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剧本杀综艺里当咸鱼》作者：林鱼行
　　简介:
　　无限流大佬黎衿通关回来后失去梦想，只想在十八线买房躺平，做条平凡且枯燥的黄金咸鱼。
　　这次参加剧本杀综艺，他揣着萌新花瓶小傻瓜人设，准备欢乐摸鱼混底薪。
　　毒舌男神宋烬离登顶娱乐圈后失去梦想，只想退圈回家继承千万家业，每日保温杯里泡枸杞。
　　这次参加剧本杀综艺，他操着犀利毒舌大大佬的人设，准备装完逼就跑。
　　剧本杀综艺里：
　　黎衿挂在男神腿上当挂件，只想男神推快点，大家早点下班。偏偏男神总能进错门，开启被恶鬼追、被亡魂缠的支线剧情。
　　“宋老师？！”被凤冠霞帔的女鬼缠住手脚，黎衿双目无神，仿佛看到加班的盒饭在向他招手，“正好缺个新郎官，要不您客串一下？”
　　宋烬离一脸淡定，“我觉得不行，新娘得嫌我太丑。”
　　看着国民男神的盛世美颜平静无波，大长腿却跟装了马达似地狂抖，黎衿死鱼眼：我信你个鬼，你这漂亮小哥怂得很。
　　【十八线无限流大佬受×高冷毒舌怕鬼男神攻】
　　娱乐圈、剧本杀综艺、反差萌，高甜。
　　【不喜点X，及时止损，作者玻璃心，不接受人身攻击，你好我好大家好。】
　　【文案于2021.10.8。】
　　希望大家看文愉快！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爽文 直播 正剧
　　主角视角：黎衿 宋烬离
　　一句话简介：嘤嘤嘤，宋老师保护我
　　立意：尊重自己，尊重他人


第1章 【01】
　　“江景凡，这是什么鬼东西？”
　　坐落在荣城市西南，最大的商务区中心地段的凡尘娱乐大楼88层，总裁办公室内，宋烬离懒洋洋依在沙发背上，将手里的一沓文件扔在了茶几上，用一种看傻x的眼神睨向江景凡。
　　他眉目疏冷，显得薄情。
　　淡淡一瞥，更显冷漠。
　　可偏偏他唇角总是扬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间，让人道不清他真实的情绪。
　　江景凡也不恼，努努嘴，“你不是闹着要退圈，这就是你的退圈综艺，结束后我就让法务发‘知名影帝宋烬离正式息影，退出演艺圈’的申明。”
　　宋烬离又睨了他一眼，默了一瞬，爽快道，“好，一言为定！”
　　“诶，我还没开始劝呢……”江景凡背的滚瓜烂熟劝说的话被噎了回去，见他毫不留恋的离开，笑的有些狡黠。
　　行吧！
　　这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逼你哟！
　　此时的宋烬离并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未来有多么恐怖与……诡异！
　　-
　　与凡尘娱乐大楼正相邻的位置，位处荣城市西南角落的地方也有那么一家公司——天乐互娱。
　　一层办公楼被分割出20多个小单间，公司有2位老板，3名经纪人，200多位主播，意图打造成华国第一大网红公司。
　　“黎衿，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潘美欣恨恨在黎衿胳膊上拧一把，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他们这公司虽然小，可签进来的人各个都争气。
　　隔壁屋在直播，隔壁的隔壁在健身，有人在跳舞，有人在赶通告。
　　只有黎衿，如果不是被她逼着来公司，估计这会正躺在家里当咸鱼。
　　不过现在也没差：毫无形象懒散躺着，吹着空调吃着零食，活脱脱他才是老板似得！
　　“黎衿，你能不能争点气？”潘美欣嗓子眼都要冒火了，“你也进公司三年了，除了之前参加的综艺就没接过别的工作，赚的钱都不够公司的包装费。你要再这么颓废下去，我可保不住你了。”
　　听到这话，黎衿眸子亮了下，“真的吗？那我退休吧！”
　　吐血ing！
　　手里资料硬塞给他，潘美欣冷笑，“违约金50万，你要是能拿得出来我就让你退休。”
　　公司花了大代价把他塞进这档综艺里，可没有给他拒绝的权利。
　　黎衿一个激灵就醒了，“哦莫哦莫，50万都够我回乡下买套房了！”
　　“既然没钱，那就乖乖去给我赶、通、告！”
　　黎衿彻底瘫了。
　　行吧。
　　看来他提前退休的计划又得延期了！
　　-
　　当天下午，黎衿就被潘美欣强制带去了青果娱乐签订合约，顺带拍了几组宣传照。
　　结束的时候天光已经暗了下来，黎衿口罩遮面，皮肤极其的白，在拒绝了潘美欣送他回家的好意后，独自一人在附近溜达。
　　这边是商业街，店多，人也多，闻着味黎衿就觉得饿了。
　　刚准备进店点杯奶茶过过嘴瘾，就看到前面发生了争执推搡，一米八的壮汉连退了好几步，直接把旁边人手里的奶茶撞飞了。
　　当然，这不是最紧要的。
　　关键在于，那杯奶茶眼瞅着就朝黎衿砸了过来，他慢了半拍没反应过来，幸好一只皙白纤长的手扣住他胳膊，将他猛地朝旁边一拉，堪堪避开了那杯奶茶的袭击。
　　黎衿这才回神，忙说，“谢谢……你。”
　　对方已经留下了一个侧影，朝着奶茶店里走了过去。
　　黎衿忙跟上，来到那人身旁，“谢谢你刚才帮我，我请你喝奶茶吧。”
　　对方没说话，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几乎看不清面容，只那双眼睛，眼睫浓密、眸色清冽，十分干净。
　　黎衿几乎看失了神，又莫名觉得有几分眼熟。
　　“不用了。”
　　微哑的嗓音显得低沉，落入耳畔便勾的黎衿耳根发痒。
　　这人怎么连声音都能完全精准戳中他的喜好呢！
　　啊啊啊！
　　黎衿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手有些痒。
　　他凑上前一步，挨近对方几分，“不行，我良心要痛的。”
　　他指着招牌上一款不算火爆的饮品，说，“芋圆奶茶加双倍芝士奶盖，全糖，强烈推荐，YYDS。”
　　宋烬离没吱声，只被长袖掩住的指尖轻轻磋磨了下，显示出他的好心情。
　　黎衿挑眉，觉得有戏，直接做主点了两杯。
　　等待奶茶的过程中，那边事儿闹得越发激烈，几个人推推搡搡直接动起了手来。
　　黎衿是个闲不住的，歪着头看热闹。
　　可偏偏战局有些混乱，砸飞的东西接连伤到路人，最后，竟是混乱裹到了店门口。
　　有人掀了把椅子，高高举起，正巧落得位置在黎衿头上。
　　他近来总是反应慢半拍，只站在那里侧仰着头看凳子砸过来，却不知道躲。
　　宋烬离眼底映上了几分不快，终究好脾气的拽过黎烬，堪堪避过椅子的攻击。
　　有些无奈的低声道，“再被打就不管你了。”
　　可对方竟是打红了眼，见第一下没打中，抡起凳子就朝宋烬离砸去。
　　“小心。”黎衿这时却反应迅速，猛地将男人推开，抬着胳膊生生挨了那一下，疼的他不由就蜷缩着蹲在了地上。
　　那人还想再打，宋烬离一个侧身挡在黎衿身前，眼眸幽冷睨向那人。
　　他一身黑衣，快一米九的身高气场格外骇人。明明被口罩遮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却莫名叫人胆寒、生怯。
　　对方不敢再动，踩着碎步极快的避开了。
　　宋烬离俯身扶起黎衿，余光瞥见又砸过来一杯奶茶，他极快的反应，顺手就给接住了。
　　将黎衿带到一边，交代了句，“躲远点，别凑热闹了。”
　　“胳膊上的伤去医院看一下。”
　　说罢，从收银台上顺了根吸管就离开了。
　　看着那瘦高的身影越来越远，黎衿眸色幽幽，隐隐似乎听到他嘟囔了句，“啧，谁喝奶茶要无糖的？”
　　-
　　三天后。
　　神迹降临官微发布一则最新消息：「#青果TV##神迹降临#国内首档大型悬疑断案互动类剧本杀综艺，重磅来袭！带你体验不一样的人生，展开全新的社交方式，多种剧本玩法带你过足“戏瘾”。
　　玩家请就位：热烈欢迎‘一展歌喉’@小百灵、‘中流砥柱’@扫黑除恶专业户、‘性感舞者’@女团忙内、‘演艺新人’@华大校草、‘网红不如网黑’@黎衿，以及@神秘人-的加盟！
　　9月28日，与你相约青果TV，咱们不见不散！」
　　消息一经发布，网友们直接沸腾了。
　　「别的都能猜到，只想知道神秘人是谁？？？」
　　「盲猜一波小百灵是商薇，女团忙内是赵珍珍。这两人碰到一起，有趣了有趣了，感觉这不是剧本杀综艺，是大型撕逼现场啊！」
　　「别拿偶像跟我们歌后比，你家是艺人，我家是歌手，懂？」
　　「都别吵都别吵，你们没发现华点吗？青果的综艺居然请了个网红来，是资本插手了？就是不知道打算让他捆绑谁家炒作？」
　　「谁家都不可，黎衿是谁啊，这名字听都没听过。节目组疯了吧，用这么个一百零八线网红来衬其他几位吗？用不着吧……」
　　「有木有人八一八这个黎衿啊。」
　　「ZZZ那么小白花，好像不太适合悬疑类综艺吧！」
　　「楼上放屁！我家珍珍最萌( ⊙ o ⊙ )！，不接受反驳！！！」
　　「神秘嘉宾会不会是我家哥哥，哥哥都好久没露面了，好想哥哥！」
　　「中流砥柱是谁啊？是演艺圈大叔级的吗？不要啊，这么新型的综艺类型，大叔有点违和了……」
　　「据小道消息说，神秘嘉宾应该是消失有一阵子的那位，打算借着这档综艺复出呢！」
　　「楼上放屁，我家哥哥不需要复出，他一直都在\(^o^)/。」
　　「如果小道消息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叫黎衿的二百一十六线岂不是要捆绑哥哥炒作？借着哥哥上位？」
　　「先不说网红，你们猜那位扫黑除恶专业户和神秘人碰到一块儿，会怎么样？神秘人可抢了扫黑除恶专业户好几个影帝大奖了吧！这两位才是真的修罗场！！！」
　　「扒到了扒到了，这个黎衿签约的是天乐互娱，一直不温不火，没什么作为，只三年前参加过一档综艺，此后……」
　　……
　　《神迹降临》的热度居高不下，9月5日，先导片启动录制。
　　青果TV官微，神迹降临官微在同一时间发布了一条消息：「今晚17点，青果TV将同步直播先导片录制。#神迹降临##青果TV#——悄悄说一句，直播对玩家保密。」
　　同一时间，毫不知情的黎衿已经换好服装坐上了节目组提供的车子。
　　跟拍导演坐在他旁边，镜头几乎怼上他的脸。
　　黎衿皮肤很白，眼瞳细长，眼尾微扬，落日的余晖洒进来，照的他眼瞳泛出浅金色的光。
　　他唇上没什么血色，烟灰色碎发，穿着黑色棒球服，拉链拉到下巴处，整个人幼感十足，还带着几分莫名的破碎感。
　　他不怯场，也不紧张，整个人情绪淡淡的。
　　因为被拍的太紧密，他不由侧目看过来，盈着笑意问：“导演，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导演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发布指令，他轻咳了一声，说道，“欢迎玩家黎衿来到《神迹降临》，本游戏没有玩法，没有介绍，请玩家自由发挥。”
　　“第一关，勇者的考验。”
　　“关卡共四轮，每位玩家起始分为50分，每通过一关可获得10分。”
　　“游戏内触发隐藏关卡、或未完成任务者，每次扣10分。”
　　“积分最低的玩家将失去第一场剧本杀的角色选择权，反之积分最高者将获得一个关键线索。”
　　“现在游戏开始，祝玩家好运。”


第2章 【02】 高二（9）
　　没有玩法，自由发挥？！
　　黎衿眉梢动了动，心情有些微妙。
　　他倒是愿意配合节目组，但前提是节目组不找事，让他安安稳稳准时下班。
　　他表情没变，似天真的又问，“那其他嘉宾呢？是跟我一起闯关吗？”
　　导演不再回答，黎衿已经进入游戏，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黎衿转过头坐好，眼瞳深处平静无波：哦，那看来是独立完成了，果真是没意思的紧呐！
　　而这会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很激动，因为先导片的嘉宾是分开录制，各自为营的，所以直播间也被切成了数个分屏，喜欢谁可以直接点进分屏观看。
　　黎衿这边的人数最少，讨论却很激烈。
　　「第一观感不太好相处，好傲气。弄不懂这个新人到底在拽什么，搞得好像导演欠了他钱一样？」
　　「楼上是不是过度解读了呀，感觉就是正常对话呀！而且黎衿应该只是紧张，他看起来很软萌很好rua。[歪头][憨笑]」
　　「不过说真的，不说他行为做不做好，他这张脸是真好看。[歪头][憨笑]」
　　黎衿真的是天生好皮，肤白软嫩不说，又极具少年气。他眼瞳深邃，可眼波极浅，整个人清清冷冷的，那一身棒球服穿在身上，活脱脱中学时期的校草呀！
　　因为没人跟他说话，他便也沉默着，眼眸微微下阖，随着车身的晃动，一副要睡着的模样。
　　「这新人来之前经纪人没交代过吗？感觉他一点儿也不会争取镜头，隔壁zzz又唱又跳，险些以为错频了呢！」
　　「楼上兄弟真的不是在讽刺zzz吗？感觉她好吵啊，明明是个严肃的剧本杀综艺，偏偏被她搞成了爱豆舞台。」
　　「新人这是请了水军？为什么都在讽刺zzz？zzz表现不是挺好的吗？我就很喜欢看…」
　　网友怎么议论的，黎衿不清楚，他只知道，车子停了下来，这代表——他要上班了！
　　行吧。
　　切换小白茶模式！
　　黎衿戴上眼罩，被工作人员带走。
　　等周围不再有响动的时候，黎衿摘下了眼罩。
　　他现在是在室内，光线昏暗，将整间屋子衬的愈发破败腐朽。
　　黎衿走到门边，刚触碰到开关便听到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门边也是红光闪烁。
　　“唔……”
　　黎衿显然被吓到，忙退后两步。
　　他睁大眼睛，无助看了眼墙边的摄像头，知道没人回应自己后，眼底划过一阵委屈，随即又默默垂下头看向门板。
　　一时间，弹幕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啊啊啊，我死了，导演不做人，小美人都要哭了，心疼ing~」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看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网红，因为他太可爱了……」
　　「导演求求你做个人吧！」
　　「不瞒各位，正在吃东西的我差点没被警报声吓得噎过去。」
　　「楼上都是群什么鬼，这么细白一个网红的吗？你们真不怕他挂在你们正主身上吸血？」
　　和谐的景象不出几分钟就被激烈的争吵打碎，而这时候的黎衿也找了个趁手的东西，走到门边，旋下门把手。
　　“诶！？？”
　　居然打不开！
　　黎衿皱着眉，又用力拧了一下。
　　还是没打开。
　　“谁在那边？”
　　突兀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低沉微哑，吓得黎衿一个哆嗦，手中捏着的木块直接砸在了脚上。
　　“哎哟。”
　　他痛的坐在地上，委屈的不行，小声问道，“对不起，我……我站不起来了。”
　　那边默了一瞬，随即清冽好听的声音又道，“等我一下。”
　　声音莫名耳熟，黎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逆光而来的男人穿着白衬衫，肩背挺拔身形极好；西装裤包裹大长腿，缓缓而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袖子卷到腕边，精致中又透着温柔。
　　只是看不清他的脸，黎衿不由眯了眯眸子。
　　那人陡然俯身，一双敛着波光的瑞凤眼便直直撞入了黎衿眼瞳。
　　更熟悉了。
　　他猛地抬手，遮住男人下半张脸。
　　全糖小哥哥！！！
　　弹幕也已经疯了。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感动哭，真是我家宋老师，失踪人口终于回归了。」
　　「虽然但是，先别激动，楼上看清楚了，宋老师被分配给黎衿组队了，这个新人真不会作妖吗？」
　　「爱了爱了，节目组牛B，居然能把宋老师请来。但不得不说，新人真的矫情。/鄙视/鄙视」
　　「求新人手下留情，千万别捆绑宋老师，我们宋老师独美！！」
　　热气落满他手掌，掌心处明显传来柔软的触感。
　　心口一惊，自觉失礼，黎衿又猛地缩回手，小声喊了句，“宋……宋老师。”
　　宋烬离眉梢轻扬。
　　原来认识他呢~
　　指尖不由轻搓了下，心情颇有几分愉悦。
　　扣住他胳膊将人扶起来，宋烬离声音淡淡，“能走吗？”
　　黎衿立刻小狗子点头，乖巧回答，“可以的，宋老师。”
　　黎衿当然不想作妖，但第一场导演组就把他这个三百六十线跟宋烬离这种影帝级别的大佬分到一组，肯定不会舍弃这么好的炒作机会。
　　但——谁都别想耽误他下班。
　　宋烬离也不行！！！
　　宋烬离突然回头，“跟上。”
　　黎衿险些被抓包，立刻收敛情绪，盈盈一笑，“好的，宋老师。”
　　走出屋子，黎衿细细打量周围环境。
　　这里应该是某个生产制造企业的办公楼，一层有八间办公室，但瞧着废弃很久了。
　　“宋老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见黎衿好奇心爆棚，宋烬离停下脚步等在门边，“我拿了支线剧本，节目组布置了现场，我们需要去……”
　　他顿了下，想了个比较好的形容，“查案。”
　　“走吧！”
　　他走在前，黎衿跟在他侧后方不远。
　　整个办公楼的环境很是阴森，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多年，导演组能找到这么个地方也真是不容易。
　　黎衿四处看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远处的墙面似乎变幻成了扭曲的形状，黎衿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见他不动，宋烬离不由问道，“怎么了？”
　　走廊尽头的墙上挂了只白色的钟，时针指向七点，面前的墙壁再次扭曲，连带着那扇门。
　　黎衿眉头紧皱，想拽住宋烬离，“宋老师……”
　　他欲言又止，可宋烬离的手已经落在门把上。
　　慢慢的，门被推开。
　　眼前白雾闪过，光影一瞬变幻。
　　前一秒还是傍晚，下一秒他们竟然看到了太阳。
　　烈日当空，明明应该格外灿烂耀眼，可黎衿总觉得那上面蒙了一层东西，就像是节目组故弄玄虚伪造出来的一样。
　　而且内外空间的差距也很大，门内是办公室，门外却是教学楼。
　　果然！
　　黎衿心里呕血，面上却表现出茫然，有些紧张的凑到宋烬离身边，
　　“宋老师，这……”
　　有大腿不抱是傻子，跟着大神混，肯定能准时下班！
　　宋烬离也是有些茫然，他们此刻就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不少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最后一个长发女孩蹦跳着来到黎衿面前，笑的分外灿烂，嘴角勾扯着极大的弧度，眼神却分外诡异的对他说，“马上要打铃了，快点回到自己的教室哦，走错地方可是会丧命的！”
　　节目组玩这么大的吗？
　　黎衿变了脸色，皙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揪住宋烬离衣袖，“宋老师，我害怕！”
　　宋烬离下意识就想往旁边避，他不太喜欢别人随意的触碰。
　　但少年却又把握了极好的分寸，而且靠近的时候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味，不会让人反感。
　　宋烬离很淡定，“节目而已，不用紧张。”
　　黎衿垂着眼眸，缩了下脑袋，没让他看到瞳仁里的深意。
　　这可不是节目组能置办的场面，男神看着很靠谱，怎么手这么臭呢？
　　这种夹层空间都能被他撞开，不得不服。
　　黎衿撇嘴，仿佛看见加班在冲他招手！
　　黎衿一脸漠然，几乎要暴走。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黎衿知道刚才那女孩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立刻做出害怕的模样，轻轻拽了下宋烬离的袖子，“宋老师，我们快回教室吧。”
　　他们穿的都是校服，是第一期的主题，从先导片引入第一期剧本杀游戏。
　　但现在……
　　他们要率先通关夹层空间了。
　　黎衿大着胆子要带着他往前走，却被宋烬离反扣住胳膊，“乱找只会耽误时间，现在我们要判断清楚，我们应该去哪间教室才是正确的？”
　　走错教室的后果很严重，而留在走廊上的结果也是未知。
　　不过短短半分钟，走廊上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人。
　　落在他胳膊上的手掌温度灼人，是黎衿许久未感受过的。
　　他觉得自己脸颊都要烧起来了。
　　果然……
　　男人好看起来也很要人命。
　　他微微挣了下，却没挣开。
　　一双眸子闪了水泽，怯生生望向宋烬离，开口的声音又轻又软，“宋老师，您……您先松手。”
　　宋烬离这才惊觉，飞快收回，将手臂弯在身后。
　　大手捏成拳，在身后用力握了两下，却散不去掌心的温软触感。
　　少年的骨骼并不宽厚，却意外趁手。
　　宋烬离眸色深谙，不动声色看着他。
　　黎衿双手得了自由，直接拉开了衣服拉链。棒球服松松垮垮落在他身上，内里是一件黑色T恤，包裹着纤瘦的腰肢，脆弱感越发明显。
　　“做什么？”
　　宋烬离声音哑了两个度，不解询问。
　　却见黎衿翻开棒球服外套的左侧，在靠近口袋的位置上，有一块白色的标签。
　　“宋老师，我找到了。”
　　标签上手写了姓名与班级，黎衿：高二（9）班。
　　黎衿颇有些得意，唇边漾出的笑格外甜。
　　他微仰着头看向宋烬离，像是在等待他的夸奖。


第3章 【03】
　　宋烬离自觉不是个十分好相与的人，在同行的眼里，他不仅清冷矜贵还有几分毒舌。
　　而且他尤其不喜旁人触碰，轻则过敏重则反胃恶心。
　　尤其那些八卦娱记虽然对他的新闻最感兴趣，却也是最怕做他的采访，一不小心就会被宋影帝怼的哑口。
　　可偏偏眼前这个小少年，用那一副单纯的模样，软糯糯的将他当成依靠。
　　宋烬离自嘲轻曳，没有给予他回应，只是淡淡道，“那先过去吧。”
　　黎衿似乎有些失望，呐呐回应一声，“好。”
　　便亦步亦趋跟在宋烬离身后。
　　很快来到教室门口，宋烬离停下脚步，黎衿站在他身侧，少年的身形挺拔修长，虽不及他那么高，但也接近一米八。可应该是有些害怕，所以此刻背脊微微耷拉，有些无精打采的倦怠。
　　宋烬离觉得可能是自己太凶，想开口安慰两句，话到了喉咙口却怎么都出不来。
　　终究作罢。
　　掌心落在少年背脊，宋烬离推着他往教室里走。
　　“进去，先找地方坐好。”
　　宋烬离是觉得有些奇怪的，以他的本能而言，现场只要有镜头就绝对逃不过他。
　　可从刚才的走廊再到现在的教室，似乎都没有安装痕迹。
　　“宋老师，我们坐一块行吗？我害怕。”
　　黎衿脸颊苍白，眼睛却是红的。
　　宋烬离深深凝了他一眼，见他眸子深处果真都是不谙世事的单纯，虽说没回答，但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上课铃又响了一次，不到一分钟，一位端庄大方的女老师走进了教室。
　　可明明该安静下来的教室却还是哄闹不已，老师进来后前排几个人更是直接拿着书就朝老师砸了过去。
　　“林老师，你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我看到就觉得反胃，你还是赶紧滚吧，别倒我胃口。”
　　“就是，我也觉得好丑，本来人长得就丑，现在一打扮更丑了。”
　　他们肆无忌惮的评论着讲台上的老师，老师没有反驳一句，反而瞬间变得唯唯诺诺，小声说道，“上次你们说这件淡蓝色的衣服好看，我……”
　　“上次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林老师你怎么不往你家族谱上翻翻？”
　　“快滚快滚，别耽误老子睡觉。”
　　老师被这么三言两语一击，崩溃的蹲在地上哭。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老子又没死，你他么要哭滚出去哭，老子看了眼疼。”
　　“就是就是，快滚出去吧，耽误我们学习。”
　　林老师情绪奔溃，却一句都没反驳，抹了把眼泪就拿着教案离开了。
　　黎衿蹙了下眉，心头隐隐烦躁。
　　背脊突然被人戳了一下，黎衿不解回头，就看见刚才还笔直坐好的女孩正拿着圆珠笔的笔尖往他身上戳。
　　“你做什么？”黎衿陡然发问，叫对方微愣了下。
　　随即女孩嗤笑一声，略有不屑，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他，手边的书直接砸在了他身上，“那么大声做什么？小垃圾活该被欺负。”
　　女孩穿着干净的白裙子，头发也梳的整齐，看起来就是乖乖女好学生的模样。
　　可她的笑却带着几分邪恶的味道。
　　黎衿肩胛骨上挨了下，不由瑟缩，无助望向宋烬离，“宋老师，我有点害怕，他们演的好吓人。”
　　宋烬离也已经觉察出不对来，将黎衿往身旁护了护，问那女孩，“导演组应该已经禁止过所有会伤害到嘉宾的行为，你刚才的行为应该违背合约了。”
　　黎衿肩膀颤了下，垂了眼眸。
　　太好笑了。
　　宋老师较真的模样真可爱。
　　手指发痒，黎衿狠狠搓了下，才忍住揉捏宋老师的冲动。
　　女孩听完宋烬离奇奇怪怪的话，撇了撇嘴，凶巴巴说道，“你在说什么鬼东西啊，我一句都听不懂。”
　　综艺节目宋烬离很少录，但再少该了解的也几乎都清楚。
　　这女孩完全就是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若说是演的，那这演技可以秒杀一种专业演员了。
　　而且毕竟是无剪辑的综艺，又是现场接触，宋烬离看得出来，女孩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他没再理会女孩，而是看向黎衿，“有点古怪，我们先离开这里。”
　　乖小孩黎衿立刻点头如捣蒜，“好，都听宋老师的。”
　　可还没走出去，坐在第一列前排的几个学生便哄闹了起来。
　　“你敢得罪我们宇哥，你小子胆子肥了？”
　　“这小子成绩不好就算了，还一天到晚惹事，宇哥发话了，今天必须给他整明白了，让他知道知道，咱这陵城一中到底谁说了算。”
　　这人说完，便一把扯住面前那男生头发，将他狠狠掼在地上，“臭小子，爷就问你服不服。”
　　男生嘴硬，不肯服软，“不服。”
　　他的确不服，满脸倔强，还狠狠啐了对方一口。
　　先前说话的同学是个小胖子，身高超过一米七，十分壮硕。
　　见男生这么说话，他直接一脚踩在男生胳膊上。
　　“啊……”男生疼的大喊，却还是嚷着，“我就是不服，你们这群人学习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仗势欺人……你等着，等我……”
　　没等他话说完，旁边一个瘦高个男生竟直接松了裤子拉链，朝着他身上撒尿。
　　旁边人只是冷眼看着，肆意笑闹，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止。
　　“啧啧啧，真恶心，不过就你这样的，也只配喝尿了。”
　　黎衿早就有些不耐，这会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撒尿那男生，怒气冲冲，语气却还是一贯的软糯，“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这么做未免过分。”
　　明明在凶人，可气势却不足。
　　说完，因为小胖子恶狠狠的眼神，还略显狼狈的后退了一小步。
　　好在宋烬离挡在了他身后，给他带来了安全感，黎衿立刻扭头望过去，“宋老师，我觉得这不像是节目组能安排出来的场景。”
　　他不能直接给提醒，只好走迂回路线。
　　宋烬离微微颔首却没说话，当下的局面对他而言也过于混乱，他得想想对策。
　　不等他说话，那边小胖子已经凶狠到，“关你屁事，你算哪根葱，宇哥的闲事你也敢管？”
　　黎衿抿着唇，咽了下口水，在对方的逼视中，大声回到，“总之你们这么做就是不对的，你们不许欺负他。”
　　“呦呵，这小子不听劝嘿……”小胖子一把揪住黎衿衣领，讪笑道，“那行啊，你代替他，我就放过他。”
　　宋烬离直接上前攥住小胖子手腕，语气沉冷，“松手。”
　　小胖子吃痛撒了手，表情有些扭曲，“疼、疼疼……”
　　“操。”
　　“都他么愣着干什么，兄弟们上啊。”
　　众人一起围上来，宋烬离将黎衿护在身后，刚想说让他保护好自己，面前的高中生们就陡然变了样子。
　　小胖子从他手中挣开，脑袋一下子像是充了气的气球变得巨大，整个面容都扭曲了，一张血盆大口对着宋烬离，牙齿尖利，吐着舌头，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之前瘦高的男孩身量也一下子拔高了两米，四肢变成了蜘蛛脚的形态，末端又尖又细。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一双眼睛只有眼黑没了眼白。
　　其他人也都形态各异，全都是面目全非的非人类模样，又丑又恶心，甚至空气中都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
　　黎衿站在宋烬离身后，蹙眉看着这些幻想生物，拳头松了又紧。
　　都是些蠢货罢了，不够他动动手指头的。
　　但显然……不是该他出头的时候。
　　面前的男人高大挺拔，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虽然一众诡异的非人类朝他冲了过来，可他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毫不畏惧。
　　黎衿也更坚定了要抱大腿抱到底的决心。
　　他不知道的是，完美无瑕的宋老师人生中最大的BUG是怕鬼。
　　当然……
　　眼前这些也不能算作是鬼，只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已。
　　但——宋烬离就是挪不动脚步啊。
　　“宋老师，他们怎么都变成这样了，特效会不会太逼真了，我害怕！”
　　嘤嘤嘤，宋老师加油，上啊！！！
　　宋烬离狠狠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了下心脏，回避开视线，动作迅速扣住黎衿肩膀，将人带着往外走。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他声音比之前哑的厉害了些，面无表情，显得异常冷漠。
　　？！欸。
　　黎衿有些看不懂，但还是极快跟上了宋烬离的脚步。
　　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满身脏污脸色青紫就像是……死了很多年始终游荡人间没有去投胎的吊死鬼形象的男生直接就扑在了宋烬离身上，将他死死搂住。
　　宋烬离小心脏颤了两颤，差点爆粗口，“节目组……节目组玩这么大的吗？”
　　虽说他拿到的剧本上提示了会有死者，但这个死者未免有点过于逼真了！！！
　　黎衿被这一幕逗得险些笑出来，面上维持哭唧唧，小声道，“宋老师，好可怕，他不会是鬼吧！”
　　因宋烬离是背对着他的，所以并没有看到黎衿目光中的寒意。
　　他冷冷睨着那个想要俯身在宋烬离身上的小鬼，无声警告。
　　小鬼吓得一颤，被黎衿一把揪住衣领，在宋烬离的视线外，被狠狠甩了出去。


第4章 【04】
　　刚被小鬼抱过，宋烬离洁癖发作，浑身泛出一片片红，像是过敏的症状。
　　“宋老师，你没事吧。”
　　黎衿朝他扑过去，圈住他胳膊，声音软软的，带着轻颤，似乎吓坏了。
　　那种皮肤被灼烧过的感觉好像减轻了不少，但心情却已经差到极点。
　　他不着痕迹避开黎衿的触碰，声音沉哑，没什么情绪道：“快走吧。”
　　可那吊死鬼男生已经把教室门堵住，他吐着舌头，眼睛凸出来，阴森森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今天谁都别想离开。”
　　他一抬手就掀翻了前排的几张桌子，桌子猛地朝两人砸了过去。
　　“小心。”宋烬离扣住黎衿手腕，将人带着往旁边躲。
　　因为惯性，黎衿险些摔倒。
　　他眯了眯眸子，瞳仁深处也染了不愉。
　　最近反应能力好像退化了，身体也有些不受控，明明危险就在眼前，却无法主动避开。
　　不免有些烦躁，抬眸发现他们已经被团团围住，那群奇形怪状的人正朝着宋烬离嘶吼。
　　宋烬离心脏梗的厉害，浑身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这环境包括围绕着他的这些异类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手更是控制不住的攥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捏的有些紧，黎衿腕间有些疼，却没挣开他。
　　他已经察觉到宋烬离的异样，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这么诡异的设定，出现在一个娱乐向的综艺里，必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受的。
　　“导演组的人在哪，让他们出来。”
　　宋烬离恼了，语调更冷了。
　　黎衿抿唇，宋老师好单纯，更可爱了呢！
　　“宋老师，我们……我们好像误闯了这里，这些东西不像是节目组能设定出来的。”
　　但必定……
　　跟他们之前所处的那栋办公楼脱不了干系。
　　夹层空间有很多种，大部分为平行空间，也有少数是幻想空间。
　　这个夹层空间光影朦胧，应该是这里面的某个人臆想出来的，所以想出去的话，首先得找到那个人。
　　宋烬离望向他，蹙眉，“别胡说，小孩子不要迷信。”
　　(⊙o⊙)…~
　　宋老师一本正经一身正气呀！
　　黎衿见他不信，也没强求，余光扫到那吊死鬼男孩衣服上的姓名牌，立刻喊道，“夏天宇。”
　　那少年嘴巴长大，舌头吊的老长，听到他的呼喊不由歪了歪脑袋，却没给他任何回应。
　　但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胡乱甩着胳膊，情绪处在暴走边缘。
　　“宋老师，我们得走。”
　　黎衿不再嘤嘤嘤，这时候显得异常冷静。
　　但宋烬离不冷静，发作的洁癖症越发明显，身上刺刺的疼，因为这疼痛，他情绪更不受控。
　　“走。”
　　他攥紧黎衿手腕，带着他朝后门走。
　　但周围都是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将路拦的结实，他一靠近那些东西便围的更紧了。
　　尤其是夏天宇，他几步来到宋烬离身边，就要往他身上扑。
　　“宋老师，小心。”
　　黎衿飞快挡在宋烬离面前，而宋烬离再也无法忍耐，蜷着身子脑袋压在了黎衿肩窝处。
　　这会宋烬离视线受阻，黎衿切换掉小白花模式，一双眸子森冷薄寒，睨向夏天宇。
　　在他冲到眼前的时候，一脚狠狠踹过去，直接把夏天宇踹的趴在了地上。
　　嘴里无声骂了一句，【给老子滚！】
　　淦。
　　夹层空间实在太耽误他时间，等离开了还得录节目，他想当咸鱼，他想下班！
　　！！！
　　“宋老师，我们走。”
　　黎衿揽着宋烬离肩膀，奈何他实在太高，最后只好圈住他的腰，带着人往外走。
　　宋烬离脖颈上已经烧出了一片红痕，眼睛也通红的。
　　黎衿将他带到天台，安置在门后的台阶上。
　　“宋老师，你这是过敏了吗？”
　　黎衿蹲在他面前，小声询问。
　　远离那些东西后，宋烬离情况好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回到，“我没事。”
　　黎衿眼底满满都是担心，见宋烬离要起身，立刻按住他的手，“宋老师，你再休息一会。”
　　他的手相对宋烬离来说偏小，而且他指尖也全是冰凉的触感。
　　可落在他手背上时，触感却十分柔软，轻易就抚平了过敏带来的灼烧感。
　　“你……”
　　宋烬离哽了下，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微微蹙了下眉。
　　黎衿立刻把手缩回去，声音更低了，呐呐道，“对不起，对不起宋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宋烬离知道自己又把人吓到了，叹了口气说，“没怪你。”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话音刚落，连通天台的门就被捅烂了。
　　夏天宇疯了一样冲进来，目标依旧是宋烬离。
　　“你们跑不了的，我说了，跑不了的。”他嘿笑着，声音恐怖又骇人。
　　日光也在此时变得黯然，整个人世界都变得灰蒙蒙。
　　此刻的夏天宇浑身全都是血痕，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黎衿踹狠了，他的手耷拉着，腿上的骨头也皮肤里戳了出来。
　　就连肚子里的肠子都是捧在手里的。
　　落在黎衿眼里，他这造型属实搞笑。但他形象却又凶悍，不免让人觉得难缠。
　　没多想，黎衿直接就护在了宋烬离面前。
　　而眼前这一幕在宋烬离看来，简直戳心。
　　等录制结束，他一定手撕了江景凡。
　　“给我……让我走！啊……”夏天宇嘶吼着，他嗓子像是被狠狠砸过，声音粗粝，听起来很是刺耳。
　　他挥舞着凌乱的四肢，眼神直勾勾看着宋烬离。
　　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宋烬离不由捏紧了拳头，直接将人拉到身后，“小孩逞什么强，躲好了。”
　　他背脊宽厚，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可方才触碰到的手指却分明冰凉，宋烬离是不是……也会害怕？
　　黎衿眸色深了几分，眼看着夏天宇似乎想要附身在宋烬离身上，他没再犹豫，一个助跑，直接扑到了宋烬离背脊上，嘤嘤嘤装可怜，“宋老师，救救我，我好害怕。”
　　他手臂勾在了宋烬离脖颈上，掌心胡乱遮挡他眼睛，害怕的声音都在颤。
　　另一只手，则死死攥住了夏天宇衣领，将他狠狠掼在了地上。


第5章 【05】
　　在被连续摔了好几下后，夏天宇终于忍不住哀嚎一声大哭了起来。
　　“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他捂着脑袋，身上乱七八糟，器官也掉的七零八落。
　　黎衿眼眸狠厉，一瞬气场强大。
　　夏天宇忍不住哆嗦了下，跌落在地上，变回人形。
　　黎衿呵笑：唔，这才乖嘛！
　　他抿了下唇，警告的看着夏天宇。
　　夏天宇捂嘴，眼里含着泪，看起来委屈极了。
　　T-T。
　　太可怕了，比见鬼了还可怕。
　　他好惨！
　　他抽噎着，连忙点头，才见黎衿收敛了那股骇人的气势。
　　宋烬离拉开黎衿挡住他眼睛的手，视线恢复清明，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眉宇间的疑惑浓的散不开。
　　“发生什么事了？”
　　夏天宇还在哭，不敢回答。
　　黎衿揉了下鼻头，“可能是他突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了吧。”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宋烬离眸色深深凝着黎衿，黎衿不闪不避，迎着他的目光，眼底含着笑，方才的害怕散了个干干净净。
　　分明就是个单纯的少年，可宋烬离竟莫名觉得他高深莫测。
　　失神笑了下，宋烬离接受了黎衿的说法。
　　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的认知已经被颠覆，很多事情也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黎衿不想耽误时间，便直接问了，“这是你创造的幻想空间？”
　　夏天宇蜷缩着蹲在地上，点了点头，“是的。”
　　正常形态的夏天宇看着就是个自闭的小孩，说话声音也低低的，眼神怯懦。
　　“为什么要把我们拉进来？”
　　黎衿语气里的不爽显然又吓到了夏天宇，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他！”夏天宇指了指宋烬离，“我能感应到他，所以你们才会进来。”
　　果然是宋老师开的金手指。
　　赚钱不易，黎黎叹气！
　　“为什么你能感应到我？”一旦接受了这里是幻想空间的这种设定，宋烬离心脏的跳动总算平复了一些。
　　他实在不想爆血管，只能强迫自己平心静气一些。
　　可夏天宇显然也不知道关键所在，他无辜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烬离。
　　黎锦又问，“那你一直追着我们，是要做什么？”
　　夏天宇牙关紧闭，不敢说话。
　　“老实交代！”
　　不然……
　　就把你拆个稀碎。
　　后面这句话，黎锦没开口是用意念说的。
　　但夏天宇显然能听到。
　　他吓得又是狠狠一哆嗦，“我没想伤害你们，我只是……我只是想俯身在他身上，然后离开这里。”
　　“你无法离开吗？”
　　黎衿神情一凛，见他如此，宋烬离立刻询问，“怎么了？”
　　黎衿侧目望向他，深深一眼，却没有回答。
　　就在宋烬离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黎衿才缓缓说道，“只有被禁锢的灵魂才会被困，无法离开。”
　　夏天宇非人无疑，但一开始黎衿没往鬼魂上想，只以为是幻想空间非真实的存在。
　　不等宋烬离反应，黎衿看向夏天宇，“这里是哪里？”
　　夏天宇立刻从地上站起来，急切说道，“陵城一中。”
　　果然！
　　他们先导片的录制城市就是陵城，那这一切就有迹可循了。
　　“学校附近有工厂吗？”
　　夏天宇忙点头，“有的，很多。”
　　因为学校的地理位置就处在城市的边界，这里也同样是生产制造业喜欢选择的地段，所以陵城一中附近有不少厂区。
　　上学的时候，他们还喜欢跑到废弃的厂区玩。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黎衿问的直接，宋烬离却一把扣住他手腕，将他带到自己身边，不赞成到，“别胡说。”
　　他虽然接受这里是平行空间，是幻想出来的，但……
　　他的认知里，鬼魂是绝对不存在的事，所以听不得黎衿这么说。
　　黎衿微微仰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不解，“那宋老师您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变成吊死鬼的样子，舌头还拖出来那么长？”
　　“如果他不是已经死了，我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黎衿唇角勾扯，似笑非笑，态度略显强硬。
　　宋烬离被怼的哑口，情绪明显变化，面无表情，眸色冰冷。
　　他轻轻皱了下眉头，松开钳制黎衿的手，一句话也没说。
　　手腕上的温度一瞬消失，黎衿指尖狠狠颤了下。
　　他又下意识重重搓了下，这才觉得空落的感觉散了不少。
　　总不能让他现在去给宋烬离科普：只有怨念过重的鬼魂才能创造幻想空间！只有人死了，才会出现灵魂的实体，才能被禁锢！吧！！！
　　他算是看出来了，宋老师这小脾气，也挺不好伺候。
　　本来是想抱大腿，可大腿明显没耐心了。
　　而且这大腿还是个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世间有鬼魂。
　　心中气恼，大步上前，黎衿一手拎起夏天宇，“怎么离开这里？”
　　夏天宇抬手就挡脸，生怕被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也就是个战废小渣渣，根本什么都不懂啊。
　　哭叽叽。
　　为什么当鬼没有前辈带呢！
　　黎衿呵笑一声：我看你是想屁吃。
　　“既然是你创造的幻想空间，那你就破了这个空间，我们自然就能回去了。”
　　幻想空间是夹层空间里最简单基础的一种，只要打破，就能逃离幻想。
　　听了黎衿的话，夏天宇却不开口了，甚至垂下了脑袋，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怎么？有所求？”
　　黎衿深谙其中套路，习惯性问出口。
　　可问完就后悔了。
　　怪他嘴欠，又要给自己添活了。
　　“我想见我妈妈，她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但我很想妈妈，我想见她。”
　　说着，夏天宇又哭了，哭的眼泪鼻涕齐流，看的黎衿强迫症差点犯了。
　　“你妈妈暂时是见不到了，等我们出去想办法联系她，让她来看你。”
　　当然不可能是面对面的相见，最多就是来祭拜一下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夏天宇也找不出别的理由了，便只好点点头，“那我们约定好，你不能骗我哦。”
　　见黎衿认真点头应下，夏天宇伸手拽下了脖子上的一根绳子。
　　就在他想打破整个幻想空间的时候，心脏处却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
　　一般来说，鬼魂是感受不到痛的。
　　可这一阵抽搐，却猛烈的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妈妈……我妈妈出事了……”


第6章 【06】
　　夏天宇疼的抽搐，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眼神逐渐晦涩，意识也开始变得不清楚。
　　黎衿暗叫一声糟糕，当即出声，“夏天宇，先打破幻想空间，我们可以去找你妈妈，她不会有事的。”
　　这是血缘所带来的感应，应该是他母亲当下出了严重的事情。
　　黎衿能体会他的情绪，所以劝慰的声音也放软了腔调。
　　但夏天宇意识越来越模糊，嘴里只是不断无助的呢喃，“妈妈，不要……”
　　“不可以。”
　　紧接着，他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哭腔，大声嘶吼，“不要，不要伤害她，不要啊……”
　　他喉间哽咽的厉害，脸上全是泪，情绪几乎崩溃。
　　他越发无助，手指张开又缩回，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怎么都抓不住，“谁来救救她啊，救她，救救她啊……”
　　他哽咽着，抽泣着，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黎衿脸色很差，唇紧紧抿着，就连宋烬离也不由说道，“我们要怎么才能帮他？”
　　如果闯入这层空间的目的是帮助别人，那他的接受度可能会更高一些。
　　当然，前提是夏天宇不变换超级形态。
　　黎衿快步走到夏天宇身边，厉声说，“夏天宇，立刻打破幻想空间。”
　　可夏天宇显然已经没有办法做到，想起先前他的动作，黎衿又眼尖的看到他掌心攥着的红绳。
　　没有犹豫，他抽出红绳，“夏天宇，扯断还是烧掉？”
　　“如果想救你妈妈，就回答我。”
　　提到他妈妈果然还是有些用的，夏天宇咬紧牙关，颇为艰难的说道，“烧……”
　　然后又指了指自己裤子口袋。
　　黎衿摸出打火机，点燃红绳。
　　红绳顷刻燃成灰烬，光影陡然变化，一阵极强的白光闪过众人眼前，幻想空间开始扭曲。
　　黎衿一阵头晕，险些没站稳。
　　好在宋烬离视线一直凝在他身上没挪开过，立刻上前揽住他，将人护在怀中。
　　少年人骨骼纤弱，几乎被他整个笼罩。一低头便能看清对方浓黑纤长的眼睫，随着他眨眼的动作忽闪忽闪，每一下都好像落在了他心上似的。
　　黎衿的长相偏浓颜系，鼻梁高挺，眼眉浓密，轮廓感不算特别重，但也是棱角分明，又因年龄的缘故，给人满满的少年感。
　　“你没事吧？”
　　黎衿摆了摆手，“宋老师，离开这里我得立刻去找夏天宇母亲，节目那边你……”
　　宋烬离立刻说，“我和你一块去。”
　　话音落完，四周光影已经消散，他们回到了节目录制的办公楼走廊上。
　　走廊上灯光昏黄，宋烬离手还握在门把上，时钟上的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一分钟。
　　他扭头看向黎衿，却见黎衿眉目凝起。
　　“怎么了？”
　　黎衿忽略了前面门头上安置的摄像机，上前一步小声对宋烬离说，“夏天宇就在这里。”
　　他捂着麦，声音透不出去，透过画面只能看到他与宋烬离靠的极近。
　　网友一下就炸锅了。
　　「刚对这个网红有点好感，怎么分分钟打脸呢？谁允许他靠我家哥哥那么近了，求他放过哥哥，我家哥哥不适合炒作。」
　　「果真是资本开路，先导片也是故意被导演组安排跟SJL一组的吧？现在SJL是不是不行了，这踩着他上位的行为居然都能答应？」
　　「楼上吃翔了？我家宋哥哥刚拿下影帝奖杯，说谁不行了呢？要说这里面糊的，可不就是这个十八线小网红嘛！」
　　「只能说宋哥人品好，脾气好，不然也不能任由这个小绿茶在身边蹦跶呀！」
　　「楼上在理，我也觉得小网红很绿茶，简直就是个嘤嘤怪，什么都找宋哥……」
　　「在座的是不是眼神都不太好，只有我觉得宋老师其实并不反感LJ吗？而且明明是宋老师先跟LJ搭话的呢！」
　　「莫名感觉很好磕是怎么回事！！！ORZ~」
　　网友骂归骂，直播还是看的十分起劲。
　　尤其当黎衿说完后，宋烬离竟然弯腰越发靠近了几分，两人脸颊挨得很近，呼吸都洒落在对方身上了。
　　“什么意思？”宋烬离同样小声，眼底还带着小小的疑惑。
　　他是真的有些不解，像是个敏而好学的乖孩子，认真等待他的回答。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黎衿简直要被宋老师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死！
　　指尖又无意识狠狠搓了下。
　　黎衿觉得自己真的快到极限了，如果宋老师下次还这样，他真的会忍不住下手的。
　　眼眸眨了下，黎衿回答，“感觉到的。”
　　两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黎衿可以将宋烬离瞳仁深处的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他瞳色偏浅，是淡淡的棕咖色，看人的时候格外认真，也正因如此，往往给人一种格外深情的感觉。
　　黎衿被他看得心尖一颤，无意识就往后退了一小步。
　　突然想起还在节目录制中，他立刻恢复人设，“宋老师，我们先出去吧。”
　　还是那副无辜的语气，眼神也清冽冽的，很是灿烂。
　　这小孩~
　　还有两幅面孔呢！
　　倒是很有意思。
　　他的退圈综艺，看来会很精彩了。
　　现在的他，倒是有些期待了。
　　推门走出办公楼，两人站在厂区的院子里。
　　办公楼后方有一栋厂房，不高，但很宽广。
　　正南的位置是门卫室和电动大门，顺着门卫室往西去，墙根处全是花坛，尽头是男女厕所。
　　花坛里种了不少月季，哪怕厂区废弃了许久依旧开得灿烂。
　　走到花坛旁，黎衿就不再往前了。
　　但根据剧本给出的指向，他们应该会在卫生间里发现节目组提前布置的死者（NPC），宋烬离手里是有剧本的，便提醒黎衿，“小黎，我们去卫生间那边检查一下吧。”
　　黎衿立刻会意，“好的，宋老师。”
　　余光却始终落在蜷缩在墙根处，可怜兮兮望着他的那一缕小亡魂。
　　夏天宇已经从幻想空间离开，就蹲在花坛的角落里。
　　他明明没有实体，可却又真实存在。
　　夏天宇见黎衿要走，立刻呼唤，“大佬，救救可怜的小宇吧！”
　　黎衿一脑门子汗。
　　这小孩突然这种腔调是要闹哪样？
　　于是他无声回到，“安静点待着，我正在想办法。”
　　黎衿不知道宋烬离能不能看到夏天宇，但既然夏天宇找上了他们，那这事就必定要给出一个结果，否则对他们都有影响。
　　“宋老师，你……”
　　黎衿追上宋烬离，却见他正捏着拳头，手背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不由有些奇怪，不解到，“宋老师……”
　　宋烬离不看他，也没说话。
　　黎衿觉得不对劲，又靠近了一些，也没多想便拉住了他的手。
　　触手便是一片冰冷，宋老师这是……
　　黎衿恍然。
　　宋老师应该是看到了夏天宇，所以认知再次被颠覆了。
　　所以既然黎衿追问，宋烬离便也忍不住了，直接又把隐藏麦克风捂住了，“他……我怎么还能看见他？”
　　黎衿笑了。
　　宋老师果真可爱的紧。
　　手上没忍住，轻轻捏了下。
　　触手的感觉异常奇妙，他心头那股子不能按时下班的烦躁感都被抚平了。
　　于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我们现在相当于跟他绑定了，只有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他才会消失。”
　　当然，消失等同于投胎。
　　他被禁锢在这里，最大的冤屈肯定是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另一方面是他最不放心的母亲。
　　因为内外空间时间上的差异，黎衿也是打算好好利用这个时间差，在去找夏天宇母亲之前，先了解清楚这里的情况。
　　“那……他就这么一直跟着我们？”
　　黎衿立刻摇头，“不会，他离不开花坛。”
　　这也是黎衿为什么愿意帮忙的缘由。
　　困住夏天宇的人，行为过于恶毒。
　　但这厢他们没觉得什么，可弹幕早已经疯了。
　　「黎衿是变态吗，他为什么一直抓着我家宋哥的手，那是他能抓的吗？」
　　「啊啊啊啊，疯了疯了，一定是我疯了。明明看着好恨，可偏又忍不住觉得这糖好磕，就他喵的离谱。」
　　「妈妈问我为什么要跪着看手机，还一边哭泣一边傻笑一边流口水！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肯定是精神病发作了。」
　　「十八线果然脸都不要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占宋哥便宜。死变态，把手给我拿开，拿开！不许你碰宋哥，不可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呢？宋哥都不阻拦他的吗？」
　　「而且宋哥不止没阻拦，好像还挺享受这种行为。宋哥请你清醒一点，那是个十八线，他只想踩着你上位啊！宋哥，睁大你的眼睛好吗？」
　　导演组是最开心的。
　　黎衿也很开心，手不痒了，老毛病也好了。
　　很快两人走进了男厕所，果然在隔间里发现了NPC。
　　NPC身上穿着校服，与黎衿穿的有些相似。
　　所以在设定里，他们应该是同学关系。
　　黎衿上前，翻看NPC身上的信息。
　　只一眼，他就僵在了原地，脸色一瞬冰冷。
　　见他变了脸色，宋烬离大步上前，“怎么……？”
　　话没问完，便直接噎住了。
　　黎衿的手上正拿着NPC的姓名牌，上面赫然写着：陵城中学，高二（9）班，夏天宇。
　　淦！


第7章 【07】
　　黎衿恨不得自戳双目。
　　臭小孩居然把幻想空间与现实世界捆绑了，连NPC都能无缝衔接上他的人设背景。
　　高。
　　实在是高！
　　黎衿神情恹恹，带了几分疏懒，问他，“宋老师，剧本上还给了什么设定吗？”
　　“找出凶手！”
　　剧情线十分单薄，只告知离开房间找到死者然后找出凶手。
　　至于证据线索，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这地方四周空旷，又是厂房，一个学生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黎衿想了下，用意念问夏天宇：“小孩，你是怎么来的这里？”
　　夏天宇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意识也总处在混沌中，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好像是别人把我带过来的。”
　　至于是谁，他忘了。
　　否则……
　　也不用让黎衿他们去找凶手了。
　　“宋老师，我们先检查一下死者吧。”
　　宋烬离应了一声，与他一块蹲下身检查NPC情况。
　　NPC装扮的很逼真，脖颈上有青紫的勒痕，手脚也有被绑缚过的痕迹，身上多处损伤，除此外他嘴角有血溢出来，说明内脏也遭受了暴力对待。
　　宋烬离越检查越觉得气愤，是有多大的仇多深的怨才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你有什么想法？”宋烬离目光落在黎衿身上，唇紧紧抿着，情绪有些低沉。
　　黎衿心里也不好受，但语气还是平静的，“他应该是被人强行带过来，很大可能是仇杀。”
　　“他只是个学生，能结下什么仇？”
　　宋烬离很是不解，眼底的不赞同也很多。
　　他心情十分复杂，如果只是综艺剧本里的人物，他或许不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
　　可当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存在，且因为遭遇了这些就连灵魂都得不到解脱，他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弹幕那边已经沸腾，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是说黎衿一脸冷漠为人必定冷血。
　　倒是宋烬离的粉丝一致都开始保持安静了。
　　总觉得自家正主奇奇怪怪的，看那个小网红的眼神也不对劲。
　　他们可不敢下场随便乱撕，还是观望一下的好！
　　“宋老师，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出了名的好学生？”黎衿猛地站起来，眉眼低敛着，不知道是饿的还是低血糖，站起来的一瞬眼前一黑。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扶住什么东西，掌心却直接落在了恰好也同步站起来的宋烬离胸口。
　　那温热的触感透过衬衫传递，宋烬离整个人都僵滞了。
　　有股羞耻感瞬间蔓延，烧的宋烬离耳根都染了些红。
　　他放轻了呼吸，生怕叫人听出他此刻奇妙的情绪，可身体的本能却根本藏不住。他喉结不自觉滚了下，弧度性感又勾人。
　　喉间微痒发涩，他又不自主舔了下唇，才问，“为什么这么说？”
　　黎衿却没回答，只是非常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有些东西，有些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通过诉说就能表达的。
　　更多的，是要自己去感受。
　　所以，黎衿意味不明说了句，“宋老师，那里的一切都是反的。”
　　背在身后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狠狠搓了下。
　　真是糟糕的感觉。
　　尝过了甜头，居然不想撒开了！
　　宋烬离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见黎衿目光落在NPC夏天宇身上，瞬间恍然。
　　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喧哗声，声音很大，透过院墙传了进来。
　　而一直安静蹲在墙角长蘑菇的夏天宇突然躁动了起来，“来了，来了，你们快出来呀，就在外面，就在外面，黎衿……”
　　黎衿被他喊得头皮发麻，凶到，“闭嘴。”
　　聒噪。
　　好凶凶！
　　夏天宇瘪嘴，委屈巴巴转向宋烬离。
　　宋烬离视线却始终不离黎衿，压根没看到他的期盼。
　　行吧！
　　既没行动力，又打不过，他继续蹲还不行嘛！
　　黎衿和宋烬离走出卫生间，透过铁门看出去。
　　一行人踹了门走进来，领头男人个不高，他推着位女同志，边走边骂骂咧咧，“走快点，磨磨蹭蹭干嘛呢？老子警告你，今天你逃不掉的，无论如何老子都要你给我女儿偿命！”
　　他语气很凶，而被推搡着的女人不声不响，只头发散乱着，眼睛通红。
　　她双目无神，就像行尸走肉。
　　后面跟着好几个人，男男女女都有。
　　他们全都恶狠狠看着最前面的女人，眼底充斥恨意。
　　“她早就该死了，能好好活到现在也该偷着笑了。”
　　“是啊，要换做我，我早就没脸活着了，儿子做出那种事情，害死人不说自己还没种躲了起来，这当妈的还真是罪过呢！”
　　“也就她面皮后，一点也不当回事，恬不知耻的活着。”
　　走在最后的女人眼含泪光，看着前面的女人，格外的咬牙切齿，“要是我儿子做出那种事，我恨不得立刻跳河，才没脸继续活着呢！”
　　“贱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好货色，狗杂种罢了。”
　　“我看也是禽兽不如，居然能下那么狠的手，就算他逃了，也一定不得好死。”
　　最后这一句骂出口，女人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到，“你们放屁，我儿子没有逃，那件事也不是他做的。”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绝对绝对不可能做那种事！”
　　她死死咬着嘴唇，声音哽咽的厉害。
　　她解释了太多遍，可没有人相信她，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只会不停的辱骂，只会恶狠狠的羞辱。
　　儿子，妈妈相信你呀，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想到儿子，女人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她能感觉到，儿子或许已经不在了，不然……他绝对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逃走的。
　　可她又想，宁愿是他逃了，也不希望他有半点意外。
　　心里太过矛盾，女人忍不住痛哭。
　　她太想儿子了，太想太想了。
　　“你了解？我呸！你那儿子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你难道不清楚，那可是有人证的，难道还能是凭空捏造的？”
　　“你儿子无辜，那我女儿就不无辜了吗？”
　　末尾的女人冲上去死死拽住前面女人的头发，扬手就是两巴掌。
　　女人嘴角被打出血来，却一声不吭。
　　她知道说再多都没用，她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她不会认同。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嘴巴不是还很厉害吗？找不到借口了？就是你儿子，你儿子就是杀人凶手。”
　　“你是杀人凶手的妈，你儿子不见了，你就得替你儿子赎罪！”
　　男人一脚将女人踹倒在地，似是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两下。
　　因为是实时直播，弹幕已经疯了。
　　「卧槽，只是看着就觉得疼了，现在的NPC都这么敬业吗？」
　　「未免过于逼真，导演组这不会是真打吧？那个女NPC牺牲有点大呀！」
　　「好吓人，那个男人表情好凶，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家看综艺，明明是个综艺呀，为什么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呢？」
　　「同害怕，想打电话给妈妈了！」
　　「妈妈救我……」
　　多数人都在讨论剧情过于逼真，殊不知因为夏天宇破除幻想空间时把设定保留了一部分，所以直接就改变了原本剧情线中发生的一切。
　　当然……
　　这样一来，他们查询夏天宇的事情就会更加顺利。
　　“住手！”
　　黎衿和宋烬离冲过去，挡开那男人。
　　男人瞧黎衿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见他碍了自己的好事，立刻就恼了，毫不客气抬手就往他额头砸，“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要你多管闲事？”
　　他们敢把人带过来，就是打算豁出去，什么都不管了。
　　宋烬离一手揽住黎衿，将人护在怀里，一手攥住男人手腕，大力一拧，反手推出，便将男人推开好几步的距离。
　　他没开口，可眉目清冷，带着浓重的疏离，四周气氛也逐渐凝滞，叫人巍然。
　　男人身形一个踉跄，被他神情骇住，没敢再上前。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却听他先发制人，率先质问。
　　黎衿轻轻挣出宋烬离怀抱，虽然神情微变，可耳根出其不意的红了。
　　他倒是没在意，但那抹绯色却被宋烬离瞧了去。
　　眸色微闪，宋烬离敛了心神，看向那人，反问，“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用不着你管！”
　　男人冷哼一声，明明觉得自己气势庞大，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总之……快点把人交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黎衿已经走到女人面前，他知道，这就是夏天宇的妈妈。
　　夏天宇生的像妈妈，尤其眼睛，轮廓几乎一样。
　　只是妈妈明显十分憔悴，眼窝都凹陷了许多。
　　他以为……夏妈妈至少是知道儿子已经没了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
　　黎衿有些不忍心说出口，倒是一旁的夏天宇早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看到自己妈妈变得这么憔悴，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住她，可他做不到，他被困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连些微的挪动都做不到。
　　他太难过了，一颗心像是泡在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把人交给你们？然后任由你们把人给活活逼死吗？”黎衿上前一步，怒问。
　　男人虽有些畏惧宋烬离，却不怕黎衿。
　　听见黎衿质问，男人冷哼一声，大声说道，“你个小鬼知道什么，你知道她儿子做过什么吗？她才不无辜，她的儿子是个杀人狂魔，而她作为母亲，也必须承担责任。”
　　黎衿斥到，“那她儿子呢？既然是她儿子做错了事情，那你们就去找她儿子，找她泻火算什么本事？”
　　“鬼知道他儿子逃到哪去了，反正必须有人付出代价，既然她儿子不愿意露面，那我们就只能拿当妈的开刀。”
　　黎衿蹙眉，看来这一家子怨气很重，会不会就是他们残忍杀害了夏天宇呢？
　　“你们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不怕我们报警吗？”
　　男人却十分不屑，“好啊，你去报。”
　　“我们可什么都没做，是她……”男人指向站在黎衿身后的女人，“是她自己想死呢！”
　　“她啊……”男人呵笑，冷冷道，“要为她那不争气的儿子赎罪呀！”
　　“你觉得她无辜，那我的女儿呢？她就活该被欺负，活该被凌辱至死吗？”


第8章 【08】
　　陵城不大，是个县级市。
　　小城里的人们，生活从来简单。
　　而夏天宇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与母亲一起生活在这里。
　　夏天宇小时候有些调皮，总是让夏妈妈操心头疼，而唯一能制服他的，是邻居家的小姑娘，林颖。
　　他俩从出生就认识，小姑娘性格好，活泼大方，跟夏天宇当哥们处。
　　夏天宇上高二的时候，林颖考进了他所在的中学。也是这个时候林颖才知道，夏天宇在学校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知道妈妈的不容易，即便成绩不算好，但他在学习上还是很努力的。
　　可进入高一，他被分到了年级差班，班里不少花钱念高中的孩子，成日里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瞧夏天宇性子软，便强制性拿他当小弟使唤。
　　高二开学后，夏天宇尽可能的避免让林颖知道自己被欺负的事。可十月底的某天，还是叫她发现了。
　　高三几个男孩把他围在厕所里，使唤他给年级老大沈航擦鞋。
　　“夏天宇，你那件衣服袖子太脏了，不配用来给老大擦鞋，还是用嘴舔干净吧。”
　　夏天宇想起身，被对方狠狠掐住肩膀，死死摁了回去。
　　因为脚软，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哟，这就跪下了？”
　　沈航嗤笑一声，得意到，“也行，老子今天也给你个面子，不用你给我舔鞋。只要你从这儿爬过去，老子就放过你。”
　　他指了指□□，羞辱他。
　　夏天宇一贯不愿意在学校惹事，他不想被请家长。
　　所以素来都是忍气吞声的，可这次，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如果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了。”
　　夏天宇看着对方，眼底满是倔强。
　　沈航轻哼了一声，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随后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小子如果犯贱，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他语气凶狠，周围几个人也都要对夏天宇动手了。
　　就在这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冲了进来，大喊，“不许打人，我已经告诉老师了，老师马上就来。”
　　她扶起夏天宇，挡在他面前。
　　马尾辫扬在空中，划出高高的弧度。
　　女孩跟夏天宇差不多高，肤白貌美，模样妍丽。站在那儿的时候，浑身都透着股灵动，自信非常。
　　“我草，夏天宇你他妈真够窝囊的，让个女的替你出头算什么东西？”
　　沈航啐了一声，心情格外不爽。
　　“小丫头片子，老子劝你别惹事……”
　　告诉老师算什么玩意，他会怕？
　　夏天宇想拉开林颖，可小姑娘背脊笔直，倔的厉害。
　　“你们才可恶，凭什么欺负他？”林颖气的厉害，她学习一直都很好，与同学相处也很和谐，当真是没见识过这么欺负人的，“反正我已经告诉老师了，老师来了你们都得被记过。”
　　“妈的臭丫头，老子看你是欠打。”
　　沈航看似想要动手，林颖也急了，没多想就狠狠推了他一把，随即拉着夏天宇就往外跑。
　　她不知道的是，沈航就站在小便池旁边，没有防备之下，直接摔在了小便池上。
　　跑出这栋楼后，林颖才停下来。
　　她喘着粗气，一巴掌拍在夏天宇肩上，“你小子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还手吗？”
　　以前只有她欺负夏天宇的份，见不得别人那么侮辱人。
　　夏天宇有些担心她，没说自己被欺负的事，只是叮嘱，“小颖，以后不可以这么冲动了，万一他们真的动手打你怎么办！”
　　少年叹了口气，心里的担忧只多不少。
　　他知道沈航是什么样的人，他怕林颖被他们报复。
　　果不其然，这事儿过去没多久，林颖就被沈航纠缠上了。
　　那几天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高三那几个小子也不参加比赛，一个个盯牢林颖。
　　她在主席台播报的时候，他们就成排蹲在前面。
　　她参加比赛的时候，他们就去捣乱。
　　总之，无所不用其极。
　　夏天宇看的忍无可忍，险些跟他们打起来。
　　这都是些小事，因为闹了一阵，他们总算消停了几天。
　　直到一周后的晚自习放学，林颖久等不到夏天宇，人越来越少，她冲上了楼才发现他又被人堵在了厕所。
　　她赶到的时候，有人正往夏天宇身上尿。
　　“你们太过分了。”林颖抄起书包就扔过去，妍丽的女孩子气红了眼，却又因为场面难堪避开了视线。
　　沈航呵笑一声，一脚踩在夏天宇手背上，对林颖道，“老子还有更过分的，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夏天宇啊的一声叫出来，疼的他脸色都白了。
　　可他挨打不怕，他不能牵连林颖，于是冲着她吼，“你快走，别管我，回家去，快走！”
　　但林颖走不掉，沈航两步迈出去，一把攥住她两只手腕，带着人就往外走。
　　夏天宇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追却被人一拳狠狠砸在肚子上。
　　他狼狈的蜷缩身体，嘴里却还在喊着，“放开她，不要伤害她，这件事跟她无关，你们要打就打我，放过她。”
　　但没人理会。
　　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许多教室的灯都关了，就连教师办公室也大多熄了灯，只有隔壁那栋楼还有明明灭灭几盏灯。
　　年纪老大拖着林颖，一层层往上走。
　　林颖原想喊叫，却被他死死捂住了嘴巴。
　　“今天，没有人能救你。”
　　这是他特意选好的时间，今天是周五的晚自习，因为周六休息，所以今晚是最散漫最松懈，也是教职工最少的一晚。
　　放学后也用不了二十分钟，人都会走光。
　　上了天台，沈航才松开林颖的嘴。
　　林颖有些慌，虽说她平日里聪敏激灵，可到了这种时候，却也是真的害怕。
　　“你到底想做什么，夏天宇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林颖哆嗦着摸出手机，想打电话求助，“我告诉你啊，你最好别乱来，这里是学校，你们这样……”
　　“我们怎样？你觉得我会怕处分，记过？”
　　沈航觉得她异常天真，天真的可笑。
　　“现在倒是知道怕了，臭丫头，你把我推进小便池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一把揪住林颖的长发，恶狠狠到，
　　“放心，这事儿算不到我身上。”
　　夏天宇被五个人群殴，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可他担心林颖，每一次被打趴在地上，他就会用尽全力爬起来。
　　“让我走，你们这些畜生，让我走。”
　　他声音喊哑了，整个嗓子疼的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很害怕，他不知道沈航会对林颖做什么，他必须去找林颖。
　　“啊……你们都给我滚开啊。”
　　夏天宇再一次站起来，嘶吼着，眼睛通红，险些落泪。
　　可下一秒，有人拿着拖把棍狠狠砸在他腿窝，他又狼狈跪倒在地。
　　“臭小子，你今天走不出这间厕所，有种就把我们都打趴下……”
　　夏天宇喉间哽咽的厉害，心脏处也是一阵阵抽痛。
　　他太担心林颖了，他怕沈航发疯。
　　他像个疯子一样拼命跟他们撕扯，可对方实在是太多人了，他被压制的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打的格外有分寸，避开所有能看得见的位置，专挑藏着遮着的地方。
　　面上瞧着一点儿事没有，可实际上浑身都是伤。
　　最后，他直接被打的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而他……
　　半裸着身子躺在学校门口。
　　当时他太过慌张，起身就跑。
　　他要告诉家人，要报警，还要找到林颖。
　　他想了很多，可他才刚转过了一条街，脑袋上就挨了一记闷棍。
　　-
　　“夏天宇失踪了，消失的彻彻底底。”林爸爸恶狠狠的，眼底满是恨。
　　他实在是太恨了，恨自己的无能，没有保护好女儿。
　　可更恨夏天宇。
　　都是因为他，是他那般残忍对待他的颖儿。
　　林爸爸声音已经哽咽，看向黎衿，质问，“你说，我不该让她赎罪吗？”
　　“他儿子犯下的错，侮-辱了我女儿，最后还残忍的……”林爸爸再也说不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话却梗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要想到女儿，看到他的照片，他的心就痛的无以复加。
　　他的女儿那么孝顺，那么善良，那么开朗。
　　哪怕是一只蚂蚁，她都舍不得伤害。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那么残酷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她受到那种伤害？
　　“反正现在夏天宇逃了，躲着不敢出来，那我就只能让他妈替他赎罪。”
　　“哪怕警察要抓我去坐牢，我也不怕。”
　　林爸爸字字如泣。
　　确实，经历过这种事情，任谁都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那般生活下去。
　　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而夏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
　　“不可能的，小宇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事情的始末没有人亲眼见到，只是有人撞见了慌忙从学校跑出去的夏天宇，随后林颖被人发现死在了教学楼天台。
　　这件事就被定性为夏天宇是凶手，而他就那么恰好的失踪了。
　　可夏妈妈始终不相信，她坚持儿子绝对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可她没有证据，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甚至只能忍受别人的谩骂，都无法反驳一句。
　　林颖那孩子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的死能让更多人好受，能让她儿子回来，那她愿意。
　　始终站在一旁安静听着他们讲述这一切的黎衿，微微抬了下眼眸，语调悠然，不紧不慢看向林爸爸道，“大叔，我们在录制一档节目，这里……到处都是隐、藏、摄、像、机！”


第9章 【09】
　　因为黎衿的提醒，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在录制综艺节目。
　　而众多网友更是觉得夸张，他们前一秒还因为剧情的走向而感到十分的义愤填膺，恨不得恨不得打人。
　　下一秒陡然清醒，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楚哪里。」
　　「同楼上，怀疑自己被诅咒了。微笑/」
　　「不用怀疑，应该是黎衿有魔法吧。旋转/旋转/」
　　「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黎衿为什么要提醒林爸爸正在录制节目呢？林爸爸不是节目组的NPC吗？他应该很清楚正在录制节目呀。」
　　「所以……」
　　「楼上说话不要吞吞吐吐行吗？」
　　「2333，唔……想到了华点，怕被骂，不敢说。」
　　「楼上好汉别遮遮掩掩了，有什么直说。」
　　「emmm，是你们非要让我说的啊，捂脸求轻拍。我在想……林爸爸会不会真的不知道在录制节目，他只是误闯……细思极恐啊集美们。」
　　「别说了，不可能的，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是犯罪吗？」
　　「如果是真的，节目组不会不作为的，大家等着看吧。」
　　网友们闹成一团，但直播却没有中止，还在继续。
　　而情绪起伏更大的显然是林爸爸他们一行人，林爸爸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地方竟然会有节目组的人正在进行拍摄。
　　他顿时有些慌了，可想做这件事，想逼死夏天宇母亲的心依旧坚定，“我不管你们做什么，我做的事情你们也少管。”
　　这地方显然已经不合适了，所以林爸爸抓住夏妈妈肩膀，就要把人带走。
　　夏天宇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急了，急的大吼，“不要，不要伤害她，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她才是最无辜的。”
　　可他除了嘶吼，什么都做不了。
　　祈求的目光转向黎衿，黎衿心底柔软，终究是不忍拒绝。
　　“你们不能带走她。”
　　黎衿侧身阻挡，将林爸爸的手隔开。
　　“臭小子，你……”
　　林爸爸怒了，黎衿却直言不讳，“林先生，你说夏天宇是杀害你女儿的凶手。但通过刚才你们所说的故事，我个人觉得漏了很多内容。”
　　“您女儿那么善良那么真诚的一个人，我相信您一定无法原谅杀害她的凶手。”
　　“所以，您就更应该彻底弄清楚，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如果弄错了人，对您的女儿，对旁人都是极其不公平的，不是吗？”
　　虽然有人看见夏天宇衣不蔽体的从学校跑出来，而且身上疑似沾染了不少血迹。
　　可夏天宇实实在在的已经死了，他总不能杀了人再自杀吧。
　　透过灵魂可以看得出来，夏天宇是被人虐杀的，所以……
　　凶手应该是逃不开年级老大那几个人的。
　　而且……把林颖带走的是沈航，沈航的嫌疑才最大。
　　“不会有别人，就是夏天宇。”
　　林爸爸捂着心口，一想到女儿的死，他就觉得心脏抽疼。
　　女儿明明善良又温柔，始终保持着一颗真诚的人对待这个世界。
　　可偏偏老天待她最不公平，让她在大好的年华遭受那么残暴的对待。
　　“法医检查过，你觉得这种证据还能是伪造的不成？”
　　林爸爸没有细说，可任谁都能懂。
　　但夏妈妈始终不相信，她坚持自己儿子的无辜。
　　黎衿看向蹲在角落里的夏天宇，目光里带着浓重的询问。
　　他面目清冷，少年的线条虽然锋利却并不粗狂。他在等，等夏天宇一个肯定的答复。
　　只要他说没有，那他便会相信。
　　宋烬离目光始终落于黎衿身上，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他认真专注的样子显然很有魅力，明明还是那般少年感十足，却又带给人更多不一样的感觉。
　　心头的跳动有些混乱，宋烬离伸手捂了下，却不想牵连起指尖的节奏，一下一下，强劲有力。
　　终于。
　　在黎衿深深的注视中，夏天宇重重点了下头。
　　黎衿心中笃定，便对林爸爸到，“林先生，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凶手不会是夏天宇。”
　　林爸爸却显然已经不耐烦了，“随便你们说什么吧！我不管你们那么多，我反正要走了，你们赶紧把人交给我。”
　　他态度坚持，一心要把夏妈妈带走。
　　黎衿看向夏妈妈，虽然知道她会承受不住，但还是要把真相揭露。
　　“夏天宇已经死了。”
　　黎衿目光沉冷，扫向林爸爸。
　　“林先生，你觉得夏天宇杀了你女儿后，因为歉疚畏罪自杀的可能性大。还是……有人杀了你女儿和夏天宇后，将罪证嫁祸给夏天宇的可能性更大？”
　　“人该有最基本的判断力，不要被冲动左右了情绪。”
　　黎衿说完，舒出一口气，觉得心脏处有些不舒服。
　　宋烬离立刻朝他靠近一步，小声询问，“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厂区内的灯光忽闪了下，忽明忽灭的光线陡然叫人心慌。
　　黎衿心底隐隐觉得不安，还没等细细思考，就被夏妈妈拉住了胳膊。
　　她情绪激动，满眼的泪，着急询问，“为什么你说小宇死了，你怎么知道，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
　　黎衿实话实说，“我能看到有冤屈而无法安心投胎的灵魂。夏天宇就在这里，他就死在了这里。”
　　看到这一幕的网友，一整个无语住。
　　「就笑死，黎衿怎么这么会忽悠呀。」
　　「差点就信了，如果不是知道在录综艺，简直要吓尿好吗？23333，有点不敢看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刚才那灯闪的我差点把电脑给砸了。」
　　「谁说不是呢，黎衿为什么神神叨叨的，好害怕呀！」
　　「但不得不说，黎衿虽然一本正经的在搞笑，可却莫名感动，他是真的在认真分析。」
　　「凶手到底是不是夏天宇啊，故事线感觉依旧模糊。」
　　「快别说了，跟其他频道比起来，宋老师和黎衿的组合简直无敌了。」
　　「没错没错，刚从我女神那边爬过来。密室闯关以及文艺汇演简直太没意思了，还是拥有剧情线的宋老师这边更有趣。」
　　「果然是天选之子，宋老师开局就把控了整个节目的基调呀。」
　　「不过宋老师真的不是在划水吗？为毛感觉黎衿的综艺感还高些？」
　　「@楼上，禁止拉踩。」
　　被拉踩的黎衿现在心情很不好，已经很晚了，他想回去睡觉！！！
　　于是只犹豫了一小下，他用意念询问夏天宇，“能不能把这里的人都拉进幻想空间？”
　　夏天宇也不确定，“应该……应该可以吧。”
　　见他还在抹眼泪，黎衿催促，“那还等什么！”
　　“不用很多人，只要林颖爸爸和你妈妈就行。”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时钟指向数字九的位置，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亮，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灰蒙蒙的一层。
　　眼前白芒闪烁，黎衿一阵眩晕，再度被宋烬离揽入怀中。
　　等白芒消散，宋烬离才开口，“身体太弱，需要补充营养。”
　　黎衿刚想反驳，张了张嘴却哑然了。
　　行吧！
　　他弱！
　　不争。
　　以后厉鬼来了，就让宋老师挡在前面。
　　“宋老师，我穷。”
　　所以买不起营养品。
　　黎衿抿唇假笑，挣开他的怀抱，朝着夏妈妈走过去。
　　宋烬离迈步跟上，想也没想就道，“我给你买。”
　　一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下。
　　谁都没再接这个话题，黎衿已经来到夏妈妈身边，她和林爸爸皆是一脸茫然。
　　“这是哪里？”林爸爸惊问，周围环境陡然一下变化，吓了他一跳。
　　黎衿看着熟悉的环境，冷漠回答，“陵城一中。”
　　晚上九点，正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
　　走廊上没什么人，好些教室的灯也已经关了。
　　周围三三两两有学生走过，却没人在意他们的存在。
　　“走吧，去看一看真相到底是什么。“
　　黎衿循着声音找过去，楼层尽头最角落最偏僻的厕所里，夏天宇正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
　　夏天宇已经半昏死过去，只偶尔发生一声闷哼，听起来极惨。
　　夏妈妈看到这一幕，险些冲过去，黎衿一把将她拉住。
　　“夏妈妈，你过去也没用。”
　　夏妈妈用力捂住嘴，强忍着情绪，眼泪却止不住的落。
　　她第一次亲眼瞧见儿子遭受的一切，她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败了，从来都不知道儿子竟然遭受过那些非人的虐待。
　　而林爸爸声音更激动，他们并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看到夏天宇被打成这样，不由担心起自己的女儿来。
　　“天台。”
　　黎衿已经感应到了，而且……
　　他没说什么，只沉默跟着林爸爸他们一块上了天台。
　　天台上，沈航的畜生行为已经结束。
　　可他似乎还是不满足于这样的发泄，正在对着林颖的尸体拳打脚踢，边打边骂，“臭女人，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把老子推进小便池，你他么的该死。”
　　说着，他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到，“活该。”
　　随后扯了下裤腰带，沈航冲着等在一旁的小弟招招手，“办好了吗？”
　　小弟立刻递上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粘稠的奶白色液体。
　　沈航把瓶子里的东西抹在林颖身上，做出伪造。
　　“等凌晨的时候，把那臭小子拔干净，扔在学校门口。”
　　“知道了，老大。”
　　沈航做完这一切，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完全没有杀人后的害怕，反而十分得意。
　　“等那小子醒了，招摇过市一番后，你们寻个地方再把他给绑了。”他停顿了下，略一思考，说道，“西边不是有个废弃的厂子吗，把人弄到那里，打死之后埋了吧！”
　　沈航爽完就离开了，留下两个小弟守着夏天宇。
　　学校里的监控半个月前就被他们破坏，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天亮了。
　　夏天宇躺在马路上，慢慢苏醒。
　　他浑身疼的厉害，晃晃悠悠爬起来。
　　他想到昨夜的事情，内心充斥着害怕自责担心，他想去找林颖，可发现自己身上衣不蔽体，简直羞辱至极。
　　没办法，他只能先找到可以打电话的地方，第一时间报警。
　　可转出一个弯，刚进了小巷就被人一棍子打晕。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捆住手脚扔在了厂房废弃的厕所里。
　　沈航没在，是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弟。
　　他们戏谑的玩弄着夏天宇，将人一点点磋磨，最后硬生生把他给打断了气。
　　等人死了，他们又朝夏天宇身上撒尿，拖拽着他的身体在地上随意摆弄。
　　等玩够了，便在外面院墙边的花坛里挖了个坑，将夏天宇埋了进去。
　　林爸爸和夏妈妈早已经泣不成声，幻想空间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像是电影画面，一帧帧从他们面前闪过，每一幕画面都像是巨大无比的尖刺，深深扎进他们的心脏。
　　那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宠在心尖的孩子呀，却在遭受那么残忍的对待。
　　两人哭的瘫坐在地上，内心十分后悔，后悔对孩子的关系太少。
　　黎衿心情也极差，眉心紧紧拧着，始终无法放松。
　　空间里的是还在继续发生，但黎衿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宋烬离侧身挡在他面前，黎衿的视线里便只有他一个人。
　　“出去吧。”
　　宋烬离声音很轻，在与他商量。
　　他微微垂着眼眸，视线对上黎衿皱起的眉头，心口莫名泛出涩意，没忍住抬手便落在了他眉心。
　　只微微的一个触碰，宋烬离手指的热度落上去，就像是被灼烫到了似的，倏而又收回手。
　　将手背到身后，宋烬离轻咳了声，说，“发生过的无法挽回，能做的，只是还他们一个公道。”
　　所以，别难过。
　　是啊，他们能做的其实很少，但很重要。
　　夏天宇其实一直就在他们身边，他感受着周遭的一切，看到林颖的遭遇，他恨不得再死一次。
　　虽然林颖非他虽害，但也是间接被他牵连。
　　夏天宇遥望着天台的方向，努力控制着眼泪。
　　小颖，对不起。
　　白芒再次流动，周遭一切快速变化。
　　他们回到了工厂，时间依旧定格在九点。
　　林爸爸和夏妈妈恍然，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梦醒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林爸爸率先动手，刚好院墙边就立着铁锹，他立刻就走到花坛边开始挖了起来。
　　夏妈妈也立刻跟上，她眼睛通红，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埋在那里，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夏天宇被埋得不深，不过一会儿，林爸爸就碰到了。
　　很快，周围被挖干净，夏天宇的身体也渐渐出现在众人眼中。
　　而眼睁睁看完这一幕的网友已经惊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节目组这是准备了两具尸体，要破两案吗？先导片就如此高能？」
　　「好害怕，这次的NPC做的太逼真了吧，有点被吓到。(╥╯^╰╥)」
　　「(灬 灬)，实在是太害怕了，明明只是个综艺节目啊，现在也已经这么卷了吗？」
　　「不知道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次的真的是节目组的安排吗？你看夏妈妈哭成什么样了，未免演技太好了吧？」
　　「节目组不做人啊，暴风哭泣，吓死我了。痛哭流涕.JPG」
　　而节目组的人也已经要疯了。
　　因为怕影响到嘉宾们的体验感，所以实拍的时候只用固定机器，工作人员不跟随。
　　但……
　　眼看着事情走向越来越奇怪，导演组立刻派了人过来查看。
　　黎衿这会才想起自己的人设，直接躲在了宋烬离身后，拉着了他的衣摆，“宋老师，我害怕，那是真的尸体吗？”
　　这小孩变脸的速度还真快。
　　已经体会过他的反复，宋烬离好似已经适应，也极其配合，“不知道，他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会过来。”
　　节目组那边也直接切断了直播画面，生怕引起恐慌。
　　虽然夏天宇已经捆绑了两个世界，也在节目的进程中动了些手脚。
　　但他尸体被找到的那一刻，幻想空间就彻底的不存在了。
　　而接下来的工作，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与控制的，交给警方最合适。
　　十多分钟后，外面响起乌拉乌拉的警笛声。
　　黎衿攥着宋烬离衣摆的手不由收紧，宋烬离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害怕，却还是无意识的就低声安慰了起来，“没事的，警察来了，警察会秉公执法，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黎衿低垂眼眸，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极力降低存在感，“我知道的宋老师，我相信警察，也相信正义。”
　　节目是不可能继续了，作为人证，黎衿和宋烬离还需要去做笔录，现场法医正在验尸。
　　等忙完这一切，警方封锁现场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因为突发的意外，两人一同乘坐节目组的车子离开。
　　上了车后，黎衿就再没说过一句话，沉默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
　　“黎衿。”
　　宋烬离叫了他一声，黎衿却没回应。
　　他像是没听到，独自现在自己的思绪里。
　　他们不知道的是，哪怕节目组已经极力压制，热搜却还是爆了。
　　宋烬离正想再唤一声的时候，手机响了。
　　电话是江景凡打来的，一开口语气便十分急切，“怎么回事啊，你们那边录制节目怎么还挖到尸体了？”
　　“巧合。”宋烬离语气淡淡，颇有些疲惫。
　　也是了，从准备工作开始到现在，也有七八个小时了。
　　“那你没事吧？”江景凡叹气，“没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江景凡。”宋烬离警告般叫了一声，“我现在在回去的路上。”
　　“回哪？荣城吗？”
　　江景凡这么一问，宋烬离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因为要录制节目，所以是住在酒店的。
　　但现在……
　　他是很想直接回荣城，甚至连综艺的后面几期都想推了。
　　“先回酒店。”
　　宋烬离又跟他确认了下后面几天的行程，被江景凡无力吐槽，“宋烬离，我不是你助理！”
　　凭什么要他记行程？
　　江景凡表示很不爽，他又不拿工资，还要给宋烬离发工资。
　　这么一想，宋烬离是真的狗。
　　然后下一秒，宋烬离就把电话给挂了。
　　再看向黎衿时，他已经回神，也朝着他看了过来。
　　宋烬离便问，“你回酒店还是荣城？”
　　都这么晚了，他也没车，回荣城肯定是不可能的，“酒店。”
　　黎衿耸肩，“宋老师也不回去吗？”
　　远离了镜头后，他神情总是疏冷而又清淡的，与人不太亲近，但也不会十分疏远，总保持在一个很好的维度。
　　“太晚了。”宋烬离觉得少年呆呆的模样很可爱，又没忍住，伸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下。
　　面对黎衿有些疑惑的眼神询问，宋烬离回答的一本正经，“头发乱了。”
　　他只是帮忙整理了一下而已！
　　其实有些心虚。
　　宋烬离避开他的视线，问，“饿了吗？”
　　黎衿抿唇，揉了揉肚子，“有点。”
　　的确是饿了，好几个小时没吃过东西了。
　　自从上次的综艺结束回来后，他的反应力包括身体机能好像都退步了。
　　不过幸好在一点点恢复，倒也不担心。
　　“想吃什么？”
　　宋烬离非常自然的询问。
　　黎衿答得也顺口，“牛肉面。”
　　这个时间点，就想来一碗热腾腾的放着红油辣子的牛肉面，肯定很好吃。
　　当然……
　　饭后甜点必定也是需要的。
　　“师傅，前面停车。”
　　宋烬离带好口罩帽子，率先下了车。
　　见黎衿还坐在位子上发呆，宋烬离勾了下唇，“不下来吗？”
　　“哦，噢，好。”
　　黎衿立刻下车，动作太快险些撞到头。
　　最后还是宋烬离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下去。
　　不由好奇发问，“你一向这样的吗？”
　　黎衿没懂，茫茫然看向他。
　　车子在他们身边缓缓驶离，街道空旷，路灯昏黄，照在两人身上。
　　“总是那么不小心。”
　　黎衿想说他没有。
　　可回想跟宋烬离短暂的接触中，他的确好像总是遇到麻烦，不由讪笑，“我会注意的。”
　　宋烬离没搭话，迈步往前。
　　两人并肩，一路无话。
　　但气氛始终融洽，黎衿觉得相处起来的感受是舒服的，所以并不排斥宋烬离。
　　这边晚上不算热闹，十一点的街市已经没什么人烟了，只有少数几家店还在营业。
　　他们走了十来分钟都没找到卖牛肉面的店，黎衿已经绝望，想要放弃，“宋老师，我们随便吃点吧。”
　　哪怕他不算特别饿，但也不能拖着宋烬离跟他耗下去呀。
　　宋烬离还没开口，黎衿手机响了。
　　黎衿平日里能联系的人极少，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过来的，只有潘美欣。
　　电话一接通，那边潘美欣的大嗓门已经炸了过来。
　　“黎衿，你怎么回事啊？”
　　黎衿莫名其妙，不知道潘美欣这是在哪吞了枪子没咽下去来找他发泄。
　　“我怎么了？”黎衿反问。
　　潘美欣真真是要被他气死了，“你说你怎么了，那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都不知道争取啊！影帝啊，那可是三金影帝，超级大流量，你怎么就不能去沾沾光呢？”
　　“黎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开心？”
　　她看了直播，又一直盯着热搜。
　　可明明其他嘉宾都是单独做闯关任务，只有黎衿因为遇上了神秘嘉宾宋烬离，所以特意展开了一段剧情线。
　　那么大好的机会，但凡黎衿稍作有点手段，捆绑上宋烬离，不说成为爆火流量，至少能从十八线一跃成为三四线呀。
　　可他倒好，什么心思都不花，什么都不做，简直白白浪费那么好的机会。
　　黎衿手机音质不好，潘美欣说的话直接透过话筒传出来，宋烬离听得清清楚楚。
　　黎衿已经开始替潘美欣尴尬了。
　　“美欣姐，女人生气容易变老。为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生气，不值当美欣姐。”
　　“你还知道我为你操心啊，既然不想让我生气，那你倒是争点气。”
　　潘美欣都说累了，带着这么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她都要少活好几年。
　　“这么晚了，美欣姐应该要睡美容觉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咯。”
　　说完，不等潘美欣反应，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抬眸便对上了宋烬离的眼睛，他眸光深深，正一瞬不瞬望着他。
　　光影恰好落在那处，印出帽子边沿的痕迹，散落在眼前。
　　黎衿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被口罩遮掩了大半的面容，单单只是凭着那一双眼睛，已经足够勾人心魂了。
　　他想。
　　如果下次宋烬离再用这种眼神看他。
　　那他……


第10章 【10】
　　黎衿伸手摸了下鼻头，掩下心头难耐的躁动。
　　要不说食色性也。
　　人们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趋向性的，他当然也不例外。
　　尤其……
　　宋烬离还非常精准的戳了他所有的喜好上。
　　藏在身后的指尖没忍住狠狠搓了下，黎衿见宋烬离只那么看着自己不说话，有些憋不住了，“宋老师，我经纪人胡说的。”
　　行吧。
　　好像有那么点强行掩饰的味道。
　　宋烬离对这事倒是并不在意，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走吧，去吃面。”
　　他们站在马路边，与机动车道隔着一片花坛。
　　往前走要转弯，刚绕过去，面前突然撞出一团黑影，直逼宋烬离。
　　“宋老师。”
　　热切的声音唤了一句，下一秒，夏天宇那张毫无血色还满是青紫痕迹的脸出现在了宋烬离眼前。
　　陡然被他的模样吓到，宋烬离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也不由握住了黎衿腕子。
　　虽然已经对夏天宇熟悉了起来，但就这么让他直观的与他接触，宋烬离一时间还是有些不适应。
　　尤其这边路灯昏暗，光线不好，夏天宇的突然出现就更吓人了。
　　“夏天宇，你怎么跑来了？”
　　黎衿食指戳在他肩胛骨的位置，将他推开一些距离。
　　明明事情都解决了，他不会还有什么待办事项需要他们帮忙吧？
　　免费劳工他不做的哦！
　　夏天宇察觉黎衿语气不善，不由垂了眼眸，看起来可怜兮兮，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狼狗。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夏天宇的确有些茫然，他也是第一次做鬼，又没人教他。
　　“你这小鬼……”黎衿想骂人。
　　夏天宇立刻打断他，“要不，我就跟着宋老师吧，我能感应到宋老师。”
　　宋老师回避视线：NO，丑拒！
　　宋老师不想养鬼！！！
　　“想什么呢？”黎衿冷哼一声，“就你这副弱不经风压根不抗打的样子，给宋老师当助理都会被歧视的。”
　　“那……那我怎么办呀……”
　　夏天宇抠手指，眼巴巴望向黎衿，满目祈求。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会有人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的。”
　　黎衿被攥着的手腕处滚烫，那温度显然有些不正常了。
　　于是不再理会夏天宇，黎衿伸手朝宋烬离额头探去。
　　奈何一只胳膊被他握着，黎衿只能别扭的转着身子去试探他的温度，可偏宋烬离比他高了快二十公分，便更加吃力了。
　　于是黎衿停下动作，只眯着眼眸看他。
　　见他不动，便又朝他勾了勾手指。
　　宋烬离不由弯腰，俯身靠近他眼帘。
　　触手滚烫。
　　果然。
　　宋老师发烧了。
　　“宋老师，我们先回酒店吧。”
　　离得近了，黎衿才发现宋烬离眼尾都泛起了一抹红。
　　实在是……
　　淦！
　　手痒难耐。
　　想rua。
　　宋烬离这几日本就没休息好，今天这一闹确实是有些不舒服。
　　但他忍耐力一向很强，除了脑袋有些胀胀的，倒没觉得格外难受。
　　可眼下，少年的手带着温软的凉意覆在他额头上，原本并没有强烈感觉的心脏猛地跳了下。他的呼吸同样清晰，明明是又轻又软的，可就是狠狠的加重了宋烬离的心跳。
　　黎衿皮肤很白，没有瑕疵，眉眼清澈，少年感十足，让人想……
　　破坏！
　　宋烬离觉得自己可能是烧昏头了。
　　心内不由嗤笑自己，卑劣小人。
　　微眯了下眸子，宋烬离哑着嗓子开口，“不吃面了？”
　　都这时候，还惦记什么面？
　　黎衿叹气。
　　“不了，回去吧，太晚了。
　　宋烬离却把手机页面亮给他看，“我找到了一家面馆，你应该会喜欢，吃了再回去吧。”
　　他不忍心看着小孩饿肚子。
　　于是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攥着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带他沿着导航的方向走。
　　看着宋烬离的身影，黎衿眸色深了几分。
　　“那宋老师答应我，回去之后必须要吃药，然后好好休息。”
　　宋烬离没回头，只轻声应道，“好，听你的。”
　　夏天宇被无视的彻底，就也不说话了，只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台照相机对准了他们。
　　--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节目组对外只宣称是NPC无意中发现的死者。
　　至于案件的审理则全权交给警方，节目组不参与此事。
　　当然，虽然宋烬离和黎衿没有完成先导片，但他们也算间接查了案，所以两人各加20积分。
　　先导片录制完，分数最低的陈皓杰只有13分，所以在第一期节目的录制中，他将没有选择角
　　色的权利。
　　先导片的录制到此也算告一段落。
　　黎衿第二天就回了荣城，蹭的宋烬离的车。
　　车子刚进入荣城地界，宋烬离就接到了自己经纪人詹忻打来的电话。
　　“宋老师，黎衿是不是跟你在一块？”
　　一开口，詹忻便是直截了当。
　　宋烬离听他声音有些喘，眉心微蹙了下，“出什么事了？”
　　“有狗仔拍到昨晚你跟黎衿在一块的照片，没跟我们工作室接洽直接曝光到网上了，现在全网都在抵制黎衿，骂他的人很多。”詹忻是宋烬离从出道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了解他的性格。
　　如果不是觉得能相处，或者有什么特别之处，宋烬离绝对不会跟黎衿有任何牵扯。
　　他的势力与能力，足够让他不用去应付任何人。
　　所以看了狗仔曝光的照片后，詹忻第一时间得出了结论。
　　这个黎衿不得了。
　　所以根本不用猜测，詹忻已经笃定黎衿此刻就在宋烬离车上。
　　宋烬离也没隐瞒，“人在我这儿。”
　　“先让公关部紧急处理网上言论，必要时候可以采取法律手段。”
　　詹忻差点狂啸：还用的着你提醒我？
　　“已经在处理了，现在的问题是，有不少网友扒出了黎衿的个人信息，他的住所现在不安全，估计等在那的全是记者。”
　　当然，可能还有宋烬离的粉丝。
　　“知道了。”
　　宋烬离目光沉冷，随即道，“我先带他回家。”
　　“回家？？？”
　　“回哪个家？”詹忻炸了。
　　宋烬离面无表情：“我家。”
　　我，我喊你祖宗行了吧！
　　“宋老师，别闹了，你可是个强光体，你把他带回家岂不是要做实网上那些胡编乱造的事？”
　　好巧不巧，潘美欣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黎衿原本安安静静充当背景板，乍一看到潘美欣的名字，没犹豫直接就给挂断了。
　　潘美欣倒是没放弃，接着又打。
　　黎衿知道躲不过，还是接通了电话。
　　“黎衿，你上热搜了你知道吗？”
　　潘美欣的语气里满是喜悦。
　　在天乐互娱，不管你是被黑红的也好，还是用了手段搏上位的，只要你能火，那公司就愿意捧你。
　　而黎衿以前，哪怕形象尤其的出彩，可架不住性子闷，不受控，更不齿于用特殊的手段。
　　这不……
　　混了好几年还是在三百六十线徘徊。
　　现在大好的机会能榜上影帝宋烬离，这简直就是老天开眼在给他铺路呀。
　　如果他不踩上去，只也别怪公司不留情面了。
　　“刚知道……”
　　黎衿有气无力的回答，整个人蜷在椅背上，多少有些不耐。
　　“你现在在哪，回荣城了吗？”潘美欣听着那边动静，似乎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立刻追问，“你是不是跟宋老师在一起？”
　　潘美欣说着，啧啧了两声，“你说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都不开窍，现在怎么知道自己主动了？这是想通了，想红了？”
　　不想！
　　想退休！
　　谁爱红谁红去。
　　反正他不想！
　　但这话跟潘美欣解释不着。
　　所以黎衿只声音平静，淡而慢的说道，“我没有跟宋老师在一起，我现在准备回家。”
　　听到这话，宋烬离微侧目了一瞬，很快收回视线。
　　匆匆对电话那端的詹忻说了句，“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便挂断了电话。
　　詹忻欲哭无泪：求您老饶了我，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生怕宋烬离给自己惹出大新闻的詹忻又把电话拨到了江景凡，但江景凡没接。
　　詹忻想抱着手机去跳江了。
　　黎衿这边刚说完，潘美欣也炸毛了，“你别骗我了，我都听到宋老师的声音了。”
　　不给黎衿开口的机会，潘美欣接着又说，“你家现在被记者围了，你可不能回去，这样吧，你不是跟着宋老师嘛，那你去宋老师家住几天吧！”
　　我屮艸芔茻。
　　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可以去住酒店。”
　　黎衿耐着性子，可手指却不停磋磨着，眼看耐心就要告罄。
　　宋烬离看向他，目光深沉，敛着万般情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黎衿一把捂住。
　　他以眼神制止，示意宋烬离先不要开口，然后注意力便分散到了手机那端，“美欣姐，我不会有事的，酒店很安全也很方便。”
　　“我快到了，先不说了。”
　　等挂断电话，黎衿才惊觉不妥。
　　他的掌心摁在宋烬离嘴唇上，那触感……
　　从手掌心一路烧到心尖上，又烫又灼人，那细细密密的麻意几乎要将他吞噬。黎衿受惊般缩回手，猛地背在身后。
　　下一瞬，宋烬离欺身靠近，双臂撑在座椅上，将他困在方寸间。


第11章 【11】
　　宋烬离今年二十八岁，入行十二年，进入娱乐圈成为演员是偶然，一路走上影帝的位置，成为娱乐圈神级的存在是必然。
　　纵观他人生的前二十多年，虽创造了无数奇迹，可于他而言，生活是平淡的，按部就班走着的。
　　半年前的那一场阴谋论，倒算是他波澜不惊人生里坎坷的一笔，但也没在他心上挑起多少情绪。
　　可这场退圈前的综艺，携裹着黎衿，用极其强势的、炽烈的姿态，在他心口重重落下了印记，令他擦不去，抹不掉。
　　反而……
　　惦记上了。
　　唇上好像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他手掌心有淡淡的茶香，很清爽，却也很勾人。
　　喉结无意识的滚了下，宋烬离眯起眸子，像只凌厉的豹，正凝着独属于自己的猎物，“我有一栋公寓闲置着，你可以先去那里住。”
　　黎衿背脊僵直，被他的呼吸弄乱了心绪。
　　原本心淡如水，遇事从容的他，此刻也遭不住心脏鼓噪的跳动。
　　他狠狠咽了下口水，才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道，“宋老师，我没钱付房租的。”
　　宋烬离又想揉少年的脑袋了。
　　脱离幻想空间的他，身上强大的气场散尽，变得软糯糯，看着就很好欺负。
　　宋烬离甚至有一瞬冲动，想看到他被欺负狠了的时候，眼尾泛红，咬着嘴唇哼唧的样子。
　　草！（一种绿色的植物）
　　“不要钱，暂时让你住。”
　　黎衿摇摇头，“这不合适，宋老师。”
　　他没理由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好意。
　　终于，宋烬离不再忍耐。
　　他侧开一些距离，抬手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下。
　　心口难耐的冲动稍微缓解了几分，宋烬离才松开对他的禁锢，坐回座椅上，“你现在临时找住的地方比较麻烦，酒店也不合适，很容易被找到。那边公寓东西还算齐全，不用觉得过意不去，你可以先欠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黎衿再拒绝就显然不识抬举。
　　有现成的地方住，他当然很乐意。
　　“好，那就麻烦宋老师了。”
　　钱的话，他手头上还有一些，于是问，“宋老师，房租是多少，我现在给你转。”
　　宋烬离刚想说话就被生生噎了回去，差点把黎衿给直接扔下车。
　　“黎衿，你觉得我很缺钱吗？”宋烬离侧目，微微挑眉。
　　黎衿讪讪。
　　影帝+绝对的顶流=不差钱。
　　黎衿眉眼不由耷拉了。
　　宋烬离眸色极深，淡淡开口，“总之……先欠着吧！”
　　至于怎么还，什么时候还。
　　由他说了算。
　　黎衿现在也算是摊在砧板上，没得拒绝的余地。
　　便点点头，“好的宋老师。”
　　车子很快驶入荣城市最繁华地段的芙蓉公馆，这里的房价高的黎衿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
　　他四处打量周围环境，发现小区内安保设施极其强大，不用担心被任何人骚扰。
　　入户电梯，一层两户。
　　两人一块下车，宋烬离带着黎衿乘电梯上了28楼，开门进了左侧那栋房子。
　　“你这段时间就先住着这里，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宋烬离站在门边，只开了屋里的灯却没进去，他神色疏朗，唇畔微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黎衿刚想说他根本没有宋烬离的联系方式，该怎么联系他呢！
　　就见宋烬离又推开了右侧那栋房子的大门，对黎衿说，“我住对面。”
　　黎衿：就离谱！
　　“好的呢，宋老师。”
　　关门，进屋。
　　虽说是个闲置的公寓，但却是精装修过的，极简风格跟宋烬离这个人很搭。
　　坐了大半天车，黎衿累的不行，直接就瘫在了床上，连午饭都没吃，一觉睡到了下午。
　　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摸到手机，摁下接听键。
　　“黎衿，你人现在在哪？”
　　黎衿迷迷糊糊应道，“家里。”
　　睡意浓重的鼻音，听得潘美欣一阵头疼，“你回的哪门子家，你家都被记者包围了好不好？”
　　黎衿听到潘美欣的震吼，立刻清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清四周陌生的环境时还有一瞬茫然，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说，“睡蒙了，我借住在朋友家里。”
　　潘美欣，“行了，这不重要。”
　　“谭总监趁着你的热度给你接了个剧，男四的角色，机会难得，你收拾收拾，好好打扮下，今晚来金樽楼。”
　　“记住，五点半必须到，不要迟到。”
　　黎衿一头雾水，“谭总监是谁？”
　　潘美欣语气里有些烦躁，“公司新来的执行总监。”
　　黎衿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美欣姐。”
　　黎衿看了眼时间，已经四点多，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发现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份饺子，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煮了些饺子，味道还不错。
　　简单的内容，下面还另附了行小字，用括号标注：（敲门没人应，就自行进来了。如果介意，下次可将门反锁。）
　　黎衿失笑。
　　这房子都是您老的，我有什么可以介意的。
　　瞧着时间还够，黎衿也是真的饿，三两下便把一盒饺子解决了。
　　五点三十分，黎衿卡着时间走进金樽楼。
　　服务生领着他进了雅间，大圆桌坐了得有十多个人，除了潘美欣他一个都不认识。
　　瞧见他过来，潘美欣立刻起身，却被身旁一个梳着油头穿着西装好像卖保险的中年男人抢先一步。
　　“小黎呀，快快快，来，坐这边。”
　　他招呼着黎衿，将他带到唯一的空位旁。
　　空位左边的男人大腹便便、中年谢顶，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褶子。
　　右边那位则有些瘦弱，一脸病态，可瞧见黎衿走过来的时候，眼里放光。
　　黎衿没动，卖保险的、啊呸，谭总监立刻笑眯眯的给他介绍。
　　左边那位，“小黎啊，这位是王总，是这次电影的投资方。”
　　右边的，“这位是张导，这次电影的导演。”
　　“王总好，张导好。”
　　黎·小白花·衿人设拿捏到位，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
　　“小黎，你今天迟到了，得罚酒，一会好好陪王总、张导喝一杯。”
　　黎衿面无表情坐下，呵，感情是场鸿门宴呐！
　　“好的，谭总监。”
　　扭头看了眼狗腿子似的谭总监，黎衿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行呐，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看他软柿子好欺……？！！！
　　草草草！
　　黎衿像是触电般猛地站了起来，表情格外难看。
　　他奶奶的。
　　他刚才是被轻薄了？
　　王总那又油又腻的大猪手摸他大腿了……
　　淦！
　　好脏。
　　呜呜呜，他不纯洁了！


第12章 【12】
　　见他那么大反应，王总明显不高兴了。
　　谭总监也立刻走上前，双手摁在黎衿肩上，带了些压力问道，“小黎，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黎衿被他死死摁住，强制的坐回椅子上。
　　“我没事谭总监，就是刚才突然腿抽筋。”
　　黎衿维持小白花人设。
　　行。
　　他先忍下。
　　谭明却不依不饶，俯身在他耳边道，“黎衿，自己主动点，别让我提醒你。”
　　说完，他笑眯眯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黎衿心中不耐陡然浓烈，下一秒，不等他反应，方才那只猪蹄子竟然又伸了过来。
　　黎衿立刻变换坐姿，不动声色避开。
　　可对方竟是紧追不舍，眼看着手几乎要落在他大腿根上了。
　　黎衿伸手打翻桌上酒杯，酒液顺着猪蹄子落在他裤子上，黎衿立刻起身，充满歉意到，“王总真不好意思，怪我手脚笨，您快擦擦。”
　　他将一包纸巾塞进男人手里，随即略带不安的说道，“我……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说完便立刻走出了雅间。
　　来的时候他看见过指示牌，卫生间位于这一层的尽头。
　　酒味混合着包厢里的烟味都沾在了他身上，黎衿眉心狠狠拧起，脚步越发快了。
　　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呢！
　　打开水龙头洗手，黎衿动作慢悠悠的，准备把时间拖延过去。
　　手机刚好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黎衿刚准备擦手接电话，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等黎衿抬头，就听到砰的一声撞击。
　　卫生间的门被人给关上了。
　　黎衿猛地转身，就看到王总搓着手，笑容猥琐的朝他走了过来。
　　“小黎呀，谭明说你年纪轻，容易害羞，我也不让你为难，咱们就在这卫生间里……”
　　黎衿差点被他的话给恶心到。
　　面上表情没变，黎衿目光幽幽望着对方，只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死死捏成了拳头。
　　“王总，这样不好吧。”
　　黎衿眉眼疏淡，语气薄薄，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他向来信奉能动口绝不动手。
　　但如果面前这个人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了。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只要你愿意，能把我伺候舒服了，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王总走上前，实在是越看黎衿那张脸越喜欢。
　　他忍不了了。
　　伸手就要搂黎衿腰，“来，我们去里面。”
　　还没把手搭上，黎衿已经侧身避开。
　　他目色陡然变冷，“如果我不愿意呢？”
　　王总嘿笑一声，“哟，你这是想跟我玩欲擒故纵呢？行啊，强取豪夺这种戏码，老子也很爱呢！”
　　“小黎，你想玩哪种花样？”
　　黎衿被他逼着退到洗手台的角落，眼底的不耐已经完全溢出来。
　　他整个人都躁动了起来，情绪不佳，看着眼前满身横肉，肥头大耳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了，“那可真是不巧呢，我最喜欢……恃强凌弱的戏码呢！”
　　说完，一拳便狠狠砸在了对方颧骨上，砸的王总一个不稳狠狠摔在地上。
　　“王总，爽吗？”
　　黎衿冷嗤，再一脚踩在他大腿根上，凶狠又暴戾。
　　没兴趣再待下去，黎衿推门离开卫生间，留下瘫在地上哀嚎的王总。
　　卫生间里，有人从隔间推门走了出来。
　　那人斯文俊秀、身高腿长，他面无表情走过王总身边，打开水龙头洗手。
　　想到刚才听到的内容，唇角漫不经心勾了下：好像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呢！
　　走廊上，黎衿电话再度响起，依旧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
　　他刚接通，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黎衿，你在家吗？”
　　黎衿心头的烦躁瞬间被抚平，低低回答，“我在外面，宋老师。”
　　“我现在正准备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有点事要告诉你。”
　　黎衿抿唇，饿着肚子的人脑子转的慢，思考了下才回答，“正准备回去。”
　　接着又问，“宋老师家有吃的吗？我饿了。”
　　那边似是传来了压低的笑意，随后便听他说，“想吃什么，给你打包。”
　　“好……”
　　话还没说完，黎衿的手机就被人抢走了。
　　谭明一脑袋的汗，看起来火气也很大，夺过他手机就叱骂起来，“黎衿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可真有种，敢跟王总动手，你他娘的疯了吧？你自己得罪他就算了，现在还牵连公司，黎衿你觉得王总真的怪罪下来，公司会护着你吗？”
　　“依我看你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王总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摆什么谱？”
　　“不过就是捆绑着宋烬离炒作了一回，你不会以为宋烬离真能看上你，捧你当顶流吧？”
　　“黎衿，做人要学会接受现实。”
　　“现在你立刻跟我回去给王总道歉，然后好好安抚他，否则连累公司，后果你承受不起。”
　　他不带喘的叨叨出那么一大串，听得黎衿耳根疼。
　　他本不想跟谭明计较太多，念着他也就是条狗听命行事罢了。
　　可现在狗仗人势，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手机还给我。”黎衿上去抢夺，却被谭明避开。
　　他没拿稳，手机飞出去砸在地上，屏幕直接碎了。
　　黎衿火气腾的就上来了。
　　他捡起地上手机，就要离开。
　　可谭明堵在他面前，黎衿面色沉冷，目露厉色，“滚开。”
　　谭明没想到黎衿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简直要气疯了，竖着兰花指不满嚷嚷，“以前潘美欣就是这么带你的吗？你也太没规矩了吧！”
　　“黎衿，总之你今天走不掉的，王总那边你必须去道歉。”
　　把王总给惹急了，封杀他都有可能。
　　那样的话，对公司没什么好处，毕竟黎衿现在身上有热度，如果把他捧上去，那其他人也能踩着他的肩往上爬了。
　　黎衿脸色越发的冷，他不说话，按捺着冲动的情绪，又说了一遍，“滚开。”
　　事不过三，见他还不动，黎衿几欲动手。
　　却见谭明上前，想抓他腕子，“你跟我走，去给王总道歉。”
　　谭明喝了几杯酒，有些上头，根本不顾黎衿的情绪。
　　黎衿侧身避开，不想撞到走廊上的装饰架，上面放着个硕大的花瓶，花瓶东倒西歪往下落，朝着黎衿脑袋的方向。


第13章 【13】
　　宋烬离今晚在金樽楼有场饭局，是位好友过生日，他到了没多久，接到一通电话，讲完后，他便直接跟好友告辞，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下意识的先给黎衿打了个电话。
　　不想那边一阵嘈乱的辱骂后，电话陡地被挂断了。
　　宋烬离心底隐隐不安，边给黎衿打电话边出了门。
　　可那边已经是忙音。
　　门外裴意与他撞了个正着，不由询问，“烬离，你去哪？”
　　宋烬离没空解释那么多，走廊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争执声，其中一道倒是很像他联系不上的少年。
　　他顾不上裴意，立刻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裴意快步跟上，绕过这道弯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宋烬离大步冲过去的样子，他动作迅速，用力将面前的少年推开，那歪倒下来的花瓶则擦过他的肩膀落下，碎成一地渣子。
　　有些碎渣迸溅，落在谭明裸露在外的小腿上、胳膊上，疼的他一个激灵。
　　“你没事吧？”
　　宋烬离一阵心慌后怕，声音也哑的厉害。
　　他顾不得自己被砸的肩膀，满心都只是少年的安危。
　　黎衿也是陡然从迷茫中回神，转向他的方向，立刻询问，“宋老师，你没事吧？”
　　宋烬离试着动了下肩膀，只有些疼，但不要紧。
　　他对黎衿摇了下头，表示自己没事，转而看向谭明，问，“这是谁？”
　　黎衿看着谭明不过是被碎渣扎伤就狼嚎鬼叫的，再想到刚才方寸间宋烬离冲过来的模样，顿时觉得烦躁不已。
　　他没回答宋烬离的问题，而是目光幽冷，睨着谭明，“谭总监，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谭明面上全是不满，还想说什么，被黎衿直接打断，“谭总监，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说着，他两步上前，抬手就扣在了谭明肩胛骨上。
　　谭明疼的抽气，龇牙到，“疼疼疼，黎衿，你快松手……”
　　“现在知道疼了？”黎衿冷哼，气场冷肆。
　　不想过多纠缠，黎衿一把甩开他，谭明没站稳，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宋老师，我们走吧。”
　　黎衿想扶他，被宋烬离拒绝。
　　他面色不算好，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拐角上，裴意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开车的依旧是宋烬离助理，只是这次，后座的气氛有些冷滞。
　　上车后的两人谁都没说话。
　　宋烬离本就气场强大，这会儿更是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
　　而黎衿经历了一晚上的糟心事儿，心情更是差到离谱。
　　但再怎么生气，只要想到宋烬离满目担心冲过来时的样子，心口就酸酸涩涩充斥着浓厚的怪异的情绪。
　　黎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憋住，侧目看向宋烬离，小声道，“宋老师，你……你之前在电话里说有事告诉我……”
　　说话的样子有些小心翼翼的，他不知道宋烬离是不是生他的气。
　　或许会觉得他就是个爱惹麻烦的人吧，每次惹了麻烦还都牵连到他。
　　越想越是懊恼。
　　黎衿不由想把脑袋埋起来。
　　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宋烬离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抬手就想揉他的脑袋，可因为砸到了胳膊，右手能抬起的距离有限，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僵在了半空。
　　察觉到他的意图，黎衿立刻弓起背脊，蜷缩下来，主动将脑袋凑到他手边。
　　很顺利的顺了毛，宋烬离心情好了几分。
　　“说罢，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王总又是谁？”
　　黎衿抬眸，一双眼睛湿润润的，又清又亮，就这么看着宋烬离。
　　他在服软，摆明不想提刚才的事情。
　　宋烬离也不愿强人所难，即便黎衿不说，他也能查到。
　　于是无奈喟叹，换了话题，“饿了？”
　　原本想给他从金樽楼打包，可现在谁都没了胃口，宋烬离想了想，说，“家里还剩些饺子，吃吗？”
　　小可怜黎衿立刻点头，唇边扬了抹浅浅的弧度，看得出来心情好了不少。
　　金樽楼离芙蓉公馆不远，二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回到家，在电梯里分开，宋烬离道，“我去煮饺子，大概十五分钟后过来吃。”
　　黎衿衣服上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味道，准备先回去洗个澡，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点头应下。
　　十多分钟后，黎衿穿着绵软的睡衣，安安静静坐在宋烬离家餐桌旁，目光肆无忌惮又浓炙的看着宋烬离。
　　宋老师不光可爱。
　　还很好看。
　　想摸。
　　黎衿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吃饺子的时候，黎衿简直要把脑袋埋进盘子里，再也没看宋烬离一眼。
　　宋烬离吃的慢条斯理，目光始终锁在黎衿身上，幽幽的、却又勾缠的，细细密密如一张网般将他牢牢包裹。
　　不等黎衿再询问，宋烬离主动说。
　　“今天荣城派出所给我打了通电话。”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黎衿立刻抬头看向他，目光里还带了几分殷切。
　　宋·腹黑·烬离满意了。
　　“梁警官说，案子有些诡异的地方，可能还需要我们再过去一趟配合调查。”
　　黎衿不解，“案子有什么问题？”
　　还需要他们配合调查？
　　他们即便在幻想空间里看到了当时的景象，却也不可能直言不讳的这么告诉警方，所以当时统一了口径，同时也交代了林爸爸和夏妈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被当成神经病。
　　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烬离放下筷子，目光微沉，酝酿了一下才开口。
　　“警方通过林父与夏母给出的线索找到了沈航配合调查，沈航一开始是拒不承认打骂欺负过夏天宇的，但……这一行为人证太多，所以沈航没多坚持就承认了。”
　　“问题在于……”
　　“他否认自己杀害林颖以及夏天宇。”
　　“而且，他还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那晚他逃课了，带着自己一帮兄弟跟人约架，之后好几个人受伤，他们就近去了一家社区诊所。”
　　“这些，都有人证物证。”
　　但这些也有可能是伪造的。
　　所以最关键的在于……
　　宋烬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法医检查过夏天宇的尸体后得出结论，夏天宇非他杀，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第14章 【14】
　　黎衿心绪乱的厉害，脑子也瞬间成了浆糊，反应慢的不是一星半点，好一会儿没有办法认真思考。
　　宋烬离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想，“幻想空间里我们看到的会不会也只是虚构，是夏天宇自己幻想出来的？”
　　毕竟警方那边是实打实有证据证明的，而他们看到的……是真是幻都未可知。
　　黎衿蹙眉，头疼的厉害。
　　其实宋烬离说的很对，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见他久久不说话，宋烬离有些无奈，只能道，“别想了，先吃饱了再说。”
　　黎衿一口一口塞着饺子，直到一盘吃完，他抬眼看向宋烬离，“宋老师，你家有药油吗？”
　　？！
　　这什么问题。
　　宋烬离有些莫名，但还是认真回到，“有，怎么了？”
　　黎衿走到他身边，细白的食指在他肩胛上轻轻戳了下，眼眸里像是蒙了一层雾，真挚又单纯的问，“疼吗？”
　　宋烬离忍耐力强，这点伤确实没放在心上。
　　可黎衿问了，他便真的觉得疼了。
　　“有点。”
　　黎衿翻手摊在他面前，“药油在哪？”
　　宋烬离这才恍然，轻笑道，“在客厅的药箱里。”
　　说着准备起身，却被黎衿抢先一步，“我去拿吧。”
　　药箱就放在茶几下面，很显眼的位置。
　　黎衿拿了药箱过来，摊在桌子上，翻出药油，正准备往手心倒，却又突兀停了动作，目光幽幽看着宋烬离。
　　“怎么？”宋烬离不由吸了口气，总觉得他那眼神奇奇怪怪的。
　　“宋老师，脱衣服吧。”
　　黎衿扬了扬下巴，示意他。
　　宋烬离这下呼吸彻底凝住，他喉间微涩，陡然觉得奇怪的人变成了自己。
　　都是男人，脱件上衣不算什么。
　　但黎衿那专注又深邃的目光却始终流连在他身上，空气中的暧昧因子好像也一瞬变得浓厚，宋烬离没说话，只与他眼神相撞。
　　黎衿眸底依旧裹着层雾气，看着他的时候好像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
　　而那种眼神也让宋烬离产生了一分罪恶感，好像哪怕稍微多冲撞一分对黎衿而言都是一种亵渎。
　　他太美好，美好到让人想打破这一切，彻彻底底侵占他的美好。
　　“黎衿。”哑着声，宋烬离喊他的名字。
　　黎衿搓揉着掌心的药油，淡淡应了一声，“嗯？”
　　宋烬离想问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如果再勾他，他就不会再忍耐了。
　　可终究还是怕吓到他，什么都没再说了。
　　宋烬离单手扯住衣摆，一扬手就把上衣脱了。
　　黎衿微垂着眼眸，所以一眼便看见他劲瘦的腰，他身段极为标准，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肌理分明，线条格外好看，给人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有那么一瞬，黎衿甚至想，宋老师应该一只手就能把他摁在床上！
　　而且他，第二天还起、不、来！
　　想着想着，黎衿耳根就红了。
　　他装作没事发生，走上前准备给他揉药油。
　　到了他身边，黎衿才发现他肩胛骨上已经整片乌紫，看起来有些骇人。
　　黎衿心口一酸，眼眶不由就泛了红。
　　“宋老师，很疼吧。”
　　宋烬离声音淡淡，眸色凝着他，弯了下唇道，“没事，不疼。”
　　两人都不是拖沓的人，尤其现在这情况，黎衿更不敢耽搁，上手帮他按了十来分钟，便飞快转身朝着洗手间跑了过去，临走还不忘提醒，“宋老师，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耳根红了个彻底，黎衿打开水龙头狠狠搓揉掌心。
　　幸好他极力控制了，不然……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衿没抬头，看似认真洗手，耳朵却保持警戒。
　　直到宋烬离在他身侧站定，黎衿才微微侧目。
　　嗯。
　　衣服穿上了。
　　遮的严严实实。
　　还是刚才那样好看，尤其线条……
　　靠靠靠！
　　黎衿，住脑。
　　不能再想了。
　　他感觉自己鼻息一阵温热，有血涌了出来。
　　“黎衿，你流鼻血了。”宋烬离上前，蹙着眉捏住他下巴。
　　黎衿狠狠往后退了一步，想避开他，却被他牢牢禁锢，“别乱动。”
　　黎衿尬笑，“可能是上火了，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他抬手就要捏鼻尖，却被宋烬离制止，“别。”
　　然后单手拧了条毛巾，将他鼻子上的血擦掉，然后冰凉的指尖摁住他鼻头。
　　他神情严肃，批评他，“鼻子流血可大可小，不能随意处理，如果止不住血一定要立刻去医院，知道吗？”
　　黎衿想点头，可下巴和鼻子都被对方攥在手里，限制了他的行为，他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心内不由哀嚎，他又不是小孩，他都知道，他真的知道。
　　“好了。”
　　宋烬离松手，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确保没再流血。
　　黎衿已经快要无地自容，不敢再看他。
　　见小崽子这幅羞怯的样子，宋烬离若有所思，不觉上前一步，声音低哑，问他，“低着头做什么，不敢看我？”
　　被他一激，黎衿立刻抬起脑袋，反问，“我哪有？”
　　可眼圈分明已经红了，鼻头也是红的，就连下巴，也因为之前被他种种捏过而泛出浓重红晕。
　　他整个人像是被极尽蹂躏过一般，可怜中又透着股破碎的美感。
　　宋烬离内心的破坏因子险些泛滥，有种想把人捏扁搓圆的冲动。
　　宋烬离没想到逗他不成反把自己给梗住了，他蹙着眉，又上前了一小步。这下，两人鼻息交缠，距离近的他可以看清黎衿脸上细小的容貌，衬得他整个人都软糯糯的。
　　“那你为什么流鼻血？在想什么？”
　　宋烬离凝视他，突兀发问。
　　黎衿真是尴尬的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眼神闪躲，耳根连带着脖颈都染了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黎衿扭头就逃了，临走时匆匆说了句，“宋老师，我们明天去陵城吧。”
　　宋烬离失笑，应道，“好。”
　　黎衿逃回家，靠着门板，脸烫的发红。
　　这一晚，黎衿做了个酱酱酿酿的梦，梦里全是宋烬离死死摁住他的画面。
　　第二天黎衿羞的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见到宋烬离会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宋烬离八点过来敲门。
　　黎衿磨蹭了半天，给他开了门。
　　不过宋烬离没进去，只是对他说，“过来吃早饭，吃完出发。”
　　-
　　到陵城的时候已经下午，没耽搁两人直接去了警局，可还没进去，在马路对面就被拦了去路。
　　“宋老师，黎同学。”鬼脸夏突然冒出来，在这青天白日里还是有些吓人的。
　　尤其宋烬离，已经直接攥紧了拳头。
　　原先黎衿倒还没想太多，只以为宋烬离是不适应。
　　但这每次瞧见夏天宇他都一副想揍人的模样，还下意识就往他身后站，倒是让黎衿心内存了疑惑。
　　宋老师不会是……
　　怕鬼吧？
　　黎衿在无形中发现了华点。
　　不过在他看来，怕鬼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刚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习惯，但见的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你怎么还在陵城？”黎衿不解询问。
　　按理说夏天宇之前是因为被禁锢了所以才无法离开，现在尸体找到了，案子也移交给了警方，他该离开了才是。
　　夏天宇没正面回答，只是摇摇头。
　　他脸色很难看。
　　当然了，原本就是青紫泛肿，不存在什么形象可言的。
　　但黎衿就是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忙问，“夏天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夏天宇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略显急切的说道，“你们跟我来。”
　　没再多问，两人跟上夏天宇。
　　夏天宇一路飘到了陵城中学，正是周末，学校里没人，空荡荡的。
　　黎衿不知道夏天宇要去哪里，只是看他速度越来越快，便也加快了脚步，最后一路来到了学校天台。
　　就是林颖被杀害的那个地方。
　　此刻的天台边缘站着一个人，风吹过，扬起她的长发。
　　那是夏天宇的母亲，黎衿眼看形势不对，立刻喊道，“夏妈妈，你这是要做什么？那里危险，你快回来。”
　　夏妈妈转头看过来，见是黎衿和宋烬离，当即就哭了起来，“我对不起小宇，我真没用，我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烬离眉心狠狠拧着，他见不得这种寻死觅活的场面，心中虽然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倒是黎衿，立刻说道，“夏妈妈你别这么说，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你想想夏天宇，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伤害自己，他肯定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的。”
　　夏妈妈听到这儿显然越发悲伤与绝望，“失去了小宇，我活着也没意义。害死小宇的凶手都被警察放了，是我没无能，我不是一个好妈妈，我对不起小宇。”
　　她的情绪很激动，每说一句话就会哭的更崩溃一分。
　　黎衿见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极了。
　　就在这时，宋烬离的电话响了，是梁警官打来的。
　　宋烬离接通电话，那边立刻说道，“宋老师，你们到陵城了吗？我们掌握了新的线索，沈航招了，他说之前之所以经常找夏天宇麻烦还时不时打他，都是夏天宇的母亲指使的。”


第15章 【15】
　　作为被警方怀疑的第一嫌疑人，沈航直接被带回警局配合调查，起初沈航只说自己是因为看夏天宇不爽才那么欺负他。
　　沈航的父亲是陵城有名的土著，早年在山西挖煤发了笔横财，回到家乡后开始创业，也算小有成就。
　　沈航从小没人管也是野惯了，而沈父自觉亏欠他，所以只要不过分，沈航惹了事他都会跟在后面擦屁股，帮忙解决掉。
　　这次沈航原本也以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一连被关押了好几天，他父亲花再多钱都没办法保释他。
　　加之案件还牵扯上林颖，说他猥亵杀人，事情的走向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沈航眼看着要把自己搭进去，这才变了口风。
　　他告诉梁警官，之前屡屡找夏天宇麻烦都是被夏妈妈指使的，夏妈妈知道他喜欢林颖，所以利用林颖来利诱他。
　　加上他原本性格就混，觉得这么做对他也没坏处，便答应了下来。
　　可谁能想到夏天宇竟然死了。
　　“梁警官，这不合理！”宋烬离走到一旁讲电话，转身前递了个眼神给黎衿，“夏天宇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黎衿会意，继续安抚夏妈妈情绪，“夏妈妈，小宇说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很爱你，他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此时的夏天宇已经飞奔到天台边缘，想抓住母亲的衣服。
　　可手掌却穿过衣服，根本碰不到。
　　他眼底满是失落，祈求的目光望向黎衿。
　　黎衿趁着夏妈妈没注意，往前走了好几步。
　　“不不不，别过来。”
　　夏妈妈发现他的动作，立刻大吼。
　　黎衿立刻停下脚步，“好好好，我不过去，夏妈妈你别激动。”
　　可夏妈妈哭的更厉害了，还不停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我对不起小宇，小宇被那个畜生害死了，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个废人，我对不起小宇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无不叫人动容。
　　黎衿怕她冲动，轻声安抚道，“夏妈妈，警察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夏天宇一个公道的，你放心吧！法律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不不不，他们有钱，用钱可以摆平一切……法律制裁不了他们，法律只会制裁我们这些软弱的人。”
　　夏妈妈哭着，眼看就要往下跳，黎衿急了，冲过去大喊，“夏天宇是自杀的，跟沈航无关，夏妈妈，你别冲动！”
　　夏妈妈猛地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在骗我对不对。”
　　黎衿已经冲到她面前，一把将人拉过来。
　　夏妈妈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神情古怪，“不会的，我儿子才不会自杀，他怎么可能自杀！”
　　“绝对不可能，你们就是在偏帮那个杀人犯，你们都拿了他家的钱。”
　　她情绪激动起来，像是要跟人拼命。
　　原本模样温婉的女人此时披头散发，早已经没精力再注意形象的。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嘴角渗出血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说的都是真的，梁警官已经查证过，沈航的确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法医那边也给出了检查结果，夏天宇的确是自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宋烬离挂断电话走到黎衿身边，虽然这些话对夏妈妈而言过于残忍，可他还是要说。
　　“而且根据沈航的证词表面，之前他伤害欺凌夏天宇也并非自我意愿，他说这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宋烬离话音刚落，夏妈妈就更激动了。
　　“他简直是胡说八道，他就是想污蔑我对不对？那是我儿子啊，我为什么要找人伤害他，我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你们这群混蛋，还我儿子啊……”
　　夏妈妈哭的撕心裂肺。
　　就连黎衿也觉得真相或许会超乎现实的残忍，想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归是要面对的，不是现在就是将来。
　　所以与其让她活在虚幻里，不如告诉她真实。
　　“不可能的，你们都是在骗我妈妈对不对。”
　　夏天宇也要奔溃了。
　　黎衿说的话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他明明……明明就是被人害死的，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他是自杀？
　　想到这里，夏天宇狂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我怎么会自杀呢，我……我那么怕死的人，我才不会自杀呢！”
　　夏天宇越说声音越小。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更不愿相信黎衿后面的那番话。
　　陡地，四周掀起了一阵狂风，他陡然变换。
　　夏天宇手脚变长，五官放大扭曲，舌头耷拉下来，眼窝凹陷，脖颈上有青紫的痕迹，脸颊上也有不少淤青。
　　他嘶吼着，胡乱喊着什么，但因为他变换了模样，说出的话也是含在嗓子里的，根本听不清。
　　“小心。”见夏天宇朝着他们的方向扑过来，宋烬离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将黎衿护在身后。
　　他脸色难看，双手攥紧，面向夏天宇。
　　可实在不愿看他，他怕一个接受不了摔在地上。
　　所有宋烬离微垂眼眸回避着视线，但对黎衿的守护可一点没变。
　　黎衿看着他攥的青白的手背，心内不免觉得温暖。
　　同样的，他也证实了宋老师怕鬼这件事。
　　不由勾唇，黎衿故意抱住宋烬离胳膊，小声喊道，“好可怕，宋老师救命。“
　　他整个人都要埋进宋烬离怀中，可嘴里嘤嘤嘤，在宋烬离看不见的角度里，他手里拎着的却正是刚刚变换了超级形态的夏天宇。
　　他的手不大，明明瞧着没用什么力气，可被他揪住衣领的夏天宇就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夏天宇已经失去理智，见动不了他，抬手就想去撕扯宋烬离。
　　黎衿蹙眉，不由分说将人扔出去。
　　夏天宇重重摔在地上，就在他触及地面的一瞬，黎衿眼前白光闪过，白光从那一点开始扩散，渐渐将周围包裹。
　　这是——
　　幻想空间又被分裂出来了？
　　-
　　夏妈妈刚入大学，就认识了位大四的学长。
　　学长聪明好学、谦逊有礼，对夏妈妈一见钟情，认识没多久就展开了强烈的追求。
　　夏妈妈被打动，没多久就跟学长交往了。
　　学长进入大四要离校实习，他进入了一家上市公司，前途不可限量。
　　因为聚少离多，交往半年后的某一天，夏妈妈去找学长，却看见他带了个陌生女人回家。
　　她吵过闹过，与学长分分合合了快一年的时间。
　　直到学长大四毕业，他只留下一句分手就出国了。
　　学长的离开打了夏妈妈一个措手不及，学长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夏妈妈已经怀孕了。
　　她不顾家人阻挠，毅然生下了孩子。
　　因为孩子，她失去了学业，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来到了陵城，从此便定居了下来。
　　不是没有闲言碎语风凉话，但夏妈妈一个人都承受了下来。
　　她失去了一切，换来了一个夏天宇，所以在成长中对他的期望便也更高。
　　可或许是因为自小没有父亲的缘故，夏天宇一直以来性格都十分内向软糯，即便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也从不会告诉老师和家长，只默默承受着。
　　从小到大，夏天宇都是被同学孤立着的那一方。相对的，他成绩也不算好，一直处在中下游的水平。
　　中考时甚至连陵城高中的分数线都没达到，是夏妈妈花了一大笔钱把他送进去的。
　　可上了高中后，夏天宇成绩越来越差。
　　直到那晚，夏妈妈去接晚自习放学的夏天宇，看到与他一同回家、笑语嫣然的林颖。
　　见到妈妈的那一瞬，夏天宇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收敛了回去。
　　但林颖没察觉，见他愣住，直接用手臂戳了下他，“想什么呢，很晚了，我们快回家吧！”
　　这么一个小动作落在夏妈妈眼里，犹如尖刺。
　　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拽过夏天宇。
　　林颖吓了一跳，夏天宇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就顺从的跟随夏妈妈离开了。
　　回到家，刚进门夏妈妈就抓过鸡毛掸子抽在了夏天宇的腿上，“你给我跪下。”
　　夏天宇紧抿着唇，一言不发，走到客厅跪在了餐桌旁的地上。
　　夏妈妈跟过去，脸色发白，呼吸有些急促的发问，“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恋了，是不是跟林颖。”
　　“你学习成绩下降那么多，是不是也因为她？是她勾引你的对不对，小宇别怕，你告诉妈妈，是不是林颖不学好纠缠你？”
　　她有些气急败坏，整个人尤其暴躁。
　　“小宇，妈妈对你太失望了，你能不能用点功争点气？你现在有什么资本早恋，你玩的过林颖吗？”
　　“林颖爸爸有钱，她不怕，可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没有。”
　　夏妈妈越说越难受，心里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
　　“小宇，跟她分手好不好，别跟她纠缠了。好好学习，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就算妈妈求你了行吗？”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夏天宇都不开口，不承认也不回应。
　　夏妈妈一口气憋的难受，整个人发了疯一样，攥紧鸡毛掸子一下一下狠狠抽在夏天宇身上，边抽边骂。
　　至始至终，夏天宇都没吭一声，就那么笔直的跪着，眼神黯淡。


第16章 【16】
　　夏天宇被关了整整一个星期。
　　不管他怎么哀求，夏妈妈都不放他出去。
　　直到一个星期后学校的期中考试，夏妈妈终于打开了那扇门，“去学校吧，好好考试，放学立刻回家。”
　　“还有，不许你再跟林颖混在一块。”
　　夏天宇全然已经没了精气神，整个人蔫蔫的，显然备受打击。
　　因为他一连好几天不出现，林颖也很担心他，见他来学校考试，一结束就把他拦在了教室门口。
　　“夏天宇，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夏天宇什么都没说，他很贪恋林颖的笑容，也喜欢跟她相处时轻松的感觉。
　　他们是邻居，自小也算一块长大。
　　虽然——
　　整栋楼的人都不喜欢他和他妈妈。
　　但林颖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没办法回答林颖的问题，只能选择沉默。
　　林颖见他为难，也没再追问，两人相伴一块回家。
　　林颖一直以来性格都极好，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只是到了小区门口，夏天宇脚步却僵住了。
　　“怎么了这是？”
　　林颖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夏妈妈，她正满目怒火的看着自己。
　　林颖吓了一跳，立刻对夏天宇说，“我先回去了。”
　　夏天宇被夏妈妈狠狠拽回家，这次，夏妈妈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动手打人。
　　因为……她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
　　两天后，周五放晚学，林颖没有着急回家，反而去了教学楼楼顶。
　　夏妈妈等在楼上，天色已晚，最后一抹夕阳也收归了天际。
　　“阿姨……”林颖有些怕，虽然跟夏妈妈已经很熟了，可……她现在那副模样真的有些吓人，又冷又严肃。
　　“小颖啊，阿姨告诉过你吧，不要纠缠我家小宇，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夏妈妈声音温软，可表情森寒，整个人格外的矛盾。
　　林颖想解释，也想劝劝夏妈妈。
　　“阿姨，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夏天宇是同学是朋友，朋友之间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呀。”
　　虽然偶尔有同学会开玩笑，但他们从不在意，清者自清。
　　夏妈妈蹙着眉，朝林颖走近了些。
　　她手里拎着杯奶茶，神情疏冷说道，“天冷了，喝点奶茶热乎热乎吧。”
　　不等林颖回答，她就直接用吸管戳开了奶茶，递到了林颖手里。
　　在她颇有压力的目光中，林颖小小喝了一口，继续说道，“阿姨，夏天宇真的很努力，其实这阵子他的成绩也有提高……”
　　“别说了。”夏妈妈却陡然变了腔调冷斥她，满目都是不耐烦，“我的儿子用不着你来评价，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
　　“以前他成绩很好的，还不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影响了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恶心呢？”
　　“别怪阿姨要说你啊，我儿子我还是了解的，肯定不是他主动的，一定是你先勾引他的对不对，所以他才会只顾着谈恋爱，不管学习了。”
　　夏妈妈不分青红皂白，说的话也很难听。
　　林颖眉心狠狠蹙着，根本无法理解夏妈妈的话，更觉得委屈，“阿姨，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从来就没有……”
　　她陡然梗住，腹部一阵剧痛。
　　那股疼痛迅速且来势汹汹，林颖额头布满冷汗，不过才一分钟她已经站不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阿姨……”林颖软声呼唤，想祈求她的帮助。
　　却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夏妈妈。
　　她在奶茶里加了东西。
　　此刻，夏妈妈看着林颖笑了。
　　“贱人，别叫我阿姨。”夏妈妈面目有些狰狞，看起来恐怖极了。
　　她蹲在林颖旁边，像是觉得给与她的痛苦还远远不够，她竟直接伸手掐在了林颖脖子上。
　　死死的、恶狠狠的用力掐着。
　　“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才不会再去纠缠小宇。”
　　夏妈妈已经疯魔了，她眼睛通红，脸色也格外的苍白。
　　林颖不停摇头，想说我没有，可她被扼制了呼吸，只能无助的挣扎着。
　　可夏妈妈至始至终都没再看林颖一眼，直到林颖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呼吸。
　　就在她刚准备松手，要毁尸灭迹的时候，天台的门被人猛地撞开，冲进来的少年看到这一幕，情绪直接奔溃。
　　他的妈妈用力掐着林颖的脖子，而林颖双手双脚耷拉在地上，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而因为角度的关系，他能清楚的看到林颖狰狞的表情以及微微凸出来的眼球。
　　她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啊……”夏天宇尖叫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剧烈的痛了起来，就连呼吸也凝滞了。
　　因为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所以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整个人贴在地面，用尽全力要把自己塞进地底下似的。
　　他已经失声，只能痛苦的张大嘴巴，却发不出声响来。
　　他太痛苦了，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杀害了自己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间，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
　　“小宇，不是这样的，不是的。”夏妈妈丢下林颖，跑过去，满目愧疚想要解释，“小宇不是你想的那样，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
　　看到夏天宇这么痛苦的样子，夏妈妈也哭了。
　　可当她想抱一抱夏天宇，却被他躲开的时候，夏妈妈恼了，“小宇，连你也觉得是妈妈的错吗？是她勾着你，纠缠你，不让你好好学习。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妈妈希望你能明白。”
　　“不……”
　　夏天宇从喉咙里撕扯出来一声吼叫，抬眸的瞬间眼睛红了个彻底。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空洞，就像再看一个陌生人。
　　“你怎么可以杀人，你是魔鬼吗？”夏天宇喉头哽咽的厉害，跪伏在地上，整个人痛苦不堪。
　　“是，我是魔鬼，我是为了谁变成魔鬼的。夏天宇，你不要没良心。”夏妈妈同样痛哭着，心里十分不平衡，“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难道我容易吗？夏天宇，我供你吃供你喝，不是让你跟这种女孩厮混在一起的，你要做的是好好学习，长大了回报我。”
　　夏天宇猛地站起来，朝她吼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他太痛苦了，心脏像是被绞碎了般，整个人陷入极大的悲伤之中。
　　再看不远处林颖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夏天宇彻底疯魔了。
　　“既然这样，那我把命还给你。”
　　说着，夏天宇就朝着天台边缘冲了过去。
　　夏妈妈原本还不明所以，当她看见夏天宇从围栏翻出去的时候，目眦欲裂，浑身的血液一瞬凝固。
　　“不不不，小宇……”
　　她扑过去，却只看见夏天宇下坠的身体。
　　满目血色蔓延。
　　-
　　黎衿和宋烬离此时就在天台的另一侧，他们目睹了全过程。
　　而恢复正常形态的夏天宇则朝着幻想空间里摔死的自己冲了过去，嘴里不断嘟囔，“不，不可能的。这些都是假的，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我……我不相信。错了，全都错了。”
　　妈妈不可能杀害小颖。
　　他也不会自杀。
　　这与他记忆中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他不相信这一切。
　　“宋老师，你怎么看？”
　　黎衿目光沉冷，心思略有些深重。
　　“如梁警官所言，夏天宇的确是自杀。”宋烬离还是持保留意见的。
　　经过了上一次，他对幻想空间所见所感已经有所怀疑，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够保证是真实的。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夏妈妈造成的，那她的演技未免太好了。”
　　从被林爸爸一家人刁难开始，再到找到夏天宇的尸体，一切的发展都显得诡异了起来。
　　黎衿心里也有了一些稍显离谱的猜测，但他没说，只是跟宋烬离一块走到夏妈妈身边。
　　“夏天宇，我们现在得离开幻想空间，去救你的母亲了。”黎衿提醒他。
　　而夏天宇却还沉醉在这混乱的真相中，一时间无法接受。
　　“夏天宇。”
　　黎衿声音陡然加重，带着明显的凌厉。
　　他有些累了，进入幻想空间让他身体感到不适应，有轻微的眩晕感，更多的是反应上带来的滞后。
　　见他神色疏冷，眉心凝着，宋烬离不由询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直以来黎衿给他的感觉都是十分的好脾气，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黎衿动怒。
　　黎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夏天宇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宋老师，黎衿，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
　　黎衿抬手挡开他的冲力，不耐加深，“先出去。”
　　夏天宇连忙点头，“哦哦，好。”
　　光影变幻，烟白色的雾气消散后，所有人脱离了幻想，回到现世。
　　黎衿觉得好受了些，却不知道刚才白雾突现的一瞬，他身形微晃，是宋烬离及时扶住了他。
　　因为只是一触便离开，所以黎衿并未察觉。
　　依旧是陵城中学教学楼的楼顶，只是这次，欲要跳楼的变成了夏妈妈。
　　但因为黎衿的话，夏妈妈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她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震惊大于伪装。
　　黎衿勾唇：这就……真的很有意思了。
　　“宋老师，报警吧。”
　　夏妈妈要自杀，他们能做的只是阻止她，至于其他的，还是交给警察来办吧！
　　“好。”宋烬离拨通梁警官的电话，没说两句就挂断了。
　　二十分钟后，警车开进校园。
　　梁警官带着一行人上了天台，见到黎衿和宋烬离的第一句话就是：“宋老师、小黎，很感谢你们支持警方的工作，有件事我需要再跟你们确认一下。”
　　“林颖真的死了吗？”
　　“我们勘察了整个天台，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也始终找不到林颖的尸体。”


第17章 【17】
　　梁警官这话问出口，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宋烬离眸底满是疑惑，而黎衿则是隐隐有了猜测。
　　悄然走到一旁，黎衿询问夏天宇，“林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没死？”
　　夏天宇满目绝望，他现在也很混乱，根本搞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他幻想出来的。
　　他拼命摇着头，声音哽咽，“我不知道，小黎，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不知道。”
　　他太难过了，刚才在幻想空间里发生的那一切都让他无法顺利接受。
　　他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这种事，在他仅有的一些记忆里，母亲是温暖的存在。
　　可他看到的母亲却像是一个魔鬼。
　　夏天宇紧紧闭上双眼，呼吸一缓一顿，明显混乱。
　　“夏天宇，你先冷静，仔细想想。”
　　他是受害者，他的记忆才是最直观的。
　　当然，警方也会通过各种证据，一步步慢慢地寻找到真相。
　　“林颖，她是真实存在的吗？”
　　黎衿这话，其实是有些诱导性存在的。
　　但他真的已经有些厌倦了，希望这件事能尽快得到解决。
　　夏天宇疯狂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另一边，宋烬离也看向了夏妈妈，问道，“夏妈妈，林颖在哪？她家人一直在找你的麻烦，你应该清楚原因吧。”
　　夏妈妈眼眶通红，还陷在夏天宇也许是自杀的消息中，宋烬离耐着性子又问了一次，夏妈妈这才回神，听清宋烬离的话后，她神色有一瞬的慌张，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反问，“你在说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我不认识什么林颖。”
　　夏妈妈的回答，就更让人难懂了。
　　“所以林家人是你们的邻居吗？”宋烬离又问。
　　这时梁警官开口了，神情略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不解，“不是，她们那栋楼根本没有姓林的。”
　　所以他们才纳闷，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叫林颖的人，而且无论如何还都查不到。
　　黎衿也走了过来，神色严肃，语气坚定，“夏妈妈，你认识林颖！”
　　“为什么要骗人？”
　　夏妈妈一瞬更慌张了，身子不由颤了下，情绪陡然升腾，“我说了我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认识林颖呢……”
　　可她这状态，分明就是认识林颖，而且她们之间也一定发生过什么。
　　“请你说实话，配合我们的调查。”梁警官目光冷肃，看着夏妈妈。
　　夏妈妈有些被吓到，浑身神经紧绷的厉害。
　　她内心是有些畏惧的，可当真让她说些什么出来，她又开不了口。
　　便只蜷缩在地上哭泣，末了还反驳梁警官，“你们不去找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却还要在这里逼我，你们存心想把我逼死吗？”
　　夏妈妈的模样有些咄咄逼人，与之前黎衿和宋烬离所见那个软弱的夏妈妈完全不一样。
　　夏妈妈甚至还推翻了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连林家也成了不真实的存在。
　　难不成林爸爸一家人推搡着夏妈妈来工厂要逼死她的时候，他们还存在于幻想空间，根本就没出来？
　　所以现在呢？
　　是真是幻？
　　黎衿不禁有些怀疑，抬头看了眼太阳。
　　日光有些刺眼，光线并不朦胧，四周也没有被虚幻的光影所笼罩。
　　嗯。
　　这里是现实。
　　但那晚……
　　一切都是黑暗的，四周的景象根本看不清，即便依旧身处幻想世界，他们也不一定能发现。
　　梁警官满目冷静，看着夏妈妈，“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出真凶，还希望陈女士你能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现在，你得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她的不冷静，情绪巨大的波动都证明她的确是认识林颖，只是出于其他原因不愿说而已。
　　所以不管林颖是不是死了，她都必定跟这桩案子、跟夏天宇的死有关。
　　梁警官跟黎衿和宋烬离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收队回去了。
　　黎衿这一来一回的折腾，人有些疲惫，头也还晕着。
　　宋烬离见他脸色不好，便问，“回去还是暂时先在这边住下？”
　　黎衿原本想着来都来了，先住着吧，可再想到宋烬离的身份，又觉得似乎不太合适。
　　恰好这时，电话响了。
　　是潘美欣打来的，黎衿犹豫了下，没接，但她锲而不舍一直打，黎衿不厌其烦，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小黎。”潘美欣声音有些哑，似乎很疲惫，“你这几天怎么样，我忙着应付谭总监和王总，没顾上你，你没事吧？”
　　那晚太过混乱，她只能先应付难缠的人。
　　黎衿不想多说什么，只回，“美欣姐找我有事吗？”
　　他态度还是客气的，但语气里明显带了些疏离。
　　他有些累，便想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还没坐下，就被宋烬离攥住了手腕。
　　见他眼神询问，宋烬离朝着外面示意了下，随即就带着他往外走，离开了天台。
　　“小黎，我知道谭总监那晚确实太过分了，但……王总那边我们得罪不起，你……你能不能……”
　　潘美欣说不下去了，可还是硬着头皮，“王总要封杀你，已经来找咱们老总了，小黎，你就服个软，给他道个歉，我……”
　　黎衿直接打断，“可以。”
　　潘美欣有点蒙，“什么？”
　　黎衿十分无所谓道，“可以封杀，但不会道歉。你知道我的，美欣姐。”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美欣姐，也是念在这三年多来她从未给他找过麻烦的份上。
　　但今天她能说出让他去跟王总道歉的话来，那就证明他们不是一路人。
　　至于天乐互娱，他的合约期也快到了，被封杀也并不影响什么。
　　反正他的目标一直都不是娱乐圈，他只想退休当咸鱼。
　　潘美欣还想再劝，“小黎，你别意气用事……”
　　可黎衿已经挂断电话。
　　他揉了下额头，抬眸正好看到宋烬离帮他打开了车门，站在原地等着他。
　　黎衿走上前，神色莫名，眼底浓厚的情绪正翻涌着。
　　等他上了车，宋烬离也坐上了驾驶座，但他没有着急发动车子，而是看向他轻声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黎衿一双眸子雾蒙蒙的看着他，叫宋烬离心口没由来揪了下。
　　莫名的就不忍心看他被人这么欺负。
　　于是没等他回答，宋烬离下意识抬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下，“没关系，不用说。”
　　黎衿突然就有了一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他不排斥，“真的没关系宋老师，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不用有负担，那位王总还不至于对我造成威胁。”
　　宋烬离目光沉静，深处却波涛汹涌。
　　看来是那天黎衿给的教训不够，那位王总还没长记性。
　　不过……
　　他先前大致了解了下天乐互娱，不过是个三流公司而已，不适合黎衿未来的发展。
　　如果可以，他希望黎衿能签到凡尘娱乐。
　　黎衿侧目，看向宋烬离，不由问出心底疑惑，“宋老师，你为什么要帮我？”
　　这话问的很傻，至少在黎衿问出口后当下就反悔了。
　　他从来都是个果断的人，可现在倒也变得优柔寡断了起来呢！
　　宋烬离只是轻笑，“想便做了，需要什么理由？”
　　说罢，发动车子，又道，“先找住的地方，吃了晚餐好好休息。”
　　路上黎衿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黎衿，限你一天内过来跟老子道歉，否则老子让节目组把你从《神迹降临》踢出去。
　　黎衿没回，不想跟傻逼论短长。
　　回到酒店的时候，潘美欣的信息也发了过来，大致内容相似：小黎，谭总监要对付你，他已经找了节目组的人，你就服个软好不好，先把王总这边糊弄过去。
　　黎衿索性关了机，眼不见心不烦。
　　刚准备休息，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宋烬离住他隔壁，这个时间点会来敲门的应该也就只有宋烬离了。
　　开了门，黎衿不由问，“宋老师，有事吗？”
　　宋烬离眉心狠狠蹙起，脸色不算太好。
　　他抿着唇，快步走进来，直到站定在黎衿面前，才故作镇定道，“夏天宇来了。”
　　而且在他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站在床尾，那场景……着实吓到他了。
　　黎衿立刻将宋烬离挡在身后，看向门外。
　　果然……
　　夏天宇一副吊死鬼的样子，脸色青白，眼睛凸出来，舌头耷拉着，站在门外。
　　淦！
　　真是丑绝人寰。
　　“先进来再说。”
　　关了门，黎衿双臂抱怀问他，“你这小孩知不知道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基本的礼貌懂吗？”
　　“还有，你怎么又来了？找宋老师有什么事吗？”
　　小孩还真是敢乱闯，他都没进过宋老师屋子呢。
　　不由扭头看过去，却见宋烬离碎发散在额前，还有水珠从上面滴下来呢！
　　宋老师这是……
　　刚洗完澡？
　　“宋老师，你要不要先去把头发吹干？”
　　“好。”
　　宋烬离转身进了卫生间。
　　他穿着烟灰色T恤和灰色运动裤，因为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潮湿，发梢的水落在衣服上，沾湿了一大片。
　　衣服紧贴在身上，衬的背脊线条格外好看。
　　黎衿狠狠咽了下口水，才勉强挪开视线。
　　可注意力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直到夏天宇开口，“小黎，我……我想到一件事。我好像有在空间写日记的习惯，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写了什么呀？或许我看到那些内容就能想起更多的事情了。”


第18章 【18】
　　夏天宇目光恳切，黎衿无法拒绝。
　　他从来不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但这次……是为了真相，为了给他的死落下一个句点。
　　夏天宇的日记内容很简单，里面也包含了他的死亡原因，黎衿和宋烬离商量后决定，以匿名邮件的形式把日记发给了梁警官。
　　做完这些，黎衿不由看向夏天宇。
　　他眼眶通红，看起来情绪很低落，明明本就无实质的身体这会儿看起来仿佛更显透明了些。
　　“宋老师，小黎，谢谢你们，我要走了。”
　　所有的真相都透过日记显露，而那些被他遗忘掉的，失落在幻想里的东西也全都找了回来。
　　这一次，是夏天宇真正的告别了。
　　他的身影渐渐变虚，越来越不明显，直至最后，彻底消散。
　　看来……
　　那属于夏天宇的禁锢，已经彻底消失了。
　　-
　　陵城市公安局。
　　审讯室里白炽灯格外的亮，似乎想照进所有的黑暗里。
　　梁警官看完日记，又把他们查到的证据摆出来，面无表情看向夏妈妈，“你知道夏天宇身上有一份大额保险吗？”
　　夏妈妈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她脸色惨白，但情绪很平静，点点头回到，“嗯，知道。”
　　夏天宇死后，保险公司的人找到她，她才知道这件事。
　　“保险是你父亲临死前给夏天宇买的，受益人是你。”梁警官语气很冷，尤其刚才日记里的那些内容深深震撼到他，让他心情变的极差。
　　但审讯中是不可以带有私人情感的，他必须公事公办，“夏天宇死之前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夏妈妈抬了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你知道自己的儿子夏天宇是同性恋，而且因为他越来越不受控，无法达到你心中的期许，所以你就逼死了他，以此来获得那笔保险赔偿款。是这样吗？”
　　夏妈妈立刻激动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儿子很正常，他不是同性恋。”
　　“我没有想逼死他，是……我只是希望他能乖一点。”
　　夏妈妈突然捂住脸，显得绝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什么他要会变成那样呢……”
　　“为什么要变得跟他爸爸一样呢？真的令人作呕，让人感到恶心……”
　　“可他是我儿子，我是爱他的啊……我没有想到他会跳楼，他就在我面前跳了下去，我拉不住他，我根本拉不住他啊！”
　　最后一句话落下，夏妈妈猛地痛哭，没有声嘶力竭，更多的是一个母亲无助的哀伤。
　　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但当爱过了界限，那爱便不再是爱。
　　-
　　十八年前。
　　刚念大一的夏晴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方老板，方老板年轻有为，青年才俊。他被夏晴的美貌所吸引，很快就对她展开了强烈的追求。
　　在一起后，方老板对夏晴许诺了未来，真挚又诚恳。
　　交往半年后，夏晴怀孕了。
　　这个孩子的到来承载了许多爱，夏晴想生下他。
　　就在她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老板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里放着许多不堪入目的照片，是没穿衣服的方老板和一个男人。
　　他们纠缠着，无法割离般。
　　方老板看着那个男人的视线百般柔情，里面藏着几乎溢出来的爱。
　　那是夏晴从未见过的模样。
　　可她觉得恶心，恶心的想吐。
　　夏晴休学了，一句话也没说，独自离开了这座城。
　　一年后，她带着夏天宇回到了陵城。
　　她把所有的期许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却忘了要给孩子尊重与自由！
　　-
　　【夏天宇日记】
　　林影是个看起来很凶悍，内心却很柔软的好人。
　　我——
　　很喜欢他！
　　那天，我被沈航的几个小弟堵在了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他们撕扯我的衣服，对我拳打脚踢。
　　是林影把我护在了身后。
　　他长得人高马大，很有力量，也很有安全感。
　　他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些人，帮我掸干净衣服，送我上了公交车，笑着跟我告别。
　　那之后，我总会去公交站与他偶遇。
　　有时候能碰到他，有时候碰不到。
　　我很期待见到他的时光，他话不多，跟他相处的感觉很轻松愉快。
　　大多时候我都觉得日子过得很迷茫，所以偶尔我会逃课去找他。
　　他就在隔着两条街的那个职高读书，他说以后想去学一门技术，至少养活自己不愁。
　　他让我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离开这个小城。
　　可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我的压力很大，妈妈对我的期望很高，但我知道自己达不到，我怕看到妈妈失望的眼神。
　　那天……
　　妈妈发现了林影。
　　她把我关在了家里，不让我去学校，不让我出门，不让我再见林影。
　　她是我的妈妈，她最了解我。
　　她关了我一个星期，然后把我送去了戒同所。
　　在这里，我每天都会挨打，他们反复给我看那种片子，刺激我的精神、折磨我的意识。
　　我每天都会吐很多次，每天都遍体鳞伤，可我还是想他，很想见他。
　　后来，我骗妈妈说，我不喜欢林影了。
　　她把我从那里接了出来，但我没有跟她回家。
　　我逃走了，我去找林影，他收留了我。
　　我在他家住了三天。
　　这三天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三天。
　　可妈妈还是找到了我。
　　她把我带了回去。
　　我还是会背着她偷偷去看林影，我想念和他在一起时那种轻松的感觉。
　　我甚至想就这么不顾一切的告诉他……
　　直到那天。
　　我看见林影搂了个女孩，他还亲吻了她的额头。
　　妈妈发现我去找林影了。
　　她说我是垃圾，是变态，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她又想把我送去戒同所了。
　　可我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我真的错了吗？
　　或许吧。
　　可我不想去戒同所。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值得我眷恋的东西了。
　　妈妈，再见！
　　林影，直到这一刻，直到我死，我依然喜欢你！
　　【林影的微博】
　　我喜欢上一个男孩，他傲娇又臭屁，我好像一个变态似的关注着他的一切。
　　那一阵子他不见了，我拼了命的找他，后来他妈妈找来了，告诉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成为一个变态。
　　我找了个女生陪我演了一出戏，我知道他躲在暗处看。
　　我以为他只会伤心一阵子，会很快忘了我。
　　可他死了！
　　我还活着，可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夏天宇，别走太快，等我来找你。
　　还有，我爱你！
　　-
　　看完日记的黎衿，心情没来由低落。
　　他弓着背脊蜷缩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宋烬离站在一旁，蹙眉看着他，伸出的手落在他头顶上方，却没有揉下去。
　　眉心又狠狠拧了下，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浓烈的情绪，但更深处却有着明显的燥意。
　　夏天宇的日记让他陡然意识到，自己对黎衿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于亲密。
　　作为前辈，他很欣赏黎衿，也希望能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他一把。
　　这……
　　应该是正常的行为吧。
　　其实还有一点他不是很理解，喜欢同性为什么会让人觉得恶心，觉得这是天大的耻辱，是巨大的过错呢？
　　情感本身就不可控，能被控制的是理智。
　　约束好自我，然后先爱自己才能再去爱别人。
　　“小黎……”宋烬离声音有些哑，目光深深凝在他身上。
　　没等他说话，黎衿伸手一把抱住了宋烬离的腰，紧紧箍着。


第19章 【19】
　　宋烬离浑身都僵住了，就连呼吸也下意识放轻。
　　他手臂轻抬，垂眸看向黎衿。
　　声音比之前还要哑的厉害，微微喘息，轻声叫他，“小黎。”
　　黎衿喉间发出短促的回应，嗯了一声之后，却缠抱的更紧，一颗脑袋在他腰上无意识的蹭呀蹭，磨得宋烬离彻底没了脾气。
　　“困了就去床上睡。”
　　宋烬离勾住他手臂，将他微微拖起来些。
　　可人已经眯了眼眸，几乎要睡着了。
　　他本还想着该如何安慰黎衿，没想到他……
　　宋烬离失笑。
　　罢了罢了，心大点也好，活的自在。
　　宋烬离双手从他腋下伸过去，用一种抱小孩子的姿势把他抱到床边。
　　黎衿脑袋搁在他肩上，一点一点的，已经睡迷糊了。
　　好不容易把少年放到床上，宋烬离准备离开，却发现少年始终没有松手，只是从他的腰搂到了胳膊上。
　　屋内光影昏黄，照在少年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暖融融的。
　　他且年岁小，皮肤极好，白皙中透着好看的粉。长睫卷翘，落下一片浅影。
　　他呼吸的时候，会微微张开嘴巴，唇瓣也是极好看的色泽。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他抿了下唇，浅浅哼唧了一声。
　　宋烬离心绪乱了，脑海里空空的，视线里只能看到他的唇。
　　好一会儿他才收敛了情绪，准备离开。
　　可刚一抽手，少年便哼哼唧唧像是特别没安全感似的伸手乱抓。
　　宋烬离看的不忍心，便又把手递了过去。
　　少年抱着他胳膊，没再闹腾，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晚，黎衿睡的并不好，梦里出现了好多画面，有许多已经被他遗忘掉的事情重新侵扰，让他不厌其烦。
　　但好在后来，不知道是被什么安抚到了，他再也没有做梦，后半夜十分好眠。
　　而无奈只能留宿他房间的宋烬离却是一夜都没睡好，直到快天亮才闭眼小憩了会。
　　黎衿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宋烬离眼下的青黑。
　　他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人也有点懵，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闭了闭眼，不一会儿重新睁开。
　　唔！
　　脸在他面前放大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近了。
　　呼吸交缠在一块，那温软的气息落在黎衿鼻尖，烧的他脸上一阵阵发烫。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夜好像是他先缠着宋老师的……
　　实在是——太丢脸了！
　　黎衿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情况。
　　却听到旁边低哑的声音询问，“醒了？”
　　黎衿猛地扭头看过去，动作幅度过大，脖子陡然一疼，他不由哀嚎，脸又重新埋回枕头上。
　　“唔……”又酸又涩，筋脉之中隐隐抽痛。
　　“没事吧？当心点。”
　　大手带着热度落在他脖颈上，轻轻帮他揉了下。
　　黎衿浑身像是过了电般，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床上。
　　“别……”
　　他闷闷出声，声音微颤。
　　宋烬离以为他扭伤厉害，有些紧张，“怎么了？是我手重了吗？ ”
　　黎衿身子颤了颤，缩着脖子道，“有点痒。”
　　宋烬离收回手，起身下了床。
　　“你先坐起来，看看扭得严不严重，如果厉害了就去医院。”
　　他走到黎衿那侧，站在床边看他。
　　黎衿却不愿动，死死将自己埋着。
　　他觉得自己要社死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啊。
　　啊啊啊啊，他好蠢呐！
　　“宋老师，我没事，你……你先回去吧。”
　　宋烬离失笑，总算知道他在别扭什么了。
　　“好，我回房间了。”走到门边，宋烬离又说，“有事立刻告诉我，我们……两个小时后回荣城可以吗？”
　　“可以。”
　　宋烬离推门出去，很快又响起关门声。
　　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黎衿这才从床上爬起来，他脖颈处还有点痛，不过是可以忍耐的程度。
　　倒是脸颊……烧的绯红。
　　直到坐在回荣城的车上，黎衿整个人才算缓过来。
　　好在两人性格都极好，谁也没再提早上的事儿，是以一路说说聊聊，很快便到了荣城。
　　“我还有点事要忙，你先回家。”宋烬离将车停到楼下停车位上，在黎衿下车前又说，“好好休息，过几天要录节目。”
　　黎衿想说无所谓，估计综艺的事儿多半是黄了。
　　毕竟……
　　他才只录了一期先导片，现在换人对节目组来说损失不大。
　　如果那位王总下定决心要整他的话，那必定是要彻底封杀了。
　　若能就此退休，王总也不失为做了一件好事。
　　当然，前提是违约金不能从他的报酬里扣，该他得的他一分都不会让。
　　“知道了宋老师，辛苦你了。”
　　目送黎衿走进单元楼，宋烬离才离开。
　　宋烬离去公司了，到的时候詹忻已经等在停车场，看见他车子过来立刻上前给他开门。
　　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在宋烬离下车的同时立刻说道，“王总已经在行业内对黎衿下了□□，而且还曝光了一段视频，视频内容是黎衿打人。”
　　“王总还放了狠话，势必要将黎衿拿下。”
　　“你真的想好要帮黎衿吗？王总的势力虽然一般般，但也并非那么容易撼动的，需要耗费的是你的人脉。”
　　“烬离，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作为他的经纪人，詹忻当然会第一时间站在宋烬离这边考虑问题。
　　宋烬离随手将车钥匙递给他，整理了下袖口。
　　白衬衫纤尘不染，西装裤包裹的两条腿笔直修长，只是简单的一个动作，气场陡然绽开。
　　与在黎衿面前时温润的宋老师不一样，这一刻，他是宋烬离。
　　“詹忻，你忘了我为什么要退圈？”
　　宋烬离眼神淡淡一瞥，詹忻心脏猛地跳了下。
　　宋烬离一贯温和，他险些忘了，某人纯善的表象下藏着的残酷与冷漠。
　　其实今年上半年宋烬离停掉了手头上的所有工作，没有参加过任何节目，也没有影视剧的演出，彻底消失在了观众与粉丝的视线中。
　　但这一切并非自愿的，他被人陷害，而娱乐圈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一点点风雨就能引发海啸。
　　他经历过，所以不想黎衿去面对这些。
　　能帮一把的，他会尽全力帮。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新闻我会尽量压下来，至于黎衿的合约问题，还得他自己做出选择才行。”
　　“我会跟黎衿沟通，让他签进凡尘娱乐。”
　　说了这么多，詹忻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那……烬离你还退圈吗？”
　　宋烬离沉默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
　　黎衿回到家美美的睡了一天一夜，期间手机有不少未接来电。
　　有潘美欣的，还有谭总监的，最后则是宋烬离的。
　　但宋烬离只打了一通便没再打过，估计是来过了。
　　黎衿没理会其他信息，爬起来简单洗漱后，便奔向了客厅。
　　他料想宋烬离会送吃的过来，所以在看到空荡荡的餐桌时，内心竟然觉得有些失落。
　　不对不对。
　　很快，他又否定自己。
　　他不能再这么依赖宋烬离了，宋烬离没有照顾他、事事依着他的理由。
　　可很快又再次否定了自己。
　　不不不。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他现在就很饿。
　　于是立马翻出手机，给宋烬离发了条信息过去：「宋老师，我饿了。可怜/JPG」
　　宋烬离没回，黎衿等了一分钟，又给他发了条：「宋老师，黎衿小可怜要嗝屁了。」
　　下一秒，门铃声响起。
　　黎衿立刻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边跑边说，“来了来了。”
　　他猜到应该是宋烬离给他送吃的过来，毕竟住得近，怎么都方便。
　　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潘美欣。
　　潘美欣脸色很差，看起来状态很不好，即便化了妆也遮不住。
　　“小黎。”
　　眼看黎衿唇边勾起的弧度在看到她的瞬间落了回去，潘美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找我有事吗？”黎衿神情疏冷，不再伪装。
　　“小黎，王总在网上曝了你打人的视频，现在很多网友都在黑你，你……”
　　潘美欣一句话梗着，犹豫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你就去给王总道个歉，我保证这种事再也没有下一次。我已经跟老于总争取过了，他答应以后让我全权负责你，不会再让谭总监插手你的工作。”
　　“小黎，你就答应姐吧，姐也是拉下脸皮来求你了。”
　　黎衿双臂抱怀，没有半点邀请她进去坐的意思，就那么站在门口，微微抬眸看向她，不咸不淡问道，“潘姐，你这是打算道德绑架？”
　　“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我是不会道歉的。”
　　“公司如果一直是这种态度处理这件事，那……我接受解约。”
　　潘美欣这几天也是被逼急了，见黎衿这边又说不通，一时上火，口不择言了起来，“解约，你说的倒是容易，你有钱付违约金吗？”
　　“你说走就走了，想过我们这些人吗？黎衿，做人不能太自私，就是道个歉而已，你又没什么损失，为什么就不行呢？”
　　“那还真是不行！”
　　宋烬离踏出房门，目光幽冷睨向潘美欣。
　　“这位女士，不知道你刚才这番话我是否可以这样解读。有人砍断了你的腿，但因为你没死，对方又下狠手想杀了你。但只要你向他道歉，你就可以不用死。”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你是否还要感恩戴德感谢对方没有杀你呢？”
　　“你好像……把过错方弄错了吧！”
　　宋烬离气场强大，居家的他戴了副金丝边眼镜，原本就温和的气质更显隽秀，周身也仿佛撒了一层光。
　　他眼下靠近眼尾的位置有一颗极小的痣，此时因为角度的缘故，那颗痣恰好落进黎衿眼里。
　　不过是一个微微抬眸的动作，便勾的他一颗心乱了个彻底。
　　而他手里拿着的饭盒，里面装着的必定是给他带的吃食。
　　这样的宋老师，简直就像个扰乱唐僧心智的小妖精。
　　潘美欣被突然出现的宋烬离吓了一跳，她语气都磕巴了，“宋……宋老师你怎么会来……不不不，你怎么会从对面走出来，你……你……”
　　宋烬离却不回答，只是状似礼貌询问，“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请让一让，我要进去了。”
　　潘美欣不敢跟宋烬离呛，跟不敢在这种时候跟宋烬离明目张胆的抢人，便只能灰溜溜离开。
　　倒是宋烬离，像个没事人一样，进屋，关门，将吃食放在餐桌上，所有操作一气呵成。
　　王总的事情，他已经在解决了。
　　至于曝光出来的那段视频，原本宋烬离是打算让公关直接压下去的，可看了内容之后发现……似乎可以借着这段视频给黎衿开开路。
　　潘美欣所说的关于王总发在网上的黎衿打人的视频是上次在金樽楼里，他殴打王总时被监控记录下来的画面。
　　但内容显然不全，所以网友只看到那几帧画面的话，自然会以偏概全。
　　黎衿还不知道网上到底燃起了多大的喧嚣，这件事还是今儿听潘美欣说了才知道，所以他迫不及待登录了微博。
　　刚登上去，手机就卡了。
　　信息的红点跳到数字999，但具体有多少，他还真不清楚。
　　因为一个先导片，他涨粉了十几万人。
　　好一会儿之后，黎衿才顺利的找到了跟自己相关的词条。
　　“先吃饭，不是说饿了吗？”
　　宋烬离坐在他对面，教育他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手机还卡着，黎衿便把手机放到一旁，专心吃起午饭来。
　　宋烬离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说道，“网上那段视频明显是截取过的，而且还拼接了，我已经让公关的人在做核实，一旦证明视频动过手脚，那谣言必定不攻自破。”
　　黎衿埋着脑袋，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饭。
　　宋老师好像每次都会快他一步，每一次都在他面临困境的时候。
　　“宋老师，解约你知道需要多少钱吗？”
　　他是攒了一笔钱，但不多，估摸着都不够付违约金的。
　　可他的确不想在天乐互娱待了，最好是哪儿都不签，然后离开娱乐圈，逐梦山水间。
　　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宋烬离没立刻回答，斟酌了一下语句，这才开口，“其实……”
　　“其实我的经纪人挺想把你签来的，凡尘娱乐目前是行业内顶尖，如果你愿意加入，那违约金会有法务部专人负责，不用你担心。”
　　“当然，还是看你意愿。”
　　黎衿刚要开口，宋烬离就又说道，“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考虑清楚。”
　　他很怕黎衿一开口就是拒绝，因为忧虑过重，拳头都捏紧了。
　　黎衿倒也不着急回答，便点了点头。
　　-
　　因为《神迹降临》的直播，黎衿虽然没有大火，但也小范围火了一把。
　　如今他上了热搜，还是打人的视频，也算证据确凿，一时间网友格外愤慨。
　　最淡定的莫过于黎衿，而最着急的却不是宋烬离。
　　凡尘娱乐，总裁办公室。
　　江景凡好不容易应付了电话那端的人，将电话扔回桌面后，立刻朝对面站着的人招了招手。
　　詹忻觉得他旁边位置不好坐，摇头拒绝，“江总，有什么事您直说好了。”
　　江景凡撇嘴，嘟囔道，“烬离就只让你帮黎衿洗白，没说别的？”
　　詹忻唇边挂着职业浅笑，“是的，江总。”
　　江景凡就更嫌弃了。
　　古板。
　　老派。
　　不知变通。
　　跟他家艺人一个德性。
　　“那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在做撤热搜的准备了。”
　　“别呀。”
　　江景凡起身，笑的一脸春风荡漾走到他面前。
　　“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时候添把火加把柴，把这火啊，烧旺点，让黎衿多涨点粉呀。”
　　“前面虐的越惨，后面粉丝才会越是喜欢。”
　　“听我的，就这么办……”
　　江景凡走过去他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詹忻耐着性子听下去，终于忍不住打断，“江总，这样不好吧。”
　　江景凡摆手，“我说了算，出了事我担着。”
　　然后又伸手戳了詹忻下，“还有啊，你的工资好像是我发的！”
　　詹忻面无表情。
　　行！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当晚，随着黎衿打人事件的讨论度越来越高，《神迹降临》的官微发布了最新消息：
　　「#青果TV##神迹降临#《神迹降临》将于9月21日开启第一期的录制，依旧采用直播的方式进行首播，各大卫视平台播放剪辑版本。五位嘉宾即将合体营业，你——最期待谁？届时还会有神秘嘉宾的加入，让我们共同期待吧！」
　　「终于要来了吗，总算能看到我女神跟我男神合体的画面了，期待期待！」
　　「年度最期待的综艺了，先导片已经挺烧脑的了，我都感觉自己快被绕进去了……」
　　「虽然但是，我说失德艺人难道不要除名吗？为什么节目组公布的嘉宾名单里还有某位的名字呢？」
　　「感觉那事有反转，视频里的东西拍的不全，有几帧画面的切换很不流畅，像是电脑剪辑合成过的。」
　　「开局一段视频，内容全靠猜。现在的流行不就是这样吗？说的话根本没人信，只相信看到的。但有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非LJ粉，纯粹发表个人观点。」
　　「不过别的不说，综艺是真好看呀。」
　　「是啊，总得等这事了了再说，万一打脸就不好了。」
　　又不是没被打过，娱乐圈里的新闻呐真真假假的，谁又能说得清。
　　唔。
　　被打脸的当然不止一个，除了广大网友，被打的最惨的就是江景凡。
　　他添了把火本打算瞧瞧宋烬离反应，可当天晚上黎衿就又冲上了热搜，还不止一个，顶层与他关联的热搜有三个。
　　#黎衿打人-爆
　　#黎衿、王总
　　#黎衿向潜规则说不
　　后面还有零散关于神迹降临的词条，讨论度越来越高。
　　视频的完整般被人传到了网上，根本没有黎衿打人的场面，只有他被谭明纠缠的景象。
　　而且视频里根本就没有王总，那天王总被打是在卫生间里发生的。
　　这事儿都是后来宋烬离询问黎衿才了解到的，也正是因如此，他们才更确定视频是伪造的。
　　但对方的技术与手段显然还不够高明，伪造的并不好。
　　这么一来，黎衿打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而网上对于王总的声讨也多了起来。
　　王总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是第一次，哪怕黎衿不找他麻烦，也多的是人要弄他。
　　真相是什么，没人真的关心，但黎衿实打实是火了一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总归需要做出决断。
　　王总是不能继续找黎衿的麻烦了，综艺他也可以继续参加。
　　但……
　　掌控权显然在天乐互娱的手里。
　　“小黎啊，你还是太年轻，这做人做事呐，还是得留一线，别把事情做到绝处才好。”天乐互娱总经理办公室里，陆天乐手里捏着根雪茄，连一个眼神都没递给黎衿。
　　黎衿懒懒的靠着墙，神态一派悠然。
　　旁边的潘美欣，明显局促不安。
　　陆天乐在等黎衿的回答，可黎衿压根就不开口。
　　他虽拉不下面子，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小黎，潘经纪给你接了个网剧，这两天就得进组，综艺你就没时间参加了，公司会安排其他人替你，你就安心拍戏去吧。”
　　摆明了用完就扔。
　　可黎衿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综艺可以不参加，但网剧我不拍。”
　　他早就跟潘美欣说清楚了，这部综艺是最后一部。
　　如果不是公司背着他接下《神迹降临》，违约金又太高他付不起，他是准备咸鱼到合约期满，直接退休，找个乡下地方种田养老的。
　　“黎衿！”陆天乐大吼一声，“你以为这是你想不拍就可以不拍的吗？公司怎么安排你就应该怎么做，哪有你拒绝的份？”
　　“潘美欣，你看看你带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挺能耐。”
　　“那个戚玖也是个骨头硬的，现在又来一个不听话的，难道公司签你们回来是为了让你们当大爷伺候你们的吗？”
　　“这部戏已经定了，你不拍也得拍。”
　　陆天乐气的直接站了起来。
　　随即发现自己比黎衿矮了不少，显得格外没气势，便又坐了回去。
　　“陆总，那我解约好了。”
　　他本就不喜欢被限制，可做人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所以刚签约就被扔进了无限流综艺里他也没有抱怨过什么，一待就是三年，那三年……更像是三十年。
　　他觉得已经足够了。
　　他想开始过自己的生活了。
　　“解约？”
　　陆天乐又站了起来。
　　虽然气势上矮了一截，但还是怒道，“合约期没满你单方面提出解约是要支付违约金的，黎衿，你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别到时候后悔了回来求我。”
　　“不会。”
　　黎衿不想耽搁下去，直接对潘美欣说，“潘姐，麻烦你准备一下，明天我会来公司解约。”
　　说完便直接离开了。
　　潘美欣还想劝阻，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陆天乐气的直接砸了桌面上的烟灰缸，指着潘美欣鼻子骂，“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你看看，你看看他那什么态度……”
　　真是气死他了。
　　陆天乐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最东边，而电梯在最西边。
　　黎衿穿过一整条走廊，在电梯口碰见了戚玖。
　　他们之前打过几次照面，两人也是差不多时间进的公司。
　　只是黎衿刚进公司就被送去参加综艺，而戚玖一直在公司当主播。
　　但似乎始终不温不火。
　　戚玖长相偏日系，眉眼温软，笑起来的时候唇线是弯着的，简直就是神颜美少年。
　　公司对他的定位却不准确，给的是冷酷人设，让他在游戏区当游戏主播。
　　啧啧！
　　真是浪费人才。
　　原本两人都沉默着，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戚玖才轻声问他，“你要走了吗？”


第20章 【20】
　　他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哭过，总之整个人看起来很落寞。
　　“嗯。”
　　不出意外，等离开这栋楼，他就会给出宋烬离上次那个问题的答案。
　　宋老师说了，后面的事情不用他操心。
　　“挺好的。”戚玖扯了扯嘴角，发现有些勉强，但还是真挚的祝福，“好好加油。”
　　说完，他便又垂下了头。
　　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他像是被禁锢在一个圈里的老人，即将迟暮，却又想要再挣扎一番，尽可能延缓衰老。
　　但他明明尚且年轻，还是个稚嫩的少年。
　　黎衿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戚玖，你没事吧？”
　　戚玖轻轻摇头，“我没事。”
　　他不愿说，黎衿也不再追问。
　　等迈进电梯，他却发现戚玖没进来，便又说道，“你不走吗？”
　　戚玖依旧摇头，“你先走吧。”
　　黎衿挑了下眉，在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他听到戚玖对他说，“你很幸运。”
　　黎衿有些莫名，恰好宋烬离电话打来，便没多在意。
　　电话已经接通，那边宋烬离语调轻缓，带着些微的沙哑，“结束了吗？”
　　黎衿：“嗯，刚进电梯。”
　　“来停车场。”
　　“？”
　　“我在停车场等你。”
　　“唔！”
　　行吧。
　　宋老师都不怕被偷拍，他也无所畏惧了。
　　这么想着，黎衿却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为宋老师亲自来接他的行为感到莫名的开心。
　　虽然只有那么些微的喜悦感，可他心里觉得舒服。
　　跟宋老师相处，很舒服。
　　刚上车，黎衿就看到座位前面放着的奶茶，是他们初遇时喝的那款。
　　“全糖吗？”
　　黎衿拿过，侧头问他。
　　宋烬离也正望过来，看着他的眉眼，唇角忍不住扬起，“嗯，特别甜。”
　　“考虑好了吗？”
　　他在问他那件事。
　　黎衿点头，边喝奶茶边回答，“说了解约的事情。”
　　但总感觉不会那么容易。
　　以陆天乐的脾性，一定不会那么轻易放他走。
　　“好，那我交代詹忻去办。”
　　黎衿又说，“宋老师，我……我其实不太想再签经纪约，我可以先只跟你们公司签这一部综艺吗？”
　　至于以后，他暂时还没有定论。
　　目前的想法是这部综艺结束后，就离开娱乐圈。
　　可人的想法是会变的，也许到那时候他又换了心思，所以还不想太快下结论。
　　宋烬离不懂他的顾虑，但他早就说过，以他的想法为准。
　　所以直接答应到，“好。”
　　黎衿原以为这件事会扯皮一阵子，但好在距离综艺的第一期录制还有好些天，便也没那么着急。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却没想到事情陡然出现转机。
　　天乐互娱冲上了热搜榜第一的位置，后面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黎衿正坐在宋烬离家的客厅吃面。
　　他最近完全被宋老师养废了，整日不思进取，只想榨干宋老师的每一点价值。
　　宋烬离先接到的詹忻电话，“事情已经办妥了，原本天乐互娱还要狮子大开口，但现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他们也不敢在扯这事了。”
　　“现在黎衿已经是自由身，我会作为黎衿的代理人重新跟节目组商谈一份参演合约，这两天会落实，不会影响到黎衿后面的拍摄。”
　　詹忻一口气说完，宋烬离才问，“天乐互娱发生什么事了？”
　　詹忻明显愣了下，“你没看新闻吗？”
　　问完才发觉自己问了个极蠢的问题，他家艺人从来都不关心新闻。
　　所以不等他发问，詹忻立刻就说，“天乐互娱公司有位网红因为被逼的太狠，得了抑郁症，压力过大跳楼自杀，这件事被闹到了网上，所以……”
　　黎衿眉心狠狠一跳，立刻问，“谁，谁跳楼了。”
　　听到黎衿的声音，詹忻整个人都蒙了。
　　所以……
　　黎衿跟宋烬离在一起？？！！
　　“黎衿？”詹忻声音都在打颤，“你怎么会跟宋老师在一起？”
　　黎衿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在宋老师家蹭饭。”
　　家里？！！！！！
　　不行了不行了。
　　快给他一个呼吸机。
　　“宋老师，你们这样会被拍的。”
　　他难道不清楚有多少狗仔盯着他吗？
　　他的一举一动都活在大众的注视下的呀。
　　“没关系。”宋烬离语调轻松，毫不在意。
　　黎衿更关心跳楼的事情，“你先说，是谁跳楼了。”
　　其实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又不希望是真的。
　　“戚玖。”
　　可偏偏，詹忻的回答砸中了黎衿的心。
　　他本就已经放下了筷子，这会更是半点胃口都没有了。
　　不再关注詹忻说了什么，他直接上网搜索了。
　　词条点出来后，第一条微博内容便将事情始末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人人网：「【#警方接到群众报警##戚玖跳楼##戚玖重伤昏迷#】9月12日上午10点左右，#警方接到群众报警#，有人从荣城西南商业楼顶楼跳了下来，警方立刻赶到现场确认。经调查，伤者名叫戚玖，是@天乐互娱的一名从业艺人，坠落时摔在三楼的挡风板上，幸未造成生命危险。目前伤者已送往医院救治，具体事故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希望大家不要以讹传讹，危言耸听！也请广大网友爱护自己，敬畏生命。」
　　这件事的热度已经爆表，毕竟牵扯上人命了，讨论度非常高。
　　十点左右！
　　正是他和宋烬离离开西南商业楼的时候。
　　而在那之前，他和戚玖还见过面。
　　他竟然已经绝望到……选择自杀了吗？
　　心里莫名难受起来，黎衿整个人烦躁的不行。
　　宋烬离三两句挂断电话，也看到了新闻内容。
　　同样的，也发现了黎衿的不对劲，“小黎，你……”
　　黎衿抬头望向他，眼眶红红的。
　　“宋老师，我那天见到戚玖了，我那时候应该多关心他两句的。”
　　分明都已经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来，却以为不太熟而错失了拉他一把的机会。
　　黎衿感到懊恼，悔恨自己当时的行为。
　　宋烬离也听明白了个大概，知道小朋友这是心软了，又开始关心别人了。
　　不由声音都软了几分，“不是你的错，那些把戚玖逼上绝路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小黎，你要相信这个世间的一些都是公正的，做错事的人总会付出代价。”
　　道理黎衿都懂，只是有些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
　　“宋老师，我想去医院看看戚玖。”
　　“好，我陪你去。”
　　可现在明显不是探望戚玖的最佳时机，尤其他俩一同前往的话，更是会成为风口浪尖尖上的热点话题人物。
　　所以在詹忻知道他俩这番决定的时候，立刻站出来否决了。
　　最终，詹忻找了个小助理去医院打探消息，才知道戚玖重伤昏迷，至今还没醒。
　　医生说，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
　　黎衿便歇了去探望他的心，准备等风头过去再前往探望。
　　他顺利跟天乐互娱解了约，在热度上又给天乐互娱增加了一层。
　　-
　　近来王总被搞得焦头烂额，诸事不顺。
　　接到陆天乐打来的电话告诉他黎衿已经解约的消息时，气的直接砸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
　　他翻出谭明的号码拨过去，等那边接通立刻说道，“黎衿已经解约了，我说过这个人只能是我的，你想办法搞臭他的名声，把他送上我的床。我保你事业顺畅，前途无忧。”
　　原先他是不屑跟谭明合作的。
　　但他黑黎衿不成，反而自己吃了亏，心里便存了不甘。
　　如今有人在他面前冲锋陷阵，他自然不会拒绝。
　　谭明早就在等王总的准话了，这会儿毫不犹豫的应下，“王总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黎衿收拾的服服帖帖。”
　　入行十来年，黎衿是第一个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他非得让黎衿尝尝苦头，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
　　9月21日，《神迹降临》第一期开始录制。


第21章 【21】
　　而录制前一天，他们需要先去节目组集合抽角色卡，并且要提前熟悉剧本。
　　一早，最忙的人是詹忻，既要关注着宋烬离，又要注意着黎衿这边。
　　好在两人住对门，而且起床之后，黎衿直接就蹭去了宋烬离家吃早饭。
　　詹忻带了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过来，将她领到黎衿身边，说道，“黎衿，这是鹿小。”
　　“我给你找的助理，她经验很丰富，以后她负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鹿小走上前，盈盈说道，“黎老师您好，我是鹿小，您叫我小小就可以了，以后还请您多关照。”
　　黎衿自打入行身边就没跟过助理，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但见小姑娘笑眼弯弯，又知是宋烬离的好意，便没拒绝，“好的詹哥，谢谢你。”
　　“一会我送宋老师，小小你送黎衿。”
　　鹿小乐呵呵应下，“好的，詹哥。”
　　早饭吃完，黎衿回家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了下就出门了。
　　鹿小等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大包，黎衿想接过去，却被鹿小拒绝，“没事的黎老师，不重，我拎习惯了。”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黎衿就行。”
　　黎老师这个称呼，他有些不习惯。
　　毕竟入行时间短，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更别说行业内的地位更是妥妥的十八线开外小新人一枚，喊老师的确不合适。
　　“那我叫您黎哥吧。”
　　“都可以。”
　　进电梯的黎衿无意识看了眼宋烬离家的房门，直到电梯门关闭，他才收回视线。
　　鹿小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又看向电梯门，瞳仁深处染满开心。
　　原来……
　　宋老师和黎哥相处起来这么甜的嘛！！！
　　虽然她看《神迹降临》先导片的时候就觉得两人的互动明显有些暗戳戳的糖，可毕竟两人之间有壁，她也只能圈地自萌，自己找糖自己磕。
　　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幸运被挑中成为黎衿的助理。
　　今后，她一定好好工作，用力磕糖。
　　虽然没有正式签约，但公司还是给黎衿安排了出行的交通工具，一辆中等级的越野车。
　　鹿小开车，黎衿就窝在副驾驶给宋烬离发信息。
　　今天所有嘉宾将会第一次齐聚，而他也会见到更多的前辈，心里没由来还有些紧张。
　　黎衿不由自嘲一笑。
　　明明更大的场面他都见过，哪里还会怕这些。
　　可黎衿没想到，《神迹降临》还真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恨不得当场毁约！
　　节目组的碰头会没有安排在青果大楼，他们租了一个仓库，将那里布置了一番，专门用来录制嘉宾采访片段。
　　黎衿到的时候，节目组的人员已经架设好机器，并且已经有人落座。
　　看到黎衿过来，坐在最边上的年轻男孩立刻冲他招手，自来熟般打招呼，“黎衿，来这儿坐。”
　　黎衿觉得宋书一定有社交牛逼症，完全不惧场。
　　哪怕对演艺圈的人不熟悉，但先导片他是看了的，也将人认了个七七八八，顺便还百度百科了一番他们的资料。
　　“你好。”黎衿走过去，看到坐在另一侧的陈皓杰和商薇，也顺势打了招呼，“陈老师好，商老师好，我是黎衿。”
　　陈皓杰是演员，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但却是实打实的老戏骨，出道的时间跟宋烬离差不多。
　　他演技不错，也得过不少奖项，但跟宋烬离这种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天才比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商薇是位歌手，人美歌红，也曾凭借长相火出圈，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
　　今天她的妆容便十分干净，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穿的是欧根纱刺绣黑裙，身上唯一的色彩便是那双红唇。但她容貌上的攻击性并不强，反而有点异域风情，多少带了些混血的味道。
　　至于宋书，他进入演艺圈不过才两年，也是妥妥的小新人一枚。
　　他科班毕业，演技不错，只是一直没有好机遇。
　　黎衿打了招呼后，陈皓杰只是点了点头，商薇倒是笑着回了一句，“黎衿，你好。”
　　黎衿落座，就在宋书左手边。
　　宋书看起来很开心，凑到黎衿身侧低声道，“我看了先导片，黎衿你太厉害了，跟宋老师搭档都不怯场，要是换了我，我肯定要哭了。”
　　黎衿想说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就看见宋烬离走了进来
　　。
　　他其实跟黎衿差不多时间到，但被詹忻压着才晚了他一些进场。
　　却不想刚进门就看见两个少年头挨着头，凑得极近，坐在外侧的那个笑容满面，而黎衿则是静静听着。
　　眸色不由就冷了几分，宋烬离气场强大的走到众人面前，一句话没说径自走到黎衿另一侧坐下。
　　宋书立刻噤声，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宋烬离，被他冷冷瞥了一眼后，立刻坐直身体，直视前方，再也不敢多说一句了。
　　黎衿不免觉得好笑，扭头看向宋烬离，勾了勾唇起身打招呼，“宋老师好。”
　　宋烬离依旧没开口，通身都是疏冷的气质，让人难以靠近。
　　黎衿讪讪，有些莫名。
　　宋老师这是……生气了？
　　没多想呢，最后一位嘉宾也入场了。
　　GIF女团舞担，赵珍珍。
　　赵珍珍模样甜美，妆容精致，跟每个人都简单打了声招呼，唯独对宋烬离，态度尤显热烈，“宋老师你好，我是你的粉丝，我超级超级喜欢你的作品。”
　　空下来的位置就在宋烬离的右手边，赵珍珍顺势就想坐过去。
　　不想商薇起身，灿笑着对宋烬离道，“宋老师，不介意我坐过去吧，这边空调吹的我有点冷。”
　　说着，还淡淡睨了赵珍珍一眼。
　　茶艺嘛，谁不会似的。
　　宋烬离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赵珍珍心口都呕出了一口血，可又不能明面上跟她撕，只能默默忍了。
　　这一幕落在黎衿眼底，倒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明星间的勾心斗角，撕逼大戏要开始上演了吗？
　　太期待了呢！
　　默默围观保持看戏心态的黎衿一脸轻松悠哉，可再观身侧的宋烬离。
　　浅浅望了黎衿一眼后，身上那冷肆的气场却更强大了。
　　芜湖~
　　宋老师心梗！
　　总导演江山落座摄影机前排，避开镜头的同时将一个盒子递给了他们。
　　“各位嘉宾老师好，欢迎来到《神迹降临》，明天我们将进行第一期节目的录制，今天大家需要先抽取角色卡，盒子里放的就是我们第一期的各种角色以及角色剧本，各位随机抽取。”
　　“因为陈老师先导片录制中积分排名最低，所以陈老师这一期没有选择角色的权利，陈老师的角色卡将由节目组安排。”
　　江山刚说完，赵珍珍第一个跳出来了，“忙抽吗？那岂不是会抽到男性角色？”
　　“是的，既然是角色扮演，角色当然也是随机的。如果抽到异性角色则需要反串。”
　　赵珍珍有些不乐意了。
　　她可不想化成男的，也不想抽到中年大叔的角色，多丑啊。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角色卡已经递到了宋书手里。
　　因为他在左边第一位，节目组的人员较为顺手便直接递了过去。
　　赵珍珍立马抢先，“不公平。”
　　“凭什么他第一个抽，这样我最后一个抽那不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宋书倒是无所谓，可就是看不惯赵珍珍那副嚣张的样子。
　　便说，“那不如按先导片的积分抽吧。”
　　赵珍珍刚想说好，却恍然自己被摆了一道。
　　按照积分她也是最后一个抽。
　　江山就怕赵珍珍还要闹脾气，直截了当下了定论，“就按积分抽取吧。”
　　江山拿着手卡报分数，“宋老师和黎衿积分相同，都是80分，你们可以先抽，顺序自行商定。商薇积分69、宋书积分54、赵珍珍积分29。”
　　黎衿当然不会跟宋烬离抢这个第一，立刻就说，“宋老师先吧。”
　　宋烬离也没拒绝，先从盒子里抽出一张来。
　　黎衿第二个抽。
　　最后所有人角色到手，江山继续说，“现在，请各位玩家打开角色卡，确认自己的身份，玩家相互间不可告知身份相关信息。”
　　“剧本将会在录制结束后发放到各位手上。”
　　“确认好的玩家请举手示意。”
　　黎衿第一个举手，速度飞快脸色难看，“导演，我这……初入职场的小白花？女孩子？”
　　他这是要变性了？
　　导演立刻笑了。
　　没想到第一期的反串角色竟然就给黎衿拿到了。
　　“本场剧本三位男性角色，三位女性角色，恭喜你黎衿，你很幸运的抽到了女性角色。”
　　黎衿怒摔！
　　这份幸运不要也罢！
　　“所以，我应该不用穿裙子吧……”
　　黎衿emo了，他誓死不会从的。
　　穿裙子什么的，太羞耻了。
　　“具体服装由道具组安排。”
　　也就是说，他不清楚呢！
　　可看江山那笑，黎衿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其他人的角色都很正常，是与自己性别相符的。
　　宋书觉得这可太有意思了，立刻怂黎衿，“穿裙子吧，多有意思，相信我，凭你这长相，穿个小裙子一定爆火……”
　　宋烬离目光睨过来，宋书立刻又噤声了。
　　黎衿觉得宋书是个傻子，纯二的。
　　便转过头看向宋烬离，可他已经收回视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黎衿有些挫败，心内小小的哀伤了一下。
　　他只能不断给自己洗脑。
　　这只是个节目，只是个节目~
　　商薇见无人再举手，便问，“谁是侦探呀？”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认领侦探角色。
　　江山摊手：“节目录制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角色分发后，还有一些单镜头的采访要录制。
　　众人回到各自休息室等待，一个多小时便全都结束了。
　　在等待的时候，黎衿收到一条信息，是个陌生号码，但黎衿猜到是谁了。
　　因为对方的语气不算客气：黎衿，我们单独聊聊，今晚九点，西楼酒吧。
　　猜测不错应该是谭明，所以黎衿直接将短信删除，抛在了脑后。
　　回去的时候，黎衿坐的是宋烬离的车。
　　车是宋烬离开的，所以车上只有他们俩个人，宋烬离不说话，车上气氛便不免有些冷。
　　“宋老师，你……是在生气吗？”
　　宋烬离眉心蹙了下，因为黎衿的问题，也顺便反思了下自己。
　　是啊。
　　他到底在气什么呢？
　　可心情就是极其非常的不好，尤其看到宋书一直眼巴巴望着黎衿的时候，内心的某种欲望好像要撕破界限冲出来一般。
　　“没有。”
　　语气僵硬，显然就是有了。
　　黎衿撇嘴，叹气，“唉……”
　　然后就不说话了。
　　倒是宋烬离憋不住了，在红绿灯的路口，缓缓停下车，侧头望向他，眼波深深，带着些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叹什么气？”
　　“想到明天要穿女装，有些难受……”
　　宋烬离方才想起这事儿，可与黎衿预想的不同，他的眼底竟带了几分兴味，就连刚才那冷肆的气场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向来一本正经温暖斯文的宋老师勾了勾唇凑近他，用一种十分蛊惑的音调说道，“我很期待！”
　　-
　　晚上九点，黎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回想宋烬离在车上说的那句话。
　　越想越觉得混乱，本想好好休息，为明天的录制攒好体力来着，可偏偏……
　　啊！
　　不行了。
　　脸颊滚烫。
　　黎衿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恰好某些人非常的锲而不舍，等不到人这会儿便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黎衿原本不准备接，可一方面无聊到睡不着，另一方面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便接通了电话。
　　“黎衿，你在哪？”
　　他们语气恶狠狠的，又被摆了一道的不甘。
　　黎衿声音闷闷的，略低沉，“在家。谭总监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黎衿，你现在立刻出来见我，否则我就把你的黑料爆出去。”
　　黑料？
　　这人脑子到底怎么长得，他能有什么黑……
　　不对不对。
　　黎衿有些犹豫。
　　他最近反应太慢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后遗症，上次参加那部综艺的大多事情他都忘记了，而且还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那种忘记。
　　黎衿怀疑自己得了失忆症。
　　也有可能是超忆症。
　　……
　　什么乱七八糟的。
　　黎衿抿唇，“那你爆吧。”
　　是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他做人做事向来问心无愧。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给面子，谭明气的险些骂人，“黎衿，你就不怕这些黑料毁了你？”
　　“谭总监，你会这么问说明你根本不了解我。”
　　“想毁便去毁吧，不用来告诉我。”
　　挂断电话，黎衿更睡不着了。
　　头隐隐有些眩晕，很快消失。
　　黎衿没有在意，慢慢酝酿睡意。
　　可等了他一晚上的谭总监今晚注定是睡不着了。
　　看着手中属于黎衿的过往资料：无父无母，孤儿院长大……
　　一个想法在谭总监脑海里浮现。
　　黎衿，你不是不怕吗？
　　那你就瞧好了吧，我等着你来向我求饶。
　　-
　　9月21日，节目正式开录。
　　依旧是节目组布置好的场地，这里位于城东，四周都很空旷，厂房外还放置了三四个集装箱，里面都是节目组的设备，运输起来比较方便。
　　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是导演手写的：【寒舍】两个字。
　　简洁明了，是个穷困潦倒的节目组没错了。
　　鹿小陪着黎衿来到他们的专属休息室，化妆师已经等在那儿，见黎衿过来，立刻开始准备工作。
　　而黎衿最关心的其实是服装，一进门就问，“不穿裙子吧……”
　　话音还没落完，他就看到正对面的墙边一字排开的三套服装。
　　啊这！
　　没一套裤装的。
　　而且裙子也太短了吧。
　　这迷你超短裙他敢穿，节目组敢播吗？
　　“黎老师，这三套衣服都要穿，这是第一套，您先换上，然后化妆师会根据您的衣服设计妆容。”
　　黎衿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第一套服装，差点以头锵地。
　　苍天呐。
　　好社死！
　　这是一套JK制服裙，黎衿皱眉接过，不由发问，“上班族真的会穿JK去公司吗？”
　　跟拍导演小涵连连点头，“黎老师，你快换衣服吧，更衣间在那边。”
　　化妆间里的内容是不直播的，但会拍做花絮使用，所以墙角的地方也架了一派摄影机。
　　黎衿扭捏着有些犹豫，他还从未有过这么尴尬的时刻。
　　一直以来他给人的感觉都是随性、好相处，跟他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自在。而且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一般也不会拒绝。
　　所以这一次，节目组才那么大胆准备了裙装。
　　如果换了别人，怕是会直接拒绝，并且通知节目组换成裤子。
　　但黎衿没有，虽然他很非常且十分的为难，可还是乖乖去了更衣室。
　　只是大家伙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出来。
　　鹿小急了，怕他有什么事，立刻询问，“黎哥，你好了吗？”
　　黎衿这会儿正经历着巨大的考验，看着镜子里自己皙白笔直的双腿，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他再三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都没用。
　　直到……
　　手机响了。
　　黎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并对着外面回了一句，“马上。”
　　点开手机才发现是宋烬离给自己发的信息。
　　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妙，可他还是点开了信息内容。
　　宋：「换上了？」
　　黎衿并不想回。
　　但还是打了一个嗯字发了过去。
　　宋：「好的。」
　　好的是什么鬼？
　　黎衿鼻头小小的皱了下，顿时就不紧张了。
　　罢了罢了。
　　既来之则安之。
　　黎衿摁灭手机，又在更衣室磨蹭了会，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跟宋烬离的视线对上了。
　　他刚进来，关上门转身的一瞬，黎衿的身影便完完全全落进了他眼里。
　　还没妆发的他，五官还充斥着少年气。
　　他皮肤白，唇色是粉的，即便不上妆也很好看。
　　最绝的是他这身衣服，就像是量身定制的一样，白衬衫蓝绿色格纹大蝴蝶领结，搭配同色系短裙。
　　很纯欲风，也很楚楚动人。
　　尤其他的身形并不特别粗狂，有着少年人的纤细，便更好的驾驭了这套衣服。
　　只是……
　　宋烬离内心陡然生出些私心来，有种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的冲动。
　　宋烬离目光幽深，黎衿被他瞧得颇有些不自在。
　　他快步走到化妆师面前，让她给自己做妆发。
　　然后微微抬眸，看了眼宋烬离，询问，“宋老师有事吗？”
　　宋烬离目光这才收敛了几分，对他说，“一会开拍后会同步直播，第一幕就是我们俩的对手戏，我想找你先对对戏。”
　　黎衿默默望向他。
　　宋老师，你猜我信吗？
　　宋烬离倒是无所谓的模样，只认认真真望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那宋老师还得稍微等一会。”
　　“好。”
　　宋烬离便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目光始终不离黎衿。
　　黎衿的头发不算长，但他坚持不戴假发，所以造型师用许多零碎的假发片给他编了些麻花辫落在两侧，勾在耳后的时候，长度只到下颌线那儿。
　　而妆容上，化妆师并没有格外注重女气，也并未给他画的柔美，只是将线条勾勒的柔和了一些。
　　他本就生的极好，唇色依旧用了浅浅的粉，只是多加了一层水光色泽，更是勾人的好看。
　　整个形象完成，就是一个帅气的中性打扮小姐姐。
　　因为宋烬离还在等，所以黎衿颇为不自在的抿了下唇，起身走了过去。
　　“我想跟小黎对下戏，大家可以先离开吗？”
　　宋烬离看向跟拍导演，低声询问。
　　小涵已经被黎衿的形象勾的魂不守舍，又听到宋烬离这么温柔的声音，立刻就不行了，当即忘了自己的工作，对众人大手一挥，“我们先出去吧。”
　　鹿小悄咪咪的看了眼黎衿，又望向宋烬离，整个人兴奋的不得了。
　　完了完了。
　　正主撒糖，她快被齁死了。
　　宋老师简直太会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甜的糖，果然当着真人磕糖才最爽。
　　她退出房门立刻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名叫【锦鲤大旗永不倒】的群，在里面嗷嗷叫。
　　小小一只鹿：「锦鲤CPszd。」
　　「锦鲤CPszd。」
　　「锦鲤CPszd。」
　　连吼了三遍，才又说：「太甜了太甜了，这糖真好磕。」
　　下面立刻有人回她：「小姐姐求撒糖。」
　　「同求」
　　「加一」
　　「求糖的糖，求求求！」
　　「他们的糖真的太少了，又翻看了一遍先导片还是只挖到一点点糖，心好痛，求小姐姐快撒点新糖来。」
　　「不懂就问，楼上的小姐姐是站姐吗？还是现实中就是两位身边的工作人员？」
　　这是鹿小加入的宋烬离、黎衿的CP群，成员不多，都是看完先导片磕上两人的CP粉。
　　虽然规模很小，但鹿小也不想轻易暴露自己，便回：「是节目组外包的工作人员哦！」
　　然后便是清一色求糖的。
　　鹿小不能暴露太多，便发了一张早上拍的黎衿的背影照。
　　群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多了许多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而黎衿的休息室里，气氛一瞬静谧下来。
　　宋烬离手臂搭在沙发背上，黎衿站在他面前，微垂着眼眸，整个人显得尤其稚嫩。
　　两人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宋烬离抬手，朝他勾了勾，声音低哑，“过来。”
　　黎衿往前迈了一小步。
　　在宋烬离的眼神逼视下，又往前迈了一小步。
　　可宋烬离觉得不够，长臂一捞，身子一转，便带着人压在了沙发上。
　　大手擒住他双臂，宋烬离脸上绽开几许暴力，“黎可爱，你欠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却一而再的戏耍我。黎可爱，今天你要还是还不出来钱，那就脱干净，拍下来，挂到网上卖！”
　　啊啊啊！
　　黎衿内心窒息。
　　更羞耻的来了。
　　江导你出来我们聊聊。
　　为什么角色名叫——黎、可、爱？！！！


第22章 【22】
　　半个小时后, 黎衿埋着脑袋从休息室走出来。
　　鹿小立刻迎上去，第一时间诧异问道，“黎哥, 你脸怎么这么红啊？空调没开吗？”
　　别问。
　　问就是你黎哥火气旺！
　　黎衿撇过头，丢下一句, “我去洗手间。”
　　一溜人就没影了。
　　宋烬离紧跟着走出来, 面上挂着浅浅的笑, 看起来温润矜贵。
　　但在鹿小看来，宋老师高不可攀。
　　“宋老师，黎哥没事吧？”
　　想到方才黎衿生无可恋的样子，宋烬离心内不由发笑。
　　实在是可爱的紧呢, 倒没辜负江山取的这个角色名。
　　唇角不由勾了下，宋烬离微微摇了下头，“没事。可能第一次演戏, 不适应。”
　　为了不再直播的时候掉链子, 导演早已经通知过, 在录制前让大家先熟悉一遍剧情, 尤其是有对手戏的嘉宾。
　　这不……
　　把黎可爱都给熟悉走了呢！
　　见到他脸上浅浅的笑意, 鹿小不禁又要犯花痴了。
　　但她职业操守非常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跟宋烬离打了声招呼，她便离开去寻黎衿了。
　　那边导演也开始喊人，通知大家一一出发。
　　“现在请大家到外面的车子上集合，我们马上出发去录制场地, 第一期节目正式开始。”
　　而直播镜头也同步开启了。
　　「啊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了，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真的太煎熬了, 中间跨度太久了，真想等全部录制完一起看，可又不想错过任何一场直播，怎么办，我可能是中毒了，中了宋老师的毒……」
　　「楼上我看你不是中毒了，你是该找男朋友了！」
　　第一个出来的是商薇，她穿着素色棉麻长裙，长发又直又顺，虽然还不知道她的角色是什么，可这模样已经足够让众多粉丝心动不已。
　　这完全就是学生时期，心中最清纯大家伙最喜欢的校花模样呀！
　　「我女神出来了，啊啊啊啊，女神皮肤怎么可以这么好，天哪，女神穿的太好看了，绝美……」
　　「就不得不说，女神颜值真的绝……」
　　寒舍外面停着辆满身青色的小巴车，车身贴了节目的名称还有嘉宾的人像海报。
　　商薇第一个上车，坐了个靠中间的位置。
　　陈皓杰和宋书一块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坐着，宋书很活跃，坐在最前排，跟镜头互动聊天。
　　粉丝其实很喜欢宋书这样的爱豆，不高冷，时而逗比，一直互动不会冷场。
　　如果这节目没有宋书，多少会有点尴尬。
　　至少从上车开始，商薇和陈皓杰就没说过话。
　　后面上来的是宋烬离。
　　他坐在第二排的双人座位上，赵珍珍紧跟着上车，没犹豫直接走到宋烬离身边，“宋老师，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宋书侧头瞧热闹。
　　不得不承认，赵珍珍是真的勇，昨天刚被挑衅过，今天又来问同样的问题。
　　宋烬离挑了下眉，抬头看她，问，“你喜欢坐这里？”
　　赵珍珍立刻回到，“是呀，宋老师，我有点晕车，坐在后面会不舒服。”
　　宋书立刻说，“那你来我这儿坐，我坐后面，我这第一排，你晕车坐第一排最好。”
　　赵珍珍险些忍不住冲他翻白眼。
　　听不出来她这是故意说给宋老师听的吗？她好好跟宋老师说话，他宋书插什么嘴？
　　赵珍珍没动，谁都知道她什么心思。
　　宋烬离又问了一遍，“坐吗？”
　　“坐，谢谢宋老师。”
　　赵珍珍刚坐下，宋烬离却起身了，“没关系，我可以坐到后面去。”
　　说罢，直接坐去了第三排。
　　赵珍珍恨得几乎咬牙，宋书却险些笑出声。
　　高。
　　还是宋老师厉害。
　　就在宋书捂着肚子闷笑的时候，黎衿上车了。
　　镜头从他的腿慢慢往上，他穿的是帆布鞋，看起来并不奇怪。
　　但往上走，就是格纹短裙。
　　这下子网友炸了。
　　「节目组请的嘉宾是女明星吗？」
　　「哇靠哇靠，这腿爱了爱了，幻肢都石更了。」
　　「是谁是谁，镜头拉的怎么这么慢，快让我们看脸。」
　　「太好看了，光看着身段已经绝美。」
　　「恕我直言，黎衿好像还没出场。」
　　「不是吧不是吧，楼上你可怕是疯了？想什么呢，黎衿是男的……的……我错了，妈妈我错了。」
　　「靠靠靠，真是黎衿啊。」
　　「卧了个大草……」
　　「黎衿这是反串了？」
　　「黎衿好美啊。」
　　「是真的美，而且美的一点都不娘，反而是那种中性的，让人无法分辨性别的美感，化妆师太牛了。黎衿塑造性也太强了，好看好看。」
　　「就冲他愿意反串，愿意牺牲形象，粉了。」
　　「楼上胡说，这也没有牺牲形象好不好，明明就很美……」
　　不只是网友，其他嘉宾也都一瞬静默了。
　　黎衿的反串角色造型实在好看，尤其在他本就极高的颜值基础上，又叠加了一层高度，让人很难挪开视线。
　　被那么多人盯着看，黎衿有些不自在。
　　宋烬离的视线也正锁在他身上，那目光几乎化作实质，将黎衿包裹，不让任何人窥探。
　　这一次，心脏中躁动的某些情绪好像更浓烈了呢。
　　不由轻轻喟叹：实在是……太会勾人了。
　　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宋烬离抬手，冲他招了招，低声说，“这里有毛毯，冷的话盖一下。”
　　意思很明显了。
　　坐过来，就有毛毯盖。
　　黎衿很不想过去，刚才在休息室的那一幕他还没忘，一想到脸就要烧红了。
　　可宋烬离已经主动开口，他不可能当着那么多的人打他脸，便哼了声，走了过去，“谢谢宋老师。”
　　十分违心的表达了感谢。
　　网友却在两人的这番互动中挖到了糖一样，留言都开始偏了方向。
　　「宋老师好苏啊，天哪天哪，他跟LJ说话的时候好温柔，还带着点宠溺的感觉，不行了，已经要脑补出十万字的小说了。」
　　「楼上的，笔给你，你来写，写好了发出来，我们大家一起看。」
　　「同意楼上的，笔给前面的那位，老子命令你立刻写，把这两人给锁死在一块，太他么好磕了。」
　　「冷冷的糖砸在我的脸上，妈妈问我为什么笑的那么诡异，我想说……太甜了太他么甜了。」
　　「宋老师对黎衿真的好好呀。」
　　「宋老师本来就好，他是前辈照顾后辈应该的。」
　　黎衿坐下后，立刻拿毯子盖在了腿上。
　　所幸这一路上都不需要他们再做什么任务，直播也暂时中断。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下，嘉宾一一下车。
　　眼前是个空荡的广场，前面不远处是地铁口，这里刚建成，还未开始运行。
　　回想起剧情内容，黎衿心中有数了。
　　导演组应该是租下了这里，用真实的场景来录制这一期的节目。
　　江山拿着喇叭说，“剧情需要所有NPC已经就位，请各位玩家按照各自剧情做好准备，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开始录制与直播。”
　　几人分散，被跟拍导演带到自己对应的位置。
　　黎衿和宋烬离是捆绑剧情，他们跟着小涵来到地铁站东边的卫生间，这里有个死角。
　　所有人各就各位，十分钟后，录制开始。
　　镜头里出现的第一幕就是宋烬离，他大手死死攥着黎衿胳膊，将人往厕所的方向拉，开口的话带着凶狠的暴戾感，“黎可爱，你欠的钱准备什么时候还？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你却一而再的戏耍我。黎可爱，今天你要还是还不出来钱，那就脱干净，拍下来，挂到网上卖！”
　　黎可爱皱着眉，嫩红的唇微微翘起，嘟囔道，“宋无理，你弄疼我了。”
　　宋烬离穿着皮衣牛仔裤，手腕上延伸出来的痕迹明显是手绘的纹身，他原本头发就不长，为了符合角色全都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疏冷，面部硬朗，下颌骨的线条尤其好看。
　　他的角色属于反派，高利贷公司的一个小小负责人，专门盯黎可爱欠的这笔债。
　　“你还知道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语气凶狠，眉梢扬起的角度更是显得锋利又霸道。
　　“我说了，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拍照，你自己选吧！”
　　黎可爱嘟着嘴，眨巴了下眼睛，硬生生挤出两滴泪，“宋大哥，我真的没钱，要不你再宽限我几天……”
　　“放屁，你再忽悠老子，老子弄你信吗？”
　　黎可爱双手合十，在他面前上下搓了下，软糯糯开口，“真的真的，宋大哥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吧。”
　　“行，老子就再信你一次，如果你……”
　　他刚松手，想说最后再给她一个机会，不想刚松开她就挣脱了，转身就跑。
　　宋无理恼了，一把揪住她头发，“骗老子……”
　　没给她再开口的机会，宋无理掐住黎可爱的脖子，就把人往卫生间带。
　　“宋无理，你快撒手，放开我，你再这样我要喊救命了。”
　　黎可爱委屈的不行，十分心疼自己的头发。
　　宋无理真是太无理，太粗鲁了。
　　“我给你机会了，现在……你只剩下另外一个选择。”
　　他硬生生拖拽着黎可爱，往卫生间走。
　　而黎可爱直接伸手把住门，与他抗衡。
　　“我不走，要么你就打死我，反正想给我拍照，没门。”
　　“老子不打女人。”
　　说着，一把扛起了黎可爱。
　　黎可爱腰腹给他肩胛骨狠狠膈了下，疼得她直抽气。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住手，你快把她放下来！”


第23章 【23】
　　宋无理停下脚步, 朝说话的人看去。
　　对方是个年轻的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脸庞稚嫩。
　　她穿着T恤牛仔裤, 外面套了件格子衬衫，像是还没毕业的女大学生。
　　宋无理目光冷肃, 懒散勾着唇, 肆意又凶悍。
　　他张了张嘴, 冷冷驳斥：“夫妻俩闹矛盾呢，关、你、什么事？”
　　“可……”
　　NPC姜程程还想说什么，就被宋无理给打断了，“怎么, 你想一起？”
　　姜程程还是有些被吓到的，便默默不敢再说话。
　　但又看到黎可爱不停的挣扎，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定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 不由又壮了胆子, “你快把她放下来, 不然我要……我要报警了。”
　　宋无理恼了, 手一松便把黎可爱给放了下来。
　　黎衿身上的裙子当真是极短, 宋烬离再怎么小心，手指还是不小心从他大腿上的皮肤划了过去。
　　触手一片冰凉。
　　可他掌心越发滚烫。
　　眸色不由又深了几分，陷入角色中的宋老师，整个人更显凌厉。
　　黎衿也感受到指尖与皮肤的触感。
　　他心口一颤，面上强忍着情绪，没表露分毫。
　　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宋烬离身上落, 只那么浅浅的一瞥，两人视线相撞，擦出巨大的火花。
　　镜头前观看直播的网友都惊到了。
　　他们第一次瞧见这么新颖的节目方式, 从剧情进入，引申出案件，最后共同探讨，找出凶手。
　　大家看的都很有代入感，忍不住就代入了剧情。
　　所以当这会儿，两人之间脱离了剧情的一个小小眼神互动，也引得大家纷纷发言，嗷嗷叫的厉害。
　　「黎可爱你清醒点呀，他要扒光你的衣服，你怎么能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呢？？？」
　　「黎可爱真的太他么可爱了，不行了，谁来打醒我，前不久我还在跟风黑LJ呢，现在只想跪下叫他姐姐。」
　　「不得不承认，宋老师演技实在太好了，刚才那么凶悍的样子都把我吓到了。」
　　「有一说一，宋老师眼神太欲了，尤其是看着黎衿的时候。啊啊啊啊，我宣布，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他们的CP粉，有没有同组织的小姐妹，举手让我看看。」
　　「举手举手举手」
　　「楼上你也太后知后觉了，他们俩那么好磕，你居然才入坑，我已经在坑底躺平了。」
　　「原本我想从坑里爬出来，谁能想到宋老师又把我摁了回去？！！！」
　　「姜程程：就感觉自己很多余！」
　　剧情继续往下走，宋无理把黎可爱给放下来后，便凶狠着目光往姜程程走过去。
　　姜程程捂着心口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实在是……
　　有点可怕呢。
　　而摆脱桎梏的黎可爱朝着无人的方向就想逃，被宋无理察觉，他大步走过去，直接将人堵住。
　　姜程程倒还不死心，虽然依旧害怕却还是想帮黎可爱。
　　于是便形成了三人纠缠的局面，宋无理追着黎可爱，黎可爱拉着姜程程。
　　一身仙气飘飘的商浪漫正在拍照，看到这一幕，立刻切换摄像模式，将眼前这一幕录了下来。
　　地铁到站，年轻的男女从车上下来，女孩远远瞧见这一幕，没去在意，只娇俏着问身旁的男生，“也不知道程程到了没有，我晚上还有事呢，可不想每次都等她。要不我们先去吧，一会给她发信息，让她直接到吃饭的地方吧。”
　　男人笑容很暖，体贴回应，“好啊。”
　　地铁站里行人匆匆，没有人会在意角落里陌生人身上发生的事儿。
　　最后的结果是黎可爱被宋无理带走，而姜程程则黯然离开。
　　故事从这里开始，也在这里落下了序幕。
　　直播镜头中断，现场导演开始重新布景。
　　他们当然不可能就在地铁站里席地而坐做剧情讨论，所以导演组跟地铁公司负责人租借了一节车厢，因为这边还没投入运行，所以对节目组的需求还是能够满足的。
　　布景的时间，玩家可以自行休息。
　　但这里除了提供给行人休息的木椅外，也没旁的了，黎衿穿着裙子，完全不想坐那儿。
　　一阵风吹过，黎衿腿上不由冒出一阵鸡皮疙瘩。
　　不得不说，虽然才九月，可处在地铁站里，还是有些冷的。
　　他瑟缩了下，双臂抱怀揽住自己身体。
　　突然一件西装外套兜头落下，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
　　衣服上有着好闻又清新的味道，像阳光。
　　黎衿刚想把衣服拿下来，面前的人已经伸手帮他整理。
　　衣服落在他肩上，长度到他大腿根，堪堪遮在裙子上面一点儿的地方。
　　“当心着凉。”
　　宋烬离垂着眼眸，凝着他。
　　黎衿目光闪了下，客客气气说道，“谢谢宋老师。”
　　宋烬离没说话，目光越发深了。
　　说话倒是客气。
　　在他家蹭饭的时候，也没见这么道过谢。
　　宋烬离默了一瞬，才开口，“不客气。”
　　可他依旧站在黎衿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黎衿察觉到附近探究的视线，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小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犹豫着想把衣服还给他，却在宋烬离越发清冽的眼神下停止了动作。
　　行吧。
　　他错了。
　　乖乖套着宋烬离外套，黎衿觉得就连心房的位置也暖烘烘的。
　　“表现不错。”
　　宋烬离低声开口，是对他的评价。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眉心紧紧蹙着，问他，“刚才撞到你了？”
　　黎衿轻轻揉了下，摇头到，“不疼了。”
　　的确撞得不重，只是当时有些吃痛，后来便没感觉了。
　　“我看看。”
　　宋烬离伸手就要掀他衣服。
　　吓得黎衿又狠狠退了一大步。
　　“宋老师！”
　　黎衿出声提醒，手死死压在衣摆边缘。
　　宋烬离眉头蹙着，视线凝在他身上，有些不解，“有什么不妥？”
　　不妥。
　　非常之不妥。
　　男女……啊呸，男男授受不亲！
　　做了女装打扮，扰的他心思都乱了。
　　黎衿险些说错话，思考一瞬才回，“宋老师，我真的没事。一会就要拍摄了，我们还是快过去吧。”
　　说着，把身上披着的外套也还了回去。
　　可宋烬离不接。
　　他面色凛着，一双眼眸漆黑深沉，叫人猜不透里面所掩藏的情绪。
　　周围人越来越多，黎衿不想被人关注着，便把衣服往宋烬离胳膊上一塞，转身就想跑。
　　可宋烬离完全没有要接的意思，衣服便直接脱手落了地。
　　听到声响，黎衿立刻又转过去。
　　“宋老师。”
　　他走上前，压低音调，颇有些无奈。
　　宋老师虽然大多时候很好说话，偶尔的一些小性格让人觉得可爱。
　　但闹性子的时候也是真的难搞。
　　黎衿甚至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总之……
　　还是先把人哄好才行。
　　黎衿捡起外套，微微仰头，眼巴巴的看着他，“宋老师，衣服是无辜的。”
　　宋烬离不理，依旧冷着脸不说话。
　　倒是一旁一直观察着宋烬离的赵珍珍走了过来，语调阑珊，颇有些针对黎衿的意思，“宋老师，我助理忘记给我带外套了，可以借您的穿一下吗？”
　　衣服明明就在黎衿手里，赵珍珍目光却是看向宋烬离。
　　宋烬离只是看着黎衿，把决定权交给他。
　　黎衿敛了情绪，直接伸手，“宋老师，衣服还你。”
　　爱借给谁就借给谁吧！
　　谁稀罕呀。
　　明显看出他闹脾气了，宋烬离心情大好，勾了勾唇，侧目看向赵珍珍，毫不客气的拒绝，“不好意思，衣服我给黎衿了，你可以去找节目组问问看。”
　　赵珍珍想说黎衿根本就不要，还想把衣服还给你。
　　可宋烬离眼神明显不悦，赵珍珍也不敢往枪口上撞，便讪讪点头，“那好吧……”
　　嘴上应着，却没有行动。
　　黎衿瞥她一眼，不耐浮在眼底。
　　都说好了，怎么还不走呢？
　　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多，黎衿还想跟宋烬离好好聊两句，可偏来了个捣乱的。
　　一个不够，宋书也凑了过来。
　　算了算了。
　　黎衿撇嘴，不说了，爱咋咋吧！
　　哼。
　　小气鬼喝凉水。
　　这么想着，黎衿转身就要走。
　　却见宋烬离撇下另外两人直接跟了上来，与黎衿并肩而行。
　　黎衿当即侧目，小声说，“宋老师，要不你打我一拳出出气？”
　　宋烬离：“？”
　　“你不是不开心吗，让你发泄一下心中怒火。”
　　“当然，打轻点，我怕疼。”
　　宋烬离快被他气笑了，“你乖点，少让我操心就好了。”
　　黎衿刚想说我哪里让你操心了，可又怕他列出个一二三来，便只要敷衍的应和，“好的宋老师，我知道了，一定不再让你多操心。”
　　宋烬离却停下了脚步，深深望他一眼，声音低唤，认真说道，“那倒也是不必。”
　　黎衿没听清，“什么？”
　　宋烬离揉了揉面前低垂着的小脑袋，眸中深色渐浓，“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却不知黎衿掩下的眸光微微闪烁，像极了璀璨的星子，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绽出无数好看的色泽。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某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发生转变。


第24章 【24】
　　那边导演组还在忙碌着, 而被忽略个彻底的赵珍珍则不甘的瞪着远处氛围融洽的两人，揪的手指都红了。
　　宋书似笑非笑，勾扯唇瓣, “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用得着你管？”
　　赵珍珍不爽怼他。
　　她脾气不好这事儿, 在宋书面前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反正也被他撞见过, 没什么好遮掩的。
　　宋书冷笑, “谁爱管你的事，我只是好心忠告，宋老师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人。”
　　宋烬离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
　　赵珍珍想在宋烬离面前讨到好, 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别说现在黎衿戳在宋烬离面前，而宋烬离对黎衿的宽待与特别，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他倒是很喜欢黎衿的, 至少不作妖。
　　“你怎么知道我就招惹不得？”赵珍珍视线凝在黎衿身上, 带着轻蔑, “他都可以, 我当然也可以。”
　　宋书啧啧一声。
　　她非要作死, 那就怪不得他了。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听不听就是她的事了。
　　赵珍珍恨得咬牙，眼看宋烬离要带黎衿离开，她也想跟过去，却又被宋书阻拦，“马上要开始录制了, 我们来对对戏吧。”
　　“别到时候你心思混乱，一个失误扰乱大家的心思，那你可真是罪过了。”
　　“你……”
　　赵珍珍没能如愿, 而黎衿心态也是有点崩。
　　宋老师非要拉他去卫生间。
　　“宋老师，我真的没事。”
　　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强忍着的。
　　可宋烬离不放心。
　　刚才那一下撞得的确有点狠，他必须亲眼看了才能放心。
　　所以不由分说，宋烬离进了卫生间就把人推到了隔间里。
　　“衣服掀开。”
　　环境的因素导致，气氛有些诡异的暧昧。
　　“宋老师。”
　　黎衿神情严肃起来，可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
　　宋烬离同样紧蹙着眉，不复往日斯文俊秀的模样。
　　“要我帮你？”
　　他穿着裙子，两条细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皮肤白皙，光滑干净，连一个细小的疤痕都没有。
　　这样的装扮，倒是跟眼下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尤其狭小的空间里，挤着两个人，他和宋烬离之间的距离都被簇在了一块，紧密挨着。
　　宋烬离的呼吸尽数落在他侧颈，灼人的厉害。
　　黎衿往后退了些，身子不由瑟缩了下。
　　他有些羞怯，一时间从容尽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等不到黎衿的回答，宋烬离没了耐心，大手抓住他衣摆往上掀。
　　黎衿想躲。
　　宋烬离一把扣住他腰肢，将他朝自己的方向强硬的拉了回来。
　　黎衿衣服下摆已经被掀起来，宋烬离的掌心完美的贴合他的腰线，灼烫的手掌与冰凉的肌肤相交，不知道是舒服还是刺激，黎衿无意识轻哼一声。
　　宋烬离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突然觉得自己把黎衿带进来检查身上的伤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他好像……
　　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但已经开始，现在停下更显欲盖弥彰。
　　宋烬离压下情绪，看向他肋骨下方的位置。
　　果然紫了一片。
　　他皮肤白，一点点痕迹就尤为明显。
　　尤其这痕迹还有些重，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又粗暴的运动，留在身上的印记。
　　可印记太少，叫人隐隐觉得有些可惜。
　　宋烬离不由暗骂自己一声，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再也瞧不真切。
　　“一会让鹿小去买瓶红花油，晚上回去揉一下。”
　　黎衿听他声音暗哑，脸都烧了起来。
　　他手忙脚乱扯下衣服，从宋烬离身边的位置挤过去，推开门就跑。
　　看着他逃离的身影，宋烬离不由失笑。
　　果真……不经逗。
　　平日里撩人的时候胆子倒是大的很，这会儿又怂了。
　　宋烬离洗了洗手，离开卫生间。
　　那边已经布置好现场，是在地铁车厢里，节目组放了张大长桌，一端还有一张能够书写分析的白板。
　　跟拍导演招呼大家过去，小涵也来找黎衿。
　　黎衿喝了口温水，把保温杯递给鹿小，便跟着她过去了。
　　当他踏进地铁车厢的一瞬，眼前猛地光影变化，脑袋一阵剧烈眩晕。
　　他脚下不稳，手下意识张开想要扶住什么。
　　宋烬离刚好从他身侧路过，一把扣住他手腕，“黎衿，你没事吧？”
　　只是一瞬，黎衿眼前又恢复了清明。
　　他微皱了下没，摆摆手，“我没事，谢谢宋老师。”
　　“走路看着些。”
　　他以为黎衿只是没注意脚下，只有黎衿清楚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再看四周环境，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有些分辨不清楚，眼前到底是进入了夹层空间，还是现实世界。
　　他站在原地，认真思考着，反应显然有些迟钝。
　　“过去吧，要开拍了。”
　　宋烬离松开他的胳膊，轻声提醒。
　　黎衿抬眸看他，眼底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说，“哦，好的。”
　　从刚才开始黎衿就显得有些不对劲，宋烬离有些疑惑也有些担心，但见摄像机已经开机，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领着黎衿过去。
　　众人随意落座，直播同步开启。
　　江山开始念剧情提要：
　　【据荣城日报发布的最新消息报道，9月19日凌晨某姜姓女子赤身果体死在其所居住的出租屋内，死状悲惨。
　　据悉，姜某程在一周前曾爆火网络，遭到数十万人的唾骂。
　　当时网络上流传一段视频，转载量超百万，主角正是姜某程。视频中可以看出姜某程意图插足他人感情，被指责为小三。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姜某程死因，具体是否与视频有关，自杀或是他杀，一切有待查证。
　　本报将持续关注案件进展。】
　　“现在开始，各位玩家将进入案件侦破中，游戏开始后将不再暂停，直到游戏结束为止。”
　　江山站在镜头后面，声音干净清脆。
　　“本游戏没有玩法，请玩家自由发挥，找到凶手即为胜利。”
　　说完这两句，江山便退到了更后面的位置看机器上的屏幕去了。
　　“咳咳！”宋书见气氛尴尬，抬手握拳抵在唇边，活络气氛道，“大家都认识姜程程吗？”
　　他没在笑，但唇边有梨涡，虽不明显，可也能够感受到这个人很好接近。
　　宋书扮演的角色是宋温暖，标准的暖男，说难听点就是中央空调。
　　你以为他只对你一个人温暖，其实他对所有人都一样。
　　有心却也无心。
　　宋温暖说完，赵珍珍便举了举手。
　　她进入角色，成为赵瑶，“我认识。”
　　“我和姜程程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
　　赵瑶瞥他一眼，翘着嘴，“你不是也认识吗，上周我们还约她吃饭来着，那天她倒是失约了。”
　　“后来我们就看到网友传播的那条视频了。”
　　说罢她抬手指向黎衿和宋烬离。
　　“视频里的另外两个人不就是你们俩吗？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会跟程程在一起？”
　　刚才化妆师给黎衿补了妆，不止给唇上增了点颜色，还在两颊打了腮红。
　　因为皮肤白皙，便更显幼嫩。
　　黎可爱看着把矛头指向自己的赵珍珍，回答她的疑问，“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视频的事情我更不清楚了。”
　　“这事儿，你应该问拍摄者才对。”
　　而宋无理只是双臂抱怀靠在椅子上，根本不理会赵珍珍，连眼皮都没抬。
　　陈皓杰刚想说话，却听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那是一种皮鞋落地的滴答声，每一步都落在实处，节奏极快，越发清晰。
　　“抱歉，我来晚了。”
　　长身玉立的男人从车门处走进来，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身灰褐色格纹西装，黑色西裤下一双深棕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优雅精致，就连西装口袋上别着的钢笔都好似拥有独特的魅力。
　　男人嗓音很好听，略微带些播音腔，字正腔圆，看起来便是一派正气凛然。
　　他模样生的更好，五官昳丽，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长。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所以皮肤也是极白的。
　　但并不是苍白的那种，而是透着血色的好看的白。
　　此时他面向大家，唇角浅浅勾起，眉目深邃，瞳仁深处也溢出一丝笑意来，说道，“大家好，我是负责姜程程案的警官，我姓沈。今天，是我把大家集合在这里的。”
　　沈慕寒，如今能够与宋烬离齐名的顶流演员。
　　两人差不多时间出道，得奖次数也几乎一致，粉丝们戏称他们南宋北沈。
　　他便是这一期导演组藏着掖着的神秘嘉宾，他的到来不用想也知道，必定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网友的热度也一定会空前高涨。
　　不过沈慕寒十分镇定，将角色拿捏的很好。
　　沈警官打完招呼后，陈自大第一个跳出来了，“沈警官你把我们都叫过来做什么……我连姜程程是谁都不知道，我可没杀人！”
　　先导片里，陈皓杰积分最低，分到了陈自大的角色。
　　沈警官面色不变，说，“大家稍安勿躁，我之所以把你们找来，并不是说你们就是凶手。”
　　“相信大家应该都有收到一封邮件吧！”
　　“邮件内容是数字编号，姜程程也收到了，她的数字编号是一。”
　　“而她……”
　　“死了。”


第25章 【25】
　　沈警官这话是什么意思, 已经不言而喻。
　　众人神色各异，但都表露了一个意思……他们确实都收到了邮件。
　　而因为姜程程的死，其他人也都变得恐慌起来。
　　尤其陈自大, 他立刻说道，“我收到的是数字2。”
　　“所以……这是凶手定下的杀人顺序？凶手为什么要杀我们啊？”
　　同样的问题, 大家也都表示很不理解。
　　沈慕寒挑了下眉, 走到长桌的一端坐下, 随后将文件夹里的资料拿出来摊在桌面上。
　　四散的照片少说有三五十张，里面甚至还有他们几人的身影，角度刁钻的，甚至还有不少模糊不清的。
　　可因为是在看自己, 或许旁人看来会觉得无法辨认，但自己看就是异常清晰。
　　赵瑶看到自己的照片时，一阵激动, 飞快抢到自己面前, 冲沈慕寒不满道, “你跟踪偷拍调查我们？”
　　“是在调查你们, 但没有跟踪和偷拍。”
　　他拿出的照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监控视频的截图, 还有一些是从大数据里找来的，其中不乏是有些人自己上传到各种社交平台上的。
　　在如今这个信息透明化的时代，一个人想彻彻底底的隐匿自己是不可能的。
　　“现在，请你们一一解释一下这些照片以及你们跟姜程程的关系！”
　　沈慕寒坐在长桌一端，整个人端的是一派正气凌然，目光冷肃, 语气严厉。
　　谁都不说话，不想成为出头鸟。
　　沈慕寒默了一瞬，说道, “那就根据数字来吧，从数字2开始说。”
　　桌面上属于陈自大的照片很少，一共只有三张。
　　第一张照片是一张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出现各大商务会所门口，身边的人形形色色各不相同。
　　第二张显示时间是凌晨12点40分，男人领着一个身形模糊的女人走进了海天酒店。
　　而第三张，可以清楚的看到陈自大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至于女人，看身形发型都很像是赵瑶。
　　“陈自大，现在请你说明一下你和赵瑶的关系。”
　　陈子大刚想开口，赵瑶已经抢先，“你别胡说啊，我不认识这个人，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赵瑶不满的翘嘴，神情恹恹的，似有烦躁。
　　陈自大也满目不爽，轻哼了声，“是呀，我不认识她。”
　　可看着赵瑶的眼神却不像那么回事，总有些意味深长。
　　赵瑶视线躲避，微微闪烁。
　　一旁宋温暖笑意盈在唇边，指着第三张照片里的身影到，“发型衣服都跟你一样诶，瑶儿，你真的不认识他吗？”
　　赵瑶立马瞪他一眼，似娇似嗔，“我是你女朋友，你难道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还不能是别人跟我穿一样的衣服吗？”
　　赵瑶说话的同时，下意识用手揉了下鼻尖。
　　宋温暖为似笑非笑看向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你是我女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
　　讽刺的味道太浓，激的赵瑶险些跳起来，她不满看着送温暖，还想反驳什么。
　　却见沈慕寒勾扯唇角，对陈自大道，“你说。”
　　陈自大倒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见过几次，不熟。”
　　“那照片里的人是赵瑶吗？”
　　“是吧，记不清了。”陈自大耸了下肩，“平时应酬多，恭维的人也多，有时候喝多了，搂的人是谁根本不会在意。”
　　甚至大多时候压根都不认识，只是酒局上的玩乐项目而已，谁会去较真呢。
　　陈自大说的轻松，却叫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不痛快。
　　“所以你既认识赵瑶，也认识姜程程。”沈慕寒指着第二张照片里的女人，“这个，是姜程程没错吧。”
　　陈自大摇头，“不清楚，叫什么不知道。”
　　“你都不认识，你就带人家去开房？”沈慕寒咄咄询问。
　　陈自大继续摊手，甩锅，“逢场作戏而已，谁还管她叫什么呀……”
　　陈自大这话实在太欠打了，不得不说陈皓杰扮演的的确好，像模像样的。
　　沈慕寒拿出姜程程照片，递给陈自大。
　　陈自大接过看了几眼，仔细回想，这才回答，“好像是她。”
　　“你带姜程程去酒店做了什么？”
　　沈慕寒面色更冷了。
　　陈自大嘲弄一笑，“总不会是盖被子纯睡觉就是了。”
　　“那她是自愿的吗？”
　　“如果不是自愿的，那她会跟我去吗？”陈自大反驳，“你问这样的问题，不觉得好笑吗？”
　　他完全融入角色，将一个渣男表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那股子轻蔑劲儿，更是毫无保留的展现。
　　对于姜程程的不屑，对于这件事的无所谓。
　　在他看来，这就是非常寻常的一件事。
　　黎衿都不由赞叹一声，厉害，不愧是专业的。
　　当然了，沈慕寒也很厉害。
　　还非常帅。
　　黎衿小鹿眼看着大家的表演，单手支着下巴，一派悠闲，就差端盘边看边磕了。
　　宋烬离神情疏懒，并未太多关注剧情走向，视线偶尔落在黎衿身上，很快便又离开。
　　倒是网友一派激动，十分热烈的讨论着。
　　「这才刚开始就这么复杂，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呜呜呜呜，明明前一秒的剧情还那么火热激烈，怎么突然就变烧脑了？」
　　「脑子不够用的我已经不再指望能分析剧情了，专注磕糖才是王道。」
　　「我黎好甜，这糖好磕……」
　　「呀呀呀呀，我死了，宋老师看小黎的那种眼神你们看到了吗？也太欲盖弥彰了吧吧吧！」
　　「入坑不亏，高举‘锦鲤’大旗。」
　　「所以姜程程被陈自大……唔，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陈自大也太龌龊了吧！！！」
　　「前面的姐妹你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看赵瑶心虚成那样，这事儿八成跟赵瑶脱不了干系呢！」
　　沈慕寒双眸冷肆，凝视陈自大，沉声询问，“她真的是自愿的吗？”
　　他手中捏了张照片，随意扔到桌面上，“那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网友简直神预判，沈慕寒给出的这个信息真的尤为突兀明显。
　　是一则转账记录，三万块的金额，收款方是赵瑶。
　　“你们俩都说跟对方不熟，那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转账记录？”
　　赵瑶垂着头不敢说话。
　　陈自大却说，“是她帮我做事，我给出的报酬。”
　　剧本杀游戏中，除了真凶可以说谎与伪造线索外，其他玩家是不可以说假话的。
　　但怎么判断谁真谁假，一方面看演技，一方面看侦探的能力了。
　　沈慕寒不是个喜欢过早下定论的人，所以只是静静听着，冷静分析，“做什么事能一下子拿到三万块的报酬？”
　　陈自大挑眉，“我拒绝回答。”
　　OK。
　　沈慕寒没说什么，可以用线索击破，他不急。
　　“下面是数字3和数字4。”
　　数字编号已经齐了，沈慕寒心里也早就明确，便直接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跟姜程程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姜程程是我大学同学兼室友。”赵瑶抢先说话，“我们今年一块出来实习，我和程程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不是。”
　　“我不是她男朋友。”
　　宋温暖不承认。
　　他态度坚决，方才整个人还盈着笑一派温暖的感觉，现在周深却竖起了坚冰似的。
　　他前后态度转变太大，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是真的他了。
　　“但我们三人都在同一所大学，互相都认识。姜程程被爆到网上那天，我们正好约了她一块吃饭，等我们下了地铁就先去了吃饭的地方。但等了很久姜程程都没来，晚上她被拍的视频就被人发到了网上，热度一下子就爆了。”
　　“我跟她俩虽然都是同学，但我们彼此联系不多，我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偶尔和她们小聚一次吧。”
　　赵瑶听得眉头直皱，“你怎么不是我男朋友了，我们已经确定关系了不是吗？”
　　她满目不可置信，整个人显得格外伤心，甚至还圈住了宋温暖的胳膊。
　　宋温暖一阵恶寒，抖开她的触碰，不满道，“赵瑶，我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没想到你跟其他人一样，除了死缠烂打，就没别的手段了。”
　　宋书是专业演员，虽然刚出道没多久，但演技是真不错，也很自然。
　　他的角色名叫温暖，的确符合大暖男的形象，当然……
　　暖男也可以暖很多人，独宠一人的暖和中央空调的暖是不一样的。
　　相对来说，爱豆女团出身的赵珍珍演技相对弱一点。
　　除了吹鼻子瞪眼，别的表情做起来都会被放大，完全展现她的缺点。
　　不过剧情走势很顺利，并未受她的演技影响。
　　至少沈慕寒依旧不动如山，面无表情问道，“赵瑶，你和姜程程关系怎么样？”
　　赵瑶想了下，回答，“还行吧。”
　　“姜程程喜欢宋温暖你知道吗？”
　　赵瑶故作惊讶，“怎么可能？”
　　沈慕寒却说，“你知道。”
　　“所以在你知道陈自大能让你顺利通过实习期，并且能拿到一笔报酬的时候，就帮他一块给姜程程下药，然后让他带走了姜程程。”
　　“赵瑶，我说的对吗？”


第26章 【26】
　　沈慕寒目光极冷, 态度也很严肃，好似轻易便能攻破人心般。
　　而他面相也是偏硬朗的，线条感优越, 将侦探的角色演绎的十分到位，举手投足间彰显正气凛然。
　　他自有自己的一派玩法, 逼问的赵瑶哑口。
　　但赵瑶心态更好, 一连串的逼问没有让她心态崩塌, 反而更用力的表演了起来。
　　“完全不对。”
　　“我跟姜程程虽然是室友，但我们关系只能算是一般般吧，不是特别的熟。”赵瑶面色如常，镇定回答, “我不知道姜程程喜欢宋温暖，我也没有给她下过药。”
　　“你污蔑我之前，请先拿出证据。”
　　“陈自大给我转钱不能证明什么的。”
　　沈慕寒不开口了, 等着其他人发言。
　　在剧本杀的游戏里, 不只是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更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当然, 凶手是会误导别人的。
　　有关赵瑶的照片, 除了被沈慕寒最先扔出来的转账记录，更多的是她出入夜场打扮妖艳的照片，照片中除了她，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男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其中一张，照片里她拉着另外一个人, 看得出来是强行将人带进了夜店。
　　而那个人就是姜程程。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贴吧记录：【同寝室的女生好恶心，明知道男神是我男朋友，却还顶着小百花的脸勾引他, 真是下贱。】
　　后面无数跟帖内容，还有博主言辞激烈的回复。
　　虽然没有挑明，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发帖人应该就是赵瑶。
　　“我再强调一次，赵瑶，我不是你男朋友！”
　　宋温暖面上有些不耐，但还是强忍着。
　　属于他的照片内容就简单的多，大多都是聊天记录，跟许多人的暧昧信息，不只是简单的几条，而是上百条。
　　由此可见，宋温暖这暖，暖的是大众。
　　他是所有人的男朋友，但也谁都不属于。
　　“怎么不是了？如果你不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要亲我搂我抱我？这些难道不是男女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
　　“宋温暖，我知道你滥情，但我不管你以前的那些事，现在你就是我男朋友。”
　　赵瑶就是认定了似的，根本不管那些照片里的内容。
　　而且显然，照片里的信息她是了解且知道的。
　　不过就是愿打愿挨罢了。
　　商浪漫笑的漫不经心，“你说自己跟姜程程不熟，那你带她去夜店的目的是什么？”
　　而且从照片里可以看得出来，姜程程算是被赵瑶半强迫进去的。
　　可到了赵瑶嘴里，就变了味儿，“她自己想去见识见识，一个人又不敢去，就拉着我去了呗。”
　　商浪漫反驳，“那是她想进去吗？怎么看都是你强迫的，而且你跟陈自大还有过交易，难道真不是你故意把姜程程灌醉，送到陈自大那儿的吗？”
　　赵瑶双手抱怀，略有不屑说道，“你那么说就拿出证据来，没有证据就别污蔑人。”
　　黎衿看了眼时间，颇有几分不耐烦。
　　照这样下去，今天又别想早收工了，他们实在是——太慢了！
　　他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照片，低声询问，“你跟姜程程在什么地方实习？”
　　黎可爱这么一问，赵瑶明显愣了一下，因为不能说谎，便磕磕巴巴回答，“GL-如初门店。”
　　她们都是商务专业的学生，GL集团又是学校的合作单位，因为集团很大且靠谱，所以很多应届生都会选择去GL旗下去的门店实习。
　　而巧的是，陈自大就在GL总公司的市场部工作，下辖门店众多。
　　黎可爱这么一问，众人多少都明白了些什么，尤其沈慕寒，若有所思的目光睨向黎可爱，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黎可爱又说，“你说你们那天约好了一起吃饭，最后姜程程爽约没来。”
　　“那也就是说，你们那天也是从这一站下车的，并且当时你们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看见了姜程程发生的事情，毕竟当时有那么多人围观，你们一点儿热闹都没凑就直接离开了？”
　　宋温暖立刻说，“我确实什么都没看到，当时我在用手机打游戏。”
　　“不过我记得，原本我们是约好在站台碰面的，但赵瑶说直接去吃饭的地方等，所以我就跟她一块出站了。”
　　宋温暖看向赵瑶，质问，“赵瑶，你是不是看到了。”
　　赵瑶气恼看着黎可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再为自己辩解，而是反问，“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本来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而且真的论起来，那天发生的事，罪魁祸首应该是你才对吧，黎可爱，你在这装什么事不关己呢！”
　　当时跟姜程程有着最直接接触的就是宋无理和黎可爱，也因为当时闹的动静大，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以至于后来这件事被曝光到网上的时候，一下子就轰动了。
　　但轰动的原因却并非当时发生的事情，毕竟姜程程也只是出于好心想要帮忙而已，即便再折腾，也不会演变成全网怒斥的局面。
　　赵瑶把矛头转向黎可爱，黎可爱耸了下肩，眉目间懒懒的，似是不想过多辩解，只陈述事实，“的确与我无关，毕竟视频不是我发的，更别说视频还经过了处理，被人消了原音。”
　　这一下牵扯出来的剧情线就多了起来，数字5是商浪漫，6是黎可爱，7是宋无理。
　　而有关商浪漫的照片，恰好出现了视频的发布者。
　　商浪漫见众人都看向自己，立刻表示，“视频不是我上传的，跟我无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自大问她，“但视频的拍摄者是你，没错吧。”
　　其中一张照片是监控的截图，可以清楚的看到商浪漫拿着手机将当时发生的事情都拍摄了下来。
　　她距离黎可爱很近，，目睹了全部的情况。
　　“是，我是拍了，但后面发生的事情跟我无关。”
　　商浪漫是崇尚浪漫与自由、感性大于理性的后现代主义画家，在微博上小有名气，参加过几次比赛，也积攒了一波铁粉。
　　她极少在微博里分享自己的作品，更多是晒日常的生活。
　　那天商浪漫恰好在这一站乘车，见到他们的争执，随手就拍了下来。
　　上了车后，商浪漫在粉丝群里说了这事，一位粉丝特别热情，说自己是新闻专业的，想看看视频，商浪漫没多想，直接发在了群里。
　　谁知道当晚，视频就出现在了各大社交平台上，一下子就火爆了全网。
　　但视频原音被消了，重新配上的对话内容完全颠覆了视频的真实情况。
　　众人沉默了下来，这时，宋温暖脸色一变，说道，“这些数字的顺序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这样排序呢？”
　　“会不会是根据伤害程度……”
　　说到这儿，自己率先给否决了。
　　“不，肯定不会是那么简答的。”
　　如果根据伤害度，那他不至于排在那么前面。
　　赵瑶翻出最后的属于宋无理的照片，面色有点难看。
　　“为什么宋无理没有照片？他没有嫌疑？”
　　没有嫌疑的人，怎么会坐在这里呢？
　　沈慕寒抿了下唇，原本下阖的眼眸陡然抬起，视线直直落向宋烬离，其间身上略有些复杂，但很快便又消失。
　　说话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带了些面无表情的味道，“他的线索照跟黎可爱的在一起。”
　　“黎可爱，你先说一下你跟宋无理的关系吧。”
　　黎可爱单手支着下巴，被点名了，特别无辜的眨了下眼，然后看了眼宋无理，这才回答，“没什么关系呀，我跟他不熟。”
　　“怎么可能没关系，没关系他那么追着你？”赵瑶率先跳脚，指着姜程程被放到网上的视频里的两人身影，问他，“你别睁着眼说瞎话，你是不是欠他钱，被他追债了呀？”
　　黎可爱挑了下眉，“欠他钱不代表我跟他熟呀，最多就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嘛。”
　　宋无理适时开口，声音低沉，目光深深，“确实不熟。”
　　“所以你欠我的钱可以还了吗？”
　　“黎可爱，你借了高利贷？”沈慕寒问他。
　　黎可爱抿唇微笑点头。
　　“欠了多少？”
　　“十几万吧！”
　　他记不清具体数额了。
　　“为什么借？”
　　黎可爱回答的理所当然，“缺钱才借的啊。”
　　沈慕寒没再开口，只是目光上下审视了黎可爱一番。
　　他们所有人的衣着打扮都是根据人设来的，是符合剧本人物的，所以也能够通过这些表面的线索查找到证据。
　　“宋无理，如果黎可爱一直不还你钱，你打算怎么做？”
　　宋无理耸了耸肩，他气场强大，靠着椅背，目光冷沉，整个一□□大哥的形象。
　　但又因为他本身长相过于正派，就会给人一种略有些矛盾的感觉。
　　偏宋烬离演技又极好，并不叫人觉得突兀。
　　“江湖规矩自有办法。”
　　具体是什么，宋无理没说。
　　可足以想象，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偏黎可爱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的沈慕寒一阵蹙眉，不禁问道，“黎可爱，你为什么故意不还钱？”


第27章 【27】
　　沈慕寒的这个问题, 问的略显突兀和冒犯，可黎可爱丝毫不觉，只是不紧不慢说道, “当然是因为我——没——钱！”
　　这个回答的确是没毛病。
　　有钱的话，谁还借高利贷呀。
　　可沈慕寒毫不留情, 他拿出新的照片, 扔到桌面上, “住在高档别墅区，出行豪车接送，你这身行头少说五位数，手上那个镯子大几十万, 更别说带的那条项链，至少上百万。你跟我说你没钱？”
　　话音刚落，宋无理一把扯过黎可爱脖子上的项链, 恶狠狠说道, “臭丫头, 你敢耍我？”
　　宋烬离手上把控着力气, 没真的伤到黎衿, 但凶神恶煞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
　　偏偏黎衿一点儿都不怕，还有点想笑。
　　不由就勾了唇，目光与他撞上，眼底的情绪有些浓烈。
　　宋烬离险些绷不住，但还是维持人设。
　　宋无理身子往前一压，距离他极近, 压迫感十足的，低声耳语，“你给我等着, 等我好好收拾你。”
　　黎可爱缓缓看了他一眼，唇边压着几乎要压不住的笑意，眼底还有这明显的兴奋，回答道，“好呀，我等着你。”
　　宋温暖看的眼疼，指着他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你俩可别串供啊。”
　　黎可爱看过去，微微挑眉，带了几分挑衅道，“怎么，你想加入我们？”
　　他眉眼淡淡，很是漂亮，“可是真不好意思呢，我俩啊，不想带你玩。”
　　宋书咬牙：欺负人不是！
　　单身狗没人权吗？
　　嗷呜！
　　黎可爱却不再理他，转而望向沈慕寒，呵笑道，“沈警官，您看错了吧，我这些东西都是仿的，几百块钱而已。我要是那么有钱，我还借高利贷干嘛呀？”
　　沈慕寒早有准备，直言不讳，“我已经调查了你的个人账户，里面存款有七位数，这个你又想怎么解释呢？”
　　“哟，沈警官了不起，这都查到了呢。”黎可爱眉眼含笑，整个人显得分外乖张，“不过……”
　　她顿了下，语调轻然到，“不想还就不还咯，这难道也不行？”
　　他眼底的兴味更浓厚了几分，目光轻佻，朝着宋无理示意，“我喜欢他，借着欠钱不还的机会接近他，不可以吗？”
　　“沈警官，我还不还钱，我又有多少钱，好像跟本案无关吧！”
　　“当然有关。”
　　沈慕寒道，“跟姜程程起争执被拍视频的人是你们，因为那段视频，姜程程遭到网暴，工作生活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就连家人也受到牵连。”
　　“姜程程一度抑郁，幸好家人一直陪在她身边，才没让她走上绝路。”
　　“但现在，她还是死了。”
　　“一切的起因似乎都因为那段视频。”
　　黎可爱歪头，表情淡淡，“如果这么说，那拍摄视频并且上传的人，干系更大才对。”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也没想到姜程程会来帮我。”黎可爱一脸无辜的模样，似有些感叹，“可解决了之后我们就分开了，不过是一段很寻常的经历而已，我也没想到视频会被传到网上，还被扭曲成那样……”
　　视频的内容很短，没头没尾的。不过就是当时姜程程想要去帮黎可爱，但被宋无理阻拦，最后三人揪扯在一块儿。
　　原视频录制的时候，其实现场声音很嘈杂，几乎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声。
　　但商浪漫的粉丝上传的时候重新配了音，姜程程的角色变成了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不明不白就被网友给人肉，网暴了。
　　如今通讯越发的发达，人们的隐私也越来越容易泄露，各色各样的新闻也层出不穷，甚至很多都是没有求证过，只为了博眼球而发布的。
　　尤其自媒体平台的发展，更给了大众展示自己的机会，大家多了畅所欲言的平台，却也更容易口不择言，宣泄不满。
　　但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并非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
　　“商浪漫，你偷拍我们，还发布出去，这是侵犯我们的肖像权，我们可以告你的。”
　　黎可爱说的一本正经，满脸认真。
　　商浪漫：“视频不是我上传的，是我一个粉丝。”
　　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的呀。
　　沈慕寒扫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宋无理身上，“宋无理，你有没有什么话说？”
　　宋无理恢复冷酷模样。双臂抱怀靠着椅背，“没有。”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再无其他。
　　沈慕寒扶额。
　　果然是他一贯作风。
　　这综艺拍下来，导演真的不会头秃吗？
　　一点综艺效果都没有，真的有观众会喜欢吗？
　　沈慕寒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冲破7位数，到达了一个惊人的高度，网友的讨论也空前的热烈。
　　「哈哈哈哈哈，宋老师果然还是一贯的风格，沈老师眼看着要吐血了。」
　　「看到沈老师是这一期嘉宾的时候，我就预料到这一幕了。」
　　「小黎好乖啊，妈妈爱你！！！」
　　「orz，脑细胞已经死完了，谁能给我推演一下剧情线呀，小脑不发达的人表示真心有些猜不透。」
　　「到底谁是凶手啊，我现在看谁都像。Q`Q。」
　　「妈耶，好喜欢黎可爱那拽兮兮的样子。不想还就不还咯！」
　　「宋无理：别还钱了，拿身子偿吧！」
　　「楼上开车，黄牌警告！」
　　「就目前剧情简单推了一下剧情线：姜程程大三出来实习，被好友欺骗，被上司潜规则，在地铁站见义勇为却被拍摄视频发到网上，因为视频伪造对话被网友网暴，得了抑郁症。后不知什么原因，收到死亡邮件，在家中被杀害。」
　　「绝了，姜程程也是真的水逆呀。」
　　「这剧情怎么跟前一阵子地铁新闻那么像呢！也是有个女孩被人拍摄发到了网上，刚开始大家纷纷指责那女孩欺负老人，不讲道理胡搅蛮缠，连着骂了好几天。后来直接一个大反转啊，人女孩根本没错，她是无缘无故被人打了，跟人理论而已。」
　　「都怪发视频的人，视频从中间发，没头没尾的，说的不清不楚。」
　　「现在人就是很牛逼的，给你一张图，内容全靠编呀！」
　　「对的对的，现在的新闻一发出来，谁都不敢笃定消息是真是假，非得等一等有没有反转才能确定。」
　　「这就是网络力量呀，网友们别的不行，扭曲事实的本事强的很。」
　　「网络真的该净化了，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不敢出门了，一个不小心就被人拍了。」
　　眼看着剧情好像没办法往下推进，黎衿不由撇了撇嘴，递了个失落的眼神给宋烬离。
　　宋烬离接收到，他唇边勾出一抹浅笑，脱离宋无理人设的宋烬离，整个人都暖暖的，周身晕着一层光，光是看一眼，都叫人心动不已。
　　黎衿虽然不是颜狗，可照样抵挡不住宋老师的美颜攻击。
　　他心跳快了半拍，眼里溢进了光。
　　宋烬离收回视线，进入人设，说道，“凶手为什么会给我们发邮件，如果凶手是我们中的一个，那这个邮件的目的可能是故意制造悬念，否则他总不至于打算连自己一块杀掉吧！”
　　“还有，他为什么要杀姜程程，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点。
　　赵瑶指向陈自大，率先开口，“我知道。”
　　“姜程程跟我说过，她要去举报陈自大，她给GL集团的董事长写了一封信，是揭露陈自大潜规则罪证的。这就是陈自大的杀人动机对不对？”
　　“你不怕吗？”宋温暖问她，“是你把姜程程送到陈自大手里的，赵瑶，你不心虚的吗？”
　　他面上有着厌恶的情绪，对赵瑶的行为感到不耻。
　　宋温暖这人一贯好脾气，虽然温暖的人比较多，并不会为一个人所停留，但他为人处世还是极善良的，害人的事情还真干不出来。
　　所以听说是赵瑶把姜程程送给了陈自大，不觉得也有些内疚。
　　那阵子，他的确对姜程程有些好感，所以跟她走的比较近。
　　但没想到，赵瑶的嫉妒心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这种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你怎么知道姜程程不是自愿跟我去的呢？”
　　赵瑶气得不行，直到现在，她依旧不能接受宋温暖维护姜程程，“还有，你干什么假好心啊。要不是你跟姜程程搞暧昧，我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啊。”
　　说着，赵瑶险些委屈的哭出来。
　　她当真有些代入人设了，内心的情绪都跟着人物的心情在走。
　　这种感觉很奇妙，赵珍珍也是第一次体会到。
　　所以她很珍惜这种感受，也更用力的去表演。
　　但这种事啊，最怕的是过犹不及。
　　所以在陈自大出声反驳：“赵瑶你别想着推卸责任了，明明是你先找的我，你还收了我的钱。”时，她整个情绪都乱了。
　　“你胡说，不是我。”
　　陈自大却不管她，“姜程程写信举报我的事情只有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她写信举报我，担心一旦调查起这件事来，就会牵连到你，所以你就杀了她，是不是？”
　　“我没有……”赵瑶还想辩解，沈慕寒出声打断，“现在，每个人说一下自己的时间线。赵瑶，你先说，9月18日到9月19日这两天时间你人在哪里，有没有见过死者，都做过什么？”
　　赵瑶一句话梗在喉间，神色明显多了几分慌乱。


第28章 【28】
　　她这模样, 自然而然引人怀疑。
　　沈慕寒本就敏锐，笃定说道，“你见过她。”
　　赵瑶神情更慌张了, 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
　　沈慕寒神情更严肃了, “除了凶手, 其他人都必须说真话, 赵瑶，这是游戏规则。”
　　赵瑶欲哭无泪！
　　沈老师，你也说这是游戏咯，用得着那么严格吗？
　　奈何游戏还在继续, 她根本没时间去想别的，只能默默回答到，“那天……我的确去找过姜程程。”
　　“哪天？”
　　“19……18号。”
　　她犹犹豫豫的, 并不确定的样子。
　　“你们说了什么？你去找她想做什么？”
　　赵瑶牙根轻咬, 表情惊慌, “我去……去的时候, 她已经死了, 我很害怕就直接跑了。”
　　沈慕寒眉心蹙起，“你说你是18号去找的姜程程，可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19号，18号你怎么可能看到死去的姜程程呢？”
　　“我真的看到了。”
　　赵瑶辩解，“她家里好多血，她就躺在沙发上, 我……我太害怕，也没敢进去。”
　　“那天就是18号，18号晚上。”
　　“具体说说。”
　　*时间倒回9月18日。
　　因为台风天气影响, 九月开始多雨。
　　明明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三四点却开始飘起小雨，赵瑶下班的时候，雨开始变大。
　　“真烦人。”
　　这天气没个准，一会一个样，真叫人心烦。
　　收拾完东西，赵瑶又给姜程程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她便发了条信息过去：【姜程程，我现在来你家，我们把话当面说清楚，你别搞得好像我欠你一样，那些事都是你自愿干的，可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
　　她已经连续给姜程程发了十几条信息，可对方就像是失踪了一样，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过来。
　　赵瑶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打了车。
　　半个小时后，她已经站在姜程程家门口。
　　“姜程程，开门。”
　　她连着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反应。
　　但姜程程这两天没上班，她在这里也没别的朋友，赵瑶笃定她在家。
　　她拨通姜程程电话，果然听到里面有电话铃声。
　　“姜程程，你别躲了，快点开门，我们把话说清楚。”
　　那边依旧没声。
　　赵瑶耐心告罄，直接输入开门密码，推门的一瞬，便有细微的血腥味传来。
　　赵瑶没在意，正准备往屋里走，却发现地上有血迹，而透过玄关她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姜程程。
　　她手边哩哩啦啦的滴着血，地上、墙上、沙发上，入目全是鲜红的色彩。
　　“啊……”赵瑶惊叫一声，又飞快捂住自己的嘴，反应迅速的一把拉回门把手，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她吓得直哆嗦，腿发软。
　　但她不敢在这里多待，飞快拽过衣角擦干净门把手上的指纹，转身就跑。
　　直到出了小区，她才停下来。
　　此刻的她浑身湿透格外狼狈，可心脏还是止不住的颤，呼吸也格外急促。
　　她不敢去回忆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也怕惹祸上身完全没想过要去报警。
　　直到新闻报道了这件事，直到她收到邮件被聚集到了这里。
　　沈慕寒听她说完这一切，不禁质问，“你准备跟姜程程说什么？”
　　在沈慕寒凌厉的目光中，赵瑶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老实交代，“姜程程说……说要去总部揭发我，还要报警，我……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明明她自己也想升职，想留在GL集团，我那么做是在帮她。”
　　“而且她上次都说了，不计较了，还很感谢我，现在突然又变卦，我当然要找她说清楚了呀。”
　　赵瑶的话语中，还有些埋怨姜程程的意味。
　　沈慕寒太阳穴突突的跳，虽然只是一个节目，可剧本中的故事真的让他觉得恼火。
　　“所以你在发现姜程程满身是血的躺在沙发上的时候，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去的时候，姜程程还没有死，你完全有机会救下她的。报警也好，叫救护车也好……可你什么都没做，赵瑶，你这种行为就叫见死不救！”
　　他怒斥，态度有些严厉。
　　赵瑶差点被吓哭，她不由撇嘴，嘟囔一声，“不过就是剧本而已，你那么凶干嘛……”
　　好吓人，沈老师太凶了，人也冷感十足。
　　相比较来说，还是宋老师温柔，虽然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实际很好相处。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镜头与话题争议点，陈皓杰不由开口和稀泥：“赵老师你也别怪沈老师，沈老师这是敬业，太过于投入角色了。”
　　沈慕寒微微抬眸，睨向陈皓杰。
　　陈皓杰在年纪上比宋烬离和沈慕寒都大上几岁，但按出道来说，宋烬离是少年成名，一早踏入演艺圈。
　　陈皓杰则是大学毕业后进入演艺圈，跟沈慕寒的时间几乎一致。
　　但沈慕寒跟宋烬离齐名，两人都是自进入圈子以来演的几乎都是主角，且剧本好、演技好、背后的经纪公司也好。
　　而陈皓杰在青年演员中也算十分杰出，获奖不少，可一旦碰上宋烬离或沈慕寒，便只有做配角的份。
　　他经纪公司原本是想让他借着这次综艺增加点热度，好去争取知名导演樊盛的新电影男一号，可谁能想到节目组不仅请来了宋烬离，还把沈慕寒拉来当飞行嘉宾。
　　这下可好，他是半点风头都沾不着了。
　　心中便也有些懊恼，不得不趁着这个时机抢镜头。
　　不过沈慕寒并不买账，直言不讳到，“你是在责怪我不该过于投入游戏中吗？”
　　火药味十足，一触即发的感觉。
　　就连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快就要上演修罗场了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陈那个谁说话很阴阳怪气吗？还有点茶……」
　　「要说茶，最茶的难道不是某个网红吗？一直在博眼球，捆绑宋老师炒作，真是恶心呐！作为宋老师的粉丝，真替宋老师不值。」
　　「楼上的根本不是宋老师粉丝，粉丝才不会说这种话~而且干嘛突然把话题往别人身上引，是水军开始下场了吗？」
　　「粉丝注意不要引战，不要招骂。引战、骂人、发表一切针对性言论的直接标黑打。」
　　「就是，明明话题都不在宋老师身上，而且作为一名‘锦鲤’，我真的很磕LJ的颜，太能打了，而且他本人也太他么可爱了。」
　　「对对对，是真的可爱，而且我觉得他一点都不茶，很自然，不做作。」
　　见宋老师的粉丝‘锦鲤’下场了，沈慕寒的粉丝‘雪花’也纷纷下场支援正主。
　　「我们沈老师根本不屑修罗场好吗？」
　　「球球黑粉做个人吧，沈老师好不容易参加个综艺，你们别搞事啊……」
　　「就是就是，我们只想愉快舔颜，对任何争斗都不感兴趣，勿cue，勿扰，沈老师独美！」
　　直播间里弹幕乱飞，网络上也引发了不少热议，哪怕正在录制节目的嘉宾还不晓得，但《神迹降临》真真是爆火了。
　　其中讨论度最高的当属黎衿，而他的微博粉丝数更是是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升到了一百万。
　　这在新人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黎衿做到了。
　　詹忻一直在实时关注着与黎衿有关的消息，看到这个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毕竟……
　　枪打出头鸟，站的越高摔得越重。
　　谭明也在密切关注着黎衿，此时此刻他就在看《神迹降临》的直播，他看到网友对黎衿的议论，看到黎衿粉丝数的攀升，看到宋烬离对黎衿的维护。
　　他的目光狠厉中带着几分懊恼，手边的杯子被他死死捏着，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心底滔天的恨意。
　　黎衿越是火，他越是恨。
　　原本这些都该是掌握在他手中的，黎衿也该是被他死死拿捏着才对的。
　　可现在，他只能躲在逼仄的角落里，远远的看着黎衿越发闪耀。
　　不可以，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得拖着黎衿，把他拖到万劫不复中去才行。
　　拿过桌子上的手机，谭明拨出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谭明低声询问，“查的怎么样了？”
　　他抓不到黎衿身上的漏洞，只好从他的身份背景着手。
　　“只查到黎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其他的查不到了。”
　　废物！
　　谭明压着火，“继续查，我就不信他毫无破绽。如果他真的没有任何破绽，那就给他制造点问题出来，总之……给我把人往死里整！”
　　再不济，这娱乐圈收拾人的方法可多了去，总不会叫黎衿讨了好的。
　　-
　　录制现场。
　　陈皓杰也是人精，哪怕心里再有意见，表面上也绝不会同沈慕寒真的起什么冲突。
　　“当然不是，沈老师别误会。”
　　陈皓杰笑的有些勉强，但还是继续说道，“沈老师太敬业了，我们都应该向沈老师学习才是。”
　　“沈老师，不如继续吧。大家也都很累了，早点找出凶手也好早点结束录制。”
　　录制耗时越长，对他们耐心的消耗就越大。
　　时间拖久了，有些掩藏着的东西很可能就会暴露。
　　比如……
　　人性中的阴暗面。
　　陈皓杰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逐渐被消耗掉，甚至有种冲动，但他在努力克制。
　　沈慕寒双臂抱怀，淡淡睨向他，问，“18号、19号两天，你见过死者吗？在此之前除了酒店那一次，你还见过死者吗？”


第29章 【29】
　　姜程程是从小城市来的, 她考上荣城大学的时候，全家人热烈庆祝了一番。
　　开学前几天，爸妈一块儿把她送到了学校, 交代她好好学习，一定不能辜负了这样一个好地方, 这样一所好学校。
　　姜程程很听话, 也很懂事。
　　她性子软, 多数时候都很温柔，不太懂得拒绝别人。
　　大学第一年，赵瑶被寝室其他人孤立，便找上了姜程程说要跟她做好朋友。
　　姜程程没拒绝, 那以后两人走动便多了起来。
　　大三下学期，眼看姜程程接到了GL集团的实习通知，赵瑶急的不行, 央求着她帮自己整理面试技巧, 同样顺利的进入了GL集团旗下的门店。
　　两人在学校里就形影不离, 实习的时候又被分在了同一家门店, 关系自然更近了。
　　那天阳光特别的好, 陈自大恰好来巡店，到仓库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在理货的姜程程。
　　仓库里只有一扇天窗，阳光恰好落在她身上，她穿着烟灰色的工作服，浑身沾满光晕，格外的好看。
　　陈自大立刻就对姜程程产生了兴趣, 第一时间升腾在脑海里的念头就是：一定要把她搞到手。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一切都显得如此驾轻就熟。
　　当天晚上姜程程下班，就被陈自大开车拦了去路。
　　“小姜, 你住哪，我送你吧。”
　　他所表现出的模样很客气，也很正人君子。
　　但姜程程对他的印象极少，便礼貌拒绝了，“谢谢陈主管，不用了。我……我男朋友要过来接我的。”
　　她无措的腔调落在陈自大眼里，轻易便看出她说了谎。
　　但他没拆穿，只是挑了下眉，“好吧，注意安全。”
　　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他知道越是这种单纯美好的女孩子越不好追，但他有耐心，也有信心一定能尽快把她拿下。
　　只是他没想到，机会来的那么快。
　　赵瑶找上他的时候，他以为这女孩是自己求上位，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尤其送上门的，当然也不忌口。
　　但睡了之后赵瑶却说，自己是为好朋友姜程程来的。
　　“程程她性格内向，有些话她自己不好意思说，所以我只能出面帮帮她了。”赵瑶穿好衣服，掩去脸上的嫌弃，背对着他说。
　　“程程是从小县城来的，她家里人特别希望她能留在荣城，但陈主管你也知道，公司转正的名额有限，我们这些实习生的日子不好过呀！”
　　陈自大躺在床上抽烟，神色疏离，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但他没拒绝。
　　“行啊，这事就交给你了，如果你能办好，你不仅可以转正，还可以调到总部来。”陈自大轻笑一声，说道，“明晚九点，我在这里等着。”
　　第二天晚上，人是如约送来了，但不算清醒。
　　“赵瑶，你别搞我啊，你把她弄成这样，我怎么知道她醒了会不会反悔，反过来告我强女干？”
　　“陈主管，你放心吧，她就是胆子小，喝点酒壮胆而已，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赵瑶凑上前，小声耳语，“而且……到时候人都是你的了，还不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呀！”
　　这马屁拍的极好，正中下怀，陈自大这才把人接了过去。
　　陈自大看得出姜程程性子软，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可他没想到，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人居然也会爆发。
　　第二天一早醒来，姜程程看清自己满身狼狈的模样，当即就给了陈自大一巴掌。
　　“你他么……”陈自大被打蒙了，立刻破口大骂。
　　姜程程也是气蒙了，从床头柜抓过烟灰缸就往他身上砸。
　　陈自大被砸了头，整个人猛地暴走，拽着姜程程就直接打了好几拳。
　　姜程程倒在床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最后陈自大还不放过她，狠狠发泄了，撂下一句，“别他娘的又当又立，你想要的我会给你，但世上没有白得的午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说完便穿衣服离开了。
　　姜程程哭着嘶吼，“我没有，我没有想过……”
　　可没有人再听她说什么。
　　赵瑶也不接她电话。
　　一连三天，赵瑶都在躲着她。
　　直到那天她终于约到了赵瑶，可在地铁站却看到了黎可爱被欺负，她立刻就想到自己被陈自大欺负的样子，没忍住就冲了上去。
　　可……
　　她被人拍了。
　　被网友网暴了。
　　她明明在做一件好事，却被扭曲了事实。
　　她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她准备好了一切，她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在离开之前，她去见了陈自大。
　　高耸的大楼林立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陈自大衣冠楚楚的模样从大楼里走出来。
　　姜程程在看到他的一瞬，便觉得发自内心的恶心。
　　她其实很喜欢GL集团，也曾梦想有朝一日能走进这栋大楼，成为GL的一员。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找我什么事？”
　　大楼边缘的休息区，陈自大点了根烟，不耐烦询问。
　　“陈主管，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姜程程声音低低的，整个人看起来尤其苍白，可她眼神却是坚定的，“我要举报你，你所做过的所有肮脏的事情，都会被别人知道。”
　　陈自大眼底闪过一瞬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
　　“别搞笑了行吗？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不屑睨她一眼，陈自大哼笑，“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无非是想要钱而已。说罢，要多少，拿了钱就赶紧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掏出钱夹，想要以此侮辱她。
　　姜程程躲开，冷笑着看他，“你怕了呢！”
　　说完，她转身就跑，形容疯癫。
　　陈自大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追，直接把电话打给了赵瑶。
　　“你干的好事，那个女人疯了，她现在要举报我。我跟你说，这件事你如果不解决了，我就把你抖出来，告诉大家是你把人送到我床上的，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我看是你惨还是我惨……”
　　蠢女人，就不该相信她。
　　赵瑶也慌了，但很快镇定，保证到，“陈主管，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你相信我。”
　　-
　　录制现场，沈慕寒食指中指并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面上。
　　他面容很冷，在指尖落回桌面后问道，“所以，为了让姜程程再也不能去举报，你就杀了她？”
　　赵瑶猛然被这么一问，立刻摆手，“没有，我没杀她，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前一晚我通宵在酒吧，没有作案时间的。”
　　刚才节目组提供了尸检报告，证实了赵瑶的说法。
　　姜程程的确不是死在19号白天，而是在前一晚就死了。
　　但……
　　她并不是被立刻杀死的，而是经历了好几个小时的折磨，经受了巨大的痛苦，被人一点点放血，失血过多而死的。
　　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就好像跟姜程程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那你呢，18号晚上，你又在哪？”沈慕寒看向陈自大。
　　陈自大默不作声。
　　终于，在众人耐心的等待中，他回到，“我那晚跟赵瑶在一起，整晚！”
　　默默的为绿帽侠宋温暖点蜡！


第30章 【30】
　　通宵在一起的两人, 有酒吧的监控做证明，所以基本排除了作案嫌疑。
　　而相对的，其他人的嫌疑则变大了。
　　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聊过且有属于自己的故事线, 但有关商浪漫的内容还太少，沈慕寒看向她, 不禁问道, “商浪漫, 18、19两天你在哪，在做什么，有没有相关人证！”
　　除了是视频的拍摄者与发布者外，商浪漫似乎与死者没有其他任何的关联。
　　就连这一条关联拎出来单看似乎都不能造成什么影响, 可沈慕寒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可能那么干净。
　　宋温暖已经是这其中最干净的一位玩家。
　　那必然，导演组不可能那么没脑子都设定成毫无线索的情况, 所以这两人中势必有一位是有隐藏线的。
　　商浪漫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也很坦然, “这两天除了日常的出行采购外, 我都待在家里，第一天在家画画，第二天在家直播，还跟粉丝做了互动，这些应该都能证明我没有作案时间吧！”
　　“而且，我也没有作案动机不是吗？”
　　“怎么没有, 视频是你拍的，是你直接造成姜程程被网暴的呀！”赵瑶可不管那么多，能逮着一个人咬, 那她肯定不会撒口。
　　商浪漫反问，“那跟她的死有什么关系？”
　　赵瑶哑口了。
　　她的确想不到更多的关联，而且……
　　即便商浪漫拍了视频，间接导致姜程程被网暴，可这跟她被杀害的确没有直接关系。
　　不过从道德层面出发，商浪漫的行为的确不可取，尤其视频的真正内容还被扭曲了。
　　可沈慕寒掌握的证据显然不止这一点儿，“视频爆了以后，姜程程找过你吗？”
　　商浪漫眼神明显晃了下，“不记得了。”
　　“事发当天姜程程就给你发了私信，你说不记得了？”
　　商浪漫：“每天给我发私信的人那么多，谁知道哪个是她呀。”
　　“而且我不经常看后台的。”
　　沈慕寒冷冷开口，“所以你在发视频之间就没有想过，这样一条指向不明的视频会给人带来多大的麻烦，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商浪漫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我只是照实发了一条视频而已，披露这件事而已，我又没有歪曲事实。”
　　“我的粉丝利用视频博眼球，把视频扭曲了事实发出去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这件事说到底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
　　“姜程程就算要找，冤有头债有主，她也应该找把视频造假的那个人。”
　　她的强词夺理，她极力撇清关系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也已经定性了这一人物的人设性格：自私、扭曲、病态且自负。
　　这样一个人，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除了姜程程给你的留言外，你们有没有私下见过面？”沈慕寒再次提醒，“不可以说谎！”
　　商浪漫很肯定的回到，“没有，我跟她一点交集都没有。”
　　“虽然她给我发过很多私信，但我们现实中又不认识，也没有任何来往。”商浪漫视线落向黎可爱那边，“如果要从视频作为查找凶手的切入点的话，那黎可爱就很可疑了。姜程程是为了帮她，才会被宋无理欺负，才会被那么多人围观，才会引得我去拍视频。你不觉得，黎可爱的嫌疑更大吗？”
　　矛头转向了黎可爱。
　　观看直播的网友一颗心也随着案件的推演越发揪了起来。
　　有聪明的网友已经理出了剧情线。
　　「简单做了下人物笔记，就目前的线索来看：1、赵瑶欺骗姜程程，让她失身于陈自大，以为姜程程会忍气吞声，但姜程程却打算举报陈自大，并且赵瑶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赵瑶去找姜程程，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没想到姜程程已死！而案发时她和陈自大在一起，故凶手不是他们。2、宋温暖就是一中央空调，虽然有点渣，但可以舔颜！酱油人设，凶手应该也不是他。」
　　「接着前面的哈~3、商浪漫为人自负，善于炒作。纵容自己的粉丝发布了扭曲事实的视频却没有阻止，当然也是因为有利于自己。这种人把无知当有趣，专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但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她这种行为已经侵犯了姜程程的肖像权、隐私权。」
　　「当然，她这样的人也只敢躲在背后做坏事，杀人应该是下不去手的。」
　　「4、其他人都排除了，剩下的也就只有黎可爱和宋无理了。这一波，我站黎可爱，盲猜凶手是宋老师！」
　　前面这一波网友的具象分析立刻引来众人热烈的讨论，原本看的还有些迷糊的人总算能理清点头绪来了。
　　但在到底谁才是凶手这点上，还是诸多猜测的。
　　「前面的大佬牛B啊，这都能给你分析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厉害厉害。瞬间就清楚了，原本还理不清故事线，现在看来这个姜程程是真的惨。先被好友骗，又被人偷拍捅上热搜成为网友炮轰的众矢之的，最后还惨死家中。这命运的坎坷程度啊，不敢想象！」
　　「今年的倒霉之首非姜程程莫属了，她比小夏同学还惨……」
　　「说起小夏同学，这个案子不会也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的吧！这种剧情真实存在吗？」
　　话题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甚至好几个词条都冲上了热搜。
　　节目的热度可谓是空前的火爆。
　　而当下被指控的黎可爱则是一脸无辜的看向商浪漫，“要是用这个理论来推谁的嫌疑大，那宋无理才最大呀。”
　　“姜程程救我显然碍了他的事，那他因为记恨从而对姜程程痛下杀手，这个杀机不是最说得通吗？”
　　黎衿已经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的应对摄影机有些不适应，脑袋也感觉晕晕的，所以希望录制可以快点结束。
　　宋烬离早已经发现他频频皱眉，听他分析自己这个角色的动机，便也没犹豫的就跟着他的话说。
　　“无缘无故的，我没道理动她。”宋无理双臂抱怀，虽然情绪是沉浸在角色中的，但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黎可爱。
　　“而且，我杀她对我没任何好处，还会惹来麻烦。”
　　大家听了宋无理的话，又觉得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本来要找麻烦的也就不是姜程程，而是黎可爱，哪怕被姜程程搅了局，无非就是费点事而已，也用不着杀人呀。
　　杀人这前提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呐！
　　这么一看，宋无理也不像是凶手了。
　　唯一遗留下的嫌疑人，就只剩下黎可爱。
　　“那杀她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黎可爱看向沈慕寒，“如果一个案子需要用排除法来寻找凶手，那就说明这个案子查询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沈慕寒倒是满目平静，半点情绪都没掀起来，“我觉得方向没错。”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肘落在桌面上支撑下巴，整个人端的是懒洋洋的腔调。
　　他缓缓抬眼，另一只手朝着黎可爱身上指了指，“别骗我了，你身上那些东西都是真的，真假我还是能区分的出来的。”
　　“而且我已经调查过，你的经济条件极好，父母都是生意人，从来都不会短了你的开销，两人每月固定给你打几万块钱，所以你根本就不缺钱！”
　　“既然不缺钱，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借高利贷，借了还不还！？”
　　“黎可爱，这些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不可以说假话！”
　　虽然之前他已经问过了一次，可都被黎可爱含糊过去了，这一次，他绝不会那么轻易的让黎可爱逃脱。
　　该交代的，他都得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我说了，不想还，没有理由。”
　　沈慕寒轻讪，“那可跟我了解到的不一样呢！”
　　“黎可爱，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对吗？”
　　黎衿明显微怔，神情有一瞬恍惚，眩晕感袭来，眼前也陡然发黑。
　　列车没有启动，车厢并不会摇晃，十分平稳的停在站台上，可黎衿觉得此刻的自己正在乘车，身子随着车子的摇摆而晃动。
　　他有点头晕目眩，一时间没有回答沈慕寒的问题。
　　宋烬离明显担忧，身子不禁往他那边靠近了些，不由轻声询问，“你没事吧？”
　　宋烬离的声音距离他很近，犹在耳边，好像就连呼吸都喷洒在他的颈侧了，那温度滚烫炙热，让黎衿猛地回神，耳根不由染上一抹红。
　　“没……没什么……”
　　黎衿不看他，低声回到。
　　等宋烬离跟他保持了稳妥的距离后，黎衿才重新试着投入游戏中。
　　他看向沈慕寒，反问回去，“你是指哪方面的精神疾病？”
　　“比如占有欲强、精神衰弱，受虐之类的！”
　　通过观察，沈慕寒觉得黎可爱这个人物的设定点绝不只是表面显露出来的这些，尤其……几次他问为什么不还钱，黎可爱全然都是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
　　而且，他观看了姜程程被网暴的那段视频的原视频，发现黎可爱对宋无理的态度很奇怪，似乎并不害怕他，甚至……
　　甚至在宋无理抓他的时候，表露出来的情绪是开心的。
　　虽然很浅薄，但的确被他捕捉到了。
　　但黎可爱却只是回：“我是有点精神衰弱，总是睡不好觉，所以身体也不太好。”
　　沈慕寒见他往别的地方饶，便不再说这个，而是转移话题，问道，“那天你被宋无理找麻烦，姜程程出现帮你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是感激？亦或者……
　　觉得姜程程在多管闲事！？


第31章 【31】
　　姜程程出现的时候, 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黎可爱回忆那一幕，眼底隐隐泛出光，神色不明, 叫人一时间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时的感觉格外的微妙呢……
　　黎可爱微微勾唇, 扯出一抹浅薄的笑, “这个问题很奇怪, 我当时只记得很害怕，没什么别的心情。”
　　他视线对上沈慕寒的，对方目光犀利，带着浓重的审视。
　　而他不畏不惧, 没有退缩，任他打量。
　　“不，你没有。”
　　沈慕寒没头没尾的一句, 让人莫名。
　　但黎可爱懂了。
　　笑意盈上眼眶, 勾的是玩味十足, 带了几分揶揄味道, 黎可爱慢慢启唇, “沈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你懂。”
　　沈慕寒有几分气急败坏，连面上一直平稳的情绪似乎都崩坏了。
　　“你没有在害怕！”
　　见他还在装傻，沈慕寒直接点明，是尤其笃定的语气。
　　“不害怕宋无理, 也不害怕欠钱不还后的惩罚，反而，你很喜欢这种……”沈慕寒斟酌了一下, 才又说道，“应该是享受，你很享受这种被追逐、被羞辱，甚至被暴力对待的行为。你的精神状况有问题，你有受虐倾向！”
　　网友：
　　「这么刺激的吗，我可爱竟然是个抖M？」
　　「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剧情的发展真的神了，每一段剧情的衔接都超乎了我的想象……」
　　「导演组，这真的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楼上的你要是想花钱，也没人拦着！！！」
　　现场玩家也都没料想到剧情的发展。
　　只有黎可爱，垂着头一言不发的。
　　沈慕寒便接着说，“所以钱你是故意借也是故意不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来找你。”
　　黎可爱没承认也没否认，整个人尤为淡定。
　　他抬眸，看向沈慕寒，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少年感十足的一张脸因为角色需要打造出了雌雄难辨的美感。
　　这个角色真的很符合人设，特别的可爱，哪怕只是一个浅淡的抿唇动作也特别的可爱。
　　“这跟姜程程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黎可爱反问他，语气平和，“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是先找出凶手吗？至于我为什么要借钱，又为什么不还，是不是想被他揍被他威胁，这都跟姜程程的死扯不上任何关系，不是吗？”
　　他的话逻辑缜密，言辞并不犀利却条理分明。
　　沈慕寒被他堵得险些无法反驳，但他显然已经掌握了线索，否则也不会把枪口挪到黎可爱身上。
　　“是吗？”
　　“那你告诉我，18、19两天你在哪，在做什么，有没有人能证明？”
　　“我在家，没有人能帮我……”证明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沈慕寒打断。
　　“不对。”
　　沈慕寒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画面已经开始播放，镜头有些摇晃，但可以看到里面的人是黎衿，“你在19号凌晨去过姜程程居住的小区，你是去找姜程程的对吗？”
　　虽然他出现的时间与姜程程的死亡时间不太相符，但那个时间段出现本就十分可疑，而且视频里的人还刻意带了帽子口罩，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但身形明显，通过小区外面的视频也可以看清，戴帽子之前的模样，的确就是黎可爱无疑。
　　“解释一下吧，如果说不通，那凶手必定就是你了。”
　　沈慕寒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尤其看自己的眼神也略带不善，黎衿自觉自己从未得罪过他，但那明显的敌意从节目开始录制就存在，他想忽略也不可能。
　　可他今天才是第一次见沈慕寒，之前从未跟他有过任何交集。
　　这莫名的敌意到底从哪儿来的呢？
　　黎衿觉得奇怪，却又想不通，索性先不去管了，只专注角色。
　　“不是，我不知道姜程程也住在那个小区。”
　　黎可爱满脸无辜，“我跟姜程程不过一面之缘，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更不会知道她住在哪里了。”
　　“那你为什么会去那个地方？”
　　“小区东门外有一家羊肉汤特别好吃，那天我正好去吃，回家晚了有些害怕，看小区里人多，就从小区里绕了圈路。”
　　这个解释虽然说得通，但未免过于巧合了。
　　“你不觉得一切都过于凑巧了吗？现在你依然没有能够证明你不在凶案现场的直接证据。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故意用这样一个借口来到死者所居住的小区附近，伪装去吃羊肉汤，但主要目的是为了杀人！”
　　黎可爱挑眉，“我杀她的理由呢？”
　　“那就要问你了，姜程程明明是好心帮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沈慕寒的声音越发冷肆，看的网友小心脏直颤。
　　「沈老师审问黎可爱我感觉像是在审问我，好怕怕呀~」
　　「嘤嘤嘤，沈老师气质本来就冷，现在沉浸在剧情里就更冷了，天惹，爱了爱了！」
　　「U1S1，个人感觉沈老师的情绪把控有点过了，他这样真的有点吓人，感觉黎可爱都要哭了呢……」
　　「前面的是LJ脑残粉吗？节目而已，节目效果懂不懂？沈老师这叫入戏，叫敬业，你们蒸煮自己弱鸡怪得了谁！！！！」
　　「虽然但是，该说不说，沈老师平时看着人很冷，可相处起来就能看出来他性格是和善的。但对黎衿，真的敌意有点明显呀……」
　　「不黑不吹，如果凶手真是黎可爱，那沈老师这反应没毛病。」
　　「感觉自己可能没长脑子，看谁都像凶手！」
　　「这么一波分析下来，感觉最有可能是凶手的还真是黎可爱呢！」
　　「不不不，黎可爱那么弱，真能杀人，真敢杀人？为啥不能是宋无理呢，他那么彪悍，看着就是能一拳头打死姜程程的样子。」
　　「感觉真的不像黎可爱，他没道理杀姜程程，毕竟姜程程帮了他，他总不会忘恩负义……」
　　「要说会动手的，那也只有可能是宋无理，姜程程帮黎可爱就是跟宋无理过不去嘛，妨碍了宋无理的事情，宋无理很有可能对他动手的。」
　　网友的分析当然不无道理，可想要找出真凶，自然还得用切实的证据来佐证这一切才行。
　　“你说我杀她，证据呢？”
　　黎可爱的问题，沈慕寒答不上来。
　　这一局的确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印证凶手，但把所有的故事线都串联上之后，嫌疑最大的也就只有黎可爱了。
　　也许是激情杀人，也许就是单纯不爽姜程程帮他的行为。
　　总之……
　　在姜程程受害的时间点，黎可爱人就在小区里，这也算是指向性最明显的证据了。
　　至于宋无理，跟宋温暖一样，就是没有剧情线的酱油人设。
　　时间拖得越久，黎衿疲惫感越重，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听到宋烬离开了口。
　　“投票吧！”
　　本就是晚上录制，现在时间更是接近凌晨，任谁都不可能一直耗下去。
　　宋烬离这话一出，大家伙立刻也都同意了。
　　所有玩家有序的从车厢内出来，将自己认定的凶手写好交给导演，票数最多的人即被认定为凶手。
　　黎衿是最后一位。
　　他刚起身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脸色一瞬惨白。
　　眼前光影流转，空间好像都在扭曲变化。
　　有那么一瞬，黎衿觉得自己几乎要站不住，但随即意识又恢复了清醒。
　　他还以为……
　　又要被拉扯进夹层空间了。
　　好在没有。
　　什么都没有发生。
　　黎衿看了眼摄像机的镜头，快步走了出去。
　　江山站在外面等他，等黎衿把写了名字的纸条递过去后，江山说道，“接下来，就是揭晓时刻。”
　　江山故意制造悬念，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现在直播结束，本期节目的完整版将在半个月后于青果TV上线，大家敬请期待吧！”
　　虽然弄了直播，但该留的悬念还是要留，这也是吸引观看者的一种手段，谜底是什么，凶手究竟是谁，一切都会在剪辑后的版本中揭露出来。
　　导演一声令下，直播间直接黑屏。
　　网友各种哀嚎：
　　「什么仇什么怨，江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看了一晚上都没猜出凶手，现在终于到了揭晓时刻，你给我来了句半个月后见，这半个月我要怎么活啊！！！！」
　　「节目组丧心病狂啊！！！！」
　　「快，导播小哥我命令你快点把直播给我接上，不然我就给节目组寄刀片，再不然我就到青果大楼哭……」
　　「太悲惨了，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吗？怎么就要半个月后了，我们不配看完整期节目吗？」
　　「青果又整这出，估计是要收钱呀，到时候势必要来个VIP，再来个超前观看。节目组套路多啊，感觉我的小钱包又要遭不住了。」
　　「我愿意花钱看，江导你给我个二维码，我立刻给你打钱，只求让我看完整版！」
　　网友的留言尽数被江山忽略，虽然直播中断，但现场的录制还在继续。
　　江山正在查看大家的投票，而玩家则分散开各自休息去了。
　　宋烬离将黎衿拉到一旁角落的地方，关切询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黎衿还没开口便被打断，“宋，我在江山路定了桌，结束后一起吃个饭吧。”


第32章 【32】
　　说话的人是沈慕寒, 虽然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但沈慕寒显然没有这样的自觉。
　　他和宋烬离认识挺多年了，相熟已久, 所以几乎没有什么顾虑。
　　但同样，他对黎衿的无视也很明显。
　　偏宋烬离看向黎衿, 询问他的意见, “小黎, 一起？”
　　依旧是没开口，就被打断，“宋，我不想跟不熟的人一块吃饭。”
　　黎衿也适时开口, “时间有点晚了，宋老师您去吃就好，我想直接回家了。”
　　他就站在宋烬离身侧, 目光澈亮, 显得又乖又温顺。
　　茶艺小天使上线, 管他是不是当红影帝。
　　谁愿意吃亏谁吃, 反正他不爱吃！
　　沈慕寒正想说他还挺知趣, 就听宋烬离回到：“的确是有些晚了，下次吧！下次我请客。”
　　这话是对沈慕寒说的。
　　沈慕寒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宋，咱们拍戏的时候可都是一个一个大夜通宵过的，这才十二点多你居然说太晚了？”
　　“难得碰面，你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而且, 我有事情找你谈，工作上的事。”
　　他自觉地已经把话说到份上了，按理说宋烬离应该不会再拒绝。
　　却见宋烬离再度询问起黎衿, “录制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吧，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回家，行吗？”
　　又是温柔的询问，看的沈慕寒一阵眼热。
　　虽然他知道宋烬离与人交往一贯如此随和，可他疏冷的时候同样也会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毕竟不是谁都能见识到他温善和蔼的一面。
　　他原以为，宋烬离只待他是不同的。可现在看来，显然有更特殊的存在。
　　不！
　　他不允许！
　　眉梢微扬，沈慕寒目色清冷，带着摄人的寒意望向黎衿，“宋，我觉得我们要谈的事情不适合有外人在场。”
　　言下之意，还是不希望黎衿参与今晚的晚饭。
　　黎衿藏起眼底的情绪，只默默看向宋烬离，无声的回答了他的询问。
　　宋烬离侧身，面向黎衿，眉头轻皱。
　　少年比他略矮些，因为穿了裙装显得更加纤瘦。他皮肤白，便显得眉目尤其深邃，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望向他的时候略带无辜感，不由就让人心疼起他来。
　　不需要黎衿再说什么，宋烬离转向沈慕寒，声音陡然带了几分冷，“你对小黎的敌意很明显，为什么？”
　　是带了疑惑的询问，宋烬离是真的不理解，想要知道答案。
　　他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什么就把话说清楚，说清楚了才不会有误会。
　　他讨厌一切的误会。
　　所以宋烬离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小黎得罪过你？”
　　沈慕寒：“没有。”
　　“那为什么呢？”
　　沈慕寒沉默，拒绝回答。
　　他总不能说，只是单纯的因为黎衿黏宋烬离黏的太紧，他嫉妒吧！
　　跟宋烬离认识这么多年，他自认为和宋烬离的关系很亲近，他们也互为好友，可跟黎衿一比，他就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了。
　　宋烬离身边最亲密的位置被黎衿占据了去，作为把宋烬离当成唯一知己的沈慕寒，自然是恼火不已。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今天时间的确太晚，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另约时间谈吧！”
　　宋烬离说完，便带着黎衿走了。
　　那边导演也已经统计好投票结果，正在做录制的准备工作。
　　黎衿跟在宋烬离身侧，小声问：“宋老师，沈老师那边没关系吗？我……”
　　他显得懊恼又自责，还有害怕沈慕寒生气的无措。
　　“没事，他不会在意的。”
　　宋烬离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不过就是想顺着他罢了。
　　小孩儿一个人收工回家太可怜了。
　　随拍导演将所有玩家召集到一起，现场广播响起。
　　【接下来宣布投票结果：普通玩家可投一票，警官角色可投两票，共计8票。获得零票的玩家有：宋温暖、宋无理！】
　　宋温暖和宋无理向后退了一步，其他人鼓掌恭喜。
　　【获得一票的有：赵瑶！】
　　陈皓杰颇有些无语，不满询问，“怎么还有人投我，我没有作案时间呀！”
　　广播继续播报：【获得两票的有：商浪漫、陈自大！】
　　这下陈皓杰更无语了，“你们都是瞎投的吗？这根本就在浪费票数。”
　　除了黎衿，其他人的票数都公布了。
　　显而易见，黎衿获得了三票。
　　广播也适时宣布：【黎可爱获得三票，他被指证为凶手！】
　　所有人都退后了，唯一留在前面的就是黎衿。
　　听到结果，黎衿情绪上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微微抿了下唇，很细微的动作，眼底还带着浅薄的疑惑，无辜感十足，给人一种——我是好人，你们冤枉我了的感觉。
　　这一幕被镜头完美捕捉，后期导演一直在观看实时影像。
　　看到这里不由啧啧两声，黎衿这颜真是绝了，哪怕他什么都不会，光是这张脸也够圈粉无数了。
　　【接下来即将公布真正的凶手，倒计时10秒，请拿到凶手剧本的玩家向前一步！】
　　【十】
　　【九】
　　【…】
　　【一】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人动作。
　　大家互相看看，有些不理解。
　　赵珍珍有些不耐，刚准备发问，就听黎衿轻着声音说道：“是我。”
　　他已经站在最前面，不需要再向前一步走了，所以便没动。
　　虽然他们投中了凶手，但三票中有两票都是沈慕寒投的，其他人显然对于黎可爱是凶手这件事还是十分惊讶的。
　　“怎么会，黎可爱身上的嫌疑感觉不大啊……”
　　商薇多少有些不解，“感觉黎可爱跟商浪漫应该是同性质的人才对呀。”
　　她模样明艳，天生好嗓音，说话的时候望向黎衿，眼底满是好奇。
　　她比黎衿大几岁，完全把他当小弟弟，觉得他尤其软糯，其实很想上手rua。
　　当然……
　　前提是，宋烬离不瞪她！
　　明明参加节目是为了追星宋老师，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反而更喜欢黎衿小可爱了呢！
　　没办法，女人就是这么的善变。
　　黎衿朝着商薇腼腆一笑，回答：“其实基本都被沈老师猜中了，黎可爱家境还不错，欠钱不还就是以此为乐趣。”
　　他这会的模样是与黎可爱完全相反的感觉，而因为妆容依旧，所以显得越加乖巧可爱。
　　黎衿声音很软，慢慢叙述起来：“黎可爱被宋无理找麻烦的那天，其实已经把所有剧情都设定好了……”
　　-
　　【时间回到八月，地铁站】
　　八月的天，巨大的热浪席卷，将整片大地都烘烤的滚烫。
　　黎可爱打车到地铁站的时候，宋无理还没来。
　　她穿着迷你短裙，长腿笔直，引得路边行人纷纷侧目。
　　耳朵里塞着耳机，播放的不是歌曲，而是一声声软糯的娇喘，伴随着的还有一些更为激烈的声音。
　　黎可爱不由蹭了蹭腿，想快点见到人。
　　今天……
　　她势必要激怒那个男人，不只是皮肉上的痛苦，她还想要更多！


第33章 【33】
　　黎可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孤儿。
　　当然, 她的父母都还健在，可有些人虽然还活着，但其实已经死去。
　　他们很早就离婚, 然后又迅速的各自重新组建了家庭。
　　除了钱，他们给不了她任何东西。
　　但黎可爱想要的, 从来都不是钱。
　　她有很多钱, 可她还是去借了高利贷。
　　不多。
　　三十万而已, 用她自己做抵押借的。
　　到今天她约宋无理见面为止，已经超过还款时限一个月，连本带利她要还六十万不止。
　　她坐在长椅上，身子向前倾, 两条腿悬空，晃晃悠悠的荡着。
　　等的有些无聊，黎可爱整个人都耷拉着, 显得很没精神。直到眼前一道黑影落下, 遮住她头顶的光, 她立刻抬头, 一眼便撞进了宋无理眼瞳深处。
　　来了~
　　黎可爱很瘦, 面色是透出病态的惨白，有些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极脆弱。
　　可偏偏，她眼底勾着笑，看着宋无理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兴味, 眼神勾勾缠缠的，某些情绪浓的几乎要溢出来。
　　“你终于来了。”
　　她跳下长椅，大步走到宋无理面前。
　　她步伐轻快, 险些撞进宋无理怀中，宋无理面上带着嫌恶，飞快退了一大步，才堪堪避开她。
　　“臭丫头，钱带了吗？”
　　宋无理见她一言不发继续往前，忍不住抬手戳在她肩胛骨上，抵着她不让她往前。
　　立刻却越发觉得有意思，这么逗弄他很有趣，于是变本加厉，“我说了，我没钱。”
　　宋无理一把攥住她手腕，死死捏紧，咬牙道，“耍我？”
　　黎可爱讪讪，眉心微蹙，声音娇憨，“你轻一点，弄疼我了。”
　　操！
　　宋无理眉心狠狠一跳，看着黎可爱的目光便更凶狠了几分。
　　“别给老子耍花样，你约我来的时候答应了还钱的，现在又说没有，你当我是傻子？”
　　“黎可爱，老子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黎可爱却踮脚往他眼帘凑，一双眸子格外清纯，似笑非笑看着他，声音压得极低，“怎么会呢……”
　　她声音极低，宋无理没听清，便问了句，“你说什么？”
　　黎可爱笑的便更肆意了，宋无理抬眸瞟了眼监控，随即拽着黎可爱的手，将人往角落的地方拉去。
　　yes！
　　与她预想中的发展完全一致。
　　黎可爱颇有成就感，唇角轻扬，眼神暧昧，还带了些许的挑衅。
　　可她越是这样，宋无理便越是恼火，不由怒斥，“别笑了。”
　　黎可爱偏笑的更灿烂。
　　“怎么，管天管地，你还管我笑不笑了？”
　　黎可爱轻呵一声，言语满是刺，“还有，你弄疼我了，可以放手了吗？”
　　宋无理把她带到了卫生间旁边角落的位置，将人怼在墙上，死死压制，“知道疼了？不想疼就别耍花样，乖乖把钱还上，老子保证不找你麻烦！”
　　“你欠的已经够久了，今天既然敢把我约出来，那就必须把钱还上。”
　　黎可爱却皎洁一笑，像只小狐狸般，噘着嘴朝向他，轻轻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约你就是想还钱呢？就不能……是约泡吗？”
　　她的话露骨又大胆，听得宋无理太阳穴直跳。
　　“你——”
　　真是不知羞耻！
　　毫无底线！
　　胡搅蛮缠！
　　宋无理捏紧拳头，额角青筋都爆出来了。
　　“黎可爱，耍我玩很有意思？”宋无理一把攥住她胳膊，将人往厕所里拽，出口的话暴戾而又凶狠，“既然你想玩，老子就陪你玩个够！”
　　“你不是很有胆子吗？好啊，去里面脱干净，老子等着瞧。”
　　“你既然还不上钱，那就用身子抵吧！”
　　黎可爱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极爽。
　　这种被暴戾对待的感觉，让她既开心又兴奋，各种情绪在冲击着她。
　　总之……
　　她很满意。
　　所以几乎没有挣扎，黎可爱便要跟着他走。
　　谁想到就在这时，止住的声音传来。
　　“住手！”
　　说话的人是姜程程，也因为她的出现中断了黎可爱的计划，最后闹得众人围观，宋无理不得不放弃找她要钱，悻悻离开。
　　黎可爱讨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也讨厌被人围观议论的感觉。
　　所以直到人群散去，只剩下姜程程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她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脸色也是阴晴不定的薄凉。
　　可姜程程自以为做了好事，在她热心的询问黎可爱需不需要送她回家的时候，黎可爱总算开口，冷硬拒绝了。
　　姜程程便自行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黎可爱面上尽是厌恶的情绪。
　　实在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呢！
　　因为她，原本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该死的女人，真的该死！
　　那之后，宋无理再也没有找过黎可爱。
　　黎可爱越发不爽，也越发暴躁。
　　这天傍晚，黎可爱换了身运动装出门，一路绕到了姜程程所居住的小区。
　　姜程程先是被好友背叛，又被网暴，一时间连门都不敢出，整日把自己埋在家里。
　　这晚，她看到来人居然是黎可爱，心中是有一瞬欣喜的。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曾经好心帮助过的人，不仅害得她被网暴，还是催命的恶魔，在她友好又善意的邀请她进门后，便毫不犹豫的夺走了她的性命！
　　——
　　黎衿简单讲述完黎可爱的故事线，又是腼腆一笑，“其实都是悲剧人物，只是没有走上正确的道路。”
　　这是他替黎可爱做出的总结，内心也颇有几分唏嘘。
　　如果黎可爱的心性没有扭曲，健康的成长，那将会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但没有如果。
　　“好的，第一期的录制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因为凶手被顺利指认，所以凶手的扮演者要留下来做惩罚游戏，并且在下一期的录制中没有选择角色的权利。”江山继续进行录制的流程，“其他玩家可以先行收工了，黎衿还不能走。”
　　总算录制结束，大家累了一天也都想早些回去休息。
　　黎衿很无奈，但还是接受了惩罚游戏，游戏简单，不过比其他人晚走十几分钟而已。
　　录完惩罚，又被叫去做备采，等完全结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黎衿实在疲惫，这儿卸妆不方便，但让他穿着这身女装离开黎衿也着实不情愿，便从小小那儿拿过自己的衣服，一头扎进了临时的更衣室。
　　不想里面有人，背对着他，背脊线条一览无余，没有丝毫赘肉，每一寸的肌理都带着致命的诱惑。黎衿眼睛一热，顿时无措，匆忙转身就要出去。
　　“小黎？”
　　声音温软低沉，是宋烬离。
　　黎衿背对着他，讪讪开口，“宋老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声音明显带着颤意，只是很细微，轻易听不出来。
　　但黎衿自己清楚，此刻的他心跳明显过速，甚至脑子里还不合时宜的产生了些肮脏的想法。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宋老师那么好的人，他怎么可以存这种心思呢？
　　不行不行，黎衿住脑，不可以再乱想了！
　　“没事，一起吧！”
　　轰的一声，有火花在黎衿脑子里炸开了。
　　宋老师没说错话吧，他居然邀请自己，他就不怕……
　　黎衿轻咳一声，小声道，“这……不好吧……”
　　“都是男人，你怕被我看？”宋老师语调里带了笑，十分自然。
　　可也正是如此自然的语调，如一盆冷水般，瞬间浇熄了黎衿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是哦。
　　都是男人，换个衣服而已，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不是。”
　　黎衿迅速转身，故作镇定。
　　“地方太小不方便，宋老师你先吧。”
　　这次，没再有任何犹豫，黎衿迅速跑了出去。
　　小兔子溜了，宋烬离不由失笑。
　　果然不禁逗。
　　瞧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还总有意无意的撩他，可一旦他给了回馈，某些人就怂的像只兔子，立刻缩回自己的小窝。
　　这可怎么行呢！
　　他要的，远不止这些。
　　宋烬离套上衣服，掀帘走出去。
　　黎衿就蹲在不远处的地上，脑袋垂着，一点一点的，像是困顿极了。
　　他快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小声喊道，“小黎。”
　　没有回应，面前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搁在手臂上，即便是蹲着，也睡的香甜。
　　时间的确是太晚了些。
　　虽不忍心，但宋烬离还是把他叫醒了。
　　“小黎，去换衣服，换好了回家。”
　　黎衿迷迷糊糊的，顺应本能跟在宋烬离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因为意识还没清醒，不等宋烬离出去，黎衿已经动手脱了裙子。
　　“小黎……”
　　宋烬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不由咽了下口水，堪堪避开视线。
　　好在他裙子里面还有衣服，不至于完全暴露。
　　但偏偏某人困顿的厉害，脱了裙子后也不穿裤子，反而又把上衣也给扯了。
　　这下宋烬离是真的慌了。
　　“小黎，先把衣服穿上……”
　　黎衿茫茫然抬眼看他，耳边不断闪回他说的话，反应了好久才似回过神来般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彻底清醒了。
　　窘迫感几乎压垮黎衿，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很快，他全身都烧了起来。
　　实在是……
　　太羞耻了！


第34章 【34】 宋老师
　　黎衿躲了宋烬离两天, 像只小乌龟一样缩进壳子里，再也不敢露头。
　　可即便他不去回想，那晚的事情也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 挥之不去。
　　他那会意识真的模糊，困意上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尤其录节目的过程中又感觉不适, 就更眩晕了。
　　直到宋烬离提醒, 他才彻底清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样的蠢事。
　　他被吓得不轻，又因为没穿衣服，浑身一阵冷寒。
　　好在宋烬离眼疾手快, 拿过旁边放着的衣服套在他头上，“当心着凉。”
　　黎衿哪里还管着不着凉，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为什么会发生如此羞耻又尴尬的事情呢？
　　他要怎么面对宋老师啊啊啊！！！
　　黎衿有些抓狂, 头垂的极低,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梗住, 让他不免有些懊恼。
　　好在宋烬离没让他为难太久, 只是说, “快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面等你。”
　　“宋老师，我……”
　　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一双眸里满是迷茫的光，仰头看向宋烬离的时候，修长的脖颈处喉结凸起，一上一下的滚动着, 又欲又勾人，看的宋烬离眼热。
　　他不再忍耐，抬手落在他耳畔, 轻轻揉捏他的耳垂，呼气间，声音低沉，“你什么？”
　　那性感的嗓音缓慢的落下，传入他耳中时，已经汇成巨大的波涛，将他整个人包裹，再无潜逃的余地。
　　而宋烬离说话的同时倾身上前，将他挤进狭小的角落，逼视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宋烬离显然是个耐心十足的狩猎者，他半垂着眼帘，视线未曾离开他的唇，指尖无意识摩挲，捉弄他的耳垂。
　　那触感滑腻，叫他爱不释手。
　　而眼前红艳欲滴的唇，更是让他想要进一步采撷。
　　未免把小狐狸逗得缩回窝里，宋烬离耐住所有的情绪，不紧不慢道，“怎么不说话？”
　　浅浅的疑问，带着几分促狭。
　　黎衿面红耳赤，就连脖颈都染满了红晕。
　　“宋老师，你……你先出去……”
　　实在是太——羞耻了！！！
　　嫩白的腰肢还露在外面，修长的腿蹭上宋烬离的西装裤，两人之间的距离显然已经触到界限，叫黎衿越发不自在，垂着眼眸不敢再看他。
　　可偏偏这番模样更叫人生了旖旎迭想，越发想要更多的回馈。
　　尤其暧昧感浓斥整个房间，叫人无法忽视。
　　“真的要我出去，不用我帮你吗？”
　　宋烬离声音暗哑，性感的勾人。
　　他眼眸深邃，紧紧凝在黎衿身上，说出口的话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似乎只要黎衿敢答应，他就一定会这么做。
　　黎衿羞的眼睛都热了，可身上却一阵阵发抖，明明不冷，却偏偏止不住的颤。
　　“宋老师，你先出去吧！”
　　他声音梗的厉害，终于完整的说出拒绝的话。
　　实在是……
　　无法忍受呢。
　　如果宋烬离再不走，他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黎衿忍不住推了宋烬离一把，想把他推出去，却正好被他攥住手腕，拇指压在他手臂内侧脉搏位置，轻轻摸索了下。
　　这动作实在亲密，黎衿整条手臂都被点燃了，又酥又麻，他瑟缩着肩膀颤了下，整个人都烧红了。
　　他颤的越发厉害，眼帘几乎阖起来，脑袋垂得更低，脖颈上的肌肤紧绷着，很白，很刺眼。
　　宋烬离眼也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把人逼的太狠，又狠狠摩挲了下他的手腕，感受那急促的跳动频率，眸间不由染上了笑意。
　　“好了，不闹你了，我先出去。”
　　松开他的手，宋烬离没有任何留恋的离开。
　　他声音很平静，几乎没有起伏，可离开时的脚步却带了几分踉跄，就连气息也似有不稳。
　　黎衿不由勾唇。
　　原来……
　　宋老师也紧张了呢！
　　磨蹭了好一会儿，黎衿才红着脸走出更衣室，原本还担心与宋烬离撞上，却发现他并未等在外面，只有小小拿着他的东西站在墙边。
　　见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小小立刻出声解释，“宋老师有个私人电话，所以先去车上等你了。”
　　黎衿点点头，跟她一块离开。
　　拍摄区域外有一条通道直达地下停车场，黎衿走在鹿小小身侧，正准备带口罩，就被人叫住了。
　　“黎衿。”
　　语调清冽，莫名冷漠。
　　黎衿侧目，微蹙了下眉，这才开口打招呼，“沈老师，您找我有事？”
　　沈慕寒几步走到他身边，声音并未压低，带了几分质问的味道，“你被宋烬离包、养了？”
　　黎衿眉心蹙的更紧了，有些不快，但没有显露，只是肯定的反问，“你喜欢宋老师。”
　　而沈慕寒也大方承认，“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他从第一次跟宋烬离有工作上的合作开始就喜欢上这个斯文成熟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目光的魅力，温暖又性感。
　　他就像是光，源源不断的散发热意。
　　而人都是有趋光性的。
　　“所以还希望你能离宋烬离远一点，你这样的小男生我见多了，你们想要的无非……”
　　黎衿始终面无表情，语调甚至有些冷，打断他的话，“可是，宋老师不喜欢你！”
　　是笃定的语气。


第35章 【35】
　　沈慕寒被黎衿气的一梗, 脸色都差了几分。
　　“你别得意，即便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你。”
　　明明是高冷人设, 看起来一派漠然的男神形象，可说这几句话的时候, 就像是无理取闹的绿茶, 还是个谁都瞧不上, 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绿茶。
　　比人设，他会怕？
　　黎衿勾唇轻笑，上前一步，靠近沈慕寒身边, 眼眸微微眯起，十分无所谓的说道，“沈老师, 你确定吗？”
　　他的语气略带挑衅, 还有着十分自信的笃定, 落在沈慕寒耳中便让他越发觉得不爽了。
　　“怎么？宋烬离还能喜欢上你这么个吸血虫不成？”他眼底的厌恶深重, 毫不掩饰。
　　黎衿嗤笑, 看到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就很好。
　　哟……
　　明明是演技高超的影帝沈慕寒，怎么连这一点情绪都压不住呢？
　　真是弱爆了！
　　“可是怎么办呢，沈老师您猜错了呢！我现在跟宋老师住在一起，而且……宋老师说，他很喜欢我, 根本离不开我。”
　　黎衿眯着眼，目光深处是浓重的冷意。
　　最近被宋烬离带出来的好脾气在这一刻尽数消散，黎衿倒是有些不想伪装了。
　　他怕麻烦, 这一次的综艺结束后他是打算离开演艺圈，找个深山老林住一阵子。毕竟在无限流综艺里的那三年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想休息，好好休息。
　　所以带了人设参加节目，从来不屑暴露真是的自我。
　　可偏偏……麻烦不断，既然麻烦找来了，那也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不可能，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沈慕寒斥他，却听黎衿又说，“而且宋老师说，他不介意我吸他的血，也不介意我利用他往上爬，他是心甘情愿，甘心被我利用的。”
　　“沈老师，你说像宋老师这么好的人，我怎么可能放手呢？”
　　他勾唇轻笑，露出尖利的牙，像一只小狼，驱赶敌人般，恶意满满的说道，“所以呀，沈老师你就别肖想了，宋老师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参加完综艺退圈是他的目标，与宋烬离的相识则全盘都是意外。
　　可他现在，有点喜欢这个意外了呢！
　　沈慕寒气得咬牙，可却又拿他没办法。
　　可突然，他勾唇轻笑了下，眼底也放了光般。
　　下一瞬，他逼近黎衿面前，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黎衿整个人都蒙了，被沈慕寒突然的动作弄得既无语又恼火，“沈慕寒，你有病？”
　　他连敬语都没再用，直呼他的名字，带着怒意的语气却没点燃沈慕寒，他收拢双臂，圈的更紧，将黎衿牢牢箍在身前。
　　“黎衿，让我看看，你在宋烬离的心里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
　　什么意思？
　　黎衿一时间想不到，可这阻碍不了他的思想与行动。
　　没给沈慕寒反应的机会，他一个转身，直接从沈慕寒怀中挣开，抬手就给了沈慕寒一击，手肘直接打在他的下巴上，趁此机会又迅速拽住他的胳膊将人一个过肩摔，狠狠扔在了地上。
　　“擦！！！”
　　沈慕寒完全没预料到他的动作，也没想到他真的能这么狠，力气还这么大。
　　明明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模样！
　　他真是小看他了呢。
　　不过……
　　沈慕寒边哀嚎边看向不远处走来的男人，心中不由冷笑。
　　这下……
　　宋烬离应该能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了吧。
　　此时的黎衿已经彻彻底底僵在了原地。
　　摔完沈慕寒之后，他因为转了身子，整个人就已经完全朝向了原本背对着的方向。
　　宋烬离，就站在那儿。
　　他其实不怕被宋烬离看到自己真实的一面，只是……不希望是在这种状态下。
　　不由想朝他走过去，却见宋烬离已经迈步走了过来。
　　身后，是沈慕寒清冽的声音，带着放肆的笑意，“你害怕了，黎衿，你果然还在骗我！”
　　他才不相信黎衿说的那些鬼话呢，都是骗人的，都是黎衿自己编纂的。
　　“我告诉你，宋烬离绝对绝对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绝对！”
　　沈慕寒的声音明明很轻，可落在黎衿耳中却有千斤重。
　　而他的话，更像是一把钝刀，在黎衿心上狠狠拉过，尖锐的疼了起来。
　　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宋烬离，手指不由狠狠搓了下，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直接跑了。
　　他跑的太快，也太突然，宋烬离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从眼前飞奔离开，等他想把人抓回来的时候，黎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
　　宋烬离刚想追，就被沈慕寒叫住了。
　　小家伙总归跑不掉，宋烬离便也没着急，转而看向沈慕寒，完全没有要拉他的意思，反而神情严肃，语气冰冷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眉心凛着，周身被肆意的寒气包裹，看起来很是骇人。认识他这么许久，沈慕寒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这般生气的模样。
　　往日里温软和善的人，总被当成没有脾气的模样，可偏偏此刻他才惊觉，若当真踩了宋烬离的底线，他也是绝不容人的。
　　沈慕寒张了张嘴，话滚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的模样实在狼狈，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听宋烬离失去耐心道，“别去招惹他，愚蠢的事少做！”
　　说完不再理会，转身离开。
　　等他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却发现黎衿根本没上车。
　　宋烬离不禁有些担心，立刻给黎衿打电话。
　　但黎衿电话打不通，又给小小打过去，才知道黎衿自己打车回去了。
　　宋烬离不免感到挫败，面上的情绪几乎无法掩饰。
　　也因为心绪乱的厉害，所以宋烬离没有察觉到，在车子驶离停车场的同时，停在附近的一辆车子极快的跟了上去，一路尾随。
　　直到车子被拦在宋烬离居住的小区门口无法进入才停下，副驾驶的人举着相机，对着宋烬离的车子一连卡卡卡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拍完他才靠回椅背，翻看之前的照片。
　　随即，又拨出了一个电话，“照片拍到了，但你能开价多少？如果价格我不满意，那我就去找宋烬离的经纪人做这笔交易了。”
　　电话那边立刻回到，“价钱好商量，只要你把照片带来，一切都好谈。”
　　“谭明，我可是念在咱们老同学的份上，你可别忽悠我。”
　　“放心放心，我在老地方等你，你带着照片来找我。”
　　“行，等着吧！”
　　半个小时后，宋烬离站在黎衿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今天实在是晚了，他知道应该让黎衿早点休息，可……
　　那些话不说清楚，宋烬离不知道今晚自己还能不能睡着。
　　“小黎。”
　　他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音，宋烬离有些无奈，又唤了一声。
　　“我要休息了。”
　　黎衿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听不出情绪，可就是让宋烬离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
　　他有些猜不透黎衿的心思，这是让他最难受的点。
　　“那我明天再来，你好好休息。”
　　宋烬离离开。
　　黎衿这才掀开被子，把脑袋露出来透气。
　　因为憋了好一会儿，他脸颊通红，眼睛也因为熬夜有些红，他整个人丧丧的，看起来很没精神。
　　他一贯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突然这样情绪奔溃的情况几乎没有遇到过。哪怕之前参加无限流通关的综艺里都没出现过，可现在仅仅只是因为宋烬离，就让他彻底乱了心神，这样不好，很不好。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黎衿无意识的把自己蜷成团，感受着心脏处的闷痛感，深深吸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
　　他烦的睡不着。
　　他的脑子完全不受控，宋烬离的身影就像是印在了里面似的。
　　虽然明知道沈慕寒的话不可信，可……他对自己也恨不自信，不敢笃定他对宋烬离就是最特别的呀……
　　犹豫着纠结着，黎衿更睡不着了。
　　同样辗转的还有宋烬离，几乎是一夜到天明。
　　最后起了个大早，等在了黎衿家里。
　　黎衿是在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的，没睡多久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虽然恢复了意识，可尚未清醒，且觉得脑袋好重，有些疼也有些晕。
　　黎衿没力气接电话，便任由电话铃声响着。
　　同一时间，宋烬离也接到了电话。
　　电话是詹忻打来的，语气急切，“不好了，你和黎衿被拍了，营销号发布消息说黎衿被你包养了，现在在跟你同居。”
　　“而且还有另外一些消息，爆了黎衿的背景……”


第36章 【36】
　　宋烬离边听他讲话, 边走到黎衿房门口，他刚才听到黎衿的电话铃声，却没听到黎衿讲话, 不免有些担心。
　　却还不忘询问，“小黎的背景有什么问题？”
　　说话间, 他又敲了两下房门。
　　声音放得很轻, 生怕吓到里面的人似的。
　　黎衿费力爬起来, 过去开门。看清楚外面的人是谁时，他脑子一抽，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了。
　　詹忻的话也同时传入宋烬离耳中，“黎衿之前在天乐互娱的时候, 他前经纪人给他立过吃苦耐劳学霸人设，但其实后来崩了，因为黎衿从头到尾就不配合。最后没办法, 又造假了他的身份, 把他打造成了豪门叛逆小少爷, 不好好演戏就要回家继承千万家产的那种！”
　　“不过黎衿这孩子脾气是真的倔, 一个都不认, 可架不住那些假身份已经满天飞，有些人还就这么信了。”
　　“现在网上曝光的消息说，黎衿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就是个学渣，是个刺头，整天惹是生非, 把孤儿院弄得乌烟瘴气，也因此一直没有人收养他。直到五年前，那家孤儿院突然被卖了, 所有的孤儿都不知所踪了。”
　　“而黎衿，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网友都被舆论带偏了，认为黎衿故意炒作人设，网上骂他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在带节奏的。应该是有人找了水军下场，故意要抹黑黎衿。”
　　孤儿院长大？
　　詹忻说了一大堆，最后宋烬离只听进去这句。
　　心脏处狠狠抽痛了下，心疼感来的突然却又那般理所应当，宋烬离不由愣怔了下。
　　原来……
　　他以前居然过得不太好吗？
　　可他瞧着，黎衿分明阳光柔软，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哪怕，露出了与众不同的一面，却也还是他心中那个温软善良的小黎。
　　会在参加综艺的时候抱着他的胳膊，软糯糯喊，‘嘤嘤嘤，宋老师保护我。’也会在买奶茶的时候告诉他，‘全糖、YYDS。’
　　还会在被人欺负的时候，将人直接过肩摔撂倒。
　　想到这些，宋烬离唇角无法抑制的上扬，颇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两人的相处状态，让詹忻不敢轻易下结论。
　　尤其事关黎衿，在他对黎衿还不完全熟悉不了解他的身世背景之前，他也有些无从下手。
　　万一弄错了，那就是直接给黑子们送上门的把柄，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宋烬离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只淡淡丢下句，“先查查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其他的等我问问小黎再说。”
　　然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詹忻看着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默默叹了口气。
　　行吧！
　　您老高兴就好。
　　这边黎衿电话又响了，他人也彻底清醒，想到刚才把宋烬离关在门外的举动，不免有些懊恼。
　　可做都做了，缩头乌龟便继续理所当然了起来。
　　他装作不知道门外有人，蹲在床边摸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唇边不由绽开一抹笑，接通电话，脆声唤道，“阿怂。”
　　听着这熟悉又轻快的称呼，简怂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你没事就好。”
　　“？”
　　黎衿莫名，“我怎么了吗？”
　　看来是还不知道。
　　简怂解释，“网上有人找你的麻烦，扒了你的身世，还带了些乱七八糟的节奏，一部分网友被煽动着说了些很难听的话。我担心你，所以打来问问。”
　　黎衿这下更莫名了，“找我的麻烦？我的身世有什么好查的，难道不应该查无此人吗？”
　　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简怂也轻轻笑了下，回忆起那段过去，声音不由又压了下来，“他们已经查到幸福孤儿院了，感觉很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你，总之……你自己小心一些。”
　　提到幸福孤儿院，黎衿面色也沉了下来，“放心吧，我没事的。”
　　“你最近还好吗？”
　　后一句，黎衿问的小心翼翼，连声音都比刚才轻了一个度。
　　简怂没回答，直接错开了话题，“你跟宋老师是什么情况呀？”
　　说起宋烬离，黎衿这才想起，他还把人关在门外面，心口不由怦怦狂跳了两下，“阿怂，我不跟你说了，我先看下网上什么情况。”
　　“好，如果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嗯，放心。你也照顾好自己。”
　　挂断了电话，黎衿捂着心口，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彻底缓和。
　　他慢慢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隐隐听到说话声，紧接着门又被敲响了。
　　黎衿慢腾腾的，等了好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宋老师。”
　　黎衿声音低低的，小小的，语气说不出的软。
　　他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沮丧，是害怕宋烬离对自己表露失望的模样，更怕他会疏远自己。
　　然宋烬离根本不清楚他的心思，但很轻易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黎，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好像蔓延到脖颈处都很红。
　　宋烬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触手有些烫，恰好这时黎衿抬眸看过去，宋烬离这才注意到他眼尾也是红的。
　　“你好像在发烧。”
　　宋烬离语气里不免有些担心，转身回客厅那药箱。
　　黎衿立刻跟上。
　　“去房间坐着，我马上来。”
　　叛逆的少年坐在沙发上，坚决不回去。
　　宋烬离无奈，却还是任他为所欲为了。
　　他找到温度计走到黎衿面前，给他量了体温，38度，果然有些低烧。
　　“回屋躺着，我给你找点药吃。”
　　一定是昨夜录制太晚，回来的路上吹到风着凉了。
　　宋烬离心情十分不妙，脸色也不免阴沉，虽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可黎衿还是看出来了。
　　“宋老师，你……你在生我的气吗？”
　　宋烬离正准备烧水，听到他的话不由看过去，“为什么这么说？”
　　他快步走到少年面前，面露不解。
　　“因为我伤了沈老师。”
　　他抬手揉了下鼻头，是心虚的表现。
　　宋烬离摇头，“没有。”
　　更多是自责吧。
　　明明少年就住在他对面，他们还一同录制了节目，那么多的时间在一起相处，他却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不适，甚至生病了他也只能自己扛着。
　　再想到他的身世，宋老师就更心疼了。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不开心？”
　　宋烬离有些无奈，俯身凑近少年面前，伸手揉乱他的头发，“你生病了，你觉得我能开心的起来？”
　　被他这么温柔的对待，黎衿脸更红了，一瞬害羞不已，整个人都缩成了团，蜷在沙发上。
　　“那……需不需要我抱你回房间休息？”
　　“不。”
　　少年拒绝。
　　他就想坐在沙发上看着宋老师。
　　光是看着宋老师为自己忙绿的身影，他都觉得很开心。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他拿过旁边的薄毯裹在他身上，这才进了厨房。
　　黎衿懒懒靠在沙发背上，望着宋烬离问他，“宋老师，我伤了沈老师，你为什么不怪我？”
　　宋烬离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热水壶插上电，水开始烧了，这才走出来，拿过药箱坐在黎衿身边翻找，顺势问他，“那你为什么要伤他？”
　　黎衿哑口，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有原因的对吗？”
　　“嗯。”
　　他声音闷闷的。
　　宋烬离这才又说，“我知道你不会无故伤害别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才会让你动手，所以为什么要怪你？”
　　又是同样的反问句，却让黎衿的心口蔓延出无尽幸福感。
　　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黎衿不想再提沈慕寒这个破坏氛围的人，便顺势转移话题，“宋老师，你知道网上的事情了吗？”
　　他刚才抽空翻了下微博，的确已经闹开了。
　　宋烬离点点头，“詹忻告诉我了，一切正在查。”
　　对于这件事，黎衿其实挺无所谓的。
　　可因为牵扯上了宋烬离，所以黎衿还是有些不爽的。
　　骂他可以，但不可以骂宋烬离。
　　宋烬离是他在这个圈子里认识的最好的人，他不想看到有任何人把脏水与污点抹在宋烬离身上。
　　“宋老师，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会很快解决这件事的。”
　　黎衿并不担心，而宋烬离熟悉詹忻的做事风格，也相信他的能力，所以更加不担心。
　　“家里有退烧药，你先吃一颗，实在不行就去医院。”
　　宋烬离翻出退烧药，掰出一颗递给黎衿。
　　黎衿裹着薄毯，整个人纤弱不已，看着尤其惹人心疼。
　　他唇上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因为猛地坐起来的动作，脑袋又是一阵眩晕，眼前甚至出现了一瞬白芒。
　　黎衿有点被吓到，不知道自己突然这是怎么了，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小黎，你没事吧？”
　　见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宋烬离立刻靠近，担心询问。
　　黎衿没敢说实话，只是慢慢等待恢复，这才舒了口气，小声回答，“刚才起得太猛了，没事。”
　　“真没事？”宋烬离再三确认。
　　黎衿点点头。
　　正不知道该用什么托词的时候，电话响了。
　　那串号码他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接通电话，那边传来谭明的声音，“黎衿，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第37章 【37】
　　其实对于谭明打来的电话, 黎衿并不感到意外，网上那些言论节奏带的很明显，显然是有人故意在找他的麻烦, 而这段时间以来，他除了得罪过谭明和王总, 他想不到有其他人会这么针对他。
　　尤其谭明又丢工作又丢面子, 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在他头上, 而以谭明自己而言，想办成这件事显然有些困难，所以他会选择跟王总合作。
　　但王总那人，显然也不是个聪明的。
　　“什么意思, 我听不明白。”
　　黎衿故意反问，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招。
　　而宋烬离则眼巴巴的望着他，满目都是担心。
　　他想让黎衿外放, 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开口。
　　不想黎衿直接将扩音打开, 那边谭明已经开口, “黎衿, 网上的新闻相信你也看到了, 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都是假的，我担心什么？”
　　“你敢说你没跟宋烬离住在一起？还是你敢说幸福孤儿院不是因为你而被贱卖，导致所有的孤儿都无家可归的？”
　　“黎衿，我手里可有你好些黑料，我劝你三思后行！”
　　提到孤儿院的时候，黎衿握着手机的手明显紧了下, 指关节都泛出了不自然的白。
　　他眸子低垂，情绪明显变化，瞧着有些不妙。
　　宋烬离不知道黎衿在孤儿院里发生过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握住了他另一手，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清浅的一个动作，却舒缓了黎衿的情绪。
　　他侧目，看过去，眸子深处是晦暗的，可在望向了宋烬离的一瞬间，他还是强迫自己笑了下。
　　虽然笑的很丑，但他努力了。
　　宋烬离有些担心他，更多的是心疼。
　　虽然对于他的过去不甚清楚，可宋烬离就是觉得，也许在那家孤儿院的经历，并不好，是会让他不愿回想的过去。
　　“你确定你查到的都是真的？”黎衿嗤笑反驳，“谭明，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你的目的是什么？”
　　“今晚八点，极光会所，888贵宾间，我等你。”谭明语气凶狠，“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聊！”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你别去。”
　　宋烬离站在他面前，有些担忧。
　　见黎衿不回答，想了想又说，“我陪你去。”
　　黎衿还是不开口，宋烬离有些恼了，“你忘了上次他们怎么对你了？小黎，让我陪你去，不然我不放心。”
　　见他这般着急，黎衿不由安抚起某人的心，“宋老师，我……没打算去。”
　　宋老师：“……”
　　这会黎衿也顾不上害羞难堪了，解释道，“我不相信谭明手里有什么能够毁了我的东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
　　他一向坐得端行的正，所以根本不惧。
　　这下，倒是宋烬离多虑了。
　　不过，他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小黎，有些无中生有的话，会更伤人。”
　　“而且网友不会管真相到底如何，他们只会盲目相信，不辨真假。”虽然这话很现实，很残酷，但宋烬离还是要说，“因为他们关心的根本不是真相，只是想看个热闹罢了。”
　　其实宋烬离说的本就是大多数人心态，如今网络发达，人们也更愿意表达自己，毕竟只需要躲在网络的那段，谁也不知道你是谁！
　　他们网络线下两幅面孔，生活中怂到极致不愿社交，网络上逼逼赖赖谁都不服。
　　“我不在乎。”
　　黎衿心态极好。
　　而且如果因此闹的他混不下去，那他正好早点结束‘神迹降临’的录制，回乡种田去。
　　“我在乎。”
　　宋烬离眸色深深，就连呼吸也重了几分。
　　他这话落得认真，是严肃的。
　　“小黎，你可以不在乎，可你身边在乎你的人，会难受。”
　　他看得出黎衿的孤单，所以不去提那些伤人的话，也不希望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能避讳的，他尽力避讳，可唯独在关心他这点上，他做不到圆满。
　　“那……”黎衿被他如此郑重的模样闹的脸红，“宋老师想怎么做？”
　　“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不能叫人凭白给你身上泼脏水。”
　　宋烬离想了想，问他，“这件事交给我，我来解决，行吗？”
　　被他重视的感觉极好，黎衿软绵绵点了下头，弯着眼眸，“好，辛苦宋老师了。”
　　宋烬离看着他这般乖巧的模样，手又痒了，没忍住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下。
　　“饿了吗，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黎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却不想拂了宋烬离的好意，便点点头。
　　简单吃了点东西后，黎衿便休息了，宋烬离不放心他，时不时过来看一眼。
　　一直到晚上八点，黎衿没有赴约。
　　谭明几乎咬碎了牙，低声下气跟王总道歉，可王总已经气急败坏，抬手就是狠狠几巴掌扇在他脸上。
　　谭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恨意，却不敢表现，只是依旧耐着性子说道，“王总真抱歉，我没想到黎衿那小子居然这么不识抬举，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既然他不来，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王总却瞧不上他这般模样，狠话放了无数次，最后的结果却是次次让黎衿逃掉，“你他娘的有什么用？我他么不想再听你说那些废话，我只要黎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给我拿下。”
　　没有犹豫，他一脚踹在谭明膝盖。
　　谭明不察，脚一软跪在了地上。眼底的厌恶渐渐升腾，可他垂着头王总瞧不见，声音也是极尽卑微，“王总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黎衿也必定会成为您的人。”
　　越是得不到，王总越是上心。只要一想到黎衿，想到他在自己身边哀求的模样，他幻肢都硬了。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
　　“我再给你一周的时间，这件事如果办不好，你就从我眼前消失，从这个圈子里消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王总还是有些背景与实力的，要让一个小小的谭明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但不是现在，他还指望谭明帮他办事。
　　谭明哪敢抗拒，只能王总说什么便应什么，“我知道了王总，我一定把黎衿给您送来。”
　　他站起来，弓着背笑着回应。
　　可转身的一瞬，面露阴霾。
　　晚上十点，有一名网友发布了一条视频，配文很简单：【夜跑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瞧着两人似乎认识就没在意，可今天上网的时候看见全网都在刷一个叫黎衿的网红，再一对比，可不就是视频里打人的那个吗？被他摔的好像是沈慕寒？因为只有背景所以无法确定，有熟悉沈慕寒的网友可以看看，或者艾特一下沈慕寒家的粉丝……（发这段视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是黎衿和沈慕寒，黎衿未免有点不尊重娱乐圈前辈）】
　　网友是个积极无名粉丝也只有小一千的博主，内容发布后很快就被淹没了，可架不住话题涉及黎衿和沈慕寒，而黎衿今天完全就是话题的中心人物，所以关联搜索里就跳出了这条微博来。
　　十一点的时候，有粉丝十几万的博主转发了该视频，随后沈慕寒的粉头发现了这条微博，立刻将博文发到了沈慕寒粉丝群里。
　　至此，#黎衿打沈慕寒词条被彻底引爆。
　　「不是吧不是吧，黎衿这么刚的吗？」
　　「没人觉得奇怪吗？怎么黎衿最近刚刚小火了一把，就无数黑子喷他？真不是有人故意针对他吗？这视频的拍摄也很可疑啊……谁大半夜不睡觉去夜跑啊？」
　　「虽然但是，打人的确是不对的。」
　　「可是真的好突然，我才刚粉上黎衿呀，我还是沈老师的粉，昨天看直播的时候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心痛……」
　　「楼上的姐妹，我懂你。如果黎衿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又跋扈又狂妄，还因为他一个害了整个孤儿院的小朋友，那我肯定是要脱粉的。」
　　「现在只求黎衿的罪过不要牵扯到宋老师，宋老师独美，不接受任何捆绑！」
　　「水军下场黑黎衿黑的那么明显，这届网友都眼瞎吗？那么喜欢助纣为虐？就网上那些言论，哪一个有实质的证据？」
　　「楼上的姐妹我劝你三思，别把话说的太满，免得打脸！」
　　事情闹的越来越严重，有相信黎衿的，也有直接脱粉的，但这些对黎衿而言毫无影响。
　　黎衿一觉睡到晚上九点多，刚醒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吃力，浑身酸软不说，视线也是模糊的。
　　甚至，他隐约在房间一角看到了个一身红衣的人影。
　　“谁？”
　　黎衿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那处看过去，却发现只有飘动的窗帘。
　　？！！！
　　见鬼了？
　　黎衿脑子有些懵，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
　　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久久不散，不似幻觉。
　　听到响动，宋烬离立刻敲门，“小黎，怎么了？”
　　黎衿蹙着眉，下床开了门，然后揉着眉心返回床边，“没事，刚睡醒有点懵。”
　　他坐回床上，靠在床头半躺着。
　　宋烬离跟过来，俯身靠近他，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探上他的额头。
　　“不烫了，还难受吗？”宋烬离声音极轻，呼吸温热的，洒落他鼻尖，有些痒。
　　他睡的太久了，久到宋烬离心中担忧，却又不忍打扰他，便一直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在外面默默等候。
　　好在，现在他终于醒了，他一颗心也算落下了。
　　两人距离太近，近到黎衿有些不自在，也有些害羞。
　　他抬手轻轻揉了下鼻头，缓缓打了个哈欠，眼中立刻氤氲起水汽，“不难受了。”
　　还有些鼻音，更显软糯，让人不由就想宠着他。
　　宋烬离心软的厉害，心中某些隐秘的情愫几乎要藏不住。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到网络上的那些喧嚣，他语气轻缓的问，“小黎，詹忻查了孤儿院的情况，可……什么都没查到。我必须了解孤儿院贱卖的真相才能帮到你，所以关于孤儿院的事，你愿意跟我说说吗？”


第38章 【38】
　　孤儿院的过去, 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因为牵扯到其他人，所以黎衿有些犹豫。
　　正当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 眼前突然有些模糊，黎衿下意识眯了眯眼眸, 再睁开时, 眼前的光影猛地变化, 空间开始扭曲。
　　因为空间扭曲的压强感，黎衿只觉得头特别疼，太阳穴那儿尖锐的疼像被针扎了似的。
　　宋烬离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一把握住他手腕, “小黎，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感受到了，眼前光影变换的极快, 场景有点像之前遇见夏天宇的时候, 可却比那会儿更强烈也更令人感到恐慌。
　　未知往往是最让人觉得害怕与担心的。
　　此刻, 他们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能凭着本能互相抓紧对方的手。
　　很快, 空间的扭曲感消失，而他们眼前的场景也已经变了。
　　他们从室内到了室外，阳光不好，显得有些阴霾。四周略显荒芜，只有三三两两的房屋，看起来格外空旷。
　　这里没有柏油马路, 看起来有些原始，往远处望，也看不到高楼大厦。
　　宋烬离四处打量着, 猜测他们这是又进了夹层空间，眼前的一些都非现实。
　　而黎衿，一双好看的眼睛深处满是震惊，手指都止不住微颤。
　　这里的一切……
　　他都太熟悉了。
　　远处那栋砖红色墙面的房子，就是十七年前的幸福孤儿院。
　　门口，还挂着块掉了漆而略显斑驳的门牌。
　　他这是进入了夹层空间还是回到了过去？
　　一时间，黎衿几乎分不清真假，他真是怀疑是自己疯了，才会看到这些景象。
　　“小黎，你怎么了？”宋烬离很快察觉到他不对劲，双手握住他手臂，担忧询问。
　　黎衿摇摇头，脑袋猛地垂下。
　　陡然看见过去熟悉的地方，黎衿一时间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抬眸看向宋烬离，“我没事，一时间有些恍惚，我们怎么会突然进入夹层空间，这次好像没有什么契机……”
　　说着，黎衿陡然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可一时间却有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是有些奇怪。”
　　宋烬离也感到纳闷，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很正常，他们也没有参加综艺，进行剧本任务。
　　这突来的夹层空间，的确叫人费解。
　　“不过上次咱们会进夹层空间，是因为夏天宇，那这次呢？我们进来了，可应该怎么出去？”
　　上一次的空间之旅，在宋烬离看来就已经是离了大谱，这次更是莫名其妙，他至今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夹层空间，契机又是什么？
　　他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之说，但经历过之后，想法总归是有了巨大的变化，可这也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一切。
　　相反的，在无限流综艺里经历过许多事情的黎衿，心态十分平和，情绪也很淡定。
　　既然能进来，那总也能出去，只是他们需要寻找那个契机。
　　“宋老师，你不是问我孤儿院的事情吗？”黎衿目光望向远方，有些飘忽，似乎没有凝神，却又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指了指不远处，继续说，“那里，就是幸福孤儿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既然空间将他带到了这里，想必幸福孤儿院就是第一次契机。
　　宋烬离立刻看向那栋房子，房子整体不算大，一圈围墙围起来，瞧着至多两百来平。
　　院门敞开，从外面可以看到内里的景象。
　　一条石板路延伸到大门口，左边是孩子们的游乐场，右边被辟出几块小区域用来种菜。
　　游乐场上，只有一些很简陋的设施，滑梯上磕磕巴巴，蜿蜒下来的微端还掉落了一块，看起来很是陈旧。
　　右边有一个秋千，秋千上坐了个男孩。
　　小男孩荡在秋千上，看着远方，似乎并未察觉到两人的进入。
　　“小朋友。”黎衿率先开口，轻轻喊了声。
　　听到声音，男孩转向他们的方向，可他双目无神，虽然面对着他们，却好像并未看他们。
　　这让黎衿感到不对，他仔细打量那个孩子，却见男孩跳下秋千，满脸漠然的说，“跟我来吧。”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跟上男孩的步伐。
　　他说话时的语调和状态都不像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该有的表现，可这里是夹层空间，这么一想也就觉得不稀奇了。
　　男孩带着他们朝屋子里走，外面日光明亮，可进了门就发现里面十分昏暗，窗户的位置都被从里面封死，一点儿光都透不进来。
　　“小心点，这里很古怪。”
　　宋烬离攥住黎衿手腕，低声叮嘱。
　　他不放心黎衿，尤其能够明显察觉到提到孤儿院的时候，黎衿表现出的反感情绪，所以对这个地方他下意识的就没有好感。
　　而就目前来看，他们来的的确不是个好地方，危险与不安萦绕在他周围。
　　“宋老师，这里跟我印象中的地方不一样。”
　　虽然从外面的建筑来看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可内里的结构却全然不同。
　　而且走进来后就会发现，整个空间比他们之前以为的要大得多。
　　宋烬离走在他侧后方，听闻他的话，目光更深了几分。
　　他的视线始终凝在黎衿身上，一瞬不瞬，生怕一个不查就会出现意外。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黎衿不由笑了下，内心感到无比熨帖。
　　这样的宋老师，实在是让人觉得安全感十足呢！
　　不过下一秒，眼前人影一闪，一声刺耳又尖叫后，一片红色的残影消失在他们眼前，这一切发生的又急又快，显然猝不及防，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尤为突兀。
　　而那残影掠过的一瞬，宋烬离一把抱住了黎衿，脑袋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语调微颤，“小黎！”
　　唔？！！
　　就很突然！


第39章 【39】
　　灯, 灭了。
　　室内一瞬变得更加昏暗，连一丝光亮都瞧不见了。
　　好在他们已经适应了当下的环境，也只是一会儿之后, 便能稍微分辨周围的环境。
　　而失去视觉的同时，触觉和感知被放大。
　　颈侧, 是宋烬离灼烫的呼吸, 每一下都烧在他耳根处, 染上一片红不说，就连心脏都接连不断怦怦跳个不停。
　　“宋……”
　　黎衿刚开口，只觉腰间的束缚更紧了几分。
　　他就在他身后，两人紧密的贴合, 宋烬离的手落在他腹间，虽没有动作，可莫名滚烫, 那火焰几乎要沿着势头往下烧。
　　“别怕, 我……我保护你。”宋烬离开了口, 呼吸便更烫了, 狠狠洒在黎衿肩颈侧, 落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
　　可胸腔止不住的颤动，黎衿喉间滚出低低的笑声。
　　宋老师，您要不抖得这么厉害，这话说出来还有点说服力！
　　可是怎么办呢？又不能太过肆意的笑，免得驳了宋老师的面子。
　　“宋老师，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 眼前一阵红影闪动，原本静谧的室内像是吹进了一阵风，风声掠耳, 像有一双无形的手触摸过来，诡异的叫人毛骨悚然。
　　“唔……”搂在腰间的手随着风动更紧了些，箍的黎衿有些疼，可他一声没吭，只听到宋烬离埋在他颈间的闷哼以及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黎衿轻轻抬手拍了拍宋烬离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视线始终巡视着四周，随着红影望向远处。
　　“是谁？别装神弄鬼，出来！”
　　黎衿语调很冷，目光凌厉，凝在那一点上。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黎衿耐心告罄，就在他迈步向前的同时，四周响起了咯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如机制般，带着浓重的电流感，又混合着沙质。
　　落在人耳朵里，像是有无数手在挠你的心肝般，奇痒难耐。
　　宋烬离被黑暗包裹着，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任何东西，他太难受了，皮肤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刺的疼。
　　“我想做什么？哈哈！我想帮助你，帮助你走出噩梦，打碎你的梦魇……”
　　那声音从远处袭来，又像是围绕在身边。
　　黎衿彻底恼了，一脚踹上侧边的凳子，凳子猛地甩出去，啪的一声巨响落下，叫人心神具震。
　　“给我滚出来，用不着你帮我。”
　　他命由他，旁人休想插手。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信这些虚拟空间里的非人物质。
　　他们所给予的，都是需要等价交换。
　　他从不信，这世间有白吃的馅饼。
　　“咯咯……哈哈……呼呼呼呼……”
　　笑声肆意，最后呼啸起来，像是巨大的风声在空间里回溯，落在两人耳中，像是有着无形的压力，叫人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紧接着，那笑声陡然消失，一阵孩童的嬉闹传来，随后方才那个消失了的孩子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四周泛出一些光亮，尽管昏暗，可前方的一条狭长通道却清晰地落入了黎衿眼帘。
　　男孩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就飞快朝着通道跑了过去。
　　黎衿在看到男孩面容的一瞬，瞳仁不由紧缩，就连身子都细微的颤抖了下。
　　“小黎，你没事吧？”
　　光亮照耀的同时，宋烬离已经迅速恢复冷静与自然，哪怕心脏处还微微抽痛着，可他还是强自镇定。
　　所以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黎衿的不对劲。
　　黎衿张了张嘴，可喉间却有些哽，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摇了下头，朝着男孩的身影指了指，缓了下才开口，“宋老师，我们过去看看。”
　　那孩子太诡异了，而且……分明跟刚才在外面荡秋千的孩子长得不一样。
　　那张脸……
　　完全就是黎衿小时候的模样。
　　这一次的夹层空间，对他的恶意未免有点大。
　　黎衿捂了捂心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好，我们过去。”宋烬离敛了心神，抓住他的手，带着他跟上那男孩的脚步。
　　他的掌心温热湿润，握着他的时候，不松也不紧，那个度把握的极好，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随着一点点的靠近，也随着他们探究的越来越深，黎衿的心也跟着越发的无法平静。
　　通道的尽头是卫生间，老旧斑驳的墙面上贴着区分性别的标志，看起来粗糙又简陋。
　　刚走近，一声尖锐的哀嚎就打破了所有的静谧。
　　宋烬离心里一急，拉着黎衿就要往里面去。
　　可黎衿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某一处，神色晦暗。
　　他想说话，可嘴唇在抖。
　　“小黎，你……”
　　“小黎，别管我，快跑。”
　　两声交叠的话，主语都是小黎。
　　一句是宋烬离说的，语带询问，腔调平缓。
　　而另一句，则从卫生间里传来，带着惊慌无措以及担忧，甚至还含了绝望。
　　宋烬离顿觉毛骨悚然，一个大胆的猜测似乎落到了实处。
　　眉心狠狠蹙紧。
　　宋烬离无比希望自己此刻的猜测是错误的。
　　可黎衿的反应太过明显，明显到让他无法忽视。
　　那一声惨叫以及那个熟悉的名字传入黎衿耳中，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大手，在狠狠掐着他的脖子，扼住了他全部的呼吸。
　　四周好像有巨大的风浪，掀起波涛，携裹着刺耳的声音，朝他汹涌袭来。
　　“黎衿，你逃不掉的！”
　　“别想摆脱这一切！”
　　黎衿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止不住的颤，他双手死死的握成拳，眼眶红了个彻底，既狼狈又脆弱。
　　而那声音却还肆无忌惮又争先恐后的往他脑袋里钻，黎衿双目失神，手掌紧紧的捂住耳朵，声音嘶哑，“不要再纠缠我了……”
　　声音里带了哭腔，这样的黎衿，让宋烬离心疼，他想抱抱他。
　　这么想着，便也做了。
　　“没事的，不怕，有我在。”
　　他轻轻拥住黎衿，将他环在身前，抬手慢慢拍他的背，似哄慰，却又分明亲昵。
　　他声音低低的，从黎衿脑袋顶落下传入他耳中，胸腔处的震动也连着他心脏跳动剧烈的传递了过来，这一刻，周遭的喧嚣似乎都没了，所有那些尖锐的刺痛他心脏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宋烬离的声音。


第40章 【40】
　　所有的晦涩消失不见, 黎衿的情绪缓了过来，卫生间内传来的声音也变了腔调，不再是他熟悉的感觉。
　　一切……
　　竟都是虚幻。
　　看来, 这次还真的是针对他而来呢！
　　“宋老师，我没事了。”
　　黎衿从他怀中挣开些, 抬眸望过去。
　　宋烬离眼底满是担忧, 还有种事物脱离掌控的无助感。
　　对上黎衿的眼眸, 他不由喟叹，语调沉沉，“别再让我担心了好吗？有什么不好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很怕……”
　　不知道为什么, 自进了这一次的空间，他心底的不安感就越发的重，现在看到黎衿这般模样, 就更担心了。
　　他怕。
　　怕黎衿有什么意外……
　　不不不。
　　黎衿不会有任何意外。
　　就算有那些意外, 他也会冲在最前面。
　　他心里已经盛满了这个人, 再不允许他离开。
　　看出宋烬离的不安, 黎衿伸手抱了抱他, 语调轻软，“宋老师，别担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是他给了自己力量，哪怕他还是会受到无限流世界后遗症的影响，但只要待在宋烬离身边, 他的情况就会处在可控状态。
　　黎衿抱得很紧，似是想要把自己嵌进他身体般。
　　而后在他身上贪婪的吸取力量。
　　一会儿之后，便又松开了他。
　　这一切的发生, 宋烬离的身体都是僵着的。
　　实在是……
　　有些勾人。
　　若非时机不对，他怕是忍不住要亲他。
　　“宋老师，我们过去看看。”
　　黎衿勾缠他的手指，拉着他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
　　而在这晦涩阴暗环境的某个角落里，一抹红静静飘着。
　　黑暗中，那双眼睛闪烁红光，冷冷注视着两人的身影，嘴里发出嗤笑，声音桀桀，雌雄莫辨，“呵……爱情，最没价值的东西罢了。”
　　说完，转瞬消失。
　　两人步伐快，越是靠近，声音越是惨烈，听的人心惊。
　　洗手间是开放式的，他们走到转角处，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粗暴残忍的男人将小少年拉着拽向小便池，他的表情是狰狞的，整个人异常冷血，像是机器，没有心肺，也没有感情。
　　男孩尖叫着，挣扎着，却怎么都逃脱不掉。
　　“他娘的，给老子老实点。”
　　男人一巴掌甩在男孩脸上，打得他整个人都蒙了。
　　可危险袭来，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做出反抗，双手挥动间，划伤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便是一把将他扔在地上，动作粗鲁，“妈的小贱货，敢伤老子，老子要你死……”
　　男孩被他扔的浑身一震，而后又被他立刻掐住脖颈，“敢得罪老子，我看你是嫌命长！”
　　男人眼底满是狠厉，将男孩的头摁在便池里，单手扯开皮带，冲那男孩残酷一笑，“呵呵，给老子喝。”
　　男孩整张脸都肿着，可见被打的不轻。
　　他双唇紧闭，眼底满是倔强。
　　他不服。
　　死都不服。
　　旁边地上还有两个孩子，他们被打的遍体鳞伤瘫倒在地，身体蜷缩着，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呼吸。
　　可实际上，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凌辱，被施以暴行，浑身止不住的颤。
　　其中稍大些的男孩挣扎着动了动，用尽力气爬了起来。
　　“放开他。”他像个小狼，冲高大的男人龇牙。
　　可狼爪子还没长全，根本伤不到人。
　　他冲过去，抱住男人的腰，想把男人拉开，“小黎，快走，你快走。”
　　带了哭腔的语调，零零碎碎落下。
　　一个称呼，险些击碎黎衿的心。
　　又是他熟悉的声音与腔调，瞬间将黎衿带到了过往的回忆里。
　　那些恶意的、阴暗的、充斥着死亡气息的过去。
　　他从来不去回忆，也不想回忆。
　　前路无限光明即可！
　　见他陷入沉思，宋烬离立刻喊他，“小黎。”
　　黎衿回神，侧目看他，“宋老师，我们帮帮他们好不好？”
　　宋烬离也见不得这种场面，他们不过只是些十来岁的孩子，不该被这般对待。
　　“好！”
　　一个字落定，他们一起上前，黎衿拉住施暴的男人，宋烬离则把那孩子护在了身后。
　　施暴的男人恼了，冲着黎衿怒吼，“你们是谁？多管什么闲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说罢，抬手便要砸黎衿。
　　黎衿本要挡，却在看清他的模样后猛地僵住，男人的拳头便狠狠落在了他肩上。
　　这一下，黎衿吃痛的厉害，也彻底清醒了。
　　“小黎。”
　　宋烬离大惊，直接冲过去，护在黎衿面前，对着那男人就是一拳头。
　　黎衿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身躯，眼神还似有些茫然，他抬手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小声对自己道，“黎衿，都是假的，都过去了，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全都是假的，是假的。”
　　只有宋老师是真的。
　　黎衿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手指轻轻攥住宋烬离衣摆，细细搓揉了下。
　　宋烬离侧目，“还好吧？”
　　黎衿摇头，“我没事宋老师。”
　　指尖松了宋烬离的衣摆，黎衿面色恢复一贯冷静自持的模样，从他身后走出来，直面那个高大的男人，眉心浅浅蹙起，神情略带不愉，“虐待这些孩子，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男人面相凶狠，瞧着便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斜斜站着，十足混不吝的样子，睨了黎衿一眼，“干你屁事，你他么的谁啊？”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抖出根烟来，叼在嘴边点燃，烟雾缭绕间，他迈步走到黎衿面前，一口烟气毫不顾忌的吐在黎衿面前，嗤道，“你要是看不惯，也行啊，用钱解决。这几个小孩，我可以卖给你。”
　　他笑着，肆无忌惮，完全不把生命放在眼里。
　　这几个孩子在他眼里，就只是商品。
　　见黎衿不说话，男人接着道，“我这人很实诚的，这几个小孩价格都不高，你要是嫌贵，我还可以给你降一点，总之……有的谈。”
　　“你要是要的多，我还可以给你打个六八折……”
　　黎衿拳头都捏紧了。
　　他怕不是想被打骨折！
　　“闭嘴。”宋烬离低喝，止住了男人的话，“你把这些孩子当什么了？”
　　“哟……”男人轻嗤一声，笑的嘲讽，“那就是没得谈了。”
　　“既然没得谈，那就给老子滚。”男人指了指脚下的，“这儿是老子的地盘，你管老子把他们当什么，就是当玩具、当垃圾、当泻火的工具，你都……”
　　没给男人说恶心话的机会，黎衿早已经听不下去，直接挥拳冲他过去。
　　别看男人高大健壮，可对上黎衿也不过就是个小辣鸡。
　　方才被他打伤，也不过是因为黎衿愣了神，这会儿没动两下手，黎衿已经把人给死死摁在了地上。
　　男人扭动身体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全是难听的。
　　黎衿蹙着眉，终是不耐，一抬手卸了他下巴。
　　男人终于说不出话来，可眼底满是不甘与愤怒，咬牙切齿的模样似是要生吞了黎衿。
　　他的模样与记忆里的重叠，是黎衿分外熟悉的那张脸，也是他最为痛恨的那段阴暗人生。
　　但他早已经走出来，与他的小伙伴一起，展开新的生活。
　　所以过去，对他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他只是不希望，将这般不堪的黎衿展现在宋烬离面前。
　　所以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黎衿便直接一拳将人给打晕了。
　　等黎衿松开男人，站起身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他秉着呼吸，不敢去看宋烬离，生怕在对方眼里看到奇怪的情绪。
　　但没有。
　　因为下一秒宋烬离就来到了他身边，眼看男人晕死过去，却并不关心，只关切询问黎衿，“没伤到吧？”
　　黎衿想到自己的人设，一秒委屈起来，拉着宋烬离的衣袖，垂着脑袋，可怜的不行，“宋老师，我害怕……”
　　宋烬离抿唇，轻轻咳了下，借以掩饰笑意。
　　黎可爱，现在说害怕是不是有点晚了？
　　不过他好心的没有揭穿，将他护在臂弯里，带着他去看那些孩子。
　　“我们把他们带出去吧。”
　　虽然明知道是夹层空间，一切都非真实，可黎衿还是不忍心将这几个孩子丢在这里。
　　宋烬离趁机捏了下他的掌心，回到，“好，出去吧。”
　　这个环境不好，阴暗逼仄，充斥着肮脏。
　　黎衿脸红一瞬，很快恢复，可耳根的热度一直下不去。
　　黎衿去搀扶瘫在地上的那两个孩子，宋烬离则去拉方才被他护在身后的男孩。
　　那孩子模样生的俊秀，即便满身脏污也难掩姣好的模样。
　　而且他眉眼很像黎衿，像是缩小版的他。
　　再加上名字……
　　似乎是叫小梨？小离？
　　总之发音相近，让他觉得亲切，也完全不会对他防备。
　　所以他没有发现，当他把男孩扶起来的时候，男孩低垂的眉眼里，尽是冷漠。
　　他更没发现，男孩死死攥住的掌心里，有一枚极细的刀片。
　　他们走在后面，黎衿扶着那两个孩子在前面。
　　四周光亮有限，两个孩子因为伤的重，身子不断往下落，哪怕黎衿力量强大也扶的有些吃力。
　　但他还是温声询问，“还能坚持吗？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离开你们就自由了。”
　　自由，是曾经的他们最渴望的东西。
　　男孩微仰着头看向黎衿，他表情痛苦，一瞬扭曲，最后转为笑意，声音陡然变得桀桀，“好啊，我们一起去寻找自由。”
　　说着，男孩一拳头砸在黎衿腰侧。
　　他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
　　随着他的力道，刀刃已经扎进了黎衿的身体里。
　　宋烬离大惊失色，忙要冲过去。
　　而他身边的男孩却死死拉住他，捏着刀片划向他脖颈……


第41章 【41】
　　“去死吧！”男孩尖叫着, 满目狠厉阴沉，全然不似孩童的模样。
　　在发现黎衿被男孩伤到的那一瞬间，宋烬离呼吸都要凝滞了。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冲过去, 哪怕被身侧的男孩纠缠，他也没有顾得上自己, 所以当刀片划向他脖颈时, 他脑海中残存的唯一依然是黎衿。
　　“宋老师！”
　　幸好黎衿的一声惊呼提醒了宋烬离, 恰好他又因为太过担心正大步往前迈，速度奇快，男孩没跟上，身高也不够, 刀片便只是堪堪擦着他胸口掠过去，划破了他的衣服，擦出一刀血痕, 但伤口极浅, 没有真正伤到他。
　　他眸底一瞬凶狠, 目光凝在那男孩身上, 却见男孩模样都变了, 面目狰狞，像个小丑，嘴角撕裂着笑，声音桀桀。
　　“小黎，这些孩子都是假的。”
　　宋烬离推开男孩，快步来到黎衿身边。
　　黎衿也已经避开那两个孩子, 右手死死捂在腰侧，疼的唇色泛白，浑身冒冷汗。
　　“宋老师, 他们……”
　　黎衿觉得奇怪，按理说他们身处夹层空间，一切都是虚幻的，应该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受伤才是，可偏偏发生的情况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一刀，着实有点疼。
　　“不要管他们了，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宋烬离一把将他抱起来，慌得手都在颤。
　　他有些不冷静，也无法理性的思考。
　　黎衿还来不及说话，便觉得眼前一黑，他们离开了卫生间，可外面竟然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宋老师，你先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你这样会辛苦。”
　　是很疼，但他还能忍受。
　　两个人跑总比一个抱着一个来得快。
　　“我没事，你受伤了，不能乱动。”
　　他们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黎衿需要医生。
　　可下一秒，宋烬离脚下直接踩空了。
　　“唔，抱紧我……”
　　宋烬离只来得及一声惊呼，接着整个人失重，像是在不断下坠，那感觉恐惧更甚。
　　可他哪怕已经浑身震颤东倒西歪，双臂却一刻没有松懈，始终紧紧抱着黎衿。
　　恐惧感将两人包围，无限下坠的失重感叫人心慌，黎衿双手死死攥紧宋烬离衣服，心跳怦怦十分剧烈。
　　因为靠的极近，所以两人心跳几乎缠在一起，辨不清到底谁的心跳更快些。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可仅仅也只是一瞬，他们不再下坠，宋烬离的脚踏在了实处。
　　四周景象变化，不再是昏暗的房间，而是身处一片山崖，他们不在崖上，而是站在悬空的一块石壁上，石壁极窄，风声呼啸而过，吹动两人身形，随时会坠落下去。
　　而山崖下，并非万丈深渊，而是腾着热气的岩浆。
　　黎衿双手还死死抓着宋烬离衣服，宋烬离心跳也格外剧烈。
　　眼前景象着实有些吓人，即便见惯了大风浪的黎衿都被吓到了，“宋老师……”
　　声音有些哑，因为腰窝处的伤，他脸色煞白，额头也全是冷汗。
　　宋烬离不敢松手，后背紧紧贴着山壁，整个人紧绷着，“你怎么样，让我看看伤口。”
　　他担心黎衿，小心翼翼将他放下，俯身要去看他的伤。
　　黎衿微微侧身避开，“我不要紧，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离开这里。”
　　他探头，往山崖下看了眼。
　　白烟滚滚，热意腾腾，岩浆翻滚着，像是随时要把他们吞噬。
　　不过虽说眼下首要是离开这里，可真的面临此刻处境，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在没让他们多等，那道桀桀的声音突兀响起。
　　“祝贺你们，你们很幸运，第一关那么轻易就被你们破了。”
　　“可真是没意思呢！”
　　“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便兀自说道，“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一起跳下去，一起死。”
　　“一个人跳下去，一个人死。”
　　“谁死谁活，你们自己选择。”
　　“活着的人，才可以离开这里。”
　　桀桀的声音，像机械，带着粗糙的杂质，听的人心脏像是被砂砾磨了般，叫人难受又窒息。
　　他说话的同时，还不停的笑，似乎觉得这么做格外的有趣。
　　“现在游戏开始，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做出选择。”
　　话音落下，黎衿立刻质问，“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如果我们不做选择呢？”
　　为什么一定要跳，他们可以都不跳，就站在这儿，‘它’又能奈自己何？
　　显然黎衿想到了这个BUG，‘它’也想到了。
　　“不做选择的结果也是死。”
　　桀桀的声音毫无感情的回答。
　　黎衿烦躁的蹙眉，这一次的空间还真是有些棘手呢！
　　但很快，带着冷感的手触上了他的眉头，想要抚平他的不快。
　　黎衿抬眸，望向宋烬离，肯定的说道，“宋老师，我们不会死。”
　　宋烬离点点头，眸色沉静，是坚定而又认真的，“我知道。”
　　虽然不会死，可是会痛。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黎衿落入岩浆，更不允许他再受伤。
　　他静静注视着黎衿，眸色深深，眼底的情愫太过浓郁，根本无法忽视。
　　不等黎衿表示，他便已经率先开口，语调平缓，情绪沉冷，“小黎，我来跳，你先离开这里。”
　　黎衿一瞬心脏狠狠抽痛，目光轻闪了下，毫不犹豫拒绝，“不可能。”
　　“宋老师，如果你死，我绝对不会独活。”
　　哪怕都是假的，他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说他恋爱脑也好，说他执拗也罢。
　　总之，宋烬离是他珍视的，他做不到。
　　见宋烬离还要说什么，黎衿直接下了决断，“我们一起跳。”
　　他还就不信了。
　　这破空间还能真的抹杀了他们不成？
　　宋烬离还有些犹豫，可对上黎衿笃定的目光便又忍不住妥协了。
　　这人……
　　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叫人实在不忍心拒绝。
　　“小黎，我不怕死，可我会心疼。”
　　也会害怕。
　　怕他受到伤害。
　　黎衿唇边掩了笑，抬手在他眉心轻轻点了下，“宋老师，你再皱眉，就成老头子了。”
　　只比黎衿大了六岁的宋·老头子·烬离表示扎心了。
　　桀桀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们还剩一分钟，再不跳可就不是这种死法了。”
　　两人相视一眼，黎衿冲着宋烬离展开手臂。
　　宋烬离秒懂，将他紧紧圈在怀中。
　　随后，一起斜倒，朝着山崖下摔了进去。
　　在这一瞬，宋烬离心中也唯有一个念头：黎衿安好！


第42章 【42】
　　黎衿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在摔落下去, 砸进岩浆的那一刻，他头痛剧烈，浑身冷颤, 终究抵抗不住，昏了过去。
　　宋烬离一直紧紧抱着黎衿, 哪怕摔得很重很痛, 也未曾松手。
　　摔进岩浆的时候, 宋烬离并没有感受到剧烈的烧灼痛，反而还在不断往下坠。
　　再往下，便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感受到周围很热。
　　直到最后, 他们停了下来，四周的温度也陡然下降，变得很冷。
　　借着微弱的光, 宋烬离轻轻拍了拍黎衿的脸颊, “小黎, 醒醒。”
　　黎衿眉心蹙的厉害, 双眼紧闭, 模样痛苦。
　　他似乎还沉在梦魇里，怎么挣都挣不出来，宋烬离心内焦急，越发担心，声音不由高了些，“小黎, 快醒醒，我们没事了，我们都没死。”
　　“小黎……”
　　可黎衿的样子明显不对, 他好像不仅仅只是因为陷入梦魇无法自拔而感到痛苦，他的身体也渐渐发烫，脸颊的色泽也越发绯红。
　　“小黎。”
　　宋烬离音调有些乱，心情也完全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叫醒黎衿，也因为他痛苦的模样心疼不已。
　　黎衿的身体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牙关紧紧咬着，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他彻底被卷入了梦魇，可奇怪的是，他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宋烬离的担忧的语调，唤他醒来的话语，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身体却被控制住，动弹不得，也醒不了。
　　他很着急，便更用力挣扎，模样看起来也就更痛苦。
　　宋烬离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帮他，莫名的无力感侵袭着他，让他整个人都狼狈、低落不已。
　　最后，也只是用力拥住他，脑袋埋在他脖颈，呼吸轻颤。
　　“小黎，我该怎么办才好……”
　　声音低软，带着不易察觉的脆弱感。
　　若能让黎衿脱离梦魇，不再痛苦，让他做什么都可以啊！
　　只求……
　　不要再折磨黎衿。
　　这一刻，天地间只余他们。
　　突然，之前那宛若机械般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桀桀，带着杂质，似远忽近的传来，“我可以帮他，但我有一个条件，需要拿你自己来换。”
　　不给宋烬离开口的机会，那道声音继续道，“怎么样，敢不敢？”
　　“要我做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宋烬离立刻问。
　　不要！
　　黎衿心内挣扎，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
　　他好着急，生怕宋烬离上当。
　　可他阻止不了。
　　只听那道声音又说，“我缺一个新郎官，不如就你吧！”
　　说罢，四周环境突变。
　　不再寒冷，也不再阴霾。
　　宋烬离被迫跟黎衿分开，黎衿被安置在不远处的软榻上，而他则坐在八仙桌前，四周燃了烛火，而桌面上，除了一些应景的果子外，赫然端立两支红烛。
　　入目之处，尽是喜庆。
　　不远处的案几上，还放着扎了红绸的秤杆。
　　他面前，甚至还有两个极小的瓷杯，里面盛的……是酒？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诡异感。
　　古建筑？喜烛？合卺酒？
　　新娘呢？
　　刚这么想，不远处的拔步床上赫然出现一道红色身影。
　　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唯露出一双手交叠在膝上。
　　怎么看，都觉得骇人。
　　宋烬离猛地起身，喝问，“你是谁？”
　　那女子身影忽而飘过来，语调轻呼，“相公~”
　　宋烬离狼狈往后退。
　　唔。
　　除了有些不适应黑暗，他还很害……不对，很讨厌鬼怪之类的东西！
　　呃！！！
　　对。
　　就是讨厌。
　　“滚开。”
　　见女子又靠近一步，宋烬离边退边呵斥。
　　“相公还没掀盖头，你就不想见见云儿吗？”
　　“相公，云儿一直在等你，云儿等的好辛苦。”
　　眼看那女子就要往他身上扑，宋烬离抬手便挡，随即眼前一花，暗影落下，他直接被黎衿护在了身后。
　　黎衿隔开女子的靠近，语气不善，“姑娘，相公可不兴乱叫，他啊……是我的！”
　　宣誓主权的言语，坚定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一般。
　　落在宋烬离心尖上，只觉分外熨帖。
　　“小黎，你没事了？”
　　他比黎衿高，此刻微微俯身，凑近他耳边低声询问，呼吸尽数洒落他脖颈，惹得黎衿不由瑟缩了下，从背脊往下，连绵一片酥麻痒意。
　　他不由抖了下肩，轻轻嗯了声。
　　声音不算大，还带了几分颤意，可很是好听，叫宋烬离眼底都沾上了笑意。
　　便没忍住告状道，“小黎，她吓唬我，还逼着我跟她成亲。”
　　黎衿抿唇，忍住到了唇边的笑意。
　　这人设……
　　搞反了吧？！！！
　　不过没关系。
　　由他来保护宋老师也未尝不可。
　　方才他还被死死困在梦魇里，若非这个女鬼偏要纠缠宋老师，他还不会那么容易挣脱出来。
　　“就是你把我们拉进来的吧，说吧，你拉我们进来有什么目的？”
　　黎衿面向红衣女子，因为她遮着盖头，所以既看不到她的面容，自然也瞧不见她的表情。
　　但黎衿问完后，她就做出了一个歪头的动作，似乎是在表达疑惑。
　　好一会儿之后才有声音响起，“你是谁，为什么要抢我相公？”
　　然后，不等他们反应，女子已经双脚离地，如幽灵般飞了过来，直直落在黎衿面前，抬手就要掀开黎衿，嘴里声音更是桀桀，“放开我相公，我饶你不死！”
　　黎衿冷冷凝着她，一动未动，直到女子抬手，他才微微侧身，避开她的触碰，而后一脚踹过去。
　　女子红衣翻飞，重新旋回半空，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很是恼怒。
　　“贱人，放开我相公！”
　　她一个翻腾，再度逼近黎衿眼帘。
　　黎衿眸色狠厉，在她逼近的一瞬，没给她动作的机会，抬手便擒住了她的喉咙。
　　“你是谁？”
　　他厉声质问，周身隐隐浮出煞气。
　　与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对什么事好像都不太在乎的黎衿不同，此刻的他，多了软肋，多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所以再也维持不了那个虚假的人设，只想守好本心。
　　“我是他娘子，今儿是我们成婚的日子，你快把相公还给我。”
　　她的姿态如诉如泣，明明是叫人心疼的模样，可偏偏带了桀桀的诡异腔调，叫人听得头皮发麻，好不难受。
　　“这里没有你相公，你找错人了，放我们出去。”
　　黎衿不想伤人，也不想动手。
　　可对方反抗意图也十分明显，眼看着她手将要伸到宋烬离身上，黎衿指尖狠狠聚力，掐的对方喉间发出呵呵的声响，手脚扭曲，开始挣扎。
　　“放……开……我……”
　　窒息感太重，女子双手抱住黎衿的胳膊，本是想要求饶，却在接触到他手臂的时候，指甲陡然变得尖利，然后狠狠掐进他的皮肉里，随后用力一挣，指尖便顺着他的胳膊划出极长的血痕。


第43章 【43】
　　吃痛的一瞬, 黎衿指尖的力度松了几分。
　　红衣女子抓住时机推开他，身影一闪便避到了几步开外。
　　她喉咙里发出轰轰的低吼，随即一把掀了盖头, “相公是我的，你这个贱人, 快把他还给我！”
　　她声音极凶狠, 带着残酷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身红衣如火，像是要烧着了一般。
　　这时，他二人也终于看清了女子的模样。
　　面白如纸，皮肤干裂扭曲。横亘在脸上的伤疤从左侧眼下沿着鼻梁蔓延到右侧下巴处, 伤口狰狞，腐烂交错，惨不忍睹。
　　黎衿眉头狠狠拧起, 心情霎时就不好了。
　　这女子着红衣而死, 又满身戾气, 再看她死时的惨状定然是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由此来看, 也是个可怜人啊。
　　女子掀了盖头, 身上那股子戾气就更重了几分。
　　她一个飞掠瞬间移动到两人面前，视线死死凝在宋烬离身上，带着浓烈的情感，那其中爱意甚多，恨意也尤为明显。
　　黎衿此刻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只想护住宋烬离。
　　“江朗, 你害得我好苦，你来陪我好不好……”
　　可就在女人冲上来的一瞬，宋烬离一把搂住黎衿, 飞快转身，将整个后背暴露在女子眼前。
　　女子尖锐的指甲像锋利的刀，划破他肩背的皮肉，刹那血色绽开。
　　那鲜红的色泽更是刺激了女人的情绪，让她愈发激动。
　　宋烬离冷冷回眸，怒道，“我不是你的江朗，你的江朗早就死了。”
　　她只是被自己的执念给困住了，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可宋烬离不想凭白背这么口锅。
　　“宋老师，你受伤了，让我看一下好不好……”
　　黎衿被他箍在怀中，只听到他的闷哼却看不到他的伤势，心中担忧的厉害，眼尾都染上了红。
　　他吸吸鼻子，内心既焦躁又难过。
　　似乎这一次，是他牵连了宋烬离。
　　若非如此，他不需要经历这般种种。
　　“我没事，不疼。”
　　宋烬离低声安抚，浑不在意。
　　黎衿鼻尖落在他锁骨的位置，呼吸有些乱，喷洒在他身上，染得他心更乱。
　　手便收的更紧了些，可黎衿很担心他，也很怕那个女人再次发疯，便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伸头看一眼。
　　这个时候，身高上的优势就提现的淋漓尽致。
　　宋烬离一手落在他后颈，微微用力，便轻松遏住了黎衿的动作。
　　他不只是不再乱动，而是浑身直接僵住了。
　　他仰头，眼尾红红的，不解看着宋烬离，无声询问。
　　宋烬离眯起眸子，有些无奈，又带着宠溺，声音沉软，缓慢落下，“别乱动，我受不住。”
　　一句话，差点把黎衿给燃了。
　　他呼吸摒在喉间，差点没把自己给憋厥过去，一张脸爆红不已，心脏不合时宜的狂跳不止，胸腔剧烈鼓噪，咚咚的响。
　　原本以为宋老师车技一般，却不想他不止技术高超，时不时还能弯道超速。
　　被遗忘在一旁的红衣女人怒了，歪着脑袋看他们腻腻歪歪的模样，猛地大吼了一声，“把江郎还给我。”
　　现在，他认定是江郎身旁那人抢走了江郎，也就是黎衿，所以她直接把矛头转向了黎衿，攻击手段也朝着黎衿去了。
　　可宋烬离挡着，将黎衿整个身躯都包裹住了。黎衿怕他受伤，一颗心又急又乱，眼睛通红，朝着宋烬离喊，“宋老师，你快躲开！”
　　宋烬离不躲不闪，微微侧目看向红衣女子，目色狠厉，“你想动他，先杀了我！”
　　他的话带着狠绝，与平日里矜贵温润的模样不同，有着决绝的意味。
　　近来经历种种，让他有了在意的人，所以心也变得坚韧，不畏不惧。
　　而且这空间似乎伤不到真实世界中的他们，所以只要打破虚妄，他们或许就能离开。
　　红衣女子在此时已经举着尖锐的利爪朝他抓了过来，想揪出藏在他怀中的黎衿，被宋烬离严丝合缝挡开。
　　女子不服，也完全没有理智，转瞬便朝着宋烬离脖颈抓过去。
　　黎衿喉间窒息感侵袭，心脏似乎要跳出来般。
　　他没多想，猛地抬手，死死抓住女人的手掌。
　　那尖锐的利刃朝他眼帘劈过来。
　　他躲不开，便闭眼承受。
　　眼前黑暗侵袭，脑袋似有千斤重，一时间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睛时，黎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周围一片白，安静极了。
　　察觉到他醒了，宋烬离立刻上前一步，俯身靠近，“醒了，感觉还好吗？”
　　他声音带着粗粝的哑，脸色不甚好看，看起来疲惫至极。
　　黎衿一瞬心疼坏了，张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话来了，黎衿有些着急，努力想发出声音，可什么都没有。
　　他茫然的看向宋烬离，后知后觉感受到脖颈上的痛感。
　　“你受伤了，伤在喉咙，医生说刚醒来会出现失声的现象，休息几天就会恢复。”宋烬离声音极轻，眼底满是内疚与心疼，他抬手，缓慢揉了下黎衿的脑袋，呼吸又重了几分，安慰道，“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别担心。”
　　是他不好，他没保护好小黎，害得他伤的那么严重。
　　可……
　　分明之前在幻想空间发生的情况并不会反应在现实世界里，为什么这一次……小黎会受伤呢？
　　宋烬离想不明白。
　　而偏偏，他什么事都没有，不能更好了。
　　黎衿点点头，神色舒缓下来。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反而更在意宋烬离。
　　像是察觉出他的情绪，宋烬离轻轻扯了下嘴角，“小黎，我没事，没有受伤。”
　　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牵强。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突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电话是詹忻打来的，宋烬离和黎衿之前进入了幻想空间，出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而黎衿当时昏迷不醒，还受了伤，宋烬离没有犹豫立刻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他当时满心都只有黎衿，根本顾不得其他东西。
　　直到黎衿醒过来，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而现在，接通电话后，詹忻第一句便满是担忧，“小黎是不是受伤了，你们现在还在医院吗？有粉丝拍到你送黎衿去医院的照片，已经传播开了，现在大批媒体和粉丝已经赶了过去，你先带小黎避一避，我尽快赶来。”


第44章 【44】
　　在大批粉丝涌入医院的同一时间, 宋烬离已经带着黎衿从特殊通道离开。他的伤多在表皮，所以只要人醒了，便没什么大事, 并非一定要住院。
　　故而宋烬离直接将人带回自己家中，事先并没有争求的黎衿意愿, 只是非常主观的判定, 他现在必须时刻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他们目前脱离了夹层空间, 可这一次宋烬离的心里有着强烈的不安感，总觉得事情不会到此为止，出来也不代表就此结束。
　　进家门后没多久，黎衿手机响了, 来电是一串陌生号码，他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宋烬离, 还是勉强接了起来。
　　此时此刻, 他其实挺讨厌被打扰的。
　　至少就眼下的情况而言, 不管是他的心态也要, 还是与宋烬离在一起的舒适感也好, 总归是舒服自在的。
　　他想暂时把外界发生的一切都屏蔽掉。
　　然后现实总是残酷。
　　电话接通，是熟悉的声音。
　　谭明语气不善，几乎是吼出来的，“黎衿，你真要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步不可吗？”
　　因为发不出声音，所以黎衿只是保持沉默, 听着那边的谭明气急败坏，“你是我一手捧起来的，现在火了就要翻脸不认人了？黎衿, 我可以把你捧红，自然也可以让你摔回烂泥里。”
　　“你别得意太早，别以为攀上了顾烬离你就能一步登天，他那种大明星，对你不过就是玩玩而已。黎衿，迟早有你的哭的时候。”
　　他自顾自的说着，却始终没有听到黎衿的回答，心头心眼便越发浓了。
　　“黎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你别给我装哑巴！”
　　黎衿撇嘴，眼底是浓郁的不耐。
　　他现在……确实是哑巴！
　　通话已经长达五分钟，黎衿始终不开口也有些惹怒谭明了。
　　谭明气的险些摔手机，最后见他还是不答，只粗暴撂下狠话，“黎衿，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天，哼！”
　　说罢，电话陡然挂断。
　　黎衿被他扰的心烦，本就蹙紧的眉头更是狠狠黏在了一块儿。
　　宋烬离刚好走过来，弯身靠近他，拇指落在他眉心，想要揉开那缕忧愁，“谁给你打的电话？”
　　他轻声发问，是关心。
　　黎衿摇摇头，不想宋烬离跟着操心，这事儿，他自己能解决。
　　但宋烬离还是担心，尤其他现在最希望黎衿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过操劳，便什么事儿都想帮他分担掉，“小黎，如果有什么难题，一定要告诉我，别让我担心好吗？”
　　他半蹲下来，与黎衿视线落在一块，眉眼间情绪极浓，肆意翻滚，像是满溢的茶，再多一分便要涌出来了。
　　眼见宋烬离眉心也随自己蹙起，黎衿急了，同样伸手揉在他眉心，却被宋烬离牢牢扣住手腕，将人往自己面前带。
　　“小黎……”
　　额头相抵，宋烬离垂了眉眼深深看他。他喉间沙哑，他有好多话想说，可临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哪一句开始。
　　实在是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也正因如此，心中的不安也逐渐被放大。
　　虽然已经从夹层空间离开，可……黎衿受伤了，这是他们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情况。
　　黎衿嘴唇动了动，露出无声的一句：宋老师，我没事。
　　宋烬离喉间狠狠一滚，倾身压了过去，“小黎，我想吻你。”
　　没给他回答的机会，也怕碰到他伤，这一吻来的虽急，可半点都不燥。宋烬离从容不迫，格外温柔，将他的呼吸全部侵占，半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黎衿只能在些微的空隙里得以喘息，随后便被更加激烈的热意兜头浇下，浇的他无力思考、神志不清、浑身瘫软，最后只能浅浅扯住宋烬离衣摆，祈求他给自己一些力量。
　　幸而，在黎衿即将喘不过气的前一秒，宋烬离放过了他。
　　“抱歉，没忍住。”宋烬离拿过茶几上的温水递到黎衿面前，嘴里虽说着歉意的话，可面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半分没有愧疚的样子。
　　分明就是，下次还敢！
　　黎衿羞恼的瞪他，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去吃点东西。”宋烬离话音落下，人便已经附身靠近，直接将他抱起。
　　黎衿小幅度挣扎了下，无声说道：我自己可以走。
　　他是嗓子出了问题，不是腿断了呀！
　　而且宋烬离还是用的公主抱的姿势抱他，实在是好羞耻！！！
　　黎衿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宋烬离只是笑，很快将他抱到餐桌旁放下，“好了，吃面。”
　　为了黎衿的肠胃着想，宋烬离只是给他简单煮了一碗面。
　　不过黎衿的确没什么胃口，虽然伤都处理好了，也挂了水消了炎，可他还是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隐隐有些疼，尤其是喉间，咽口水都觉得不舒服。
　　所以黎衿没吃多久就放下了筷子，宋烬离也停了动作，看向他，“不吃了吗？”
　　黎衿摇摇头。
　　“是不是不舒服？”宋烬离问。
　　黎衿还是摇头。
　　他不想让宋烬离太过担心，便借口困了。
　　宋烬离心中忧虑，可不敢表现太过，生怕影响了黎衿的情绪，“那我抱你去休息。”
　　黎衿还想拒绝，可浑身惫懒，确实不想再动，便由着宋烬离抱他去卧室。
　　他的确是累了，躺下后原本还不舍宋烬离，拉着他的手想听他说话，可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宋烬离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睡熟才回了客厅。
　　他拨通詹忻的电话，那边好一会儿才接听，声音微喘，“宋哥，您回家了吗？”
　　“处理好了？”宋烬离语调微沉，有些疲惫。
　　他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
　　心中更多则是在思考进来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那红衣服的女人还会找来。
　　在此之前，他应该想想对策才是。
　　“恩，你和小黎撤离的及时，记者们没抓到任何线索，也没拍到照片，所以也就散了。但不能保证私下里是否还会有人锲而不舍，不过好在你和小黎现在的住所没被曝光，暂时还算安全。”
　　“不过粉丝曝光的照片已经冲上热榜第一，现在网友关于你们俩的讨论度极高，也有一些偏激的粉丝去洗了小黎的广场，黑他的言论也不在少数。”
　　宋烬离头更疼了。
　　他不希望黎衿被人辱骂，更不希望网上的言论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现在只想把黎衿护在自己围起的城墙里，半点恶意的言论都透不进来才好。
　　“不过这些都是可控的，公关组已经全力配合，尽量避免给小黎带来伤害。”詹忻也跟了宋烬离这些年，总归心思活络，也早看出黎衿在宋烬离心里的分量，所以完全是把黎衿的事儿当成宋烬离自己的事儿那样用心的去处理。
　　但……
　　詹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关于之前那个孤儿院院长的爆料，因为小黎这边没有拿出有力的反驳证明，所以这事还有点儿麻烦。”
　　不过在詹忻看来，其实问题不大，网友的记性一向差，又更值得去议论的事儿后他们便会忘了之前的。
　　只是他知道宋烬离的心意，分明是半点委屈都不愿让黎衿受的。
　　所以就没那么容易处理了。
　　既不能轻拿轻放，又不能叫网友们给拿捏了，所以这个度该怎么把握，真叫詹忻有些犯难。
　　更重要的是，黎衿的过往他并不清楚，便有些无从下手。
　　“宋哥，小黎以前的事儿跟你说过吗？”
　　根本不用说，经历了夹层空间的那些，宋烬离多多少少也能想出个大概。
　　可根本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心疼。
　　“先弄清楚孤儿院的情况，那个爆料人叫什么来着？”
　　“姓温，叫温……”詹忻想了下，才回忆起来，“叫温呈。”
　　“是幸福孤儿院老院长的儿子？把他也给我好好查查。”宋烬离声音极冷，说白了这一切都是这个人闹出来的，如果没有他跳出来，也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黎衿也不会被莫名带回幸福孤儿院，更不会受伤。
　　一切的怒火，都被宋烬离撒在了温呈头上。
　　可怜温呈还不知道，自己被谭明拿来当枪使了。但他没脑子不是一天两天，这一次偏偏灵光了，只是他的脑筋动在了歪处，还好死不死正正好戳在了宋烬离肺管子上。
　　十年前老院长温和意外去世后，温呈就打起了孤儿院的主意。
　　虽然孤儿院有些破败，但架不住占地面积大，地理位置又不错，刚好被开发商纳入了商圈，正愁怎么解决孤儿院的问题，温呈就找上了门，拿了三十万二话不说就把孤儿院给卖了。
　　孩子们流离失所，温呈拿着钱彻底消失。
　　可他烂赌，很快就把这些钱败光了。
　　不过他模样生的周正，又趁着手里有钱，跟当地一位富商的女儿结了婚。
　　虽说败光了自己的钱，可岳父家条件优秀，自然没亏待过温呈。
　　但钱毕竟不是把在自己手上，温呈对自己的老婆多少是存了些防备，也正因如此，他这么些年是一点儿钱都没存下来。
　　所以谭明找到他一出手就是五十万，温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十万定金到手后，事儿他办成了，可剩下的钱却音讯全无了。
　　温呈那个气呀，气得心肝都疼了。
　　于是等在谭明公司想堵人，偏偏谭明在想其他法子对付黎衿，压根就没去公司。
　　最后……
　　温呈着急用钱，又没带脑子做事，走投无路之下，又把主意打到了黎衿身上！


第45章 【45】
　　温呈今年四十五岁, 这么些年在乱七八糟的场合上混下来，因着出手大方，也结交到了一些所谓的朋友。
　　当然了, 狐朋狗友偏多，酒肉朋友更甚。
　　这次这事儿是谭明不地道, 先把他逼急了, 他心心念念余下的那四十万, 无论如何都得弄到手才行。
　　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他在岳父家这边根本不缺钱。
　　但……
　　他身边养了个小的，现在怀孕了。
　　这可大大满足了温呈的虚荣心，要知道结婚这么多年他跟他老婆一直没有孩子, 旁人都说是温呈的问题，但显然他还是能生的。
　　所以现在也是迫切的需要一笔钱来养小三和孩子。
　　他等不到谭明，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黎衿的住址, 带着一帮人就上了门。
　　宋烬离居住的小区安保极好, 但架不住给温呈出主意的人多, 而且他又从小道消息里了解到, 谭明之所以这么针对黎衿, 为的其实是王总，便私下里又跟王总联系上了。
　　所以等门砸的啪啪作响，却始终没人应的时候，温呈开始吼了。
　　“黎衿，你给我出来，老子来看你了, 你不会忘了老子吧？”
　　他自觉黎衿是在他家的孤儿院长大的，所以对黎衿，他永远都有一种迷之优越感。过往颐指气使惯了, 却让了黎衿早已经不是那个任由他肆意欺辱的小男孩。
　　已经成年且比温呈还高出一个头的黎衿此刻正站在宋烬离家房门口，透过可视监控将温呈的嘴脸看到清清楚楚。
　　二十分钟前宋烬离刚出家门，临行前还有些不放心，“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我很快处理好，然后我们去吃饭……”
　　休息了几天，黎衿嗓子恢复的挺好，但因为好久没开过口，声音又低又软，“不了，会打扰你，我在家等你，没事的。”
　　知道宋烬离是担心自己，可黎衿最近热度高，不想再给宋烬离添更多的麻烦了。
　　见他坚持，宋烬离也没再强求，附身在他额头浅浅亲了下，才转身离开，“乖乖等我回来。”
　　黎衿软糯糯回应，“好。”
　　可这没多一会儿，温呈就来了，且带了不少人，气势汹汹。
　　黎衿捏着拳头，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心里的情绪翻滚的也很厉害，有点不受他控制般。
　　他知道，现在他最应该做的其实是给宋烬离打电话，或者打给詹忻也可以，但温呈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见黎衿家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不管他怎么辱骂都没人回应，温呈开始敲对面的房门了。
　　看着镜头里越发放大的脸，黎衿心中的怒意越发深了，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开了房门。
　　“温呈，你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宋烬离跟他说过，这处房子外界没人知道，还算隐蔽，狗仔那边想找也需要花点时间。
　　可眼下看来，还是暴露了。
　　“哟，舍得开门了？”温呈只当自己弄错了房间号，反正能找到人就行，“黎衿啊，好久不见，想不想温叔啊？”
　　他自诩是孤儿院那群小孩的叔叔，可偏偏这个叔叔干的都是些魔鬼才会做的事情，如果不是老院长突发意外走了，孤儿院也不会轮到他温呈作威作福。
　　幸好……
　　他后来卖了孤儿院。
　　或许世人都认为，只要孤儿院还在，那群流离失所的孩子便还有个归宿。但其实对他们来说，孤儿院没了才是最幸福的事情。
　　幸福孤儿院。
　　幸福的表象下藏着的全是腌臜与龌龊。
　　“你找我有什么事？”
　　黎衿没心情跟他叙旧，只冷声发问。
　　温呈歪着头，唇边叼了根烟，他看向黎衿轻轻啧了声，抬手点烟，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又缓缓吐出，晕白的烟全数吐在黎衿面前，呛得他微咳。
　　他向前一步，没理会黎衿的问题，侧身就想挤进门内。
　　“温呈，你干什么？”
　　黎衿抬手挡开他，将人推出去。
　　“干什么？”温呈冷笑，“叔叔想你了，特意来探望你，你不应该请我进屋坐坐吗？”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也不想看见你，请你立刻离开。”
　　黎衿态度很坚决，坚决的不让他进屋，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
　　他还在养伤，跟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不值当。
　　若是前些日子见到温呈，黎衿或许还不会那么生气。
　　可自打在夹层空间里重回幸福孤儿院，黎衿这阵子心底就始终惶惶，被强烈的不安所侵袭。
　　“黎衿，你别不识抬举啊。”
　　温呈态度恶劣，他的目的是要钱，既然谭明不给，那黎衿就必须当这个冤大头。
　　“兄弟们，大家一路过来也都累了吧，来，跟我进屋歇会。”他吆喝一声，身后几个高大男人便一窝蜂朝着房门涌过来。
　　温呈面上满是不在乎，眼底充斥着对黎衿的不屑，完全没把黎衿放在眼里般。
　　在他看来，黎衿还是那个能任他拿捏的小孩，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年，也始终没有任何长进。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让他钻了空子在网上黑黎衿，他还无法洗白呢！
　　可偏偏，黎衿早已变了。
　　他堵在门口，低吼，“都给我站住，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报警，告你们入室抢劫！”
　　他嗓子又疼了，一瞬嘶哑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46章 【46】
　　对黎衿来说, 叔叔这个词从来都是令他感到恶心与厌恶的。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十年前温呈坚持要卖掉孤儿院时的那副嘴脸，得意嚣张又满不在乎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没有独立支撑生活的能力, 虽然孤儿院对他们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但对那些尚且年幼的孩子们而言, 孤儿院只要存在, 他们就还有一个家。
　　但温呈毁了那个家, 毁了他们的一切。
　　一旦回想过往，心头盈满的都是苦涩。
　　黎衿不想再跟他多言，侧身就打算关门，可温呈脸厚, 趁机就要往屋里挤。
　　黎衿耐心告罄，忍无可忍，抬手一肘击在温呈胸腔, 然后攥住他衣领, 将人拎着, 再狠狠甩开。
　　“温呈, 不要欺人太甚。”
　　他是好脾气, 但不是泥菩萨，踩着他的底线欺负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温呈被摔出去，腰臀先落地，整个身子像是要散架了般。
　　他痛的哀嚎一声，开始表演了。
　　“哎哟, 我的腰……断了。”
　　他模样痛苦，脸色惨白，好像真的伤的很严重, 可黎衿知道自己的力道，不会真的伤到他。
　　但旁人不清楚，见温呈伤的那么严重，一个个也都凶狠了起来。
　　不是骂黎衿白眼狼，就是说他没心肺。更有甚者，说他是依靠温家才长成现在这副稳稳当当的模样，才能成为一个明星，才能住这么好的公寓，有那么好的未来。
　　而他现在这么翻脸不认人，把温呈拒之门外，就是忘恩负义。
　　可偏偏没人知道他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一步步坚持着走到现在，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没靠过任何人，也不欠任何人。
　　“温呈，你怎么能这么无耻？”
　　黎衿气红了眼，当初……当初若不是因为他，老院长根本就不会那么快离开，他的病拖得太久，根本就是被温呈给耗没的。
　　而他现在，竟然还敢来找他。
　　“哼！我无耻？”温呈半躺在地上，冷笑道，“你的命都是我爸给的，为了照顾你们这些没爹娘的杂种，他连我都顾不上，现在他死了，你欠他的就得还给我。”
　　“总之我不管，今天你不给钱这事儿没玩。”
　　“黎衿，你现在火了，出名了，翅膀硬了是吧？但你别忘了，流言能杀人，你不会想让网友知道你的过去，知道你以前有多么的……”
　　他突然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嘲讽味儿更浓了几分，“哦，对，你是不怕，你可以不在乎，但……简怂就……”
　　黎衿厉声打断他，“温呈，你疯了。”
　　温呈呵笑，“是啊，我是疯了，所以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到时候你在乎的那些人还会不会……”
　　黎衿嗓子发涩，喉咙里像是要烧起来了般，身体本来就才恢复没多久，而宋烬离跟他默契十足，大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他要做什么、需要什么，也让他的嗓子得意更好的恢复。
　　可现在，温呈的出现无异于火上浇油。
　　偏偏他还要把火蔓延到别人身上，烧的还特别旺，烧的黎衿心肝都疼。
　　自小长大，黎衿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物，可他有珍视的朋友。
　　一个是简怂。
　　一个是费袅袅。
　　他们陪伴了黎衿的童年，与他有着相同的过往，他们互相搀扶着长大，是知己也是伙伴。
　　而现在，他还拥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宋老师。
　　是他自卑到想要逃避却被强硬塞进心尖尖上的感情，是那样美好的宋老师，是他想要守护的第一位！
　　所以他觉得自己大概也快要被温呈给逼疯了，相比温呈的疯，他更多的则是鱼死网破的决绝。黎衿双目赤红，细白的脖颈上青筋凸起，脸色煞白，携裹着满身的冷意，睨向温呈，“好啊，大不了一起死！”
　　若真把他逼到那一步，他不在乎是否会走入绝境，只求他在意着的人好好生活。
　　可他低估了自己，更错判了自己在宋烬离心中的分量。
　　当宋烬离心中突生不安用极快的速度赶回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黎衿的那一句，‘好啊，大不了一起死！’。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剧烈抽痛，双手双脚像是被注入了强力麻药，根本无法动弹。
　　呼吸凝滞，胸腔有那么一瞬失了跳动的活力。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黎衿真的走到了那种极端境地，他会做出什么毁灭性的事情来。
　　没给他过多能够思考的机会，原本趴在地上的温呈见黎衿如此决绝，也是彻底疯了，利落又飞快的爬起来朝着黎衿扑了过去，“黎衿，我只想要钱，你别逼我……”
　　他已经无路可走，巨大的金钱缺口，被岳父母长久的打压都是逼迫他的助力，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只想从黎衿身上捞到钱。
　　来的时候他在口袋里藏了把水果刀，早就想过若是黎衿还像小时候那样嘴硬，他不介意再用以往的手段教训教训他。
　　他没想做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儿，可宋烬离却怕。
　　所以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整个身体挡在黎衿面前，将他紧紧圈在怀抱里，哑着嗓子落下一句，“小黎，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眼底满满疼惜，有着浓浓的后怕与不安。
　　幸好。
　　幸好他赶回来了。
　　幸好还来得及。
　　温呈没想到宋烬离会突然回来，也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挡在黎衿面前。
　　他只想挟制住黎衿，因为黎衿是能够被他拿捏的，但他不敢真的伤到宋烬离，所以刀尖偏离了方向，刺进了宋烬离胳膊上。
　　刀尖入肉其实无声，可眼前的一幕落在黎衿眼里却充斥着巨大的声响，震得他脑袋嗡嗡的疼。
　　浑身的皮肉都像是被刀刃割开了一般，痛感一瞬涌上四肢百骸，疼的他浑身抽搐，心口泛酸。
　　“滚！”他爆出一声低吼，抬脚猛地踹向温呈。
　　这一脚他用了巨大的力道，狠狠踹在温呈腰窝处，这下，温呈是真的瘫在了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身后那帮人吓坏了，一个个僵在原地，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来。
　　“报警，不然你们就是共犯。”黎衿冲着他们喊，像一头狂怒的野兽。
　　手上动作却轻柔，稳稳搂住宋烬离腰肢，再开口便是语不成调的颤，“宋老师，我……我该怎么办，我送你去医院，我……”
　　他很慌，整个人都乱了。
　　他不敢想，如果刚才刀尖没有偏离，就会直直刺入宋烬离的胸膛。
　　他真的怕了，很怕很怕。
　　宋烬离倒是没觉得伤口有多疼，那刀不大，能造成的伤害也有限，但眼前的黎衿却让他很心疼。
　　所以他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大手轻缓的落在黎衿额头，带着安抚轻而缓的说道，“小黎，别紧张，我没事。先打120，然后简单帮我处理下伤口好吗？”
　　那几人早就慌了，没想到温呈真的敢伤人，已经立刻报了警。
　　而温呈想逃，也被那几人摁住，他们不想当共犯，现在只想将功赎罪。
　　“好……”黎衿已经顾不上其他人，只胡乱点头，打完电话便扶着宋烬离往沙发旁走。
　　地上一滩血色，宋烬离的衣袖也已经全部被侵染，黎衿不敢看，眼神回避着，他慌得厉害，心口剧烈的跳动，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宋烬离不在意自己的伤，却很担心黎衿的状态。
　　好在黎衿还算平静，他飞快拿出药箱，剪开宋烬离的衣袖，在伤口上撒了碘伏消毒，用纱布包扎好。
　　全程他都没有说话，只眉头狠狠皱着，整个人有种冷冽的破碎感。
　　如果不是他的手不停发抖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躁，旁人或许根本无法察觉出他的异常。
　　但宋烬离看出来了。
　　可他还是没能立刻阻止。
　　在伤口包扎好的一瞬，黎衿整个人直接弹了出去，直接冲到门外，挥起拳头砸在温呈脸上，“温呈，你该死！”
　　刚才那一脚根本不解气，也无法彻底发泄他内心的怒火。
　　如果温呈只是对付他，那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承受，哪怕玉石俱焚。可偏偏受伤的是宋烬离，是他最最在意的存在，他不允许一切的不安因素存在。
　　所以他一拳又一拳，几乎把温呈打得晕死过去。
　　他发了狠，用尽了全力。
　　“温呈，十年前你不顾所有人的死活坚持要卖到孤儿院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与你之间的恩义就已经彻底断了。更遑论收养我们的是老院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对我们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是你用一辈子都还不起的。”
　　黎衿拎着温呈的衣领，眼底满是嗜血的暴戾，“温呈，别把我逼到绝路上，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拳头再度扬起，宋烬离已经赶到门口，只轻轻的一句，“小黎，我疼……”便轻易阻止了黎衿的动作。
　　他将温呈摔回地上，泄尽浑身的力气，回到宋烬离身边。
　　他唇色极白，脑袋无助垂下，额头冷汗涔涔，像是失落的没人要的小狗般，对着他呢喃到，“宋老师，对不起。”
　　他心口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气散了，人也到了极致，快散了。


第47章 【47】
　　一口气泄干净后, 黎衿没由来心慌，浑身的力气也仿佛全被抽干了般，身子一晃, 险些摔倒。
　　宋烬离想去扶他，就见他已经稳住身形, 电话恰好响起, 打断了宋烬离刚到嘴边的话。
　　警察来了, 救护车也同时抵达。
　　詹忻也在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是受害方，由两名警员陪着去医院处理伤势。而半昏死过去的温呈因为伤势过重，也不得不先送往医院救治, 至于其他的事儿，等人醒了再说。
　　为防止引发骚动，消息流出, 詹忻把鹿小也给叫来了, 准备将两人分开送往不同的医院。
　　可话刚落出口, 就遭到了两人同时的拒绝。
　　“不行！”
　　“不可以！”
　　黎衿担心宋烬离, 担心到整颗心都乱七八糟的, 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愿意跟他分开。
　　而宋烬离早就看出黎衿的状态不对，更是不可能跟他分开了。
　　见识过黎衿方才那般暴戾不受控的模样，宋烬离这会儿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的，势必得把人搁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所以便直言不讳对詹忻道，“别折腾了，该来的总会来, 躲不掉的。”
　　预防不了的话，就水来土掩，真的到了那一刻的时候, 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总之……
　　现下相比而言，黎衿更为重要。
　　黎衿身上没有外伤，从詹忻露面开始他便表现的十分冷静，让众人都以为他没事。
　　可在看到宋烬离被从急诊室送到急救室再到手术室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哪怕医生已经告诉他只是单纯的因为伤口有点深，为了保险起见需要手术缝合，可他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他在医院走廊上一圈一圈的走，鹿小都快被他晃晕了，忍不住劝慰，“小黎哥，宋老师没事的，你别担心。”
　　詹忻也有些意外他的情况，视线时刻不离他，见鹿小朝他走去，便迈步跟上了。
　　“是啊，小黎，宋哥没事，只是皮肉伤。索□□情没闹大，不然……”
　　怕是很难收场。
　　对宋烬离来说倒是无妨，可他怕承受风雨的会是黎衿。
　　现在的黎衿在他眼里，尤为脆弱。
　　浑身布满了疏离感，请冷冷的，面色才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更白了，摇摇欲坠的模样，怕是宋烬离没被水果刀伤到，却要被黎衿担心死。
　　见黎衿不开口，詹忻又补充到，“我刚才问了医生，说是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出来，小黎你要不休息会，你脸色很差。”
　　黎衿始终无言，一句话也不说。
　　他死死咬着嘴唇，拳头紧紧捏着，骨节疼的发颤，他却愣是一点儿没让詹忻看出来。
　　强压着心头的情绪，他冲詹忻摇了摇头，继续慢慢来回走着。
　　如果不做些什么，他怕自己会崩溃。
　　走廊上很安静，顾虑到他们的身份，所以这儿是医院的VIP区，人很好，也更能保护他们的隐私。
　　黎衿幽幽晃着，像是失了魂。
　　他背对着众人，一步步朝尽头走去。
　　那儿除了一处消防设备再没有其他东西，眼看他越走越近，险些要撞上去，鹿小刚准备提醒，就见他停下了脚步，愣怔在了原地。
　　“黎衿……”
　　“黎衿，你怕了对吗？”
　　“我可以帮你~”
　　是一道悠远又空洞的声音在黎衿耳边低语，而他的眼前，也晕出一片光影。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一直纠缠我？”
　　黎衿没有张嘴，但心里所想便表达了出去。
　　而他们的对话，在旁人看来都是无声的。
　　鹿小担心极了，不知道黎衿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见他愣怔站在原地，以为他魔怔了。
　　她很害怕，连忙叫医生。
　　詹忻也凑上来跟黎衿说话，但黎衿眼神迷茫，始终没有回应。
　　在黎衿被禁锢的世界里，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红衣女子。
　　她还是那般模样，红衣如火，脸上的伤疤从额头开始蔓延，但这次她带了红色的面纱，没有叫人看见那可怖的模样。
　　她端庄的站着，周身戾气散了个彻底。
　　“我只是想帮你……”
　　黎衿却极快说道，“不需要。”
　　“我不相信你！”
　　这个人在他眼里已经是危险人物般的存在，他不相信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帮他。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帮帮我好不好，只有你们能看到我，能进入我的思想……”
　　女子掩面哭泣，恢复理智的她看起来尤为脆弱可怜，叫人心生不忍。
　　可黎衿见过她最危险最可怕的模样，所以现下根本无动于衷。
　　“你已经伤害了！”黎衿语气平淡，情绪也没有太多起伏。
　　他内心的火已经只剩下一小点儿，怕是轻轻一吹便会灭了，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宋烬离。
　　若宋烬离当真有事，那他也许会不惜一切。
　　“不要再来纠缠，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帮忙。”黎衿耐心尽失，想挣脱这一切。
　　偏红衣女人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控制着不让黎衿离开。
　　黎衿挣不开，身上痛感明显了起来。
　　他在跟这里的作用力想抗衡，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疲惫不堪，眼前一阵阵发黑后，黎衿很怕自己昏死在女人制造的幻象里。
　　他狠狠咬住了舌尖，嘴里弥漫血腥味。
　　恰好这时急救室的灯熄了，黎衿心念一动光影变幻间，空间撕裂，他眼前一黑，再睁开时便又回到了医院走廊。
　　黎衿脚下一个踉跄，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鹿小连忙扶住他才让他免于摔倒，“黎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鹿小眼睛通红，还隐隐有些担忧。刚才她和詹忻怎么叫黎衿他都没反应，他们还以为黎衿魔怔了……
　　幸好。
　　幸好他没事。
　　黎衿手紧紧攥着鹿小胳膊，呼吸总算平缓了些。
　　他太着急了，着急到说不出话来，情绪只能用眼神传达。
　　可鹿小没懂，依旧关切望着他。
　　黎衿站稳，放开她的手，朝急救室门口走。
　　门开了，宋烬离是自己走出来的。
　　伤口缝合后打了绷带，他推着输液架，已经换好了病号服。
　　抬眸看见黎衿的时候，唇边立刻绽开一个笑。
　　黎衿快步跑过去，声音哽的厉害，“宋老师……”
　　宋烬离抬手轻轻揉他的脑袋，动作极轻，“没事了，别担心。”
　　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伤口有些深，但好在只是皮肉上吃点苦，没什么其他影响。
　　但他知道，黎衿受到的影响有些大，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黎衿声音实在是太哑了，说话的同时嗓子也只感觉到撕裂的痛，可这点痛跟他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再开口时却发不出声音来。
　　眼前一阵阵眩晕，黎衿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般，担忧的情绪落了地，便再也撑不住，视线里一片漆黑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黎……”
　　“黎哥……”
　　几道惊呼同时想起，显然近在眼前的宋烬离速度更快，他单手抱住黎衿，让他可以顺势摔进自己怀里。
　　虽然一只手的力量有限，可也免去黎衿摔在地上的可能。
　　“鹿小你去叫医生，詹忻你扶住小黎……”
　　一阵杂乱的忙碌后，医生告知黎衿只是太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之后詹忻便将两人一起送进了病房。
　　-
　　这一觉，黎衿睡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晨还没有醒过来，宋烬离便不免有些担心了。
　　他睡得太久了，久到让人揪心。
　　清晨的阳光明亮却不炽烈，温温柔柔的洒在窗帘上，又透过缝隙蔓延到床边。
　　宋烬离早早醒了，目光始终不离黎衿。
　　他就睡在他手边的另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像是落入了梦魇。
　　“小黎……”宋烬离半蹲在黎衿床边，轻声唤他。
　　他担心他被困住，心中不免忧虑。
　　可黎衿给不了他回应，眉心反而皱的更紧了。
　　“小黎……”宋烬离抬手落在他眉心，想要抚平其间褶皱。
　　然，刚碰到他的皮肤，便觉指尖一烫，眼前闪现无数白芒，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48】
　　梨白时节, 三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花轿从牧府抬出来, 整条街热闹不已，长街上的孩童都过来凑喜气, 捡了不少糖果回家。
　　江明河穿着棕红色喜服, 打马走在最前面, 面上是春风得意的笑，眼底的喜悦溢于言表。
　　今儿，是他与牧菡萏的大喜之日，他很开心, 努力了三年，他终于娶到了心爱的女人。
　　与江明河的喜悦不同的是牧家。
　　牧家府宅外几乎没什么人，前些年牧家犯了事, 死的死, 走的走, 好好的一个大家族几乎散尽。
　　这次聚在一块, 也全是因为牧菡萏。
　　但花轿一走, 牧家便关门闭户，谁也不接见了。
　　从牧家到江府只需绕过两条街，可为了这天大的喜事，江明河特意饶了远路，几乎将所有的街市走了一遍，这才绕回西街。
　　只是刚上了西街口, 便听到人群中一道惊呼，“血，有血从花轿里流出来, 出事啦，死人啦……”
　　江明河脸色陡然难看，立马就想砍了惊呼那人。
　　这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
　　他不为所动，只觉得是遭了旁人嫉妒。
　　可后面守花轿的喜娘突然嚎了一嗓子，“江相公，快……快停下，有血……”
　　她不敢靠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江明河立刻看过去，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可当他看到花轿下正在不断滴着血的时候，整个人都奔溃了。
　　他立刻跳下马，因为心慌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后，脚步却是彻底乱了，眼神发直，神思不明。
　　“不不不……不会的……”
　　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不敢掀帘子。
　　他急促喘息，最终死死要紧牙关，抬手一掀，只一眼，又飞速放下。
　　“不，不要，啊……”他哀嚎一声，终是瘫坐在了地上。
　　喜娘也被吓破了胆，可小姐终究是她牧家的，于是便凑过去看，当下便捂住了嘴巴，又哭又嚎了起来，“小姐啊……”
　　牧菡萏依旧好好的端坐在花轿内，红盖头乱在脚边，她手里攥着把匕首，脖颈上长长的一道血痕。
　　因为几番晃动，她手心松动，匕首噔的一声落下，染了一地鲜血。
　　牧菡萏死了。
　　死在自己的大喜日子里。
　　-
　　“那就是我！”
　　一道沙哑的女声在黎衿耳畔幽幽响起，他瑟缩了下脖子，飞快躲到宋烬离身前。
　　他俩此刻就站在西街口的人群外，息壤喧闹明明就围绕在身旁，却又仿佛离着他们很远。日头高高挂在天边，却被蒙上一层白雾，光晕一层层荡开，如梦似幻。
　　黎衿这会儿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真实与虚幻。
　　夹层空间的世界里，除了正在发生的人事物，其他全都是无法真切看清的。
　　他很讨厌这次的空间，也很不喜欢红衣女鬼。
　　在此之前她故弄玄虚搞出的一切东西他都很是厌恶。
　　“宋老师，她吓我。”
　　软声告完状，黎衿一脑袋栽进宋烬离怀中。
　　有些贪恋般，脑袋在他颈窝蹭了蹭。
　　像只贪吃的小猫。
　　也有着无措与不安。
　　宋烬离轻垂眼眸，掌心落在他背脊，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怕，我在。”
　　随即目光转向红衣女子，锐利又凶狠，带着浓浓的警告。
　　每一次，只需一句‘别怕，我在。’就足够让黎衿满心喜悦，再无顾虑。
　　他心思杂，考虑的多，担忧的更多。
　　但宋烬离从未给过他任何压力，不过都是他杞人忧天罢了。
　　这样好的宋老师，是他的呢！
　　真好。
　　这么一想，黎衿也抬眸朝红衣女鬼睨了一眼。
　　同样是警告的意味，像只龇牙的小猫，虽亮出了利爪，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红衣女鬼，也就是牧菡萏被宋烬离的眼神震慑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再看黎衿那模样，不由撇了撇唇。
　　这小孩……
　　仗势欺人。
　　每次都是这招。
　　牧菡萏摘到脸上面纱，将脑袋凑到黎衿面前，想用斑驳的脸吓唬他。
　　不想刚动作，就又对上了宋烬离充斥煞气的眼神，这人甚至还把黎衿给圈进了怀里，根本不漏半点让人得逞的机会。
　　真是气煞鬼也！！！
　　这世道，当鬼也太难了。
　　（夏天宇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们鬼生不易。）
　　“面纱带上。”
　　宋烬离声音清冷，不带情绪。
　　“哦。”
　　依旧是沙哑的嗓音，莫名带了几分委屈。
　　牧菡萏乖乖把面纱带回去，黎衿刚好从宋烬离怀中挣扎出一个脑袋，不解问道，“你是自杀？那你还说要我们帮你？”
　　他还记得牧菡萏之前说的话，医院那一幕他险些以为是自己思虑过重产生了幻觉，但现在又被拉了进来，牧菡萏还将过往展现给他们看，那必定是有些缘由在的。
　　当然，虽然夹层空间里哪哪都让黎衿不爽，但这一次，他还是有些开心的。至少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宋老师是没有受伤健康完好的。
　　光是这一点，足以让他愿意帮一帮牧菡萏。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但我走不了，我被困住了，所以……”
　　她飘荡了几百年，很多事早就忘了。但她知晓心中执念，非江郎不可。
　　至于眼前的画面，自杀、花轿、成亲等等诸如此类她一概不知。
　　她曾听别的鬼说过，人死后通常情况下会直接经历轮回，喝了孟婆汤转生下一世，前尘往事一概不论。
　　但如若人死的不甘、不愿，死前经受过巨大的折磨，或死于非命者，都会被困住，长久耗着，不得安宁。
　　“江郎，你帮帮我好吗？”
　　牧菡萏双眸含泪，苦苦哀求。
　　黎衿揉着胳膊抖了抖，又重新往宋烬离怀中缩了缩，“他不是你的江郎。”
　　“他是我的。”
　　不过……
　　怎么又是被困住的？不就是夏天宇2.0版？
　　啧啧。
　　倒是有点想那个小鬼了。
　　牧菡萏低垂眼眸，有些可怜。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浑身没一处好的，尤其那张脸更是惨不忍睹。
　　再看街口那边繁华热闹处，女子一身红衣躺在血泊中，好不凄惨。
　　总之，都是不忍瞧下去的景象。
　　牧菡萏抹泪，“可是……”
　　“而且，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们怎么帮你呢？”
　　人有归途，也必有来处。
　　如今，牧菡萏的归处必定是死路，且心有执念与怨念，可……
　　她的来处呢？


第49章 【49】
　　牧菡萏死了, 最崩溃的莫过于江明河。
　　他站不起身，只能一步步朝着花轿那儿爬，等终于到了跟前, 他死命抱住牧菡萏，整个悲戚又苍凉, 浑身都没了人气, 好像下一秒就要随牧菡萏去了般。
　　“蕊儿, 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
　　江明河哭的嗓子哑了，眼睛红肿，他浑身颤抖不止, 将牧菡萏死死搂在怀中。
　　人群外的牧菡萏看到这一幕，本应感到心疼才对，可却莫名觉得刺眼, 有种想把江明河拉开的冲动。
　　她死死攥紧掌心, 强按下心中的冲动, 可情绪的波动越发大了, 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痛, 空间在扭曲，在挤压，在撕扯她的意识。
　　“牧菡萏，你这是怎么了？”黎衿急忙喊她，看她这副样子，跟之前夏天宇暴走的时候几乎一样。
　　如果真的变幻超级形态, 他怕是也奈何不了她啊……
　　“牧菡萏，你冷静点，别激动。”
　　牧菡萏双手死死捂住脑袋, 浑身剧烈抽搐，她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做不到，我控制不了自己。”
　　实在是太疼了！
　　“啊……”
　　牧菡萏浑身一颤，爆出巨大的能量，空间瞬间扭曲，眼前只余白芒。
　　刺眼的光一闪而过，黎衿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而宋烬离则在第一时间攥住了黎衿的手腕，生怕他丢了似的。
　　空间四裂，再度恢复时，时间已经回转。
　　-
　　金桂时节，江明河携裹着秋风赶到了京都，并在西交民巷住了下来。
　　他是八月初中的解元，来年二月则是会试，为了能在会试前多长些见识，多拜见些名家大儒，便早早地来了京都。
　　江明河家贫，进京赶考的银钱是乡亲和县老爷资助的，故进京后没多久，他就在西街口支了摊，专门给人习字、写信。
　　这日城中办了庙会，街巷中格外热闹。
　　江明河半日便赚了两百多文，接下来几日的饭钱算是有了着落，若下午生意尚可，那还能得些闲钱买书。
　　谁能想到晌午歇摊的时候，江明河不过是去买了两个馒头，回来便发现自个儿的摊子被掀了个彻底，纸笔落了一地。
　　“臭小子，你是哪儿来的，懂不懂咱这儿的规矩？”
　　摊前长条凳上坐了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嘴角两撇小胡子，流里流气的模样，身边站在四个打手，气势汹汹。
　　江明河一时间懵了，他素来只会闷头读书，一向不问世事，根本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便立刻拱了拱手，客气到，“小生不明，还请兄台……”
　　却被一脚踹的趴在地上，“别跟老子拽斯文，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穷酸书生了。老子告诉你，这儿是老子的地盘，想在老子的地盘上做生意，就得给孝敬老子，我看你这摊儿不大，爷也不为难你，你就交个二两银子吧！”
　　江明河下巴摔在地上，吃了一嘴泥，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不敢耽搁，生怕辱了斯文，立刻爬起来，又朝着那人一拱手，“小生今日一共只得了两百文钱，着实是拿不出那么些来……”
　　他不过就是支了个小摊，怎得还要孝敬？
　　这莫不是地痞流氓吧。
　　“而且你们这……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话还没说完，江明河又生生挨了一拳。
　　“老子从来不讲道理！”
　　江明河瘦弱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嘴角瞬间淤青，一片血色。
　　他挣扎了下，已经无力到爬不起来。
　　“给我打！”
　　男人一声令下，四个打手拳脚相加。
　　江明河彻底瘫在地上，出气比进气多。
　　“住手！”
　　一声凌厉的低喝，止住了这一切。
　　低调却奢华的马车从前街过来，一路行到几人面前停下，车边跟着几名人高马大的侍卫，而方才出声的则是一位梳着双丫髻的青衣女子。
　　她行在马车边，瞧着年岁稍长些，颇有几分气势。
　　车帘浅浅掀起一角，素白纤细的手搭在窗边，“秀姑，今儿日子喜庆，让他们别伤了人，需要多少银钱，给了便是。”
　　江明河只看见一闪而过的绝美容颜，再看方才那气势汹汹的地痞无赖，已经直接弯了腰，差点趴伏在地上，“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马车从长街驶过，车身摇晃着一个大大的牧字。
　　旁边有人议论，道那便是牧太傅府上唯一的小姐，牧菡萏。


第50章 【50】
　　这是江明河第一次对身份地位的差距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也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位女子夜不能寐。
　　匆匆一瞥，叫他日思夜想，终是落在了心口, 成了那一抹朱砂。
　　他不敢奢求能再见到牧菡萏，却不曾想命运已经神奇的将他们之间的缘分与宿命划归在了一条线上。
　　江明河此番提前来到京中, 不只是为了更好的温书, 更花了大半的积蓄为求一位先生的指点。
　　而与他一道的, 约二三十人，其中韩沐与他关系最为交好。
　　故而一听闻那日之事，便立刻叮嘱他，“你初来京中许是不晓, 这京中之人呐，关系错综复杂，
　　沾亲带故的也数不胜数, 那日你得罪的来头也不小, 虽得了牧家那位小姐帮你解围, 可她帮得了你一时, 却帮不了你一世。”
　　韩沐连连啧声, “唉，在这京城呐，还是得有靠山才行。”
　　一语落在了江明河心中，让他辗转反侧几经思量。
　　最终，一个念头深深刻在了江明河心里。
　　二月十五，会试三场考完, 放榜日，江明河中了贡士第二名。
　　三月十日，殿试开考, 圣上亲自出题。次日于太和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
　　一甲三人，状元、榜眼和探花，江明河得中第二，为榜眼，赐进士及第。
　　御赐游街后，当晚皇后娘娘便在宫中设宴，宴请了一甲三人，二甲前十名。
　　自然，借着由头还顺带着邀请了不少世家小姐，郡主贵女之类的人物。
　　毕竟……
　　新科状元陆青丰才情出众、丰神俊朗。
　　榜眼江明河更是才过子建、貌比潘安。
　　探花郎更是不用说，当是三人中最为出色的。
　　这一场百花宫宴，自不只是宴请，更多的是为着相看。
　　牧家也在邀请之列，牧菡萏来的晚，便坐在了下首角落的位置上。她自幼不喜应付，每回来宫中也只是默默无言，听旁人说、看旁人舞，结束后边立刻回府，从不耽搁。
　　今日不知怎的，倒是有些不舒服。
　　见她脸色难看，秀姑忙到，“小姐，奴婢扶您去偏殿休息会儿吧。”
　　这儿人多嘈杂，总归是不太适宜。
　　牧菡萏皙白手指扶着额角，软声应道，“好。”
　　坐在右侧位的江明河时时关注着牧菡萏的情况，见她离席，不一会儿便也跟着离席了。
　　偏殿是专供休息的地方，院落宽阔，小间开放。不过此刻大家都在席上，便也没有旁人。
　　秀姑搀扶着牧菡萏往里走，不想牧菡萏突然浑身酸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小姐当心。”
　　江明河疾步过去，小心扶起牧菡萏。
　　“你没事吧？”
　　稳住身形，江明河低声询问。
　　牧菡萏还半倚在江明河怀中，两人姿势有些暧昧，热意蔓延，牧菡萏面红耳赤。
　　她微垂眼眸，小声回应，“多谢，我没事。”
　　说罢，便挣扎着想从他怀中离开，江明河一愣神，忙松开她，连连拱手，“抱歉抱歉，是小生逾越了。”
　　他羞的抬不起头来，不敢再多看牧菡萏一眼。
　　牧菡萏退开了一些距离，眼神同样闪躲，不敢再看。
　　倒是秀姑，因着方才是江明河及时出现才没有让自己小姐摔倒，便也没有厉言斥责。
　　如此这般细细打量，倒是认出了对方。
　　“你是……”
　　“庙会那日的书生。”
　　江明河诧异抬眸，似乎也是方认出般，对着秀姑拱手，“那日多亏了姐姐帮小生解围，小生感激不尽。”
　　“需得感谢我家小姐。”秀姑见他不再是之前的粗布衣衫，而是着了锦衣，便到，“恭喜公子高中，可见我家小姐那日没有帮错人。”
　　牧菡萏听了两人的话，不由望向江明河，倒也认了出来。
　　不过此时不是叙旧的好辰光，见她面色依旧难看，秀姑急了，“麻烦公子在此照看我家小姐，我去请太医。”
　　“姐姐自去便是，小生定看顾好小姐。”
　　秀姑快步离开，倒也十分放心江明河，毕竟是新科榜眼，又是读书人，必定没有坏心思的。
　　牧菡萏的确是不舒服，江明河端茶倒水，担忧不已却又不敢越矩，只能干着急着。
　　好在他能言善语，便不停的与她说话，温声细语，温润如玉。
　　夜凉如水，今夜的月色极美。
　　牧菡萏许是着凉了，眼前一阵阵迷蒙，侧目看过去时，只觉得江明河整个人都笼在了一层昏黄的光影中。
　　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心动了。
　　寒来暑往、秋末微凉，自宫宴后，牧菡萏一颗心便彻底落在了江明河身上。
　　他在翰林院当值，又得牧菡萏祖父太傅牧大人赏识，便时常出入太傅府。
　　今日一朵花、明日一份点心、后日一首诗，惹的牧菡萏心心念念全是他。
　　这日，牧菡萏去寒山寺上香祈福，回城的路上却下起了大雨。
　　荒郊野外的地界上，竟是有北边来的流寇，直接拦住了牧菡萏的马车。
　　好在牧菡萏出门时带了不少护卫，虽有些不敌，但胜在人多，只不曾想混乱之时，牧菡萏被流寇追着竟是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
　　等牧家人接到消息赶去支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江明河比牧家人早先一步，可他自幼身子骨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寻了大半个时辰便累得气喘。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寻到了牧菡萏，只是牧菡萏已然昏了过去，被人小心翼翼抱在怀中。
　　见到江明河，男人压低声音开口，“明河兄也接到了消息吗？萏儿没事，就是受了惊吓累晕过去了。”
　　此人便是新科状元陆青丰，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江明河把他视为了最大的劲敌。
　　“辛苦陆兄了，你也累了一路了，我来吧。”他上前想要接过牧菡萏，不想手上无力，险些害的牧菡萏摔在地上。
　　而牧菡萏这时候恰好醒了，一眼便看见了江明河，见他满头大汗，浑身狼狈的模样，一颗心更是乱了个彻底。
　　她真的爱惨了江明河，此刻因为他不辞辛苦的来救她，恨不得立刻托付终身。
　　她是真的吓坏了，只撑了一会儿便又闭眼睡了过去。
　　陆青丰被江明河的动作吓到，连忙托起牧菡萏，低声道，“还是我来吧。”
　　“也好。”
　　江明河一身冷汗，早已经精疲力尽。
　　休息了一夜后，江明河立刻登门探望牧菡萏。
　　却不想陆青丰比他更早，已经端坐床边，正在喂牧菡萏喝药。
　　“牧小姐。”
　　江明河走过去，神色不明。
　　牧菡萏怕他误会，立刻道，“你来啦。”
　　眼底的爱慕与欣喜藏也藏不住，江明河这才恢复情绪，忙关切询问她的情况。
　　陆青丰本就还有公务，喂完药便离开了。
　　江明河一把握住牧菡萏，语气急切道，“昨夜当真是吓死我了，我好担心你，以后出门多带些人，若你真的出事，那我也绝不苟活。”
　　“不……”牧菡萏抬手掩他唇，摇头道，“别乱说，我舍不得你有事。”
　　两人柔情蜜意了一会儿，江明河渐渐变了脸色，似乎心中有事儿却强撑欢颜。
　　牧菡萏担心不已，便一再追问。
　　江明河吞吞吐吐，终是问到，“菡萏，你……你与那陆公子很是亲近，你们……”
　　“你别乱说。”牧菡萏连忙打断，“我只把他当兄长，我们自幼一起长大而已，你别多想。”
　　“如此这般，那我便放心了。”江明河叹了口气，才幽幽说道，“非我不愿你们来往，只……”
　　“我着实无法真心面对陆公子，他……”
　　“他当如何？”
　　江明河眸色暗了几分，“若我说，是陆青丰抢了我的状元之名，你信吗？”


第51章 【51】
　　牧家和陆家实属世交, 加之祖上又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牧菡萏与陆青丰也算得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长大。牧菡萏把陆青丰当哥哥, 对他自是十分信任。
　　所以江明河的话，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怎么……怎么会呢？”
　　“是我恩师告诉我的, 原本圣上择定的状元人选是我, 只是不知道后来因何生了变故, 成了……陆兄。”
　　“我虽已经接受，可……实在无法坦然面对，我知他比我聪慧，又是京中世家子弟, 我自是比不过的，我总有些不甘心……”
　　他有些难过，心内的情绪无法言说, 面上更多的是痛苦。
　　见他这边, 牧菡萏只呐呐回到, “我了解清丰哥的, 他绝不会做出这种来, 我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你……你别妄自菲薄，你……”
　　牧菡萏说着说着，有几分羞怯，“你也很是优秀。”
　　江明河没再继续说陆青丰的事儿，只激动到，“你当真觉得我也优秀吗？”
　　“那……”
　　余下的话, 他羞于说出口，可眼见牧菡萏脆弱的模样，再一想到她险些命丧流寇之手, 便又鼓起了勇气，“我心悦小姐，不知小姐……心意如何？”
　　他目光灼灼，望着牧菡萏。
　　牧菡萏也同样凝望着他。
　　在这一刻，两人心意相通，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拦。
　　牧菡萏虽受了惊吓，可心生喜悦便好的极快。
　　随后的一日日，牧菡萏彻底沦陷，沉溺在了情爱中，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太傅原本属意陆青丰，想着两家的孩子自幼相识，又是一块儿长大的，定能结成眷属，相伴一生。
　　偏偏牧菡萏对江明河有情，而太傅也认可江明河的为人，便在某日午后，私下里问过了江明河的意思，只等他书信家中，与会父母，差人前来提亲。
　　陆青丰在这一日日里，瞧着两人相知相会，相守相伴。
　　他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减少了来往牧府的次数。
　　又是一年冬。
　　京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皇三子行刺太子，证据确凿，被打入大理寺等候发落。
　　而此前与皇三子交好的牧家自然受到牵连，牧太傅被罢官后不过三日便陡然辞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牧家至此远离朝堂，彻底衰败。
　　自牧家出事，牧菡萏一心想着再不拖累江明河，偏江明河连面都没露，不过半个月，满京城都在传他要成亲了，娶的人是云文郡主。
　　牧菡萏病了半月，听到消息的那晚挣扎着要下床，被陆青丰给拦了。
　　“萏儿，别去，别去找他。”
　　陆青丰恨，恨自己没有守护好牧菡萏，让她这般伤心，让牧家背负了不该有的磨难。
　　更恨，自己不能代替她受苦。
　　最恨的，是江明河的忘恩负义。
　　他不敢让牧菡萏去找江明河，怕她受刺激。
　　可牧菡萏哪里肯，趁着暮色，避开所有人，悄悄出了府，却被告知江明河出了城，陪着云文郡主去寒山寺上香了。
　　牧菡萏不信，守在郡主府院墙外，直到夜幕四合，终于看到了郡主府的马车。
　　率先下来的人正是江明河，他守在车旁，将云文郡主小心翼翼的扶下来，依依惜别后，目送她进了府门这才离开。
　　也正是这时，他瞧见了牧菡萏。
　　牧菡萏一身纤弱，瘦的风一吹便要倒了。
　　她满心以为江明河是逼不得已，他还是心悦自己的。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什么情爱，都是骗人的。
　　江明河追过来，想要解释，“菡萏，你听我说，我……”
　　“我没办法，我不能违抗老师的命令，也断不能拒绝郡主。”江明河满目深情，依依不舍的模样，“菡萏，我与郡主成婚后，可以纳你为妾，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我心里也万般不舍，千般难受，你……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哀求着，却让牧菡萏彻底死了心。
　　寒风肆虐，今年的冬天好像比以往更冷了许多。
　　为了偷跑出来，她不管不顾穿的也十分单薄，一身素白罗裙，整个人像是蒲柳，风一吹就彻底散了。
　　她脸色惨白，一言不发，转身便走，却被江明河拉住，“菡萏，等等我，求你了……”
　　牧菡萏挣开他的手，身子轻晃，险些摔倒。
　　她的心好痛，被撕扯着，几乎要被扯烂了。
　　江明河想扶她，被牧菡萏避开，“别……别碰我。”
　　她贴着墙壁，一点点往前，可脚下像是灌了铅，头也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菡萏，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牧菡萏不想再听，只低吼到，“你走，你走啊。”
　　却被江明河一步步紧跟，牧菡萏加快脚步，却无法控制身体的力量，重重摔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江明河想去抱她，却被一拳头狠狠砸在脸上。
　　接着便是陆青丰愤怒的声音，“别碰她，滚开。”
　　俯身抱起牧菡萏，陆青丰丢下一句，“别再招惹她了。”
　　牧菡萏病了三个月，江明河与云文郡主的婚期定在了九月里。
　　这些日子，陆青丰一直陪在牧菡萏身边，时时照顾，日日相守。
　　他们自幼相识，如今也已经十七年了。
　　他们是知己、是家人，陆青丰知道牧菡萏的心受了伤，为了让她走出来，陆青丰在接到外调公务的时候，便带了牧菡萏一起去。
　　他们一路南下。
　　四月里，他们走过烟雨蒙蒙的扬州、体会姑苏的美景、感受金陵城的繁华。
　　六月里，他们从江浙到两广，感受大海的壮阔。
　　最后，在八月回到京中。
　　一路走来，悲伤不再，牧菡萏重新振作，也终于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陆青丰，许是他陪伴在自己身边太久太久，也太过熟悉，便从未想过他会离开，也没有往更深的地方去想，更是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只以为那是亲情。
　　但其实，陆青丰这个人早就被她藏在了心里，只是藏得太深，不得窥探而已。
　　如今，最痛苦的日子皆是他在陪伴，她便一点点把藏在心底的他拉到了心尖上。
　　回京的前一晚，他们宿在城外寒山寺。
　　越是靠近京城，陆青丰越是忧心惶恐，夜不能寐，便坐在院中石桌上，愣怔的看着月亮。
　　牧菡萏也还没睡，知道他的心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倒是陆青丰，下定了决心般，问她，“萏儿，等你三年孝期过了，我们便成亲好吗？”
　　怕她不答应，又说，“不用着急答复我，这三年我定不会娶妻，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牧菡萏心思深重，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会应对他的万般深情。
　　好在，她没有拒绝。
　　“好，你容我想想。”
　　回到京中后，牧菡萏不再忧思其他，只一心帮着家中理事。
　　九月，京中热闹非常，江明河与云文郡主大婚。
　　一晃又是两年。
　　当年牧家虽受到三皇子事件的牵连，但老太傅早年毕竟是圣上的先生，圣上留了几分情面，没有削牧菡萏父亲的官职，这两年他被外派，一直在西北治理黄河水患颇得民心。
　　今年夏，河南等地又遇到雨灾，幸得牧父提早预防，及时治理，减少了民众受害，也减轻了伤亡，民众感恩圣上，更是万众一心。
　　圣上知晓后，立刻下了旨意升了他的官职，将他调回京中。
　　时值九月末，夏末初秋的季节，云文郡主突然患病，缠绵病榻三月余。
　　次年一月，云文郡主病逝。


第52章 【52】
　　云文郡主下葬那晚, 江明河一身素衣出现在牧府。
　　他哭诉自己心里的苦，“菡萏，我错了, 我不该屈服，也不该舍弃你。是我错了, 我后悔了。”
　　他还深爱着牧菡萏, 只是姻缘踏错, 他们终成陌路。
　　可他不甘。
　　“现在云娟走了，注定我与她无缘。”江明河双手掩面，痛苦不已，“我悔啊, 菡萏，我悔啊！”
　　牧菡萏冷眼看着，内心隐隐也有些悲痛。
　　毕竟当初也付诸过真心, 如今时过境迁, 竟也觉得渐渐释怀了。
　　“你别这样。”
　　她劝慰, “人死不能复生, 活着的人便好好活着吧。”
　　这是她悟了一年多才悟明白的道理, 若不是陆青丰时时陪着她，安慰她，她怕是也走不出那囫囵。
　　“菡萏，若早知今日，我当初便是拼了性命来，也比不能跟云文郡主在一起。”
　　“我有悔, 虽与她成婚，却还日日惦念着你。”
　　“菡萏，我对不起她, 也对不起你。”
　　“菡萏，我忘不了你，你等我好不好……等我娶你，我现在没有负担，没有牵绊了，等我娶你。”
　　因着有云文郡主娘家的帮扶，如今的江明河早已位高权重，可云文郡主愕然离世，为得圣心，他必须再选一个可以助他前程的岳家。
　　现下最受圣上器重的便是牧菡萏的父亲，他必须赌一把，赌牧菡萏对他的真心。
　　不想，牧菡萏竟直接拒绝了。
　　“你我缘分已尽，江大人，请自重。”
　　见他举止有些逾矩，牧菡萏及时打断他的心思。
　　江明河痛哭流涕，“菡萏，你竟是这般狠心对我吗？我日日念你，时时忏悔，如今云娟刚下葬我便来寻你，你别舍下我好吗？”
　　他一把拥住牧菡萏，不给她挣脱的机会，“菡萏，我知你最是心善，你不忍心那么对我的。菡萏，嫁给我，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可牧菡萏早已经不稀罕，她现在满心只有陆青丰。
　　却不知道陆青丰此时就在不远处，瞧见相拥的两人后，立刻便停下了脚步。
　　而江明河那些似是而非，会引人误会的话，也自然而然落入了他耳中。
　　他是相信牧菡萏的，可却对自己没有自信。
　　他清楚的知道牧菡萏对江明河的喜欢有多深刻，哪怕好不容易带着她走了出来，却也没办法自得的认为，自己就是她的唯一、她的全部。
　　他很怕牧菡萏会离他而去，可若那是她的选择，他接受并祝福。
　　陆青丰漫无目的逛着，却被江明河堵在了巷子里。
　　“你听到了吧。”江明河冷冷睨着陆青丰，再也不是方才那般失意，痛苦，反而面目冷酷，言语更是似利刃，直戳陆青丰心肺，“菡萏还是爱我的，你不过就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你真以为菡萏爱上你了？陆青丰，只有我，菡萏的心里只有我。”
　　“闭嘴。”
　　陆青丰冷喝，“别践踏了萏儿的爱，你不配。”
　　若他坦坦荡荡，他倒是愿意称一句好，只要牧菡萏幸福，他成全了他们又如何。
　　可他这般前来叫嚣，总让陆青丰觉得厌恶反感，根本不舍得也不放心把牧菡萏交给他照顾。
　　“我不配？”江明河自嘲轻笑，“除了我，没人能配得上她的爱。”
　　“陆青丰，自我高中，你便处处与我作对，我知你喜欢菡萏，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
　　“让？”陆青丰冷笑，“是你先放手舍弃她的，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
　　江明河怒极，一拳头砸在他脸上，“反正现在菡萏原谅我了，我和菡萏会成亲，而你……在菡萏心里，什么都不是！”
　　陆青丰也朝着他挥拳，可却被身后冲过来的两个人死死钳制住胳膊。
　　随后，四五个人把他围住，摁在地上打。
　　江明河朝着墙角吐了口口水，哼笑道，“陆青丰，你拿什么跟我斗？”
　　利益牵扯着，他做的这一切，背后都有人支持。
　　至于陆青丰，算什么东西。
　　“陆家会同你一样，消失的彻底。而菡萏，只能是我的。”
　　陆青丰瞪大眼睛，被打的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他不甘心，想去找牧菡萏告诉她真相，可他做不到。
　　他嘴里不断呕出鲜血，双手在半空中抓着什么。
　　但他什么都抓不到。
　　菡萏，对不起。
　　我食言了！
　　生命在最后的终点处，陆青丰勾了下唇角，眼前浮现出牧菡萏的样貌。
　　终究是……
　　没逃过这一劫。
　　菡萏，永别了。
　　雨下了一整夜。
　　陆青丰在黎明破晓之际，被人发现暴毙在街头。
　　不过半月，陆家受江南贪墨案牵连，被累抄家。
　　男丁尽数斩杀，女眷没为官妓。
　　牧菡萏守着陆青丰的坟墓不哭不闹整整三日，最后被江明河强行带回家。
　　十一月初，江明河因查明江南贪墨大案，圣上龙心大悦，许他一诺。
　　江明河请旨赐婚，求取牧家千金牧菡萏。
　　十二月中，牧菡萏含泪拜别父母，上了花轿。
　　花轿行至南街时，被牧菡萏叫停。
　　她掀了帘子，看向不远处的小巷。
　　那里——是陆青丰殒命的地方。
　　江明河打马过来，不耐道，“别看了。”
　　而后催促队伍继续前进。
　　不想。
　　花轿刚抬起，没走几步人群中便有人大喊，“花轿流血了，快看呐，花轿下面流血了。”
　　众人大惊，立刻落了花轿。
　　江明河飞奔过去，一把掀开挡头的帘子。
　　却见牧菡萏早已经没了气息。
　　一把匕首扎在她的心口。
　　而她四肢，脖颈处，全都是匕首划过的血线。
　　那血，顺着她的皮肤滑落，滴滴答答落满了整个花轿。
　　“啊……”江明河疯了，发疯的捂住她心窝处的伤口。
　　可是没用。
　　血依旧蔓延。
　　牧菡萏死了。
　　死在了成亲当日，死在了花轿里。
　　她亲手杀了自己。
　　空间光影变幻。
　　时空一瞬扭转。
　　黎矜大口喘息，许久没能从牧菡萏的故事里走出来。
　　宋烬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
　　这个时空，对他们来说触动太大。
　　而跨越近千年的爱恨纠葛，尤其是轻易便能化解？
　　一时间两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却都不发一言。


第53章 【53】
　　时空的扭转给黎矜带来了一些后遗症, 他难受了好几天，一直昏昏欲睡，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时不时还会呕吐, 觉得头晕目眩。
　　宋烬离担心坏了，一直陪在他身边, 守着他。
　　黎矜瘫在床上, 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蠕动, “宋老师，我不饿。”
　　宋烬离来叫他起床吃东西。
　　可这几天他吃什么吐什么，的确没有胃口。
　　拒绝没用，只好撒娇。
　　但显然这招也没用了。
　　宋烬离俯身靠近他, 连带着被子一起将他抱进了怀里，一把捞起他人，出了卧室。
　　“把综艺推了吧, 后面的录制不要再参加了。”
　　他总这么被空间挟制, 时不时就被意外拽进夹层空间, 身体根本吃不消。
　　黎矜现在这样的状况, 不就是时空与时空之间带来的弊端与后遗症吗！
　　“唔……”黎矜坐在凳子上, 咬着筷子头，哼哼到，“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似乎，有点不太负责任。
　　但没办法，他也没想到时空扭转竟然会让他这么不舒服。
　　他还是一个承受能力极强的人，这两天也快有点受不了了。
　　如果每次进出空间都会产生后遗症, 且越来越严重。
　　那从惜命的角度考虑，他肯定是不会再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的。
　　“那……牧菡萏怎么办？”
　　这个事情他们还没有帮牧菡萏解决，虽然知道了她死去前的事情, 但现在呢？
　　她既然把他们拉进了夹层空间，必然是有原因，是有目的，是有所求的。
　　黎矜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从夹层空间出来后，他就不舒服，被宋烬离强制按在家里休息，所以还没有见到之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红衣女鬼。
　　但他知道，牧菡萏现在的怨气很深，她穿着红衣自戕，本就容易激化怨气。
　　“先不要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就行。”
　　宋烬离语气有点凶，黎矜只能默不作声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黎矜撇唇，很想撂筷子，又怕挨骂，只能嘟囔道，“我也不想管啊，是他们主动找来的，我也没办法不是。”
　　“就没办法解决了？”
　　总这样莫名其妙被拉到奇怪的时空里去，不说别的，对他身体的伤害就很大。
　　之前还不明显，这趟异世之旅回来后，他明显发现黎矜瘦了，肉眼可见的疲惫了。
　　如果做这些的代价是黎矜的健康，把他可以全盘扔出去，什么都不管。
　　原本他就是打算退休来着。
　　而黎矜，也已经顺利脱离原本的经纪公司不再收人挟制。
　　所以眼下的契机其实很好。
　　这部综艺的后续他们不再录制，退出节目的同时，直接宣布退圈，两人一块退休去乡下养老好了。
　　这是宋烬离当下想到的最好主意，他不愿再折腾黎矜的身体，也不想他再背负那么重的使命。
　　这样的最终消耗，还是他自己。
　　于是影帝大人在没有告知任何人，只通知了一声自己的经纪人詹忻后，就在微博上发布了退圈公告。
　　这下好了，立刻在网上引发了巨大的喧嚣。
　　詹忻知道自己老板任性，但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任性。
　　“老板，你自己退圈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小黎一起呀，你想公开，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呀。”
　　詹忻都快疯了，第一时间召集人手来处理这个事情。
　　“我没想公开，是网友自己猜测而已。”
　　宋烬离正在厨房给黎矜做饭，手机开着外放搁在旁边的矮柜上。
　　他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表情明显不是那么一回事，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
　　“你、没想公开！！！”詹忻语气重了两分。
　　这叫没想公开。
　　一起退圈，还用自己的号帮黎矜顺带宣布退圈消息。
　　这不叫公开叫什么？
　　詹忻表示绝望。
　　但凡宋烬离提前给他透个底，他一定提前做好公关预案，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陷入被动里。
　　好气好气好气。
　　但是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尤其宋烬离还提醒，“尽量把危机降到最低，骂我可以，但是不能骂黎矜，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您是我祖宗，行了吧。
　　您喜欢就行。
　　不用在意我的死活！
　　詹忻办事，宋烬离放心。
　　挂了电话，他认真做饭。
　　这几天黎矜一直没什么胃口，他就想办法弄出许多花样，好让黎矜吃的开心一些。
　　正想着，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估摸着是黎矜醒了，笑意绽开在眼底，宋烬离立刻出了厨房要去找他。
　　却见厨房门口堵着一团红雾。
　　他被拦在厨房里，而黎矜也被挡在了红雾外。
　　不等宋烬离开口，黎矜已经变了脸色，冲着那团红色大吼，“你别伤害他！”


第54章 【54】
　　黎矜快疯了。
　　他这几天内心总觉得不安。
　　见识过牧菡萏的经历后, 他就知道她是一颗定时炸弹，早晚要爆炸。
　　他不怕。
　　他一条命早就无畏了。
　　这么多年也活够了。
　　但他不能忍受牧菡萏伤害宋烬离。
　　宋老师的存在，就像是他孤独生命里的落下的一颗小种子, 从生根发芽到开出绚烂的花，将他的生活点缀的浓烈又美好。
　　他已经感受过这份美好, 就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抢夺这份美好。
　　谁都不能伤害宋老师, 绝对不能。
　　“黎矜,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要装作看不见我！！！”红雾在门框里游走，剧烈的、挣扎着，肆意怒吼。
　　黎矜并非故意不想看她, 许是之前消耗太大，他这几日精神总之不能很好的集中，所以根本就看不到牧菡萏。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 牧菡萏其实在前几天就已经来找他了。
　　“我并非有意不理你, 我是真的不知道。”
　　黎矜费力解释, 牧菡萏却不相信。
　　“不可能, 你之前明明能看见我的, 你就是不想帮我。那个男人罪大恶极，我不会放过他的。”
　　红雾似乎化不出实质的人形般，只能艰难的扭动着。
　　黎矜觉得奇怪，按理说她不该是这种形态，除非……
　　“牧菡萏，你做了什么, 你是不是杀了人？”
　　牧菡萏却突然狂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就是想帮他, 你根本就没打算帮我，所以才对我的事无动于衷。”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帮魔鬼。黎矜，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好，既然你要帮那个恶魔，我就让你也尝一尝，失去挚爱的滋味。”
　　说罢，那团红雾直接朝着宋烬离扑了过去。
　　“不要！”
　　黎矜目呲欲裂，眼看着她的十指变成利爪，朝着宋烬离撕过去，他惊得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可陡然一瞬，他却脱了力般，摔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红色的指甲刺入宋烬离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眼。
　　黎矜快疯了。
　　“牧菡萏，不要伤害他。”看到宋烬离受伤，黎矜心脏一阵抽搐，剧痛无比。
　　他脸色惨白，眼看宋烬离被红雾束缚住避无可避的模样，一颗心就像是要被揉碎了一般，痛彻心扉。
　　而这阵痛过后，他噗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黎矜！”宋烬离吓坏了，被女人用尖利指甲撕破皮肉的痛不足以让他感到痛苦，可看到黎矜吐血，他急的红了眼。
　　却见黎矜紧蹙着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微微颤颤朝着宋烬离走过去，整个人摇摇晃晃，却还在对宋烬离微笑，“宋老师，我没事。”
　　他随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想伸手去碰一碰宋烬离，手腕处却被一团红雾死死缠住。
　　“牧菡萏，你别再发疯了，你这样只会万劫不复。”
　　“好啊，那就万劫不复吧。”牧菡萏已经疯魔了，她早就不在乎了。空气中只能听到她狂笑的声音，随后红雾幻化出一只手，死死掐在了黎矜的脖子上。
　　“黎矜，我要让你同我一起……化身成魔。”
　　红雾渐渐从宋烬离身上消散，尽数缠绕在了黎矜身上，“黎矜，别挣扎了，遵从自己的心吧。”
　　“与我一道，入地狱吧！”
　　红雾越裹越紧，大手同样愈发用力。
　　黎矜脸上的笑，却绽开的万般灿烂。
　　唯有宋烬离，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黎矜，不要……”


第55章 【55】
　　入地狱？
　　别开玩笑了。
　　他才不会入地狱。
　　牧菡萏, 别痴心妄想了。
　　即便是死，他也会将牧菡萏毁灭。
　　黎矜被掐的几乎窒息，可面上的笑, 却愈发肆意。
　　他视线凝着，眼底的光趋于浅灰色, 有点晦暗, 像是耗尽了心力、被抽去了灵魂般。
　　透过牧菡萏, 他的视线落到了宋烬离的身上。
　　口中呢喃，“宋老师……”
　　宋烬离早已经目呲欲裂，恨不能抓住牧菡萏，将她撕破扯碎, 让她万劫不复，让她再无复生的可能。
　　这女人疯的彻底，已经入了魔, 根本就唤不醒了。
　　他不欲指望旁人, 旁的都靠不住, 他要自己拯救黎矜。
　　“小黎, 告诉我, 我该怎么做？”
　　宋烬离抓不住牧菡萏的实质，每次抓过去都是从一片虚妄中落下，他痛苦万分，眼看着黎矜几乎窒息的模样，他就恨不能与他换一换，让他来承受这些痛苦。
　　眼底, 止不住酸涩。
　　两人只是这么看着对方，即便一言不发，也能感受到内心的苦涩滋味。
　　不要。
　　他不想跟宋老师分开。
　　他不要成魔。
　　也不要跟她一块下地狱。
　　他要的是长长久久。
　　跟宋老师的长长久久。
　　“不！”
　　黎矜大喝一声, 眼神陡的变化，是犀利且坚定的。
　　“牧菡萏，不要一错再错了，你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黎矜在劝她，可牧菡萏早就失了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
　　宋烬离急的满头都是冷汗，手指紧紧攥成拳，捏的几乎要出血，却因为不得法，而不知道该如何去帮黎矜。
　　“小黎，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我要救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看到宋烬离的眼泪，黎矜眉心死死皱起，心疼不已。
　　他见不得宋老师难过，这比让他死还难受。
　　黎矜闷哼一声，用力一咬嘴唇，周身不自控的爆出巨大能量。
　　“牧菡萏，停下来！”
　　他冷喝，双手用力攀扯住牧菡萏肩膀。
　　原本抓不住实质的人，在此刻终于被黎矜擒住。
　　而他的喝止声也像是利刃般刮在牧菡萏身上，她浑身一抖，不由就停下了动作。
　　她的神志，似乎有一瞬恢复。
　　旋即便又下陷入狂乱的疯癫状态。
　　“我要他！我要陆青丰，我要找陆青丰。”
　　牧菡萏时而冷静，时而疯癫，在神志恢复的一瞬便会大喊陆青丰的名字。
　　可是他们上哪儿给她找陆青丰去。
　　那个人，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牧菡萏，别再发疯了。”
　　黎矜脑内某些思绪一闪而过，指尖放进嘴里，狠狠咬破，血水渗出，他立刻将手指抵在牧菡萏眉心。
　　血色陡然发黑，随即绽出紫光，随后在牧菡萏眉心劈开，她整个人都被紫光笼罩，再也无法挣脱出来。
　　“啊……”
　　牧菡萏发出惨厉叫声，不由松开黎矜，红雾与紫光交错，牧菡萏疼的不由卷曲身体，红雾凝成一团。
　　渐渐的，她的身形趋于消散，意识却还未恢复。
　　她又在肆意怒吼了。
　　甚至，身上的红越发艳丽。
　　带着不甘与执念，“黎矜，我好恨，我恨你……”
　　“啊……你帮帮我吧，黎矜，帮帮我。”
　　“陆青丰……你到底在哪儿……”
　　她找了许多年，却始终没有寻到心底的那个人。
　　她好累啊。
　　也好恨。
　　恨这世道的不公。
　　恨人心的罪恶。
　　这都是她结的因种的果，她只能自己来还。
　　她愿意啊。
　　可陆青丰有什么错呢？
　　他唯一的错，便是爱上了自己。
　　他何其无辜啊。
　　一想到陆青丰，牧菡萏便觉得痛不欲生。
　　为什么要伤害陆青丰啊。
　　那般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君子，他该好好活着，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生一双乖巧伶俐的儿女。
　　而不是落到这般境地。
　　连个魂魄都凑不完整。
　　“牧菡萏，不要再做无畏的执念了，你该走了，去你该去的地方，走你该走的路。”
　　许是耗费了太多心力，此时的黎矜脸色苍白，连话都说的有气无力。
　　“至于陆青丰，也早就去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牧菡萏不信。
　　她面容扭曲，被情绪控制的红雾变成血红色。
　　她似又失去了理智，朝着黎矜扑过去。
　　黎矜半坐在地上，早就没了力气。
　　他早就发现，每经历一个夹层时空，他的心力就会被消耗掉一些，就连精神力也明显虚弱了。
　　所以他根本抵抗不了牧菡萏的这一击，只在她快扑到眼前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挡了下。
　　不想眼前人影一闪。
　　“噗……”
　　宋烬离吐出一口血，直接瘫在了地上，就倒在他面前。
　　“宋老师！”
　　黎矜呼吸窒住，几乎暴走。
　　“牧菡萏，你疯了！！！”
　　不行。
　　他必须想办法控制住牧菡萏，否则宋老师还会受到伤害。
　　黎矜不敢深想。
　　他很怕。
　　他太怕了。
　　他不允许宋老师有事。
　　绝不行。
　　他反手用地上的石块划破掌心，血喷溅而出，落在牧菡萏身上。
　　“去吧，牧菡萏，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站起来，将所有的血撒在牧菡萏身上。
　　牧菡萏瞬间像是被雷电劈重，浑身疼的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直接落在了地上。
　　她想爬起来。
　　想挣扎。
　　想继续作恶。
　　可没有机会了。
　　而这时的牧菡萏终于彻底恢复了理智。
　　她深深看着黎矜，眼底满是泪。
　　一切的一切她都想起来了。
　　最后的最后。
　　她口中呢喃。
　　“黎矜，谢谢你。”
　　她终于解脱了。
　　红雾慢慢消散。
　　直到片刻后，只余一丝，也被风吹散在空气中。
　　黎矜瘫软在地。
　　最后看了一眼宋烬离，便彻底失去意识，陷入了黑暗。


第56章 【56】
　　黑暗过后, 是一片炫目的白。
　　黎矜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意识慢慢回笼，原本有些模糊的脑子陡然清明。
　　黎矜从冰冷的台子上坐起来看看四周, 耳边突然传来语调机械音：“恭喜通关！”
　　黎矜莫名恍惚，他好像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
　　但……
　　“我通关了？是什么任务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一旁的主脑滴滴答答, 回答道：“根据系统显示, 宿主已经完成全部任务并且顺利通关, 奖励一千万积分，积分可根据宿主需求进行兑换。”
　　“因为宿主完成通关，即将离开无限流世界，所以之前经历过的所有小世界的任务记忆都会清楚。”
　　“宿主现在要离开吗？”
　　黎矜认真思考了下, 总觉得有什么环节被他给遗留了，心中好像出现了一个缺口似的，无法填平。
　　但脑子里却分明空空荡荡, 让他有些无措。
　　想不明白, 黎矜便不想了。
　　“我想在再看一看……”
　　他在无限流的世界里待了三年, 虽说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好早点离开, 但他对这儿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起身下了高台走到西面的那堵墙前, 在半空中的某一点摁下了开关。
　　墙面自动弹出窗口，外面是三三两两的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交头攀谈，街市的模样也与现实世界相差很大，这儿被大面积的白覆盖。
　　黎矜看了一眼, 清晰的听到外面人的议论。
　　“黎矜好像通关了，他是我们这儿第一个通关的吧？”
　　“那可不，只用了三年诶, 才三年，好像他去了六个位面，每一次都是拿着高分回来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真棒，我也想快点积攒到足够的积分，好早点回家去，我有点想家了……”
　　“不知道黎矜为什么要那么拼，他那张脸蛋在娱乐圈应该很混得开吧，怎么会被送来无限流世界啊，真奇怪……”
　　他们对黎矜感到好奇，同样对黎矜敬佩万分。
　　黎矜勾了勾唇，关上了那扇窗。
　　“宿主不想离开吗？”
　　主脑似乎对于黎矜的行为有那么一丝不解，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说道：“宿主已经完成通关，只要走出这扇门就可以离开无限流世界。”
　　主脑话音落下的同时，南边的墙上立时出现了一道门。
　　黎矜看着那扇门，不禁走了过去。
　　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他赚够了他想要的，出了这扇门他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他就可以退休养老了。
　　这样的日子，是他期盼已久的，可当现在终于要实现的时候，他却迈不出那一步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久久无法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所以他有些犹豫的看向主脑，问他：“我还想看看无限流世界，可以吗？”
　　主脑临光一闪，突然说道：“宿主是还不想离开吗？那宿主有没有意向出任我们终极任务的NPC呢？刚好缺一个大BOSS哦，如果宿主愿意，系统将立刻将宿主投放进无限流世界里。”
　　这就有意思了。
　　不是去闯关，而是去当NPC，黎矜瞬间来了兴趣。
　　而且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自己还不能离开无限流世界，他还有东西没带走。
　　于是思考了一番，黎矜回答：“好啊，我愿意。”
　　“请等待！”主脑立刻运行程序，“宿主您好，请您闭眼，系统将为您进行投放，投放位面恶灵谷，投放角色终极大BOSS。”
　　“NPC就位，玩家就位。”
　　“开启位面考验：恶魔杀！”


第57章 【57】
　　“好无聊啊~”恶灵谷城堡中, 黎矜百无聊赖的坐在造型华丽、复古巨大的椅子上，无聊的开始数起了手指头，整个人显然百无聊赖, 无所事事的模样让他不仅想当咸鱼摆烂，还想躺平在原地, 什么都不管了。
　　虽说现在的处境倒是跟自己想象中的退休生活很类似, 但他不得不承认, 当下的生活虽然如他所想，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但黎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先作罢。
　　听说，这次被投放进来的一共百人, 而他这里是中级关卡：恶魔杀。
　　能够进入这儿的玩家，必定是有一定实力的玩家。
　　但他来这儿也已经三天了，愣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真真是没趣的紧呐。
　　他甚至觉得是不是那些玩家太菜了, 所以才闯不到最后一关来啊。
　　这么想着, 黎矜不禁懒懒喊了一声, “系统。”
　　“我在呢, 宿主。”
　　黎矜原本只是想找个可以说话的，但突然的，脑子里灵光一闪，问道：“我可以参与到游戏里吗？”
　　“当然可以。”
　　黎矜无语望天。
　　早说嘛，他都快无聊死了。
　　“行嘞，我知道了, 我这就去……给挑战者们增加点难度吧~”
　　说完，黎矜心念微动，就被系统投放到了出生码头。
　　这里, 是游戏开始的地方。
　　黎矜学着新入场的玩家领取了新手大礼包，一背包的野外求生工具。
　　再看这偌大的恶灵谷，黎矜唇角的笑不禁绽的更灿烂了。
　　看起来……很有意思嘛。
　　于是他背上行囊就准备去找下一个任务点，刚准备走就听有人喊他：“唉，小哥哥，你也是刚来的吗？我也刚被投放过来，要不我们结伴同行吧，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黎矜侧目，就看见一个比他幼嫩些的男孩子拎起出生点货架上的大礼包，随后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他的模样实在是……很稚嫩，看着楚楚可怜的，黎矜到了嘴边的话落不出口，实在有些不忍心拒绝他呢。
　　不过认真想了想，倒也不妨碍什么。
　　反正他是终极大boss，男孩伤不到他。
　　便点头答应了，“可以。”
　　男孩欢欣雀跃，“好耶，小哥哥你真好。我叫常鹿，你呢？”
　　“黎矜。”
　　黎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冷淡，可常鹿很热情，一直跟在黎矜身后，“黎哥哥，你一个人不害怕吗？你为什么要来这边冒险啊？”
　　在他们看来，这只是无限流世界里的一个冒险任务。
　　完成这个任务，就能通关了，所以来参加的人是真的很多，但能通关的……
　　哈哈，至少目前来说，黎矜还没遇到过。
　　黎矜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大boss吧，这实在不好解释。
　　索性闭口不提，省的骗人了。
　　“黎哥哥，你……”
　　常鹿叽叽喳喳的跟在黎矜身边，持续不断骚扰黎矜，黎矜倒是无所谓，听着男孩热烈的声音，黎矜倒觉得自己的心也鲜活了几分。
　　但……
　　耳边有奇怪的动静，黎矜立刻喝止：“别说话！”
　　他语气有些严肃，吓了常鹿一跳，但常鹿也不是什么脑子不好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黎矜为什么要这样了，因为不远处……出现了一头熊。
　　而那头熊，正在朝着他们走过来！


第58章 【58 】
　　操啊！
　　那真的是熊吗？
　　常鹿觉得自己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怎会有那么大的熊？这熊竟然还是用双脚走路的, 他整个身躯站着，走的缓慢，似乎有些笨重, 远远看过去，目测得有三米高。
　　“黎哥哥, 这真的是熊吗？有点太恐怖了吧？”
　　他好险没尖叫, 刚才有那么一瞬, 他真的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黎矜也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一头这么硕大的棕熊，真的不是卡了bug吗？
　　黎矜微微蹙了眉头，轻轻拍了拍常鹿肩膀，安抚道：“我们不要激怒它应该不会有事。”
　　虽然瞧着有些危险, 但应该问题不大。
　　黎矜对自己有信心，可没想到，下一秒系统却突然发出提醒。
　　“抱歉宿主, 因为系统出现bug, 在为您投放的过程中出现偏差, 您进入游戏后, 所有武力值均只剩下三成。”
　　什么？
　　三成？
　　黎矜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是干嘛，想整死他好直接让大家伙不用进入最终光卡，直接通关是吗？
　　毕竟最后一关的大BOSS自己都过不去这些关卡呀！！！
　　说出去，他不要面子的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系统又说：【非常抱歉宿主！】
　　黎矜翻白眼，脑内对话, “抱歉如果有用的话，我还会骂你吗？”
　　“如果我被熊一巴掌拍死了，你负责吗？”
　　系统orz：【当然, 系统会把宿主送回城堡。】
　　没劲儿~
　　“那能给我提供什么道具吗？”
　　【不能！】
　　“那你退下吧。”
　　没用了没用了。
　　这个系统不再是好系统，他废了。
　　黎矜没再跟系统对话，反正系统也没办法提供帮助，他还是得靠自己。
　　眼看棕熊一步步逼近他们，黎矜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常鹿已经飞快躲到黎矜身后，“黎哥哥，我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啊，声音都在颤。
　　虽然只剩三成战斗力，但黎矜对自己还是十分有信心的，他相信自己，更何况，不相信自己也不行啊，他现在孤立无援，只能拼一把，靠自己了！
　　“别慌。”
　　黎矜语气淡定，生怕让常鹿看出自己的慌张，但其实他也有些担心。
　　拳头捏的很紧，心脏也在狂跳，太久没打架了，她甚至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比较好。
　　“你躲远点，一会别伤到你。”
　　黎矜侧目对常鹿说，随后目光正视前方，与那头棕熊直面对上。
　　“黎哥哥你小心点啊，注意安全。”
　　常鹿真的很害怕，声音都在发颤，却又不忍心真的丢下黎矜一人。
　　好在……
　　不远处有棵大树，他立刻就拉着黎矜一块儿躲了过去，“黎哥哥，我们在这边躲一下，万一那头棕熊不是冲我们来的呢？”
　　常鹿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在黎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拉着他往后跑了。
　　谁能想到，原本还慢慢悠悠往两人面前走的棕熊，在看见两人跑起来的之后，突然发了疯一样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常鹿拉着黎矜躲到了树后面，在棕熊冲来的一瞬，险险避开了它拍过来的一爪子。
　　随后，棕熊像是受了刺激，一下一下拍打大树。
　　棕熊速度快而猛，完全不给两人逃离的机会，它显然还很智慧，知道两人就躲在树后，便死死盯着大树，甚至围着大树转圈，而那两人也只能朝着相反的想法闪躲。
　　但很快，他们便知道自己这样做也只是走入了一条死胡同里。
　　因为……
　　棕熊失去了耐心，竟直接一掌将大树给拍断了。
　　大树被拦腰拍断，朝着他们的方向倒去。
　　黎矜立刻拉住常鹿那小孩往旁边躲闪，也正因为躲闪，他们的身形暴露在了棕熊眼里，棕熊一个大的跳跃直接来到了两人面前，朝着黎矜就要一掌拍过去。
　　黎矜本想承下这一掌，又怕自己扛不住，也担心伤到身侧这小孩儿。
　　便直接一个侧身用力将小孩推到旁边，随后飞快闪身躲避棕熊。
　　虽然武力值下降了许多，但架不住黎矜速度快，就算是只靠闪躲，也能飞快躲避棕熊的袭击。
　　棕熊身体高大，被黎矜这般折腾了几下便觉得受不了了，视线随即就落在了常鹿身上，略有些兴味的咧嘴跳了过去。
　　常鹿原本蹲在一旁看热闹，倒是没想到这棕熊竟然如此聪明，眼看抓不到黎矜就来抓他。
　　他可没有黎矜那么好的身手，只能无助抱头，“黎哥哥，救命啊……”
　　黎矜靠着自己是绝对能躲避棕熊的，可现在眼看常鹿要被棕熊拍碎了，他也不能不管啊。
　　“快躲开！”黎矜大吼一声，飞快越身过去，挡在了常鹿面前，硬生生挨下了棕熊一掌。
　　但好在，他当时侧身闪躲了下，倒是伤的不重，只有左肩有几道抓痕。
　　黎矜眉头轻蹙，轻轻嘶了一声。
　　倒是比他想象的要疼一些。
　　他好久没体会过疼的滋味了，今天倒是叫他难忘了几分。
　　“黎哥哥你没事吧？”
　　常鹿都快哭了，忍不住上前关切询问。
　　黎矜无奈道，“你躲远点。”
　　省的在旁边添乱，还让他束手束脚的。
　　随后面向那头棕熊，准备迎敌。
　　棕熊实在是太大了，动作也很粗糙，它胡乱挥舞着手臂，根本不放过任何人。
　　而且它显然很聪明，轻易就能判断人所在的位置，黎矜应付起来也有些为难的感觉，不过没有常鹿在旁边添乱，他明显得心应手一些。
　　却没想到，不知道怎么了，常鹿突然尖叫一声，从躲藏的地方蹦了出来。
　　黎矜一个分心，整个人就暴露在了棕熊眼底。
　　这时，常鹿还要高喊一声：“黎哥哥小心……”
　　黎矜蹙眉，不知道常鹿这是闹哪一出，只能先应付面前的窘境。
　　好在他机敏，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留下后手，便趁着棕熊袭击自己的档口，侧身往一旁的树上窜了上去。
　　上了树之后，他奋力一跃，直接坐在了棕熊肩上，棕熊岂能容他放肆。
　　棕熊直接暴走，挥舞着两条巨大的手臂想要把黎矜打下来，黎矜岂会让他得逞，他把一直藏着的匕首拿了出来，朝着棕熊的脑袋狠狠戳了下去，却是无用。
　　这棕熊的脑袋仿佛钢筋铁骨，碰撞之间都是铿锵的声响，一点也不似正常皮肉。
　　擦~
　　这怎么玩啊……
　　正想着，那边常鹿还要添乱，随手捡起地上的木头就去砸棕熊，“我打死你，让你欺负我们，砸死你……”
　　这么一来，棕熊彻底被激怒，直接暴走，甚至还变换形态，又怒长了几米高。
　　黎矜站在棕熊肩上摇摇欲坠，这下，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常鹿，你在做什么？”
　　常鹿不再朝棕熊丢木棍，他也不躲闪了，抬头看向黎矜的时候，却陡然变了脸色，面上是薄凉的一层笑意，唇角弯弯勾起，看起来有些瘆得慌，他笑的有些古怪，陡然的变化也让黎矜觉得莫名其妙。
　　但很快，黎矜就知道了，“你很聪明嘛！”
　　常鹿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很奇怪的，声音里像是有叠音，说话的时候男女声混杂，听的不算真切，但能看的出来是与之前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尤其是面容，常鹿在这说话的时候，笑容很大，几乎绽开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玩家吗？”
　　这下轮到黎矜疑惑了，来这儿不都是参加此项系统任务的玩家吗？为什么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呢？
　　看那模样就是一副嚣张跋扈的npc模样，专门在这路上坑害玩家的吧。
　　“当然！”
　　谁知道对方竟然给了肯定的回答。
　　这下轮到黎矜疑惑了，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不会啊。
　　不过也是，如果真的是npc系统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毕竟……整个游戏中，最多的不就是npc吗？就连自己也是个终极大npc呀。
　　但他却说自己是玩家，有这样的玩家吗？
　　黎矜还真的有点不明白了。
　　在脑内问系统，系统却像是失踪了一样，一言不发的。
　　“你既然是玩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黎矜的问题，常鹿笑的就更肆意了，“你在说什么胡话？你难道不知道只有最后的那个人才能通关吗？这本来就是个你死我活的游戏，不然你以为大家来这里只是为了互帮互助吗？大家都是为了最后的目标，最后的奖金呀。”
　　因为通关的奖励格外丰厚，吸引过来的也有许多都是亡命之徒，尤其……背负人命的那些。
　　但这一切，黎矜都并不知情。
　　而常鹿的话，让黎矜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目的就是为了杀了我？”
　　黎矜怒问，情绪陡然变化，有些冷漠，而这是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着急的问系统：“恶魔杀里的恶魔，说的其实是这些玩家？”
　　“系统系统！”他呼叫几声，却始终得不到反应。
　　黎矜有些着急了。
　　他原本以为恶魔杀这个游戏，面对的是最终的恶魔，但如果……不是呢？
　　那恶魔就是这些……玩家了！
　　他感觉，他好像悟出了某种真相……


第59章 【59】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那他这个终极大boss算怎么回事呢？
　　系统没回答他, 但常鹿开了口：“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常鹿语气不善，看着黎矜的目光也带着几分嗜血。
　　他的变化巨大, 与刚才那般完全不一样了。
　　并且，不再遮掩隐藏, 毕竟……
　　大棕熊已经接近完全形态, 黎矜必定是逃不掉了的。
　　他站在原地, 双手抱怀，好整以暇的看着黎矜，全然一派淡定的模样，仿佛笃定黎矜完蛋了, 而他……又可以少一个对手。
　　这时机真的太妙了。
　　倒是省了他很多事呢。
　　可惜他算错了。
　　黎矜眼神瞬间冷了几分。
　　他原是打算引开棕熊，好让常鹿有余地帮自己，现在看来, 既然他不想, 那就让他一起面对棕熊的袭击吧。
　　他是心善, 可不是傻子。
　　黎矜稳住身子, 朝着四周看了看。
　　没看到可以借力的地方, 罢了，高处不行，那就往低处走。
　　于是黎矜不由分说从棕熊身上跳了下来，朝着常鹿扑过去。
　　常鹿避闪不及，被黎矜砸在身上，直接摔在了地上。
　　反观黎矜, 借了常鹿的势，落地便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倒。
　　随后, 又依着势头往前小跑了几步，把常鹿落在了身后。
　　“哼，你自己跟它玩吧。”
　　黎矜扭头看了一眼，大棕熊正朝着这边狂奔，而常鹿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冷哼一声，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跑。
　　只听常鹿一声尖叫：“黎矜，你混蛋！”
　　黎矜才不管那么多，只管自己往前跑。
　　这事儿啊，可真怪不到他，是常鹿自己找死。
　　在无限流副本世界里，他经历过许多的背叛，也看到过太多残酷现实，他不可能还那么傻，那么天真。
　　对于常鹿，背叛就是背叛了，他不想，也不能原谅他。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啦。
　　黎矜眯着眸子，脚步越发快了。
　　“簌！”
　　突然，斜拉里有一把匕首破风而来，逼得黎矜猛地停住脚步。
　　黎矜飞快避开，侧身往旁边躲。
　　倒是那人，竟然又直接跟了上来，速度之快，黎矜险些没反应过来。
　　这人是谁，想干什么？
　　黎矜被对方的速度弄的有些毛躁了，后面棕熊还在追，一会怕是就追上来了。
　　“你是什么人，做什么拦我的路……”
　　话一出口，黎矜便恍然了。
　　他怎么忘了呢。
　　剧情设定里，他们需要互相残杀，恶魔杀里的恶魔，就是这些玩家本人呀。
　　所以，眼前的男人，应该又是一位另外的玩家吧。
　　黎矜还在呈现防备姿态，就见对方竟然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低低一句呢喃脱口而出：“黎矜？”
　　他好似疑惑，又仿佛在确认。
　　当然，这也不怪他。
　　现在的黎矜一身脏污，脸上也蹭到了灰尘泥巴，整个人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加上天色又暗，根本看不清别人的面容，所以宋烬离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黎矜。
　　但能找到黎矜，他真的很开心，也很兴奋。
　　只是黎矜却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只展现出了好奇和疑惑的情绪。
　　眼前的男人，他并不认识，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
　　可……
　　他坚信，自己在无限流的世界里，没有见过对方。
　　毕竟……
　　眼前的男人端方俊秀，瞧着气质卓越，并非等闲之辈。
　　尤其他那一双眸子，沉郁内敛，内里情绪浓烈翻滚，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呢。
　　黎矜沉默着，没有着急开口。
　　眼前这男人，他看不懂。
　　而黎矜眼底展露的陌生，却让宋烬离蹙紧了眉头。
　　他这是……不认识自己了？
　　“黎矜，你……”他想上前，想靠近他一些。
　　却被黎矜喝止：“站在那儿，不许往前了。”
　　黎矜的话，让宋烬离陡然僵在了原地，眼底浮现几丝彷徨与无措，还有几分受伤。
　　他……
　　他不记得自己了吗？
　　这样的认知，让宋烬离整颗心都乱了个彻底。
　　他无法想象，黎矜忘了自己会怎么样，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些记忆难道只有他记得了？
　　“黎矜，你不记得我了吗？”宋烬离眉头紧蹙，声音沙哑，轻声问他。
　　可黎矜这会儿哪有功夫回答他的问题。
　　常鹿已经引着那头棕熊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在□□的游戏中，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特殊技能。
　　常鹿的优势是火焰攻击，但这一技能只适合远攻，近战其实有些弊端。
　　黎矜的优势则是近战，爆发攻击力强，没有特定武器，但所有武器到他手里则能加成十倍。
　　而无意中闯进□□的宋烬离，则没有任何特殊技能，刚才拦截黎矜，靠的也是自身的硬功夫。
　　所以眼下，黎矜并未顾及到他，只专心对付眼前冲过来的棕熊。
　　“黎矜，你个混蛋，我杀了你！”常鹿被棕熊挠了一爪子，整个肩膀都血糊糊的，这会看见黎矜，整个人都怒了，伴随着怒骂而来的是一道火焰。
　　黎矜随手夺过宋烬离的匕首，抬手便格挡出去，匕首立刻变成防护盾，将所有的火焰挡在了外面。
　　常鹿被反击了，顿时更恼了。
　　他开始不断扔出焰火球，黎矜虽然能够对抗，可终究还是有点狼狈的。
　　最后，一个焰火球砸来的时候，他刚好分神对付棕熊，倒是没留意。
　　而一直面色沉郁站在一旁的宋烬离直接怒了，他一个飞扑，直接挡在了黎矜的身后，硬生生挨下了最后这一记焰火球。
　　宋烬离没有技能，但是他因为是误入的，所以技能点无法在他身上造成更多的实质伤害。
　　他只是被砸了出去，摔在地上，却没有被火焰灼烧。
　　这一点还是很值得庆幸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宋烬离被摔飞出去的同时，黎矜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痛。
　　他甚至觉得自己被一种揪心的情绪给控制了，整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常鹿已经又扔出几把火焰朝着棕熊砸过去。
　　棕熊被砸的恼火了，持续变化形态，竟然瞬间又暴涨了一大圈。
　　并且在几次三番的刺激下，直接暴走了起来。
　　它挥舞着手臂，朝着常鹿亮出锋利的熊爪。
　　常鹿身上的伤口本就在不停往外面渗血，现在更是被逼到了没有退路的程度。
　　便只能朝着黎矜的方向狂奔。
　　他眼底带着凶狠的光，反正……
　　就算是死，他也得拖着黎矜一块儿下水。
　　黎矜得了空便直接到了宋烬离身边，“你没事吧？”
　　见到他眼底的关切，宋烬离才觉得自己仿佛活了过来。
　　他真的受不了黎矜一丝半点的冷落，黎矜在他心里，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牵挂。
　　如果要让黎矜从他的生命中消失，那会比杀了他还要让他感到难受。
　　黎矜并不知道这些，对于宋烬离，他的心中全然都是陌生的。
　　“我还好，你呢？没事吧？”宋烬离看着男孩朝自己伸出手，没有任何犹豫便直接握住。
　　借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站稳后却也没放手，只是目光深邃，凝在黎矜身上，丝毫不愿挪开。
　　“你……”黎矜看着对方始终没有放松的手，不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内心好像又觉得这样的行为理所当然，并不存在什么问题，而他们这样……好像才是对的。
　　他对眼前的男人有着浓烈的熟悉感，并且……
　　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应该挺亲密的。
　　黎矜觉得有些混乱，也有些迷茫。
　　但更多的心思却也没暴露出来。
　　他只是……蹙了下眉头，很快便释怀了。
　　“你先躲到旁边去吧，免得一会牵连到你，我顾不上。”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没有受到技能伤害，但黎矜下意识觉得这是小世界里的bug，都是会正常出现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儿。
　　便也没深究。
　　毕竟……
　　眼前这事儿才是重中之重。
　　“我想帮你。”
　　宋烬离话说的坚定且深重，眸底的光是执拗不肯退让的。
　　他希望自己能帮助到黎矜，在发生事情的时候，他也希望是能够两个人共同承担的。
　　“你们在磨磨唧唧做什么，疯了吧，快来帮我！”常鹿整个人都快疯了，他已经快被棕熊拍死了。
　　再看那边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眉目传情，简直是神经病！
　　常鹿不由怒吼，这一声，不只惊了黎矜，还惊了林中的鸟雀。
　　而就在这一声的大吼之后，常鹿砸向棕熊的焰火球被棕熊一掌拍开，而焰火球恰好朝着黎矜的方向砸了过去。
　　根本没有两人反应的时间，焰火球就近在眼前了。
　　“小心！”
　　却见宋烬离眼底闪过慌乱，随即一把将黎矜搂进怀中，不留一丝缝隙，将人紧紧护住，随后猛地转身，用后背生生挨下了这一记火焰球的攻击。
　　“唔！”
　　一声闷哼，宋烬离被砸的身形都晃了。
　　而黎矜……
　　却被护的很好。
　　也就在此时，在焰火球砸到他背后，散落成火花落地的刹那。
　　一道流光仿佛也砸进了黎矜的脑子里，无数画面一瞬间便像如走马灯似的猛然涌进了林不猜的脑海里。


第60章 【60】
　　黎矜脸色数番变化, 最终归于平静。
　　他想起来，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伸手, 用力抱住了宋烬离。
　　他将整个脑袋埋进了宋烬离的胸膛，声音轻颤, 带着哭腔：“宋老师, 你怎么会来……”
　　这里是他的无限流世界, 而剧本杀综艺其实只是无限流世界中所经历的一环而已。
　　包括现在的恶魔杀，也只是其中的一环。
　　所以其实，他很疑惑，为什么宋老师能跨次元, 从一个小世界跳入另一个小世界中。
　　而听到这个熟悉的成熟，感受怀中人儿的轻颤，宋烬离浑身都僵住了。
　　“小黎~”宋烬离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 出口的话变得沙哑, 难耐。
　　他真的……
　　真的很害怕。
　　在黎矜消失的时候, 整个人几乎要疯掉。
　　但幸好他没放弃, 所以现在让他找到了。
　　“宋老师！”
　　回忆起所有的过往后, 黎矜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能够记起宋老师。
　　难怪他先前总觉得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丢失的，就是属于宋老师的所有记忆，并且还把宋老师给丢了。
　　而宋老师，显然只是无限流世界中的一环, 并且……其实在真实世界中，是存在宋老师本人的。
　　可……
　　那个宋老师，跟现在的宋老师是否为同一人, 他不能确定。
　　“你记得我了是不是？”
　　宋老师忍不住询问，他目光殷切的看着宋烬离，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可现在显然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们还在面临着棕熊的追杀。
　　“宋老师，你去旁边，躲好了别出来。”
　　黎矜松开宋烬离，把人塞进旁边的大树后，交代完便要去应对棕熊。
　　却被宋烬离一把扣住手腕，将人匆匆拉回来，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叮嘱：“小心点。”
　　这才放开对他的牵制。
　　而某人脑袋昏昏，心跳飞快。
　　重逢的喜悦冲撞着他的情绪，黎矜现在只想速战速决。
　　所以他动作飞快的冲到棕熊面前，常鹿还在抵抗，见他终于过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情情爱爱的，真离谱！
　　常鹿有些不爽，人都麻了，冲着黎矜吼：“你再不来我都要死了！”
　　黎矜心情好，嘿嘿一笑：“这不来了！”
　　不得不说，纯爱宋老师战士黎矜在恢复了记忆后，武力值也是嘎嘎的猛涨了起来。
　　只见棕熊在顷刻间又变大了一个size，但黎矜丝毫不惧，还不慌不忙的把常鹿扯到了身后，抬手就砸出去了一道气波，气波带着火焰，狠狠砸在棕熊身上……
　　也就是一瞬，棕熊瞬间消失。
　　“哎哟卧槽！”常鹿整个人都惊呆了，一双眼睛瞪大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这这……”这是正常的吗？
　　怎么棕熊被他一击就给击杀了？
　　这真的符合常理吗？
　　常鹿人傻了。
　　这还是刚才那个好骗的，险些被他欺负的黎矜吗？
　　常鹿人都要石化了。
　　操啊，他不会一抬手把自己给灭了吧！
　　“黎矜，你……你别过来啊！”常鹿眼看黎矜停下了动过，立刻抬手挡脸。
　　黎矜这会儿才没空管他呢。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常鹿，直接朝着宋烬离飞奔了过去。
　　而宋烬离也已经从躲避处出来，朝着宋烬离张开了双手，是一个迎接的姿势。
　　“宋老师，我好想你！”黎矜一头扎进宋老师怀中，整个人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好不自在，好不得意。
　　真好。
　　他想起宋老师了，也找到宋老师了。
　　否则，等他回忆起一切的时候，一定会发疯的。
　　“我也是，很想你。”宋烬离揉着某人毛茸茸的脑袋，声音里掩不住的哽咽：“也幸好，我找到了你！”
　　“黎矜，下一次，绝对不可以再不告而别了，知道吗？”
　　宋烬离叹了口气。
　　眼底，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经历过太多波折，最终还能找到黎矜，他觉得很幸福。
　　平凡的日子里，能有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足够了。
　　未来，一如往昔。
　　-
　　后记。
　　结束了□□的番外任务后，黎矜和宋烬离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
　　当晚，热搜就爆了。
　　#娱乐圈十八线小透明的黎矜深夜进了娱乐圈顶流，三金影帝宋烬离的公寓，三天后两人才一块外出，手拉手，看起来格外恩爱。
　　#顶流恋情。
　　#黎矜是谁？
　　当日，宋烬离发问：【感谢大家关注我的生活，黎矜是我的爱人，也是我要相守一辈子的人，我很爱你，希望你们也能如同爱我一样爱他。】
　　配图，是两人交握的手。
　　手的无名指上，是两枚对戒。
　　此时的公寓里，宋烬离一把将专注力只放在手机上的男孩推倒在沙发上，眼神凶狠：“能不能把你的关注度稍微从手机挪到我身上一点？”
　　“我的手就那么好看？让你痴迷到挪不开视线了？”
　　黎矜羞的脸颊都红了，“宋老师，你别说话……”
　　他抬手捂住男人作乱的嘴巴。
　　却被一个亲吻落在掌心。
　　宋烬离挑眉看着黎矜轻笑。
　　日光正好，撒在房间里，将两人拢在金黄色的光影中。
　　美好，恰如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