席礼才伸手扶正酒瓶。
　　关了灯、熄灭了壁炉、又喝了酒，这下那人应该安静了吧。
　　席礼擦拭了手上沾到的酒液，脸色沉沉地往卧室里看了一眼。
　　那个人躺回了被窝。
　　带着憋闷的心情，席礼回到那张委屈的沙发里。
　　刚坐下，卧室里又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席礼：“……”
　　这个动静，一晚上都没停过，每一个轻微的响动，总是惹得他睁开眸子朝卧室里看。
　　看这个人到底在折腾什么，看这个人有没有要……做那些互动的意图。
　　和之前一样，席礼朝床上隆起看过去，他听见一些嘟囔从轻盈的被子透出来。
　　“艾维斯家族……三百年……”
　　“暗红色……”
　　“旗帜是双刃剑……”
　　席礼疑惑地：“？”
　　这个人竟然在背诵艾维斯家族历史，并且越来越大声，到最后已经是旁若无人的态度了。
　　席礼盯着他：“醉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带着些许醉意的回应：“没有吧？”
　　席礼：“继续吧。”
　　他拿起羊毛毯，娴熟地盖在了身上。
　　房间里并不安静，却有种静谧的感觉。
　　耳畔是秦斐磕磕绊绊的背诵：“艾维斯子爵有三百年历史。”
　　席礼：“错了。”
　　秦斐好脾气地请教：“错哪了？”
　　席礼：“艾维斯家族三百年历史，不是子爵。”
　　秦斐：“谢谢您的指正。”
　　席礼嘴角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就被着喝醉了都保持礼貌疏离的态度给怼了回去。
　　“艾维斯子爵……艾维斯家族三百年历史……”
　　“暗红色代表先辈……”
　　席礼静静听着，他想到上一次侵入秦斐的终端。
　　那个时候秦斐也喝了点酒，倒也能够勉强对话，却不记得当时情况，否则他都用投影现身了，怎么还会被秦斐当做病毒。
　　这个人酒量太差，一杯就倒。
　　醒来完全不记得醉时的情形。
　　席礼怔怔地望着卧室。
　　斑驳的月光洒在房间，像是银白的纱，笼在静谧的夜晚，笼在了席礼的心上，笼住了他的理智。
　　沉默了很久。
　　“秦斐。”席礼唤。
　　“嗯？”
　　席礼用意识数据断开了终端与游戏舱的连接，他问：“我是谁？”
　　秦斐想了想：“沙先生。”
　　席礼：“你之前怎么叫我的？”
　　“沙贝。”
　　“还有呢？”
　　“老……师？”
　　“不是这个。”
　　“老公？”
　　月影的昏暗里。
　　“嗯。”


第22章
　　秦斐起身, 被子从身上滑落。
　　主线里那个高高拱起的天花板不见踪影，色彩艳丽的壁画被洁白的墙壁取代。耳畔伴随着悠扬的音乐，是从远处的留声机里溢出来。
　　秦斐认出来, 这里是日常里的‘家’。
　　“嗯？”秦斐有些茫然, “我不是在【1-3】剧情节点吗？”
　　终端说：“应该是完成任务后, 自动从主线离开。”
　　秦斐用手掌摁了摁额头：“节点任务完成了吗？”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终端低落地说：“您喝醉了，不记得怎么离开主线是正常的。而我……”
　　终端叹了口气：“我应该老了，竟然卡顿到与游戏舱失去连接。”
　　这就是说, 终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主线离开的了。
　　秦斐查看了【1-3】的主线，发现【1-3】剧情已经结束，并且有了命名——【1-3·升温】
　　除了命名, 【1-3】附赠了一张【升温卡】。
　　秦斐打开【升温卡】。
　　眼前立刻浮现出画面，这和使用终端看到的画面并不相同, 纸片人好像是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还覆着那条羊毛毯，陷在那张沙发里。
　　月影落在他脚边。
　　“不要吝啬表达，其实你的碎碎念，我很……愿意。”※
　　台词有一处停顿，但对比之前的两张卡片, 却是流畅了许多。
　　秦斐打开了【亲密度】，80.1%。
　　他很意外：“亲密度还有小数点吗？”
　　终端：“据游戏论坛的玩家反馈, 是没有的。”
　　一个剧情节点只增长了0.1%的亲密度, 在爱心形状的瓶子里几乎看不出增长的痕迹。
　　秦斐看着80.1%亲密度，想到那温暖的信息素, 慢慢地笑起来。
　　“短短。”秦斐忍俊不禁地说, “像不像小尾巴。”
　　终端：“抱歉我没有听明白。”
　　秦斐却也不过多解释了，他想，这多出的0.1%的亲密度好像沙贝的小尾巴呀。
　　卡面的内容是根据主线生成, 台词里有‘碎碎念’。
　　他在【1-3】剧情节点碎碎念了吗？念了些什么呢？
　　但秦斐酒量实在太差了，怎样回想都想不起‘碎碎念’这一部分。
　　终端道：“虽然我与游戏舱断开了连接，但游戏舱会自动保存主线录像，您可以随时回看。”
　　秦斐扬起眉眼：“好。”
　　按照终端的指引，秦斐打开了【1-3】节点的录像。
　　点开来，却提示【1-3】录像被删除。
　　终端：“云端也会保存录像。”
　　秦斐又查看了云端，发现云端的录像也被删除。
　　终端：“这不应该，需要我为您反馈吗？”
　　“不用了。”秦斐又打开【亲密度】看了看，既然亲密度涨了，那么就说明他的碎碎念没有被纸片人讨厌。
　　秦斐从游戏舱出来，吃了点东西后，就登录了星博。
　　他发的几条星博都成为了热门，网友们十分关注沙贝的失忆情况，想知道神医到底有没有治好沙贝。
　　秦斐编写：
　　（四）
　　神医的诊断结果是，沙贝的病情并不稳定。
　　我其实不太理解并不稳定是什么意思，是可以想起我？还是永远不记得我了。
　　我不敢再追问下去，因为我已经尝到了失望的滋味。
　　但那是沙贝，我舍不得放手。
　　我收起了与沙贝的过往，打算与沙贝重新认识。
　　“你好，我是秦斐。”
　　“秦斐？好熟悉的名字。”
　　沙贝的声音响起，在月光下。
　　……
　　终端：“您是越来越能编了。”
　　“我很擅长撒谎的。”秦斐继续敲击的虚拟键盘，在第四段连载文字的最后敲下：在月光下，却有着日光般的暖意，他的信息素比记忆先认出我。
　　秦斐把自己敲下的文字反复看了几遍，洋洋自得。
　　他在连载的小段子的最后藏了心计，故意地在文里提到了信息素。
　　游戏里关于信息素的解锁至少也是50%亲密度，秦斐没有说清楚，留给网友足够的想象空间。
　　秦斐已经预感这条星博肯定要爆，他带上了《专属ABO》的tag，把小段子（四）发布了出去。
　　随后秦斐去了排行榜看沙贝的排名，在几个段子的作用下，沙贝已经冲进排行榜前一百名了。
　　好像事情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了，秦斐眉眼弯弯的：“沙贝真厉害。”
　　用过了餐，秦斐又要躺进游戏舱里玩游戏。
　　终端提醒道：“十分钟前星船发布消息，接下来的航线会穿过其他国度的星系，将会由帝国第一军区护送，直至抵达黑曜星。因为第一军区有登船检查的可能，需要旅客填写一些入境资料。”
　　听到帝国第一军区，秦斐微微皱了下眉。
　　他知道第一军区是前亡夫的麾下，聚集了众多骁勇的战士。
　　他说：“黑曜星不是由那头猪在管吗？”
　　那头猪——大皇子。
　　沃利贝港口其实就是帝国的边界线了，黑曜星离帝国宏伟的版图很是遥远，说是属于帝国第七星系，其实不然，只是因为黑曜星由大皇子管，而大皇子手里又管着第七星系，这颗遥远的黑曜星便划分进了第七星系，实际隔着十万八千里。
　　因为距离帝国遥远，大皇子对这颗偏远小行星并不在意，秦斐才选择了黑曜星。
　　怎么会是第一军区的军队护送星船抵达黑曜星？
　　终端道：“帝国对此并没有明确的说明，为您在网络上查找到一些传言。据说是小殿下死前的命令，让第一军区接手黑曜星，压根没有获得大皇子的应允，可以说是直接从大皇子手上抢走了对黑曜星的管辖权。不过黑曜星偏远又落后，小殿下人也没了，大皇子就懒得管了。”
　　终端道：“这条传言可信度为80%，因为您的前亡夫确实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性格。不过对于第一军区接管黑曜星，黑曜星人民拍手叫好，因为在第一军区的管辖下，那些有野心的邻国都沉寂了下去。也因此，黑曜星的人民对小殿下很是崇敬。”
　　秦斐不感兴趣地说：“嗯。”
　　帝国的战神，不仅是黑曜星，整个帝国拥趸、追捧者甚多。
　　他也曾经敬佩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也天真地以为可以与对方谈一谈100%契合度的报告。
　　只是在那条花边新闻出来以后，在自己的消息石沉大海以后，在套上头衔的枷锁以后，他发现，这位S级alpha与其他alpha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秦斐向来对政治惟恐避之不及，一旦陷入政治漩涡，那将与自己想要的自由背道而驰。
　　他没再说什么，垂眸填写了资料。
　　提交了入境资料后，秦斐躺进了游戏舱。
　　大概是想到这几年的日子，心情微微受到影响，他没了继续主线的心情。可又没有别的事情做，整个人在家里挂机。
　　终端：“……您不想继续主线，又不想下线的话，以您和您的纸片人的亲密度，您完全可以邀请他到家里来。”
　　事实上，10%的亲密度，玩家就可以邀请纸片人到家里来做客了。
　　秦斐打开【终端】，他与沙贝最后的交流还停留在他那句‘这样的话，会让你放松一些，而不那么抗拒吗’。
　　秦斐能感觉到沙贝大概率不会接受邀请。
　　他与纸片人的亲密度并不是实打实一点一点涨上去，他至今不知道纸片人上涨亲密度的契机是什么。
　　终端说：“但您可以去他的家。”
　　秦斐抬起头，眸子里亮了一下：“这样好吗？可我并没有邀请函。”
　　礼仪教养束缚，让他觉得去到别人家做客是需要邀请函的。
　　挂机实在太无聊了，与沙贝发送讯息也不一定能得到回复。秦斐想了想：“那我去找沙贝要一张邀请函好了。”
　　终端：“……太好啦，您有去纸片人家里的正当理由了。”
　　秦斐打开了游戏地图，在地图的犄角旮旯里找到艾维斯岛屿，他说：“好像很远的样子，是需要乘坐星船吗？”
　　秦斐打开游戏商城：“我穿什么服饰合适呢？”
　　终端：“游戏当然会缩短行程，以您居住的恋爱星到艾维斯岛屿大概需要五分钟。而关于没穿搭这件事，我相信您能够完美处理。”
　　秦斐在游戏商城为自己挑选了一套合适的服饰，第一次从家里离开。
　　和处处散发机械微光的首都星不一样，恋爱星更像是一个童话王国。建筑的风格偏向于温馨浪漫，梦幻一般。街道两旁鲜花盛放，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芬芳。玩家和他们的纸片人会在星球漫步，他们手牵着手，眉宇间挂着自由恋爱的笑意。
　　这让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从恋爱星到艾维斯岛屿的五分钟旅程，景色美不胜收。
　　很快，秦斐就抵达了目的地。
　　不过与主线里的艾维斯岛屿并不相同，脱离主线的艾维斯岛屿并不只住着他的纸片人，还有更多的纸片人也住在这里。
　　终端说：“在您的地图里，这里叫作艾维斯岛屿，在其他玩家的地图里，岛屿又会有其他的命名，不然数据会过于庞大。
　　秦斐查看了纸片人所在的位置：“不知道我的纸片人在干什么。”
　　与此同时，距离秦斐八百米外。
　　秦斐的纸片人正在这间破碎的屋子来回踱步，步履沉沉透着一股急躁。
　　没有门的衣柜，数据恢复。
　　被砸碎的灯，数据恢复。
　　被踹烂的桌子，数据恢复。
　　被撕碎的窗帘、桌布，数据恢复。
　　被摔碎的杯子，数据恢复。
　　还有什么需要恢复的？
　　提前感应到秦斐到来的席礼环视四周，目光来回逡巡，把沙发摆正。
　　随后抬起头来扪心自问。
　　他在干什么？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理智被蒙蔽的惩罚，从【1-3】剧情节点出来，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睡颜。
　　甚至于，他发给第一军区的讯息有了回复，他都没有查阅。
　　他把刚摆正的沙发又重新踹歪，整个人陷了进去。
　　军方加密发来讯息，只有两个字：密钥。
　　第一军区有这么一台光脑，这台光脑并不做公用，仅供小殿下娱乐。
　　光脑密钥只有小殿下一人知道。
　　这是在确认席礼的身份。
　　人来了。
　　席礼抬起头，同时，叮咚——
　　门铃响起。
　　他指尖微微颤了下，随后缩紧。
　　不能再这样下去，在【1-3】剧情节点的片刻失控已经够了。
　　起身去开门，席礼沉声：“你来……”
　　‘你来干什么’这句话的后半部分被席礼收了回去。
　　门外的人穿着一件羊毛混纺的外套，外套的剪裁非常合身，完美地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内里一件白色毛衣，高领贴合着他修长的天鹅颈。
　　秦斐正冲他笑，笑意盈盈，眸子烟波秋水一样。
　　“冒昧打扰。”秦斐仰头看他，举起带来的登门礼。
　　游戏的时令是冬季，席礼看见秦斐肩头落了些冷意，但偏偏笑容却柔和明媚。
　　“先进来。”席礼侧开身，让出位置让秦斐进来。
　　秦斐没进来，站在门边：“沙先生，冒昧打扰，我确实有事找您。”
　　‘沙先生’这三个字以及这再一次让席礼皱起了眉，他看着秦斐：“什么事？”
　　他只知道秦斐来了这里，但并不知道秦斐为什么而来。
　　在感应到秦斐的到来，他已经做了很多无疾而终的猜测。
　　“能给我一张邀请函吗？”
　　席礼抿了下唇：“……只是这个？”
　　“嗯。”
　　不知道这个人在搞什么鬼。
　　席礼能感觉到门外的冷意：“进来。”
　　秦斐：“不太合适。”
　　席礼不可置信：“有邀请函才进？”
　　秦斐：“实在不好意思打搅您。”
　　席礼沉默地看他一眼，这个人目光从始至终没有往房间落过一秒，边界感十足。
　　席礼气笑了，转身往书房里去。
　　明明特意来找他，却又要表现得这么礼貌疏离。
　　就像这个人发布的那些言论一样，说着怎样怎样喜欢，其实每一个字都生分得可以。
　　席礼站在书桌后，脸色铁青。
　　帝国小殿下哪写过什么邀请函，他要让谁来见，直接下命令，命令一下，死了都要揪来。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但想着那个人没有邀请函不肯进来，还是恼怒地下笔，在纸上落下字。
　　一封邀请函几乎是绞尽脑汁，写完却没有立刻拿给秦斐。
　　席礼回复了军方的讯息。
　　【3230823】
　　游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察觉到了自己正在逐渐失控。
　　只是一个客气的称呼就让他心烦意乱，情绪被反复捉弄。
　　理智被蒙蔽后，他首次尝到了心虚的滋味，心虚地删除了录像，心虚秦斐这次的到来是追问，怕秦斐提起又失落于秦斐的不在意。
　　尤其是亲密度，他使出平生最大的克制力，却还是上涨了0.1%。
　　【殿下！】
　　【现在情况一一汇报给我】
　　他好像又成为了说一不二的帝国战神，第一、第二、第三军区听令于他，他的麾下名将无数，那无上的权力与荣耀再次加诸于身。
　　门口，秦斐还安静地等待着那封邀请函。
　　不知过了多久，高大的alpha才重新出现。
　　席礼把邀请函递了过去。
　　“谢谢您。”秦斐仍旧是避免指尖接触地收下这封邀请函。
　　席礼撇过头，没看秦斐的动作。
　　“我可以现在拆开看看吗？”耳畔只听见秦斐轻声的询问，席礼面容松动了一刻，但很快被掩饰过去。
　　“随便。”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席礼离开了门口，完全让出门口的位置。
　　脑海里，军方的汇报加密传输而来，席礼暂时没打开，他轻轻皱了下眉。
　　怎么还不进来？他的邀请函就没有几个字，怎么看这么久？
　　还是忍不住。
　　席礼朝门口一看。
　　这一眼看到秦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席礼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邀请函被捏皱：“怎么？”
　　秦斐没有说话，只是脸色差到极点。
　　意识到秦斐的不对劲，席礼心里一紧：“怎么了？！”
　　他抬步走向秦斐，然而秦斐缄默着却后退了一步。
　　席礼只好停下来，他这辈子一句话从来没说过第二遍，然而此时，他问了第三遍：“你怎么了？”
　　好半天，秦斐才出了声，声音有些古怪：“这是你写的？”
　　他举起手里的邀请函，邀请函的一些文字显露了出来。
　　[邀请函]
　　[邀请秦斐做客，不用准备礼物，人来就行]
　　席礼疑惑地看着他，又看了眼自己写的邀请函的内容。
　　除了没有那些客气礼貌的词汇，这封邀请函应该还好吧？
　　秦斐又问：“这是你写的？”
　　声音有些颤抖。
　　席礼：“你哪里不舒服？”
　　秦斐却执着于这封邀请函：“这是你写的吗？”
　　席礼：“是。”
　　他刚应，就看到秦斐的脸色更加得难看，几乎没有血色。
　　也不管秦斐是否躲避，席礼不管不顾地逼近，耐着性子：“到底怎么……”
　　话没说完，大概是与秦斐靠得近，席礼听见了与游戏舱相连的终端对秦斐说：“您太紧张了。邀请函上的‘礼’字字迹虽然和小殿下的字迹如出一辙，但如何能说明纸片人就是小殿下呢。”
　　席礼愣了愣。
　　终端的声音还在继续。
　　“小殿下三年前殁于宇宙裂谷。”
　　“或许这只是游戏收录的字迹，就像当年报社收录小殿下的字迹一样，如果没有报社收录小殿下的字迹，您又怎么能从字迹里猜到小殿下叫作‘席礼’呢……”
　　“虽然他并没有回复您的那条想要商量契合度报告的讯息……”
　　席礼倏然抬头。


第23章
　　席礼的名字是母亲为他取的, 那涉及一些皇室的隐秘。他的母亲是不为人知的，就像席礼的名字并不被大众所知晓。就连王后和大皇子都无从得知他的姓名。
　　猜出来的？
　　秦斐猜出了他的名字？
　　还有那条讯息的来意……秦斐当初想要找他聊什么？
　　席礼心里一紧，他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脑子里却传来了秦斐的动作——秦斐正在脱离游戏。
　　“秦……”
　　席礼下意识去抓他, 然而却仅仅握住一把虚无的空气。
　　气流涌动, 秦斐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邀请函，像秋天枯黄的树叶一样，在空中打横飘摇, 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安静了。
　　周遭都安静了下来。
　　席礼低头看向那张邀请函，看见了他绞尽脑汁写出来的内容。
　　[邀请秦斐做客，不用准备礼物, 人来就行]
　　其中的‘礼’字被硬生生掐出折痕，几乎要把这张纸穿透。
　　席礼紧紧地看着。
　　脑海里, 第一军区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以后，按照他的命令发来了帝国此时的情况。
　　那些政治内容就像一篇长篇文章，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
　　席礼昂起头来。
　　他抓住了文章最后附带的一句。
　　【秦斐先生搭乘DXC734次星船前往黑曜星】
　　席礼弯腰拾起了地上的邀请函，抬头时，看到秦斐带来的礼物也落在门边。
　　他一并都捡了起来。
　　邀请函和礼物都放在了茶几上, 席礼深陷在那张歪着的沙发里，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两件东西上。
　　注视良久, 席礼吐出一口浊气。
　　他再次向第一军区发布了一条命令。
　　【查我和秦斐的信息素契合度是否为100%】
　　-
　　星船平稳地行驶在茫茫宇宙之中, 身后跟着了几架来自第一军区的机甲。
　　机甲向前方星船发送了停止的指令，当这艘渺小如尘埃星船停止以后, 机甲随之驶入星船后尾的登陆舱。
　　“例行检查, 请各位旅客不要惊慌，配合我们的行动。”
　　星船的广播传来了冷静而坚定的声音。星船内的乘客们闻言，虽然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还是按照指示，井然有序地配合着检查。
　　秦斐坐在自己的舱室内，眉头紧锁，脸色难看。
　　终端仍旧在安慰他：“虽然恰好遇见第一军区登陆检查，而第一军区又恰好是小殿下一手建立，但还是不能说明纸片人就是小殿下，这太荒谬了。”
　　秦斐抬起头，头等舱外偶尔会发出一些动静，更多的时候是沉闷的安静。
　　第一军区的人正一间舱室、一间舱室地对每个人进行检查。
　　终端：“但凡第一、第二、第三军区派兵驻守的星球，飞往星球的星船都有可能被查。今天停船检查并不是个例，您不用太在意。您也不必担心他们会为难您，在您与小殿下的这段婚姻里，您做的很好，是小殿下辜负了您……”
　　秦斐始终没有说话，直到他听到舱门外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在叩门的一瞬间恢复。
　　他起身开门，认出舱室外为首的人。
　　——宋韫。
　　他和宋韫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宋韫是席礼手下最信任的人。在席礼去世后，是宋韫在管理三个军区。
　　秦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例行检查，竟然是宋韫亲自来。
　　“宋韫上将。”秦斐没有表现出讶异，礼貌地问了个好。
　　“秦斐先生打扰了，例行检查。”宋韫说。
　　秦斐没从宋韫脸上看出什么，想来他提交入境资料后，第一军区的人早就知道他在星船上。
　　“好的。”秦斐让开了路，让第一军区的人可以进入头等舱。
　　然而宋韫只是抬了下右手，身后的人会意没有跟着进来，只有宋韫一人进入了头等舱。
　　随着舱室的门关闭，剩下的人站成两排，安静地驻守在门外。
　　“秦斐先生，我需要检查您的证件。”宋韫说。
　　“稍等。”
　　之前星船就通知旅客需要提前准备证件，秦斐已经备好了，转身去拿。
　　宋韫检查过一遍后，把证件交还给了秦斐：“感谢您的配合。”
　　秦斐：“我应该做的。”
　　“祝您一路顺风。”
　　“谢谢。”
　　目送宋韫离开，在关门的刹那，秦斐猛地伸手撑住沙发扶手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晕……
　　在宋韫进来舱室的两分钟后，秦斐就感觉到阵阵眩晕，他完全是强撑才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异样。
　　合上的门外，宋韫微微偏头。不知是头等舱严密还是室内真没有异样，他并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他没说什么，径直离开。
　　而驻守门口的两排并没有随着他撤离，仍旧驻守在门外。在队伍的末尾，几名beta医生手里提着铝制药箱，已经就位。
　　星船重新行驶，但旅客都被勒令待在各自的船舱里，没有人知道这间头等舱的情况。
　　宋韫回到星船尾舱，向小殿下汇报此时的情况。
　　【殿下，我登陆了DXC734次星船，见了秦斐先生，将您的戒指放置在了秦斐先生的房中】
　　很快，宋韫就收到了回复。
　　【谁踏马让你这么查契合度的？！！！】
　　熟悉的责骂口吻反倒让宋韫放松下来。
　　太荒谬了，小殿下成为了一串数据，但随着交流越来越多，宋韫已经能肯定，那确实是小殿下。
　　宋韫解释：
　　【若去婚姻部查契合度，恐怕会引起怀疑】
　　【您的戒指封存良好，虽然三年过去，上面仍有您的气息】
　　席礼的这枚戒指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被席礼用一条绳串着挂在脖子上，从未摘下来。直到最后的那场战役，席礼取了下来封存。
　　席礼成为数据活在一款游戏的消息是最高机密，在席礼脱离游戏回来之前，宋韫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这样才能安全地完成席礼的命令，若秦斐与席礼的契合度真到了100%，哪怕戒指上的气息再微弱，秦斐也会有相应的反应。
　　他又向小殿下发出了一条讯息。
　　【待您回来，我愿接受任何责罚】
　　宋韫等着席礼的回复，很快。
　　【秦斐现在怎么样？】
　　宋韫回：
　　【我离开房间之前，秦斐先生并无异样】
　　之后，他没再收到小殿下的回复了。
　　同一艘星船的另一边，被驻守守卫的头等舱内。
　　秦斐的眩晕越发猖獗，他不知道门外的情况。只知道自己应该进入了敏感期，腺体猛烈的跳动，呼吸勒紧浑身发热。
　　他艰难地抬手摸着后颈的腺体，烫得他缩回手。
　　他的敏感期刚过，在间隔十天后又迎来一次敏感期，除非是受到信息素干扰。
　　这一回的敏感期猝不及防且来势汹汹，比平时敏感期更让人难受，两支抑制剂下去都不见任何好转，反而越来越难受。难受到身体好像被掏空，急需什么东西去填补身体的空缺。
　　是宋韫吗？
　　他只跟宋韫接触过。
　　“短短……”
　　秦斐试图唤醒终端，让终端排查干扰源，然而终端就像是被屏蔽了信号，从宋韫进入船舱后就再没有出过声。
　　携带的最后一支抑制剂下去，秦斐的发热并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呼吸更加急促了。他难受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并且环抱着自己，妄想用这样的行为得到拥抱和纾解。
　　他就这么圈着自己，舱门似乎被打开，有人进来了，有窸窣的响动。
　　但秦斐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
　　几名beta医生为他进行了检查，得出了‘完全敏感’的结果。
　　“上将。”医生通过通讯器汇报情况，“在‘完全敏感’的情况下，任何抑制剂都无法快速缓解，只有引发omega完全敏感的alpha的临时标记才能缓解痛苦。”
　　完全敏感……
　　秦斐听过这个病名。
　　在高契合度的信息素影响下，omega会出现完全敏感的状态。
　　高契合度……
　　席礼殿下还活着吗？
　　秦斐撑起头，看见忙碌的医生。
　　那个拿着通讯器的医生说：“是的，秦斐先生与小殿下的契合度应该达到了100%，但小殿下不在了……”
　　通讯器那边的宋韫沉默了一下说：“还有别的办法吗？”
　　“只能尝试用一些强劲的抑制剂。”
　　果然是宋韫。
　　秦斐又惊又怒，心里情绪极具起伏，他猛地咳呛起来。
　　宋韫要干什么？！从与席礼殿下有婚约起，他每天的生活如履薄冰。席礼殿下殁后，他待在那让人喘不过气的皇室里，为席礼殿下守寡三年还不够吗？
　　一名医生去替他抚背，被秦斐推开了。
　　他像炸了毛的猫，竖起了利爪：“别……碰我！”
　　这些医生都穿着军区制服，是军医！
　　是随着宋韫一起登船，来自第一军区的军医。
　　不是例行检查，是专门找他麻烦。
　　“咳咳咳……宋韫……！”
　　敏感期管不住情绪，何况已经压抑了这么多年。秦斐艰难伸手去够军医手里的通讯器，他想质问——这段婚姻从一开始人人传唱的佳偶天成到今天的怨偶天人永隔，是他的原因吗？
　　伸出去的胳膊被几名军医抓住，秦斐奋力挣扎：“别碰我。”
　　但还是被钳住胳膊，手腕的终端被摘下来，冰凉的液体注射进肌肤。
　　秦斐还在挣扎着，突然——
　　人群后传出一道怒音：“都给老子滚。”
　　众人一愣，回头去看。
　　被放置一边的终端投出一抹高大的影像。
　　秦斐立刻认出了他，惊喜又委屈，似乎满室的陌生人里，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帮他的人。
　　是他的纸片人。
　　秦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啪嗒’一声，眼泪就掉下来。
　　他就用绯红的泪眼望着席礼，轻唤：“沙贝……”
　　刹那，席礼的心好像被软刀子捅了个稀巴烂。


第24章
　　几名军医被席礼赶了出去, 舱室内只剩下了他和秦斐两个人。
　　军医的治疗并没有让秦斐好受一点，他的脸上仍旧泛着痛苦的表情，蜷缩在那张独椅里, 看得席礼止不住得皱眉。
　　他想让秦斐舒服一些。
　　于是俯身想把秦斐抱到床上, 一搂, 搂了个空。
　　他伸出去的双臂像穿过一团滚烫的空气。
　　席礼维持动作僵在原地。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只是虚无的投影。
　　恍惚间，滚烫的空气拂了过来，急促地扑在他面上, 带着他脸颊也烫了起来。席礼抬眸，看着秦斐。
　　他们近在咫尺，好似鼻尖差点会撞在一起。
　　近距离之下, 秦斐半张着嘴，急促的呼吸带动胸膛的起伏。呼出的气息全部扑在席礼的脸上, 像燎原的火星，毫不客气地在他周身燃烧起来。
　　发热是敏感期的一项显著体征，秦斐大汗淋漓，双手无意识地去解衣扣。席礼看见了秦斐的手腕，omega真的很娇弱, 刚才的挣扎，竟然把自己弄伤了。
　　席礼低头去看秦斐的伤口, 那是被沙发布料磨出来的红痕, 有些触目。
　　“疼吗？”
　　席礼哑着声抬头，恰好秦斐抬头, 目光对上。
　　秦斐抿着咬破了的唇, 有殷红的血珠在唇瓣晕开，贝齿间里挤出几个缥缈的音节:“我很难受，帮帮……我……”
　　轰——
　　像是又往火堆里泼了助燃剂, 火势不可抵挡地蔓延周身。
　　席礼喉结重重一滚，带着温度的目光越过秦斐的面庞，将眼前omega绯红的脸看了又看后，目光终于来到omega的脖颈。
　　完全敏感的omega需要的帮助，就是alpha的抚-慰。
　　席礼清楚地看见omega白皙修长脖颈，清楚地看见形状漂亮的腺体突突地跳着，清楚地看见信息素在腺体内疯狂地叫嚣。
　　想必松木香已经充斥了整个舱室。
　　席礼晦暗的目光全部胶着地落在秦斐身上。
　　omega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红透了，鼓起的腺体像等待采撷的熟果。
　　席礼想，如果他有实体的话，这一刻他一定衔住了熟果，用犬齿咬破薄薄的果皮，品尝果肉的甜美。
　　他并非还保存理智，事实上他已经难以克制。
　　但他，咬不到。
　　席礼脸色铁青，他怒气冲冲地用意识数据给宋韫发了讯息。
　　【还不赶紧把戒指拿走】
　　很快，席礼收到回复。
　　【殿下。询问过军医，您与秦斐先生的信息素契合度达到100%，虽是您的信息素引发了秦斐先生完全敏感，但不能贸然撤走，相反，秦斐先生需要更多的您的信息素。您可以试着让秦斐先生佩戴戒指，让秦斐先生与您的戒指接触，或许这可以减缓一些秦斐先生的痛苦】
　　100%契合度……
　　席礼手捏成拳。
　　他现在气得想杀人，他连秦斐都摸不到，更别说给秦斐佩戴戒指。
　　【还不赶紧叫个人来】
　　发完这条讯息，席礼看向秦斐。
　　“忍一忍。”席礼放低声音，“很快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秦斐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又发讯息催了催。
　　很快，一名beta军医进入舱室，他戴着医用手套，在一个隐蔽的位置找到戒指。
　　这过程中席礼一直盯着他。
　　之前秦斐情绪激动，军医不敢再碰他，对秦斐说：“先生，您需要握着这枚戒指，这可以缓解您身体的不适。”
　　秦斐没应，只是抬头看向席礼。
　　席礼心里一软，冲秦斐点了下头。
　　秦斐这才缓缓伸出手，试探着从军医手中拿过这枚戒指。
　　在席礼和军医的注视下，秦斐指尖刚碰到戒指，似乎就感受到了戒指上遗留的信息素。
　　他立刻意识到戒指的主人是谁，像是触电般缩回手：“我不要。”
　　军医劝道：“您现在需要与小殿下的信息素靠近，这样才能缓解您的痛苦。”
　　秦斐坚持：“我不要他的东西。”
　　语气里不掩抗拒。
　　军医：“可……”
　　秦斐：“我不要。”
　　他一把挥落戒指。
　　戒指掉在地上，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最后不偏不倚落在了席礼的脚边。
　　军医无奈回头寻找戒指，却看见席礼僵在原地，脸色难看到极点。
　　军医虽不知道席礼的身份，但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拾起地上无人问津的戒指放置在一边，又赶紧寻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一路匆匆地往星船尾舱去，向宋韫汇报了舱室里的发生的情况。
　　“秦斐先生不愿接受小殿下的戒指。”
　　宋韫问：“那殿……秦斐先生之外的那个人什么反应？”
　　军医回忆：“呆住了。”
　　至少他离开前那个投影出来的人都还没从呆住的状态反应过来。
　　宋韫好像知道了什么，揉着胀痛的眉心，挥挥手让军医继续待命了。
　　在收到小殿下第一封加密讯息的时候，没人敢当真也没有人敢不当回事。
　　《专属ABO》是联邦的游戏，他们很难深入游戏服务器去验证讯息真假。然后宋韫想到了那台仅供小殿下使用的光脑，这台光脑密钥只有小殿下一人知道，他们或许可以从这一点来验证讯息的真假。
　　后来他们收到了密钥数字。
　　3230823。
　　在第一军区，还为小殿下保留的寝室里。
　　帝国小殿下的左膀右臂们聚在这里，面色严峻。他们当中，由宋韫上将出马，开启了小殿下在军区寝室的光脑。
　　屏幕亮起：
　　【请输入密钥】
　　宋韫抬起头问：“多少？”
　　有人答：“讯息所说，是3230823。”
　　宋韫莫名觉得这个数字有些熟悉：“星历323年8月23日是什么日子？”
　　旁人回忆道：“好像是……小殿下订婚的日子？”
　　回忆收拢，宋韫无语扶额。
　　小殿下啊………………
　　这时尾舱又来了几人，也是第一军区的人，不过他们并没有穿军服，而是旅客的打扮。
　　“宋韫上将。”几人齐声问好，随后一个人问，“上将，我们见您将秦斐先生的舱室围了起来，是出了什么事吗？秦斐先生没事吧？！”
　　宋韫看了眼他们：“你们怎么在这？”
　　几人在犹豫。
　　宋韫从几人对秦斐的关心里嗅出了什么：“你们当年突然离开军区是得了殿下命令保护秦斐先生吧。”
　　几人不语，算是默认。
　　宋韫再次扶额：“……”
　　-
　　头等舱内，席礼还是扯开了喉咙：“它会让你舒服一些。”
　　就是连纸片人说话都不好使，秦斐仍旧摇头拒绝：“不要。”
　　席礼默了默，哑着声问：“打算就这么难受下去吗？”
　　秦斐仰头，他还记得纸片人信息素的暖意：“你可以帮我吗？”
　　席礼看着他，沉声道：“帮不了，我没办法触碰你。”
　　秦斐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席礼的话，他看了看四周环境，又看看自己的纸片人。然后缓缓抬起手，指了指纸片人身后。
　　席礼回头，看见身后尚未来得及关闭的游戏舱。
　　游戏舱离秦斐还是有些距离，席礼估计秦斐已经没有力气能走完这几步。
　　然而等他回头，就看见秦斐强撑着站了起来。
　　这人步态摇晃，看得席礼心里一紧，生怕秦斐会摔上一跤。
　　他下意识去扶，双手又一次从秦斐身上抓了个空。
　　秦斐从他身体穿过去，这几步路好像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几乎是摔进游戏舱里。
　　席礼紧张地跟过去。
　　好在游戏舱内柔软，秦斐透过游戏舱的玻璃罩看他，发出的声音被罩子隔绝，显得更加微弱。
　　“快回来吧。”秦斐说。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从终端退回到游戏世界。
　　他刚回去，就在家门口接到秦斐。
　　看见席礼人了，秦斐就撑不住了，身体一软，扎扎实实摔进席礼怀里。
　　两次的抓空，终于在游戏里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秦斐。
　　席礼浑身一僵，无声吞咽，喉结滚了几滚。
　　“帮我……”秦斐下巴垫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说。
　　游戏舱会模拟出玩家的身体转态，席礼明显地感受到秦斐身上滚烫的温度，他小心地偏头，看见秦斐后颈鼓胀的腺体。
　　“你。”席礼哑声问，“想让我怎么帮你。”
　　耳边轻声询问：“……亲密度多少。”
　　热气与柔软的发拂过耳垂，席礼闭上眼。
　　“100%。”
　　“这么多啊？”
　　“嗯。”
　　“涨得好快啊。”
　　“嗯。”
　　“会掉吗？”
　　“不会。”
　　“那你帮我。”
　　“……”
　　席礼把人打横抱起，他关上门。
　　把人抱到了卧室，放进柔软的床。
　　席礼释放了信息素，像之前主线的那个夜晚一样。
　　但他的信息素已不再是与秦斐契合度100%的拟态深海，嗅见的松木香也只是游戏模拟出来的味道。
　　他紧紧注视着秦斐，问：“有好受一点吗？”
　　毕竟秦斐为他选择的信息素是拟态烈阳，而秦斐本身就已经在发热。
　　秦斐：“嗯。”
　　看秦斐稍微舒展了眉眼，席礼这才松了口气。
　　“觉得困就睡一会儿。”席礼看见秦斐眉宇间的疲惫。
　　秦斐：“好。”
　　席礼没再出声，静静地看着秦斐。
　　看见秦斐并没有闭上眼，而是歪过头看他。
　　应该是好一些了，眉没有一直紧皱着了。
　　“我之前突然离开游戏是错把你当成了另一个人。”秦斐说。
　　席礼手指蜷了蜷。
　　秦斐一直是这样，之前会向他解释没有登陆游戏的原因，现在也会解释突然离开游戏的原因。
　　但席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秦斐肯定地保证：“之后不会认错了。”
　　席礼忍不住：“……为什么？”
　　秦斐：“因为你会护着我，那个人不会。”
　　席礼心里又被捅上了一刀，陷入长久的失声。


第25章
　　秦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这一觉极其不安稳，身体好似一会儿在密不透气的深海里，一会儿在灼灼烈阳下。
　　他醒过来, 看见床边搭了张椅子, 他的纸片人撑着脑袋睡着了。
　　看样子是守了他一宿, 秦斐没有吵醒他，直接退出了游戏。
　　随着秦斐的身影消散在房间里，沙发里, 席礼睁开眼。
　　他紧紧看着秦斐消失的位置，眼底一片晦暗。
　　游戏舱玻璃罩打开，秦斐撑着边缘站起。
　　他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不过突然的发热还是让他感到身体残留下来的一些不适。
　　秦斐看向茶几，原本那里置着的一枚戒指不在了, 只剩下被摘下来的实体终端。
　　看来在他躺进游戏舱的时候，舱室里又来了人取了席礼殿下的戒指。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茶几边，重新把终端佩戴到手腕。
　　他开启终端，在终端开机的过程中，去找了信息素阻隔贴贴于后颈, 尔后就拉开门。
　　被故意引-诱导致完全敏感的记忆深刻，秦斐不知道宋韫要做什么, 但他不想去猜, 那就只能直接问了。
　　门外驻守的两排士兵已经撤离，被勒令待在各自舱室的旅客已经可以随意行走。星船继续朝着黑曜星前行, 但船上已经没有了第一军区的影子。
　　只剩下一些来自旅客在旅途中打发时间的讨论, 从四面八方飘进秦斐的耳中。
　　“昨天的检查有些久啊，是出什么事了吗？”
　　“应该没有吧，要是出事的话, 星船就不会继续前行了。”
　　“但以前的例行检查也没这么久。”
　　“黑曜星地理位置的原因吧……”
　　秦斐感觉到人群里似乎有几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等他回头，却并没有寻到视线。
　　有的，还是那些讨论。
　　“黑曜星交给第一军区其实是一件好事。”
　　“听说是小殿下死前下发的命令。”
　　“不过黑曜星并不是什么战略要塞，也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更没有什么资源，小殿下为什么要黑曜星呢。”
　　“嗨呀，小殿下的心思哪是随随便便就能猜到的。你看帝国军事频道预测的军区动作什么准过，到现在军事频道的热门内容还是小殿下生平最后的一场仗。”
　　“说到这个……小殿下最后一场仗是跟星联军打，我听说明明当时已经胜了，但小殿下执意孤身追击，一直追到宇宙裂谷，受到裂谷引力影响，导致机甲炸毁。后来陛下派兵去寻小殿下遗骨都寻不到，几个月时间，只找到机甲黑匣子。”
　　“岂不是坟茔葬的不是小殿下尸骨，而是S-1机甲黑匣子。”
　　“不然呢。”
　　“哎，之前联邦把帝国欺负成什么样了，是小殿下打了回去，把那些不公平条约撕碎扔在了联邦总统脸上，多解气啊！那些被虫族、异种一直骚扰星球也是小殿下亲自坐镇，打得他们不敢来犯。还有星际航线上的那些星盗，也被小殿下打得屁滚尿流，到现在远远看见帝国的星船都要躲开……没想到小殿下最后的结局……”
　　关于席礼的声音太多了，谈到小殿下就免不了谈及小殿下的未婚妻。
　　尽管婚姻已经结束，但他的名字还是与帝国小殿下挂了钩。
　　秦斐不想再听下去，脸色难看地回去了舱室。
　　尽管第一军区的人已经离开了，但秦斐始终惴惴。
　　明明这趟旅程是为了自由，却好像仍旧难以抵达。
　　他不明白宋韫为什么找自己的麻烦，他也自省过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或者有什么误会需要解开。所以他醒来后，立刻退出游戏去找宋韫。
　　是，席礼殿下战功显赫，为帝国付出了许多。但他实在是……
　　不想再与席礼殿下有任何瓜葛了。
　　终端感受到了秦斐的紧张，道：“哇，沙贝已经荣登排行榜第一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到榜首，破全星际记录了！需要我为您调出相应的界面吗！”
　　秦斐没出声。
　　终端：“马上就要抵达黑曜星了，我为您整理了几套房源，您需要看看吗？”
　　秦斐还是没出声。
　　终端：“游戏舱还没有关闭，您想要继续玩游戏吗？根据游戏论坛反馈，游戏进行了不停服更新，上新了几个活动还挺好玩的，而且还能涨亲密度。”
　　听到‘亲密度’三个字，秦斐这才抬起头。
　　他恍惚记得他和纸片人的亲密度已经到了100%。
　　如果到了100%亲密度，至少巴迪斯那边可以应付一下了。
　　秦斐回到了游戏舱，本来是要查看亲密度的，一进游戏却先看到了自己的纸片人。
　　他是从纸片人的家里直接脱离游戏，回到游戏后，也自然回到了纸片人的家里。
　　纸片人还守在床边，不过与秦斐离开前不同的是，纸片人已经醒了。
　　秦斐一回来，就紧紧地看过来，好像在等他回来，又怕他不回来了，却什么也不说，就沉默地注视着他。
　　“我本来想去处理一点事的。”秦斐从床上坐起，勉强扯出笑，“看你在睡觉，就没有吵醒你。”
　　“嗯……”
　　秦斐看着自己的纸片人，大概是因为自己情绪也不太好的原因，他感觉到纸片人的情绪也不高。
　　“你怎……”
　　“处理好了吗？”
　　二人同时开口，秦斐低声：“没。”
　　“是……”纸片人似在犹豫似在斟酌，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是什么事？”
　　“没什么。”秦斐看着自己的纸片人，关心道，“你呢，因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纸片人接上。
　　这天就聊死了。
　　如果秦斐心情不错，精神气还在，他可能会继续问下去。不过他现在因为宋韫的出现而情绪不佳，就没有再询问下去了。
　　他正要打开【亲密度】，身旁响起僵硬的声音。
　　“……我。”
　　秦斐停下动作，望着自己的纸片人。
　　纸片人似乎极其不适应说真心话，深吸了几口气，僵硬着道：“我只是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知道秦斐想要的100%亲密度是为了应付婚姻部，现在已经到了100%，秦斐应该就不会再玩游戏了。
　　秦斐：“怎么会？”
　　席礼看着他。
　　秦斐：“真的。”
　　就像昨夜在游戏里保证自己不会认错人一样，秦斐保证道：“我会一直和沙贝在一起。”
　　本以为这句保证能让自己的纸片人开心一点。
　　秦斐却看见纸片人眸色黯了黯，又很快被掩饰住：“嗯。”
　　一个停顿后，又说：“好。”
　　又一个停顿后，问：“……过主线吗？”
　　秦斐有些惊讶，他感觉到纸片人和之前似乎大有不同。
　　“沙贝。”秦斐唤。
　　“……嗯。”第一次应了。
　　竟然应了？
　　因为纸片人的变化，心底的紧张情绪都散去不少，秦斐十分担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席礼：“……”
　　秦斐想跳下床：“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我把床让……”
　　被一只手摁住了肩。
　　秦斐抬起头，纸片人站在他面前：“你别……”
　　不等纸片人说完，秦斐缓缓抬高手臂，摸了摸席礼的额头温度，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
　　席礼：“……”
　　秦斐眉眼里都浮着担心：“不舒服要跟我说。”
　　额前还有一丝秦斐手掌的温度，但很快就散开了，席礼说：“没有不舒服。”
　　“那……心情不好也要跟我说。”
　　“……”
　　“你这样，我很担心。”秦斐实话实说。
　　又小心地觑着纸片人的脸色，问：“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心情不好，也没出事。”
　　“可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
　　“没有心情不好，没有出事的话，可以正常点吗？”
　　“……”
　　席礼吐出一口浊气。
　　他感觉这都是报应。
　　“我不是说你不正常的意思，只是你突然这样，我难免……”
　　“不是突然。”
　　秦斐看着席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席礼哑声：“……你刚刚不是想要看亲密度吗？”
　　经席礼提醒，秦斐这才想起来，他不放心地看了席礼一眼，这才继续了之前被打断的动作。
　　一颗满载的爱心，满满当当，连一点儿空隙都没有了。
　　秦斐沉默了一下，断定：“出bug了。”
　　毕竟他没有进行游戏，除了纸片人从游戏里跑到了现实中。
　　但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游戏确实有这样的功能，能将纸片人投影到现实里。
　　席礼绝望地闭上眼。
　　秦斐看了看灌满的爱心，又看看席礼，猜测席礼的态度变化应该是受100%亲密度的影响。
　　他点击了游戏反馈。
　　比起100%亲密度，他更希望自己的纸片人能做自己，不被程序指令束缚裹挟。
　　“秦斐。”席礼唤他。
　　秦斐一边应着，一边操作着编辑游戏反馈内容：“嗯？”
　　“之前……”席礼看着眼前的人，把游戏里、过往里，都一语双关的，“对不起。”
　　这是小殿下这辈子第一次的道歉。
　　道得遮遮掩掩，不敢透露什么。
　　然而，秦斐的注意力却不在小殿下的身上，他发完反馈，这才回头看席礼：“你刚刚说什么？”
　　自然而然地也理所应当地。
　　被忽略了。


第26章
　　秦斐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 我刚刚没有听清，你愿意重复一遍吗？”
　　他并不是故意去忽略的。
　　席礼盯着秦斐的眼睛，有一瞬间, 席礼是想重复的。
　　甚至想说得更多……
　　S级alpha的诞生曾在星际引发了一场轰动, 帝国吹起了只有在战场上大捷时才会嘹亮的号角, 以此来藐视其他国度。
　　星际战场的武器是精神力。
　　精神力能驾驶机甲，能压制敌人。
　　小殿下就是天生的战神。
　　S级alpha的精神力太强大了，他在战场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因为单是精神力压制，一个S级就能把成千上万个普通的alpha压得死死的，更别说他还操控着一个使用能量核晶的机甲。
　　——那是来自宇宙裂谷的能量核。
　　只是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小块核晶, 就有着摧枯拉朽的能量。
　　席礼小殿下确实也用他强大的精神力为帝国打下了一颗颗星球一个个星系，勋绩光辉, 拥趸者繁多，整个星际无人不知他的姓名。
　　但精神力也成了随时可以伤害到他的双刃剑。
　　为帝国开疆拓土的那些年，席礼几乎是没有节制地使用精神力。
　　帝国稳固疆土后，席礼小殿下虽不再频繁使用精神力，但因为不愿意omega 的安抚——那些抑制剂对于他来说毫无作用。他每一次的易感期都不得不在钢材打制的囚笼中里度过, 在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他。等他的易感期过去，囚笼几乎变形。
　　打着‘出于为帝国的考虑’的旗号, 婚姻部采集了席礼的信息素。
　　席礼嗤之以鼻。
　　巴迪斯靠大皇子提携, 大概率巴不得他被自己的精神力反噬，暴毙而亡。
　　而皇帝这些年越发忌惮他, 忌惮也是应该的, 他三岁就想干死他老子了。如今的帝国，是军与政分开而治，太多人觊觎他手里捏着的三大军区了。
　　所以在与秦斐100%契合度出来后, 他下意识地认为这又是一场龌龊的局，尤其秦斐姓‘秦’……
　　他从不觉得自己和秦斐的信息素能达到100%，而那条秦斐发来的讯息又恰好在他的易感期内。
　　却没想到他与秦斐真的有100%的契合度。
　　但其实，就算契合度达到了100%，其中弯弯绕绕也有很多。
　　或许那些人一早就知道了，只等着秦斐轻易地把他拿捏。
　　可是……
　　可是他听见了，听见秦斐终端的声音。
　　每个字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或许是因为被程序员破解了代码伪装，又或许是亲密度已经被装满了，席礼想要将秦斐从泥泞里摘出来。
　　他确实这么做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问秦斐，那条讯息是想要商量什么？
　　可他问不了。
　　就像现在他无法回答秦斐一样，问了他就暴露了身份，回答了，他也就暴露了身份。
　　但秦斐在耐心地等着他。
　　席礼微微紧了手掌。
　　脑子里有些乱，他试着捋了捋。
　　邀请函还在外边的茶几上，仅仅一个‘礼’字，秦斐就有这么大的反应。
　　席礼小心地觑了秦斐一眼，想到了秦斐星博的那250条关于自己的内容，想到了秦斐发给自己的那么多条讯息……
　　他先前误会了秦斐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那是不是连同秦斐对自己的感情也被自己误会了？
　　或许，秦斐发布的那些内容和那些讯息是真的。
　　如同那句情话‘我清楚地看见你’，含蓄得被他误解。
　　秦斐也喜欢他？
　　如果不喜欢的话，应该不会仅凭一个字就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想到这里，席礼不由得心速加快了。
　　他没忘记那枚被秦斐挥落在地的戒指，似乎在说明，秦斐对他应该也有误会。
　　是否解开误会，他和秦斐……
　　席礼心跳得好像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种情绪快速萌芽，发展，在几个呼吸间就长成了一个茁壮的树。
　　他分辨出来，这个情绪叫做期待，尽管从前他从未有过期待的情绪，却还是准确无误地辨认出来。
　　咚咚咚的心跳间，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想要与秦斐在一起。
　　“我刚刚说……”席礼喉结一滚，平时说一不二的席礼殿下却不敢贸然地把心底话说出来。
　　他心知自己对秦斐造成了伤害，不知道秦斐对自己的误会又有多深。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该说的，压根不是什么好时机。
　　席礼尝试过去忍耐。
　　可若非以前就在心底埋下了种子，今日又怎么会野蛮生长。
　　席礼还是不善于忍耐，还是开了口，旁敲侧击地打听：“你之前的反应，还说是认错……我和那个人很像吗？你……很在意认错的那个人么？”
　　话音一落，席礼就看见秦斐脸上的笑容淡下来了。
　　席礼：“。”
　　之前因为担心席礼的不正常而被压下的情绪又回到了秦斐的脸上，很快秦斐的脸上就看不到一丝笑意。
　　秦斐说：“我先下线了。”
　　脑海里蹿过秦斐的下线动作，席礼下意识抓住他。
　　他又一次摁住了秦斐的肩，因为事发突然，并没有提前选好落点。他的手掌落在了秦斐肩膀靠近脖颈的位置，很近，似乎能感受到修长脖颈的体温。
　　秦斐抬头看他。
　　席礼低声说：“别走。”
　　秦斐好脾气地解释：“沙贝，我现在不能陪你，我的心情不……”
　　“我知道。”席礼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担心秦斐不答应，担心秦斐就这么从自己眼皮离开，他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也不曾收回手。
　　“去哪？”
　　“一个放松心情的地方。”
　　他惹的人家心情不好，他是要负责的。如果可以，还有以前的刻意冷落与无视，他都想负起责任。
　　好在，秦斐给了他机会。
　　到底是自己的纸片人，秦斐松动了下来，点了下头，说：“好。”
　　席礼在这款恋爱游戏里待了这么多天，基本已经摸透了游戏。
　　说白了，游戏做的再庞大再逼真，也都是数据，而他本身就以意识数据流存在于这款游戏。
　　避免游戏程序追踪到巨大异常，席礼直接屏蔽了自己与秦斐的数据信号。
　　随后他领着秦斐离开卧室，穿过客厅。
　　经过客厅的时候，席礼专门回头看了眼秦斐，秦斐看了眼桌上的邀请函。但只是轻轻地一个皱眉后，就舒展开了。
　　席礼把秦斐带到窗边，他推开窗户。
　　秦斐向外看了一眼：“这是？”
　　席礼：“训练场。”
　　窗外原本的景被席礼用自己的数据覆盖了，新的数据是席礼用自己的记忆生成的。
　　模仿的是第一军区最热闹的一个训练场，当年他把巴迪斯扔进了这里，然后放出了异种。
　　秦斐看到训练场围栏上挂着的一排排标语：“勇往直前、使命必达、钢铁意志、无畏前行、忠诚担当、精兵强将……”
　　随着秦斐念出声，席礼也朝边缘看过去，这一眼看到最后一个牌子上刻写着‘第一军区’，他赶紧抹掉。
　　“百炼成钢、保家卫国、铁血军魂、战无不胜。”
　　秦斐读完了，没有看见‘第一军区’，只是不解地看向席礼。
　　席礼手撑着窗台，纵身跃出，轻盈地落在外边的训练场上。
　　落完席礼就骂了一声，操，忘记游戏给他的这间屋子在二楼了。
　　其实二楼的层高不高，还比不过训练场上的翻板。
　　要是有哪个士兵从翻板摔下来，哪怕摔成重伤，还会得到小殿下的责骂——废物才会被这点高度吓住。
　　要是还想解释，就会换来小殿下不容置疑的一眼。除了怕，否则怎么会摔？难道是体弱？体弱就别踏马在军区待着了。
　　席礼此时没这么想，他赶紧回身，看到秦斐也跟着攀上了窗户。
　　席礼心头一紧，真怕秦斐摔下来，他一个箭步射到窗边。
　　秦斐看了眼地面，是有点高。
　　席礼：“怕吗？”
　　秦斐摇摇头：“还好。”
　　但他跃跃欲试，他从来没有翻过窗。
　　“慢点。”席礼紧紧地注视着秦斐，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摊开了双手，做出了接他的动作，“你别学我这么翻，手别撑窗台，容易蹭破。”
　　“你先站在窗台，不要再往高了跳，落地容易崴脚。”席礼眼也不眨，“屈膝，对，轻轻地跳，落地的时候保持这个动作。”
　　按照席礼的教导，秦斐屈了屈膝，他又看了眼地面：“如果我保持不住呢？”
　　席礼很快：“我会接着你。”
　　“好。”
　　说完，秦斐就往下跳。
　　一下就落入席礼的怀里。
　　席礼言出必行，他接住了秦斐，甚至都没有让秦斐的双脚落地。
　　席礼紧着声问：“没有伤着吧？”
　　在席礼的印象里，omega都太脆弱了，秦斐的手腕上都还留有红印，要是被窗台蹭破皮，或者伤到哪，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好。
　　他已经紧张到，忘记这是游戏，秦斐并不会因为游戏而受伤。
　　“没有。”秦斐仰头看他，脸上的情绪没见了，他又笑起来，“跳的时候有点紧张，不过心情很放松，谢谢你沙贝。”
　　人就在怀里，席礼微微垂头就能看见。
　　翻窗并不是席礼要给秦斐的‘放松心情’的项目，射击异种才是。
　　但意外地发现秦斐很好哄。
　　秦斐说：“放我下来吧。”
　　但席礼没有动作，他有些舍不得怀里的温度，也舍不得这个角度下的秦斐。
　　这算拥抱吗？
　　他滚了下喉结，灼灼地看着秦斐。
　　原本就按捺不住的问题又冒出来了，秦斐是否对他也有意思，只是彼此的误会把他们生生错开。
　　刚才秦斐并没有解答，不过他可以再问一遍。
　　如果惹了秦斐不高兴，他可以拿出真正的放松心情的项目，再把秦斐哄高兴。
　　“你。”席礼索性直接问了，“在意那个人吗？”
　　说完他就注视着秦斐，然而，设想里，秦斐会不高兴并没有来临。
　　秦斐还是笑着。
　　大概心情挺不错，笑着说：“不在意啊。”


第27章
　　因为秦斐笑着, 席礼有些不确定秦斐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又或者真实理由是，他不甘心听到这个答案。
　　“真的么？”席礼声音有些哑。
　　“你先放我下来。”秦斐笑着说。
　　为了那个答案，席礼只好松开了秦斐。松开秦斐的一瞬, 席礼恍惚有种可能以后很难与之拥抱的感觉。
　　他盯着秦斐, 秦斐也看着他
　　秦斐并不意外纸片人会问这个问题, 毕竟是恋爱游戏嘛。他的纸片人当然会在意这个问题。
　　秦斐保证道：“真的。”
　　然而，对方的眼神黯了一下，好似不甘, 再次追问道：“一丁点在意也没有？那星博上，那些讯——”
　　一下又收住了。
　　秦斐听清楚了席礼的话，除了那被及时收住的内容。他也并不意外纸片人为什么知道星博, 大概是因为他在星博分享过纸片人的内容，所以让星博里的内容也流入了游戏？
　　但秦斐分得清主次, 他没想到纸片人会在意到这种程度，竟然一连三次追问。
　　就算是感谢纸片人带自己放松心情，秦斐想要与他解释清楚。
　　“我真不在意。”秦斐这么说着，想着誓言，“我发誓, 如果我骗你，我就……”
　　席礼：“……”
　　“知道了。”席礼眼神又黯下来几个度, “不用发誓了。”
　　秦斐瞅着席礼的脸色, 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猜测是自己的解释力度还不够。
　　他继续说：“关于星博的内容，其实可以理解为被迫营业。”
　　席礼不是很懂‘营业’的意思, 但他听见了前面的‘被迫’两个字, 听得清清楚楚，听得那颗心里期待的大树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拦腰截断。
　　秦斐又看了一眼席礼的脸色, 发现纸片人的脸色更差了。
　　他叹了口气，本来不打算说太多，不过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纸片人为此难过。
　　“我在现实里有过一段婚约。”秦斐开了口。
　　席礼抿着唇，心里万千情绪。
　　秦斐：“我把你认成了他，因为那封邀请函。”
　　秦斐娓娓道来：“有一个字，你和他的字迹一模一样。”
　　席礼艰难开口：“你只……认得那一个字。”
　　“嗯。”秦斐从来没有跟别人聊过自己的婚约，他没试过倾述的感觉，现在尝试竟然觉得还不错，他索性都对自己的纸片人说了。
　　“他的名字我就不提了，因为我不想提起。”
　　秦斐说，“他在帝国赫赫有名，很多人崇敬他，曾经我也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不一样。我知道这段婚约，他并不情愿。而我正好有一个取消婚约的计划，我尝试着联系他，但我并没有得到他的回复。起初，我以为他很忙，毕竟他那样的地位……但很快，我从新闻上得知，他本人就在首都星，有一些omega作陪。”
　　席礼张了张口，他似乎找到了秦斐误会的点。
　　但尚来不及为自己的清白辩解两句，就又听见秦斐的声音。
　　“这其中应该是有误会，不管他有没有玩弄omega，但他选择冷处理。鉴于他的地位与脾气，很多媒体并不敢从他身上挖掘什么消息，他们找到了我。一波又一波的媒体，神出鬼没，就守在我家外面。”
　　秦斐笑了下，“你敢相信吗，沙贝，那个时候我与他还没有正式订下婚约。但我却要开始为他收拾烂摊子，因为我必须给皇室面子。如果没有这件事，我原本还可以进行其他的计划来阻止这场你不情我不愿的婚约。但我的时间花在力证他清白上，我想逃走，但外面全是蹲守他的消息的媒体。而我的那条讯息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复，然后婚姻就像一道枷锁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席礼脸色刹那难看到极点，他慢慢捏紧了拳。
　　“之所以记得他的笔迹，并不是在意，因为我对那封讯息太深刻，所以乍然看见你的笔迹会情绪激动。”秦斐轻声解释，“沙贝，我希望你不要多想。我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之所以会发布星博，也是因为照顾皇室的面子。我与他的婚姻是帝国律法的推动，如果不让公众看见我们的‘恩爱’，他倒不会怎么样，但我的生活会很难过。”
　　骨头捏得铮铮作响，席礼哑着声音：“有人欺负你，是吗。”
　　他抬起头，听见秦斐说：“都过去了。”
　　是啊。
　　秦斐表现出来的‘恩爱’，那些不敢惹他的人自然会迁怒秦斐。
　　因为他们很清楚，席礼殿下对未婚妻是不管也不顾的。
　　席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比机甲爆炸，残骸碎片刺入他器脏，火光淹没他的身体还要难受。
　　“哪些人。”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不重要了。”秦斐真的不想和这段婚姻再有任何牵扯，他现在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纸片人，“引来这些难堪和刁难的人已经不在了。”
　　席礼难受到眉宇间溢出痛楚。
　　他苦笑，哪来的脸啊，问秦斐在不在意自己，还想解开与秦斐的误会与秦斐在一起。
　　忽而，眉间一点冰凉。
　　秦斐伸手摁在他紧锁的眉上，好奇地问：“你在心疼我吗？”
　　席礼想答是，却又寻不到立场开口。
　　反正存在心底的那些都已经统统倾述了，秦斐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是第一个心疼我的人，也是第一个护着我的人。这种感觉我很喜欢。怪不得《专属ABO》这么火。我很庆幸，我接触了这款游戏，能与你建立恋人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席礼看着秦斐的眼睛，很亮。
　　他几乎能从秦斐的瞳孔看见自己的倒影。
　　哦不。
　　那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沙贝的。
　　席礼愣在了原地。
　　这一刻席礼清楚地意识到，秦斐的笑容与好言都是给沙贝的。
　　但凡他没了这层身份，秦斐会立刻让他滚。
　　“所以我们以后不要提他了，好不好呀沙贝？”秦斐带着哄小孩的语气问。
　　席礼哑声应了：“好。”
　　他带着私心，偷偷抓住了‘沙贝’的这层身份，没有舍得松开手。


第28章
　　砰——
　　又一个异种被席礼击碎, 但并没有恶心的东西从异种的身体溅出来。毕竟训练场的一切都是席礼用意识数据形成的，也不是不能设计出脑浆爆开的效果，那样还会更解压一些, 不过秦斐在身后看, 席礼不想吓到他。
　　身后是一张柔软的红色独椅, 在冷硬的训练场显得有些突兀。
　　秦斐的声音从独椅这边飘过来：“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席礼回头看他，秦斐端正坐着, 像是莅临指导的大领导。
　　“不累。”席礼问，“你坐着……舒服吗？”
　　这张独椅也是席礼用数据构成的，他隐隐有些担心, 因为独椅的数据大多copy客厅的那张沙发，而客厅里的那张沙发被他锤了很多次。
　　“很舒服。”秦斐惬意地说。
　　他确实挺惬意, 心情从翻窗出来就好很多，又与纸片人解释清楚了之前的误会。
　　“继续吧。”秦斐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说，“你打枪挺帅的。”
　　这句话并不是奉承，秦斐一直在看席礼打枪, 看他每一颗子弹都箭无虚发地射中异种的脑袋，看他摆出打枪的姿势时, 背脊绷紧, 手臂线条流畅有力。
　　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不过秦斐没有多想为什么纸片人会有这样准的枪法, 他既然给纸片人保证过, 不会再把他当成席礼殿下，那么他就不会再往这方面多想。
　　席礼看着秦斐的眼睛，之前觉得秦斐的眼睛笼着雾, 现在却发现其实没有雾，是他对秦斐的误解。
　　心底有些难受。
　　之前的来自秦斐的关心、赞扬或是告白，都免不了让席礼心里悸动。
　　不过他现在知道，这些是秦斐给他的纸片人的。
　　他有些嫉妒。
　　但又知道自己没资格嫉妒。
　　这个时候，脑子响了一下，是宋韫发过来的讯息。
　　【殿下，已派人秘密前往联邦】
　　【我与三大军区待您归来】
　　两条讯息又一次提醒了席礼的身份，他不仅不是秦斐的纸片人，并且他偷偷抓住的身份在这一刻加上了时间期限。
　　明明当时是他想尽办法想要脱离这个游戏，现在却有些不舍得。
　　但不能不走。
　　他知道秦斐讨厌自己呢，也知道秦斐在意纸片人，他没脸套着纸片人的身份一直待在秦斐身边。说不定没有他，秦斐的游戏体验会更好。不然，游戏官方怎么会建议秦斐重新创建一个账号。
　　这个结论让席礼有些沮丧，他之前没这样过，也都是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的。
　　脸上的表情被秦斐清楚地看见了。
　　秦斐站起来，走近他，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席礼却这么说。
　　战无不胜的小殿下也会犯错，指挥错误、分析错误……然后立刻弥补，调整战略。
　　他想弥补秦斐。
　　但这毕竟不是战场，他有心弥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只好直接去问。
　　不管秦斐想要什么，他都要给秦斐弄来。
　　秦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观察着席礼的脸色，笑起来：“到底怎么了啊。”
　　都解释清楚了，怎么纸片人还这么奇怪。
　　大抵是秦斐的声音放得轻柔，席礼也放低了声：“没怎么，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秦斐好笑地看着他：“你要送我礼物？”
　　席礼：“嗯。”
　　不过突然要送礼物，实在太过刻意，席礼赶紧说，“之前你不是送过我……那些衣服，你来我这里做客也带了礼物，我总要回礼吧。”
　　“哦，这样。”
　　这个理由说服了秦斐，秦斐低头想了想。
　　但他确实没有什么想要的，之前想要与纸片人有100%的亲密度，现在也满了。
　　“可我没有想要的礼物诶。”秦斐说。
　　“没有想要的礼物，那有心愿吗？”席礼语速飞快，“心愿也成。”
　　秦斐倒是有心愿。
　　他想要自由，想要离那些人那些事远远的。
　　但这是纸片人无法给他的。
　　拒绝了礼物，又拒绝说出心愿。
　　担心纸片人会失落，秦斐就开玩笑地说：“心愿有啊。”
　　席礼赶紧问：“什么？”
　　秦斐笑着说：“我想要想去哪就去哪的QUEEN-1机甲。”
　　席礼说：“好，还有别的吗？”
　　QUEEN-1机甲的项目是他出资建立，所以QUEEN-1的所有权在他手里。机甲的飞行速度极快，把QUEEN-1从军区开到黑曜星也要不了两天。
　　但仅仅是QUEEN-1，席礼觉得不够弥补。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给秦斐带来的伤害，没他这么喜欢人的，把人伤害到提及自己的名字就应激。
　　这下换秦斐愣了下，他没想到席礼答应得这么快，而且他听出了一种信誓旦旦的意味，好像真的会把QUEEN-1给他搞来。
　　但随即秦斐就又扩大了唇边的笑意：“就这个。”
　　应该是能搞来吧，像游戏收录字迹一样，说不定也会收录这个QUEEN-1机甲。反正对于游戏来说，这都是一串数据的事，但他若是能在游戏里拥有这么一架机甲，哪怕是试驾一下，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席礼问：“还有呢？”
　　秦斐笑他：“这么大方啊？”
　　这话席礼没法接，只能梗着脖子但柔着声问：“其他心愿呢？”
　　秦斐故意打趣，眯了眯眼，语气里有一点狡黠：“我的任何心愿，你都能实现啊？”
　　这样的秦斐很生动，之前席礼看到的多是秦斐的照片，还有一些视频，照片里和视频里，秦斐都会覆上一层冷淡的面具。
　　他看得有些呆，心里诸多情绪。一边庆幸自己还有‘沙贝’的这层身份，一边又失落，如果是他本人站在秦斐面前问他心愿，大概会得到一句‘我希望你滚’，或者是‘既然已经死了，能死得安静一点吗’。
　　滚还是死，席礼不知道，他说：“嗯，都给你实现。”
　　秦斐露出感动的样子，虽然表情变化得很快，但席礼知道，秦斐脸上的表情不是装出来的。
　　那些照片和视频里，秦斐的感动不是这样的。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气自己。
　　之前有过不怕死的媒体是这么评价皇室的——皇室是一脉相传的自大。
　　他确实自大，自大到以为单凭照片和视频就可以了解一个人。
　　“但我现在只想要QUEEN-1，其他心愿，暂时还没有。”秦斐好似很怕他失落，斟酌着说，“可以先欠着吗？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席礼只好说：“好。”
　　“沙贝。”
　　“嗯？”
　　秦斐问：“你还要打枪吗？”
　　席礼回头看了眼训练场，本来是要给秦斐的放松心情的项目被他用上了，但心情并没有好一点。
　　秦斐说：“那要来帮忙吗？”
　　席礼：“什么？”
　　秦斐邀请：“快到目的地了，我打算买一套房子，不是游戏，是现实。你要来帮我选选吗？”
　　不等席礼回应，秦斐就拿出游戏终端。
　　游戏终端也有一些功能，短短能够把整理的房源发送到游戏终端。
　　训练场没有太多坐的地方，也就一张暗红色独椅。
　　秦斐没坐，他就端端站着，朝席礼勾了勾手。
　　席礼喉结滚动了一下，训练场上的异种在一个瞬间全都消失了，他与秦斐近距离站着，近到一低头就能看见秦斐终端里的内容。
　　他先是看了看咫尺间秦斐的面容，这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投在游戏终端上。
　　一共五套房源，席礼看了一下，房价都不高，相应的，房子也不是什么庄园别墅。
　　相反，这五套房子都还挺挤的，有一套甚至只有一个卧室。
　　席礼问：“你要住这种？”
　　秦斐叹口气：“我的预算是五百万星币，没想到黑曜星的房价涨这么快。”
　　第一军区驻守黑曜星后，黑曜星的房价每天一个价。毕竟有第一军区的地方，就代表着安全。
　　哦，不，秦斐想起来了：“只有四百万。”
　　还有一百万被他用来充值游戏了。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看出来了，秦斐是一点儿没把他的钱当回事。
　　也是。
　　因为预算又降了一百万，五套房源就只剩下两套了。
　　一套是两居室，地理位置偏一些。
　　另一套是套一，在黑曜星热闹的地方。
　　秦斐纠结地问席礼：“你觉得哪套好？”
　　席礼想说哪套都不好，他不想秦斐住小房子。
　　秦斐说：“要不套二吧，一间给我，还有一间留给你。”
　　席礼顿住，只是一个呼吸，席礼就改变了想法，他觉得套二很不错。
　　游戏终端也是数据与代码构成，他记住了这套房源。
　　给宋韫发讯息。
　　【这套房子买下来，再以低价挂出】
　　【QUEEN-1养护一下，找人开到黑曜星】
　　发完讯息，席礼心里痛快了很多。
　　但紧接着又听见秦斐说：“得有地方放游戏舱啊。”
　　席礼：“……”
　　宋韫的讯息也回了过来。
　　【殿下是要为秦斐先生购置房产吗？可，这房子，您住杂货间吗？】
　　【QUEEN-1，殿下也是打算送给秦斐先生吗？房子还好，可QUEEN-1会暴露您的身份，秦斐先生真的会愿意收吗？】
　　这一瞬间，席礼想把宋韫宰了。
　　他看了眼认真选房的秦斐，给宋韫又发了一条讯息。
　　【先试试吧，不收我再想办法】


第29章
　　还有两、三日就可以抵达黑曜星了, 秦斐想要尽快把房源定下来，不然住酒店，总给他一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他对居所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 只要能脱离掌控, 他住桥洞也可以。不过在有钱的情况下, 他还是想要住房子。
　　虽然黑曜星有第一军区的驻守，不过秦斐想明白了，如果宋韫真要找他麻烦, 他去哪儿都会被找上。至少，黑曜星距离首都星很远，远到可以尝试彻底挣脱皇室与秦家的掌控。
　　因为纸片人也觉得两居室不错, 秦斐就与两居室的房东联系了。
　　他没买过房，打算直接付款。
　　但有人抢先了, 就比秦斐快一秒。
　　秦斐有些遗憾，他给沙贝发了一条讯息。
　　【我没抢到二居室】
　　【TOT】
　　纸片人僵硬地回复。
　　【没关系】
　　【你现在意向哪套？】
　　秦斐回复说。
　　【那套套一吧】
　　秦斐又去买套一。
　　刚跟房东联系上，聊了两句，房东就说房子卖了。
　　秦斐盯着与房东的聊天记录陷入沉思。
　　【秦斐：您好，请问房子还在吗？】
　　【房东：在的, 要来看房吗？】
　　【秦斐：不用了，我直接……】
　　【房东：不好意思, 房子不在了】
　　秦斐只好让终端再整理一些房源, 位置偏一点，建筑年限久一点都没关系。他需要一套房子落脚。
　　很快, 终端就又整理了几套房源。
　　秦斐把几套房源全都发给了纸片人, 希望纸片人能够参与其中，为他出出建议。
　　然而等他发完链接，回过头, 这几套房子也都显示出售了。
　　秦斐：“？？？”
　　他非常不解且非常迷惑：“买房子是需要用抢的吗？”
　　终端：“一般来说不用。”
　　秦斐：“还有别的房源吗？”
　　终端：“按照您的预算，目前没有房源出售了，我会为您持续留意，一旦有合适的房源，我会立刻通知您。”
　　秦斐深深皱起了眉，很难说他现在的心情，就像马上就要抵达目的地了，却得知第一军区驻守在黑曜星。
　　自由好像很近，又好像遥不可及。
　　他有些失落，想做点什么争取自由，又发现无事可做。
　　星博上已经积累了不少读者，排行榜投票截止，他的纸片人稳坐第一，巴迪斯到现在也还没有其他动作，不知是在憋大的，还是就这么恨恨地算了。
　　与纸片人100%的亲密度，秦斐还不打算公布。
　　至少等巴迪斯有动作后，这是他手里剩下的唯一一张荒谬的底牌，他还不打算太早拿出来。
　　这种无事可做的状态让秦斐并不放松。
　　本来打算躺进游戏舱，但这样的状态下担心影响纸片人，就一个人站在星船舷窗旁，眺望外面的星海。
　　游戏内。
　　席礼正在忙碌，他通过宋韫给的加密链接，正在上传房源。他一次性购买了多出房产，不仅是秦斐看中的那些房子，还有一些地理位置好的洋房别墅。用特权走了极简过户通道后，这会儿在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正把这些房源挂上去。
　　他想要秦斐住大房子，又怕秦斐挑中小房子。
　　就把小房子的排序往后，把大房子好房子排在前面。
　　每一个房源需要取一个标题，席礼给那个套二取标题：【鸟不拉屎偏僻套二】
　　给套一取标题：【面积狭小，放不下游戏舱的套一】
　　标题取好，房源内容就用以前的。
　　然后席礼就上传了。
　　很快，他上传的房源就有人来问了。
　　【客人A：套二售价100万星币？】
　　【客人A：房东有空吗？我现在就可以来看房】
　　席礼还在弄他特别想给秦斐的一套小庄园，庄园设有机甲库，可以放得下QUEEN-1。
　　他见不是秦斐来问，就没有理。
　　大概是价格低廉的缘故，消息很多，而因为宋韫给的是网页链接，又连接着游戏，每条消息弹出来都巨卡无比。
　　本来可以让宋韫去做，但之前宋韫搞砸了事，席礼现在放心不过，只能自己亲自操劳。
　　席礼烦的要死，回。
　　【席礼：没空】
　　【客人A：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席礼：什么时候都没空】
　　【客人A：那你卖什么房？】
　　【席礼：又不卖给你，滚蛋】
　　小殿下就是这么暴躁，荣获一条投诉。
　　【客人B：你主页里的房子都低于市场价，该不会都是有问题的房子吧？】
　　【席礼：滚】
　　收获第二条投诉。
　　【客人C：这套洋房还在吗？】
　　【席礼：不在】
　　【客人C：但上面不是写着[正在售卖中]吗？】
　　【席礼：关你屁事？】
　　收获第三条投诉。
　　席礼在想那套小庄园的标题，想取个什么样的标题能够吸引住秦斐的目光，让秦斐顺利买下来。
　　像写邀请函一样，他并不擅长这种事，绞尽脑汁半天，想了个标题。
　　【急售，新房，地理位置优越，带机甲库，仅售价100万星币】
　　正要上传，系统弹窗。
　　【上传失败】
　　【您因被多人投诉，暂被限制一些账号活动（不影响正在出售的房源）】
　　席礼：“……”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才没顺着链接把网页给黑了，他正要让宋韫来解决，一条交易信息弹了出来。
　　【客人9204：房东先生，您好】
　　席礼心里紧了紧，他知道这就是秦斐。9204是秦斐的终端尾号，这个交易页面会根据终端的四位尾号生成初始昵称。
　　【房东2468：您好，是要买房子吗？】
　　【客人9204：嗯嗯。】
　　席礼看着秦斐的回复，忍不住笑了下。
　　很礼貌，很乖巧。
　　【客人9204：您主页里的房子都是要出售的吗？】
　　【房东2468：还有一套没有上传，这套房子是最好的，是庄园，带机甲，地理位置很好，你等等我上传，很快就好】
　　席礼赶紧让宋韫想办法去给自己解封，他要把那个带机甲库的庄园给秦斐。
　　【客人9204：啊不好意思，我暂时不考虑庄园】
　　【客人9204：[套二链接]，这套房子在吗？】
　　【房东2468：庄园不贵，只要100万星币，和套二的价格一样】
　　宋韫那边操作了，账号很快解封了，席礼赶紧把庄园上传上去。
　　但秦斐那边没有回复了。
　　席礼真怕秦斐不买了，赶紧打字。
　　【房东2468：价格还可以便宜，50万星币你看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现场改价。
　　没等来秦斐的回复，倒是宋韫看到了席礼的改价信息，发来了讯息提醒：
　　【殿下，房价太低只会让秦斐先生起疑】
　　席礼默了默。
　　他何尝不知道。
　　他只是太想给秦斐好的东西了，太想要弥补。
　　一想到秦斐的那句‘你会护着我，那个人不会’，他心就跟刀子剜一样难受。
　　他只能忍着，等着秦斐回复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秦斐的消息终于过来了。
　　【客人9204：看见您上传的新房源了，房子很漂亮。】
　　【客人9204：我能冒昧地问问，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好意思，因为实在是太便宜了】
　　【客人9204：您主页的房子都比市场价便宜许多，[套二链接]这套房子我之前看过，售价在大约在380万星币左右，而这套庄园的市场价应该在六千万星币左右】
　　席礼紧张地盯着秦斐发来的消息，果然是起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复。
　　【房东2468：因为我急需用钱】
　　发出去又觉得这条消息还是疑点重重，黑曜星房源紧俏，更不该用低价去售卖房子。更何况他主页里众多房源都是从秦斐手里抢过来，又低价卖出的。
　　席礼想了想，又打字。
　　【房东2468：我是炒房的，但资金链有些问题，不得已购买后重新卖出】
　　【房东2468：这套庄园之所以低价是因为……】
　　席礼绞尽脑汁。
　　【房东2468：是我的新房，但我弄丢了我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约结束了，这套庄园也就空置了】
　　发完这一条消息，席礼心里有些失落，默不作声地打字。
　　【房东2468：庄园地位位置不错，在黑曜星的繁华地带，家具一应俱全】
　　【房东2468：并且远离黑曜星的驻军地】
　　【客人9204：抱歉，让您回忆起伤心事】
　　【客人9204：您是说这套庄园远离第一军区的驻军地吗？】
　　秦斐的消息回过来，席礼哭笑不得。
　　知道你有多讨厌我啦。
　　他是切身感受到秦斐有多讨厌自己了，厌屋及乌地连带第一军区也被讨厌。
　　【房东2468：嗯，秉着不打扰星球居民的原则，所有军区的驻军地都不会选择星球繁华地带。】
　　【客人9204：方便的话，我现在能够购买吗？】
　　【房东2468：随时】
　　很快，席礼收到了秦斐交付的金额，他没有选择先交付定金，再去看房，而是直接向平台交付了全款。
　　秦斐付了400万星币。
　　【客人9204：很抱歉，我仍旧占了您的便宜，后续也无法向您补足庄园的市场价】
　　大概是觉得占便宜而心怀愧疚。
　　秦斐发来消息。
　　【客人9204：祝愿您能够挽回您的婚约】


第30章
　　付款后, 终端又一次提醒说：“虽然您支付了400万星币，但这个价格仍旧远低于市场价，俗话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请您谨防诈骗。现在款项还在平台之中, 您还有后悔的机会, 一旦购房款项打给对方，您将很难追回400万星币的购房款了。”
　　秦斐笑着说：“没事。”
　　终端不解地问：“您是有什么应对办法吗？”
　　秦斐说：“嗯，是有个下下下策。”
　　又是下下下策, 终端想要问细节，被秦斐敷衍了过去。
　　秦斐问：“离黑曜星还有多久？”
　　终端查了星船航程：“还剩下23个小时。”
　　终于快到了。
　　秦斐说：“之前订购的游戏舱就填庄园的地址吧。”
　　在出发前，秦斐曾定过一款游戏舱。虽然他在星船停留于沃利贝港口时又购入了一台游戏舱, 不过听说最先订购的那款游戏舱体验更好，秦斐也不打算退了。
　　他想用更好的游戏舱跟自己的纸片人玩游戏。
　　纸片人说了要送他QUEEN-1机甲, 他想，或许贵一点的游戏舱体验感会更好。
　　他对能够自由飞行的QUEEN-1机甲很向往。
　　终端：“已为您填写地址。”
　　秦斐看一眼舷窗之外，虽说房子已经购买了，心情也算不错了，他却隐隐觉得不安。
　　大抵是被束缚太久了。
　　秦斐被自己逗笑了。
　　航程只剩最后23小时了, 23个小时不长，但也不短, 去找沙贝玩吧。
　　再给沙贝说说房子的事。因为之前意向的房子都被人抢走了, 他就没来得及于沙贝说。
　　正要躺入游戏舱，听见终端又说：“收到一封来自《专属ABO》程序员王鹤的邮件。”
　　秦斐紧张：“嗯？”
　　终端说：“这是一封个人邮件, 程序员王鹤在邮件询问您是否有意将我送去总部, 并留下了地址。”
　　秦斐想起来了，之前他与程序员王鹤有过关于终端的对话。
　　程序员王鹤答应帮秦斐追踪侵入终端的病毒。
　　“不用了。”秦斐说。
　　他猜测应该是纸片人搞的名堂，就像上次他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护住他一样。
　　而至于纸片人为什么有这样的能耐, 秦斐没有兴趣去深究，毕竟他对代码数据一窍不通。
　　虽然联邦比起首都星距离黑曜星更近一些，但寄来寄去，总觉得很麻烦。
　　终端：“已为您回复。”
　　秦斐走到游戏舱，玻璃罩打开，他正要躺进去，又停住。
　　“抵达目的地前十个小时叫我。”
　　游戏和现实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担心会错过时间，毕竟黑曜星是他心心念念的目的地，他需要时间来准备。
　　终端：“已为您定时。”
　　随后，秦斐便躺进了游戏舱。
　　上一次下线，秦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一次上线，他出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里。
　　纸片人当然不在家里。
　　秦斐找到游戏终端，给纸片人发讯息。
　　【沙贝，我买了房子了】
　　然后又把链接发了过去。
　　很快，他就收到了纸片人的回复。
　　【好】
　　虽然纸片人只回复了一个字，但回复得很快，不会像之前那样搁置消息。
　　秦斐去看了一下反馈，之前的反馈有了结果，程序并未检测到bug。
　　之前纸片人的亲密度bug问题，官方升级了检测程序，既然现在没问题，那应该就是没问题了吧。
　　秦斐也并不是说喜欢被冷待，只是不愿意让程序左右自己纸片人的性格。
　　秦斐给纸片人发讯息：
　　【沙贝，我们过主线吧】
　　【好】
　　几乎秒回。
　　秦斐笑了笑。
　　终端连接了游戏舱，秦斐开启了主线。第一章的内容已经结束，这一次开启的是主线第二章——【2-1】
　　仍旧是未命名。
　　却又令人遐想。
　　秦斐来到主线之中，艾维斯岛屿天色傍晚，又一次的考核结束。
　　待选新娘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管家恭敬到秦斐身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秦斐先生，您获得了本次考核的最高成绩。而以往，您的表现都是最好的。下周日晚八点，您将与子爵共进晚餐。”
　　秦斐并没有多高兴：“好的。”
　　他还记得主线任务是杀死艾维斯子爵，看上去与沙贝没有关系，但毕竟沙贝也是艾维斯家族的人，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到他与沙贝的关系。
　　而且，他在即将抵达黑曜星开启主线，是想见他的纸片人，而不是与其他NPC共进晚餐。
　　刚这么想，视野画面里就出现了【2-1】剧情节点的提要。
　　【来艾维斯岛屿已经一月多了，而我终于可以见到艾维斯子爵了。周日晚上八点的晚餐很重要，为了星球的人民，我必须在这次的晚餐给艾维斯子爵留下好印象。可我对艾维斯子爵的了解几乎为零……该怎么办呢？有了，沙贝老师……】
　　看到纸片人的名字出现，秦斐就忍不住弯了弯唇。
　　【2-1】剧情节点的任务应该和【1-3】剧情节点的任务一样差不多吧，去找他的老师了解别的alpha。
　　有点奇怪，但又有点刺激。
　　纸片人会吃醋吗？
　　会嫉妒地破坏这场晚餐吗？
　　会摁住他的肩膀，不允许他去吗？
　　会妒火中烧然后突然表白吗？
　　秦斐不知道，但有些期待。
　　文字随风慢慢散开，隐藏的【任务】图标亮了起来。
　　秦斐查看了一下。
　　【任务】：这个时间点刚好是晚餐时间，我知道沙贝老师的房间在哪里……要不要寻找沙贝老师提前练习一下呢？
　　秦斐扭头对管家道：“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
　　管家：“那您……”
　　秦斐：“我想提前为与子爵的晚餐做准备。”
　　管家：“好的。”
　　其他待选新娘正在准备晚餐，秦斐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还记得沙贝的房间，在靠近钟楼的那面城堡。
　　不用游戏开启指引，秦斐便朝着纸片人的房间走去。傍晚时间还没到艾维斯岛屿的门禁，他又有‘请教’的理由，一路上畅通无阻。
　　很快，秦斐到了这间房间外，脚下仍是柔软的地毯。
　　他伸手敲了敲门，很轻，礼貌地叩响三声，便收回了手，安静地等待在外。
　　屋内似乎有了点动静，有轻微的脚步隔着门扇传来，随后一声‘咔嚓’。
　　门被打开。
　　纸片人微有惊讶，不等他开口询问，秦斐先说明了来意：“老师，我能与您一起吃晚餐吗？”
　　一边说着，秦斐偏了偏头，目光越过纸片人落到他的身后。
　　房间里正好备着一桌佳肴。
　　好像一切都在为他的任务而准备着，或者说，是在为他与自己的纸片人而准备着。
　　席礼：“好。”
　　说完，脑海里才传来程序指令：【答应[秦斐]】
　　席礼让开身位，秦斐：“谢谢您。”
　　秦斐走进房间，他的目光现在四周扫了一遍，然后才落在那一桌佳肴上。
　　席礼抽开桌子另一边的椅子，秦斐：“谢谢。”
　　看着席礼也坐下后，秦斐温声说：“老师，我下周日就可以与子爵共进晚餐了。”
　　房间安静，因此秦斐声音也放得很低。
　　不过席礼还是从那一声‘老师’里听出了一点熟稔的意味。
　　其实气氛是有些奇怪的，他们已经100%亲密度了，学生与老师的身份倒像是什么情趣扮演。
　　秦斐察觉了，席礼后知后觉地也感受到了。
　　席礼：“嗯。”
　　秦斐看着席礼，没从席礼脸上看出什么吃醋或失落的情绪来。
　　难道不在意他与其他男人吃饭吗？
　　秦斐出声：“您能带我提前练习一遍吗？”
　　席礼：“好。”
　　又想到其实沙贝的性格是温柔，席礼咳了下，放轻声音，重新道：“好啊。”
　　他这辈子没用过这种声线说话，说完，不免被自己恶心了一下。
　　小心去看秦斐反应。
　　看到秦斐小心地把餐巾布摊开，平铺在腿间：“然后我该怎么做呢？”
　　对于夹着嗓子说话的席礼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席礼松了口气：“可能会有一些聊天。”
　　秦斐问：“会聊些什么呢？”
　　席礼知道秦斐的主线任务，也知道秦斐在主线里的身份，他避开了这些，说：“可能会问你的爱好。”
　　秦斐故意：“那我应该怎么答才能给子爵留下特别的印象呢？”
　　席礼说：“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他在主线里可是一早就对秦斐一见钟情的。
　　秦斐沉默。
　　席礼带着私心问：“把我当成子爵，要试一试吗？”
　　秦斐望着他，过了一会儿点头：“好啊。”
　　席礼夹着嗓子柔声问：“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这就开始了，秦斐只好说：“插花、阅读。”
　　隔着满桌佳肴，席礼望着秦斐。
　　确实是贵族omega平时会做的事。
　　以前媒体采访过小殿下的未婚妻，也提到了这样的问题，秦斐那时的答案与现在如出一辙。
　　席礼能感觉到，这并不是秦斐真正的爱好。
　　“这个回答不好吗？”
　　在席礼短暂的沉默里，秦斐问。
　　“不是，很好。”席礼打算继续聊下去，“喜欢看哪类的书籍……”
　　话都快说完了，忘记夹嗓了，他又夹上，补充了一个‘呢’。
　　秦斐说：“经典文学、哲学、艺术与文化方面。最近在阅读《瓦尔登湖》。”
　　席礼：“……”
　　如果席礼多读几本书，还能把这个天聊下去，但他实在不知道《瓦尔登湖》讲的是什么，事实上，他连书名是哪四个字都不知道。
　　连用意识数据去检索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秦斐说：“我很喜欢文里宣扬的‘追求自然’与‘精神自由’。”
　　席礼大言不惭：“嗯，我也是。”
　　秦斐看着席礼，再聊下去必然是与书籍内容相关了，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话题上。
　　毕竟这并不是【2-1】的重点。
　　秦斐问：“老师，我表现得可以吗？可以给子爵殿下留下特别的印象，成为他的新娘吗？”
　　席礼点头：“可以。”
　　秦斐微微皱了下眉，他始终盯着自己的纸片人，没从纸片人脸上看到譬如吃醋嫉妒这样的情绪。
　　就这么把他推给别人？
　　想了想，秦斐问：“老师以为，子爵殿下除了会询问我的爱好，与我畅聊书籍以外，还会做什么呢？”
　　席礼正在思考，冷不丁地，听见秦斐的猜测。
　　“子爵殿下会与我接吻吗？”
　　秦斐本来是故意刺激自己的纸片人，他想看看纸片人吃醋的样子。却看见自己的纸片人耳朵尖倏然红了，手上没着没落地抓起一只酒杯，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了。
　　没人这么品红酒的，但是意外地帅。
　　手背一擦，唇上的酒渍就被抹掉了。
　　一种粗鲁地的好看，带着点野性。
　　秦斐盯着纸片人上薄而下厚的唇，唇畔留有红酒的颜色，饱满而色泽光润。
　　他记得自己星博上有一些不太雅观的评论。
　　【我好喜欢他的嘴唇，亲起来一定很爽】
　　【这个唇形，也太带感了】
　　【博主吃的真好】
　　秦斐也喜欢纸片人的唇，但他不知道亲起来爽不爽。
　　忽然就很想试试。
　　要征得纸片人同意吗？大概会被拒绝。
　　但如果不征得纸片人的同意，就不会被拒绝。
　　秦斐站起身，走向自己的纸片人。
　　席礼心跳得快要跳出嗓子眼，他隐隐猜到秦斐要做什么。
　　偏过头去，哑声：“不会。”
　　这是回答秦斐的问题。
　　‘子爵殿下会与我接吻吗？’
　　‘不会。’
　　不是不愿意，事实上在秦斐问了这一句后，席礼就已经意乱。
　　他当然想，却又不敢想。
　　他太清楚了，秦斐想要吻的人是沙贝，不是席礼殿下。
　　席礼知道秦斐对自己的讨厌，他不想再加深……
　　下巴被一只手箍住，脑袋被强硬地板正回来。
　　席礼：“？”
　　视野里，秦斐俯下身。
　　席礼喉结一滚，用最后一丝理智说：“秦斐，你听我说……”
　　“不听。”
　　唇上一热，秦斐不容置疑地吻住他。
　　席礼喉结重重一滚，双手举起想要推开，但最终，又无所适从地垂下来。
　　昔日威风凛凛的帝国小殿下，此时却像个怯懦的小偷，煎熬又沉溺于这个不属于他的吻。


第31章
　　琳琅佳肴落得满地, 书桌上的书被撞落，隔间的独椅被踢得靠墙。
　　不知道气氛怎么就陡然升了温，两个人从餐桌亲到了床上。
　　这张床秦斐躺过, 陷进去的时候, 像是落进簇拥的柔软羽毛之中。
　　他想,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
　　唇齿相贴，力量、欲望、未知与期待。
　　还好没有事先征得纸片人同意，否则要怎么感受。
　　转而又想, 纸片人应该也是愿意的吧，否则怎么敛不住信息素。
　　温度升高，秦斐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团暖阳包裹, 他就这样萦在纸片人的信息素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对方。
　　很快, 对方看见了他的笑意，最后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下，才依依不舍分开唇齿：“笑什么。”
　　声音很干很哑，嘴唇沾到的红酒颜色早就在亲吻的过程中褪去，却比之前更加殷红。
　　秦斐说：“果然很带感。”
　　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喑哑地不成样子, 于是又低低笑起来。
　　他之前模糊地觉得自己是个色皮，现在想来, 好像还真是。
　　他喜欢亲吻带来的感觉, 头脑放空呼吸急促，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他好开心啊。
　　席礼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却不由地跟着笑起来：“什么啊。”
　　秦斐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被暖阳一般的信息素裹着, 他有些惫懒。
　　本来想问，为什么我要跟别的alpha共进晚餐你却没有生气，但想想又算了。
　　虽然没有看到纸片人吃醋, 没有看到纸片人发疯。
　　但至少秦斐可以彻彻底底放心了，纸片人对自己没有抗拒了。
　　秦斐扯过枕头，垫在自己脑后。
　　他应该和纸片人亲了许久，秦斐感觉到有些累，还有一些困。
　　很难得，在没有药物或红酒的作用下，他能感觉到困意。
　　“我想睡——”
　　“你想要什么？”
　　秦斐与席礼同时出声，秦斐歪了歪头：“什么？”
　　席礼问：“有想要的吗？”
　　秦斐回忆着，疑惑地问：“这个问题，之前不是问过了吗？”
　　主线里没有日常的记忆吗？
　　他仰头，看见席礼灼灼的目光。
　　席礼还是俯撑的姿势，定定地望着他：“是问过。”
　　骄傲自大的席礼殿下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本心，却在更早前伤害了喜欢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来好笑，他一生戎马，自以为与情爱绝缘。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更加不懂得怎么去喜欢一个人讨厌自己的人。
　　只凭着一腔冲动，想把所有都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但这番冲动又必须得小心翼翼，因为他被讨厌了，他的所有也会被拒绝。
　　天知道席礼有多折磨，他压着满腔的情绪，讨好地问：“有想要的吗？”
　　他以为，给秦斐想要的，或许被拒绝的几率就少了。
　　但还是被拒绝了。
　　“不用了。”秦斐说。
　　席礼望着他，尤其这次的拒绝发生在激烈的亲吻以后，让他无所适从，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近在咫尺，吊顶的灯也没有熄。
　　彼此都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的神情。
　　秦斐伸手摁在席礼轻轻拧起的眉宇上：“你已经给过了，QUEEN-1。”
　　虽然还没有收到。
　　席礼说：“不够。”
　　QUEEN-1和庄园远远不够。
　　秦斐想了想，小声提议：“那再试试别的。”
　　席礼听得不太清楚，也没听明白：“什么？”
　　秦斐坦然地开了口：“和你接吻的感觉很好，我还想尝试其他的互动。”
　　这下席礼听懂了。
　　随着亲密度的上涨，玩家与纸片人会相应地解锁一些互动。
　　什么牵手啊、拥抱啊、接吻啊、临时标记啊、信息素安抚……啊。
　　席礼霎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感觉心里那颗被叫做‘期待’的大树枯木逢春，又活了过来。
　　秦斐坐起身来，他说：“我没记错的话，亲密度达到20%，是牵手。”
　　然后伸手。
　　席礼盯着秦斐递来的手。
　　他感觉心里的大树正在自我修炼，即将修炼成精。
　　心里这颗大树说：“牵啊，不是早就想牵了？上一次以为秦斐要对你做什么，不还偷摸期待来着？”
　　秦斐手指修长，指甲盖修得圆润。
　　刚刚就是这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心里的大树又说：“反正都当小偷了，偷一样东西也是偷，偷十样东西也是偷。”
　　席礼吞咽了一下，但秦斐如果知道了，会更加讨厌我。
　　大树说：“不会知道的。”
　　可我知道……我不想欺负他。
　　大树：“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他妈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吗？你不是一向想要什么就去抢的野蛮人吗？”
　　至少对他，老子想他妈真诚一点不行吗。
　　大树：“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是什么？
　　大树：“你就装作你就是沙贝呀。”
　　席礼吞咽了一下，伸手，握住这只好看漂亮的手。
　　有些凉，但很快被焐热。
　　他浑身太燥了。
　　又听见秦斐说：“下一个互动是拥抱，亲密度30%解锁。”
　　秦斐想要展开双臂，但一只手还被席礼握住。
　　秦斐正要提醒，手上一扯，整个人就被拉入一个滚烫结实的怀抱。
　　其实之前他们就抱过了，那天秦斐完全敏感跌落游戏舱，被席礼稳稳当当地接住。
　　不过那个时候秦斐因为发热没能听见像现在这样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
　　他专心地感受：“下一个互动是……”
　　耳畔是嘶哑的声音：“40%亲密度解锁的亲吻。”
　　秦斐侧过脑袋，闭上眼，没有说话。
　　大概有几个呼吸后，额头轻轻地落了一个吻。
　　秦斐没有睁眼，他一边听着纸片人乱掉的心跳，一边说：“亲密度50%解锁临时标记。”
　　砰砰，砰砰砰砰，砰。
　　好乱的心跳啊。
　　一跟发丝扫过脸庞，带来酥痒，秦斐感觉到纸片人俯身，贴近了他脖颈。
　　灼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腺体，连带着平静的腺体都灼烧了起来。
　　忽而，秦斐一顿。
　　他感受到了什么。
　　秦斐伸手，双手抵在席礼胸膛。
　　犹豫了好几下才推开了纸片人，但又没有完全推开，秦斐双手抓着纸片人的领口。
　　秦斐：“明天再继续好不好？我有些困了。”
　　“好。”
　　尽管不舍得，席礼还是随他。
　　秦斐问：“你要去洗个冷水澡吗？”
　　席礼吸了口气，知道秦斐是感觉到他的变化。
　　还挺善解人意。
　　他站起身：“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知道秦斐也累了，他关掉了卧室的灯，去了盥洗间。
　　秦斐坐在床上，看了眼盥洗间的灯。
　　他唤醒自己的终端：“短短。”
　　终端：“在。”
　　秦斐问：“我当时给沙贝捏的那里是多少厘米？”
　　终端：“22cm。”
　　秦斐十分不解自己为什么会捏这么个傲人数据：“我会被捅穿吗？”
　　终端：“原来您是担心这个才叫停了你们的亲热，也是，按照你们这样快速地发展趋势，今晚确实能有实际性发展。不过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如果前戏与扩张到位，痛苦会相应减少，而且这只是游戏，您的身体并不会受到实际的伤害。”
　　秦斐：“还好叫停了。”
　　终端：“但您不是约了明天？虽然您约的是临时标记，但都临时标记了怕是很容易差枪走火，毕竟你们的亲密度已经达到了100%。”
　　“是啊。”秦斐又问，“明天我的游戏舱能到吗？”
　　终端：“查看了物流消息，您的游戏舱已经抵达黑曜星且在派送中了。”
　　秦斐松了口气：“那就好。”
　　终端不解。
　　秦斐：“你不是说这个游戏舱的体验感更好，更具真实感吗？”
　　终端：“？？？？？？”
　　终端不可置信：“感情您不是怕被捅穿，是为了更爽？”
　　秦斐笑起来：“昂，我是色皮来着嘛。”
　　终端：“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秦斐听着盥洗室的水声：“其实，我就是想让明天更有意义一点。”
　　旅程会在明天结束，他会在明天抵达黑曜星，会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会体验到一直梦寐的自由。
　　会和纸片人有实际性的发展。
　　多有纪念意义。


第32章
　　盥洗间水声哗哗, 席礼伸手抹去镜面上的一层水雾。
　　席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是席礼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长相。
　　这是秦斐捏的脸，席礼伸手，手指摸过眉眼, 鼻梁, 还有唇。
　　忍不住, 他试图从这张脸上寻找与自己的脸相似的地方。
　　还是挺像的，都有两个眉毛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尤其是唇。
　　席礼手指摁在唇上，想到刚才与秦斐的热吻, 心跳加快了。
　　小殿下没尝过恋爱的滋味，更没有与喜欢的人亲热过。这一次尝足的甜头，心头就像裹了一层蜜一样。
　　对着镜子照了许久, 席礼才拿过浴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擦着擦着，忽然有了个想法。
　　席礼把白色的浴巾缠在腰间, 想了想，又把浴巾往下挪了挪，刻意地露出人鱼线。
　　“呼……”
　　席礼这才伸手去开门，但毕竟第一次开屏，还是有些不自信, 又缩回盥洗间对着镜子照了照，把湿漉漉地头发往后一撸, 又特意整理了两鬓, 这才走出了盥洗间。
　　房间安安静静，席礼往床边一看。
　　空空荡荡的。
　　秦斐已经下线了。
　　席礼：“……”
　　意乱情迷到竟然没有察觉到秦斐的下线动作。
　　但还没来得及失落, 席礼看到了一张纸条, 明晃晃地放在被子上。
　　席礼拿起纸条，认出纸条上的字迹来自于秦斐：明天见，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约定……
　　席礼吞咽了一下, 他想起来，秦斐确实说了一个‘明天’。他本以为那只是秦斐不想往下做的一个推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瞬间，席礼又口干舌燥起来。
　　他拿着纸条坐进沙发里，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等了许久，他才想起来他还在主线里。
　　他退出了主线，回到了日常里。
　　一会儿看纸条，一会儿看时间。
　　还有八个小时，秦斐就将抵达黑曜星。
　　还有七个小时。
　　还有五个小时……
　　时间越来越近，席礼就越是魂不守舍，不过还是没忘记给宋韫发讯息。
　　【秦斐即将抵达黑曜星，派人接他去庄园】
　　【他很聪明，别让他发现你们的身份】
　　-
　　另一边，秦斐正在处理星船上这台游戏舱。
　　他没办法将游戏舱搬回庄园，正愁怎么办的时候，恰好有人愿意购买。
　　处理好了游戏舱，星船广播通知船上旅客，星船还有十五分钟就会抵达。
　　舷窗外已不是浩渺星河，有了新的景象，能够看见黑曜星的云层与蔚蓝天空。
　　十五分钟后，黑曜星港口，来自首都星的星船终于抵达。
　　港口的人流不少，出口通道围了一些人，是来迎接远方的亲朋好友的。
　　秦斐往着人群投去目光，他和房东约好了时间，房东会带着他去庄园。
　　但毕竟和房东不认识，秦斐以为会很难找到房东，哪知道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人。
　　非常显眼，这个人高高举着牌子，牌子闪着灯，类似于粉丝追星的灯牌，上面写着：热烈欢迎9204先生！
　　在房东身后甚至还有个几米长的横幅，上面也是同样的文字：热烈欢迎9204先生抵达黑曜星。
　　秦斐愣了愣。
　　性格使然，其实秦斐对房东还是保有防备。如果不是庄园离军区较远，秦斐绝对不会买这么低廉的房子。
　　他有设想过房东其实另有计谋，也打算好了见招拆招。
　　倒没想到房东看起来有点傻，有些出于他的想象。
　　也让他感到一丝紧张。
　　房东还不知道自己在秦斐心里已经落了一个‘傻子’的印象，耳中置着一个微型耳麦，有声音传过来。
　　宋韫问：“秦斐先生出来了吗？”
　　扮演房东的人说：“出来了，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很想与我相认。”
　　宋韫：“你不知道主动找他吗？”
　　房东实在想不明白：“上将，为什么要这么隆重？”
　　宋韫叹口气：“因为这样可以显得你很蠢。”
　　房东：“嗯？”
　　宋韫叹口气。
　　不蠢的话，怎么会把几千万的星币庄园用400万星币卖。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说小殿下蠢的意思，是小殿下着重强调秦斐聪明，不能让秦斐发现端倪。
　　宋韫：“保持你的人设。”
　　房东：“是。”
　　房东深吸了一口气，冲抵达黑曜星的旅客喊道：“9204先生，9204先生，9204先生您在哪里？”
　　秦斐没再犹豫，走到了房东面前。
　　“您好。”秦斐说。
　　“9204先生？”房东很热情，说着就要帮秦斐拿行李，“旅途辛苦了，我带您去庄园吧。”
　　“我自己拿就行，您太客气了。”秦斐没让房东拿行李，他看了眼房东手里的灯牌以及身后的横幅，还是由衷道，“谢谢您为我准备的欢迎仪式。”
　　“哎，应该的，我还要感谢您替我解决了燃眉之急呢。”房东说，“我带您去庄园吧，请跟我来。”
　　“好的，谢谢。”
　　黑曜星的港口并不在繁华的城区，秦斐坐在后座，偏头看窗外掠过的景象。
　　比起已经开发过度的首都星，黑曜星显得原始且淳朴。
　　黑曜星很大，从港口到庄园的车程很长。
　　秦斐看到沿途驻守在道路的士兵，以他们穿的制服来看所属第一军区。
　　房东心虚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有一会儿才能到，您觉得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劳您关心，我不累。”秦斐滴水不漏地答着，尽管他确实感觉到了疲惫。但他控制着没有显露疲态。
　　他私以为疲倦会给人一种可以趁虚而入的假象。
　　“黑曜星民风淳朴，确实是一个值得居住的地方。”房东说，“嘿嘿。”
　　秦斐：“嗯。”
　　他确实对黑曜星还算喜欢，不过他不打算表露自己的想法，他的这份喜欢建立在顺利奔赴自由的基础上，否则哪里对他来说都是难捱的牢笼。
　　房东似乎并没有看出秦斐不想与自己搭话，他向秦斐介绍着庄园的历史与地位位置。
　　期间秦斐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应着，好像对庄园并不感兴趣。
　　“哦对了。”房东说，“您的游戏舱到了，我已经帮您签收了。”
　　秦斐捏了捏终端，触亮终端的屏幕：“谢谢。”
　　终端在屏幕弹出一条文字：您似乎并不兴奋。
　　秦斐熄灭了屏幕。
　　他确实没有兴奋的感觉，初来乍到的紧张和对自由的患得患失消磨了他的兴奋。为了得到来之不易的自由，他必须绷紧，只是港口到庄园的短短路程，竟然觉得比21天的星河旅程还要累。
　　他看着窗外，却无心看窗外的风景。
　　黑曜星真的到了，顺利地话他当天就可以入住，沙贝应该在等他。
　　本以为被自己赋予了特殊意义的今天会高兴一点，却不可避免地感到惶恐。惶恐到他从善如流地与房东交谈，追溯下去发现其实是近乡情怯。
　　所以理所应当地，秦斐想到了一位姐姐。
　　姐姐也是秦家的omega，秦斐和她在秦家的同一间屋子上过课。
　　她的成绩不佳，上课的时候经常往外看。被长辈点名了，她也不吭声，只默默地站在房间最后。
　　家族里的人很少提到她，家宴时，她也不常出现。
　　她的存在感很低，低到好像只有秦斐一个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她从家里逃出去了。
　　秦家乱了一段时间，他们担心的不是娇生惯养的姐姐能否在秦家以外生活，他们一致认为姐姐是自降身份，会牵连秦家其他的待价而沽的omega，会成为秦家的笑话，让秦家蒙上污点。
　　他们发动了许多人去寻找。
　　那段时间课业轻松了一点，秦斐坐在了那位姐姐的位置上，他也扭头向窗外看。
　　视线里，天空蔚蓝无际，偶尔机甲滑过，在天空留下两条波形的痕迹。
　　秦斐想，他应该知道姐姐去哪里了。
　　没过多久，姐姐被找了回来。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她歇斯底里地指责着秦家的压榨，抗拒着秦家对她人生的安排。
　　秦斐本以为她会一直闹下去，又有一天，姐姐回到了学习的那个房间里。
　　那一天长辈教了什么，秦斐已经不记得了。他就记得，他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与她说了话。
　　“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去开机甲了吗？”秦斐问。
　　姐姐回过头，茫然地看他一眼。
　　秦斐指了指窗外的天空。
　　姐姐反应了过来，然后笑起来：“不是的，我是短暂地像机甲一样拥抱了自由的天空。”
　　那是秦斐第一次听见‘自由’这个词。
　　但想要自由很难，他亲眼看到姐姐在压抑中寻找机会，最终还是以自毁腺体的方式彻底离开了秦家。
　　失去腺体的omega变得虚弱，没多久，秦斐就听见了姐姐去世的消息。
　　秦家终于恢复了正常，好像污点终于被洗掉了一样。
　　秦斐一直很清楚自由很难。
　　不知道当初姐姐逃离秦家时，是否也像他这样忐忑。
　　车辆匀速前行，秦斐听见房东说：“秦斐先生，那就是庄园了。”
　　秦斐透过车窗向远处看去。
　　庄园比交易平台上的照片更宏伟漂亮，他勉强收起了思绪，说：“感谢您割爱。”
　　尽管庄园已经被他买下了，但秦斐仍旧难以产生归属感。
　　反而担心自己是否能够按照想象的那样，在这个庄园安静地生活。
　　第一军区就驻守在黑曜星，宋韫还会来找麻烦吗？
　　黑曜星到底属于大皇子管辖，大皇子回来横插一脚吗？
　　秦家真的被他的威胁震慑到了吗？
　　巴迪斯呢，这么久没有动静，是在憋什么坏招吗？
　　房东真的愿意把庄园卖给他，而没有其他心思吗？
　　尽管秦斐没有显露一点儿情绪，但心里却被这些疑问困扰。
　　他在想如果一切都往着最坏的情况去，他应该怎么办。
　　忽然——
　　车窗外闪过什么。
　　秦斐猛地一愣：“等等。”
　　悬浮车停了下来，房东扭头过来：“怎么了？”
　　“那是……”
　　秦斐紧紧地盯着车窗以外。
　　车辆已经驶入庄园，正经过机甲库。
　　此时，库内停放着一架机甲，周身被涂成了粉色，还刷着一个偌大的logo，logo下是几个大字——专属ABO。
　　-“想去哪就去哪的话，机甲也可以。”
　　-“你像QUEEN-1机甲。”
　　-“轻盈，能飞跃任何地貌，包括宇宙裂谷。”
　　他很惊讶，一直以为纸片人答应给他的机甲只是游戏里的一串数据。
　　没想到竟然是真实的。
　　他看着看着，笑了起来。
　　心底的不安烟消云散。


第33章
　　“抱歉, 能等一等我吗？”秦斐抬起头看向房东，开口请求。
　　“哦好的。”
　　房东停了车，看见秦斐下车往着机甲去。
　　耳麦里, 宋韫问：“秦斐先生没发现什么吧？”
　　房东回忆着秦斐刚刚的表情, 如果他没有看花眼的话, 他似乎是看见秦斐在一个惊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房东说：“应该没有。”
　　秦斐站在了机甲下，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庞大的家伙，好奇地问终端：”这就是QUEEN-1吗？”
　　眼前的造型奇特的机甲并不在秦斐脑海里的资料库里, 看起来QUEEN-1就像一只展翅的海鸥，机身流畅而轻盈。
　　终端使用语音回答道：“根据查找到的关于QUEEN-1的少量资料，您面前的这架机甲外形非常像QUEEN-1。不过整个星际只有一架QUEEN-1, 要么停在三大军区，要么在您前亡夫的机甲库里……根据您眼前这辆机甲的漆身来看, 这应该是游戏仿制的QUEEN-1。游戏官方确实会赠送给玩家一些游戏周边，但就算您眼前的这辆机甲是仿制的QUEEN-1，但游戏官方从未有过赠送机甲的例子。机甲的价钱远超您氪金的金额，建议您向官方核实。因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理智上，秦斐觉得终端说得有道理。
　　但他有些听不进去, 甚至觉得终端的机械音太过冷漠。
　　前些时候，他向自己的纸片人索要了QUEEN-1机甲, 此时带着游戏logo的机甲停在了新房的机甲库。
　　就在刚刚还对房东戒备的秦斐, 却不愿意在这件事上深究。
　　他要了礼物，得到了礼物, 这个逻辑链已经够了。
　　大概是因为他在机甲库前滞留太久, 房东也从悬浮车里走下来。
　　“哇，这个大家伙，再看一次也很震撼。”房东说, “比很多机甲都要好看。”
　　秦斐问：“您知道它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吗？”
　　房东说：“一两天前吧。”
　　秦斐问：“也是您帮我签收的吗？”
　　房东：“是啊。”
　　秦斐没问是谁送来的，由衷感谢：“谢谢您。”
　　“太客气了。”房东觑着秦斐的表情，开始执行刚刚领到的任务，“黑曜星地广，很多人都会购买法只做飞行用途的机甲，不过……驾驶机甲是需要机甲证的。”
　　房东明知故问：“秦斐先生，您有机甲证吗？要是没有机甲证，您就不能开机甲吗。”
　　秦斐当然没有。
　　以往秦斐从没有想过要开机甲，他知道驾驶机甲的需要相关证书，且并不好考。他说：“黑曜星可以考机甲证吗？”
　　房东道：“当然可以，黑曜星有几个机甲教练场，只要交了钱，就能在教练场寻找教练学习机甲，不过呢……”
　　秦斐等着房东继续说下去。
　　房东道：“要是身边的人会开机甲，也可以找他们请教机甲的驾驶，只要能在考核里通过就行。”
　　秦斐看了眼机甲，问：“请问教练场怎么联系呢？”
　　“咳咳。”房东说，“教练场离庄园挺远的，您身边没有会开机甲的人吗？一般来说，大多alpha都会开机甲。且等级越高的alpha，对机甲的理解应该更厉害。”
　　他这话里的意有所指基本已经很明确了。
　　秦斐：“知道了，谢谢。”
　　房东也没听出秦斐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带着秦斐回到悬浮车里。
　　直到把秦斐送到建筑，做完房产的交接后，房东才离开。
　　车里没有了秦斐，房东摁下耳麦：“上将，我已经把话带到了。”
　　宋韫：“嗯。”
　　房东实在好奇：“秦斐先生初来乍到，应该没有认识的alpha吧。”
　　宋韫叹了口气。
　　否则小殿下要何时才能追回被他弄丢的未婚妻。
　　宋韫转头给席礼汇报情况。
　　【殿下，已将秦斐先生平安送至庄园】
　　【秦斐先生见到了QUEEN-1，他应该很喜欢。我们的人告诉了他，可以寻找高等级的alpha学习机甲，您可以试着向秦斐先生透露您会驾驶机甲，我想秦斐先生大概率很乐意寻找您学习驾驶机甲的方法】
　　发完之后，宋韫就等待着小殿下的回复。
　　小殿下应该是一直在等着他的讯息，所以回复得很快。
　　【嗯】
　　【不要擅作主张，没有下次】
　　-
　　比起秦家，庄园并不算大。
　　庄园有个花圃，里面植着鲜花绿草，还有一个喷泉。
　　秦斐往喷泉丢了个硬币，许愿自己能够永远地拥有梦寐的自由。
　　之后他在庄园简单地逛了逛，就去弄他的游戏舱了。
　　之前有房东帮忙，把游戏舱放进了挨着秦斐主卧的屋子里。
　　刚搬进庄园，其实还有一些需要打理的，不过秦斐很想见到自己的纸片人，告诉纸片人他收到了机甲。
　　弄好了游戏舱，下载好了游戏，秦斐就躺了进去。
　　他出现在日常的家里，之前从主线退出去，因为长时间没有连接回来，主线自动暂停了，他也被弹出了主线。
　　秦斐没有继续主线，而是找到游戏终端，给席礼发讯息。
　　他捏着终端，昂贵的游戏舱带来更好的游戏体验，他甚至能感觉到游戏终端外壳的磨砂质地。
　　在星船上使用的游戏舱带来恍若真实的体验，而现在正在使用的这款游戏舱，则带来了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拟的体验感。
　　秦斐发：
　　【收到了QUEEN-1，我很喜欢，谢谢你】
　　纸片人回复讯息的速度也很快：
　　【喜欢就好】
　　不等秦斐再进行回复，终端一直嗡嗡地响。
　　【沙贝：其实我对机甲有一点研究】
　　【沙贝：没事做的时候，随便考了个机甲证玩玩】
　　【沙贝：有时候机甲师发现不了的问题，我一摸就知道什么问题】
　　秦斐看着这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忍不住笑了笑。
　　【秦斐：我可以理解成，是想要教我开机甲的意思吗？】
　　讯息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沙贝：嗯】
　　【沙贝：我是说，如果你也愿意】
　　终端出声：“如果你也愿意~”
　　终端感叹：“您的纸片人和之前的变化真大喃，这就是100%亲密度的影响力吗，不过建议您还是向官方核实一下机甲来源。”
　　秦斐调低了终端的音量，并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
　　他继续给自己的纸片人发讯息。
　　【秦斐：好呀】
　　【秦斐：不过……别忘记我们的约定】
　　终端那头又静了静，几秒后。
　　【没有忘】
　　【秦斐：来我家吗？】
　　几乎是讯息发出的下一个瞬间，席礼就出现在了秦斐家门口。
　　【秦斐：不着急，我先准备一下】
　　席礼：“……”
　　他停下了敲门的手，给秦斐回复了一个‘好’。
　　开始那些解锁的互动是从一顿晚餐开始的，今天的秦斐也想要邀请纸片人共进晚餐。
　　游戏日常的可玩性很高，秦斐能够在终端里找到附近餐厅的订餐电话。
　　他甚至可以在家里的厨房亲自烹饪。
　　不过秦斐并没有那个厨艺，他还是选择订餐。
　　订餐需要花费一些游戏币，尽管账户剩下的余额不多了，秦斐还是充值了一些游戏币，进行订餐，还特意买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等待送餐的时间，秦斐布置了餐桌。
　　他选择了洁白的餐布铺于桌面，找到两支烛台，在烛台上摆了红色蜡烛。
　　这是一顿烛光晚餐。
　　毕竟是游戏，送餐的速度很快，秦斐取了餐，一一摆放在桌面。
　　摆放好佳肴之后，秦斐去商城为自己购置了一套新衣。
　　随后他给纸片人发讯息，刚想询问纸片人什么时候能到，门铃就响了起来。
　　好巧。
　　秦斐扬起笑容，去给自己的纸片人开门。
　　“欢迎光临呀。”秦斐冲门外的纸片人笑。
　　席礼被这笑晃了眼，秦斐拉起他的手，带着他进了门。
　　“你先坐。”秦斐指了指餐桌。
　　等席礼僵硬地走过去时，他打开了留声机，悠扬的音乐在温馨的屋子里轻轻地溢着。
　　“我……”席礼一直盯着秦斐，看着秦斐在餐桌的另一边落座，“忘记了带礼物。”
　　他记起来上次秦斐来他的家里是带了礼物，他却没有，他太心急了。
　　“没关系。”秦斐说，“你愿意来我就很开心了。”
　　他展开餐巾布，对席礼说：“要先尝尝鹅肝吗？听说这家鹅肝很不错。”
　　席礼：“好。”
　　秦斐自己也试了试，确实入口即化。
　　听见席礼问：“新家还喜欢吗？”
　　对于自己的纸片人，秦斐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喜欢。”
　　席礼松了口气：“那就好。”
　　“说到这个。”秦斐有些抱歉地说，“房东人不错，至少给我的感觉是这样。不过……”
　　席礼问：“怎么？”
　　秦斐说：“最开始的时候，我敷衍了他的问话。”
　　特意的培养，还是让秦斐受到一些影响，会因为不到位的礼仪而隐隐不安。
　　因为那是会受罚的。
　　席礼看着他。
　　秦斐道：“我那时不想说话。”
　　席礼放下餐筷：“你不想说话就不说。”
　　秦斐说：“但他为我准备了欢迎仪式，帮我签收了游戏舱和机甲，我不应该那样对他。”
　　明明是很小的事，甚至在席礼眼里都算不得事，却看见秦斐皱起了眉。
　　“秦斐。”席礼唤他。
　　秦斐抬起头：“嗯？”
　　席礼：“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考虑别人。”
　　秦斐笑了下：“我不是考虑别人，我只是……”
　　他说到这里愣了下，只是什么呢？
　　只是他习惯了用秦家悉心培养的那一套，良好的教养贵族的礼仪，这塑造成了他。
　　尽管他都从首都星逃到了黑曜星，但这些习惯却形影不离。
　　秦斐看着席礼，他想把这个话题跳过去，但席礼却一直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他把话说完。
　　大概久久听不见他的声音，秦斐听见席礼的声音：“不想说话就不说，讨厌的人更没必要笑脸相迎。”
　　这话有些直接了，秦斐沉默地看着席礼。
　　席礼其实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是见过那样的秦斐的。在自己的葬礼上，讨厌的alpha递去手帕，秦斐却顾于礼仪，或者其他，只能接受，只是在背后扔掉了手帕，反复冲洗自己的双手。
　　对他也是，明明不喜欢，却要发送那么多条讯息。
　　对于这段婚姻的抗拒，却必须接受。
　　席礼说：“你可以直接让他滚，也可以一枪毙掉他。”
　　秦斐见话题跳不过了：“可是现实生活并不……”
　　席礼：“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
　　秦斐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现实生活不是游戏，但纸片人的这句话却让他心动。
　　秦斐笑了下，问：“真的吗？”
　　席礼说：“真的。”
　　秦斐又问：“我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席礼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斐问：“你真的会为我撑腰吗？”
　　席礼：“会。”
　　烛光跳动。
　　“我可以把你的话当真吗？”
　　“可以。”
　　“会一直为我撑腰吗？”
　　“会。”
　　“真的吗？”像是不知疲倦，秦斐一直重复着。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席礼没有漏掉他每一个问句，说，“我发誓，会为你撑腰。”


第34章
　　“我做什么都可以吗？”秦斐紧紧看着席礼, “现在也是吗？”
　　席礼依然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秦斐看着满桌的佳肴，看着餐桌中央的还没有启封的红酒。
　　说：“我想喝酒。”
　　话音一落，就看到席礼伸手一捞, 将红酒捞到手中。和上次一样, 根本不需要开酒器, 直接就将软木塞从酒瓶里拔了出来。
　　秦斐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纸皮人，看见他再次捞过两支酒杯，往里掺酒。
　　他说：“我要两杯。”
　　两杯酒轻轻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但桌上只有两支杯子。
　　席礼问：“还有杯子吗？”
　　秦斐说：“得去厨房看一看。”
　　不一会儿席礼就回来了，应该是没找到酒杯，只找到一个空碗。直接用空碗作杯, 为自己也倒了满满的一碗酒。
　　大抵是询问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以及这接连两个小要求都被满足, 秦斐好像真的相信自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说：“沙贝，我还要想抽烟。”
　　席礼：“……”
　　席礼抬起头，看秦斐的眉眼浮着跃跃欲试。
　　他似乎把这个人的叛逆给勾出来了。
　　“家里有吗？”席礼问。
　　秦斐正要用游戏币购买，就看见席礼从兜里掏了出来。
　　他没问席礼怎么突然又有了，席礼从烟盒里给他拿了一根。
　　“谢谢。”
　　秦斐接过香烟。
　　他知道雪茄的剪发, 对香烟反而一知半解。
　　捏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弄，就看见席礼自己的嘴里也衔着一根, 又从兜里掏出一块打火机。
　　簇——
　　火苗攒动, 香烟燃起一点火星。
　　席礼点上了烟才想起来没给秦斐火机，但他没有直接给, 而是起身走到秦斐面前。
　　微微弯腰, 打燃了火。
　　是给秦斐点烟的意思。
　　小殿下有时候会抽一两根烟解乏，都是别人俯身为他点烟，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点烟。
　　他看着秦斐伸手, 香烟抵在火焰上。卷烟纸跟着燃烧，但烟叶还沉寂着。
　　“为什么点不着？”秦斐问。
　　席礼就像带坏好孩子的坏人，低声说：“你咬着试试。”
　　秦斐听话地咬着烟，凑近了火苗。
　　橙黄的火光印在他眉宇正中，席礼又说：“吸。”
　　秦斐便吮吸了一下，哪知没有把握好力度，一口吸入地多了，便猛地咳呛起来。
　　席礼把火机扔开，手指夹着烟，另一说拍着秦斐的手背，说：“还抽烟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秦斐咳得说不出话，席礼怕他咳嗽的时候被香烟烧到，伸手拿走了他的香烟，和自己的烟并排夹在指间。
　　“咳咳咳咳咳……”秦斐盯着两支紧邻的香烟，“咳咳咳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想笑，大概是尝试了以前没有尝试过的，又想着席礼指间夹两支烟，想像席礼一次抽两支香烟的画面，那画面有些好笑。
　　但肯定是帅的，纸片人点烟那刻真的很帅。
　　终于是不咳了，不过席礼并没有像秦斐想象那样一次两支烟，而是慢慢地把两支烟掐灭了。
　　秦斐不多事了，对席礼说：“吃饭吧。”
　　饭菜都快凉了。
　　席礼说好。
　　秦斐看着席礼重新落座，他拿起手边的一杯酒。
　　想要两杯其实是想要一杯醒过的一杯没有醒过的，不过纸片人好像没有醒酒的说法，他也就没有出声。
　　反正其实他也品不出来红酒醒酒的区别。
　　品不出来就当饮料喝，秦斐连喝了两大口。
　　喝完看见纸片人也是这么喝的，秦斐忍不住说：“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
　　席礼看着他。
　　之前也向纸片人倾诉过婚约，现在喝了酒秦斐就更忍不住，他向纸片人说起自己在秦家压抑的生活，说了自己的姐姐，说了秦家曾为他相中几名alpha，但都被他想办法给吓跑了。
　　秦斐絮絮叨叨说了什么，一边说，一边没忘记看纸片人。他很满意地看到纸片人脸上付出复杂的情绪，因为他在纸片人的神情里找到了名为‘心疼’的感情。
　　秦斐喝完了两杯酒，又让席礼给自己倒。
　　在席礼倒酒的时候，他一直注视着对方，说：“沙贝，你能再说说那句话吗？”
　　席礼知道秦斐的酒量，这次没有给他倒太多。
　　拿给他的时候，秦斐不乐意。
　　席礼只好又给他倒满，把酒杯交给他的时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们今晚说了许多，以前也说过许多，但席礼知道秦斐想听哪句，他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
　　秦斐就笑起来：“怪不得很多人沉迷游戏。”
　　刚接触这款游戏的时候，秦斐只当做一个打发巴迪斯的办法，没有想过自己会为纸片人心动。
　　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待在游戏里，与自己的纸片人在一起。
　　纸片人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秦斐现在想给游戏打评分。
　　他就这么去做了。
　　等打完评分回来，他的醉意就更明显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视野也迷蒙着，但很奇怪，看纸片人却非常地清晰。
　　他听见纸片人音色沙哑，像是几经挣扎，最好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你曾经想找席礼殿下商量计划，计划是什么？”
　　席礼紧紧地看着秦斐。
　　秦斐回忆着：“我知道秦家的想法，他们很意外我竟然能与席礼殿下有100%信息素契合度，紧接着就想利用我来牵制席礼殿下。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寻找席礼殿下说明情况。抗婚的办法很多，比如其中一方死亡。”
　　席礼明白了秦斐的计划：“你是想假死。”
　　秦斐点了点头：“但需要席礼殿下的帮忙。”
　　说到这秦斐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秦斐：“席礼殿下是帝国的战神，拥有许多拥趸者，我以为他会和其他alpha不一样。于是就想与他聊一下契合度报告的事，所以我给席礼殿下发送了讯息。”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他说：“对不起。”
　　秦斐仰头看他，这次他听见了席礼的道歉，且听得很清楚：“你在替席礼殿下为我道歉吗？”
　　不等席礼回答，秦斐说：“这是你第二次替他为我道歉了，为什么？”
　　席礼愣了愣。
　　原来第一次道歉的时候，秦斐听见了……


第35章
　　席礼一下沉默, 他隐隐感觉到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会失去沙贝的身份。
　　不管是烛光晚餐、可口的红酒还是醉意朦胧的秦斐，都会随着身份的失去而失去。
　　秦斐看着他, 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还是不舍得失去, 虽然这些本就不属于他。
　　席礼说：“因为……觉得你需要一个道歉。”
　　说完, 席礼自己都能感觉到逻辑的牵强，他看见秦斐轻轻地皱了下眉。
　　是真的不舍得失去这些，席礼急中生智, 连忙补充道：“你之前不是为我取了同名……”
　　秦斐恍然。
　　他记起来确实有这个事。
　　“但你不是他，不用替他向我道歉。”秦斐说，“你是你, 你是我的沙贝。”
　　席礼煎熬极了，他想说好, 彻彻底底占据沙贝的这个身份，心底却又不忍心欺骗秦斐。
　　这让他无比憋闷，闷得端起那一碗红酒一饮而尽。
　　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怎么就这么自大，要是回了秦斐的讯息，是不是一切都与现在不相同了。
　　或许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身份与秦斐面对面。
　　“沙贝。”席礼听见了秦斐轻轻的呼唤。
　　他放下碗：“怎么了？”
　　秦斐冲他笑：“闻见我的信息素了吗？”
　　席礼一顿, 空气里是红酒的芬香，他使劲嗅了嗅, 嗅见一丝松木香。
　　猛地想起来, 秦斐和他约定了今天要继续亲密度解锁的互动。
　　昨晚的记忆攀爬上来，席礼顿时一阵口干舌燥。
　　他们在昨天牵手拥抱亲吻, 今天该进行接下来的内容, 是临时标记……所以秦斐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一个omega在alpha面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就算是前半生与情爱绝缘的小殿下也知道意味什么。
　　是邀请。
　　帝国军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百炼成钢, 保家卫国，铁血军魂，战无不胜，这是小殿下的定下的铁训。
　　但席礼隐隐意识到，以秦斐的性格愿意主动邀请，愿意说出自己的过往，大概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纸片人。
　　不是对庄园、机甲的那种喜欢，是像他喜欢秦斐的那种喜欢。
　　他是席礼，是帝国的小殿下。
　　他不是沙贝，但他也可以是沙贝，只要守住这个秘密，他就可以得到秦斐的喜欢。
　　秦斐的喜欢，太难得了。
　　比烛光晚宴，比那些互动都要难得。
　　松木香越来越浓郁，席礼在秦斐的信息素里想起了一些关于自己的评价。
　　有人说皇室是一脉相传的自大，这自然包括他。
　　有人说他是强盗，因为他侵占了他国土地。
　　有人说他野蛮不讲道理，土地、资源……凡是他看上的东西都要抢过来。
　　也有人说他是帝国的守护神，因为有他，帝国才能壮大及平安。
　　他收获了太多评价，唯一没有的评价是——好人。
　　他确实不是好人，满室的松木香下，他因欺骗而对秦斐的恻隐之心消失得干干净净。
　　因为占了沙贝身份的愧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可以是沙贝，只要他想。
　　念头一瞬通达，席礼豁然起身，他一步步走向秦斐。
　　omega的信息素太香甜，尽管已经不再是100%的契合度，但仍旧让席礼意乱情迷。
　　他伸手拨开了秦斐的领口，因为喜欢，秦斐没有拒绝，甚至特意偏了偏头，为alpha露出更开阔的视野。
　　席礼看到了omega后颈的腺体，腺体因释放信息素而微微跳动。
　　在秦斐完全敏感的那一天，席礼就知道秦斐的腺体有着漂亮且迷人的形状。
　　他那时就想咬，可惜没能咬成。
　　近距离下，信息素的气味更加浓郁，混着红酒的甘甜。
　　席礼俯身，凑到了秦斐颈边。
　　他伸手摸了摸，感受到秦斐颤了一下。
　　“害怕？”席礼轻声问。
　　“不怕。”秦斐说，“只是有点痒。”
　　尽管是游戏根据秦斐本身模拟出来的腺体，也让人迷醉。席礼贴近omega的腺体，齿间轻轻衔着腺体。
　　秦斐仰起头，呼吸重了点。
　　但他仍旧十分配合，双手攀住席礼的腰。
　　大概是他的腰很好摸，席礼能感觉到秦斐的手在自己腰腹游。
　　犬齿咬破脆弱的腺体，搂住腰腹的手就老实了。
　　在alpha信息素注入的过程中，这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有些搂不住他，只能勉强扯着他的衣角。
　　omega的呼吸越来越重。
　　席礼将秦斐的每一次呼吸都听得清清楚楚，在信息素缠绕的绵密的呼吸里，他做好了决定，不用假装了，他就是沙贝。
　　强盗也好，小偷也好，他不管了，他要秦斐的喜欢。
　　-
　　秦斐是在床上醒来的，他听见了耳畔的呼吸，侧头看见了纸片人的帅脸。
　　后颈腺体有些奇怪的感觉，秦斐一边伸手摸，一边唤终端。
　　指尖沾到露珠大小的晶莹粘液——当腺体得到alpha的标记后，双方的信息素便会融合成液。
　　终端之前被降低了音量，因为声音显得有些微妙：“是的，你们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
　　秦斐皱了皱眉。
　　他和沙贝完成了临时标记，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后颈，信息素液只有一点，再摸就没有了，只剩下滚烫的腺体。
　　他叹了口气。
　　喝酒误事，他明明是为了临时标记这个互动而准备了烛光晚餐，结果到头竟然断片了。
　　秦斐把自己的终端声音调大了一些。
　　怕吵醒旁边的纸片人，他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游戏记录吗？”
　　他记得游戏有自动保存录像的功能，虽然上一次他的主线内容并没有被成功保存。
　　终端：“有的。”
　　秦斐惊喜，让终端播放了昨晚的记录。
　　秦斐的个人视野里，被保存的游戏记录开始播放，他看到画面里的自己与纸片人临时标记的场面，自己领口大敞，纸片人贴近在颈边，画面十分的活色生香。
　　临时标记持续了很长时间，等结束后，秦斐睡着了。
　　或者说，醉倒在了纸片人的怀里。
　　秦斐松了口气，还好醉倒了没有进行临时标记以后的互动，否则他什么都记不得，多亏啊。
　　录像看完了，秦斐再次偏头看身旁熟睡的纸片人。
　　alpha的腺体是在脖颈的右侧偏后的位置，他转头就能看见。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
　　这句话不仅出现在秦斐的脑海，也在录像里反复地出现。
　　秦斐轻轻凑过去，靠近alpha的腺体。
　　他在游戏录像的画面里看到alpha用唇齿碾磨自己的腺体，他有样学样，也想试试碾磨alpha腺体。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纸片人给他的底气。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色皮。
　　秦斐完全靠近了alpha的腺体，秦斐抬高下巴，用唇齿含住腺体，轻轻地咬了一下。
　　视线余光里，看见席礼睫毛颤了颤，但人没醒。
　　他放开了alpha腺体，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但还没尝出个什么味，眼前忽然一黑，他被纸片人压在了身下。
　　秦斐笑起来：“是我吵醒了你，还是压根就没睡。”
　　席礼略过了这个问题，问：“酒醒了？”
　　秦斐苦恼地说：“是啊，但昨晚我断片了。”
　　这完全在席礼的意料之中，他曾经还利用这一点做过坏事。
　　席礼念头通达做下决定后，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混蛋了，甚至意犹未尽，他问：“从什么时候没有记忆的？”
　　秦斐实话实说：“吃完那块牛排以后。”
　　席礼明知故问：“也就是说，后面发生的都不记得了。”
　　秦斐也明知故问：“后面发生了什么？”
　　席礼抓起秦斐沾到信息素液的那根手指。
　　秦斐忍不住笑起来：“啊，你是在装睡啊。”
　　其实也不是，昨晚席礼是真的睡着了。不过他的意识数据对秦斐设定了特别关心，秦斐的动作他都能感知得到。
　　他是在秦斐呼唤终端的时候被吵醒的，但席礼不会告诉秦斐。
　　他是沙贝，沙贝没有洞悉玩家动作的能力。
　　他是沙贝，秦斐为沙贝选择的性格是阳光温柔。
　　席礼像是完完全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柔声问：“那，要再试一次吗？”
　　秦斐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好呀。”
　　没有了酒精，这一次秦斐是清晰地感觉到腺体被注入alpha信息素的滋味，有些酥麻，有些痒，更多的是温热。
　　像浸入温水里，全身的毛孔被打开。
　　终端提醒：“您今日还需要整理家务以及外出购置一些生活用品，请不要沉迷游戏。”
　　同时，席礼的脑海中收到了宋韫的讯息。
　　【殿下，我们的人已抵达联邦】
　　【我制定了三个靠近游戏服务器的计划，请您过目】
　　秦斐再次将终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席礼搁置了脑海里的讯息。
　　烈阳烤制着松木，温度步步升高。
　　信息素安抚，腺体斯磨。
　　自然而然一一试过。
　　秦斐唤道：“沙贝。”
　　席礼：“嗯？”
　　秦斐说：“教我开机甲吧。”
　　席礼说：“好。”
　　但秦斐浸在舒服的信息素里不想出来，他想了想问：“下一个互动是什么？”
　　席礼喉咙一紧。
　　秦斐伸手，用沾着信息素液的手指试着点了点：“如果我没有记错，且理解错的话，是这个吗？”


第36章
　　庄园里的家具一应俱全, 秦斐简单地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回来的时候路过机甲库，秦斐没忍住又去摸了摸机甲。
　　他很喜欢这架来去自如的机甲，好像拥有了机甲就拥有了梦寐的自由一样。
　　不过他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很平静也很充实。
　　上午的时候他会去庄园外转转, 外带一些饭菜。会给花圃浇浇水, 虽然他插花功底很不错,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养花的天赋，原本盛开的花都被他浇得焉哒哒的。
　　终端在网络查到资料，让秦斐不要每天灌水。
　　下午的时间秦斐基本就在游戏舱里, 在沙贝的家外的那个训练场，他在学习开机甲。
　　沙贝确实对机甲很有理解，他学得很快, 不过还没有在现实的世界里实际操作过这辆大家伙。
　　晚上的时光秦斐也是在游戏舱度过的，他到现在都没有去自己的房间睡过, 都是在游戏日常的家里与自己的纸片人相拥而眠。
　　当然，在相拥而眠之前，他们会有一些亲密的互动。
　　偶尔，秦斐也会在星博更新与纸片人的小甜文，引得粉丝嗷嗷叫。
　　以及秦斐再次为自己的纸片人报名参选最受欢迎纸片人排行, 这一次纸片人的排名一路领先，几乎所有专属玩家都知道沙贝的存在。
　　秦斐没有在机甲前耽误太久, 沙贝还在游戏里等着自己。
　　秦斐往庄园的建筑去, 路过喷泉，他又丢了一枚硬币。
　　祈愿生活能够一直这么平静下去。
　　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秦斐又躺进了游戏舱。
　　上一次离线是从沙贝的家里离开, 秦斐再次回到了沙贝的家里。
　　“今天上线比之前早。”席礼看着他，“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秦斐不会下厨，却不想请做饭阿姨。
　　他不太希望有陌生人来到自己的家里, 于是三餐都会在外面吃，或者订餐让他们送到门前。
　　今天中午秦斐图方便，只吃了一块三明治。
　　因为下午还要学习机甲。
　　今天和之前不太一样，秦斐打算在今晚第一次试飞，他之所以选中夜晚，是因为夜晚时，天空的机甲会少一些，所以他尽量早一点上线。
　　虽然纸片人的语气隐隐有责怪的意思，但秦斐非常受用。
　　他说：“只是今天。”
　　不给席礼开口的机会，他又问：“你呢，吃饭了吗？”
　　纸片人哪需要吃饭，席礼点点头：“吃了。”
　　秦斐问：“开始吗？”
　　席礼：“好。”
　　通往训练场的仍旧是那扇窗户，这段时间的机甲学习，秦斐的翻窗能力也大大提升，用不着席礼指挥，轻松地就从翻下了窗。
　　训练场没有异种了，而是停放着一架与庄园机甲库相同的机甲。
　　QUEEN-1。
　　QUEEN-1的定位是长途飞跃，因此有两个驾驶位，一个主驾驶位和一个副驾驶位。
　　五天以前，秦斐就可以坐主驾驶位了。
　　今天也一样，他进入了主驾驶位，而席礼则在副驾驶位。
　　“确认仪表、按钮和显示屏正常，无故障指示灯。”秦斐检查了仪表盘，继而检查通信设备，“通过指挥中心通信测试，通信清晰。”
　　秦斐挨个进行飞行前检查：“氧气储量充足，驾驶舱温度正常。”
　　随后激活机甲能源核心：“能量输出稳定，各系统供电正常。”
　　“运行传感器校准程序，雷达、红外传感器正常。”
　　一一检查完毕后，秦斐拨动操纵杆：“执飞任务为艾维斯岛屿至恋爱星的往返。”
　　轰隆。
　　随着操纵杆的拨动，机甲动了起来。
　　秦斐学得很好，从机甲启动到起飞，席礼没有感觉到一点儿颠簸。
　　他偷偷看了秦斐一眼，低低笑。
　　说实话，他的机甲技术全星际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
　　秦斐是他教的，自然也不会差。
　　QUEEN-1的速度很快，往来恋爱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这过程很稳。
　　秦斐飞了十几个来回，被席礼叫停了。
　　席礼说：“今天就到这里。”
　　游戏的QUEEN-1只是他用数据模拟出来的，真实的机甲还需要精神力的加持，如果秦斐一直飞，难免会影响到状态。
　　秦斐想了想：“我再开一会儿吧。”
　　席礼让他又开了一会儿，但见着秦斐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只好再次叫停：“秦斐，休息了。”
　　秦斐说：“其实我有些紧张。”
　　可能是对开机甲这件事赋予了更深的含义，所以秦斐无法不紧张。
　　席礼说：“不用紧张，你开得很好。”
　　有他的认证，秦斐是真的开得很好。
　　秦斐不太自信：“真的？”
　　席礼：“当然。”
　　秦斐又问：“真的吗？”
　　他不确定的事就喜欢通过反复的询问来获得安全感。
　　席礼不吝夸赞：“你开得非常好，是我见过机甲开得最好的人。”
　　这夸张的表扬让秦斐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心底没有那么紧张了，像是终于获得了信心。
　　“那我去休息了。”
　　“好。”席礼嘱咐，“试飞前记得吃东西。”
　　秦斐点头：“知道了。”
　　等秦斐一下线，席礼立刻就坐不住了。
　　他没在游戏里待着，而是调度了部分意识数据，通过军方的设备来到了黑曜星。
　　庄园外，军区已经各就各位，有人驱赶飞鸟，有人颁布为时两小时的禁飞令，有人正在调试地面接管机甲的仪式，医疗也准备就位。
　　投影出来的席礼来回踱步，一副焦躁的模样。
　　昔日的左膀右臂们盯着已经改头换面的小殿下，一时没敢出声，只想着，不知道秦斐先生的架势技术有多差，才让席礼紧张成这副模样。
　　只有宋韫趁着与席礼相处说：“殿下，首都星传来消息，大皇子妃没了。”
　　若是以前，这个消息并不会被席礼注意。
　　他并不在意皇室任何的消息，也只是会留意一些关于秦斐的消息。
　　他知道他这个嫂嫂是皇后亲自挑选，没有说不的权利。这让他想到了秦斐，不免就多问了。
　　“死因。”
　　宋韫说：“皇室发出的消息说是病殁，但我们的人发现事情还有古怪。”
　　席礼皱了下眉：“古怪在哪？”
　　宋韫正要回答，盖雷诺上将忽然说：“殿下，秦斐先生起飞了。”
　　席礼的目光立刻投向监视器，他屏气，双手捏拳。
　　看到QUEEN-1从地面顺利地飞向天空，整个过程非常丝滑。
　　盖雷诺忍不住说：“秦斐先生的架势技术挺好的啊。”
　　席礼洋洋自得：“废话。”
　　也不看看秦斐是谁，不看看是谁教秦斐架势机甲。
　　盖雷诺只好闭嘴，不知道今晚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什么，也不知道刚刚紧张到无法安静的人是谁。
　　直到QUEEN-1航行平稳，席礼才转头对宋韫说：“你刚刚说什么？”
　　宋韫说：“我们察觉到大皇子病殁似乎有古怪。”
　　席礼知道他的嫂嫂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宋韫说病殁有古怪，大概率是查到了什么，他眉毛一挑，让宋韫继续说下去。
　　宋韫说：“我们的人查到，大皇子病殁前一晚曾与大皇子有过争吵。皇宫里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们的争吵声音，以大皇子妃的音量来看，大皇子妃精神还算不错，不应该在第二天突然病殁。”
　　席礼问：“争吵内容。”
　　宋韫：“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有人说，大皇子妃是气死的。”
　　席礼的目光从屏幕挪开，落到宋韫身上。
　　大皇子经常搞出一些丑闻，这些年大皇子妃怕是已经习惯了，大皇子还能搞出什么把大皇子妃气死。
　　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席礼声音沉下去：“查。”


第37章
　　秦斐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次试飞引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他完全按照纸片人的教导, 发现开机甲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他坐在驾驶舱，看到了黑耀星的晚空，看到地面的灯火。
　　仪表盘闪着柔和的灯, 秦斐意外地感觉到了平静, 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想要的平静。
　　其实知道姐姐剜去腺体也要离开秦家的时候, 秦斐和家族里其他人一样，他并不理解。自由就这么重要吗？可是死去，不就代表着也失去了自由吗？
　　后来知道姐姐离世的消息后, 秦斐曾偷偷地去看过姐姐。
　　姐姐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三五个人到场。这些人秦斐都不认识，他们穿着很普通的衣服, 布料是褶皱的，袖口被磨出了毛边。
　　他们在姐姐的墓碑前, 红着眼睛说着什么。秦斐隔着很远并没有听清，他只是在一颗树后，抬眸去看。
　　看到墓碑上姐姐的照片，那张照片里姐姐笑得很开心。
　　那一刻秦斐好像懂了。
　　自由就是平静，不必担心明天与alpha的见面会不会被搞砸, 不必担心自己不够优秀而被长辈训斥，不必担心安装在终端里的监听程序随时记录着自己的一言一行。
　　从这以后, 秦斐就在开始为自己的自由而努力。
　　他不小心摔坏了有着监听程序的终端, 三言两语让一个alpha帮自己购买了一款终端。又用这个alpha当挡箭牌，阻止了长辈往他的终端植入监听程序。
　　他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给它命名为, 短短。
　　以怀念自己的姐姐——姐姐曾短暂地拥有了自由。
　　他用他的终端，得到了第二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的纸片人。
　　现在，他的纸片人又给了他QUEEN-1, QUEEN-1给了他平静。
　　秦斐勾起唇角，如果说之前，他还对自己能否拥有自由怀有忐忑，现在他愿意为这一份自由拼尽全力。
　　因为他想和自己的纸片人永远在一起。
　　之后一段时间，秦斐都在努力地学习机甲。
　　黑耀星的规矩没有首都星那么多，只要拥有飞行机甲证，他就被允许驾驶机甲在天际翱翔，甚至可以驶向银河。
　　秦斐想要尽快拿到机甲证，一来他离自由又更进一步，二来，他的机甲是自己的纸片人教导的，他想要用成绩来回报自己的纸片人。
　　临近机甲考核前的一个傍晚，机甲刚滑入机甲库，终端说：“您有客人到访。”
　　终端接入了庄园的门禁。
　　秦斐的脸色皱了皱眉。
　　客人？
　　他在黑耀星哪有什么客人。
　　大概是做好了为自由拼搏的打算，秦斐反应还算平静：“是军区的人，还是……”
　　终端：“从门禁拍摄到的画面来看，访客是一位22左右的男性omega，应该不属于军方。他有一条留言，需要为您播放吗？”
　　就算是军方或者婚姻部，也不是靠回避就能躲过去的。
　　秦斐说：“播放。”
　　终端播放门禁处收录的留言：“您……您好……”
　　一个局促的男声传了出来，他似乎有些紧张：“冒昧打扰，我……我叫作应霖。呃，我是您的邻居。”
　　秦斐又皱了皱眉，这栋庄园是独立的，他哪里有什么邻居。
　　但随即又听见了这个名为应霖的到访者的嘟囔声：“等等，距离两条街应该算不上邻居了吧……啊，我在说什么啊……”
　　终端询问道：“您需要与他通话吗？他还在门口。”
　　秦斐坐在QUEEN-1的驾驶舱内，机甲已经熄灭，他允许了终端接通门禁。
　　如同他之前想的那样，如果是军区的人或者婚姻部的人，靠回避是没有用的。
　　接通门禁后，终端在半空投出了一个虚拟屏，映出了门外的到访者。
　　如同终端介绍的那样，门口的到访者确实是一位年轻的omega。
　　秦斐：“你好。”
　　画面里，听到了秦斐的声音，到访者眼睛一亮，立刻说：“你好你好，我叫做应霖。不好意思打扰到您，请问，那个粉色机甲是您的吗？”
　　粉色机甲。
　　QUEEN-1确实是代表恋爱的粉色。
　　秦斐不置可否：“有什么事吗？”
　　到访者不好意思地说：“您的机甲太漂亮了，在天空飞翔的姿势帅炸了。我能够与您交个朋友吗？”
　　秦斐沉默。
　　这话听起来有些逻辑上的问题，机甲漂亮，为什么要与他交朋友。
　　终端翻译：“总不能说与您的机甲交朋友吧。”
　　秦斐：“我不与陌生人交朋友。”
　　到访者顿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抱歉，那我……”
　　到访者的话还没有说完，秦斐打断：“你请回吧。”
　　毫不客气地就切断了画面。
　　吃过饭后，秦斐就躺进了游戏舱。抵达黑耀星一月有余了，他基本很少踏足自己的房间，每晚都是歇在游戏舱。
　　和之前一样，他准备了晚餐，邀请纸片人来自己家里做客。
　　每一次纸片人都来的很快。
　　晚饭间，秦斐跟纸片人说起了到访者的事。
　　“他觊觎我的机甲。”秦斐说。
　　席礼笑了下，他从秦斐口中听出了告状的意味。
　　不过这让他很受用。
　　席礼问：“叫什么名字？”
　　秦斐说：“应霖。”
　　席礼比秦斐更早知道到访者，毕竟庄园外都是他安排的保护秦斐的人。应霖其实在更早就出现在了庄园附近，在他出现的第一刻就进入了席礼的视线。
　　席礼叫人查过了，应霖是黑耀星的土著民，应该是被QUEEN-1吸引，毕竟QUEEN-1不同于普通机甲，每一次飞的时候，都有很多机甲爱好者围观。
　　只是没想到应霖今日会大着胆子上门。
　　知道应霖是没有问题的，席礼抱着私心，对秦斐说：“可以尝试交朋友。”
　　他知道秦斐没有朋友，在首都星没有，在黑耀星也没有，虽然秦斐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不过席礼却觉得太单调了，他希望秦斐的生活能够多姿多彩。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秦斐愣了下，他下意识说：“我不会交朋友。”
　　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是从自己的纸片人口中说出，所以秦斐还是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想到了姐姐，姐姐是有朋友的，他们每年都会去姐姐的坟墓前看望，也是在姐姐最后日子里陪伴的人。
　　朋友……
　　他也能有朋友么？
　　和朋友的相处是怎样的呢？
　　席礼看出了秦斐眉宇间的心动，说：“想学吗？”
　　学着交朋友。
　　秦斐没有回答席礼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沙贝，你有朋友么？”
　　席礼挑眉：“有啊。”
　　秦斐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和朋友相处的？”
　　席礼说：“一起打打抢，一起训练。”
　　他说，“在战场上比谁杀的敌人多，也会把后背交给对方，你救我的命，我救你的命，差不多就这样。”
　　他的左膀右臂也是他的朋友。
　　秦斐皱起眉：“艾维斯岛屿也有战争么？”
　　他记得游戏的主线背景里，艾维斯岛屿偏居一隅，是和平之地，而且纸片人的身份是艾维斯岛屿的礼仪老师，按照常理来说，纸片人应该是不参与战争的。
　　席礼顿了下，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沙贝，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席礼坐正身体，问：“你想要交朋友吗？”
　　他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
　　也就是秦斐很久没有进行主线了，在与纸片人亲密度达到100%后，他对主线就没有太多的兴趣了。秦斐没有在主线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点点头，诚实道：“想。”
　　说完，秦斐又有些犹豫：“可是沙贝，我并不会交朋友。”
　　席礼道：“很简单，只要兴趣爱好相同就能成为朋友。”
　　兴趣与爱好？
　　秦斐想，他倒是善于发现他人的兴趣爱好，然后附和，他就是这样接近一些alpha的。
　　席礼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收敛神情，严肃道：“秦斐，是他的兴趣爱好与你相同，重点是你，不是别人。”
　　秦斐又想，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兴趣与爱好。
　　事实上，他都还不能掌握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他看着席礼，等待着自己的纸片人公布答案。
　　席礼说：“你从内心愿意做的事，就是兴趣。让你觉得开心的事，就是爱好。”
　　秦斐陷入思考。
　　席礼等他自己个想明白。
　　秦斐低声重复：“愿意做的就是兴趣，觉得开心的就是爱好？”
　　席礼放轻声音：“对啊。”
　　他看着秦斐，“想到了吗？”
　　秦斐看着他，笑起来：“想到了。”
　　席礼对此非常关心，这样他就可以给秦斐更多，他问：“是什么？”
　　秦斐看着他，还是笑着却不说话。
　　席礼着急了，尽管着急，他也没有加重语气，只一个劲地问‘是什么’。
　　秦斐笑着说：“怎么这么笨啊。”
　　席礼问得没脾气了，又把声音压低了一点：“告诉我呗。”
　　秦斐指着他，：“你啊。”
　　席礼愣了愣，心跳一下就快乐，故作镇定：“你在撩我啊？”
　　秦斐眉眼弯着：“是啊，宝贝。”


第38章
　　经过席礼这么一提, 秦斐又多了一个交朋友的想法。
　　不过秦斐估计，他应该不会与那个叫应霖的到访者成为朋友，毕竟他已经拒绝了对方的到访。
　　谁承想, 没两天, 这个叫应霖的omega又一次登门了。
　　这一次他穿得相对正式一点, 还带上了点心，大概是觉得上一次来得太随便才会被秦斐拒绝。
　　“你好，还是我。”应霖站在门禁前, 他的人像被投影到秦斐的眼前，“如果您不嫌弃的话，给您带了一些点心。”
　　终端问秦斐：“看得出来, 他很喜欢您的机甲了。需要为他开门吗？”
　　对方礼仪已经做得很好了，出于礼貌, 秦斐都不应该再拒绝，更何况他确实是想交朋友。
　　秦斐说：“稍等。”
　　他打算亲自去门口迎接。
　　应霖有些惊喜地样子：“好的好的。”
　　投影结束，秦斐从游戏舱出来，换了件衣服后，就往着庄园大门去。
　　门禁打开的一瞬间, 秦斐看到对方明显地怔楞了一下。以为是对方认出了自己，却听见对方说：“哇, 你长得好好看啊。”
　　秦斐从不缺夸奖, 尤其是长相。
　　不过这倒是秦斐第一次听见不带任何想法的夸奖，让秦斐感到稀奇。
　　“这是我妈妈做的点心, 很好吃的。”这个名叫应霖的omega捧起盒子, 是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应该精心挑选过，“……我能看看你的机甲吗？”
　　怕秦斐误会不给看就不给吃, 应霖立马说：“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关系。”
　　“谢谢。”秦斐收下了点心，说，“你想要看我的机甲是因为喜欢么？”
　　纸片人教他的，成为朋友的话，要兴趣爱好相同。除了喜欢自己的纸片人外，秦斐很乐意开机甲，他想，他的兴趣与爱好与机甲也有关联。他对应霖的印象还不错，如果应霖也对机甲感兴趣，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
　　秦斐的第一个朋友。
　　“可以吗！”应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他是十足的机甲迷。从无意仰头看到夜空的机甲后，应霖就念念不忘。他从来没有见过造型这样流畅的机甲，不论是起飞还是降落，像一只轻盈的鸥鸟，展露着优雅的姿态。
　　秦斐带着应霖去了机甲库。
　　“哇，哇，哇。”
　　应霖难掩激动，秦斐看出来他很想上手摸，但出于某种原因硬生生克制住了。
　　他围着机甲绕了几圈，扭头兴奋地问秦斐：“前些天是你在开机甲吗？”
　　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秦斐点头：“嗯，是我。”
　　应霖：“哇，你好厉害。”
　　机甲并不难，秦斐不知道这有什么厉害的。
　　大概是看出了秦斐面上的不解，应霖说：“市面大多机甲是根据alpha设计，所以omega开机甲会更耗费精神力。我看过你驾驶了，你驾驶得很稳，比我好多了。”
　　不等秦斐说什么，应霖又说：“你应该有机甲证了吧。”
　　秦斐说：“暂时还没有，正准备去考。”
　　应霖说：“你随随便便就能过。”
　　一直都是应霖在提问，秦斐也问道：“你有机甲证了么？”
　　应霖沮丧地说：“没有，我都考了十几次了，一直没有过。”
　　秦斐：“……”
　　应霖说：“黑耀星的机甲教练我都找了一个遍，诶对了，你的教练是谁呀？说不定我认识呢。”
　　秦斐说：“是我的纸片人。”
　　秦斐看到应霖愣了下，刚准备解释，应霖又激动了起来：“《专属ABO》吗？”
　　看来对方也是专属玩家。
　　秦斐不禁莞尔。
　　应霖说：“要加好友吗？之后可以一起玩。”
　　秦斐犹豫起来，他知道游戏的可玩性很高，是可以和朋友以及朋友的纸片人一起玩的。
　　不过他不确定纸片人是否愿意。
　　秦斐实话讲了。
　　应霖并没有觉得征求纸片人意见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他点点头：“好的，你回头问一声你的制片人，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加我的账号。”
　　他把自己的游戏账号留给了秦斐。
　　秦斐说好。
　　应霖又看着机甲，与秦斐聊了一些关于机甲的话题。
　　“今天先不打扰你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秦斐回去家里，打开了盒子，里面的点心做得很精致，就算是不喜欢吃这些，秦斐也吃了一个。
　　味道也很不错。
　　秦斐很想带去给纸片人尝一尝，可惜游戏再怎么逼真，纸片人也无法尝到现实里的食物。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斐忽然生出，‘如果纸片人能够在自己的世界活过来就好了’的想法。那样的话，他可以和自己的纸片人做更多的事。
　　但肯定是不可能的，秦斐还算理智，只是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后，把点心存放起来后就躺进了游戏舱。
　　他把应霖又来了的消息告诉了席礼。
　　席礼自然是知道这个事的，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说：“又来了？”
　　秦斐不曾怀疑：“嗯，他又来了。”
　　说完秦斐笑了一下，“我以为他不会来了呢。”
　　席礼看着秦斐脸上的笑意，以前秦斐的笑意总是不达眼，他很喜欢秦斐的笑，忍不住在他眉眼轻轻啄了下。
　　他们已经到了随时使用互动的关系。
　　席礼心软得很，问：“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只知道应霖去找了秦斐，不知道他们具体做了什么。
　　秦斐对自己的纸片人从不设防，把今天与应霖的交谈经过都说了，又说：“ 他想要与我们一起玩游戏，你愿意吗？”
　　席礼无所谓，他说：“如果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应霖已经留下了账号，但秦斐对游戏并不熟练，不知道怎么添加游戏好友。
　　正要问终端，就听见席礼说：“他的账号是多少，我帮你加。”
　　秦斐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纸片人还能帮他加好友。反正终端被他设置了免打扰模式，他也就懒得再打开终端了。
　　把应霖的账号说给席礼大概两秒钟，秦斐就听见席礼说：“加上了。”
　　秦斐：“好快。”
　　他问：“应霖也在线吗？”
　　席礼说：“他不在线。”
　　秦斐迷茫：“不在线也可以加吗？”
　　席礼愣了愣：“……”
　　当然不可能，是他直接操作为秦斐加上了好友。
　　不过席礼也没当回事，这段时间他常常说漏或做一些可能败露身份的事，但只要他稍微转移一下话题，秦斐就会被带过去。
　　他今天依然这样，说：“你打算怎么和他们玩呢？”
　　果不其然，秦斐被转移了注意，话题就被席礼轻松地岔开。
　　秦斐说：“不知道。”
　　秦斐实在没有和朋友一起玩耍的经验，想了想说：“可以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席礼很捧场：“好啊。”
　　好友加上之后，就可以通过游戏终端联系。
　　秦斐给应霖发去了邀请的讯息，不过应霖没有在线，一直到晚上才有回复。
　　这个点很晚了，不过秦斐还没有睡着。他入睡向来比较难，平时会喝上一两杯红酒助眠。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酒量不行，怕自己睡着而错过应霖的消息，所以今晚没有喝。
　　好在是等到了应霖的消息。
　　秦斐看了眼旁边的席礼，怕吵醒席礼，小心地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的终端。
　　应霖并没有对突然多出秦斐这个好友而表现出什么，很顺理应当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着应霖的讯息，秦斐忍不住笑了一下。
　　枕边就有了轻轻的声音：“笑什么？”
　　席礼当然看得到应霖的讯息。
　　【应霖】：好呀好呀，我会和我的honey准时参加。
　　这条讯息很正常，他不明白秦斐是笑什么，才忍不住开口问。
　　秦斐偏头：“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席礼说，“刚好醒了。”
　　他又追问道：“笑什么呢？”
　　秦斐就把终端拿给席礼看，给席礼看应霖回的讯息。
　　席礼没明白：“嗯？”
　　秦斐轻轻在席礼耳边吹气，说：“honey。”
　　耳边的热气又痒又酥，席礼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秦斐叹了口气说：“我们好像一直在互叫名字。”
　　他叫自己的纸片人‘沙贝’，而纸片人也用大名称呼他。
　　明明互动都做到了抚-慰的地步，互相直呼大名未免显得扫兴了。
　　秦斐说：“沙贝，我可以叫你宝贝吗？”
　　席礼简直求之不得，尽管他已经不要脸地霸占了沙贝的身份，但每一次秦斐叫他‘沙贝’总是在提醒他鸠占鹊巢。
　　他几乎是立刻就应了：“嗯。”
　　秦斐轻轻唤：“宝贝。”
　　席礼心都软了。
　　“宝贝。”秦斐说，“那你是不是也要对我换一个称呼呢？”
　　席礼问：“你想我叫你什么？”
　　秦斐说：“应该是你愿意叫我什么。”
　　席礼认真想了想，可惜帝国小殿下也没有什么取名天赋，他对军队、机甲的命名都是什么‘天霸’‘勇士’，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什么亲密的昵称。
　　honey很好，可惜被应霖用了。
　　宝贝也被秦斐用来称呼了自己。
　　想了半天，他试探着说：“……主人？”
　　秦斐：“……”


第39章
　　【在神医的治疗下, 沙贝正在逐渐恢复记忆，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他对我的称呼是‘主人’, 今晚我们会一起和朋友聚餐】
　　秦斐终于更新了他的甜段子, 一经发布, 就引来了许多忠实的读者。
　　【啊啊啊啊啊终于更新了】
　　【能恢复记忆就好！我好担心的】
　　【‘主人’这个称呼……太sex了吧】
　　【看得出来，你们之前玩的很花！】
　　【所以亲密度应该很高吧！一定很高吧！】
　　首都星。
　　巴迪斯一脸复杂地看着秦斐发布的这条星博。
　　“巴迪斯。”
　　头顶有人唤他，巴迪斯赶紧把终端收起, 抬头看到了一个球，哦不，一个人。
　　正是帝国大皇子。
　　大皇子妃去世, 巴迪斯又要为大皇子的婚姻伤脑筋。
　　大皇子的风评实在太差了，现在又传大皇子妃是被大皇子气病, 又有哪个世家愿意把家里的omega嫁给大皇子呢。
　　就连秦家都不愿意。
　　“殿下。”巴迪斯起身行礼。
　　大皇子坐到了他的对面，巴迪斯看到宽阔的椅子都差点挤不下大皇子的体型。
　　“坐吧。”大皇子说。
　　巴迪斯：“好的。”
　　巴迪斯重新坐下了。
　　大皇子问：“我的婚事怎么样了？”
　　巴迪斯险些想骂人，大皇子妃才去世多久？我知道你不会像秦斐那样为小殿下守寡三年，但你好歹再等一段时间呢！
　　他擦擦额头的汗，说：“我已经将您的信息素样本放入婚姻部数据库了。”
　　大皇子睨着他问：“有合适的omega吗？”
　　帝国婚姻部规定, 信息素匹配度超过60%就算合适。虽然帝国人口众多，但信息素匹配度达到60%还是不容易, 尤其大皇子身份使然, 普通的omega就算达到了60%的契合度，也无法匹配给大皇子。
　　必须是合适的契合度, 以及合适的身份。
　　巴迪斯又擦擦汗, 尽量委婉地说：“婚姻部自然要为殿下挑选最合适的omega。”
　　“最合适的？”大皇子眯了眯眼，“你是说信息素契合度100%那种？”
　　巴迪斯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
　　信息素契合度100%？帝国建国到现在才有几对？
　　巴迪斯赔笑道：“得各个方面都合适才行呀。”
　　大皇子说：“各个方面都合适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巴迪斯心说不知道是哪家omega遭了殃, 他作倾听状：“您请说。”
　　大皇子眉毛一挑，极其自然地说：“秦斐啊。”
　　巴迪斯：“……”
　　巴迪斯心脏一跳，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他偷偷看了大皇子一眼，心说您应该还被秦斐伪装出来的假象蒙在鼓里吧。这段时间他因为秦斐的婚事掉了好多头发，到现在都还在暗中打听，皇帝把他派到黑曜星的原因。
　　这下好了，秦斐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大皇子又掺和进来。
　　巴迪斯当然明白秦斐的抢手，首富秦家的omega，长相出尘绝艳，又曾是小殿下的未婚妻，帝国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
　　他当然想借此从中获利，可秦斐不是好惹的茬，要不他怎么会现在都还没有给秦斐安排婚事呢。
　　但他也不是傻的。
　　他可以从帝国各大世家中获得好处，但唯独不能是大皇子。
　　这，哥哥娶弟媳，他这个婚姻部部长还做不做了！
　　巴迪斯这下是真的汗流浃背了，他打马虎道：“殿下如果有意秦斐先生的话，我回头去数据库做一下匹配。”
　　他一定弄一份最低信息素契合度报告，这样既能应付大皇子，也不会被帝国人民的口水唾沫淹没。
　　大皇子冷笑了一声：“他跟我那个死掉的弟弟都能有100%契合度，跟我为什么没有。”
　　巴迪斯脑门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犹豫着要不要向大皇子科普一下，信息素与血缘并没有关系。更何况，你们两兄弟也就只有一半的血缘，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看大皇子是铁了心想要娶自己的弟媳，巴迪斯知道自己是敷衍不过去了，只好实话说：“殿下，其实我还没有把秦斐先生的信息素样本放入数据库。”
　　大皇子说：“那正好也不用放了。”
　　巴迪斯简直想把桌上的水杯砸到大皇子的头上，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殿下，您不觉得秦斐先生去到黑曜星很奇怪吗？”
　　大皇子说：“哪里奇怪？”
　　巴迪斯说：“帝国这么多星系，这么多颗星球为什么是黑曜星呢？”
　　大皇子瞥来一眼：“如果他去了其他星球，什么水仙星，阿朗星，你是不是又要问我，帝国这么多星球为什么偏偏去了水仙星，为什么偏偏去了阿朗星？”
　　巴迪斯心说，关于帝国下一任继承人，小殿下呼声比你高太多不是没有原因。
　　他说：“可黑曜星距离宇宙裂谷是最近的呀，当初陛下派出军队寻找小殿下骸骨，就把黑曜星当做临时的住点。”
　　大皇子皱起眉：“你想说什么？说秦斐还是对我那个弟弟念念不忘？”
　　巴迪斯叹口气：“如果不是陛下放行，秦斐怎么能够顺利无阻地去到黑曜星呢？而刚巧黑曜星距离宇宙裂谷最近，宇宙裂谷可是小殿下葬身的地方，会不会陛下是派秦斐暗中调查小殿下的死因。”
　　虽然巴迪斯非常讨厌这位瘟神小殿下，但传出小殿下死讯时，他也震惊了许久。明明是大获全胜，小殿下却孤身一人追击敌方，还一口气追到宇宙裂谷。
　　这个逻辑不对。
　　大皇子沉默了。
　　巴迪斯说：“这就是我迟迟没有把秦斐先生的信息素重新放入数据库的原因之一。”
　　大皇子重复：“之一？还有其他原因？”
　　巴迪斯点头说是。
　　他把终端拿出来，将秦斐发布的星博投影在了半天之中。
　　大皇子说：“你想表达什么？”
　　他又不是没有关注秦斐的星博，知道秦斐在玩恋爱游戏。omega玩玩恋爱游戏又没什么。
　　巴迪斯说：“殿下，这款游戏受众很广，秦斐又特意在星博发布了这些内容，积累了不少粉丝。而且看他这条星博，他和他的纸片人亲密度好像还挺高的，如果强硬为他匹配alpha，恐怕要惹众怒啊。”
　　大皇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道：“一款游戏而已，就让你这么畏手畏脚？那每个人都这样，婚姻部还有存在的必要？”
　　巴迪斯也觉得荒唐，他叹口气说：“主要是也有过例子……联邦就曾经……”
　　大皇子打断道：“这事我知道，但联邦为此修改婚姻法是因为这款游戏来自联邦，为联邦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但这款游戏又没有在帝国。”
　　巴迪斯抬起头：“殿下，我不太明白。”
　　大皇子冷笑一声：“你说这款游戏受众广，担心给秦斐匹配alpha而引起众怒。那你说，如果同一时刻帝国禁止了这款游戏，那些人是该谴责你拆散秦斐和他纸片人呢，还是该谴责帝国关闭游戏呢。”
　　巴迪斯恍然大悟，如果帝国禁止了这款游戏，游戏玩家大概率不会去关心别人了。
　　但他还有顾虑：“只是为秦斐匹配alpha就禁止游戏，会不会太……”
　　他睨了眼大皇子的目光，没敢把‘大题小做’四个字说出口。
　　大皇子说：“谁说永久禁止，等我和秦斐完婚了，就可以解除禁令。至于禁令嘛，随便想个理由就行。”
　　大皇子立马想到了一个理由，“就说怀疑游戏收集玩家信息，帝国需要调查呗。等调查结束，游戏解除限令，谁还在乎秦斐跟谁结了婚。”
　　巴迪斯抿了抿唇。
　　大皇子猜出巴迪斯想说但是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又笑了一声：“婚姻法规定，信息素契合度达到100%就必须结合，又没有规定当哥哥的不能娶已经死了的弟弟的老婆。”
　　巴迪斯被大皇子的无耻汗颜，他还有最后一点顾虑，说：“那陛下那边……”
　　“父亲那边我会去查清楚。”大皇子说，“但你也别闲着，你先派人去黑曜星把人守着，别让人跑远了。”
　　巴迪斯这下放心了，他点头应是。
　　心里一下舒畅了。
　　之前被秦斐拿捏的气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第40章
　　席礼也给自己注册了一个星博账号, 之前只是偷看秦斐的星博，现在他尝到了沙贝身份带来的甜头，光明正大地把秦斐发布的小段子的星博都点了一遍赞。
　　不少专属玩家也会为自己的纸片人注册一个星博账号, 他这样的举动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怀疑, 还吸引了大批cp粉。
　　有时候秦斐会和他互动。
　　【秦斐：@沙贝, 今天天气很好[图片]】
　　【沙贝：那一起约会吧】
　　这是席礼最近最喜欢干的事，他甚至有些后悔，以前怎么不珍惜！偷偷摸摸地看秦斐的星博哪有和秦斐互动快乐。
　　有时候应霖也会加入进来。
　　秦斐和应霖互关了, 不过席礼没有，他只想关注秦斐一个人。
　　但席礼还有一点不满足，大概是最近得到得有些多了, 渐渐就生出了更多的想法。
　　如果，秦斐喜欢的是他本人, 那就好了。
　　这么想着，席礼打算把星博名字改了。
　　就不要脸地改成‘秦斐的宝贝’吧。
　　反正秦斐对他的称呼已经从沙贝变成了宝贝。
　　正改着名，宋韫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殿下，去往联邦的小队目前收获甚微，请责罚】
　　意识数据流让席礼无法忽略脑子里收到的消息, 他抽空回复。
　　【没事】
　　他之前没有星博账号，只知道怎么躲在屏幕后头盔, 除此之外对星博还不是很熟练, 不知道改名系统在哪里。
　　正摸索着，宋韫的又一条消息传送了过来。
　　【殿下, 婚姻部派了人前往黑曜星, 婚姻部的星舰已经从首都星出发了。】
　　席礼停止了改名的动作。
　　宋韫道：【我已经派人跟着了，请您指示。】
　　席礼只回了三个字，没有一个字是废话。
　　【打下来。】
　　席礼想到了他刚进入游戏时, 看到巴迪斯与秦斐的聊天。他知道巴迪斯想要做什么。
　　另一边，秦斐还不知道席礼帮自己处理了一个大麻烦。
　　他在计算自己账上的余额。
　　之前和应霖一起玩游戏，秦斐看到应霖和他的纸片人有个家。这个家并不是游戏系统给的初始的家，也不是系统在地图上给纸片人的家。
　　而是应霖氪金为他与自己的纸片人在恋爱星购买的房屋，可以自己装潢，可以自己购买家具……是属于玩家和纸片人共有的家。
　　秦斐眼馋。
　　他也想和自己的纸片人有一个共同的家。
　　其实游戏里的房价并不算特别昂贵，比起黑曜星的房价是小巫见大巫，不过秦斐之前购买庄园已经花了不少钱。
　　卡里可以自由支配的钱基本已经见底，他只剩下用于应急的钱。
　　终端非常不理解：“您可以直接将系统送给您的初始房子当做你们的爱巢，很多玩家都是这样操作的。如果您不喜欢游戏系统赠送的房屋的装潢，您可以更改装潢，这比您重新购置房屋要划算许多。”
　　“可我想要这么做。”
　　秦斐是这么回答系统的，随后躺进了游戏舱，他出现在游戏里。
　　其实游戏商场也可以直接挑选房屋，但是他想要沉浸式地购房，这就可以通过游戏内的中介或售楼部进行购买。
　　游戏房屋中介里挂着玩家出售的房子，售楼部则是直接销售游戏里的房子，是新楼盘。
　　他现在地图圈定了一个中介，想了想还是圈定了恋爱星里的某个售楼部。
　　他想和沙贝有个新家。
　　系统劝道：“根据游戏售楼部的楼盘售价，再加上装潢以及家具，这会让您的生活捉襟见肘。难道您要去黑曜星打工吗？”
　　秦斐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按照之前的计划是到黑曜星养老，但他现在就是想要买房。会让自己生活紧迫也没关系，他可以出去找工作的。
　　系统沉默了一下：“您喜欢他。”
　　“当然。”秦斐回答着，推开了家里的门，往着一个售楼部去，“我当然喜欢我的纸片人。”
　　他觉得系统的这个问题没头没脑。
　　系统说：“我是指，您对您的纸片人产生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不是您对您的所有物的那种喜欢。”
　　秦斐不以为然：“那又怎么了？”
　　系统用‘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的遗憾口吻说：“可他只是纸片人，不是真的。”
　　秦斐一下顿住了。
　　系统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它陪伴秦斐多年，收录着秦斐许多习惯，它最了解秦斐了。
　　系统说：“他是第一个保护您的人，是第一个让你做自己的人，也是第一个没有目的地送您礼物的人，但是，他对您好，这是应该的，因为他的程序就是这样设定的。如果有一天，当然，我并不希望这一天会到来，但是如果有一天，他的程序被改写，他便不是您的纸片人了，或者有一天游戏倒闭了，您的纸片人也就没有了。我知道我的这番话会让您难以接受，但作为您的终端，我需要提醒您，您不应该爱上一串数据，更不应该为这一串数据，让您自己的生活变得拮据。”
　　秦斐站在原地。
　　系统严肃地说：“谨慎充值，避免数值膨胀陷阱。”
　　秦斐沉默了两秒，随后抬起头看向前方，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售楼部。
　　他说：“确实很奇怪。”
　　他一直把沙贝当做了一个真实的人，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而已。他们仍旧可以牵手拥抱，可以感知对方的体温，大概是因为这一点，让秦斐忘记沙贝只是游戏数据，现在经过系统的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来了。
　　“但是。”秦斐说，“我心里告诉我，我想要这么做。”
　　系统：“……”
　　得，白说。
　　“至于你说的那一天。”秦斐说不好会不会有一天游戏系统会出现bug，导致自己的纸片人的程序被改写，也说不好《专属ABO》会不会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等到了再说吧。”
　　但是他现在就是很想为沙贝做点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可以为沙贝做点什么，他就很开心。
　　他说：“我想这么做。”
　　秦斐朝着售楼部坚定地走去，只剩下系统无奈的叹息。
　　售楼部有一些人，不过并不是玩家，而是游戏存在的npc。像是现实世界一样，当秦斐走进去，充当销售的npc就热情地围了上来。
　　“您好，是要看房子吗？”
　　秦斐点了点头，看向售楼部中央的沙盘模型。
　　他问：“能给我介绍一下吗？”
　　“当然。”销售npc按照程序指令开始介绍楼盘。
　　“我们的楼盘很热门呢，像这几栋，单价在一……”忽而，销售NPC卡了壳。
　　秦斐奇怪地看过去。
　　像是被什么侵入了程序，销售NPC改口道：“您是今日第一百位进店的顾客，您可以免费购买我们店里任何一套房子。”
　　秦斐惊讶了一下：“？”
　　“还可以这样吗？”
　　终端一下高兴了起来：“这是好事呀！您可以购买房子，也不必动用您的应急款项了。”
　　销售npc微笑地看着秦斐：“您有相中的房子吗？我们可以直接签署合同。”
　　秦斐将信将疑地指了一套，销售npc立刻带他去签合同。
　　等签了合同，秦斐都还很恍惚。
　　直到他拿到房屋钥匙。
　　游戏的房子可以直接入住，不需要真的等待房子的建设。
　　秦斐站在新房里，终于接受了自己免费得到一套房的事实。他高兴地给席礼发讯息。
　　【秦斐：要来[定位]这里看看吗？】
　　【沙贝：好啊。】
　　……
　　……
　　联邦，专属ABO大厦。
　　“嘶。”某个游戏程序员抓抓脑壳，“数据好像不对啊……”


第41章
　　“你派去人抵达黑曜星了吗？”
　　贵族的宴会里, 大皇子找到巴迪斯。
　　巴迪斯本来想躲但是没能躲开，只好硬着头皮迎面而上。
　　“殿下。”巴迪斯抹了把额头的汗说，“没有消息。”
　　大皇子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巴迪斯说：“路上遇到了星盗。”
　　大皇子：“……”
　　大皇子说：“你不知道再派人去？”
　　巴迪斯也很苦恼, 委屈地说：“殿下, 我何尝不知道再派人去。可真像撞了鬼, 我派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都出了意外。什么星盗，什么异种，甚至还遇到了小国政变……”
　　大皇子沉默地看他一眼, 巴迪斯赌咒发誓：“我不敢骗您。”
　　大皇子冷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巴迪斯眼巴巴地瞅着大皇子，问：“那殿下，还派人去吗？”
　　宴会觥筹交错, 有人过来向帝国的皇子问好，待人走后, 大皇子说：“很明显，有人在阻止你。”
　　巴迪斯也有这么想过，他思来想去这个人是谁，猜测可能是陛下。
　　毕竟他还是担心秦斐前往黑曜星是陛下的意思。
　　大皇子睨来一个目光，看懂了巴迪斯脸上的表情, 不屑道：“你还真以为是父亲派秦斐去黑曜星？”
　　“一个锦衣玉食，只会取悦alpha的omega能为父亲做什么？”
　　巴迪斯苦哈哈地说：“万一是陛下……”
　　“万一是父亲动容于秦斐对亡夫的感情, 所以让秦斐前往距离亡夫死亡地最近的黑曜星？”大皇子反问。
　　巴迪斯不敢出声了。
　　“怎么可能！”大皇子一口饮完手里的香槟, “秦斐和我那个死掉的弟弟压根没有感情。我知道，父亲必然也知道。允许秦斐离开皇室, 只是因为秦斐守完了寡。”
　　巴迪斯：“是是是。”
　　“这样。”大皇子把酒杯放进途经的侍者手里的托盘之中, 他看着巴迪斯，“你亲自去一趟黑曜星。”
　　巴迪斯：“！！！！”
　　大皇子恨铁不成钢：“怕？”
　　巴迪斯的胆子一向不大，他当然怕。尤其黑曜星上还驻守着小殿下率领的第一军区……
　　大皇子说：“我会给你一个命令, 你带着命令去。有了这个命令，我看还有哪个不不长眼的敢来动你。就是驻守在黑曜星的第一军区都不敢动你，毕竟黑曜星名义上还是我的，除非他们想背一个‘动乱’的罪名！”
　　巴迪斯没有说不的权利。
　　……
　　席礼几乎把售楼部侵成了筛子，秦斐在商城看中什么，他就让售楼部给秦斐送什么。
　　他知道直接给秦斐钱的话，秦斐不仅不会收，还会起疑。也只有这个办法，让秦斐不去动他的应急款。
　　至于游戏内，席礼已经能够很熟练地使用意识数据，自信那群程序员无法追查到他头上。至于给人家产生的损失，他自然知道补偿。
　　这天，席礼正让售楼部往他和秦斐共有的新家送沙发。
　　宋韫的讯息又传了过来。
　　【殿下，婚姻部部长巴迪斯已从首都星出发，正在前往黑曜星的路上】
　　席礼冷笑一声：“还没个消停是吧。”
　　他给宋韫的回复还是三个字。
　　【打下来】
　　然而宋韫却并没有照做，又发了新的讯息来。
　　【殿下，巴迪斯有大皇子给的调查令】
　　宋韫最了解席礼，他知道席礼并不在乎什么命令，席礼做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顾。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毕竟席礼已经‘死’了，三大军区群龙无首，有多少势力觊觎着三大军区。
　　派去联邦的人迟迟还没有收获，他必须确保席礼能够离开游戏，活着回到众人的视线里。
　　宋韫劝了一通，好说歹说，才让席礼松了口。
　　席礼：【派人看住他】
　　宋韫：【是】
　　……
　　婚姻部部长巴迪斯来黑曜星支援的新闻铺天盖地，秦斐放下了报纸。
　　终端：“该来的终于来了，您打算怎么做？”
　　秦斐：“我？”
　　他其实很清楚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心底深处也悲观地感觉自己距离自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放在以前，他所有的精力恐怕就要放在应对这些人上面了，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着急与焦虑，也没有任何恐惧情绪。
　　秦斐轻松地说：“先看看他们的动作，再决定我怎么做。”
　　终端说：“您能这样想很好。”
　　以前的秦斐总是紧绷着去面对责难与麻烦，尽管他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实际是草木皆兵。
　　不然也不会患上睡眠障碍了。
　　秦斐起身，走向卧室：“再说了，还有沙贝。”
　　终端：“……”
　　终端沉默了一下，大声叫出来：“难道您的松弛感来源于您的纸片人？”
　　秦斐没否认：“唔。”
　　他记得沙贝的那句话，沙贝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身后有人在为自己撑腰。
　　终端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它站在极其理智的角度，道：“虽然纸片人能够给予您一些安全感，我也不否认这确实是一件好事，可您不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数据上。或许我说话会让您觉得刺耳，但凡发生了意外，您会感受到成倍的痛苦。”
　　秦斐说：“我知道。”
　　他在衣柜里挑挑选选。
　　“短短，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秦斐拿着一件湛蓝礼服问。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今天是他要和纸片人搬进去的日子。
　　终端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它报复地敷衍道：“……嗯嗯嗯。”
　　“好。”秦斐笑起来，那就这一件了。
　　他决定就穿这一件，进入游戏，与自己的纸片人在新家度过一个甜蜜的烛光晚宴。哦，他还邀请了自己的朋友应霖，以及应霖的纸片人。
　　至于巴迪斯来到黑曜星，他暂时还不想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来影响自己的心情。
　　秦斐躺进了游戏舱，他并不知道，此时庄园外，巴迪斯在门口探头探脑。
　　经过半个多月的行程他终于抵达黑曜星，但是碍于大皇子的吩咐，他连一口水都没喝，就急急地奔赴到这里。
　　这是大皇子给他的地址，大皇子查到秦斐就住在这里。
　　巴迪斯的任务很简单，再一次采集秦斐的信息素，并把秦斐的信息素放入婚姻部的信息库。
　　用秦斐最新的信息素来为大皇子进行匹配，待信息素匹配‘成功’后，就更有说服力。
　　巴迪斯这次来找秦斐是他一个人。他知道秦斐肯定不会乖乖配合，他需要狠狠地敲打一番。
　　等秦斐愿意乖乖听话了，他才会带着当地的婚姻部上门，否则万一秦斐不配合，他婚姻部部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巴迪斯整理了一下衣服，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领结，他正伸手准备按响门铃。
　　突然眼前一黑。
　　一个麻袋套在了他头上。
　　巴迪斯：“！！！”
　　“救命！救命！救命！”巴迪斯大声呼救，拼命挣扎。
　　他感觉自己被扛起来了，然后扔进了悬浮车里。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
　　“别伤害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
　　他不知道是谁劫持了自己，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心肝胆剧烈颤抖，内心疯狂咆哮着。
　　说好的，黑曜星不是被第一军区接管了吗？第一军区管辖下的黑曜星治安这么差吗？光天化日地，竟敢劫持帝国婚姻部部长！
　　不，不对。
　　如果说黑曜星还是大皇子管辖之下，那么他被黑曜星的刁民劫持也算正常，但第一军区强势占领了黑曜星，以第一军区的手段，黑曜星绝不可能会发生劫持的事件。
　　毕竟第一军区当年都能把混乱的沃利贝港口管理的井井有条。
　　但他确确实实是被劫持了，能在第一军区眼皮子底下办成这件事的……
　　只有第一军区自己。
　　巴迪斯心都凉了。
　　还不如是被绑匪劫持呢，那样他说不定还有活路。军队里，尤其是小殿下的军队里，那都是些不讲道理的军痞子。
　　他惊疑不定，他知道小殿下不满意婚姻部给他安排了一段婚姻，可小殿下人都死了，秦斐也收了两年寡，给足了小殿下面子，第一军区的人劫持他干什么？！
　　巴迪斯脑子里滚过很多念头，随后，他感觉车停了。
　　不知道是哪个遭瘟的东西，在他背后踢了一脚，直接把他从悬浮车里踢了下去。
　　不等巴迪斯呼痛，头上的麻袋被摘了。
　　他眼前一晃，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后，整个人陷入了沉默。
　　第一军区训练场。
　　当年，他来黑曜星与小殿下商量婚礼，就是被小殿下丢在了这里。
　　巴迪斯：“……”
　　这该死的熟悉的感觉！
　　不会吧？不是吧？又来？
　　他哆哆嗦嗦地回头。
　　看见身后一个着军装的人。
　　巴迪斯吞咽了一下，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小殿下。
　　见……见见见见鬼……
　　太阳晃眼，巴迪斯揉了揉了眼睛，才终于看见这个人的长相。
　　“宋……宋上将？”
　　宋韫耳中，席礼冷冰冰地说：“放异种。”


第42章
　　啪。
　　巴迪斯被扔在了港口, 一个人蹲下来，往他衣服的胸袋里塞了一张星船。
　　“我们上将说，如果你再踏入黑曜星, 就不是今天这个惩罚这么简单。”
　　巴迪斯连连点头。
　　“现在就滚。”第一军区的人勒令。
　　“好好好, 我现在就滚。”
　　巴迪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根本就不需要其他人督促，他以最快地速度冲进在港口，坐上回去首都星的星船。
　　他人胖, 经济舱的座位挤不下他全部的体型，但巴迪斯非常用力地把自己塞入座椅当中。
　　巴迪斯发誓这辈子都不想来黑曜星了，这里简直就是噩梦！
　　终于, 在巴迪斯的盼望下，星船启航。
　　巴迪斯紧紧盯着舷窗外, 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就怕第一军区的那群军痞子追上来，又把他一顿揍。
　　就在巴迪斯祈祷星船赶紧离开黑曜星范围时，嘀嘀嘀——
　　头顶，广播发出声音：“各位旅客, 我们抱歉地通知。星船因油箱故障，需要在临近的星球停靠排查, 对您造成不便, 我们深感抱歉。”
　　这则广播立刻引起了旅客的不满，但没有办法, 他们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接受。
　　巴迪斯却意识到不对劲, 星船出发前肯定是要先排查一遍故障的，没道理启航以后才发现故障。
　　而且就算是星船故障，按理来说, 飞行这么短的事件，应该回到黑曜星港口排查，而不是停靠一颗不知名的星球进行排查。就算排查到了故障，小星球哪里有配件和人员进行修复！
　　巴迪斯喉咙紧了紧。
　　难道真是那群军痞子追上来了？
　　他……他也没干什么啊？
　　这么穷追不舍。
　　巴迪斯紧张到脚都扣紧了，但怕什么来什么，在星船停靠后，有星船机组人员走到巴迪斯面前，轻声说：“您好，能看看您的船票吗？”
　　巴迪斯把船票给了机组人员。
　　机组人员检查了一下，眉头一皱，说：“先生，您的船票有些问题，请跟我来一趟。”
　　巴迪斯险些跳起来：“你再看看呢，这是从正规途径购买的船票，应该没问题的。”
　　机组人员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在机组人员的视线下，巴迪斯只好把自己从座椅里拔出来。
　　没办法，他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惹怒那些人。
　　巴迪斯胆战心惊地跟着机组人员行走，他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第一军区的人又要对他做什么。
　　机组人员把巴迪斯带到了着陆舱，着陆舱里有一个小型星船，应该是星船停靠后，登陆的。
　　巴迪斯看着机组人员的表情，是让他进入这个小型星船的意思。
　　他紧张地吞咽一下，挪着步子，慢吞吞地步入这个小型星船。
　　当巴迪斯走进这架星船，小型星船就重新起航，从大型星船脱离，飞入浩渺宇宙。
　　看到小型星船启航，巴迪斯的心又一次凉了。他恐惧地想，第一军区的人不会是想要把他做掉吧？紧接着，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派去黑曜星的人都不见踪影。
　　巴迪斯很想跑，可已经没有了机会。
　　舱门已经关闭，他想利用终端呼救，可终端的信号被完全屏蔽。
　　完了。
　　巴迪斯想。
　　该死的第一军区，该死的大皇子。
　　巴迪斯只能继续往船舱深处去，他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思考怎么样才能从危险中脱离出来。
　　前方，一个人影站在偌大的舷窗前。
　　巴迪斯立刻跪下来求饶：“上将，求您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
　　话没说完，在巴迪斯看清人影后，整个人愣住了。
　　“陛……陛下？”
　　面前的人正是帝国的皇帝。
　　一整面的舱壁被改成了舷窗，光可鉴人的特质玻璃下，宇宙一览无余。
　　皇帝没有回头，仍旧往着宇宙中某个方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巴迪斯。”
　　“陛下。”巴迪斯跪得双腿都麻了，刚想调整位置，就听到了皇帝得声音，吓得停止动作。
　　皇帝眺望着远方：“你知道这里距离宇宙裂谷的距离吗？”
　　小殿下殁于宇宙裂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虽说这对父子不合也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二人有血脉相连，巴迪斯不知道皇帝此时的心情，一时不敢贸然回答。
　　只斟酌着说：“陛下，我……我不知道。”
　　皇帝说：“那你知道宇宙裂谷的能量吗？”
　　巴迪斯想了想说：“知道一点。”
　　皇帝：“说说看。”
　　巴迪斯：“听说是能够改变磁场。”
　　皇帝笑了起来，转过身，他年纪已经很大了，眉眼的皮肤耷拉下来，但遮不住犀利的眼，像鹰隼一般，有着雷霆的力量直击心灵。
　　巴迪斯连忙低下头。
　　皇帝说：“宇宙裂谷的能量远不止如此，曾经帝国得到了一枚来自宇宙裂谷的晶石。”
　　巴迪斯低眉顺眼，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
　　“这颗晶石被用在了一架机甲上。”皇帝说，“猜猜是哪一架机甲。”
　　巴迪斯偷觑着皇帝的脸色，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但是不敢回答。
　　皇帝说：“是的，是我小儿子的那架S-1机甲。”
　　巴迪斯心说，怪不得席礼在战场上能获得这样的成就。
　　皇帝完全把巴迪斯的心思看在眼底：“宇宙裂谷的能量远不止改变磁场那么简单，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这样的能量。”
　　巴迪斯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又背过身去，盯着宇宙裂谷的方向：“单单只是一颗来自宇宙裂谷的晶石就可以让一架机甲成为超级武器，如果加以研究利用，整个宇宙，将只存在帝国，只有帝国。”
　　“可惜啊，我的小儿子却有妇人之仁，他只懂守护而不懂侵略，但对一个国家来说，守护与侵略同样重要。”
　　皇帝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巴迪斯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抬起了头。
　　“他竟然天真地想要销毁这颗晶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皇帝的语气里充满遗憾，“还是我太宠溺他了，才养成了他这样随心所欲的性格。”
　　“可陛下……”巴迪斯唯有一点不明白，“宇宙裂谷的晶石如此之多，为什么执着于这一颗晶石呢？”
　　“没有人能从宇宙裂谷走出来，我的儿子以为他可以，但他也不行。这枚晶石来之不易，是宇宙给予帝国的馈赠。”皇帝说。
　　巴迪斯：“可惜了。”
　　“不，这枚晶石还存在。”皇帝说。
　　巴迪斯愣了愣：“还存在？”
　　皇帝说：“只不过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巴迪斯说：“请陛下明示。”
　　皇帝敲了敲终端：“曾经我也以为它不存在了，所以只是将它保存，还因为一些考虑将它赠给了一个人。但……多亏了这个人，他应该是使用了这个东西，检测仪捕捉了这股能量，这股能量把他和它纠缠在了一起。”
　　巴迪斯彻底不明白了。
　　皇帝却不予多说了，他道：“巴迪斯，去帮我做一件事。”
　　皇帝的命令巴迪斯不敢耽误，说：“请您吩咐。”
　　皇帝说：“去找秦斐。”
　　巴迪斯：“……”
　　皇帝说：“从他口中探听出它到底在哪里。”
　　巴迪斯擦了擦汗：“陛下，我……”
　　皇帝：“我会帮你避开第一军区的视线。”
　　不等巴迪斯说什么，皇帝扭头看过来：“探听的办法也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秦斐他的亡夫还活着就行。”
　　前亡夫……
　　小殿下！
　　巴迪斯心肝又颤抖了一下。
　　皇帝说：“其实它在哪里，我已经有了猜想。甚至你只需要证实我的猜想是否正确就好。告诉秦斐，席礼还活着，席礼就活在一款游戏之中，刚好，他是这款游戏的玩家。”
　　巴迪斯大脑有一瞬间停止了转动，这段文字太难以理解。
　　皇帝的声音还在继续：“然后观察他。”
　　秦斐的反应就是答案。
　　如果秦斐继续游戏，那么他的小儿子就并不存在于这款游戏的服务器，而是在别的地方。
　　如果秦斐抗拒游戏，那么显而易见地，他就一切都清楚了。
　　毕竟，他知道他的这个小儿媳，是很讨厌他的小儿子。
　　丧礼上，那虚假的眼泪。
　　他这个公公看得清清楚楚。


第43章
　　“哇, 你们的房子很漂亮。”被邀请来的应霖看着这套新房，“花了多少钱呀？”
　　秦斐：“没……”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席礼连忙打断了。
　　“咳咳咳咳咳。”席礼说, “你们还带了礼物？”
　　他现在很会转移话题, 这话说了, 秦斐的视线就落到了应霖的手上，而应霖也没有再询问房子价钱的事。
　　应霖说：“当然啦。”
　　应霖的纸片人手里提着一束花，其实也不算贵重, 胜在心意。
　　怕应霖又问房价，席礼揽过秦斐的肩膀：“小斐，去找个花瓶？”
　　秦斐不疑其他：“好。”
　　等秦斐去找花瓶, 席礼这才随便给应霖报了个数，算是回答了应霖的问题, 以免之后什么时间应霖再问。
　　游戏是氪金游戏，如果应霖知道房子里的一切包括房子基本都是‘赠送’的，或许会感到奇怪。
　　他刚和秦斐有了共同的新家，席礼还想继续下去，最好是永远。
　　能不能从游戏里出来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非常满意现状，既能和秦斐待在一起, 也不会漏过军方的消息。
　　忽然, 席礼察觉到什么，与应霖的对话戛然而止, 扭头望向秦斐走过的
　　应霖问：“怎么了吗？”
　　席礼说：“小斐好像下线了。”
　　应霖：“啊？下线了？怎么突然下线了？”
　　席礼正要起身, 又坐了回去。
　　脑海里收到秦斐通过终端给他的讯息。
　　【秦斐：突然停电了，我叫了人来看看】
　　【秦斐：可以帮我先招待一下应霖吗？】
　　席礼回了个‘好’，他本来是打算让宋韫派人去看看的, 不过想着秦斐已经找了人，就作罢了。
　　如果秦斐找的人迟迟不能恢复电力，他再让宋韫派人去看看，反正他一直安排了人守在秦斐的庄园外，以保护秦斐的安全。
　　夜里，停电的庄园就显得黑暗。
　　秦斐从游戏舱出来，走到庄园外面等待维修人员。
　　没一会儿，终端就说有人按门铃。
　　通过门口装置的可视通讯，确认是维修人员后，秦斐就允许了门禁的开启。
　　从庄园门口到达建筑，还需要五六分钟的步程，秦斐干脆就在建筑的门口等待。
　　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一行人从路的那边出现。
　　他正要出声招呼，就看到一行人停了下来，只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小步跑过来。
　　到达秦斐面前的时候，这个人已经上接不接下气。
　　然而，在秦斐看到这个人的脸后，浑身温和的气质瞬间收敛，取之是从前的防备式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个人是——巴迪斯。
　　尽管知道巴迪斯已经来到黑曜星，但秦斐并没有想到巴迪斯是以维修工的身份来到自己得面前。
　　他很快明白了什么。
　　恐怕家里的电源出现故障，与这个人有关。
　　大费周章切断电源，秦斐拧起了眉，猜到巴迪斯这一趟绝没有这么简单。
　　“巴迪斯先生。”秦斐冷冷地看着他。
　　巴迪斯还喘着气，说：“秦……秦斐先生……好久不见……呼呼……见你一面可真难。”
　　秦斐往后退了一步，与之保持着一个距离：“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出场这么得隆重，是有什么事吗？”
　　巴迪斯说：“是的。”
　　秦斐没再接话，等着巴迪斯自己主动说出口。
　　巴迪斯说：“陛下是否给了你一个U盘。”
　　秦斐抿了抿唇，皇帝给他U盘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其他人。如果巴迪斯知道，恐怕就是皇帝告诉了他。
　　索性秦斐就承认了：“怎么了吗？”
　　巴迪斯说：“你是否使用了这个U盘呢？”
　　这个问题，秦斐就不会贸然回答了，他说：“你是为了U盘而来？陛下派你来的？”
　　巴迪斯也没有回答秦斐的问题，他说：“既然你使用了U盘，你知道U盘里面是什么吗？”
　　秦斐说：“巴迪斯先生，你搞错了，我并没有使用过这个U盘。”
　　巴迪斯仍然追问道：“你知道U盘里是什么吗？”
　　秦斐说：“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如果你是受陛下的命令来取回U盘，把陛下的手谕给我，否则我不会交出U盘。”
　　巴迪斯说：“是小殿下。”
　　秦斐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巴迪斯。
　　他当然知道U盘里是前亡夫生前的最后影像。
　　他冷冷道：“没有陛下手谕的话，巴迪斯先生就回去吧。”
　　巴迪斯说：“不是小殿下的影像，而是小殿下。”
　　秦斐上下瞄了眼巴迪斯的着装：“巴迪斯先生，你这算非法闯入民宅吧？如果你还不走，那我就只能报警了。”
　　巴迪斯说：“那场爆炸，导致宇宙裂谷的晶石与小殿下融合，以意识数据流的方式存在于另一个次元。难道你没有发现任何奇怪吗？或者说，你难道没有感觉到，你所玩的游戏很不对劲吗？”
　　面前，终端浮出拨号键画面。
　　秦斐当着巴迪斯的面按下报警号码。
　　“好，我走。”巴迪斯说。
　　秦斐睨着他，巴迪斯转身往来处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确认。”
　　秦斐佯装按下拨通键。
　　巴迪斯走了。
　　秦斐一直注视着巴迪斯的身影，在巴迪斯离开庄园后，庄园的电力就恢复了过来。
　　秦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让终端锁了门，转身回去了建筑里。
　　“我记得游戏舱应该有蓄电。”秦斐开口。
　　终端说：“是的，只是您之前一直没有开启蓄电模式过。”
　　秦斐：“帮我打开。”
　　终端：“好的。”
　　在终端开启游戏舱的蓄电模式时，秦斐就旁边等待。
　　他是白天躺入游戏舱的，因此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游戏舱的发出颜色奇异的光线。
　　映在秦斐的脸上，显得他整个脸晦暗。
　　终端说：“这番说辞简直——”
　　秦斐：“我知道。”
　　人怎么可能成为数据呢？在他当时看到‘礼’字的时候，终端就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现在也这么说给自己听。
　　巴迪斯偷偷摸摸地来到他面前，说了这番荒谬可笑的说辞，绝对是有什么目的。
　　只是秦斐暂时猜不到巴迪斯的目的是什么。
　　他也不想猜。
　　他忽然掉线，沙贝，应霖他们还在等自己呢。
　　秦斐躺进游戏舱，他重新出现在了自己与沙贝的新房子里。他掉线前正在游戏商场购买花瓶，这次上线继续未完成的动作。
　　他挑选着花瓶的样式，好来搭配应霖送来的鲜花，他在秦家学习过插花，尽管他一点都不喜欢。
　　耳边传来脚步声。
　　秦斐抬头，看到沙贝倚在门边：“电力恢复了？”
　　秦斐点头：“嗯。”
　　沙贝问他：“是什么问题？”
　　秦斐：“应该是跳闸吧。”
　　他看到沙贝点了下头，又问：“选好花瓶了吗？”
　　秦斐说：“还在选，你先去招待应霖吧，别让客人感觉被怠慢。”
　　沙贝说：“好。”
　　秦斐继续挑选花瓶，客厅那边传来沙贝和应霖的交谈。
　　应霖：“秦斐还没有选好吗？”
　　沙贝：“他正在挑，挑完了应该还要插。”
　　应霖：“哇，秦斐还会插花呀。”
　　秦斐听见自己的纸片人用骄傲的口吻说：“他会，而且插得很好。”
　　秦斐停下了动作，他扭头看向客厅的方向。
　　面前是一面墙，但是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墙壁落在自己的纸片人身上。
　　他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沙贝，他会插花。
　　一颗强装镇定的心。
　　就因为这句话，显露出本色。
　　那是一颗已经充满害怕，恐惧与怀疑的心脏。
　　秦斐抿着唇。
　　我的沙贝啊……
　　你是从何处得知我会插花呢……


第44章
　　新家的晚餐持续了很久, 饭后，应霖和他的纸片人还留下打游戏。
　　当然，游戏分了组, 秦斐和席礼一组, 应霖和他的纸片人一组。
　　秦斐接触的游戏就只有一个《专属ABO》, 游戏里的小游戏，他并不擅长。
　　他看了眼沙贝，沙贝也不怎么擅长, 只是比秦斐稍微好一点，甚至有些操作，还需要应霖来教。
　　起初他和沙贝, 完全被另一对应霖他们碾压。
　　但沙贝学习很快，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逐渐把前面丢掉的分给打了回来。
　　只不过前期丢了太多分，又加上秦斐实在没有游戏天赋，到游戏结束，他们还差应霖2分。
　　应霖：“哈哈哈哈，我们赢啦！”
　　席礼挑了下眉说：“下次我们就会赢了。”
　　应霖：“那就下次再战！”
　　几个人还都意犹未尽的, 不过时间实在是太晚，应霖还在念大学, 第二天要起床上课, 说：“我先下啦，秦斐, 你也早点休息哦。”
　　秦斐：“嗯嗯。”
　　应霖没有直接从秦斐和席礼的家里离线, 而是离开之后才下了线。
　　秦斐就去送了一程，等他回来，看到自己的纸片人抱着他的花瓶, 正寻思摆哪里。
　　秦斐就静静看着，看着席礼把花瓶放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秦斐没有朝花瓶多看一眼，他实在厌恶贵族的这种自以为是的高贵爱好。
　　他讨厌插花，讨厌读书，讨厌品茗，讨厌去接近那些令人作呕的alpha。
　　“怎么了？”席礼看见了他的表情，朝他走过来。
　　秦斐烦躁道：“别过来。”
　　席礼只好停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秦斐看着席礼的脸，目光越过席礼看见那个花瓶。猛地，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他的纸片人之所以把花瓶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是因为这是他亲手插的花，但他却因为那些荒谬的言论，对沙贝恶言相向。
　　明明……
　　明明一切都没有确定。
　　秦斐心里难受极了，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又控制不住去想，去想巴迪斯说的那些话。
　　他没办法不去想，他真的太讨厌首都星，讨厌首都星里的皇家、秦家，讨厌首都星的政治，讨厌首都星的每一个人。
　　秦斐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他必须好好静一静。
　　“沙贝。”秦斐出声，“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有点累了。”
　　席礼说：“那休息吧。”
　　秦斐说：“我今天不在游戏里睡。”
　　秦斐在席礼脸上看到了一点失望，不过席礼最终点了点头：“好。”
　　秦斐打开游戏窗口，正准备下线。
　　他手指已经在下线按钮上停顿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扭头看向席礼。
　　“沙贝，你可以保证不会骗我吗？”
　　席礼皱了下眉，意识到秦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说：“我保证。”
　　秦斐这才舒展了眉：“好。”
　　席礼：“晚安。”
　　秦斐：“晚安。”
　　得到保证后，秦斐才离开了游戏。刚刚还热闹的新家就只剩下了席礼，他站在客厅，思索了一下。
　　然后给宋韫发讯息：【来庄园为秦斐修复电力的是什么人？】
　　宋韫说：【是安和电力公司的员工】
　　席礼：【确定？】
　　宋韫：【我会再去核查】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回想到秦斐的表情，心里隐隐不安。他记得，上一次他想靠近而被秦斐拒绝，是秦斐看到邀请函上的‘礼’字。
　　大概是做贼心虚，偷来的身份，让他没法‘行得端坐得正’，席礼烦躁得想要砸东西，可那又忍心破坏他和秦斐的家。
　　只好伸手，摸了摸花瓶里的花：“你知道秦斐怎么了吗……”
　　从游戏下线后秦斐并没有睡，他本来就有轻微的睡眠障碍，现在心里有事自然就更睡不着了。
　　他联系了王鹤，那个就职于《专属ABO》游戏公司的资深软件测试工程师。
　　从内心，秦斐是偏向于相信沙贝的。
　　先不说一个人如何成为虚拟人，而且就在刚刚，他得到了沙贝的保证。
　　沙贝说不会骗他。
　　是他个人原因，他太讨厌以前的生活了，这已经影响到他对自己的纸片人的信任，这对沙贝来说不公平。
　　所以他需要一点什么，来让自己放心，来让自己与以前一样，平和地对待自己的纸片人。
　　王鹤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秦斐给王鹤发去讯息。
　　【秦斐】：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您之前修复亲密度计算时，除了代码伪装，应该没有遇到其他问题吧。
　　天色已经很晚了，本以为王鹤已经休息，没想到那边竟然是秒回。
　　【王鹤】：没有了。
　　三个字，像是一双手把秦斐从深海里捞了出来，他的呼吸终于可以顺畅了。
　　【王鹤】：亲密度计算是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帮您看看。
　　之前王鹤给秦斐关于亲密度计算问题的答复是换号，但秦斐选择继续玩游戏，王鹤其实也有在关注秦斐纸片人亲密度的问题，但他发现亲密度没有再被伪装，也没有出现下降或者突然为0的情况后就算了。
　　【秦斐】：谢谢，但是不用了。
　　他这条讯息发过去后，王鹤没有再回复。应该是回复慢了，对方已经去检查了。
　　秦斐那口气又有一点呼吸不上来，他抿着唇，紧紧盯着与王鹤的讯息对话框。
　　等待中，他几乎把‘希望没有问题’写在了脸上。
　　叮——
　　王鹤发了讯息过来。
　　【王鹤】：亲密度计算没有问题。
　　但不等秦斐回复什么，王鹤的讯息又发了过来。
　　【王鹤】：秦斐先生，您有没有在游戏进行时使用什么插件？
　　心情像是过山车，秦斐垂了垂眸。
　　【秦斐】：没有。
　　他没有使用过任何插件。
　　然而王鹤的讯息还在继续。
　　【王鹤】：有没有在环境不好的设备中登录过游戏？或者在游戏运行时，用过U盘什么的？
　　用过。
　　秦斐曾用U盘来保存纸片人的形象。
　　他没有回答王鹤这个问题，而是问。
　　【秦斐】：怎么了吗？
　　【王鹤】：是这样的，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遇到了一个问题。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在游戏里发现了一个不可控制的插件。这个插件能够更改我们游戏程序。
　　【王鹤】：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这个插件所在。
　　【王鹤】：就在刚刚，我发现你的纸片人似乎与这个插件有关。
　　秦斐沉默了很久。
　　【秦斐】：可我的纸片人不是你们设置出来的程序吗？
　　【王鹤】：是这样说没错，所以我们怀疑是外部程序污染了纸片人的代码。
　　【王鹤】：对了秦先生，我记得你的终端似乎曾遇到过问题，您不是怀疑您的终端被病毒侵入过吗？甚至那封反馈邮件都是病毒帮您编写。有一种可能是，您曾用被病毒侵入的终端登录过游戏，导致了纸片人的代码污染。
　　【王鹤】：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把终端寄给我们呢？相关的费用我们会承担。
　　过了很久，久到仿佛一个世纪都从身边流逝。
　　秦斐慢慢打字。
　　【秦斐】：官方有没有送过QUEEN-1机甲给我？
　　其实一开始，他只要询问王鹤这个问题，所有怀疑、不安就都有了解释。
　　但秦斐没有，他偏偏用一种曲回婉转的方式去问王鹤。
　　这个时候，秦斐才明白。
　　他真的很偏心，偏心到好像给自己的心上，也上了一层代码伪装。
　　【王鹤】：QUEEN-1？机甲？您是说道具？不好意思啊，我不负责这一块，不知道游戏道具是否有机甲，我得问问我的同事。
　　【秦斐】：是实体。
　　【王鹤】：……
　　【王鹤】：没有！难道有人用游戏的名义送了您机甲吗？！！！！！
　　秦斐走到窗边，眺望机甲库的方向。
　　但这仍旧不能证明沙贝不是他的沙贝。
　　没有直接的逻辑与因果关系。
　　秦斐想。
　　王鹤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秦斐低头看了一眼。
　　【王鹤】：如果您有别的考虑的话，让我们远程接管您的终端也可以。
　　秦斐问终端：“为什么有这样的方式，他先提出的方式，是让我把你寄过去。”
　　终端一直想说什么，但是不敢说什么，这下才开口：“因为远程接管的方式有一些弊端，很可能会没有收获。”
　　秦斐点点头，这才给王鹤回了讯息。
　　【秦斐】：远程接管吧。
　　按照王鹤说的步骤，被秦斐命名为‘短短’的终端被王鹤成功接管。
　　为了让秦斐放心自己没有触及终端里的一些隐私，王鹤给他开了投影。
　　秦斐可以通过半空中的全息投影来看王鹤的操作。
　　一整夜，秦斐一直仰头看着半空里那些看不懂的代码流转。
　　天亮。
　　秦斐看到面前的屏幕里，收到了应霖的一些讯息，不过被王鹤搁置了。
　　应霖今天有早课，应该是在与他抱怨。
　　又过了很久，快到太阳落山。
　　秦斐不知道王鹤怎么这么能熬，程序员都不睡觉吗？
　　天又黑了。
　　“秦先生，我查完了，您的终端并没有病毒存在的痕迹。”王鹤疲惫的声音传出来。
　　秦斐猛然抬头。
　　“不过，我在您的终端发现了一条被隐藏的讯息……”王鹤又说，“看起来很奇怪。”
　　半空中，全息屏幕出现了一条未发出的讯息。
　　【我身在‘ExclusiveABO-Server-01’主机，服务器序列号‘ZABO10000001Server’，秘密寻我——席礼】
　　知道席礼本名的人少之又少，王鹤并不知道席礼是谁。
　　但秦斐知道。


第45章
　　好像发现了沙贝就是席礼以后, 秦斐还发现了更多。
　　他发现庄园外有一群人守在那里，似乎是监视着他。
　　秦斐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
　　他又想到了在星船上那一次被迫陷入敏感期。
　　其实这个问题，秦斐以前想过为什么。为什么宋韫要把带着席礼信息素的戒指放在自己面前, 他一直没有猜透,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下马威吗？
　　对手里捏着U盘的他一个威胁？
　　威胁他, 就算他手里有存放席礼数据的U盘，但只要席礼动一动信息素，那S级拟态深海信息素就能他瞬间丧失行动力, 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面前，请求他的给予？
　　然后发现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所以席礼便把他当做掩饰, 以免皇帝找到他的位置？
　　毕竟如果他的行为不符合游戏角色的话，今天秦斐找的游戏工程师会堪破席礼的代码伪装，明日就解码他的身份。
　　然后再给他一个房子，把他圈在房子里，时时刻刻注意他的动向, 以免他与皇帝交流？
　　秦斐：“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也确实如此啊, 席礼一直认为他和皇帝是一伙的, 是为了在信息素结合后，控制他。
　　秦斐笑着。
　　他哪有那么大的本领啊, 他就是一个从小被家里人控制, 得不到自由，连兴趣爱好都无法自己选择的傀儡。他哪有本事去控制帝国的战神杀伐决绝的席礼殿下啊？未免也太高看他了。
　　所以……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 其实是假的？
　　‘我保证不会骗你’，也是假的。
　　秦斐不禁去想，那么厌恶自己的席礼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看他玩游戏。
　　听到他的那些抱怨，席礼心里又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想他又在装吧。
　　毕竟席礼从来都是这么看他的，可真是难为席礼在游戏里装得那么深情。
　　他们的那些互动……大概每次结束，席礼都会仔仔细细地清理一遍自己吧。
　　那么现在呢，他发现了席礼的身份后会怎么样呢？
　　会被杀死吗？
　　秦斐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终端检测到他剧烈的情绪起伏，忙让他深呼吸控制自己。
　　终端：“您要坚强。”
　　秦斐问：“怎么坚强？”
　　终端叹口气，它前不久刚与秦斐说过一句话，它告诉秦斐，但凡发生了意外，则会感受到成倍的痛苦。没想到这句话灵验得这么快，甚至超过了终端的预估。
　　没人想到，意外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来临。
　　终端知道秦斐现在心绪很乱，它为生出了秦斐计划：“现在找您说明情况的是巴迪斯，而不是席礼殿下。而巴迪斯以那样的方式来寻到您，对您说的那些话都只是猜测。根据以上，可证明，巴迪斯并不确定席礼殿下在《专属ABO》这款游戏中，而席礼殿下也并不知道你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
　　终端说：“所以现在勉强还算一个平衡的局面，您只要继续维持这样的局面，然后在局面里找到脱身的机会。”
　　秦斐沉默。
　　终端急忙说：“只能这样了！您现在千万不能透露出什么，对巴迪斯那边不可以，对席礼殿下这边也不可以！”
　　秦斐还是沉默。
　　终端说了很多，秦斐始终保持缄默。
　　一直到最后，落下的太阳又再次升起，他说：“所以你也觉得，他不会放过我。”
　　终端一下哑了声。
　　但秦斐执着地向终端讨要一个答案。
　　终端只好说：“根据对席礼殿下性格、以及以往对您的态度分析，他不会放过您。”
　　秦斐又笑了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
　　说完他去盥洗室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一下就躺进了游戏舱。
　　回到了这个刚完成的新家。
　　“你回来了？”
　　秦斐还没有站稳，就听见急急的一声。
　　他抬眸，看到席礼坐在沙发里，像是一直在等他上线。在席礼的面前，是那个花瓶，被席礼从摆放的位置取下来，放在了他的眼前。
　　秦斐捏了捏拳头：“嗯。”
　　席礼观察着秦斐，发现秦斐的脸色很差，眼底都是乌青，像是几夜都没有睡觉。
　　但他不敢贸然靠近，宋韫追查到前两进入庄园的电力公司人员确实有问题，但还没有查到具体是谁顶替了原本的员工。
　　其实……也能猜到，能在第一军区眼皮子底下搞这一出，整个帝国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但是席礼不敢深想下去，万一不是呢？
　　这两天秦斐没有上线，席礼几次想派人去庄园查看，但又扼制了这样的想法。
　　他从来没有这么怂过，他害怕自己的做贼心虚打破了蒙在与秦斐关系上的那层纱。
　　秦斐扬起笑：“一直在等我吗？”
　　他想了想念道：“沙贝。”
　　席礼说：“我很担心你。”
　　秦斐：“是吗？”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席礼：“你……”
　　秦斐走向他，席礼的喉结滚了滚，秦斐又路过他，弯腰捧起席礼脚边的花瓶。
　　他把花瓶摆在了之前摆放的位置，说：“你这样很容易带倒它，要是碎了，伤到你怎么办。”
　　身后默了默，说：“我很想你。”
　　秦斐：“……”
　　他心里好像被花刺刺出了一个洞，他深吸一口气，就有风灌进去又漏出来。
　　很奇怪啊。
　　秦斐想。
　　他喜欢的不是沙贝呢？怎么因为这个套着沙贝躯壳的alpha的一句话，就这么难过呢。
　　“这两天身体有点不舒服。”秦斐转过身来。
　　好在他以前学习了很多表演，知道在面对讨厌的alpha时，怎么摁下那些厌恶的、不耐的、或者其他的情绪。
　　席礼关切地问：“怎么了？”
　　秦斐：“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席礼看着他，看了很久，喊道：“小斐，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
　　秦斐愣了愣。
　　席礼说：“你的脸色很差，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秦斐好奇地问：“你给我叫医生？现实里的医生，你也能帮我找来吗？”
　　终端赶紧说：“您不能这样的啊！您这样就会被发现您已经知道了呀。”
　　秦斐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他不该这样。
　　他得好好装下去，不能让席礼发现自己的异样，不然的话，他是会被席礼杀掉吧。
　　秦斐说：“可能是没有休息好，但我真的没有不舒服了。”
　　他必须好好装下去，他不想死，尤其是不想死在席礼的手里。
　　那样的话，他或许死了都不瞑目。
　　调整着情绪，秦斐笑着邀请席礼：“沙贝，我们好久没有过主线了，一起过主线吗？”
　　席礼站在原地，他距离秦斐并不太远。
　　过了一会儿，他扯出声音：“好。”
　　秦斐便打开主线界面，说来也好笑，他和席礼的亲密度到了100%，主线节点可以随便选择。
　　他记得，上一次的游戏节点卡在与礼仪老师练习晚餐，他在这个节点里主动亲吻了自己的纸片人，但现在他不想了。
　　于是随随便便选择了一个靠后的节点。
　　【6·1】
　　没有去看席礼的表情，秦斐率先进入主线。
　　仍旧是艾维斯岛屿，他在岛屿城堡的一个宴会厅。
　　厅里布置了一张餐桌，桌上是精心准备的佳肴，施以暧昧的红色蜡烛点缀。
　　眼前浮起前情提要：
　　【您终于通过了考验，今晚是您将与艾维斯子爵共进晚餐】
　　秦斐松了口气。
　　还好是与艾维斯子爵共进晚餐，他现在不是很想见到席礼，他很恐惧自己装不下去，导致席礼察觉到他已经知晓，从而撕破那些假面，露出厌恶他的真容。
　　管家让秦斐落座，一边在秦斐面前的高脚杯里添红酒，一边说：“请您稍等，子爵即刻就到。”
　　秦斐点了下头，他真的很累，连应付管家多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哒、哒、哒。
　　宴会厅二楼的旋转楼梯传来脚步。
　　秦斐抬头，在看见来人后，脸色蓦然沉了。
　　管家唤着来人：“子爵殿下。”
　　这一刻。
　　秦斐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


第46章
　　直到席礼的手指拂去脸颊上的眼泪, 秦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他应该是要向席礼解释自己流泪的原因吧？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也忍不住深究原因，大概是没想到连游戏本身都存在这样戏剧性的欺骗。
　　转念间, 秦斐又觉得好笑, 原来早在游戏开始的时候就把一切注定好了。
　　不过想要继续装下去似乎有些艰难, 知道艾维斯子爵的身份还是让秦斐有些难绷，不然也不会掉下眼泪。
　　他必须得下线了，否则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秦斐后退几步, 拉开与席礼的距离：“我有些不舒服，我先下线了。”
　　没去看席礼什么表情，也没办法去猜测席礼是否从他的失态里看出什么, 更没法去考虑自己的匆匆下线会不会让席礼发觉到什么。
　　只是扔下这句话，秦斐就匆匆下线了, 带着一丝狼狈。
　　下线后，秦斐也没从游戏舱出来，他就躺在游戏舱里，手臂举高，压在自己的脸上, 遮住自己的双眼。
　　过了许久许久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终端使用游戏舱内置的音响，问：“您打算怎么办？”
　　秦斐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说：“你觉得他会发现我都知道了么？”
　　终端沉默了一下：“通过您这次上线的行为和言论, 他应该会发现什么，不过您下线后, 我特意留下来观察了,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原地停留。”
　　秦斐说：“哦。”
　　终端又问：“您打算怎么办？”
　　秦斐想了很久：“跑吧。”
　　是要跑的，他很早就做了这个人生决定, 跑出一切对自己有着掌控权的人的范围。
　　总不能一次摔跤就不跑了吧。
　　终端道：“您有想法了吗？”
　　一些情绪让秦斐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他艰难地从中抽离出来。
　　第一军区对黑曜星有着绝对的掌控，他无法乘坐黑曜星港口的星船离开，只有寻找那些非正规运营的星船。
　　不过在第一军区驻守下的黑曜星在暗中有没有这样的星船，秦斐不敢保证，只能试一试。
　　秦斐在黑曜星人生地不熟，他沉迷游戏，连庄园外的几条路都分不清，想要知道黑曜星有没有非法运营的星船，只有去问应霖了。
　　但应霖……
　　会是席礼的人吗？或者说，他要怎么联系应霖，他的终端有被监视吗？
　　秦斐有些出不上来气，他意识有些模糊，一度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是在一言一行都被束缚的秦家？还是在如履薄冰的皇室？
　　分辨了许久，秦斐才反应过来，他在黑曜星。
　　但此时的黑曜星已经和秦家及皇室没差了，不过是从一个泥淖掉入另一个泥淖，越挣扎陷得就越深。
　　秦斐坐起来，他把眼前的碎发往后一抹：“联系那位酒商。”
　　在从首都星到黑曜星的星船上，秦斐认识了一个联邦的酒商。
　　酒商走南闯北，或许会有帮他离开的办法。
　　终端拨通了那个酒商的通讯。
　　“你好，哪位？”
　　秦斐垂眸：“你好，是商先生吗？”
　　“是的，您是？”
　　秦斐道：“我们曾在帝国首都星到黑曜星的星船见过。”
　　他补充道，“还曾劳烦您帮我带了一台游戏舱。”
　　“哦！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秦斐听出来，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很深刻，略显疏离的后半句，是得到错误终端号码的耿耿于怀。
　　但他并没有因为给对方错误的终端号码而有什么愧疚，他道：“我想从您手里订购一批酒。”
　　“什么酒呢？”
　　秦斐轻轻笑了一下：“波尔多荣耀。”
　　那架相遇的星船曾在沃利贝港口停靠，而沃利贝盛产波尔多荣耀，秦斐的这一句让对方嗅到了一丝暧昧。
　　对方说：“可是不巧，我并不在黑曜星了。”
　　秦斐问：“是回联邦了吗？见到阿依托风景了吗？”
　　对方道：“联邦的风景还是比不上帝国，就连人也比帝国差一些。”
　　秦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说出的话却带着缱绻：“看来您在帝国遇到了一位难以忘怀的人。”
　　对方笑起来，原本通讯还很嘈杂，但很快安静下来，这表明对方对这则通讯越发重视，来到了安静的环境。
　　对方说：“确实如此。”
　　秦斐说：“波尔多荣耀甘而不涩，为了美酒，我愿意亲自跑一趟。”
　　对方道：“随时欢迎。”
　　秦斐：“只是……”
　　对方等着秦斐说下去，秦斐叹了口气：“只是我的证件丢失，而黑曜星补办的流程繁复且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办好，哎，如果您手中的波尔多荣耀被别人买走，我想我会很难过。”
　　对方沉吟了一下，问：“你还在黑曜星吗？”
　　大抵是打算回来黑曜星。
　　秦斐答非所问：“如果能够见到阿依托的风景，我想我的这趟旅程会更加圆满。”
　　对方短暂的考虑后，说：“我可以帮你，只不过可能会委屈您。”
　　秦斐明知故问：“哦？您打算怎么帮我？”
　　对方说：“我在黑曜星有个储存场地，刚好有一批货要从黑曜星发出，如果你愿意，可以伪装成我公司的员工，搭乘货船离开。”
　　秦斐说：“这样啊。”
　　对方连忙说：“之后我一定会弥补你的委屈。”
　　秦斐说：“我考虑一下吧，之后再联系您。”
　　对方只好说：“好的。”
　　临近结束通讯的时候，秦斐状若无意，问：“您的这批货，大概多久离开黑曜星？”
　　对方道：“五天后。”
　　秦斐捏紧拳，道：“两日后我给您我的答复。”
　　对方：“期待答复。”
　　结束了通讯，秦斐举起手，他看到自己的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终端：“您太紧张了。”
　　秦斐觉得终端说得不对，他不是紧张，是有些……复杂。
　　如果离开，那么他将完全把游戏放下，沙贝也好，席礼也好，全都留在黑曜星，还有100%亲密度，以及他刚布置好的新房。
　　终端不知道秦斐所想，道：“不过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剩下的就是考虑怎么从监视下离开。”
　　秦斐走出房间，到二楼的阳台。
　　这里是建筑的高处，他能从这里看到机甲库的QUEEN-1。
　　当然，想去哪就去哪的QUEEN-1也会被留在黑曜星。
　　秦斐盯着那被涂改成滑稽模样的机甲说：“我还没有考驾照呢。”
　　-
　　【殿下，已查明，巴迪斯曾伪装成电力公司员工进入庄园】
　　宋韫的讯息传来，席礼竟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大概是已经从秦斐的表现看出来了什么，所以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席礼问：【老东西还在黑曜星？】
　　【见过秦斐先生后，巴迪斯就立即离开了黑曜星】
　　跑得倒是快。
　　席礼冷笑一声，徒手捏碎了一只酒杯。
　　【皇帝应该察觉到了您的动作】
　　【殿下，等您指示】
　　席礼问：【秦斐呢？】
　　又是一个三天，秦斐没有登录游戏。
　　席礼一直在他们的家里等，在游戏里，他能获知秦斐的一切操作，但是秦斐不上线，他就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这三天里，秦斐都做了些什么。
　　宋韫：【秦斐先生报名了机甲考核】
　　席礼深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觉得秦斐还和平常一样，甚至S级alpha敏锐的直觉让他几乎立刻知道了秦斐的想法。
　　秦斐发现了庄园外的人，秦斐是想借着考核的机会逃脱他的眼睛。
　　席礼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当他偷来的身份被发现的那刻会迎来秦斐的反感。
　　但这一刻真的来临，席礼发现他接受不了。
　　好歹他们曾度过一段甜蜜的时期，秦斐就真的能够说不要就不要了？
　　秦斐展现出来的喜欢，就没有哪怕一丝是分给他的？
　　席礼问：【考核时间】
　　宋韫：【两日后】
　　席礼真的气笑了，这个人甚至没有从长计议，跑得这么匆忙，又这么决绝。
　　席礼真的很受伤，他仰着头，沉沉地喘气。
　　宋韫：【要把秦斐先生拦下来吗？】
　　宋韫也察觉到了秦斐逃跑的意图。
　　席礼盯着面前的花瓶看，花瓶里的花仍旧盛开着。其实按照游戏的设定，花已经开始枯萎，是席礼又一次更改了游戏数据。
　　他盯着这花看了许久：“你说过的会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当真么？小斐。”
　　花不语。
　　席礼伸手抚着叶瓣，好似在轻抚秦斐的脸颊。
　　席礼回复：【不用】
　　宋韫：【殿下！如果放秦斐先生与皇帝联系，让皇帝知道了您的位置，他只会更容易拿到游戏服务器！】
　　席礼：【他不会】
　　他已经误会了秦斐一次，不想再误会秦斐第二次。
　　他确实自负且多疑，但他想要相信秦斐，相信秦斐不会为了逃脱而联系皇帝，也相信秦斐不会离开自己，丢下他们倾注心血的家。
　　他就在家里等，等着秦斐重新上线。
　　哪怕等待的是秦斐的质问或者是怒骂也好。
　　只要秦斐愿意上线，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第47章
　　两日后是一个阴天, 但机甲考核点人不算少，大概与黑曜星用机甲需求比其他地方大的原因有关。
　　秦斐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跟上来，视野里倒是看不见什么可疑身影。
　　但他还是按照计划的那样, 走进考场。
　　进去以后, 他就换了一身衣服, 乔装后等待第一批考核的学员离场，随后他混入其中，离开了考场。
　　有人在考场三公里外等带着他, 那是酒商派去的人。
　　秦斐顺利地上了车，又顺利地抵达了酒商在黑曜星的储存场。
　　要运往沃利贝的酒已经密封装好，秦斐得到了一个员工的身份, 坐进了运输车里。
　　如果之后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在沃利贝港口进行转车, 离开了第一军区驻守的黑曜星，混乱的沃利贝港口有很多办法可以去往联邦。
　　唯一的难点就是黑曜星港口。
　　港口是每个星球最混乱的地方，第一军区分派了很多军力驻守在黑曜星港口，会检查每一辆进出港口的星船。
　　但只要通过了黑曜星港口，一切就好办了。
　　运输车即将抵达黑曜星港口时, 秦斐不觉捏紧了衣角。他已经远远看见了第一军区的人，他们穿着军装, 笔直地站在哨台。
　　刹——
　　运输车被叫停, 一个军人走上前，要求运输车的每个人出示证件。
　　秦斐看到前面的人递上了终端, 让军人扫描。
　　又递上了实体证件。
　　很快就轮到秦斐了。
　　“你好, 例行检查。”
　　“你好。”秦斐伸手，让检查的军人扫描自己的终端。
　　半空里浮出他的身份信息。
　　【莱博希恩】
　　【男性omega】
　　【21岁】
　　【就职于捷达运输公司】
　　“omega？”军人朝他看来一眼。
　　运输船比载客星船的速度更慢，因为生理构造的原因, 很少会有omega会从事运输行业，就算有也是短途。
　　但性别这一点不好作伪，且容易识破，秦斐只能用真实的信息。
　　秦斐点头：“嗯，怎么了吗？”
　　军人：“没有。”
　　他又问：“目的地是沃利贝？”
　　秦斐点头：“是的。”
　　军人：“那很远啊。”
　　秦斐刚要解释，军人说：“带够阻隔贴和抑制剂了吗？”
　　秦斐愣了愣，他完全没想到军人会说这个：“……嗯。”
　　军人便放行了。
　　秦斐从后视镜里看到军人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开车的司机说：“一会儿会有人带您去运输船，您先去休息，这批酒放进星船还需要一些时间。”
　　秦斐说谢谢，他又看了眼后视镜。
　　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运输车后，这名军人汇报道：“上将，已经放秦斐先生离开了。”
　　这声音顺着接收器发到宋韫的耳中，又由宋韫编写成文字发送给了席礼。
　　席礼没回。
　　宋韫：【我们的人会继续跟着秦斐先生，以保证秦斐先生的安全】
　　席礼没回。
　　宋韫：【秦斐先生已经登上了星船】
　　席礼没回。
　　宋韫：【殿下，星船启航了】
　　席礼仍旧没有回，他还在他和秦斐的家里，他把家里打扫了一遍，给床换了柔软的床垫，他记得有一天夜晚，秦斐是嫌床硬的。
　　花瓶里的花又有些枯了，席礼伸手摸了摸，把数据直接改成了永不枯萎。
　　这让游戏内置的修复程序发现了一丝端倪，他好久没有体验到修复的痛楚，但他偏要和游戏程序对着干，要让花永存。
　　因为这是秦斐插的花啊。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宋韫的讯息源源不断地传来。
　　【秦斐先生抵达了沃利贝港口】
　　【秦斐先生转乘坐上了去往联邦阿依托的星船】
　　【殿下，这是与秦斐先生联系的人的资料，请您过目】
　　【秦斐先生抵达了阿依托，不过秦斐先生并没有与那个酒商见面】
　　【秦斐先生又从阿依托搭乘星船去往了联邦的一颗偏远行星】
　　【秦斐先生抵达了】
　　【秦斐先生在一家旅馆住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到秦斐已经离开黑曜星，甚至离开了帝国。
　　但时间过得又真慢啊。
　　等待秦斐上线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
　　席礼脾气不好，更是没有耐心，他不知道自己是等下去的。在一次不小心看到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等了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他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应霖来过几次。
　　第一次是好奇秦斐好久没有上线了。
　　第二次明显带着点支支吾吾，好像是知道了什么，让席礼别等了。
　　第三次是应霖的纸片人来的，应霖的纸片人说秦斐不要他了。
　　完全是看在秦斐的面子上，席礼才没有把应霖的纸片人黑掉。
　　但席礼也知道，‘秦斐不要他了’应该是纸片人帮应霖的转告，应霖应该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这么残酷的字。
　　但应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大概率是从秦斐口中获知了什么。
　　席礼还是选择等，秦斐和应霖还有联系，是否说明秦斐并没有完全舍弃黑曜星的一切。
　　那他还是有机会能够等到秦斐。
　　席礼已经想好了，如果秦斐重新上线，他会虔诚地向秦斐道歉，他的傲慢曾让秦斐受了委屈。他愿意也心甘情愿在秦斐面前放低姿态，请求秦斐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还想对秦斐说，他曾经说过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给你撑腰’永远有效，他会给秦斐撑腰，不让任何人欺负秦斐，他会对秦斐好，只要秦斐想要，他倾尽一切都会奉上。
　　很多很多……
　　只要秦斐能够上线。
　　在之后的一个深夜，席礼终于等到了秦斐上线。
　　席礼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他急忙站起来，望向上一次秦斐下线的位置。
　　这过程中，带倒了画面前的花瓶，‘砰’得一声，花瓶四分五裂。
　　但秦斐并没有如愿地出现在席礼的眼前，或者说出现的人并不是秦斐，而是游戏模拟的玩家形象——秦斐是用终端登录的游戏。
　　随后，席礼感受到了秦斐的操作。
　　【该用户申请注销账号】
　　席礼一下愣在了原地，他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斐的游戏形象。
　　很快，在秦斐提交注销账号后，连秦斐的游戏形象也消失在了席礼的眼前。
　　空荡荡的。
　　过了很久，席礼才反应过来。
　　他是真的等不到秦斐了。
　　这三个多月以来，席礼一句话都没有说，此时他开口，音色喑哑而干涩：“秦——斐——”


第48章
　　“小斐。”店长急急忙忙出声, “我着急出门，这束花要麻烦你送一下咯。”
　　秦斐：“好。”
　　店长一边道谢，一边收拾东西, 提着包包出门。
　　走到店门, 又转身回来：“小斐, 你觉得我这一身可以吗？”
　　秦斐朝着店长看过去：“很漂亮。”
　　“真的吗！”
　　“嗯。”
　　店长这才欢欢喜喜出门了。
　　秦斐继续整理手中的活，终端唏嘘道：“没想到插花竟然成为了您维持生计的手艺。”
　　秦斐没理它，终端又道：“您觉得店长这次相亲能成功吗？”
　　秦斐说：“不知道。”
　　终端：“猜猜看？”
　　秦斐：“不想猜。”
　　终端：“猜猜看嘛！”
　　倒也不是终端喋喋不休, 是终端发现秦斐的话越来越少了。以前在首都星的时候，秦斐很喜欢与它背后蛐蛐，但现在, 秦斐在独处的时候总是沉默。
　　终端也知道原因。
　　它这个主人头一次感受到安全感，却发现会带给他安全感的人却是最大的危险来源, 失落也在情理之中。
　　以及，虽然秦斐成功从黑曜星逃到了联邦，但这并不带秦斐就安全了。秦斐这一逃基本是把皇帝与小殿下都得罪了，这两个人可是帝国最大的两方势力。以及，秦斐并没有如约地去找酒商, 酒商几次被秦斐利用，保不齐会恼羞成怒而报复。
　　可以说, 秦斐现在的生活算得上如履薄冰, 这样高压状态下人也就越发沉默寡言。
　　终端很担心他，一直想着办法与秦斐说话。
　　终端又说：“猜猜看嘛。”
　　秦斐淡淡道：“我讨厌相亲。”
　　终端：“……”
　　也是。
　　秦斐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把喷泉草放入花束之中用以装点。随后他去洗手, 洗了很多遍。
　　花草并不脏，只是他不喜欢。就像终端说的那样，没想到最终, 他竟然用讨厌的爱好换了一份工作。
　　可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了。
　　他爽约了酒商，对方自然收回了给他的假身份。而他也不会继续使用自己的身份，毕竟他知道了小殿下的秘密，原本的身份只会给他引来危险。
　　他是用身上的物件在黑市置换了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只能让他找一些审核相对没有那么严格的工作。
　　他现在在一家花店工作。
　　花店老板是一位女性alpha，原本是独自经营，并不考虑招工。是秦斐现场表演了插花，被惊艳后才留下了他。
　　这是秦斐在花店工作的第二个月了。
　　秦斐抱着花，把花店门锁了，又将门上挂着的营业牌翻了个面，露出‘有事离开，请拨打终端号……’
　　这一单不算远，秦斐走路就能到。
　　但送完这束花再回到花店里，天就黑了下来。
　　他所在的这颗联邦小行星常年昼短夜长。
　　其实还不到下班时间，但店长已经催促秦斐下班了。秦斐住的远，又不会骑悬浮单车，如果是打车回去，那么一天的工作就白干了。
　　秦斐想了想，还是关心了一下。
　　【店长，相亲顺利吗？】
　　【对方好可爱，呜呜呜呜，不过好像对我不感兴趣】
　　秦斐想安慰一下，但却又停住了动作。
　　从黑曜星离开后，他的话确实越来越少了，少到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别人。
　　只好作罢。
　　正要关闭讯息界面，终端提醒道：“应霖给您发送了一条讯息。”
　　秦斐手指蜷了蜷。
　　应霖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但却是在席礼的建议下结交的朋友，秦斐不知道应霖的立场，所以在离开黑曜星后就将应霖的终端号拉黑了。
　　但他会阅读应霖的讯息。
　　应霖很关心他，会询问他的去向，也会关心他此时的状态，偶尔也会分享应霖自己的生活。
　　当然，也会提到席礼。
　　秦斐又怕自己会误会应霖，他仍然看重这份友谊，所以也会回一两封讯息。
　　他告诉应霖，自己离开了帝国，但具体的去向并没有如实告知。
　　应霖问他，以后还能不能一起玩游戏。
　　秦斐明白应霖的意思，应霖是在试探他们这份友谊还能不能继续。
　　他便说，他不打算玩游戏了，但不是因为应霖。
　　应霖很惊讶，问，那你不要沙贝了？！
　　这条讯息秦斐看了很久，然后回。
　　不要了。
　　应霖说，可是沙贝好像在等你。
　　秦斐没有再回复应霖了，只是用终端登录了游戏，选择注销了账号。
　　游戏提醒他，在七个工作日后，账号会成功注销，只要在注销之前，用户可以随时撤销。
　　秦斐没有撤销。
　　但七天以后，他收到的游戏邮件并不是账户成功注销，而是‘您已成功撤销账户注销’。
　　谁干的不言而喻。
　　终端：“您要看看应霖的讯息吗？”
　　终端的声音把秦斐从思绪里拉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走了神。
　　秦斐：“嗯。”
　　终端在半空中铺开了应霖发来的讯息。
　　应霖：【小斐，你最近还好吗？要恭喜我吗！我毕业啦！最近在纠结去哪里毕业旅行，你有什么推荐吗？最近忙毕设已经很久没有玩游戏了，上一次玩游戏还是两个月以前了，我和honey去了你家，沙贝还在等你。听说玩家不上线的话，纸片恋人就会一直等下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退游，但是看着沙贝这么等你，代入我家honey我会觉得很心疼，你真的不玩游戏了吗？我很想你，也很担心你，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不论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我很想帮你，期待你的回复，祝你事事顺利。】
　　投影的光芒落了一些在秦斐的脸上，衬得他脸色明灭不定。
　　他把应霖的讯息反复阅读了不下十遍，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句‘听说玩家不上线的话，纸片恋人就会一直等下去’。
　　秦斐的目光中流露除了些许困惑。
　　可席礼并不是他的纸片恋人，也在等他吗？
　　终端道：“如果您感觉疑惑，可以亲自上线看看情况。”
　　终端已经被秦斐关闭了定位系统，而秦斐已经离开黑曜星已经五个月了，小殿下那边依然风平浪静。
　　但太过风平浪静，难免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终端认为秦斐是可以上线看看情况，或许能得知小殿下的动作，以提前做出应对。
　　思考了很久，秦斐点了头。
　　就在花店里，秦斐用终端登陆了游戏。
　　他出现在了那个自己倾注许多心血的家里，然而家里空无一人，并没有所谓一直在等待的纸片恋人。
　　只有地面，被打碎的花瓶。
　　和，依然盛开的花朵。


第49章
　　秦斐很难形容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他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帝国骁勇的小殿下又不是真的纸片恋人，怎么会一直等待着玩家上线。一方面又感到巨大的失落, 他不明白这份失落从何而来, 只匆忙地下线。
　　终端分析道：“您揣着小殿下成为意识数据流的秘密离开, 小殿下自然不会再留在游戏之中。但直到现在，小殿下都没有来找您的麻烦，应该是有应对办法, 而您的出逃并不会对此造成任何影响，既然如此，恭喜您, 我想小殿下往后都不会找您的麻烦了！毕竟他真正的对手是陛下，而不是您。”
　　秦斐没有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点点头。
　　“好事。”
　　花店闭店，秦斐走路回家。
　　他所在的星球规模不大，但大概率是因为《专属ABO》是联邦产业的缘故，就连这颗偏远的星球上到处都有着《专属ABO》的影子。
　　破旧的广告牌上是《专属ABO》的宣传海报。
　　公车站台的站牌上也带着《专属ABO》的logo。
　　偶尔擦肩而过的路人谈论的内容依然是《专属ABO》。
　　“最近游戏老是出现异常,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秦斐听见迎面而来的两个路人的闲谈。
　　“你也出现游戏异常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我上次和我家宝贝过活动，好不容易到最后, 结果游戏异常！我什么奖励都没有领到！”
　　“我也是……官方有说明吗？”
　　“没呢, 官方只说在排查故障，到现在也没有个消息。”
　　很快, 他们与秦斐擦身, 闲聊的声音慢慢地矮了下去，直至消失。
　　秦斐没有回头看，只是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游戏异常……大概是军区在想办法把席礼从游戏里转移出来, 之后会用大概类似于投影手段的方式让席礼重新活过来。
　　秦斐想，帝国人民应该会很开心，他们战无不胜的小殿下又回来了。
　　必然是如此的，秦斐还记得小殿下死讯传回帝国时，全民悲戚，在皇帝找到小殿下残骸，万民送行，低头默哀。
　　说来肯定没有人相信，其实秦斐在听到小殿下死讯时，他并没有为此而庆幸，甚至心情也是沉重。
　　辉煌的陨落，任谁也笑不出来。
　　在葬礼上，秦斐在心里对席礼说：席礼殿下，请一路走好。
　　他那时永远想不到自己还会与席礼牵扯出交集来，不过现在交集已经画了句号，小殿下归来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他的身份已经从‘秦斐’变成了‘张斐’，国籍也由‘帝国’变成了‘联邦’。
　　他可以追逐自己一直渴求的自由了。
　　“短短。”秦斐唤。
　　终端：“请您吩咐。”
　　秦斐如释重负，他一点点笑起来：“卸载《专属ABO》。”
　　终端：“已为您卸载相关程序……”
　　------
　　清晨，终端把秦斐唤醒。
　　秦斐不愿起，终端道：“您再不起床就要迟到啦！”
　　秦斐没动作。
　　终端：“今天是情人节！您必须早早地到花店，不然会忙不过来的！”
　　秦斐拉过被子，痛苦地蒙住脑袋：“我想要的自由不是这样的。”
　　秦斐想要的自由是不上班，是找一个不算小的房子，每天过着悠闲的生活。
　　而不是现在起早贪黑，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来不及吃。
　　但他必须去上班，否则他会交不上房租被赶出去，又或者他会吃不起饭而被饿死。
　　终端说：“需要我帮您算算您花在游戏里的钱吗？”
　　秦斐起床了。
　　从家里到花店的路，他已经非常熟悉了，终端也不必再开启导航。
　　到了花店，他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一会儿店长也到了，和秦斐一起忙碌起来。
　　秦斐负责扎，店长负责送。
　　一直忙到傍晚，店长把外卖放到秦斐面前：“先歇一下。”
　　秦斐担心会忙不过来，说：“您先用餐吧。”
　　店长笃定地说：“没关系，单子不多，肯定都能处理好的。”
　　秦斐只好先放下手中的动作，来到桌边用餐。
　　店长说：“比起往年的情人节、七夕节，今天都不算得什么。”
　　秦斐抬起头来看店长。
　　店长道：“对了小斐，你有玩《专属ABO》吗？”
　　秦斐顿了下，说：“没有。”
　　店长用‘你是异星人吧’的眼神看秦斐：“你竟然没有玩《专属ABO》？！”
　　秦斐说：“嗯，我不喜欢玩游戏。”
　　他又问：“这跟爆单有什么关系吗？”
　　店长点头说：“当然有。”
　　她托着腮，看着秦斐身后的花束说：“一般情人节或七夕节，纸片恋人都会为玩家送上一束花，几乎所有花店前一周都会接到游戏公司的订单，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没有订单，甚至连游戏都登录不上去。”
　　秦斐下意识问：“异常还没有修复？”
　　他算了一下时间，听到路人谈论游戏异常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
　　店长惆怅地说：“是啊，不仅游戏异常没有修复，现在都无法登录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官方一直没有公告，问就是排查故障，到底是什么样的故障排查了一个月都——”
　　嘀——
　　嘀————
　　嘀——————
　　突然，巨大的机械音从终端传出，不止是秦斐的终端，还有店长的终端。甚至不止是终端，任何电子产品都发出了同一频率的声响。
　　单个电子设备发出的声响并不大，但整个星球、整个国家，整个宇宙的电子设备发出的声响交织在一起，这样的声响就轻易地笼罩了世界。
　　“卧槽，怎么回事。”店长呼唤自己的终端，终端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去摆弄智脑、电视……惊讶地发现所有的电子产品都陷入了停摆的状态。
　　秦斐也试着呼唤自己的终端，不管他怎么唤，终端都像是死了一样安静。
　　每个国家，每颗星球的街上出现了同样的情景，茫然又惊慌的人群从家里跑出来，他们齐齐望向天空某个方向。
　　一道如同烈焰般的红光在天际闪烁，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道红光才消退下去，与此同时，电子产品恢复工作。
　　花店里，电视里插播着紧急新闻。
　　秦斐扭头去看。
　　“……出现异常能量波动，目前这股能量已经消退，请广大市民不要惊慌。”
　　“卧槽！”身边的店长又发出一声惊呼。
　　秦斐：“怎么了吗？”
　　店长抬起头：“游戏黑了。”
　　秦斐没听明白：“什么？”
　　店长在半空中投出终端的操作界面，她在一众程序应用里快速翻找：“《专属ABO》黑了。”
　　秦斐皱起眉，他看到《专属ABO》的游戏图标呈现灰色。
　　不管店长怎么点击，都无法打开游戏程序。
　　“难道游戏强制下架了？不会吧！”店长饭也不吃了，她急忙登录星博，找到《专属ABO》官博。
　　半空中是终端的投影，所以秦斐也看见了《专属ABO》官博在一分钟前发布的公告。
　　【因游戏发生巨大故障，需下架一段时间（下架期间暂无法登录游戏），我们保证会努力修复游戏故障，对大家造成的影响我们深表歉意】
　　店长欲哭无泪：“不要啊，我刚和我的宝贝到达70%的亲密度啊……”
　　联邦，专属ABO游戏大厦。
　　所有人面面相觑。
　　在他们的眼前，游戏世界里空无一人。
　　没有玩家，也没有……纸片恋人……
　　哦。也不算是空无一人。
　　那些不属于玩家的NPC被留了下来。


第50章
　　早上, 秦斐去花店开门，看到一个女生坐在门外的台阶下。
　　他疑惑地走近，门口的女生听到动静惊喜抬头, 看到是秦斐后又失望地低下头。
　　秦斐并不是热心的性子, 并不在意这个女生坐在这里的原因, 但她挡到自己开门了。
　　“你好。”秦斐道，“请问是要买花吗？”
　　听到秦斐的询问，女生重新抬起头, 看了看秦斐又看了看身后的花店，一点点皱起眉反问道：“你是谁？”
　　秦斐听出来女生应该与店长认识，而且应该误会了什么。
　　他撇清道：“我是花店的员工, 请问您是？”
　　女生见误会了秦斐，连忙起身道歉：“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也是omega，我以为你是……”
　　声音越来越矮。
　　秦斐：“没关系，您与我的店长认识吗？”
　　虽然猜测面前这个女性omega应该与店长认识，但他还是没有贸然开门。
　　女生看样子在花店门前等了许久，昨晚刮了风, 女生的脑袋上都落了几片碎叶。
　　应该是认识但到不了相熟的程度？否则也不会在门前苦等，秦斐不能贸然把女生放进花店。
　　提到店长, 女生脸上立刻洋溢出笑容, 她狠狠地点了个脑袋：“嗯！认识的！我是她的女朋友。”
　　秦斐不解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他并不知道店长的感情状况, 但他想起来店长前不久还在相亲, 或者说，这位就是店长相亲时认识的omega？她们已经在一起了。
　　不过秦斐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秦斐对女生说：“抱歉, 我需要呼一则通讯。”
　　女生：“好的。”
　　秦斐走到一边，距离女生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用终端呼叫了店长。
　　店长还没有起床，声音还困倦着：“怎么了……小斐……”
　　秦斐看一眼女生，女生应该是知道他这则通讯是呼叫店长的，一直垫着脚往着看过来。
　　秦斐如实说：“店长，店前有一位女性omega，应该等了您一夜，她说是您的女朋友。”
　　店长：“……啊？”
　　这一声‘啊’就很灵性，秦斐问：“不是吗？”
　　店长茫然道：“我没有女朋友啊。”
　　秦斐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诶诶诶诶，先别挂。”店长说，“你说她等了我一宿？”
　　秦斐：“嗯。”
　　店长问：“她长什么样啊？”
　　秦斐又回头看了女生一眼，向店长描述女生的长相：“鼻尖有一颗痣。”
　　说完通讯那边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头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小斐，你能帮我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吗？”
　　秦斐说好。
　　问过女生姓名后，秦斐回复店长：“她说她叫之雅雅。”
　　店长：“……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秦斐不明所里，问：“您是认识吗？那我把她放进店里来等您？”
　　店长：“卧槽痛，不是梦，你你你你我我我，开玩笑吧。”
　　通讯那头传来店长的呼痛声，随后店长说：“你……你先把她放进去吧，我……我马上过来。”
　　看来是认识的。
　　有了店长的应允，秦斐这才打开店门邀请名为之雅雅的女性omega进去。
　　之雅雅忐忑地问：“她同意让我进去吗？”
　　秦斐点了下头。
　　“我就知道她会同意的！”之雅雅一下高兴起来，还转了两个圈。她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转圈的时候裙摆像海浪一样，蓦地就让秦斐想到了游戏里的亲密度显示，粉色的浪。
　　秦斐给之雅雅倒了一杯水。
　　“谢谢。”之雅雅很高兴的样子，目光不断地在花店里穿梭，“原来她的花店是这样子，好漂亮，跟她一样漂亮。”
　　秦斐觉得之雅雅像一只百灵鸟，话很多很密，一个人也能叽叽喳喳地，但声音悦耳，也不会叫人烦。
　　没过一会儿，只听门口‘咚’的一声，骑着悬浮单车的店长把车一扔，风风火火地冲进店里。
　　秦斐回头，看到店长和之雅雅四目相对。
　　“亲爱的！！！！！！”
　　“卧槽！！！！！！”
　　之雅雅看见店长就往她身上扑，而店长则流露出巨大的惊恐。
　　秦斐看不懂，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场打扰她们。
　　于是自觉地从花店离开。
　　外面很是混乱，有人匆匆地奔跑，有人在后面追。
　　“宝贝！！！！”
　　“卧槽，你别跟来啊。”
　　追逐的人便停下来，委屈地看着前面的人。
　　有人不可置信地揉眼睛。
　　“你你你你你你你？”
　　“是我！”
　　然后拥抱亲吻。
　　也有一些家庭伦理。
　　“呜呜呜呜，我不活了，小三找到家里来了。”
　　很多。
　　秦斐不解地皱起眉，直到他听到店里，店长惊恐的质问。
　　“你怎么从游戏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但这不是好事吗？”
　　秦斐猛地一顿，他转身，看到之雅雅满眼爱意地牵住店长的手：“你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上线，我很想你，我一直在等你。然后我就出来了，这是你的世界对吧？！我一出来就来找你了，但是我没有终端无法联系你，但我记得你花店的地址！我聪明吧！”
　　店长没说话，大概是太骇人听闻了，游戏角色从二次元来到现实世界。
　　之雅雅说：“昨晚好冷呀，但是我一想到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我就一点也不冷了。亲爱的，你的花店外面有一只小猫咪，昨晚它都陪着我哦。”
　　店长还处于震惊失语中。
　　之雅雅说了很多，最后突然沉默了一下，说：“你……是不希望我出现吗？”
　　店长捂住额头：“有点奇怪。”
　　之雅雅眼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慢慢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店长手足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哎，你别哭啊。”
　　这时，终端出声提醒：“应霖给您发送了两条讯息。”
　　秦斐没有阅读，但他已经猜到了内容。
　　打开看，果然如此。
　　第一条是：
　　应霖：【秦斐！！！！你一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今天一打开门，就看到我的honey在门外等我！！！！】
　　第二条是：
　　应霖：【沙贝来找你了吗？】
　　秦斐心里猛地一窒，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情绪，秦斐匆匆地往家里赶。
　　店长的纸片恋人出现了，应霖的纸片恋人也出现了，很多人的纸片恋人都出现了，那，他的纸片恋人呢？
　　后面秦斐都用上跑的了，直到回到家，看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秦斐才猛地想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纸片恋人，他的沙贝不是沙贝，而是……
　　席礼。
　　他费尽心思从黑曜星跑到联邦，丢弃了自己的姓名，甚至不敢动用账户里剩下的钱，不就是怕被席礼找上吗？
　　刹那间，秦斐脸色难看到极点。
　　周围闹哄哄的，有人因为纸片恋人出现而开心，有人因为纸片恋人出现而倍感麻烦。
　　而他，好像被世界孤立了一样。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期待自己的纸片恋人出现，还是不应该期待自己的纸片恋人出现。
　　哒、哒、哒。
　　靴底踩在楼道发出沉闷的响动。
　　哒。哒。哒。
　　声音的制造者面无表情，他一步一步蹬上台阶，抵达了他要到达的楼层。
　　同一楼层。
　　秦斐好像陷入了巨大的迷惘，直到终端提醒他有一则通讯。
　　店长打来的。
　　店长关心道：“小斐，我没有在店里看到你，你去哪了？”
　　秦斐如梦初醒：“我……”
　　话还没说完，秦斐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暖流，从门外袭来，不容置疑地将他兜头罩住。
　　这是……
　　SSS级alpha的信息素。
　　拟态，烈阳。
　　秦斐一愣，猛地转头看向门边。
　　因为回来太急而忘记关的门边，此时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秦——斐——”


第51章
　　秦斐见识过S级alpha信息素的威力, 仅仅是一枚戒指，就让他头晕目眩。
　　而现在SSS级alpha的信息素带着更加不容置疑的霸道强势，秦斐双腿一下就软了。
　　跪地的刹那, 腰间被人一揽, 秦斐只感觉鼻尖一痛, 被摁入一个怀抱。
　　紧接着，他的手腕被抓住，被抬高, 因此他手中的小动作暴露无遗——他下意识想用手势吩咐终端报警。
　　然而这只手被席礼紧紧地攥在手里，秦斐挣扎了一下，手腕的桎梏纹丝不动。
　　秦斐仰起头, 看向席礼。
　　或者说，是沙贝。
　　面前人并不是小殿下原本的模样, 而是秦斐亲手捏出来的面孔，五官俊朗，以及满足他喜好的上薄而下厚的双唇。
　　秦斐见过愤怒时候的沙贝，见过温柔时候的沙贝，唯独没见过此时的沙贝。
　　只见他垂着脖颈, 额前几缕碎发扫下来虚虚掩掩挡在眼前，眸色很沉, 脸色比双眸更加阴沉。
　　一开口, 音色也沉甸甸地落进人心底：“见了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想着呼救？”
　　秦斐心里刺了一下，SSS级alpha的信息素极具攻击力和侵虐性, 他那个报警行为完全是下意识的。
　　但呼救好像也没错, 席礼现在带给秦斐的感觉就是危险，他本能地感觉到害怕，秦斐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你想干什么？”
　　席礼将沉甸甸的目光从手腕移到秦斐的脸上, 反问：“你认为我想干什么？”
　　秦斐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期待沙贝出现一样，他不知道席礼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灭口吗？那他还真是荣幸，能让帝国小殿下亲自出马。
　　像是看出了秦斐所想，席礼冷笑了一声：“再想想。”
　　带着施恩一般的口吻，给予秦斐最后一次机会，但凡秦斐没有回答正确，而失去这次机会就会面临无法承受的责难。
　　SSS级alpha的信息素越发肆虐，秦斐紧紧抿着唇，他的大脑在灼热的信息素的包裹下逐渐发胀，每一个思维变得庞大却又缓慢。
　　秦斐想，席礼确实不可能是来灭口的，他已经从游戏里出来了，一切已成定局，他的存在无关紧要。
　　那是来做什么呢？
　　感受着身边的信息素，秦斐茫然地想，哦，大概是来羞辱我的——大多情况下，一个alpha对omega释放信息素，什么目的不言而喻。
　　总不可能和其他纸片恋人那样，是来找我团聚的。
　　秦斐看着席礼，笑了下。
　　小殿下睚眦必报，在游戏里被程序要求赔笑，从游戏出来后自然是要来报复的。
　　释放信息素是让他臣服，让他像狗一样匍匐在脚边么。
　　秦斐忽然就有些难过，又有些遗憾不甘，发胀的大脑让他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
　　秦斐说：“我记得你的性格属性是阳光温柔。”
　　他不想要匍匐在任何alpha的脚边，更不希望是被阳光温柔的沙贝，会对他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给你撑腰’的沙贝所强迫，他接受不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席礼说：“是，但是我长歪了。”
　　秦斐感觉自己的双唇上按上了一根冰凉的手指，这根手指不断摩挲着他的唇。
　　“小斐，你说怪谁呢？”
　　秦斐脸色刹那煞白，瞳孔里的倒影有些模糊，他伸手抓住席礼的衣襟：“……怪我吗？”
　　情绪一下涌上来，秦斐抬高音量：“与你信息素契合度100%怪我吗？你独自追敌深入宇宙裂谷怪我吗？成为意识数据流怪我吗？”
　　“我做错了什么啊？”秦斐一把推开席礼，“我只是想离你们远远的，我惹不起你们，我躲还不行吗？”
　　没有了席礼帮他支撑身体，早被拟态烈阳信息素的烘软的身体又像烂泥一样往地上坠。
　　又再一次被席礼被抱了起来。
　　席礼把秦斐放进沙发里，他先是沉沉地看着秦斐，看了很久之后才收回目光。
　　再一次抬起秦斐的右手，摘下了秦斐手腕上的终端手环。
　　他人使用终端需要权限或者密码，但对席礼来说并不需要，他轻而易举地攻破了终端的防线。
　　终端里，秦斐下载的应用程序很少。席礼翻了两下，没有在主界面看到《专属ABO》的图标，转而又去到卸载程序，在卸载程序里找到了卸载《专属ABO》应用的记录。
　　席礼吐出一口浊气。
　　他在和秦斐的家里等了很久，他知道秦斐一定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哪怕等来的是秦斐的质问或指责都好。
　　一天、两天……等来别人说‘他不要你了，别等了’，席礼仍不相信，秦斐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要永远在一起。
　　他想，就算秦斐不要他了，至少……有个道别也好。
　　可惜，道别也没有。
　　席礼承认自己浑，以往他想要什么都是用抢。他想，秦斐不回来了，他就去找，找到了就关起来。
　　管秦斐愿不愿意，至少人在自己身边了。
　　但是昨晚，席礼收获了一个消息。
　　一直让宋韫调查的‘大皇子妃’被气死的原因。
　　席礼伸手，想去摸秦斐的脸……
　　原来大皇子不是最近才开始觊觎秦斐，在秦斐住进皇室就开始了。
　　很多夜晚，醉酒的大皇子会站在秦斐的门外敲门，然后，秦斐患上了睡眠障碍。
　　因为秦斐不敢睡。一旦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会受到责罚，因为他孤立无援。他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同样的原因，因为他孤立无援。
　　席礼很难述说自己的心情，他一言不发，一众下属没一个敢说话。
　　随后就是核晶震荡，引发了全星际的能量异常波动。
　　‘我惹不起你们，我躲还不行吗？’
　　秦斐的这句话像针一样插进了席礼心口。
　　手指快要触及秦斐脸颊了，席礼又收了回去。
　　他明白秦斐为什么想要自由，今天来见秦斐，只是因为他太过想念了，也抱着一点私心，想知道秦斐对自己的态度，游戏里的相处，是否对自己有那么哪怕一点的喜欢。
　　现在他知道了。
　　“小斐，我是席礼，对不起。”
　　“游戏不玩了就不玩了，不要我了也就不要了，都可以，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席礼声音一度沙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你讨厌我，今天以后我都……不会再出现。”
　　骄傲自负的小殿下一点点垂下了脖颈，把终端重新戴回了秦斐手腕，轻轻地吻了吻秦斐的手指。


第52章
　　秦斐不知道席礼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但家里静悄悄的，之前忘记关上的门被人带上了。
　　秦斐就陷在沙发里, 身上搭了一件外衣。
　　外衣不是他的, 是从另一个人身上脱下来的, 但外衣已经没有了温度，只残留了一点alpha的信息素余韵。
　　秦斐盯着门，心里浮起巨大的迷茫。
　　席礼这就走了, 没有伤害他，也没有欺负他，所以他这番逃跑实则是多此一举？
　　“短短。”秦斐出声。
　　终端被唤醒：“我在。”
　　秦斐：“他对你做了什么？”
　　秦斐记得, 席礼曾取下他的终端。
　　终端道：“他查了卸载记录。”
　　秦斐沉默了一下：“他查这个做什么？”
　　终端怎么知道席礼查这个做什么，又说：“他还安装了一款流氓程序, 我都没办法卸载掉。”
　　秦斐一愣：“监视软件？”
　　终端说：“不是，是防监视程序。在这款程序的启动运行下，我发现我们一直在监视之中。”
　　这话有点渗人，秦斐问：“谁？”
　　谁在监视他？席礼？
　　终端说：“根据追踪，这双‘眼睛’来自首都星。”
　　首都星……
　　那就不是席礼, 或许是陛下，也可能是大皇子。
　　终端道：“应该是秦家, 因为监视时间是从您购入我之前十分钟开始。”
　　秦斐由衷泛起了一层森然的惧意, 他就是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秦家的监视之中，所以想办法换了一个终端, 没曾想自己仍旧在监视之下。
　　但想着想着却又释然了, 秦家不一向如此吗？
　　但席礼又是怎么知道……
　　他也在监视自己吗？
　　秦斐‘唰’得起身，他冲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外面的情景。
　　外面乱极了, 一款游戏里的人物全部出现在了真实世界，而这款游戏公司又坐落在联邦，街上到处能看见联邦的军队。
　　秦斐的目光越过这些人，去看别处。
　　但似乎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人了，他并没有找到那些曾在庄园外监视他的人。
　　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又‘哇’了一声，秦斐低头去看，终端在半空中投出一个影，影像里是秦斐的银行账户，具体是‘张斐’这个假名字的银行账户，里面放着两千万星币。
　　而银行账户留存的个人信息里，‘张斐’的信息不再寥寥，反而完整——是有人特意补充。
　　有了这样完整又特意抬高的身份，秦斐就能做更多的事。
　　终端说：“能办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多……是他吧？”
　　秦斐一点点皱起眉。
　　终端疑惑：“他想做什么呢？”
　　秦斐再次看向窗外。
　　是啊，席礼想做什么呢……
　　窗外的夜空里似有机甲翱翔飞过，秦斐想到了被涂成了粉色的QUEEN-1，想到了几乎是白送的庄园，想到了落在小指边轻轻的一个吻。
　　有什么想法从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但随即就被秦斐慌忙地摁了下去。
　　不……不会的。
　　---
　　不止是联邦，整个星际，只要是《专属ABO》游戏上线过的地方都发生了不小的震动。
　　游戏具象化，游戏角色来到现实世界这种事还是太过骇人听闻，几乎每个国家的新闻版面都被这件事所霸占。
　　全星际，游戏的玩家不少，每一个玩家都有一个纸片人，甚至有的玩家还会开几个号养纸片人。
　　当这些纸片人全都‘活’过来，不亚于一场灾难，毕竟这些纸片人都算是‘黑户’。尽管他们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牵连出来的问题，还是让社会秩序岌岌可危。
　　秦斐休假了，因为店长忙于处理她的感情问题——联邦正在大肆追捕纸片恋人，店长到底不舍得把自己的纸片恋人交给官方，正帮着藏匿。
　　世界好像乱套了。
　　其实这对于秦斐来说是好事，世界越是混乱就越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秦斐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尤其是关注帝国的纸片恋人情况。
　　帝国的情况也并不比联邦好一些，处理方式也和各国差不多。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秦斐便知道，席礼此番回归不会顺利。
　　他也没想到席礼是继续用着……沙贝的面貌回到现实世界，太多人认识沙贝了，如果席礼顶着他捏的这张脸回归，大概会让人把纸片恋人全体‘活’过来的事扣在席礼的脑袋上。
　　尽管，大概率，这就是席礼做的，但游戏具象化带来的更多的是恐慌，这会让人不禁怀疑，英雄归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这个时候，大皇子、皇帝再搞出什么事来，席礼的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但这些不管他的事。
　　秦斐从来是厌烦这些算计与尔虞我诈，他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是。
　　就是这样。
　　尽管店长让秦斐休息，秦斐还是没有休息。店里还有一些花需要养护，秦斐还是每天去了花店。
　　他没有辞去这份其实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没有用席礼给他的身份另寻高就，更加没有用席礼给他的钱。
　　他为席礼守寡三年，意味着这份双方都不喜欢的婚姻已经结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欠席礼的人情。
　　花店没有什么客人，养护也花了不什么时间。
　　更多的时候，秦斐就坐在窗边，抱着终端玩，每一次玩着玩着，屏幕里就变成了帝国的新闻版面。
　　大皇子遇袭。
　　巴迪斯被检举。
　　纸片恋人的收容工作还在持续。
　　就是没有‘小殿下归来’的相关新闻。
　　秦斐想，席礼自然是比他聪明的，他能想到的问题席礼怎么会想不到呢。
　　他凝着眼前的光屏，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所以，他到底在关注什么又在担心什么……
　　转念，秦斐又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光屏，心想，席礼应该会在纸片恋人这事结束后再‘归来’。
　　五年前，席礼的骸骨运回国，他去接了。
　　五年后，席礼英雄归来，他却不在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巨大的失落兜头笼了下来，秦斐挣扎不得，难过地闭上眼睛。


第53章
　　鲜切花养护得再用心, 却还是逐渐成颓式。秦斐不免又想到了游戏里应霖送来的花，即便盛载的容器被打碎，仍然鲜艳如初。
　　他坐下来清理枯瓣, 正在这个时候, 店外进来了两个人。
　　秦斐扭头去看, 客人是两个男性alpha，身量都很高，身躯挺拔得像松。
　　他默了默, 目光下移，看到两个客人的虎口上都有一些枪茧。
　　是军人。
　　应该不是联邦的军人，联邦是‘纸片恋人’重灾区, 军人都忙于这场人祸，大概率没有时间来花店里购买鲜花。
　　那就是帝国的军人了。
　　秦斐手指不由缩紧, 席礼从游戏出来已成事实，皇帝没必要再来找他麻烦，大皇子和巴迪斯现在麻烦缠身，所以只有可能是席礼派来的……
　　果然。
　　两名军人并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开门见山道：“秦斐先生, 我们来自第一军区。”
　　秦斐没说话，盯着他们。
　　“有什么事吗？”秦斐问。
　　或许是席礼对他说过不会再出现, 所以秦斐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他们的出现, 而并没有慌张害怕的情绪。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心底相信席礼说到做到。
　　“我们奉宋韫上将的命令来找您。”一位alpha说。
　　秦斐愣了愣。
　　宋韫啊, 不是席礼。
　　心头泛起小小的失落, 秦斐很快敛住了，重复问：“有什么事吗？”
　　另一个alpha去关了花店的门，秦斐注意到他手里有一个微小型屏蔽仪, 低头看终端，果然信号被干扰。
　　“您知道宇宙裂谷吗？”面前的这名alpha问。
　　秦斐不知道对方的用意，说：“不多。”
　　alpha也不知道秦斐知道哪些部分，只好从头说。他告诉了秦斐宇宙裂谷的能量，告诉第一军区曾得到一枚来自宇宙裂谷的核晶，用于小殿下的座驾S-1。
　　“但核晶的威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人类根本没有办法掌握核晶，小殿下意识到核晶就像潘多拉魔盒，尤其陛下一直在试图得到这枚核晶。”
　　政治，争夺，尔虞我诈。
　　秦斐听得烦：“我对这些并没有兴趣，你应该……”
　　alpha抢话道：“我们又监测到宇宙裂谷正在往黑曜星方向迁移，于是小殿下打算赶在宇宙裂谷到达黑曜星前毁去整个裂谷。”
　　秦斐想到了关于席礼死亡的一些传闻，说席礼独自追敌，误入宇宙裂谷导致车毁人亡。
　　alpha道：“只有小殿下能驾驶S-1。”
　　秦斐没有出声。
　　alpha道：“受核晶能量的影响，小殿下成为了意识数据流。他去往宇宙裂谷前不允许我们靠近，所以让皇帝得到了机会，得到了小殿下的意识数据，而又因为某种原因，小殿下到了您的手上，因您无意的动作，进入了游戏的服务器。”
　　秦斐抿着唇，听到身前的alpha说：“我们得知小殿下身在服务器后，一直在想办法。宋韫上将的意思是，利用最先进的日光投影技术，这样的技术能让小殿下随意行走，唯一就是没有实体。”
　　听到这里，秦斐才开口：“但他……”
　　“是的。”alpha点头说，“但小殿下情绪波动，导致核晶能量波动，让整个游戏成为现实。”
　　秦斐慢慢皱起眉：“情绪波动……”
　　因为他带着机密跑了吗？
　　像是看出了秦斐的猜测，alpha摇头道：“小殿下曾让人查了大皇子妃去世的消息，牵连查出了您……”alpha看向秦斐，顿了顿说，“您在皇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大皇子经常骚扰您。”
　　秦斐一下怔住。
　　他蓦然想到了大皇子遇袭的新闻。
　　alpha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后说：“游戏具象化后，小殿下非常自责，所以他打算以自己身死，让一切归于宁静。”
　　秦斐赫然抬起，情急而出：“他疯了吗？”
　　alpha说：“上一次在星船发生的事，上将深感抱歉。这次我们冒昧打扰，是请求您劝一劝小殿下。”
　　不等秦斐说什么，alpha说：“我们的机甲停在星球港口，我们等您到明日早晨九点。”
　　说完，两名alpha向秦斐鞠了一躬。
　　秦斐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回过神来，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这里的黑夜实在太长了，长到白天几乎做不了什么事。
　　终端提醒：“您得赶紧回家了，再晚的话可能会不安全。”
　　因为昼短夜长，这颗星球其实并不安全。
　　秦斐还待在原地，他问自己的终端：“你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吗？”
　　终端问：“谁？”
　　也是。
　　这两个人一进来花店就使用了屏蔽仪，终端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来过。
　　终端问：“您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秦斐本想把两名alpha的话转告给终端，让终端给予自己意见，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他几乎知道终端要说什么，终端会站在绝对理性的角度劝他不要去。
　　他不想听这个。
　　就像抛硬币一样，在抛出硬币的刹那其实心里就有了答案。
　　秦斐心里的答案清晰了起来，他不想席礼死。
　　被困在皇宫的时候没有想过席礼死亡，此时更加不想，毕竟，与他在游戏里真实相处的人是席礼。
　　但是他说话有用吗？
　　他曾给席礼发送的那些讯息无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因为他在皇宫，自婚约缔结起，席礼就没有再踏足。
　　秦斐能感受得到席礼对自己的讨厌，以前他全然不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心底竟然泛起丝丝缕缕的苦涩与委屈。
　　秦斐从花店出来，他疾步往家里去。
　　到了家便开始收拾行李，他决定去。
　　如若不是宋韫没有办法了，肯定不会找到他。那句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他疯了吗’暴露了秦斐的心思——他好像喜欢上席礼了。
　　所以不想要席礼再次死掉，至于席礼的讨厌，再说吧，现在的席礼到底是他亲手捏的，怎么舍得他死掉呢。
　　收拾了东西，秦斐没有耽误，就往星球的港口赶。
　　如那两名alpha所说，机甲在港口等他。
　　机甲的速度比星船快很多，舷窗外，浩渺宇宙被迅速略过。
　　五天后，黑曜星，第一军区。
　　席礼和一干左膀右臂坐在会议室里，席礼指着一颗星球：“这颗星球可以拿出给那些被玩家嫌弃的纸片人居住。”
　　众人一看。
　　这颗星球所属帝国第八星系的偏远行星，因为离着异种比较近，很多人搬离了这颗星球。虽然异种快被席礼灭干净了，但搬离的人口已经在别的地方扎了根，这颗没有什么人的星球就被帝国用来倾倒一些垃圾，慢慢地，这颗星球本身的名字就被淡忘了，成为了帝国人口中的‘荒漠星’或‘垃圾星’。
　　席礼看着眼前漂浮的小星球，他记得，曾经帝国举行过慈善晚会，秦斐还呼吁大家爱护环境。
　　秦斐……
　　最近还好吗？
　　有一瞬的失神，很快席礼压过满腹的思念，抬眸问宋韫：“皇帝怎么说？”
　　宋韫摇头道：“陛下没有回应。”
　　拿一颗不要的星球给纸片恋人居住，与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相反还有不少收益，不仅收获了名声，还得到无偿的劳动力。
　　但之所以不回应，众人心知肚明皇帝在想什么。
　　皇帝在等席礼宣布复活，在等席礼承认纸片人灾难是他引起，皇帝要在所有人对席礼的复活的质疑里出手，这样才能保证所有的收益是自己的。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君王希望手下臣子比自己更受人民爱戴，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席礼脸色阴沉地坐在位置上，这事是他惹出来的，他当然要负责。
　　他道：“讯息不回，那我就去当面和他谈谈。”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反对：“殿下！不可以！”
　　皇帝一直想要席礼手上捏着的几大军区，以前不动手是碍于‘父杀子’不好听，而且席礼备受人民拥趸，皇帝不好动席礼。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有谁知道小殿下已经回来了呢？
　　要想安全地去首都星再全身而退，除非席礼公布自己的身份，但这又回到了最初的难题，众人心底的英雄复活时为星际带来了一场人口灾难。
　　席礼挥了下手，军区从来都是他的一言堂，他做下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就像当初他决定一人去毁灭核晶一样，那时也是所有人反对，他仍然去做了。
　　“上将。”
　　见席礼心意已决，众人看向宋韫，希望宋韫能够劝劝。
　　宋韫丢了个‘你们先出去’的眼神，等众人沉默离场，宋韫才出声：“殿下，请您责罚。”
　　席礼掀了眼，冷冷地看着他：“你最好不要去动秦斐。”
　　上一次他听到宋韫说‘请您责罚’是宋韫用戒指引起了秦斐被迫进入敏感期。
　　宋韫道：“陛下一直没有回复，我猜到您会去首都星，所以，我把秦斐先生骗过来了。”
　　啪——
　　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宋韫砸了过来。
　　宋韫没有躲，额头被打中，宋韫垂眸看了看地上，是一个烟灰缸。
　　紧接着他的衣领就被席礼揪住，后背被席礼搡到墙壁上，席礼说：“宋韫，你出息了，现在做事都不用过问我了。”
　　宋韫勉强抬起头，看着眼前面容陌生的小殿下。
　　SSS级alpha发怒起来更加可怕，那信息素几乎能做到在分秒内碾压一切。
　　在宋韫感到窒息临界点，席礼终于放开了他。
　　“把人送回去，他不会愿意参与这些。”席礼说。
　　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宋韫大口大口喘息，他说：“秦斐先生昨晚就已经抵达黑曜星了……”
　　席礼一记眼刀射过来。
　　宋韫说：“他好像病了……”
　　席礼心里一紧：“人在哪？”
　　宋韫报了一个地点，下一秒就看到席礼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


第54章
　　秦斐确实有些不舒服, 再次回到黑曜星，他才发觉黑曜星已经步入了冬季。
　　从机甲出来，虽然有人为他及时准备了衣物, 但还是吹了会儿风, 加之一直紧绷着, 人就这么倒下了。
　　宋韫的意思是让他先休息，秦斐想着天色也不早了，打算第二天白天再去见席礼, 哪知道躺在床上了，就没力气起身了。
　　但他还惦记着席礼这事，完全是靠着毅力才掀开眼。
　　眼前迷蒙一片, 其中有个身影。
　　很熟悉，以往秦斐起床都会看见这个身影。
　　席礼应该是没发现他醒了, 正在给他掖被角。等席礼的目光看上来，秦斐赶紧闭上了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眼，大概是太久没见到席礼了吧，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他，更害怕从席礼眼中看到嫌恶。
　　“不是说打了试剂以后就可以退烧了吗？”
　　席礼的声音飘进秦斐的耳中, 紧接着额头一凉，席礼的手贴了过来, “他还是在发烧。”
　　应该是在通讯, 席礼问对方：“有其他的办法吗？”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席礼转身去了盥洗间, 没一会儿, 一条沾了冷水的毛巾叠了在额头上。
　　秦斐冷得一个激灵，吓得席礼赶紧拿开毛巾。
　　秦斐再睁眼的时候，就看到席礼手忙脚乱在叠毛巾。
　　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席礼发现,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
　　还是席礼先打破沉默，他说：“醒了？”
　　秦斐：“嗯。”
　　席礼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斐摇了摇头，其实现在的感觉比昨晚好很多。昨晚他浑身发冷，感觉身上的棉被只是一层薄薄的膜。
　　席礼又问：“饿了吗？”
　　秦斐没说话，紧紧地看着他。
　　席礼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秦斐想了想说：“宋韫说你想以结束生命的方式来结束这场闹剧。”秦斐说。
　　听到秦斐病了，席礼急匆匆地久来了，压根忘了问宋韫是用什么理由把秦斐骗来的。
　　骤然听见，他心里一跳，扭过头看着秦斐。
　　秦斐坐起来：“席礼殿下。”
　　这一声，又让席礼心里凉了。
　　秦斐说：“解决这件事有很多办法，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是下下策。”
　　席礼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你是来阻止我结束生命么？”
　　秦斐说：“是。”
　　他在路上想了一些办法，这时候说给席礼听：“我有了解过，纸片人复活后与人类的生物体征差不多，相当于也算是人了。他们对人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大概受游戏影响，想要与玩家在一起。我想了想，让你们感到棘手的难题应该是，一部分玩家已经有了家庭，无法接纳他们，还有就是他们属于‘黑户’，骤然出现这么多，不利于管控，并且因为他们是受能量波动而出现，可能也会考虑到会不会再有什么能量引起他们的骚动。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像帝国的荒漠星就可以收容他们，这样也可以集中管控。”
　　秦斐仰起头看席礼：“您能管理好沃利贝港口，能把黑曜星治理得井井有条，再管一个垃圾星应该不在话下。”
　　席礼却问：“是不想我死吗？”
　　秦斐默了默：“是。”
　　席礼问：“为什么？”
　　秦斐秦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捏了下被角：“那你刚刚……”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秦斐艰难说出来了：“你是在关心我吗？”
　　在前往黑曜星的机甲上，秦斐有想过，如果他这次的热脸贴上席礼的冷屁股该怎么办，如果席礼又说一些伤人的话又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以前那样，把尴尬的场面处理得漂亮。
　　但没想到，冷屁股没贴上，伤人的话也没听见，率先感受到了席礼的关心。
　　和在游戏里一样的关心。
　　席礼说：“是。”
　　秦斐重新仰起头，像是不解：“为什么？”
　　席礼看着秦斐的眼，里面充满了迷惘，他有些受伤：“真不知道吗秦斐？”
　　有什么想法从脑海里冒出，秦斐及时压制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匆忙调转话题：“我确实不希望你死，毕竟你是我亲手捏出来的，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想‘活’过来吗？就因为人口激增问题而又要死，不觉得很遗憾吗？”
　　席礼深深望来一眼，问：“所以你来当说客，如果我同意了你的建议，然后呢？”
　　秦斐说：“如果你能采纳我的建议，我很高兴。”
　　席礼说：“我是问你，在我采纳你的建议后，你会做什么？”
　　秦斐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席礼问，他就答：“我？我就回去了吧。”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被压倒在床上，秦斐下意识要挣扎，双手很快被制服住了。
　　席礼没有看他，把脑袋埋在秦斐的脖颈之间，因此声音很闷。
　　席礼问：“为什么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不继续‘我确实是在关心你’的那个话题？”
　　秦斐说：“因为话题岔远了，那不是我来见你的目的。”
　　席礼叹了口气，随后在他耳边说：“那天我看见了。”
　　秦斐哑声问：“什么？”
　　席礼说：“看见你急匆匆地跑回家，是希望我也出现在你的眼前吗？”
　　秦斐不吭声。
　　席礼说：“是有一点喜欢我吗？”
　　秦斐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又听见席礼说：“其实我有想过把你关起来。”
　　秦斐一下沉默。
　　席礼说：“知道为什么我没这么做吗？”
　　秦斐没有回答，席礼自顾自地说：“因为我知道秦斐想要自由，所以再想这么做，都忍住了。”
　　秦斐看着天花板，慢慢地闭上眼。
　　席礼笑了一声，问：“小斐，是不是我以前太混蛋了，所以就算被秦斐喜欢，也无法成为与‘自由’相提并论的选项啊。”
　　秦斐依然没出声，席礼伸手在他额头摸了下，确定他退烧了：“宋韫骗你的，我没有想结束生命。饿了吗？想吃什么？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想成为与‘自由’博弈的选项，他只想，成为守护秦斐自由的人。
　　发自内心地想。


第55章
　　餐是席礼送到秦斐屋里的。
　　席礼把一碗小粥往秦斐面前推了推：“医生说要吃清淡一点。”
　　秦斐看着这碗小粥, 抬头看看席礼，又看看其他的吃食。
　　席礼不止准备了一碗小粥，更像是准备了满汉全席, 秦斐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席礼送来的这些吃食, 都是秦斐愿意多吃两口的。
　　看着秦斐吃了两口，席礼说：“医生说你现在最好静养，算了算你的敏感期也快到了, 要不在这多留几天。”
　　秦斐从席礼的语气里听出了商量的意味。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秦斐试探了一下说：“我想走。”
　　视野里席礼明显失落，点了点头：“那……也行。”
　　秦斐松了口气, 听到席礼曾有想法把他关起来，他其实紧张过。
　　现在就可以放松下来了, 至少他的去留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你先吃着。”席礼站起身来往外走。
　　秦斐抬起头，问：“你去哪？”
　　他其实还不打算走，席礼到底要如何解决纸片人造成的人口问题，他想了解清楚之后再离开。
　　他以为席礼去安排送他回去的机甲。
　　席礼说：“你敏感期不是快到了么，我给你准备阻隔贴和抑制剂。”
　　秦斐愣了愣。
　　抑制剂, 阻隔贴……
　　秦斐想起来他从黑曜星离开的时候，那名检查证件的军人也问他有没有带够抑制剂和阻隔贴。
　　那时候他权当是军人的好意, 现在想来其实是席礼在问吗？
　　一边看着他离开, 一边担心他有没有带够抑制剂和阻隔贴。算算日子，他离开黑曜星的时候确实快到敏感期。
　　心里难免起了点复杂的情绪。
　　席礼已经走到门边了, 秦斐唤他：“席礼。”
　　席礼停住脚。
　　这是秦斐第一次唤他本名, 不是‘沙贝’，也没有加上生疏的‘殿下’的称呼。
　　席礼扭过头来。
　　秦斐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秦斐想聊，席礼就跟他聊：“我跟你想法一样, 不过皇帝一直在装死。之前我打算去首都星跟他当面聊……”
　　秦斐皱起眉说：“你不能去。”
　　席礼还是很高兴从秦斐嘴里听见这句话，他说：“嗯，是不能直接去。”
　　秦斐看见席礼唇角的笑意，猜测席礼应该是有了想法，他问：“所以你想怎么做？”
　　席礼盯着秦斐的眼：“承认错误，弥补错误。”
　　-
　　纸片人活过来这事几乎成了全星际每天热议的话题，有人支持政府收容纸片人，有人反对，还有人一再追问纸片人具象化的原因。
　　在这一片争吵里，帝国第一军区发布了一则公告。
　　小殿下回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重磅炸弹，帝国人民全员欢呼。
　　小殿下回来就好办了，一定能完美处理纸片人的难题。虽说亡人复活这事太过荒谬，但纸片人都能从游戏里出来，还有什么事不可能的。
　　帝国人民翘首以盼，希望小殿下能露个面。
　　于是小殿下露面了，非《专属ABO》玩家，看到小殿下的面容愣了下。
　　不是，你谁？
　　而《专属ABO》玩家则陷入了沉默，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沙贝吗？
　　在席礼露面后，恰好政府就给出了纸片人具象化的解释，检测到宇宙裂谷的能量波动。
　　宇宙裂谷就像是一个关键词，明明什么也没说，但已经足够引发大众的猜想——小殿下就是在宇宙裂谷出事的！
　　原本大众期待着小殿下来解决这一场灾难，没曾想这场灾难竟然是他带来的。
　　一时间质疑声起。
　　席礼就是在这一片质疑声里去的首都星，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这么去首都星的话，皇帝想要动他就又要掂量了。
　　席礼此行没带多少人，宋韫就被留了下来。
　　秦斐当然也被留了下来。
　　算算日子席礼应该抵达了首都星，秦斐没有席礼的终端号，有想知道席礼的情况，便去找了宋韫。
　　宋韫因擅自把秦斐骗来黑曜星受了罚，秦斐能看见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上将。”
　　秦斐敲了敲门，宋韫抬起头看见了他，请他进来。
　　秦斐对宋韫其实没有什么好感，简单地招呼之后便问：“席礼……殿下抵达首都星了吗？”
　　宋韫道：“到了。”
　　席礼的行踪怎么会向宋韫汇报，秦斐猜测应该是席礼联系过宋韫，所以宋韫才会说的这么笃定。
　　果然宋韫说：“殿下让您别担心。”
　　秦斐抿下了唇，倒是没想到席礼在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自己。
　　宋韫看了秦斐一眼，说：“殿下比您想象得更在乎您。”
　　秦斐蜷了下手指，他与席礼还没有牵扯清楚，旁人说这话其实有些不妥，但不知道是宋韫语气太过真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斐并不觉得冒犯。
　　但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秦斐更在乎的是席礼的安全。
　　他说：“其实席礼殿下完全可以公开喊话，让皇帝答应拿出荒漠星。”
　　这样一来，皇帝也就被架在了火上。
　　宋韫摇了摇道：“殿下确实可以这样做，这也是最保险的法子。但这么做了，殿下和陛下是双败的局面，一来荒漠星是陛下应允的，人民不会感激殿下，仍然会觉得殿下是罪魁祸首，且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而陛下是被殿下喊话，也会让人民觉得是陛下不情愿之举。”
　　秦斐恍然，只觉得其中的门道太多了。
　　又听见宋韫说：“明明是一件好事，却做的让人不满意……其实殿下对您就是这样。”
　　话题又被宋韫这么拐过来了。
　　不等秦斐说什么，宋韫问：“秦斐先生您有兴趣吗？我想带你看一些东西。”
　　秦斐想了想说好。
　　宋韫便叫人拿阻隔贴来，秦斐接过阻隔贴，这是军用阻隔贴，用于抵抗战场上的信息素压制，效果更加强劲。
　　秦斐猜到了什么，他把阻隔贴贴上了。
　　果然如秦斐的猜测，宋韫带着秦斐去了席礼的房间。
　　房间里放着一台光脑。
　　宋韫特意在秦斐面前输入密钥，输入完抬头看秦斐，没从秦斐脸上看到什么情绪来。
　　宋韫沉默了一下说：“这是您与小殿下订婚的日子。”
　　秦斐愣了愣。
　　宋韫说：“星历322年8月23日。”
　　秦斐不记得这个日子。
　　好在宋韫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在输入密钥后离开，秦斐抬眸，看到光脑屏幕里有一个命名为‘qf’的文件夹。
　　向来宋韫带他来，就是带他看这个的，秦斐点击光标，打开了这个文件夹。
　　里面有很多内容，照片、音频、媒体录像，而无论是什么，主角都是一个人——秦斐。
　　秦斐心跳加快了一瞬：“他一直在偷偷关注我？”
　　宋韫说：“应该是的。”
　　秦斐看了眼最‘古老’的一份资料，一看时间竟然是他进行信息素匹配的第二天。
　　他忽然想到程序员王鹤说 您的纸片人五年前就对您有亲密度了。
　　秦斐：“……”
　　他十分不解简直是匪夷所思：“那他之前为什么不理我？”
　　宋韫又说：“您应该还不知道，小殿下每月还定时给您汇钱吧。”
　　秦斐：“……”
　　那个钱……他以为是大皇子给的。
　　宋韫说：“三年前殿下出事前，特派了一批人保护您的安全，您应该也不知道吧。”
　　秦斐：“……嗯，我不知道。”
　　宋韫笑了下：“秦斐先生，您看……”
　　剩下的话宋韫没说了，隐在笑里。
　　您看小殿下是不是就是做好事却做得让人不满意。
　　明明五年前就喜欢了，却蹉跎到现在，从有婚约到想把人留下来都要找一百个理由。
　　嘴比什么都硬，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宋韫感慨：“大概是……”
　　声音渐矮下去，秦斐只听见一句‘所以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吧’。
　　想了想，宋韫又说：“但小殿下已经在很努力地去学习了。”
　　秦斐没有发表任何感言，他关掉了光脑，说：“带我偷看他光脑这事，我不会告诉他的。”
　　宋韫说了声谢谢，这时有人来寻宋韫。
　　宋韫对秦斐道：“军区还有一些事务，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秦斐：“慢走。”
　　宋韫正要走，像是想到了什么，撕下一张纸写下了一串数字交到秦斐手上：“我猜小殿下一定将您的终端号设置成为了特别关心。”
　　秦斐知道宋韫是什么意思，让秦斐自己去联系席礼。
　　夜晚，秦斐还是没忍住，联系了席礼。
　　拨号的时候，其实秦斐根本没有去看手中的终端号，大概是之前发过千百次讯息，他拨号的时候像是有肌肉记忆一样，一气呵成地拨通了席礼的通讯。
　　秦斐只想着拨号了，忘记设置关闭可视选项，通讯一建立，双方的身份出现在彼此的眼前。
　　看到席礼的身影乍然出现，秦斐先是愣了一下。
　　席礼先出的声：“还没睡吗？”
　　秦斐说：“这才几点。”
　　席礼说：“睡不着的话，我房间里有酒，不过是啤酒，我让人给你弄红酒来。”
　　秦斐说：“不用，我现在还不想睡。”
　　那头没回应，秦斐抬眸，看到席礼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秦斐问：“见到陛下了吗？”
　　席礼说：“见到了，很顺利。”
　　秦斐皱了下眉，皇帝一直冷处理，就是为了和席礼见一面？这不大可能，席礼说很顺利，应该是交换了什么吧。
　　是席礼手里的几大军区吗？
　　他不免有些担心，这几大军区都是席礼亲手建立，如果席礼为了纸片人这事把军区交出去了，未免又会让忠心他的士兵感到心寒。
　　但他能与席礼聊这个吗？
　　像是看出了秦斐想法，席礼说：“晚上我跟皇帝吃了一顿饭。”
　　秦斐便听着。
　　席礼说：“和皇帝做了个交易。”
　　秦斐心一紧：“是什么？”
　　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席礼又失民心又失军心，在被皇帝忌惮的情况下，以后的处境会更加困难。
　　席礼说：“让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了个毒誓。”
　　秦斐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席礼勉强地笑了下：“在皇帝百年后，安心辅佐我兄长，不可以有别的想法。”
　　好半天秦斐才反应过来。
　　所以，皇帝大费周章把席礼置于这种局面，只是为了给大儿子的皇位铺路？
　　反应过来后，秦斐好像在一刹那听清楚了，宋韫特地隐去的半句话。
　　‘大概是没被爱过，所以不知道怎么爱人吧。’
　　“秦斐。”席礼唤他。
　　秦斐抬起头，席礼说：“给你说件事。”
　　秦斐问：“什么？”
　　席礼笑着说：“晚饭的时候我兄长来了一趟，我把饭扣他脸上了。”
　　不仅如此，席礼还摁着狼狈的大皇子拍了一张照片，这个时候发给秦斐看。
　　秦斐：“………………”
　　是的，这是他一直想对大皇子干的事，曾经他和沙贝夜聊时，有讲过。
　　不由得，脑海里，又响起了宋韫的声音。
　　‘但小殿下已经在很努力地去学习了’
　　“秦斐。”
　　“嗯？”
　　通讯沉默了一会儿。
　　“给你撑腰的那句话一直作数的。”
　　“……”


第56章
　　席礼去到了皇宫里秦斐的房间, 皇室人员稀薄，秦斐的房间还是留了下来。
　　而曾经受过席礼‘恩威并施’要照顾秦斐的宫人也在每天勤勉地打扫。
　　席礼在秦斐的房间转了转，秦斐留下了不少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秦斐还作为皇室成员时收到的。
　　席礼知道这里并没有给秦斐归属感,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怪谁呢，还是怪他。
　　秦斐其实贪玩，却在处处受限的皇宫待了两年。
　　想到这, 席礼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席礼没回自己的房间，晚上就在秦斐的房间住下了。
　　闭上眼，席礼脑子里思绪繁多。
　　皇后强势, 以及皇帝的别有心思，与皇帝有高契合度的母亲并没有名分。
　　每个人都说, 高契合度的AO是佳偶天成。但母亲总是郁郁寡欢，席礼那时候在想，如果没有信息素契合度这种东西，或许母亲就能开心一点。
　　后来他长到成年，根据帝国法律, 他需要在婚姻部留下自己的信息素样本。
　　其实很反感，不过他总不能带头去违抗律法, 加之他自负, 他可是S级alpha，哪是omega能够随随便便与他信息素契合的？
　　结果还真有。
　　看到秦斐资料的第一刻, 席礼就有些挪不开眼, 他甚至都还记得那一眼时的心跳。
　　他认为是信息素作祟。
　　有意地远离那个omega，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被吸引，但对omega的关注却越来越多。
　　忍不住关注的原因倒是很简单, 席礼敏锐地发现omega的本性与表现出来的并不一样，他有意从那些资料里寻找端倪，又从端倪里拼凑出了omega的真实面貌。
　　然后发现，真实的omega更加夺目。
　　他一边排斥一边被吸引，像个矛盾体。
　　直到他死过一次，失去了与omega信息素契合度100%的身体却仍然忍不住关注后，席礼恍然大悟。
　　啊，我喜欢这个omega。
　　不是信息素影响下的喜欢，我就是喜欢这个omega，喜欢他这个人……
　　思绪越来越多，乱麻一样。
　　席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睡着，睡眠的前一刻，他想：原来睡不着是这种感觉，不管什么办法，得治好秦斐的睡眠障碍。
　　夜里，席礼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早早去世的母亲。
　　她就坐在皇宫的花园里，一如席礼记忆里一样，望着天际走神。
　　“母亲。”席礼唤她一声。
　　她听见了，回过头，看见席礼后笑起来：“长高了。”
　　席礼想说‘我很早前就这么高了’，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湖边的倒影——那是秦斐捏出来的模样。
　　‘沙贝’确实是要比席礼高两三厘米的。
　　席礼笑着改了口：“嗯，长高了。”
　　他笑得太灿烂，母亲也不由得笑起来，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席礼顿了下，好一会儿低低地说：“嗯。”
　　母亲感受到他突然失落的情绪，问：“怎么了？”
　　席礼把与秦斐的过往说给了母亲听，末了说：“母亲，其实我根本不想放他走，我想要他一直在我身边。但我不想限制他的自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很难过。”
　　母亲替他排忧解难：“你可以跟着他走，这样他有了自由，你也有了他。”
　　席礼摇头。
　　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呢，秦斐愿不愿意带着他一起离开不好说。且他不能离开权利中心，他得坐镇在军区里，才能替秦斐撑起自由，赶走那些想贴上秦斐，别有用心的苍蝇。
　　母亲也感到为难：“这样啊，那就在他走之前对他更好一点吧。”
　　席礼说：“我该怎样做呢？”
　　母亲面带微笑得看着他：“用你自己的方式。”
　　-
　　荒漠星被拿了出来，但治理、收容等等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席礼近来很忙，但没忘记要对秦斐好。
　　他给秦斐转了很多很多钱，给秦斐置办了房产，看到什么好看的、好玩的都要买来给秦斐。
　　他还抽空去了趟秦家，耍了一通威风，勒令秦家人不许联系秦斐。
　　还能怎样对秦斐更好一点呢，这是席礼每天都思考的问题。
　　偶尔秦斐会发讯息来询问收容进度，每一次都搞得席礼无比紧张。
　　他知道，当彻底解决纸片人带来的人口问题的那天，就是秦斐离开的日子。
　　席礼一边祈祷时间过得慢一点，一边祷告脑子再灵光一点，他能想到对秦斐好的方式就送钱送房送机甲，他希望脑子里能想到更多对秦斐好一点的方式。
　　但不管怎样祈祷，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从荒漠星回来黑曜星，席礼从机甲下来，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
　　就像他每一次凯旋一样，街道两侧会站满迎接的人民。
　　今天，黑曜星人民来迎接英雄归来了，可惜英雄却没有往日的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气。
　　直到——
　　人山人海中，席礼忽然看到了秦斐。
　　秦斐来接他了！？
　　有一瞬，席礼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甚至想立刻走到秦斐身边，但忍住了。
　　以前他不承认与秦斐的婚约，所以大概率也是没资格在这种时候走向秦斐的。
　　过场走完，回到军区，席礼立刻去找秦斐。
　　秦斐比他更早一点回来，他一来就看到已经被秦斐收拾好的行李。
　　这段时间席礼梦到过秦斐离开，被席礼归为噩梦。
　　现在噩梦成为现实，席礼很难述说自己的心情，甚至他给秦斐送的东西也被留了下来。
　　“吃饭了吗？”席礼问秦斐，“要不要吃过饭再走？”
　　算了，秦斐不要就不要吧，但私心里，席礼还是多留一会儿秦斐，哪怕只是短短一顿饭的时间。
　　秦斐说：“不了。”
　　看到席礼眼里难掩的失落，秦斐解释说：“船票是十二点，会来不及。”
　　算了，至少秦斐给他解释了不是吗？
　　席礼正要说‘我送你去港口’，忽然皱眉：“宋韫没给你安排机甲？”
　　秦斐说：“你不是不允许第一军区的人靠近首都星吗？”
　　之前席礼要去首都星，第一军区的很多人都跟着去，被席礼一道军令下来，尽都限制在黑曜星。
　　席礼愣了下：“你去首都星？”
　　秦斐点了点头：“嗯。”
　　席礼想不到秦斐回首都星的理由，不过他自觉得没有多问，只让秦斐退船票，他来安排机甲。
　　秦斐没有推拒，机甲的速度确实比星船快很多。
　　五天后，秦斐到了首都星。
　　他买了一束菊，随后去了墓地。
　　墓碑上姐姐的笑容灿烂，秦斐把白菊放在碑前。
　　“之前来看您总是偷偷摸摸的。”秦斐开口，“这回倒是光明正大地来了。”
　　回到首都星后，巴迪斯没有来逼着他采集信息素样本，大皇子没有来恶心他，秦家也没有用亲情来绑架他，他是畅通无阻地来到陵园。
　　“我好像体会到了有人撑腰的滋味。”秦斐又说。
　　微风拂面，秦斐凝视着姐姐的遗像：“他的身份曾给我带来束缚，也为我的自由保驾，我应该留在他身边吗？您能给我一个建议吗？”
　　面前的人是他对于‘自由’的启蒙者，他诚心请求对方为自己解答。
　　于是抛出一枚硬币以求答案。
　　阳光之下，抛高的硬币熠熠生辉，最后被秦斐稳当地接在手里。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里捏着的答案。
　　嗯，与他心里渴求的答案一样。
　　秦斐向墓碑鞠了一个躬，离开陵园后，他给席礼发了一条讯息。
　　【秦斐】：席礼殿下，能帮我一个忙吗？
　　【席礼】：好。
　　连帮什么忙都没问，也敢应下。
　　秦斐敲字。
　　【秦斐】：能帮我把军区里我的房间里的东西搬回庄园吗？
　　【席礼】：好。
　　秦斐盯着席礼的回复，等了一会儿，对方反应了过来。
　　【席礼】：小斐，你不走了？
　　小心翼翼的，好像很怕是他自己会错了意而空欢喜一场。
　　秦斐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秦斐】：嗯，不走了。
　　通讯在秦斐回复后的下一秒就拨打了过来，秦斐能看到席礼扬起的眉宇。
　　画面里，席礼启动了QUEEN-1机甲：“我来接你。”
　　秦斐点了点头：“辛苦小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