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只想咸鱼(穿书)》作者:挂星星
  文案:
  人狠话不多大佬攻*人懒爱腹诽漂亮受
  达成影帝大满贯的当晚,祝余因为车祸,变成了甜宠文中被接回豪门不久的同名富二代。
  富二代疑似私生子,痴恋主角攻,算计主角受失败后,被迫与某狠辣变态大佬结婚,
  最后拿着区区一个亿被扫地出门,羞愤之下投江而亡。
  曾经一包泡面分两天吃的祝余:年轻七岁?能上学?富二代?区区(一个亿)?
  剧本上佳,接!
  目标:攒点小钱,住个小房,吃瓜看戏长命百岁。
  书中主角攻戒备看他:你永远比不上韶然。
  祝余认真点头:祝韶然对你的喜欢我永远都比不上,即日起自愿退出。
  (内心:清纯小白文,被称为最佳上镜脸的我只能独自美丽,理解理解。)
  书中男二号角落堵他:韶然好骗,我可不一样,你要是敢觊觎韶然的家产,我会让你求生……
  台词好俗,祝余打断他:好的,你和祝韶然更配,祝你们幸福。
  (内心:吃饱喝足晒太阳他不香吗,什么情情爱爱,小年轻真是会玩。)
  后来的后来:
  主角攻放学等他,忐忑问:你可以再喜欢我一次吗?
  即将嫁入豪【N次方】门·祝余:不好意思,我喜欢的人是你的小叔叔。
  (内心:小婶婶文学要不得,分手会给人一个亿的那位大佬,什么时候结·离个婚?)
  男二号上门堵他,紧张攥拳:那天救我的是你对不对,我家新开了个电影院,包个场?
  痴迷学习·祝余:我喜欢学霸,像周叔叔【某大佬】那样的。
  某周姓大佬:小孩儿,听说你喜欢我?
  祝·日常算离婚日期·余:喜欢你有钱又大方,喜欢你遵守承诺到点离婚,您看,什么时候把离婚协议兑现一下?
  周姓大佬解衬衫扣子:等你不睡懒觉的时候。
  祝·日常腰疼·余:“……”
  备注:
  1、主受,双处,日更。
  2、受是万人迷,人人都爱他。
  3、大纲已定,不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点叉,但不要人参公鸡撒~(按住一个么么哒)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打脸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余;周嘉荣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混吃等死,莫挨老子。
  立意:为美好生活而奋斗。
  vip强推奖章:
  影帝祝余穿成小炮灰,等待原著中患有失眠症的大佬将他捡回去,假结婚、真治病,报酬一个亿,咸鱼到永远。
  后来,祝余真的被大佬捡走,当儿子养,说谎挨戒尺,生日收礼物。
  多个大佬做长辈,祝余适应良好。
  直到某天深夜,大佬克制而强势:
  “余余,每一个靠近你的人,我都嫉妒的要死……”
  本文行文细腻流畅,感情温暖真挚,讲述一心只想咸鱼躺的影帝祝余和冷肃内敛的总裁周嘉荣,相互吸引相互救赎,最终成为眷侣的故事。

第1章 穿书(捉虫)
  出门的时候,天阴沉的有点昏暗。
  祝余看过天气预报,降温,会下雨,还好提前加了衣服。
  抬头望天的功夫,冯婉追出来:“然然,外套忘记了,着凉了妈妈会心疼。”
  然然——祝韶然,祝余同父异母的哥哥。
  紧跟着出来的保姆刘姨,已经伸出手要接祝韶然手里的书包:“小少爷,书包给我,衣服穿好了再上学,来得及。”
  没有人关注和祝韶然一同出门的祝余。
  闹哄哄的关切吵的人耳朵疼,尤其是刘姨似有若无瞟他的目光,带着某种自傲,让祝余感到啼笑皆非。
  如果是原来的祝余,大概会难过又难堪。
  不过祝影帝上辈子什么没见过,刘姨这点挤眉弄眼的排挤,连小丑都算不上。
  他拎着书包上了车,脑袋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外套拉链没拉,祝韶然躲过刘姨喋喋不休中伸过来的手:“妈妈再见,谢谢刘姨,晚上我想吃鱼。”上了车。
  司机看祝韶然上了车,立即开了出去。
  这位小少爷人乖巧脾气也好,就是好赖床,门口又磨蹭这一会儿,不抓紧时间就要迟到了。
  迟到了,扣工资扣的也是他的,哎。
  别墅门口,
  冯婉盯着开远的车皱眉,远没有刚才和祝韶然说话时的温柔可亲。
  刘姨是冯婉从娘家带过来的,看她脸色阴沉沉,不禁道:“夫人,您就是脾气太好了,那个小野种现在越来越放肆,现在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上车了,做给谁看!”
  冯婉敷衍道:“好了,人都接回来了,该怎么就怎么,他自己不学好……不用管。”
  她是因为祝余心情不好,但也不止今天早上这点事。
  前几天的夜里,祝余生了病,家里谁都不知道,早上叫吃饭才发现人都烧糊涂了。
  病好了,人好像也变了。
  明明之前走路贼一样贴着墙根,干什么都悄无声息,既让人嫌恶上不得台面,又让人放心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可刚才只拎着个书包站在那里,肩膀舒张脊背挺直,面色始终淡淡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人目光的感觉。
  还有那张脸,比当年那个女人还要……
  车到半路,外面就下起了雨。
  车窗上雨滴汇成缕流下来,祝余安静的看外面雨打树梢,很久才眨一下眼。
  新的一辈子呢。
  没有接不完的戏,没有应酬不完的人,还能去读书。
  读书。
  当年他读高二,期中考试年级第一的奖状还没捧回去,院长妈妈就心脏病发去世了,后来的后来,就是一段挣扎着活下去的日子。
  想什么呢!
  他一手撑着下颌,垂眸笑了下:虽然这一世好像也有点糟心事,但吃饱穿暖有书读,要什么自行车。
  祝韶然忍不住看祝余的时候,正好看到对方唇角的一点笑。
  很淡,但又很好看。
  他攥紧书包带子,忍了又忍,还是禁不住道:“祝余”。
  祝余鼻音嗯了一声,看过去,以眼神询问这位小老弟有什么事。
  他前世死于车祸,就在拿下影帝奖杯不久,那时候24岁,被誉为最年轻影帝。
  不过再怎么年轻,总比身边这个年纪要大。
  祝韶然垂了垂眼,迟疑着。
  他长相偏纯良乖顺,是非常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刹那的犹豫便有一种惹人怜爱的气质,让人想欺负又想保护。
  祝韶然不说话,祝余也不催。
  不过心里却感叹,不愧是小说里一滴泪就惹得主角攻和配角攻大打出手的主角受,气质培养的很到位。
  是的,祝余穿书了。
  穿到了一本天雷滚滚狗血涛涛的同人小说中,同父异母的哥哥祝韶然正是让人打破头抢的朱砂痣。
  朱砂痣可爱又娇嫩,纯良又乖顺,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至于原主,是狗血中恶毒的一瓢,因为喜欢祝韶然的官配周茗,屡次上位不成之后黑化,妄图给祝韶然下药让其和别人一.夜.情,从而让周铭厌恶祝韶然。
  结果阴差阳错下,原主自己吃了药走错房间,被某个大佬丢到浴缸中浇醒,后来又娶回家做装饰品,利用完便丢了。
  祝余回忆原著剧情,挑剔的想,情节不够跌宕起伏,反派面目太过单一,不够甜也不够激烈,要拍成电视剧,大抵会扑。
  不过这书也有个好处,同性可以结婚。
  想他前世被称为余弯刀,上到八十岁的老奶奶,下到十岁的小姑娘,没有不迷他的,不知收割了多少女同胞的芳心。
  可没有人知道,影帝真是个弯的,掰不直的那种。
  这辈子,到底能正大光明的弯了。
  不过弯也是离祝韶然几个主角团远一些弯,祝余想,狗血看起来有意思,泼自己身上可就不好玩了。
  回忆的当儿,祝余听到祝韶然问:“你在想什么?”
  祝余眨眼:“想中午吃什么,病了几天,之前没胃口……”
  敷衍的话,说的有理有据,不过不那么走心就是了。
  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交心?没这个想头。
  祝韶然心里说:撒谎!
  刚才还笑,一定又是在想铭哥,以前上学路上总向自己打听铭哥的事,现在不问,是又想出了什么接近周铭的法子吧。
  他不想这么揣测祝余,毕竟现在也算一家人,可是……有时候真的很烦。
  已经分走了爸爸的爱,现在连他的朋友也抢……
  兄弟两个再没有说话。
  气氛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尴尬。
  祝余要想哄得人高兴,分分钟的事,可是他现在是私生子,和人正牌子少爷套近乎,只会让更多的人防备和厌恶。
  没必要。
  他便也安静的呆着,直到车停到学校停车场。
  成德高中,S市最好的私立高中。
  祝余透过车窗看学校的环境,顿时觉得自己前世拍偶像剧的校园像狗窝。
  一手勾起身旁的书包带,一手推车门。
  赶巧,外头也有人拉车门。
  乌眉俊目的少年,撑着伞,弯着腰看上去身量也很高,见是他,躲瘟疫一样后退了两步,神态桀骜:“艹,怎么是你!小然然呢?”
  小然然?
  祝余:……果然是甜文的世界么,有被齁到。
  与此同时,也认出来这桀骜少年是祝韶然未来的护花使者之一,晋胜池。
  晋胜池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双眸微眯:“姓余的,你笑什么?”
  他从不承认祝余是祝家人,又知道祝余母亲姓余,一直都这样称呼祝余。
  见祝余不答,踹了一脚车身:“老子问你话呢,哑巴了?”


第2章 丑人
  祝余并不知道自己笑了。
  不过那不重要。
  他反应不慢,只是继承原主的记忆认出晋胜池,就忍不住盘点了一下对方在原著中的生平。
  眼下四目相对,心头赞一声好相貌。
  再有,便是可惜。
  晋胜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当得起目如寒星四个字,可惜将来会瞎掉一只,成为一个爱而不得的小独眼龙。
  祝余还在车里,视线掠过晋胜池肩膀,看了看远方天色:“天不下雨了,我高兴。”
  其实还飘着稀稀拉拉的雨丝,但和刚才那一阵噼里啪啦的阵雨比,约等于无。
  还撑着伞的晋胜池,感觉有被愚弄到:“……你他妈……”
  他家世好又自幼习武,怒起来至少在同龄人中,有很强的气场。
  祝余恍若未觉,继续后半句:“我怕冷,所以,不下雨是好事。”
  其实,怕冷个鬼。
  年少时讨厌雨,因为没有条件穿更保暖的衣服,成年后也不大喜欢,因为拍戏不方便。
  他看一眼表,黑白分明的眼带两分求知欲:“晋少,你是来接我的吗?”
  这却是故意,凶巴巴没意思,炸毛才好玩。
  已经绕到车另一边,接了祝韶然下车的周铭皱眉:……祝余贴不上自己,所以转移目标了?
  祝韶然同样不解。
  晋胜池瞬间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嘲讽:“梦游呢吧你!”
  眉梢不明显的动了下,祝余作势要推车门:“那是我误会了,麻烦让让,上课要迟到了。”
  车门推开势必会碰到晋胜池,他不会做这种没礼貌的事。
  晋胜池下意识后退一步。
  就见车里的少年下车,关车门。
  祝韶然本能的将周铭挡在身后。
  即使以他的身高,周铭还露出大半个头。
  然而出乎意料,祝余像是不知道那里还站着人一样,只是对让道的晋胜池点点头,就拎着书包走远了。
  他步履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原本提着心的祝韶然:“……”
  身后的几道目光尾随而来,扎的人后背难受。
  估计在腹诽他呢,祝余一边走一边想,顺手将书包跨在肩膀上:主角团性格另说,颜值倒都挺高的,养眼。
  不过好像最好看的还是他自己,祝影帝幼稚的比较。
  几秒钟之后,他呼吸下意识轻了些,推开教学楼的玻璃门,再次读书的五味杂陈充斥心田,早将身后几个人撇到脑后去了。
  祝余身后,晋胜池收了伞,还拧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一手插兜,看着祝韶然离去的方向:“周老大,你觉没觉得,那个姓余的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和周铭、祝韶然自小关系好,三个人按生日大小排了号,周铭最大。
  周铭正替祝韶然拉外套拉链,惜字如金:“不觉得,不相干。”
  祝韶然偷瞄周铭搭在自己拉链上修长的手指,唇角禁不住翘起:不相干啊,铭哥对祝余没有兴趣,自己还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晋胜池啧了一声,一手插兜,一手接过祝韶然的书包:“不对,好像长高了,胆子也肥了……一眼都没瞟你,这是放弃了,还是欲擒故纵?”
  祝韶然心头一跳:“铭哥,你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周铭眼底涌上几分嫌恶,对祝余的,嘱咐道:“不要告诉别人。”
  这个别人是谁,都心知肚明。
  祝韶然挠头,想说之前祝余问过,他已经告诉了,看周铭脸色不好,就又点点头:“哦”。
  晋胜池揽过他的肩膀:“走了!一天傻兮兮的,离姓余的远点,阴沉沉的看着就心机深,别回头把你卖了还帮人数钱……”
  祝余赶着最后两分钟踏进教室。
  还没坐稳当,先打了两个喷嚏,随后旁边递过来两张纸巾。
  看过去,正对上一清秀的脸,带着几分切生生的讨好,是同学樊守端。
  祝余接过来用:“谢谢。”
  看他没拒绝,樊守端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一点:“祝余,你请假的几天老师讲了很多重点,我的笔记你要看吗?”
  樊守端是这学期新转来成德高中的,他家只有一个包子铺,本来够不上成德学生的标准,可是学习成绩特别好,被特招进来做门面,免学杂费还给奖学金。
  他还记得妈妈说,成德是S市最好的高中,要和同学好好相处。
  可是开学都一个月了,别的同学礼貌但是对他很疏远,离他最近的同桌又总是话很少,也不爱理他,他感觉很孤独。
  不过金石所致金石为开,只要他对人好,一定会有回报。
  现在不是么,祝余都对他说谢谢了。
  祝余喷嚏打到眼泪汪汪,深感形象受损。
  影帝包袱一吨重,等自觉体面了,才笑着对樊守端道:“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太好了,有学霸的光环笼罩,压力顿减。”
  樊守端没见祝余笑过,至少对他没有。
  原来男生笑起来居然能比明星都好看,他手忙脚乱找笔记,话都不敢说了。
  祝余也整理桌面。
  好几天没来,按说课桌该很乱,可看上去像被整理过。
  他猜是樊守端做的,看对方已经面红耳赤,就没提,只心里暗自记了下来。
  不一会儿,教室有轻微的骚乱。
  祝余抬头,是祝韶然三个人进来了。
  这三个人基本代表成德颜值和家世的巅峰,尤其是周铭和晋胜池,一个俊美冷清,一个英挺桀骜,简直是行走的发光体。
  祝余前世受到的瞩目比这盛千百倍,倒不羡慕,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好看的男孩子都是大家一起玩,这原本是书中调侃,想不到现在真亲眼看到了。
  不过算算剧情,现在祝、周、晋三个人还只是单纯的竹马情,等到大学祝韶然进了娱乐圈,才会兄弟一怒为蓝颜。
  重新坐在教室里的感觉很好,但这并不耽误祝余感觉学习的吃力。
  原主的学习很一般,而祝余离开校园已经好几年,要重新找回当初的感觉,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
  下课铃响,他捏捏鼻梁,闭目养神。
  挫败倒不至于,上辈子过目不忘的智商还在,赶上去只是时间问题,只是大病后骤然耗费精气神,略有疲意。
  樊守端偏头,鼓起勇气开口:“你没事吧?”
  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他恨不能将人捧在神龛上供起来,尤其是对方……
  樊守端不知具体怎么形容,只想起一句诗: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哪怕看上去疲惫,祝余好像也和别人不一样,不仅仅是好看,而且,像有什么做支撑,下一瞬就能容光焕发似的。
  祝余对人的关注很敏锐,睁眼,以眼神询问樊守端:怎么了吗?
  他如今还是青少年的面容,若论容貌,比之将来长成时的清艳绝伦失之青涩,但气质却仍是前世经历蹉跌和追捧之后的气定神闲。
  这一眼,便让樊守端没来由的定在了当地,只讷讷的摇摇头。
  祝影帝后知后觉的笑了下,站起来。
  不知是不是巧合,现在的容貌和前世的倒并无差别,只前世这个年龄段他更消瘦。
  祝余想喝水,顺带拿了樊守端的杯子。
  饮水机在走廊的尽头。
  他出了教室,走廊里霎时便是一静。
  隐约有人嘀咕:“周哥,那不是你的杯子吗……”
  不论是周铭的家世,还是祝余是私生子的小道消息,都让这两个人全校闻明。
  而祝余对周铭的亲近更从不遮掩,几乎没人不知道,更因为热脸贴冷屁股,成为了大笑话。
  当然,此祝余已非彼祝余。
  祝余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周铭的小跟班赵一鸿。
  在成德这样的私立高中,家长们的圈子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学生的圈子,赵一鸿家境也很好,但和周家还不能比,所以……
  赵一鸿瞧见祝余看他,还是那种不同以往的,光明正大直戳戳的看,感觉有被冒犯到,脱口而出:“真是丑人多作怪,周哥的东西你配动吗?放回去!”
  祝余看看手里的杯子,眸光一掠,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你确定?”
  他是标准的丹凤眼,内勾外翘轮廓上佳,有一种冰破玉碎的莹脆与贵气,漂亮却不轻浮,隽秀到了极致。
  祝余说的是杯子,但似乎也是在反驳那句“丑人”。
  当然,看热闹的人大多都认为是后者,并且觉得反驳的对。
  虽然祝余是不太上台面,但人家的长相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出挑,更多人甚至疑惑,以前是知道祝余长的好,毕竟有个当小三的妈,基因差不到哪去。
  但好像,也没有好看到这个地步吧。
  赵一鸿梗住,然后就更恼怒。
  直到身后传来一句:“好了。”
  切金碎玉一样悦耳的男声,又带着无机质的冷:“放回去。”
  是原本在走廊窗台上看风景的周铭,此刻眉心微皱,前半句是命令赵一鸿别惹事,后半句却是对祝余。
  杯子是韶然送他的,用了没几天。


第3章 抱歉
  窗外日光斜照,正落在周铭肩颈,更显他身上的衬衫薄白如玉雕。
  他容貌气质实在太过出众,兼之神情冷淡,宛如高岭之花,凛然不可侵.犯。
  此刻,高岭之花浅棕色的眼略不耐的睨过来,带着无形的压力。
  走廊里安静的像按了暂停键。
  在那看垃圾一样的视线里,祝余平静的回望过去,顺带手举了举左手的杯子:“这个是我的,物有相似,你或许应该再找找。”
  人赃并获了还装,真不要脸!
  赵一鸿怒道:“你长了两张嘴吗,要用两个杯子?”
  人群中弱弱的飘出来一句:“蓝色那个杯子,是我的。”是樊守端。
  他原本在教室看书,听到动静出来,没想到风暴的中心是祝余。
  祝余手里拿着一蓝、一黑两个杯子,黑色的是他晨起从卧室的桌上拿的。
  童叟无欺,的确是他所有。
  下一瞬,有好事者“侦查”之后报告:“周少桌上有杯子,和……和祝余的看着很像。”
  周铭原本松弛的肩颈微微绷住,眼底有些许错愕。
  赵一鸿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走廊里的大部分都是本班同学,对祝余想往周铭三人的圈子里挤但屡屡受挫见怪不怪,没想到这次,却是……
  “这次祝余真的没错。”
  “他给樊守端打水……真的假的?”
  “都是赵一鸿挑的事,好端端的,就算祝余给周少打水,那也是好心吧。”
  “好心,整天被缠着,癞□□跳脚背!”
  “被围追堵截是比较难受,但祝余是癞□□,你眼睛没毛病吧。”
  “被冤枉,祝余会不会借机缠着周少,真是心机。”
  “难道重点不是,祝余和周少用一样的杯子,哎……这不还是不死心……”
  原主在班级中少言寡语,加上出身被人笑话,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周围的议论便并没有顾忌他的存在。
  这和公开处刑也差不多。
  祝余眉心微皱,倒不为自己。
  他前世被污蔑和雪藏的那一两年,网上难听的话多了去,祖宗十八代都恨不能被挖出来鞭尸。
  眼下这种程度,挠痒痒都不够。
  只是有些难受,为原主,出身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这样的环境对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来说,太有些残酷了。
  他的视线从周铭掠到赵一鸿,一字一句:“冤枉了人,不用道歉的吗?”
  赵一鸿比刚才还要愤怒:“你做梦!我不道歉,你又能怎么样?”
  祝余眉梢微动:“不怎么样,也就是往后的几十年都——瞧不起你。”
  赵一鸿脸涨的通红:“你……”
  与此同时,一声清淡又简洁的声音压过了赵一鸿的恼羞成怒:“抱歉,是我误会了。”
  说话的是周铭。
  他的脸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祝余阅人无数,倒勉强捕捉到了对方一闪而逝的不自在。
  只心道,不愧是原著中的主角攻,是非对错倒还分得清。
  祝余点点头:“那我原谅你了。”
  他想了想,正大光明的表述自己的需求:“我不知道我们的杯子为什么会很像,但我不准备换,你要是觉得难受,可以自行更换。”
  祝余吃过没钱的苦,哪怕后来钱多到能支持一个慈善基金会的运行,却从不乱扔东西。
  他看看表,一个大课间二十分钟,现在所剩无几。
  无奈的对樊守端耸耸肩:“不好意思了,唯一给学霸献殷勤的机会,泡汤了。”
  樊守端忍不住笑了笑:“没关系,我……我不渴。”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走回教室,似乎本来也只是在外面简单的交谈了一下。
  身后的众人:“……”
  如果他们的听力没毛病的话,刚才祝余是在要求周少看不惯了就自己改变?
  他……他疯了吗?
  去办公室送作业回来的祝韶然,疑惑:“什么疯了?”
  赵一鸿满脸错愕:“祝少,刚才……”
  一手还搭在窗台上的周铭打断两人的话:“好了------韶然,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祝韶然直觉周铭心情不好,想问,上课铃响了,只得点点头。
  上课的时候,祝余总觉的有人在看自己。
  他转头,正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眼,不太冷,好似带着审视,不过片刻后就平淡的将视线挪走了。
  祝余:“……?”
  难道是他的错觉,周铭只是凑巧看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不想换杯子。
  有备无患,祝影帝不太放心的将杯子从外侧桌角挪到了里侧。
  嗯……晚上要记得带回家。
  晚上吃饭,祝余没有见到自己的便宜爹祝晓申。
  听说是去外地谈生意了。
  他和继母冯婉无话可说,当然,对方也并不想搭理他,只和祝韶然母子情深,一顿饭吃的安静又热闹。
  原主对继母的感情很复杂,既想讨好又很畏惧,结果把自己熬的畏畏缩缩。
  祝影帝则完全是无欲则刚。
  祝家钱财是多,不过他不稀罕,原主母亲留下来的遗产足够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哪怕什么都没有,他自衬过普通人的生活也完全没问题。
  所以,爱谁谁。
  前世穷、富的日子都过过,没钱万万不行,但钱多了容易生乱,过得去就好,祝影帝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叹什么,最后老老实实摊开课本。
  打铁还需自身硬,学个习先。
  打开抽屉,祝余目光微凝。
  抽屉里的笔袋原本是横着放,现在却变成了竖的。
  他记性很好,又因为年少时拥有的东西不多,对自己仅有的物品就很有占有欲,一定不会记错,所以……
  沉默了十几秒,打开手机,下单了一套监控摄像头。
  学习不到半小时,敲门声响。
  是祝韶然。
  穿着毛茸茸睡衣的祝韶然看上去像个小动物成精,可爱到让人想rua。
  祝余对他并无恶感,让开门:“怎么了?”
  至于叫祝韶然“哥”,实在是开不了口。
  三分钟后,祝余默默收回了自己对祝韶然“可爱到让人想rua”的评价。
  因为祝韶然来,是想让他换个杯子。
  话也听明白了,原来周铭的杯子是祝韶然送的。
  那杯子原本是某家新出的限量款,一对儿,祝父拿回家当小礼物给兄弟两个。
  所以……
  被祝余黑白分明的眼看着,祝韶然不自觉咬了下唇。
  明明祝余看上去也不恼怒,但他就是无端有些发怯,就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一样。
  可是,祝余的确太过分了!
  祝韶然攥了攥拳,因为身高的缘故,微仰着的脸能窥见掩饰的不大好的厌烦:“你不能总是这样,铭哥不想和你做朋友,你拿一样的杯子也证明不了什么。”
  所以,能不能做个正常人?
  还有一句他没有说,那是藏在心底的私心:他不喜欢祝余和周铭扯上关系,哪怕是用一样的东西,因而在别人的谈论中被牵扯在一起。
  祝余:“……”
  就很烦。
  一个杯子,怎么就能惹出这么多事,难道这就是狗血小甜文的威力,连一个杯子的羊毛都薅个没完?


第4章 算了
  兄弟两个站在门口,像是在对峙。
  然而即使祝韶然年长几月,却比祝余矮半个头,看上去倒像是受欺负的那个。
  这就很操蛋,对祝余来说。
  好像他欺负人一样,尤其是对方眼圈儿不知怎地就红了。
  祝余禁不住左右看看,没有摄像头,没有狗仔,不会隔天就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新闻。
  这就是重生的好处了。
  一手搭在门上,俊俏的脸温和到毫无波澜:“杯子我很喜欢,不换,其他的,无可奉告。”
  道理要解释给能听得懂的人听,很显然,祝韶然不在此列。
  原著中提到过,祝韶然虽然脾气软但性格却极其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是那种我都是为你好,那你就该接受我的好意的人。
  当然,反之亦然。
  这么着,祝余就不想浪费时间。
  本来么,祝韶让的要求挺不合适,他也没必要惯着。
  心里还带着点不耐烦,刚才那道大题将将有些头绪,再折腾一会儿又入不了门了。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睡衣,皮肤白皙却似乎比衣服更胜一筹,因为不耐微抿的唇比普通人要更红一些,眼睛又黑漆漆的,是书中写的那种唇红齿白神采飞扬的长相。
  在不甘和怒气中,祝韶然禁不住又想:他真好看。
  转念又想起母亲的话,人要自爱、自重,像祝余这样的也就长相能看,要出身没出身,要教养没教养,学习也不好,将来不过靠着祝家勉强混口饭吃。
  当时他觉得母亲满是厌恶的样子很陌生,现在却觉得那些话也很有道理。
  祝余只是长的比别人好一些,可其他的,都很差劲。
  这样一个人,远远比不上自己。
  心思几转,祝韶然渐渐平静下来:“杯子,我可以买,用三倍……不,十倍的价格。”
  他讨价还价,带着天然的居高临下。
  零花钱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是他花没了可以问母亲要,祝余在来祝家以前,可连别墅都没住过,穿的普通学校的校服,很丑。
  祝·影帝·余:……这就很过分了。
  他从兜里拿出手机,修长漂亮的眉快乐的挑起一边:“一百倍,不二价,微.信还是支.付.宝?”
  其实十倍的价格,挺能做一笔生意了,祝余对那杯子也没什么执念。
  可祝韶然的态度就很招人厌,家里千娇百宠了不起么,要在这里当大爷。
  这种理所当然又居高临下的态度,挺让人膈应。
  他最不耐烦伺候这种人。
  祝影帝前世什么都缺过,但骨气从来都是满格,若不然那许多橄榄枝随便勾搭一条,也不用被雪藏和全网黑。
  祝韶然气到眼泪差点掉下来:“你……”
  那个杯子将近五位数,一百倍他攒的零花钱都用上也不是出不起,可是那不是冤大头?
  祝余越来越坏了!
  祝余态度平淡一如往昔,解释:“前几天我病了,没去学校,并不知道周铭用什么杯子,碰巧而已,信不信由你。”
  这是实话。
  而他换杯子,也不过是因为原来的杯子原主喜欢,就收起来了,连带原主喜欢的一些小东西。
  装在箱子里放床底下。
  说不上是纪念还是别的什么,就是总让一些东西有个平稳的安置。
  祝韶然怔住,很快满面通红。
  好像是这么回事,是他错怪……
  祝余却不再理会他,关上了门。
  第二天课间,祝余被拦在了洗手间。
  晋胜池一手踹兜,歪在门框上看洗手台前的祝余:“喂,皮就那么痒么,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招惹祝韶然?”
  早上祝韶然眼睛肿着,问什么都不说。
  他还是一直偷偷观察,才发现祝韶然有事没事就看向祝余的位置,还是躲躲闪闪的看,可不是被欺负了!
  祝余:“……”
  以前厕所堵他的,不是粉丝就是想包养他的金主,还头一次是个清清爽爽的少年。
  完全没什么慌的,就觉得有些滑稽。
  这些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能上学的珍贵,不过晋家是一流世家豪门,倒也可以理解。
  “滚蛋!”晋胜池赶走两个想上厕所的男生,踹一脚门,阴着脸看祝余:“说话!还有,别他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以前祝余总低着头走路,倒没想到腰板挺直了人模狗样的,眼珠子瞪那么亮,怎么,想凭这张脸勾引他?
  祝余其实是有些犯困,昨晚复习太晚了,所以想洗把脸。
  想了,也就说:“晋少,能稍等一下吗,十秒钟。”
  晋胜池没说话,眉头皱的更紧,想着倒要看看祝余还想作什么怪。
  再然后,就见洗手池边的少年只是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扑了好几把凉水,水珠顺着氲湿的睫毛往下滴,只侧颜也梨花带雨的挺好看。
  凉水激的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祝余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过去,晋胜池好像在走神,很快又凶巴巴的瞪他:“赶紧的,要么去道歉,要么别怪老子不客气!”
  祝余讲道理:“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昨晚和祝韶然之间的事说的一清二楚,甚至提醒晋胜池道:“你可以录音,我说的句句属实,要是差一个字,我会对祝韶然道歉,可是这件事,真的是我的错?”
  晋胜池:“一百倍,你抢劫啊?”
  祝·影帝·余无缝切换三分伤神七分委屈:“我没有,我只是……那个杯子是爸爸送我的礼物,我舍不得,才说了一百倍的价格。”
  晋胜池:“……”
  他当然知道祝余在祝家和透明人没什么两样,以前只觉得活该,可是祝叔叔随手一个杯子都让祝余这么珍惜,还是惊到他了。
  这种感情他并不能深刻的理解,毕竟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好的都是他先挑,可眼前人漆黑微翘的睫毛湿漉漉蔫哒哒的耷拉着,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欺负这么一个一无所有,得到点零碎就如获至宝的人,好像太跌份了。
  心头没来由的烦躁。
  晋胜池丢下一句:“这次就算了!”离开。
  走远了才嘀咕:“杯子而已,至于么,小家子气!”
  祝余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掏出纸巾仔细擦干净,慢条斯理的回了教室。
  昨天周铭的道歉提醒了他,这虽然是个狗血甜文的世界,但也是个讲道理的世界,晋胜池作为将来的男配,脾气虽然暴躁,但是非观应该不差。
  现在看,判断没错。
  午饭祝余在食堂吃,和樊有端一起。
  没像以前一样硬要坐在祝韶然三人组旁边。
  樊有满筷子尖在糖醋里脊上点来点去:“祝余,下周末你有事吗?”
  祝余正在专心致志啃排骨,眉梢微抬了下:“怎么?”
  上辈子要控制饮食,现在就没那个顾虑,再加上少年人代谢也快,他最近就一直挺盼着吃饭的点儿,不像是个成年人,返老还童了似的。
  樊有满有些不好意思,怕自己太唐突,毕竟才熟悉起来两天。
  但又想祝余这个人其实外冷内热,熟悉了就会发现脾气很好,厚着脸皮道:“下周末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我在家过生日,还请了以前学校的两个好朋友,也希望你能来。”
  下周末?
  排骨从筷子上滑落,吧嗒掉在盘子里。
  祝余也没管,算日子:“你的生日是十月十五?”
  他记得原主心心念念的一个日子也是十月十五,那是周铭的生日。
  原来是同一天么。


第5章 出气
  成德高中不缺钱,食堂修建时虽然已经克制的不那么富丽堂皇,但其宽敞明亮,桌椅豪舒,却远比有些五星级酒店的餐厅要更胜一筹。
  四层楼的建筑,每一层都各有特色,并且伙食费全免。
  三楼是西餐厅,
  周铭顺着旋梯往下,目光本来极随意的在二楼一扫而过,却不巧正碰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不是刻意,眼睛的主人实在太过出色,一眼便可看见。
  那是祝余。
  怔楞的一瞬,他骤然觉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我为什么会觉得祝余很出色?
  但祝余的确是出色的,即使在九成九都是富家子弟的这里,只他哪怕懒洋洋的戳弄着餐盘里的食物,但那脊背薄直,腰挺腿长,皮肤又极白,宛如砂砾中的珍珠,太招眼了。
  很短的对视。
  周铭看到那双以前总是追随自己的眼,笑意略微一顿,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转开了,仿佛看到的不过是普通的桌椅板凳。
  陌生又平静。
  木质扶手不知怎的比平常要凉。
  周铭禁不住手指微蜷,看到祝余对餐桌对面的人笑,张嘴说了一句话。
  隔的远,其实并不能听清。
  但他懂唇语,神使鬼差的将那句话翻译了过来:“好啊,我的荣幸。”
  身后,祝韶然被晋胜池揽着肩膀说笑话,差点撞到周铭背上。
  晋胜池:“周老大,怎么了?”
  周铭往旁边让了让,又扶了东倒西歪的祝韶让一把:“没什么,走吧。”
  下午的第一节 课是英语。
  樊有端看了看正专心致志做笔记的祝余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祈祷祝余今天运气能好一些。
  英语老师柳溶月好像和祝余有什么仇一样,盯着祝余提问不说,还总是问难题,回答不上来就让人站着听。
  很让人难堪。
  上课铃响的前一分钟,祝余揉了揉太阳穴。
  马上就是期中考试,这次应该能从中游冲进前十。
  正估算自己每门课分数的上限和下限分别是多少,突然被cue:“祝余,你在干什么?”
  挺不客气的女音,盖过了周围同学杂乱的说话声。
  教室霎时就是一静。
  祝余看过去,教室门口三十岁左右的一个女性正瞪着自己,样貌长的挺周正,可配着表情就难免狰狞。
  是英语老师柳溶月。
  柳溶月名字温柔,但对原主却很不温柔,甚至是针对。
  这很不正常,因为成德高中的学生不是有钱就是有权的,或者学习成绩极其优异,所以这里的老师不单教学资质一流,也很注意对学生的态度。
  柳溶月对原主的挑剔就非常异样。
  所有人都只当原主英语成绩不好,还沉默寡言不讨喜,再加上对方还是私生子,更没什么好同情的。
  祝余对原著内容了然于胸,却是知道柳溶月针对原主的真实原因。
  柳溶月和继母冯婉有亲,虽然是远方亲戚,但为着靠上冯家那颗大树,总是会拿祝余做筏子表达亲近,而且柳溶月离婚了,因为小三插足。
  原著中因为柳溶月,原主不单讨厌上英语课,甚至对上学有了不小的阴影。
  主角团还讨论过这件事。
  周铭是事不关己,晋胜池觉得原主活该。
  祝韶然虽然没说话,但心理活动却有:英语又不难,多复习不就好了,祝余这样自暴自弃,难怪爸爸不喜欢他。
  且说此刻,
  手指还在英语课本的一角摩挲,祝余看着柳溶月,平平静静:“老师,我在等着上课。”
  上辈子书没读完,这是祝余最遗憾的事。
  他有时候做梦都是在课堂里,所以对老师比一般的学生都要更尊重。
  这种尊重延续到了这辈子,哪怕心知肚明柳溶月因为私人原因态度有异,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柳溶月眉头皱的更紧:“我的课你什么时候听了?”
  以前但凡她说话,祝余总是立马站起来,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的坐着,一点都不尊重人。
  没教养,也难怪,有那么个妈……
  祝余:“……”
  没法回答的问题,他只有保持沉默。
  气氛有一瞬的凝滞。
  周铭垂眼看书,脸比平常更冷,为柳溶月的无理取闹。
  他是来上学的,不是来看宫斗剧。
  一时又想,如果他是祝余,该争取的就要争取,不该受欺负就要还回去,怂着算怎么回事,哪怕拿出那天走廊里一半的气势……
  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晋胜池转笔玩儿,无聊的看向窗外,耳朵却竖着。
  他并不知道自己唇线已经绷着,只是想起之前祝余被自己堵在洗手间时可怜巴巴的样子。
  现在想想,当初祝伯父没把持住……好像不是祝余的错。
  柳溶月这女人,他上次还看到他和冯阿姨一起逛街,就那点心思……有完没完了!
  要他是祝余,早在柳溶月第一次……哪怕还句嘴呢,也能让他高看一眼。
  祝韶然安安静静的看书。
  母亲说两耳不闻窗外事,学习好了爸爸才会高兴.
  其他的,祝余每次考试英语成绩都最低,难怪柳老师讨厌他。
  多用功一些有那么难吗?
  要是自己被罚站,一次都要丢死人了。
  赵一鸿最兴奋,前后左右的看同学的表情,好像能多搜集到一点幸灾乐祸,就能让祝余更丢脸。
  一想到一会儿祝余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被罚站,心道上次被怼的仇总算是报了大半。
  其他人看书的少,面面相觑交换眼神的多:祝余实惨,大概又要站着听一节课。
  上课铃响,僵持被打破。
  柳溶月进了教室,啪的一声将教案扔在了讲台上:“有些人,一朝走运就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你有人家腰板硬吗,就知道醉生梦死的混日子……上课!祝余,你站起来听。”
  祝余食指在课本上点了点,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祝影帝脾气按捺不住的前兆。
  性子不硬他早被娱乐圈那些乌漆嘛黑的东西吞了,也混不到今天。
  可谁知道换一辈子吧,恶心人的东西也能翻新。
  要不说人生多艰呢。
  没来得及说话,柳溶月紧跟着一句:“站着还影响别的同学,出去!”
  原本不必如此怒火攻心,可中午接前夫电话时无意中听到的那个娇滴滴的声音,还有眼前少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都让她愈加觉得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拧着来。
  祝余没站起来,更没有出去。
  心里嘀咕了一句:尊师重道也要看人,没错,就是这样。
  其实更多的是新鲜。
  也不知道上辈子上学是运气好还是因为学习好,每个老师都对他挺照顾挺和蔼的,还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
  下颌一扬,玉白的一张脸坦荡自若,咬字清晰到可以给电影配音:“柳老师,心情不好可以请假休息,我不想当出气筒,同学们大概也不想被耽误上课时间,您觉得呢?”
  “我艹!”不知谁说了一句。
  像洁白雪地里忽的蹿进一只野兔,全班骤然骚动。


第6章 一亿
  赵一鸿原本兴高采烈,双脚踩凳前后的晃,被祝余的回答惊的一个不妨,膝盖邦的一声撞在了桌子腿上。
  禁不住痛呼出声。
  但这点动静,早掩盖在满教室嗡嗡的喧嚣中。
  因为身高以及自身选择的缘故,周铭和晋胜池都坐在最后一排,中间隔着过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见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们曾就祝余这个人聊过几句,为祝余和祝韶然之间的关系,也为祝余牛皮糖一样尾随的麻烦。
  结论倒很一致,祝余是个自卑怯懦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可是现在,胆小的祝余就那么挺直了腰板坐着,将柳溶月怼的哑口无言。
  果然,逼急了兔子也咬人的吗?
  片刻后,教师门砰的一声。
  柳溶月怒气冲冲,也许还有心虚,一言不发的走了。
  咽了咽喉咙间并不存在的唾液,樊守端一下又一下的看祝余。
  又佩服又后怕。
  反驳老师,他做梦都会被吓醒,然而旁边的人若无其事的翻书,仿佛引起轩然大波的不是他一样。
  最终忍不住,挨过去小声的问:“祝余,你不怕吗?”
  祝余摇摇头,垂眸笑了一下。
  很清淡的笑,有一点点无奈,但那种无奈却并不窘迫,倒像入定老僧脚丫子被老鼠咬一口,被打断清修之后的反应。
  祝余其实有些拳头打空气的感觉。
  挺无语,柳溶月好歹反驳两句,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跑了,没劲。
  当然,也很爽就是了。
  不知是不是年纪变小的缘故,或者是不用再在非常复杂的环境虚与委蛇,他应对事情的方式也直接了很多。
  这种直接祝余意识到了,觉得挺有意思,并且不打算改。
  柳溶月后来没回来,这节课变成了语文。
  语文课老师是班主任。
  课间,祝余被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的意思是让祝余给柳溶月道个歉。
  他其实对柳溶月也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同事,而且柳溶月家里挺有背景,相比之下祝余比较听话,还有本身他的身世……也没必要将事情闹的太大。
  没想到,一直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安静的听完就问了一句:“如果今天无缘无故被罚站的是周铭或者晋胜池,老师也会让他们道歉吗?”
  班主任:“……”
  他不自觉的回避了一下少年清亮的眼,仿佛再看下去,心头的计算和龌龊都要被撕撸到阳光下。
  竖着耳朵听双方对话的柳溶月,眼睛红彤彤:“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学生!一班我是待不下去了……”
  意思也明白,要么祝余道歉,要么她就不去上课。
  看谁压力大!
  不去上课并非真心话。
  一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学生家世也最顶尖,其他老师卯着劲要往里钻。
  然而下一瞬,那个站在班主任面前的少年,杏仁大眼微眯了下,像是笑,眼周轮廓有点月牙的讨喜形状:“柳老师想换班级的话,我没意见。”
  班主任:“……”
  祝余没有再看柳溶月,对班主任微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也不是轴,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知道有时候不低头代价会很大,但现在低头了,总觉得对不起原主给他的这条命似的。
  办公室,
  班主任看一眼趴在桌子上小声啜泣的柳溶月,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现在只有叫家长了。
  祝余回教室,从门口到座位的这一小段路,收到无数注目礼。
  探究的、惊奇的,像他长了两个脑袋。
  影帝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步伐如常,只路过祝韶然身边时,被拦了一下。
  祝韶然:“你给柳老师道歉了?”
  肯定的语气。
  祝余:“……”
  这就是未来主角受的脑回路么?
  祝韶然以为祝余是默认,带着苦口婆心和不赞同交杂的眼神:“柳老师也是为了你好,恨铁不成钢……英语其实挺简单的,要不然,我晚上可以抽一个小时给你补课。”
  虽然母亲肯定不高兴,但祝余……
  他也姓祝,就感觉挺丢人的。
  周围有细小的议论声,能听出来是称赞祝韶然心地好。
  谁会对家里的私生子这么好?
  打压还来不及,否则日后家里的资源、产业……
  祝余神色淡淡:“谢谢,不用,还有,柳溶月是在针对我,我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
  在祝韶然惊愕的目光中,他回了自己的座位。
  最后一节课后,祝余被通知留校。
  这事儿他早知道,便宜爹祝晓申一个小时前打过电话,没骂人,但语气极其不好,仿佛在暴跳如雷的边缘。
  对叫家长这回事,祝余没什么感觉。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院长妈妈来学校从来是听夸,这辈子心理年龄都二十几,叫家长?咂摸着只觉出几分可笑。
  教室空荡荡。
  在等待的期间,祝余翻书。
  一只手按在他课桌的边缘,很白,修长有力,食指点了两下,似乎生怕吓到他一样,先昭示自己的存在。
  手真漂亮,比我当年也……
  祝余抬头。
  桌边的年轻男人垂眸看他,修眉俊目瞳色浅淡,极俊美的一张脸。
  眼底有轻微的倦,气势却极盛,锋利如尖刀,那微末倦意就像野生动物吃饱喝足之后的餍足,不示弱,反倒让人脖颈发凉。
  饶是祝余阅人无数,却也反射性的脊背一僵。
  男人目中殊无笑意,唇角却微向上扬,似乎在努力释放善意。
  哪怕这并没什么用。
  嗓音带着无机质的冷感,却依旧挡不住低沉悦耳:“同学,请问你知道周铭去哪了吗”
  教室门口传来惊讶微怯的声音:“周叔叔?”
  是祝韶然。
  周铭被叫去了办公室,他等人一起走,顺便上了个厕所。
  祝余:“……周?”
  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轮廓和周铭有些像,叔叔……一个亿?!


第7章 吃瓜群众(捉虫)
  就原著来说,“私生子”三个字,将原主的一生都锁在了阴影中。
  唯一的高光时刻是和周嘉荣结婚。
  周嘉荣,比祝家还要高一层次的百年豪族周氏的二公子,周家实际的掌权人。
  为人冷峻高傲,同辈见了要低头,小辈见了要打怵。
  这么一个人,在原主误入他酒店套房的半个月后,拎着人扯了证。
  当时满京市的人都捶胸顿足,扼腕自己怎么不试一试走错套房的套路,没想到看上去生人勿进的周嘉荣,感情上纯情的很嘛。
  祝余却知道,周嘉荣根本不是纯情,这人压根就没有感情这东西。
  原主对周嘉荣来说,是药。
  周嘉荣少年丧母,得了一种难以深眠的怪病,说怪,是任何治疗都没有效,哪怕吃常人十倍剂量的安眠药。
  直到碰到原主,就立即将人锁在了身边,当药枕用。
  后来,周嘉荣发现原主喜欢周铭,而且还借着成为周铭的小婶婶进一步纠缠,再加上他也不喜欢受制于人,最后壮士断腕一般和原主离了婚。
  周嘉荣在商场上城府难测,对自己人却很宽容,离婚后还赠给了原主一亿资产,不包括不动产的那种。
  祝余觉得拿人当催眠剂这事儿反科学,不过他都穿书了,再反科学的事也能接受。
  现在瞄见周嘉荣眼底的倦意,仿佛看到一个亿在对自己招手。
  虽然这一个亿出现的早了点,按照原著时间线还得三四年,但赚钱这回事,只要不坑蒙拐骗,当药枕也挺好。
  反正周嘉荣谁也不喜欢,后来将国内产业交给周铭,去国外大杀四方去了。
  再后来,周铭和晋胜池争夺祝韶然,直接引起了周、晋两家反目,周铭惨胜,背后少不了周嘉荣的支持。
  就祝余看,周嘉荣倒像是周铭的金手指。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但赚钱人对老板的态度得有,哪怕是将来的老板呢。
  祝余礼貌劲儿也起来了,对周嘉荣道:“周叔叔好,抱歉,我不知道周铭去哪了。”
  周嘉荣原本看向祝韶然的目光转过来,对祝余点点头:“谢谢。”
  目光罕见的在长相漂亮的少年身上顿了几秒。
  他不招小孩子喜欢,再皮的孩子在他面前都鹌鹑一样。
  这一个看着挺乖,胆子倒大。
  祝韶然挺怕周嘉荣,总觉得周嘉荣的眼睛特别深特别冷,能将人扒皮拆骨的看透。
  小声的:“周叔叔,周铭在老师办公室。”
  神使鬼差的,他又加了一句:“周铭被老师叫去,是问祝余的事,祝余……上课顶撞老师,被叫家长了。”
  祝余:“……”
  长时间在娱乐圈混,碰到的妖魔鬼怪多了,他感觉自己闻到了莲里莲气的味道。
  傻白甜和白莲花就一线之隔,有点悬啊。
  他看一眼祝韶然,眉骨微耸,了然且不屑的意味很淡,但绝不会被忽略。
  祝韶然的脸腾的就红了。
  周嘉荣:“……”
  没说话。
  小孩子之间的这点机锋,并没有让他动容的力量,离开了教室。
  走廊里,倒禁不住思量了几秒,低声道:“祝余,好名字。”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教室,
  祝余不知道周铭被叫去办公室,不过周铭是班长,倒也不意外。
  他看一眼时间,放学已经半个小时,便宜爹再不来,他自个就回家了,怪饿的。
  小时候挨过饿,后来娱乐圈得控制食量,现在正是半大小子那啥的时候,吃饭是不可取缔的头等大事。
  去办公室看一眼。
  几秒钟的事,走廊里,祝余看到前头周嘉荣的背影。
  心头酸唧唧。
  被深色西装包裹的那腰、那腿,他当初也有来着,看着真带劲,作为一个钢铁弯男,祝余欣赏的津津有味。
  嗯,好像都不那么饿了。
  办公室在走廊的尽头,全套落地玻璃门窗,一米以下磨砂,上面全透.明。
  室内,有老师在加班批作业,还有对学生交代事情的。
  周嘉荣进去的一瞬间,空间像静止了似的寂静。
  太出众的容貌气质,太强势的气场,一瞬间有无形的力量迸发,仿佛掐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周铭眼睛一亮,随后正了正衬衫袖子。
  班主任往周嘉荣身后看了一眼,挺客气的问周嘉荣:“您是……祝余的家长?”
  办公桌在班主任斜对面的柳溶月:“……”
  祝父、祝母她都熟,这个人……
  狐疑着却没有立即开口,为男人的出众,也为他的不好惹。
  她并不能接触到周嘉荣这样层次的人,但这样的人被认错一定会说。
  周嘉荣侧首,玻璃门外站着的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正看进来,瘦瘦高高,站姿很不错,正明目张胆的往里看。
  活泼的像冬眠过后在洞口探头探脑的小动物。
  顶撞老师……被叫家长?
  他看向周铭:“怎么回事?”
  周铭脊背一僵,将想对班主任说的话说出口:“祝余和柳老师相处不融洽,嗯……不是祝余的错。”
  这是他心中所想。
  讨厌祝余是一回事,实事求是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在小叔叔面前,他更不会撒谎。
  柳溶月站起来:“周铭,你说什么?”
  什么叫不是祝余的错,那是她的错?
  班主任:“……”
  就是心慌,家属得投诉吧这!
  周嘉荣了解周铭,看向班主任,语气很淡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祝余的错,那就让他回家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必问的太细,没时间,但这点小事他有做主的权利。
  柳溶月脸上肌肉绷紧:“你不是祝余的家长,你有什么权利在这说话!”
  漂亮、家世、学历、强势,太多的东西让她能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包括看一个学生不顺眼,然后让对方得到教训。
  玻璃隔音效果很好,祝余在外面看图说话。
  呦,柳溶月和周大佬呛起来了,不会是要微信人不给,然后发脾气吧?
  男孩子在外面真危险,尤其是有钱又有颜的男孩子。
  啧……社会好险恶。
  办公室,
  班主任审度的看着周嘉荣:“你不是祝余的家长?”
  比起陌生人,他当然更倾向于柳溶月的话。
  周嘉荣没有就这种问题扯皮,没必要。
  狭长的凤眸掠一眼柳溶月,最后点在周铭身上:“那位是?”
  周铭一丝不苟的报告:“我们班的英语老师,柳老师。”
  一秒钟后,
  周嘉荣打电话给助理:“于生,通知成德高中校长,高二一班的英语老师会离职,三个工作日内办妥。”
  于生:“好的老板。”
  柳溶月:“……”
  班主任:“……?”
  周铭:“……!”
  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嘉荣已经自我介绍:“我是成德高中董事长,对不爱惜学生,没有师德的教职工,我想,我有权利做出开除的决定。”
  他不清楚事情的始末,但是会看人,也相信周铭的判断。
  成德高中是京市最好的私立高中,创办人姓周,周铭的那个周。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班主任看向周铭,看到了周铭对眼前陌生又凌厉年轻男人的濡慕。
  一向待人有礼但疏远的周铭,孺慕……这是真的!
  额上汗涔涔,他见到了顶头大老板,还差点当着人家的面欺负了学生?
  柳溶月头有些晕,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一直以来的骄傲让她没有迅速启动服软模式的能力,眼泪却掉下来。
  惊愕、怨恨、无措、害怕,还有些别的什么,难以分辨。
  看狗血剧看的舍不得眨眼,祝余一只手不自觉的搭在玻璃门上,只恨没长顺风耳。
  这是拒绝了吗?
  周大佬好冷漠,好无情,好……帅!


第8章 忘性真大
  祝余看热闹,冷不丁接收到柳溶月愤怒又怨恨的目光。
  这是……迁怒?
  无能的人才愤怒,迁怒,那就是无能又没品了。
  他无辜的回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到周嘉荣出来,祝余往后退了退,站的周正了一些。
  无他,看热闹之后,面对当事人本能的收敛。
  在周嘉荣看过来的时候,还奉送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周嘉荣扫一眼,无波无澜的调转视线。
  没说话。
  他从不同情心泛滥,处理那个英语老师并非为祝余,成德是周家的产业,下头人犯错撞到他手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心里想,眼睛那么大、那么亮,笑起来眼尾弯着,睫毛绒绒微颤,有点……像小狗。
  不讨人厌。
  两人擦肩而过。
  周嘉荣带着周铭下楼。
  他一会儿还要去机场,周铭的生日大概率会缺席,便提前过来看一眼,顺带将生日礼物留下。
  祝余目送周大佬离去,目光在人腰腿上留恋的绕了几圈。
  羡慕且幽怨,进而充满动力。
  再看自己,现在有一米八了,多吃多锻炼,也能往上赶一赶。
  他自个长的好看,也喜欢看好看的。
  看过了,心情很不错,一抬眼,办公室里班主任在招手,抹着汗,脸笑的像弥勒佛。
  这么和蔼?
  挺渗人。
  十秒钟后,祝余有些诧异:“您是说,我不用叫家长了”
  班主任擦汗:“这件事是老师考虑不周,也不全是你的错,回家吧,不叫家长了。”
  祝余:“那道歉?”
  班主任:“不用……你和刚才那位周先生,认识?”
  成年人思考问题,从来不会单纯。
  祝余摇头:“不太熟。”
  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让他回家,难道刚才周大佬是……便问出来。
  方才的事,除却后怕,班主任只觉尴尬和丢脸。
  本着维护师长尊严的想法,他努力含混了过去,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祝余这孩子猴精猴精的,像能看穿人心。
  祝余如坠雾中,但直觉应该是周大佬说了什么。
  之前祝韶然当着周大佬说过他被叫家长的事,周家和祝家的关系还可以,是看在这一层,随口帮了他?
  也许该问问周铭,祝余想。
  在这期间,柳溶月一直阴着脸,不过像压着什么一样,没开口。
  祝余不怕麻烦,也不自找麻烦,当没看见。
  他在走廊里给便宜爹发短信,告诉对方学校的事解决了,不用过来。
  措辞严谨而客气,完美!
  然后回教室收拾课本。
  回家复习到深夜其实挺累,但比以前拍戏昼夜颠倒随时开工强多了。
  再说这可是读书啊!
  美滋滋的感觉早将疲惫撵到了小角落里。
  祝余着急吃饭,但真能自由蹿了,动作倒慢条斯理。
  生活被镜头包围的后遗症,做什么都讲究个条理和美感,赏心悦目。
  祝韶然看的呆住,祝余好像越来越好看了。
  以前当然也好看,但像画皮一样脆弱又单薄,第一眼惊艳,之后就觉得俗。
  现在,好像绣花枕头里面突然镶金嵌玉。
  是一种灵魂都舒展开的大气和洒脱,就好像……和他们不再是一个世界。
  手指无意识抠着笔帽,祝韶然:“祝余,我一会儿要和铭哥去吃饭,你要去吗?”
  话说出口,有些后悔,又跃跃欲试。
  他观察过,这几天祝余似乎不怎么缠着铭哥了,现在有机会一起吃饭,会怎么选择?
  心里挺纠结。
  祝余答应了,他会觉得烦,但又有一种祝余还是没变的松快感,不答应……会答应吧……
  祝余拉上书包链,偏头去看坐在窗户边的祝韶然。
  这目光透亮,祝韶让有些不安:“你看我干什么?”
  祝余:“看你忘性是不是真的那么大。”
  不久前在周大佬面前说那种话,现在又像没事发生一样……好吧,看样子祝韶然好像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有一种人,也不是坏,就是觉得世界该围着自己转。
  这比坏还可怕。
  毕竟干坏事的人还知道心虚。
  他回答祝韶然最开始的问题:“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祝韶然看着祝余的背影,忘性大,他忘记什么了?
  神神道道又莫名其妙!
  祝余在教学楼门口碰到周铭。
  不一样的周铭,没有惯常的高冷,一面走一面看手里拎着的礼品袋,脸上浅浅笑意,不像高岭之花,像一朵迎风招展的玉兰。
  好吧,玉兰花看到他,立即冷下了脸。
  祝余:“……”
  现在小孩儿的脾气,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心里嘀咕,祝余还是道:“周铭,谢谢。”
  有点试探的意味。
  周铭神色冷淡:“不客气,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话,我小叔才是那个真正帮你的人,还有,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祝余:原来真的是周大佬帮了他,周铭说实话实话……应该是为他助拳了。
  将书包带往上提了提,他态度端正又客气,那种绝不会被认为是纠缠的端正:“我知道了,以前年少无知,给你添加许多烦恼,对不起。”
  冷淡的面具咔嚓碎出一道裂缝,周铭打量眼前人真诚的面容,忽然有一种自己过分了的感觉:“……你清醒就好。”
  要走,又听到祝余道:“等等。”
  周铭:“怎么?”
  祝余忽略周铭下意识的警惕,客气问:“周大……周叔叔在办公室,做了什么?”
  周铭很渴望成为小叔那样的人,言行举止不自觉模仿,听人提起也会格外注意。
  被祝余问,难得耐心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祝余安静的听,一面回忆之前在办公室外面看到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啊。
  很奇妙的感觉,他形容不上来,但不坏。
  该道谢的吧?
  只是现在的自己,除非周嘉荣来找他,否则他绝不可能接触到对方。
  生活圈子不同,权势地位也差的太远。
  他想请周铭代自己向周大佬道谢,又怕周铭以为这是自己借机靠近他,到底作罢。
  只心道,将来做抱枕的时候,对周大佬服务态度好一些,算是报答今天的事。
  教学楼笼罩在落日的余晖中,晕一层浅浅的光。
  楼门口的两个少年,一个高冷挺拔,一个清瘦隽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
  就像他们此后的人生。
  少顷,走上二楼的周铭站在窗前看。
  宽大的广场上有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悠悠的往外走,他知道那是祝余。
  周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看,却不由想起,祝家送孩子上学的司机只有一个,当韶然和祝余行程不同的时候,司机属于祝韶然。
  这会儿韶然在教室等他,祝余回家没有人接送。
  收到小叔生日礼物的雀跃似乎被什么冲淡了,不那么烦人的祝余其实……挺可怜的。
  祝余看一眼夕阳的方向,然后不出所料的打了个喷嚏。
  上辈子就这样,看太阳会打喷嚏。
  手机在响,他接起来。
  那头说话声音挺大,扯着嗓子吼似的:“什么时候到,糖醋鱼出锅了,小笨鸡炖土豆也快好了……”
  祝余脚步轻快:“十五分钟!”
  他喜欢一个人吃饭,没有催促和应酬,能安安静静消磨时间的那种。
  问过,樊有满家开包子铺,人头熟,推荐了一家物美价廉并且还带包厢的家常菜馆。
  反正他回祝宅迟还是早,吃不吃饭,从来都不会有人催促和关心。
  外面舒舒心挺好。
  同一时间,黑色的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的行驶。
  啪的一声,是文件从手里滑落到座位下面。
  特助于生从后视镜看过去,发现自家老板双目阖着,竟然没醒,往常比这小的动静都……这是睡熟了吗?
  怎么可能!


第9章 漂亮哥哥
  校门口往东走几百米,祝余扫了个坐骑。
  电动的,挺稳当。
  七拐八拐十几分钟后,停在了一片最高不过七八层的矮楼建筑群里头。
  这里还是市中心,然而这片地方要拆迁就是天价,谁都垂涎,但谁也没本事拿下来。
  其中小馆子挺多,也很便宜。
  祝余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地方将来是周大佬的囊中物,书中提过。
  菜馆他来过一次,熟门熟路的进包厢,等着上菜。
  几分钟后,门被一只白球鞋支棱开。
  再往上是一条笔直的长腿。
  祝余前世在娱乐圈见惯了帅哥美女,但还是喜欢看,不单喜欢看,还喜欢品。
  这条腿,他给九十分。
  嗯,周大佬那条是九十五分,一百分留给将来的自己。
  笔直长腿的主人是个和祝余差不多大的少年,寸头,眉眼过分好看,嘴角一点青.紫,像打过架。
  整个人像悬崖上遒劲的野草,带着野劲儿。
  祝余瞧见少年双手端着的一瓷盆小鸡炖蘑菇,站起身,伸手想接一把、
  看着怪烫的。
  少年没让,稳稳当当的放好了盆,指腹捏了捏耳朵。
  衣服随着动作绷起,手长脚长,批发市场三十块钱两条的棉布T恤勾出一把劲腰,身材长相无一不出挑。
  上下打量祝余两眼:哪来的富家少爷,白的纸糊一样——又点鱼又是肉,真有钱。
  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又下去端鱼,再出门时不自觉舔了舔受伤的嘴角,酸疼,回头:“哎,你这……一个人啊?”
  吃得了吗?
  祝余被问楞了,点头。
  就见少年沉了口气,像按捺什么一样,最终呼噜了一把短短的发茬儿:“这里菜量大,有时候会……挺浪费的……”
  祝余:“……”
  原主妈妈留下的房产就在附近,他吃一半会打包,早计划好的事,可是好像没必要说。
  长腿少年心里懊恼的跟什么一样。
  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家里那几个小崽子很久没吃顿好的了,总见不得人浪费……可是大概是年纪相仿,自尊心不自觉就涨起来了。
  算了,同人不同命!
  要走,听到那白的似乎会发光的少年问:“你们这里,剩菜怎么处理?”
  耳朵竖起来,长腿少年一本正经的科普:“谁上菜归谁,嗯……有时候也归垃圾桶。”
  大多数时候归他,归拢了回去热一热……
  包厢门关上了。
  祝余原本的食欲下降了许多,因为那少年洗的干净,但貌似因为洗多了,已经有些透亮的黑色T恤。
  仿佛看到以前的他,心里怪不是滋味。
  恨恨叨了一筷子鱼,想什么呢,上辈子已经吃够了苦,现在吃顿肉怎么了,怎么就好像做贼了一样。
  吃到一半,有电话进来。
  是便宜爹祝晓申。
  祝余没接,吃饭呢就不要弄些消化不良的题目,之前他不是没等过,轮着来么。
  同一时间,高中部办公室。
  祝晓申攥着手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归于寂静。
  场面上的人,控制情绪是基本功,他对等在一旁的班主任道:“孩子可能没听着,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这样,辛苦您了。”
  班主任挤出笑:“不辛苦,不辛苦。”
  站在一旁的柳溶月有些焦躁:“姐夫……”
  办公室其他老师:“……”
  又来了,真是够尴尬。
  原来还是亲戚,亲戚家的小孩在自己班上,不说照顾了,为难个什么劲儿?
  是哦,听说祝余是私生子,那这……公报私仇啊!
  祝晓申家业在那儿,当得起阅人无数四个字,哪里能察觉不了现在诡异的气氛。
  心里烦柳溶月烦的透透的。
  一个拐了三千里的亲戚,没事来家里打打秋风也就算了,蹬鼻子上脸了还。
  出了办公室,柳溶月也跟出来。
  这会儿倒能拉下脸,也知道这个姐夫平常面皮软,就想求人再想想办法,这么灰溜溜的走算怎么回事。
  连抱怨带恳求,又说了祝余三两句不是,发现祝晓申脸色越发冷,不由道:“姐夫,你怎么了?”
  祝晓申瞥她一眼:“你的事我帮不上忙。”
  柳溶月急了:“怎么会……”
  祝晓申不理会她,继续道:“祝余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儿子,亲儿子。”
  哪怕是他不喜欢的儿子,但当着亲爹的面说人坏话,有病吧!
  柳溶月看着祝晓申离去的背影,骤然冒出一身虚汗。
  她这是……干了什么啊!
  祝余这里,吃饱了饭才给便宜爹打了个电话。
  原主对便宜爹挺孺慕,很渴望亲近,他却不,没那根弦。
  再一个,心里也有气,为原主。
  本来么,私生子这事儿膈应正主是事实,比如继母和祝韶然,可是亲爹却是最没立场嫌弃。
  动不动横挑鼻子竖挑眼,算怎么回事?
  心里嘀咕,想着自个还未成年,很多东西都有限制,凑活过吧,等咸鱼到考上大学了,爱谁谁。
  想了想,祝余特意将手机调成静音。
  没听到,怪谁?!
  吃饱了,祝余没打包。
  恋恋不舍的看一眼桌上吃了三分之一的菜,出了包厢。
  不是扔不起,挨过饿,知道粮食的金贵。
  他下楼结账,老板的女儿在柜台上写作业。
  初中的小姑娘,古灵精怪的:“哥哥,你长的真好看,像大明星。”
  祝余笑到眼睛弯起来:“你也好看,像个小仙女。”
  少顷,楼上冲下来个人,是方才那个长腿少年。
  径直冲出门去,左右看,却不见刚才包厢里那个白到发光的少年。
  又掀开塑料门帘进来,问柜台后的小姑娘:“铃铃,刚才那个……哥哥呢”
  小姑娘眨巴眼:“结账走了呀,敛秋哥,是漂亮哥哥落东西了吗?”
  想起包厢里那些动了一半的菜,卫敛秋摸了摸脑袋上短短的发茬,谁下馆子不是挑挑拣拣吃自己爱吃的,那个人糖醋鱼都只吃半边,剩下一半和刚端上来没两样。
  挺讲究,讲究到怪异的地步,好像给什么人留着一样……
  他拧着眉,到底道:“玲玲,给哥拿两个打包盒。”
  ……
  祝余打车回了家,一个是吃饱了,再一个别墅群大,里面不让进电动车。
  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上楼洗澡换衣服,然后复习功课。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敲响。
  祝余开门。
  比他矮半个头的祝韶然站的溜直,眨巴眼:“爸爸叫你去书房。”
  祝余颔首:“知道了。”
  然后转身回房间。
  身后祝韶然叫他:“现在就去!”
  祝余回头看他,黑漆漆的瞳仁沉静一片:“上厕所。”
  其实不是,他刚解的那道大题还有最后一步,对轻微强迫症来说,走是走不开的。
  祝韶然抿唇,较劲似的在祝余门口站了几秒,转身走了。
  回了自己房间,猛的将小沙发上的抱枕丢出去,心情说不上来的凝滞。
  好像有许多事脱离了掌控,他想起问铭哥祝余叫家长的事怎么样,对方却不肯多说,还有祝余慢腾腾的动作。
  以前的祝余,面对他总是怯怯的,听到爸爸叫,哪怕是挨骂也牛皮糖一样黏过去。
  现在怎么……凭什么?
  祝余做完了题,对了答案,然后出门。
  书房在三楼。
  步履一如既往的慢悠悠,心情却挺复杂,以前天老大自个老二的人,再活一回给人当儿子……有点儿不适应。


第10章 再次相逢
  书房的门开着。
  目光一撒,祝余看到宽大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半低着头,似乎在工作,浑然忘我的状态。
  他敲门。
  男人似乎被惊到,抬眼很促急,俊朗的脸上带着紧绷的不悦,见是祝余,不愉的情绪瞬息间堙灭,冷淡的道:“进来。”
  祝余走过去。
  几秒钟的时间,注意到男人以极顺其自然但莫名紧绷的态度,将一张薄薄的纸样东西放进抽屉里。
  放进去之后多看了一眼,推上抽屉后虎口还卡在那里,似乎怕东西飞出来。
  睫毛轻掠下又抬起,祝余在办公桌前站定。
  他脸色也淡淡的,心道便宜爹祝晓申长相倒很俊朗,不过好在他这前世今生一模一样的脸倒是和对方并不相像,挺好。
  要不,多少有些糟心。
  祝晓申眉心无意识皱着:“怎么不接电话?”
  祝余:“静音,没听到。”
  “为什么提前走?”
  “班主任说不是我的错,可以离开。”
  很标准的一问一答,没有多余的赘述,包括语气词。
  祝晓申眉心却皱的更紧:“你这是什么态度?”
  冷冰冰硬邦邦,长脾气了,在使性子?
  懦弱畏怯的时候他不喜欢,但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好像同样不那么顺眼。
  祝余:这就……愿闻其详。
  心里其实带着某种恶意,上辈子在娱乐圈混的如鱼得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双方沟通时该怎么拿捏尺度。
  父子之间么,作为子的那个,乖巧聪慧一些总没错,言语亲近更胜一筹,要是撒娇说些贴心话,有错的还会被体谅,更不用说他这受了委屈的。
  可祝余不想。
  也许有上辈子活的累,这辈子直戳戳来去爽快的缘故,也有隐约的鄙夷,为便宜爹出轨在前,不善待亲子在后。
  管不住裤腰带的男人,不值得尊重。
  窗外天光微醺,屋内却好似抽离了温度似的,静默的像被按了暂停键。
  祝晓申呼吸粗重了许多,站起来:“又不说话!怎么,我亏待你了吗,我是你的仇人吗,全天下就你最委屈,你看看小然,学习、脾气、交际哪一点不比你强,你就不能跟他学学……”
  他还待往下说,却又猝然停住了。
  因为隔着一张桌子,少年不闪不避看过来的眼。
  真像啊,让他爱到极致又恨到骨子里的眼,完美的遗传过来,似乎是那人在欣赏他的失控,在嘲笑他还是放不下。
  祝余很失望,为便宜爹训人时匮乏的词汇,还有没营养的内容。
  他五官生的极好,其中又以眼睛最为出彩,大而清亮的杏眼,像秋日天幕清亮时的湖水,平静而专注的看一个人的时候,能倒映出对方最狼狈的一面。
  现在倒映出的,是祝晓申的愤恨无力,还有怨怼。
  怨怼?
  那目光不像是看儿子,倒像是透过他看什么别的人,而那个别的人没准还是个负心汉。
  祝余习惯性的揣度起来,片刻又撩开手,关他什么事。
  没兴趣。
  见便宜爹似乎要歇一嗓子,他清晰而沉静的道:“不是我的错……”
  再后面,就是柳溶月过去的所作所为,末了恶意点评:“我觉得柳老师可能喜欢你,要不然怎么总是针对我,大概是嫉妒。”
  其实这话很没道理,毕竟他和祝韶然是一个班,柳溶月要真那什么,要嫉妒也该更嫉妒婚生子的祝韶然。
  像一把铁锤当头而下,祝晓申眼前一黑。
  都什么乱七八糟!
  暴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祝余格外坚持自己的观点一样:“可是明明是柳老师不对,你却还是怪我。”
  祝晓申咬牙,想说什么,竟发现一时措辞不得。
  憋了又憋,解释道:“柳溶月不会再回学校,你……你以后少惹事生非,多和小然学学,出去吧!”
  他原本是想问问学校的情况,甚至再安慰两句,但只要看见这张脸……算了。
  祝余没有错过祝晓申一闪而逝的懊丧。
  他没有怜惜眼前这位男性的心,毕竟大家这个……萍水相逢么,强调了一点:“我不和祝韶然学,我们不一样。”
  祝晓申:“……”
  父子两个对视,他看到少年冷淡的眼,不是过去刻意想亲近但又故作姿态的疏远,而是真真正正的……
  心头骤然一紧,然后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某种很珍贵的东西。
  这种空寂突兀而强大到让人畏惧的地步,一时竟没有开口。
  被自己的叛逆惊呆了?
  真是太不经造了,祝余感慨着,然后说出自己的诉求:“我想搬出去住。”
  祝晓申几乎立即道:“不行!”
  祝余平静的陈述:“这里没有人喜欢我,我想搬出去。”
  他知道说一次不会成功,念台词并且很不走心的念过,然后转身离开了。
  如果祝余此时回头,应当能捕获到祝晓申有些无措的神情,但他没有。
  没必要,真正的祝余已经不在了。
  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在该被在乎的时候被人遗忘,有些东西,迟到就是迟到。
  祝余离开后,祝晓申还站着。
  后知后觉的,他忽然反应过来,祝余从进来到现在,不曾叫过一声爸爸。
  他低头,拉开抽屉,看着照片上巧笑嫣然的女孩,低声的:“我没错。”
  祝余溜溜达达的回卧室。
  总觉得哪里不对,去洗手间照镜子,祝影帝颜值依旧在线,只脸上没什么笑意。
  为什么不高兴?
  大概是便宜爹黏黏糊糊的态度,恨不像是恨,爱不想爱的,还总拿祝韶然压他,毛病!
  他心情不阴不阳的时候,就喜欢做点杂活。
  以前是打扫卫生,现在……从书包里拿出到货的监控,选了合适的地方安装。
  翌日清晨,一家吃早饭。
  祝余吃相极佳但旁若无人,完全当身边的一家三口是透明。
  没什么好聊的。
  冷不丁祝韶然道:“祝余,你不高兴啊?”
  祝·有饭吃就高兴·余:“……还好。”
  在镜头面前表演多了,没有镜头而且心情又不是很跌宕起伏的时候,他通常都懒懒的。
  懒着懒着,看上去倒真有一两分清冷。
  祝韶然不信,爸爸很忙,和他们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不多,一旦有机会,祝余总是要偷偷看爸爸好多次,这次却冷冷的。
  昨天晚上,被训斥了吧。
  便道:“爸爸也是为了你好,柳老师虽然不是很好,但毕竟是我们的老师,你要尊重她,吵起来很难看。”
  说完了看祝晓申,爸爸应该会觉得他比祝余懂事吧。
  冯婉昨天就接到了柳溶月哭诉的电话,涉及周家,她委婉的拒绝了对方要自己帮忙回学校的请求,但心里总还是不舒服。
  看丈夫阴沉着脸,便道:“小余,听到没有,和爸爸道个歉,他也是为你好。”
  这话却是直接判定了谁对谁错。
  祝余:“……”
  没来得及说什么,碟子里已经多了一个虾饺,祝晓申夹过来的。
  冯婉:“……”
  祝韶然:“……”
  祝晓申还记得祝余那句搬出去住,淡淡道:“不是祝余的错——柳溶月,以后和祝家没有关系。”
  后半句却是对妻子说的。
  汤匙碰到碗边,当啷一声,冯婉挂着淡笑的优雅面容僵住。
  上午第二节 是英语课,隔壁班的英语老师来上的课,只说柳老师有事请辞了。
  班级的同学家里大多都富贵,耳濡目染之下对某些事很敏锐,闻言不禁看向祝余,难怪敢那样和老师刚,原来……祝家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不看重这个私生子。
  祝余坦然接受各种意味的注视。
  这天之后,班上的同学对祝余客气了很多。
  至少当做正常人看,不再随意调侃和侮辱,这却是后话。
  周三下午放学后,祝余准备给自己开个小灶。
  昨天的随堂测验成绩下来,他考的不错,能看出明显的进步,还是那个小餐馆,因为和樊有端顺一半的路,两个人结伴走。
  出校门不远,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路边。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跑过来,拦住祝余和樊有端,想着自家老板那句“好看的那个”,看向祝余:“祝小少爷,我们老板想见见你。”
  老板
  祝余看向黑色轿车,靠着他这面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冰雕雪砌般冷峻的脸。
  一个亿!
  杏仁大眼弯了弯,祝余对那人道:“周叔叔?”


第11章 真是可爱
  祝余有一种直觉,周嘉荣是来找他的。
  要走过去,衣袖被樊有端拽住:“祝余,你认识那个人?”
  没说出口的话,是看那个人很凶,不是外表的凶,是那种说不出来的,但就是不自觉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他怕祝余吃亏。
  祝余“嗯”了一声,又补充:“周叔叔人很好。”
  其实这时候,心里是略有些羞.耻的,为挺孩子气的回答,不过反正他现在是十七岁,嫩一嫩也没什么。
  原著中,周嘉荣其实只是一个标签,冷峻、强大、无情,是男主周铭的信仰和金手指。
  但经过上次的事,祝余觉得周嘉荣是活生生的,一个好人。
  一个人的秉性,很大程度上能从他对待弱者的态度上反映出来,周嘉荣肯因柳溶月的事为他说话,哪怕周铭说有正学校风气的成分在,但其他的呢?
  心情挺好,毕竟日后的老板外冷内热有人性。
  祝余走过去。
  弯腰,对上周嘉荣一张神情淡淡,但在别人看来冷厉肃然的脸:“周叔叔,见到你真高兴,有事吗?”
  清亮的大眼睛看过来,没有畏惧和躲闪,坦坦荡荡的盛放着重逢的欢喜,这是侄子周铭都做不到的事。
  还有那句“周叔叔人很好。”真是孩子气。
  惯常冷淡的眼泛出不太明显的柔和,周嘉荣道:“路过,恰巧看到你,学校的事解决了?”
  近在咫尺的少年,大而亮的眼,眼尾微弯,声音也扬了起来:“解决了,换了新的老师,前几天测验成绩还进步了。”
  祝余尽职尽责的汇报,想着大佬要是看他纯良又努力,将来的工资待遇再涨涨,那就更好了。
  谁会嫌钱多呢。
  周嘉荣颔首:“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有些事想请你帮忙。”
  帮忙?
  这么快的吗,他都还没从祝家搬出来……不过比起祝家,当然是周嘉荣更有吸引力,有钱又大方,有修养,不会阴阳怪气。
  祝余思绪飞转的时候,又听周嘉荣道:“不会很久,你在成德有一段时间了,我想了解学校的事,调整一些东西。”
  祝余:“啊……没问题。”
  叫祝余过来后,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助理于生不禁倒吸一口气,老板平常做事,什么时候这么详尽平和的解释过。
  这位祝小少爷,很不一般啊。
  祝余和樊有端告别,然后上了周嘉荣的车。
  车厢干净整洁,空气很清新,不是祝家车里那种祝韶然喜欢的香水味,好像是水蜜桃和什么混合的,闻的人脑仁疼。
  短暂的吐槽后,他看向周嘉荣:“周叔叔,还是我请你吧,吃大餐好不好?谢谢你上次帮我说话。”
  原本打算去的小饭馆,貌似和周嘉荣格格不入。
  开车的于生:“……”
  祝小少爷长的好看也挺有礼貌,挺讨人喜欢的,就是不大了解自家老板的习惯,老板在车上不喜欢和人聊天,毕竟平常总是难以入眠,没事的时候会沉默养神。
  要不要提醒一下?
  才张嘴,声还没有发出来,便从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坐直了些,偏头:“成年了吗?”
  祝余报备:“17岁。”
  凤眸幽然望过来,倒映着少年唇红齿白的面容,周嘉荣:“27岁,等你成年了再请我,”他顿了顿,唇角小幅度的扬了下:“吃大餐,嗯?”
  听说这小孩在祝家很不容易,吃人一餐饭,怕是会将人吃穷。
  祝余笑起来:“好啊。”
  就是说,大佬人是真不错。
  张嘴了又闭上的于生:“……”
  大概就是活久见,这种程度的聊天,以前好像只有和晋家大少爷有过,祝家小少爷可以啊。
  一时又叹息,之前学校里那些调查,说人家沉默阴郁、偏激不学好,都什么乱七八糟,这挺让人有好感的个小少年么。
  车停到一家中餐馆,地方不错但是人很少,祝余想,这应该是有门槛的饮食场所。
  他跟在周嘉荣身边,忍不住瞄人家的腰和腿。
  大佬得有差不多一米九吧,真好,一会儿多吃点,争取将来也长这么高。
  想着,就问出来:“周叔叔,你多高?”
  于生:“……”
  问题好朴素,相亲啊这,年龄问了问身高,三围要不要报备一下?
  周嘉荣看他:“怎么这么问?”
  长久以来的难以入眠,让他脾气、耐心一直都不怎么好,唯有用冷淡压制着,但却极烦人在耳边漫无目的的聒噪。
  身边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精干话少的。
  现在……眉心下意识皱起,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并没有过去那样的躁然,真的是他?
  上次离开成德去机场的路上,周嘉荣睡着了。
  很好的一觉,深眠,醒来后神清气爽,当天晚上睡眠质量也很高,那一觉让他精神了差不多三天。
  为这个事,周嘉荣将当天发生的事、见过的人都捋过一遍,包括“意外”遇到柳溶月,可是通通都没有用。
  直到这一刻,心中有所感。
  匪夷所思的事,但的的确确是真的:祝余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周嘉荣回答:“189,你呢?”
  祝余:“179,净身高。”又补充:“我会努力的。”
  他对自己的容貌身高甚是爱惜,前世吃饭的家伙,虽然这辈子估计用不到了,但习惯了,非得赏心悦目不可。
  周嘉荣:“好。”
  于生:“……”
  是老板分裂了还是他出现了幻觉?
  餐厅是中式偏古典的环境,很幽静。
  于生关上门出去,就只剩祝余和周嘉荣相对而坐。
  虽然还没有上岗,不过看在酬劳丰富的份上,祝余非常上道的替周嘉荣倒了茶,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
  周嘉荣端起来浅抿了一口:“谢谢。”
  他其实不喝茶,因为会将本来就不好的睡眠再次……一口而已,看在小孩乖到过分的面上。
  菜式分量很少但样式很多,祝余每一样都认认真真的吃饭,堪称兢兢业业。
  习惯使然。
  来时周嘉荣并无胃口,可看祝余吃,明明是细嚼慢咽,但就有一种很香的感觉,有那么好吃吗
  祝余正在吃鸡茸鱼骨,最后一筷子后,小碟子变成空的了。
  菜分两份,周嘉荣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鸡茸鱼骨。
  再然后,蟹黄鱼翅,葱烧海参……
  一餐饭吃的安静又悠闲。
  然后祝余尽职尽责的回答了周嘉荣一些关于学校的问题,就他所知道的,事无巨细,毫无偏颇。
  饭毕,周嘉荣召来经理,要了一张会员卡,放在祝余面前的桌上:“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祝余这才知道,这是周家的产业。
  不过,周大佬那一点点怜惜夹杂着慈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回头看看自己面前一堆空荡荡的小盘子,他忍住挠头的冲动,等经理离开,解释:“周叔叔,你是不是怕我挨饿?我只是不想浪费粮食,平常没有吃不饱。”
  眼底柔和,周嘉荣:“……嗯,现在知道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谁说过这样的话,浪费粮食,真是质朴到可爱。
  不过,不想浪费粮食,是曾经挨过饿?
  没问,这小孩儿聪明伶俐太过,问多了不是关心而是伤害,只将那卡往前推了推:“这是今天的谢礼,作为餐厅拥有者的我,难道就不能多招揽一个客户”
  再推脱就是矫情了,祝余收下卡:“谢谢周叔叔。”
  以后分道扬镳的时候,可以少收一些佣金,他想,拒绝了周嘉荣送自己回家的提议,打车走了。
  周家太显赫,在搬出去之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周嘉荣便没有强求,只是站在餐厅门前好一会儿,良久后,自语道:“错把珍珠当鱼目。”
  这话说的是祝晓申。
  祝余这小孩儿纵然身世……但稚子何辜,如此聪慧胆大,若是他的孩子,必然尽心教养,将来祝家未必不能再上一层楼。
  祝家另外那个,见到他老鼠见猫一样……
  于生听得周嘉荣说话,没听清,上前:“老板,您刚才说?”
  周嘉荣:“下午的事推后两个小时,我要休息一会儿。”
  这不是一会了,是要睡一觉。
  餐厅楼上就有给贵客预留的套房,周嘉荣有单独的房间,很方便。
  上楼的时候,周嘉荣又吩咐于生,细致的查一查祝余的过往。
  为什么见到祝余会缓解他失眠的症状,周嘉荣暂时不知道,但却无比渴望知道,他已经不适太久太久了。
  到了房间门口,周嘉荣不自觉的按了按胃部。
  于生:这是胃病又犯了?
  睡不好哪里能吃得好,他立即道:“老板,我这就让下面送吃的上来,还是白粥?”
  周嘉荣:“去买药,健胃消食的。”
  于生:“……”
  世界终究变成了他不熟悉的模样。


第12章 阴魂不散
  回到祝家的时候,天已向晚。
  祝余推门而入,房子内静悄悄,这个点祝家晚饭的时候已过,约莫是各忙各的事去了。
  路过客厅,保姆刘妈从厨房冲出来:“还知道回来!”
  这话,无论是从语气、内容还是情绪,都透着怒气和指责。
  祝余:“……?”
  实话说,有被吓到,将要踏上台阶的脚一顿,然后继续,没管。
  虽然很不礼貌,但这时候的刘妈真的挺像……总不能学着她咬回去,毕竟对方还未指名道姓。
  刘妈一声呵斥没有预先中的效果,脸色阴沉:“祝余,你知道不知道……”
  深色扶手,搭在上面的一截手腕玉雕一样冷而精致,祝余偏头看过去:“你叫我什么?”
  刘妈被少年一双带着凉意的眼看着一怔,咽了口吐沫:“小少爷……你晚饭又不回来,先生很不高兴。”
  提起这个家的男主人,仿佛给了刘妈无限的勇气,整个人有了一种擎了尚方宝剑的骄矜,等着祝余的惊畏和询问。
  祝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刘妈:“……”
  她能说最近先生好像工作不那么忙了,总是回家吃晚饭,可祝余不回来,所以饭桌上气氛一直……先生还问夫人祝余的事,夫人说不清楚,然后先生脸色就不对了……
  总之都怪祝余这个小兔崽子!
  虽然当初……可这么多年了,夫人总不能一直受委屈。
  心中鄙夷,刘妈语气又重新冷硬起来:“祝家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家,你最好守规矩些,否则夫人那里不好交代。”
  她知道祝余怕什么,最怕先生不高兴,也怕夫人觉得他没教养。
  出乎意料,祝余竟然笑了。
  这是什么态度,刘妈更恼了:“你笑什么?”
  祝余淡淡道:“祝家的规矩,该姓祝的来定,你说呢?”
  刘妈脸一下子就红了。
  祝余看的有趣,手肘撑在扶手上,乍一眼瞧着懒洋洋,但又有一种难以描摹的锐利的东西藏在其中:“刘淑芬,你在祝家有十几年了吧?”
  刘妈不明白祝余的意思,但某种直觉还是让她戒备的后退一步。
  祝余笑眯眯,眉梢微抬挺礼貌的颔首:“提前祝你一路顺风。”
  刘妈:“什……什么?”
  祝余却不再理她,慢悠悠的上了楼。
  虽然他也要离开了,但总得留下点什么,对继母和祝韶然,在身份上天然就是没有立场的一方,但对刘妈……原主受的那些委屈,有太多是刘妈添油加醋过来,也该偿还一二了。
  祝余回到卧室,反锁门,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监控。
  结果不出所料。
  再然后又花半小时剪辑整合……
  那天之后,祝余依旧我行我素。
  回祝家还是不想回的,依旧在外面吃,还是那个包厢,上菜的人也没有变。
  长腿少年将一盘酸辣鱼放好,禁不住道:“猫变的?”
  每次都点两个菜,其中一个必定是鱼,而且看上去懒洋洋……真的好像猫。
  祝余一手撑着下颌,仰面看他:“没准儿。”
  顿了顿,又道:“小时候鱼是金贵东西,吃不着,稀罕的毛病改不了了。”
  这话对两个陌生人来说,其实有点过了。
  长腿少年修长漆黑的眉一扬,有点不自然:“怎么对我说这个?”
  心里想,白白净净的有钱人家小少爷,还有吃不起鱼的时候,驴他呢吧,不过挺有意思,总在外面吃饭,家里……该不该问一问安慰安慰……
  祝余眨巴眼:“大概是一见如故。”
  不是字面意义的一见如故,而是似乎见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说不出来的亲切着。
  长腿少年噗嗤笑了,锋利的眉眼,笑起来也柔和不起来,但帅是真帅。
  一手撑桌:“那……认识一下,卫敛秋。”
  祝余:“祝余。”
  新认识了朋友,祝余心情挺好。
  本来还想再聊聊,但外面来了客,卫敛秋忙去了。
  吃完了下楼,还是那个小姑娘守柜台。
  祝余结了账,又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送给小仙女。”巧克力是前桌的女同学给的,说是感谢他讲解那道大题。
  小姑娘白嫩嫩的包子脸鼓起来:“谢谢小余哥。”
  祝余颔首,掀开塑料门帘出去。
  出去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笑来着吧,心情的确不错。
  他觉得自己该是不喜欢小孩子的,太麻烦,但碰到了,总是忍不住逗一逗,说几句话。
  一时又想,人啊,真是复杂。
  前世那么多小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心理压力海了去,现在耳边清静了,倒又很怀念。
  不过怀念归怀念,倒不是很担心。
  他那些年的努力,够那几个一辈子富足安稳的生活下去了。
  周五,放学后。
  樊守端看着旁若无人翻书的祝余,心里惊讶又佩服,这进步也太快了。
  等人看上去是忙完了,神神秘秘凑过去:“祝余,别忘了啊。”
  他家境不好,生日的事也没怎么大张旗鼓,说起来总是压低了声音。
  祝余抻懒腰,一边道:“忘不了。”
  下一瞬,手腕被握住。
  看过去,是周铭,对方眉头轻皱,眸光隐有薄责。
  祝余:“……?”
  再一看,哎呦,他的错,抻懒腰差点打着人家。
  自从那次叫家长之后,他再未和主角团有过交集,也是学校生活太有的忙叨,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错就要认。
  收回手,挺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没看到。”
  他仰着脸,斜阳倾过来绵软光线铺了满脸,面部线条柔软美好到不可意思的地步,兼带着笑意,当真眉目如画。
  谁能对这样的一张脸冷言冷语?
  周铭别过眼,语气比平常更冷:“没关系。”
  走了。
  祝余看那朵高岭之花离开,展了展眉。
  无解了这是。
  明明他都摆明了不纠缠的态度,怎么还避他如避虎。
  哎……少男心真是很难揣摩。
  教室外,祝韶然急匆匆从洗手间出来,手还湿淋淋也顾不得:“铭哥,我们快一点,池哥已经打了两场,就等你过去,八中那些人……”
  周铭从书包侧包拿出纸巾递给祝韶然,回头看了看教室门口。
  祝韶然也看过去:“铭哥,有东西忘拿了?”
  浅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淡,周铭:“没什么。”
  祝余这里,正往停车场走,来了电话。
  陌生号。
  接起来,男生清朗但绷着的声音传过来:“喂,来打球吗?”
  祝余:“……卫敛秋?”
  那头停顿了一下,及若无声的“嗯”了一下,绷着的语调松懈:“你留的订餐电话,来吗,我就今天休息。”
  打球?
  隔了两辈子,祝余想不起来这事,但被邀请,一下子就兴致勃勃:“来!”
  约了八中,祝余没让卫敛秋来接,打车过去。
  问了操场在哪里,一路过去,远远看到操场边穿着黑色无袖衫的卫敛秋招手。
  正要应着也摆两下,斜次里传来挺不客气的男声,声音好听,话却带刺:“祝余?真是阴魂不散!”
  祝余看过去。
  少年臂弯抱着篮球,一手插兜,又高又瘦又帅,就是脸臭。
  是晋胜池。
  面颊还流着汗,眉眼却满是嫌弃,上下打量他:“怎么,不会要说你来找朋友吧?识相点赶紧走,影响老子心情!”
  原本以为安分了,这是又故态复萌?
  祝余:……倒也不必如此自恋。
  说话的当儿,卫敛秋已经跑过来,目光不善的扫一眼晋胜池:“祝余,你朋友?”
  也是看出来晋胜池不是个善茬,祝余明明和人差不多高,但看着乖巧又漂亮,别再在他的地盘被人欺负了。
  晋胜池:“……”
  眼眸微眯,迎接卫敛秋的视线盯过去,毫不相让。
  两个少年差不多高,一个桀骜一个悍野,对峙似的。
  祝余往卫敛秋那边站了站,自然又平淡:“不熟——不是要打球,我不太会,教教?”


第13章 胆肥了
  不熟?
  晋胜池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是被气的。
  过去哈巴狗一样跟在他后面的是谁,这段时间吃错药了吧?
  声音像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祝、余!你……”
  一句“你现在滚过来,我就不和你计较!”还没有说出口,祝余已经拉着卫敛秋的胳膊兴致勃勃的往操场那边走:“真好多年没打球了,看看去。”
  晋胜池:“……”
  冲过去将祝余拉住,这种事他做不出来,跌份!
  可现在,一个一直对自己畏惧又想靠近的人,忽然变得……变得……他形容不出来,但就是憋屈。
  臂弯的篮球被狠狠的砸在地上,蹦起老高。
  身后动静挺大,祝余回头瞄一眼。
  小青年火气就是大。
  卫敛秋也跟着看,本来刚交上朋友就将人叫来,他还怕唐突了,就是想着这好脾气的小少爷总孤孤单单的吃饭,怪可怜。
  现在人来了,真给面子,刚才又在同一战线,友情的小火苗蹿起老高的感觉,也不那么见外了,胳膊肘将人一杵:“有过?”
  祝余不解:“什么?”
  卫敛秋眉梢一挑,□□湖似的啧一声:“求而不得,恼羞成怒。”
  祝余哭笑不得,都哪跟哪,他好歹心理年龄都二十好几了,能对一个在炸毛边缘反复横跳的未成年人……
  想了想,给出了最标准答案:“八字不合。”
  在这个世界,他是为难主角受的炮灰配角,而人家是主角受的护花使者,可不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卫敛秋看了眼祝余清瘦的身板:“你要是在八中就好了,哥罩你。”
  他见过晋胜池,有钱人家的子弟,经常和高三的那帮人打球,球打的不错,人也横,属螃蟹的。
  祝余承他情,下颌一扬:“谢了。”
  八中比不上成德高中财大气粗,虽说是公立学校,但在整个京市的公立学校中属吊车尾,设施也跟不上。
  不太大的体育馆今天有比赛,卫敛秋解释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要是别人,他就没这感觉,可祝余实在是太过白净好看,是那种好像该被供起来,万众瞩目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金贵。
  祝余听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要是能将一个人一眼看透,很多时候不是自己太聪明,而是这个人所经历的,自个也经历过。
  糙里糙气的一摆手:“露天的好,只要你不嫌我菜。”
  卫敛秋看的直笑:“好。”
  憋了一周,好不容易放假,操场上的人不少。
  还有占场子的。
  卫敛秋也不着急,带着祝余往北边最边上的场子走,神采飞扬:“那块儿是咱们的,他们热身——平常忙的四蹄乱蹿,也就今天能玩会儿。”
  四蹄乱窜?
  祝余又瞧他大长腿,身材比例真好,不上大银幕可惜了。
  不过人家念书呢,念书是最大的事。
  这么着,那份可惜就又扔脑后了。
  新的环境,他左看右看,发现周围好多人也在看他。
  “我去,能和卫老大走一块,那谁啊?”
  “真帅!”
  “看着好乖,不会是从哪里拐来的吧?”
  “书包,看书包,好像是成德的,承德的不是来咱这儿打比赛,他们是按颜值收人的吧,那几个长的也个顶个的好。”
  “……”
  祝影帝压根不怕看,看回去,还能将对方看成个大红脸。
  耳朵尖,好多议论也都能听得着。
  觉得挺有意思,青春的气息,他上学那阵儿忙着挣奖学金,后来忙着活下去,还真没这么松快过。
  祝余会打篮球,水平还行,不过最突出的是三分球投的极准。
  原因么,帅!
  当初拍一部校园偶像剧,为了能抓住观众的眼球,他用私房钱请了国.家级的运动员指点过。
  后来电视剧播出,投球的镜头还上了热搜,被誉为经典。
  卫敛秋人缘极好,将祝余介绍给自己的兄弟,大家都热情的打招呼。
  是和成德时迥然的待遇。
  祝余一向人敬一尺还人一丈,很快就和这些人熟络。
  第一场他没上。
  打篮球是很久远的事了,需要看人家玩儿想想规则,再一个晚饭没吃,从书包里翻出小面包啃,蓄蓄体力。
  一场结束,卫敛秋带的队大获全胜。
  他在场上的风格和长相一样,有一种势无可挡的冲劲儿,技术还过硬,赢面几乎是压倒性的。
  祝余啃完面包,也看明白了。
  估算了一下,到底生疏,他的水平大概有卫敛秋的七八成。
  玩儿嘛,够用了。
  袖口一撸,从台阶上跳下来。
  卫敛秋抹一把汗,将旁边递过来的水咕嘟了半瓶,看祝余:“准备好了?”
  祝余:“没问题,咱俩来一场?”意思是做对手。
  有点儿跃跃欲试,
  他好胜心可强,但上辈子奋斗过什么都有了,也都看淡了,就这会儿玩心上来,眼底露几分与外表迥然不同的活跃。
  拿过卫敛秋手里的篮球,随手一抛,中了!
  周围一片惊叹声:
  “可以啊!”
  “祝余牛.逼!”
  “单挑!单挑!”
  “……”
  貌似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眉棱骨一支,卫敛秋诧异又兴奋:“单挑——来吗?”
  祝余学着他挑眉:“来就来!”
  周围的人先是一楞,然后叫起好来。
  递给卫敛秋水的二潘一边拽着球服领子呼扇着散汗,一边道:“祝余,好样的!最近一年还没谁敢单挑过卫老大,服了!”
  其他人也嚷嚷,说祝余胆子大的,说卫敛秋怎么厉害的,喧闹极了。
  正来劲,二潘接了个电话,然后将手机递给卫敛秋:“老大,楚山找你。”
  卫敛秋笑意渐收,接过手机。
  他五官深邃,眉宇压低后相当有气场,一抬手,周围的喧闹都淡了下来。
  祝余皱眉:“楚山?”
  名字好耳熟。
  二潘好热闹,再说老大带来的人,他有一种必须招呼好的自觉,凑过去解释:“楚山是高三的,体育生,和老大井水不犯河水,很少来往。”
  想了想,一拍脑袋:“你们学校那个谁……就那几个大少爷,经常来我们学校打球,就是和楚山。”
  大少爷……晋胜池?
  祝余想起来了,将来晋胜池会变成小独眼龙,是在一次校外斗殴中的受伤,当时伤他的那个人被晋家整挺惨。
  原著中,晋胜池的大哥晋川说过一句:“胜池,哥不会放过那个姓楚的,你受的伤,我会让楚山十倍偿还!”
  楚山……八九不离十了。
  思绪离乱的当儿,卫敛秋眉心皱着,最后还是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句:“好。”
  挂了电话,对祝余道:“换个地儿玩?”
  与此同时,体育馆。
  晋胜池右脚踝支在左腿上,手指在手机上点几下,桃花眼冷淡睨楚山:“收钱,要是能弄祝余上场,翻一倍给你。”
  楚山人高马大,长相算端正,只瞳仁距下眼睑略浮,就透出三白眼的凶相。
  点了收款:“晋少客气,祝余是?”
  晋胜池晃悠的右腿一顿,不知怎的,脑袋里划拉过很多影像,最后定格在不久前那少年简单一句“不熟”。
  那双眼淡淡瞥他,真好像看陌生人。
  胆肥了?
  嗤……
  淡淡戾气翻涌,他没好气:“颜值和老子差不多的那个!”


第14章 不必让
  祝余?
  已经换好球衣的周铭下意识皱眉,又想起不久前教室中,那人仰脸对他抱歉的笑。
  那种笑容,坦荡又疏离,不像是故态复萌。
  可现在……又该怎么解释。
  惯性的有些厌恶,但更多的,大概是类似于失望的情绪。
  晋胜池见周铭看自己,知道对方要问什么。
  垂眸把玩手机,百无聊赖似的:“铭哥,祝余那小子喜欢打篮球,叫来玩玩而已,要是你烦他,玩两把就让他走!”
  周铭熟悉晋胜池的样子,只道:“没必要。”
  不相干的人。
  晋胜池语气莫名:“现在相干了,我又不能吃了他,胳膊肘往外拐……”
  后半句低没了声,没人听到。
  两人身边,祝韶然抿了抿唇,没说话。
  心道祝余也不知哪里打听的消息,竟然又跟来,池哥明显要收拾他,祝韶然不想求情,一次两次的,真破坏心情。
  操场上,祝余鼻子痒痒。
  揉了揉,压下了想打喷嚏的冲动。
  卫敛秋正和大伙说电话的事。
  原来楚山在和成德的比赛中扭了脚,求卫敛秋顶上去。
  卫敛秋瞧不上楚山,再说还有客人,不打算答应。
  不过楚山搬出学校的名头,说成德那伙嘲讽八中没人,就是知道楚山这是激将法,该出头还是得出。
  祝余没意见,倒想起来晋胜池八成在体育馆,不想沾。
  可现在走,倒落了卫敛秋的面子。
  算了,成德的时候还在一个教室上课,总不能晋胜池出现的地方他就得退避三舍,不搭理那混蛋小子就完了。
  卫敛秋点了几个水平好的兄弟去体育场,其他人留在这里玩儿。
  祝余是他请的,自然得跟着。
  去体育馆的路上,祝余问卫敛秋,楚山是个什么样的人。
  卫敛秋:“认识?”
  祝余摇头:“没有,听过,朋友可能认识,打听打听。”
  长臂一伸搭在祝余的肩膀上,卫敛秋音气儿压低,但挺严肃:“背后说人是非不大好,但是……你朋友离楚山远一点不是坏处。”
  楚山不是个物。
  骗学妹开.房将人弄怀孕的混账,在学校又横行霸道……只是看祝余纯良的脸,卫敛秋倒不好讲这些乌糟事,说话都比平常更注意。
  祝余聪慧,就知道楚山不是什么好人。
  禁不住问:“欺负你了?”
  卫敛秋提起楚山皱着的眉头一松,想笑,又因为身边少年严肃的眉眼一怔,垂眼问:“怎么,要替我出头?”
  祝余理所当然:“需要的话。”
  掌心撸了一把短发茬,卫敛秋倒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看出来祝余说的真话,最后痛快的答应:“得嘞,要真受欺负了,一定请您老出面。”
  说着话,笑的蛮开怀,肩膀一抖一抖的。
  跟在后面的二潘惊的一声“我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老大从来稳重沉着,时常让他觉得和人差着辈分。
  现在这个透着傻气的是谁?
  幻灭!
  然后就是嫉妒。
  不过话说回来,祝余是真不赖……算了,就把老大让他一会儿好了,二潘大度一背手,钦差巡街一样跟上去。
  肩膀上搭着卫敛秋的胳膊,卫敛秋笑,他都被带的抖。
  很不习惯。
  因为某些原因,祝余并不喜欢和人靠太近……卫敛秋终究不一样。
  算了。
  于是,等在体育馆的众人,看到的就是祝余和卫敛秋勾肩搭背的进来。
  周铭惯常冷淡的眼瞥过去,浅色瞳仁微缩。
  控制不住的惊讶。
  那个阴郁、固执又自卑的祝余,会有这样亲昵开朗的笑容?
  祝韶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祝余明明人缘一直不好,现在怎么众星拱月一样……
  晋胜池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身体略微前倾,眼眸泛着冷光,盯在眼睛弯着,正歪头和搭着自己肩膀的男生说话的祝余。
  不是临时拉来凑场的,真是朋友……
  祝余这样的,居然也能交到朋友,看上去还是个不赖的人
  心里更不痛快了!
  楚山掐灭了手里的烟,确信不是自己被烟雾迷了眼,卫敛秋真歪七扭八的搭在别人身上。
  这还是那个草丛里勒着他脖子,亡命徒一样说:“日后井水不犯河水,再找茬,下次揍你,就不是在没人的地方了。”的人?
  心里想吐槽一时都找不着词儿。
  他迎上去,还记得一瘸一拐:“来了啊,谢了兄弟,脚脖子疼,你替我一场……这是?”
  其实心里有个猜测,少年长相气质在这儿,一打眼还真不比晋家那位少爷差,就是风格不一样,又是生面孔……
  晋家少爷恶劣又强势,这位像古时候的玉器一样,干净透亮,他看着都想摸两把,便宜卫敛秋了!
  卫敛秋容色淡淡,不笑的时候是真起范儿,衬的楚山像个傻大个,简洁道:“祝余——楚山。”
  后半句是对祝余说的。
  祝余便对楚山道:“你好。”
  他长相着实出众,大而清亮的眼闲散的落过来,明明透着几分疏懒和清冷,但楚山竟忍不住站直了些,想给人留个好印象。
  心里想,还真是祝余!
  在反应过来之前,楚山已经笑的挺亲近:“你好!你好!欢迎来八中,会打球吗,一会儿上场玩会”
  这话不是为晋胜池的那笔钱,就下意识的……
  祝余觉得楚山的笑挺腻歪,上辈子见的多了。
  客气的回应:“谢谢,不太会,凑个热闹,一会儿当观众。”
  楚山有些意犹未尽,还想扯点别的,话头被突然从观众席上砸到场子上的篮球打断了。
  是晋胜池。
  眼尾睫羽都是冷峭,瞥卫敛秋:“打一场?楚山不行,听说八中就你能顶,敢么?”
  眉宇微微压低,卫敛秋回:“试试。”
  卫敛秋来的时候将操场上书包收拾了,二潘拿着,但手机还揣裤兜里,递给祝余:“一会儿给我加油?”
  祝余扬了扬手机:“当然!”
  短短的几句话,默契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球赛很快开始。
  祝余坐在最前面的一排椅子上,从始至终没有和周铭、祝韶然打招呼。
  看是看到了,但上赶着讨嫌,祝影帝上辈子最落魄的时候也没缺了骨气。
  不过,欣赏还是可以欣赏的,毕竟养眼。
  晋胜池和周铭一组,配合的很默契,长相身高又都是顶尖,堪称赏心悦目。
  卫敛秋这边,八中的水平不赖。
  两方各有所长,比分开始的时候一直很胶着。
  上半场结束,卫敛秋一方差十分。
  没办法,卫敛秋再能刚,水平和晋胜池差不多,可周铭却不比晋胜池弱。
  祝余看的目不转睛。
  不知什么时候,楚山坐在了他旁边,有点儿玩味似的:“兄弟,你到底哪边的?卫敛秋不行了……”
  祝余没看他,淡淡的:“卫敛秋来帮你,你哪边的?”
  幸灾乐祸也找不对地方,蠢!
  楚山:“……”
  被噎住了,想想还真是,不过脸到底阴沉下来,还从没有人敢这么不给他面子,不过这么刺儿……带劲!
  祝余不知道楚山在想什么。
  不重要,没再搭理。
  从台阶边上拎了矿泉水过去,塑料袋子,里面七.八瓶,拿过去给众人分,顺带拧开一瓶递给卫敛秋。
  卫敛秋脸色凝着霜似的,喝了几口水又缓过来。
  他胜负欲强但却不是没脑子,对方实力强是事实,要是楚山和他一起还能……拼命干就完了,赢了是赚的,输了也不丢人。
  只是心里终究不舒服,憋屈!
  对面,祝韶让也学着祝余的样子,想拎大袋水过去。
  一下没拎动,脸就涨的通红。
  咬着唇站了两秒,然后索性拿了两瓶过去,一瓶给晋胜池,一瓶给周铭。
  职业病,总是眼看八路耳听六方的,祝余发现了祝韶然刚才那一遭。
  其实注意到祝韶然提不动袋子的没几个人,也就他闲的,可对方浑似聚光灯下干了什么丢人的事一样,竟羞的不行。
  也太好面子了。
  祝余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反正有点无语。
  然后装没看见一样替二潘也开了瓶水。
  二潘满头大汗,摆摆手,捂着肚子:“老大,我不行了,晚饭赶的太急,对面忒猛,好像岔气了……”
  一声嗤笑,是晋胜池。
  没说话,但俊俏的脸眼角眉梢都是嘲讽,还举了举手里的水瓶:“想半途而废啊,叫爹就放过你!”
  卫敛秋一方的人都怒目而视。
  面容绷紧,卫敛秋拍了拍二潘的肩,算是安抚,语气镇定:“还有下半场,我叫人。”
  晋胜池下颌隔空一点祝余:“就要他,让你十分,不行就算了。”
  算了就是不打了。
  上半场卫敛秋输他十分,他赌卫敛秋好胜又好强,会不甘心,会要求祝余上场。
  祝余上场了就虐着玩儿,胆怯不上场,八中以后也没脸来了。
  当然,祝余八成不敢上。
  朋友,呵!
  祝余抬眼,对面少年一侧唇角扬起,帅是真帅,恶劣也是真恶劣。
  心道,原来是冲他来的么。
  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惹了这个小霸王?
  卫敛秋攥了攥拳,倏的笑了一声:“那就算了。”
  打球就打球,曲里拐弯的算计……算计他行,祝余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
  只是心里还是压着火。
  就这么认输,到底意难平。
  算了?
  晋胜池怀疑自己听错了,重新打量祝余身边的少年,带了审视,却没有了之前的轻视。
  这个比起楚山,倒真是强了不少。
  球场有一瞬的安静,是散场前没有来由的静默。
  谁也没尽兴,荒落落的。
  打破岑寂的是一道清淡平稳的声音:“不必让,我们不需要。”
  是祝余。
  他将卫敛秋的手机塞给二潘,看向晋胜池。
  四目相对,像晋胜池之前一仰脸,挑衅的姿势,但分明比对方还嚣张还恣意:“我上,来不来?”


第15章 很厉害
  祝余早过了非得和人争一时长短的年岁。
  他重生,定位是安安生生养老,但眼看着卫敛秋因为自己受憋屈,那不行。
  球赛其实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晋胜池和周铭不是吃素的,但总得共进退,要不成什么人了!
  手臂被二潘拉了一把:“祝余,算了,他们打球太猛了……”
  想说上去也是送菜,又忍住了,免得更被对方看不起,但祝余好看的像该放在陈列馆的瓷器,绝对不扛揍……
  而且那个晋胜池,明显不怀好意!
  祝余禁不住露出个笑,眼尾弯起来:“我有数。”
  “行,撑不住了就说话。”卫敛秋一锤定音。
  为祝余的坚定,哪怕认识不久,但知道这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再有,也是想起之前篮球场上漂亮的三分球,也许人不可貌相呢。
  晋胜池冷眼看着,笑起来,说话却带着狠劲儿:“行!真行!开始吧。”
  心里拱了火,心道非得给祝余个教训。
  让他目中无人!
  周铭神色淡淡,低声对晋胜池道:“差不多就行了,看在祝叔叔的面子上。”
  不管阿池为什么突然看祝余这么不顺眼,但这人疯起来……心道必要的时候得拦着。
  至于他自己,没准备留手,球赛和做的别的事一样,都得全力以赴。
  祝韶然看看周铭又看看晋胜池,忽然有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
  他不喜欢太过激.烈的活动,篮球是其中之一,体体面面的不好吗,不过也不敢说,毕竟朋友们喜欢。
  就退出去,还坐在观众席,觉得很没意思,反正祝余也赢不了。
  开始前,晋胜池走到祝余面前:“喂,真不用让你十分?”
  近距离看,才发现不是他的错觉,祝余的眼睛又大又亮,不像以前那么黯淡躲闪,漂亮的出奇。
  祝余看他,礼貌而简洁:“谢谢,不用。”
  晋胜池冷哼一声,转身回了队。
  球赛开始。
  几分钟之后,坐在观众席上的楚山忽的站起来。
  他旁边不远,二潘紧紧攥着手机,打了鸡血一样抻着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上举手投足飒爽又敏捷的祝余:“太行了……真人不露相!”
  祝韶然看过很多场球赛,只要晋胜池和周铭参与,他几乎都跟着。
  不过,看不懂也不感兴趣,但祝余好像……
  和他想象的没几下就会被骂下场不一样,要知道,池哥很挑的,队伍里有打的不好的,就不愿意玩。
  拍了下前座替补的肩:“祝余打的怎么样?”
  托刚才挺身而出的福,现在球场上的人,没谁不认识祝余的。
  看球的替补头也不回,怕错过精彩处,语速很快,满是赞叹:“比我打的好,看着文文静静的,球场上……很厉害……”
  心里补了句:不比楚山差!
  很厉害……祝余吗?
  祝韶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原来祝余篮球打的很好,那为什么瞒着,就为了现在给自己这一方难堪?
  可祝余难道忘记了,他是成德的学生?!
  球场上,祝余和晋胜池错身而过。
  他运球躲过了晋胜池的拦路,一跃一抛,篮球就到了远处卫敛秋的手里。
  祝余和卫敛秋短促对视,默契十足。
  很短的瞬间,卫敛秋进球,比分又拉平了一些,只比晋胜池一方差五分。
  晋胜池死盯着祝余,看他生机勃勃的眼,薄白皮肤上细汗涔涔,看他秀挺的鼻梁在球场顶灯倾泻光线下的一条亮……
  这才是真正的祝余吗,他恍惚的想。
  “阿池!”
  是周铭的声音,带着薄责。
  晋胜池被惊醒,很快恢复状态。
  祝余没发现晋胜池的异常,路过卫敛秋旁边,两人击了个掌。
  他问:“可以吗?”
  卫敛秋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把脸,劲.瘦腰.身腹.肌分明:“太可以了!”
  两人错身而过,祝余一掐自个的腰。
  没有赘肉,但细条条软乎乎,比卫敛秋的差远了,心道以后还是得多运动。
  羡慕,想当年他好歹也六块腹.肌来着。
  比较了个三七二十一,又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跟个小学鸡似的丈量身材。
  一抬眼,看到周铭看自己,神色莫名。
  少年一身白色球服,眉眼清俊身量修长,看着冷清的很,球场上却猛虎下山一样又稳又狠,不愧是主角攻。
  双方对视一样,祝余绕过他抢球去了。
  最后三十秒,祝余这一方比分落后两分。
  他抹把脸,看了卫敛秋一眼。
  双方对视,微末信息传递,只希望对方能看得懂。
  卫敛秋拼了命,从周铭手里抢了球,抛给祝余。
  晋胜池防守祝余,如影随行。
  祝余跳起来接了球,晋胜池也跳起来伸手去拦。
  时间在这一刹那似乎静止,所有人都看向祝余和晋胜池,还有决定胜负的篮球。
  球晋胜池没拦住,因为祝余虚晃一枪,第二次起跳才投。
  两次起跳太接近。
  第二次投球之后,祝余下盘不稳直接跌了下去。
  在落地的一瞬间,他看到球进了,后知后觉这次自己肯定要摔很惨。
  摔就摔吧,赢了就行,祝余禁不住笑起来。
  然后,压在了一个弹软的物体上,还被迫打了个滚儿。
  睁眼,仍攒在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因为近在咫尺的少年帅气又桀骜的面容,是晋胜池。
  他和晋胜池摔一块了,而且因为这一撞,居然也没摔多狠。
  下一瞬,祝余被卫敛秋拉起来。
  再然后又被队员抛起来,耳边全是欢呼,他们赢了
  晋胜池躺在地上,盯着头顶的灯看,被照的眼晕也不挪。
  左边胳膊钝痛,是刚才垫了祝余脑袋时被硌的。
  灯光被挡住,是周铭:“怎么样,能起来吗?”
  “铭哥,输了”晋胜池问,其实结果心里有数,但就是又问了一句。
  像做梦一样,那是祝余吗?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大概是这一场打的酣畅淋漓。
  “输了。”周铭说,拉晋胜池起来。
  这个结果,他没料到,可祝余那种打法,还有和卫敛秋的默契,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祝余被抛到晕头转向,放下来后有些站不稳。
  眯着眼揉额头,睁开眼,正对上晋胜池、周铭几个人,面对面,像还要来一场似的。
  他摆手:“不打了,累。”
  晋胜池一手插兜,有种别样的洒脱:“你赢了,想要什么奖励?”
  观看全场的楚山有些嫉妒,晋胜池一向大方,陪他打球收入不菲,如果打赢了他,收入还会是陪同的好几倍。
  这么久了,十次里他赢也就一两次,但那一两次赚的可谓盆满钵满。
  祝余发现晋胜池戾气好像没那么重了,至少对他的敌意少了。
  难道是被打服了?
  早知道……有点微妙的可惜,祝余拒绝道:“谢了,双方自愿,用不着什么奖励。”
  其实心里知道,他赢这一场有侥幸的缘故。
  在他和卫敛秋来之前,晋胜池他们和楚山打球已经消耗了体力,又加上小看自己……都是运气。
  虽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但知道自己好赖和不知道,差别还是有的。
  晋胜池干脆利落一颔首:“行!”
  周铭问:“打球和谁学的?”
  他看得出来,祝余打球的路子很正统,也很专业。
  祝余眨眼,恍惚了一下。
  最后喟叹似的摇摇头:“一个……朋友。”
  教他打球的球员,原本两个人算是朋友,后来那人居然捧了一大束玫瑰花来表白……没答应,再见也尴尬,后来就不怎么联系了。
  什么朋友
  周铭想问,又觉出自己问的很没有道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祝余有很多秘密。
  有秘密的祝余,和之前那个蠢笨而不自知的像两个人。
  以前是装的吗,甚至连缠着他也是……毕竟祝家那种情况,周铭看一眼旁边的祝韶然,忽然有些担心。
  韬光养晦的祝余,想干什么?
  双方本就不太熟悉,晋胜池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周铭一颔首,也离开了。
  在主角团面前,祝余还撑着一颗不想做炮灰的心,人一走,马上呈大字摊地上了。
  累的晕乎乎,也痛快,扬声道:“好饿,一会儿聚个餐?我请。”
  能赢这场比赛,祝余是关键,说话就很有分量。
  众人没有不应的。
  卫敛秋盘膝坐在祝余旁边:“全体休息二十分钟,该换衣服换衣服,再想想吃什么,投票表决!”
  一片闹哄哄中,他对祝余道:“钱算我的,下次你再请。”
  该节俭节俭,但这次是祝余撑着他,要请客也是他请。
  祝余对卫敛秋的想法能琢磨个差不离,摇头:“你也看见了,我在那边不受待见,好不容易请客吃饭有人赏脸,卫老大,让我这一次?”
  卫老大是八中同学给卫敛秋的尊称,因为只有他在楚山面前能全身而退,还能保护许多人不被楚山那帮人欺负。
  不过听祝余这么叫,卫敛秋倒挺不好意思。
  然而谁能抵抗得了少年那双带着些许黯然,又好似蕴含着期待的眼,卫敛秋屈服了:“听你的。”
  祝余演技打卡成功,躺的更自在了。
  二潘不知从哪里捞来他的书包:“祝老大,你手机好像在响!”
  没熟到能翻人书包的份上,就拎了过来。
  祝余一边找手机一边道:“你叫我什么?”
  二潘理所当然:“祝老大啊,这么粗的大腿,早抱早好——是吧老大?”
  最后一句是冲卫敛秋说的,一副要对方助拳的样子。
  祝余哭笑不得,想说还是叫名字吧,又看到来电显示祝韶然。
  想了想接通,一道清亮不掩桀骜的声音响起:“我送小然然回去,有车。”
  潜台词,你要是需要,允许你蹭。
  这么居高临下又硬邦邦的言语,是晋胜池没错了。


第16章 睡不着
  祝余回:“谢谢,不用了。”礼貌而疏冷。
  远离主角团的基本方针不能变,不管晋胜池想做什么,哪怕真是好心,他也敬谢不敏。
  下一瞬,电话传来盲音。
  挂了。
  像恼羞成怒似的挂的很利落。
  卫敛秋问:“怎么,有事?”
  祝余摇头:“诈骗电话。”
  九中停车场,
  祝韶然收好手机:“池哥,你为什么?”
  刚才晋胜池让他打电话给祝余,没说理由,原来是要叫祝余一起走。
  不是最讨厌祝余的吗。
  晋胜池面无表情:“都是成德的,随口叫一声,免得八中的人笑话。”
  其实不是,他只是试一试。
  不出所料,祝余没打球之前都目中无人,赢了比赛,果然更加目中无人了。
  晋胜池也知道,和祝余卯上有些奇怪。
  可一个狗尾巴草突然变成……变成……
  没法形容,他烦躁呼了口气,走着瞧!
  周铭开车,送了祝韶然回去,然后再送晋胜池。
  车里只剩两个人,开口:“祝余……你怎么看?”
  晋胜池没骨头一样瘫在车座上,惬意的很,家里不敢这样坐没坐相,大哥晋川会抽他。
  想了想:“扮猪吃老虎。”
  肯定的语气。
  虽然不知道祝余为什么突然不装了,但小然然是个花园里看到小鸟尸体都难过的人,斗不过外头生的。
  周铭和晋胜池远比同龄人成熟,因为背后庞大的家业,也因为所处复杂的环境。
  对祝韶然,两人有共同的想法,不能让外来的算计了自个发小。
  只是用最冷酷的态度三言两语研究完了,两个人心中却各有念头。
  晋胜池揉了揉胳膊,觉得自己大概有病,让那小子脑袋开花不好么,神使鬼差就挡了一下,还做上无名英雄了。
  算了,看在他打球挺不错的份上,有点实力的人,可以适当的尊重。
  周铭想起那日夕阳西下,少年背着书包慢腾腾走远的背影。
  以前的祝余是可恨,那时却又可怜,今天倒更加了惊艳,他到底还藏着什么?
  如果祝余不会伤害到韶然,他可以将他当做普通朋友看待。
  后天就是他的生日,前几天韶然坦诚告诉过祝余这件事,祝余应该想去,要是对方提,就答应好了。
  反正周家也不缺这一个人的位置。
  晋胜池:“铭哥……”
  周铭:“阿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都停住。
  最终周铭道:“你先说。”
  晋胜池:“周日不是你的生日么,祝余要死皮赖脸的去,怎么办?”
  想一想,祝余好像有阵子没缠着周铭了,可过去那做派……没准儿。
  周铭问:“你觉得呢?”
  晋胜池屈指敲了敲车窗,气定神闲:“反正你家地方大,他要是肯求我,铭哥你就卖我个面子,免得被人说咱们小气。”
  周铭不赞同,他性格不软,但随意欺辱人却不肯。
  想了想道:“他想来便来,到底是祝家人,你不准使坏。”
  晋胜池无所谓般摊手:“随便。”
  晚上吃的烧烤,一群半大少年玩闹,时间溜的飞快。
  祝余回家不出所料的晚。
  这次又有人候他,不是刘妈,是便宜爹祝晓申。
  祝晓申:“干什么去了?”
  反问句,带着引而不发的怒火。
  要真出去野的学生,爹妈这么问,还虎着脸,心里得突突。
  祝余不。
  这个世界他唯一尊重的长辈,按照现在两人的年龄,也就周大佬了。
  心平气和的阐述:“和朋友出去玩,一起吃了饭。”
  祝晓申冷哼一声:“就你,还有朋友?”
  他在外儒雅端方,回家脾性却偏冷,对着祝余的时候,简直要生出刺来。
  祝余:“……”
  见面就掐,何必呢?
  他撑得慌,又坐了车,真怕打出个饱嗝。
  这样,就有些不耐烦。
  影帝上辈子一吨重的偶像包袱,重生带来了半吨,万万不肯在外人面前失了修养。
  他浅淡的回答:“就我,一起吃饭的朋友一共十一个,是不太多。”
  然后上楼。
  祝晓申:“……”
  站起来,张了张嘴,咽喉的那句“钱够用吗?”就又吞了回去。
  脑海里还映着少年平静的目光,和韶然看他时的孺慕完全不同,好像……好像看个陌生人。
  被便宜爹刺那一句,完全没有影响祝余的好心情。
  窝在沙发上打了一把游戏,腹部饱.涨感缓解了,洗澡换衣服,然后做作业。
  时间一晃十点半,得休息会儿。
  没准备太早睡,想着活动活动,然后接着看书。
  做俯卧撑的当儿,电话铃声响起来,两三秒又挂断。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周叔叔”。
  两人的联系方式还是上次吃饭的时候交换的,周嘉荣主动,加了微信,又问了电话号码。
  祝余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大佬日理万机的,大晚上给他打电话,打错了,还是睡不着?
  正自揣测,周嘉荣的微信进来:“抱歉,打错了。”
  祝余回复:“没关系。”
  又两秒,电话进来,周嘉荣的。
  祝余接起来:“周叔叔?”
  九十一层,落地窗外灯火如星河。
  周嘉荣站在窗前,倒映在玻璃上的脸英俊而倦怠,但皮肤冷白,倒更添了三分冷肃,声音是刻意柔和的:“打扰到你了?”
  祝余:“没有,没睡,玩儿呢。”
  少年嗓音清亮,带着一点点自然而然的熟稔:“周叔叔在做什么?”
  周嘉荣看一眼桌上的红酒,他在外地,工作完成的顺利,但是睡不着……两天了。
  淡定回答:“工作。”
  祝余“哦”了声:“那你忙,不过身体也很重要,要早点休息。”
  周嘉荣紧跟着:“刚忙完。”
  他城府极深,但着实没有和半大少年打交道的经验,家里的小孩包括周铭,对他都是敬畏多过亲近,从来没有祝余这样……难以形容,但不惹人讨厌。
  这一句说出口,才自衬急了,又想小孩儿年岁小,应该察觉不出来。
  可惜,周嘉荣这次失算了。
  电话那边,祝余半阖的眼骤然睁开,五分猜测五分直觉,心道周大佬这是睡不着,需要人陪聊了吧?
  这题他会!
  声音就扬起来,带出小心翼翼的期盼:“那太好了,周叔叔,你累吗,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那头静默片刻,回答:“不累。”
  这却是答应的意思。
  有了用武之地,祝余精神百倍。
  他窝到沙发上:“周叔叔,我下午打篮球了,很久没打,没想到手感没丢,赢了!”
  周嘉荣:“真厉害。”
  他不会哄小孩,语气冷硬着,但眼睫却是垂出几许静谧弧度。
  说话间去了卧室,掀开被子了又返身回去关灯,窗帘没拉,就着窗外月光上了床,半倚着:“还有呢?”


第17章 让谁滚?
  还有?
  这可就多了,您就瞧好吧,祝余心说。
  他东拉西扯,去小饭馆吃饭遇到条小狗舔他鞋都能说的一波三折,直到察觉周嘉荣话语断句拉长,像蒙层绒布一样的绵起来。
  做过顶尖儿演员的人,对人的言语变化极其敏锐。
  祝余意识到陪聊该结束了,最后附赠大佬一首前世自个给儿童节目写的歌。
  轻飘飘慢悠悠的调子,挺适合催眠。
  末了还问:“周叔叔,好听吗?我记性不错吧,听人唱一遍就记住了。”
  周嘉荣侧卧,对枕边的手机道:“好听。”
  语调很轻。
  是真的好听……有些后悔没有开录音。
  少年好像极高兴,笑起来。
  周嘉荣几乎能想象到那小孩儿的样子,杏仁大眼弯起来,眼尾上翘着,像一对儿染了星光的月牙。
  再然后,那头是一个浅浅的哈欠似的气音,又道:“周叔叔,打扰你这么久,真是抱歉,困了,你要不嫌弃,我们下次再聊?”
  周嘉荣说好。
  那头小孩儿的声音更绵软了:“周叔叔晚安。”
  电话挂断。
  周嘉荣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闭上眼。
  这次入睡也并不很容易,毕竟没有靠近那个人,但似乎没有了前两天的烦躁感,好像一直有一首小曲子在空气中慢悠悠的流淌。
  他睡了过去,浅眠却安稳。
  同一时间,祝宅。
  祝余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居然能和大佬聊一个多小时。
  将手机充上电,又上了个厕所,然后滚进被子里卷一卷,睡了。
  翌日,清晨整七点,
  于生深呼吸,然后敲响酒店总统套的房门。
  这两天老板气场一天赛一天的凌厉,虽然并不会迁怒他,但那种似乎空气都被抽干了的窒息感……
  有点想那位祝小少爷了,老板上次和人吃过饭后那个平和劲儿,整整两天……想起来都想落泪。
  门打开,
  于生露出最得体的笑容:“老板,早。”
  然后愣住。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可是头发半湿,还穿着浴袍……心情不错?
  周嘉荣回他:“早。”
  于生:“……!”
  有点想报警,他日常衣冠楚楚严谨深刻的老板被掉包了?紧跟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希冀,也许老板的失眠症突然痊愈了:“老板,您昨晚……休息的好吗?”
  周嘉荣:“还可以,机票定了?”
  早上醒的很早,但没有像过去那样一晚上醒几次,一觉天明,又泡了热水澡,疲乏消解了大半。
  于生:“下午三点的飞机,预计七点半能到京市市区,您晚上八点半约了荣盛的老总吃饭。”
  没提周铭生日出席与否。
  礼物提前送了,即使赶回去,那里今天必然十分嘈杂,不是老板喜欢的环境,往年也从不参与,也许明年的成人礼会例外。
  周嘉荣:“荣盛的约推到明天,晚上回老宅……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都喜欢什么?”
  于生:“周铭少爷的生辰礼物,老板您已经送过了。”
  周嘉荣:“不是他。”
  于生:“……那是?”
  作为一个完美的特助,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老板需要费心送礼物的小辈?
  周嘉荣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不肯欠人东西,包括人情。
  昨日本是冲动之举,结果却很不赖,便愿意费心维系,听说小孩儿对周铭……眼光倒是不错,周铭的生日宴应当会去。
  见一见,和人说句话,也许旁人看在他的份上能少难为那孩子几分。
  周嘉荣思衬着,肃厉的俊容肉眼可见的柔和。
  想了想,让于生去找有国际球星签名的篮球,不论价格几何,上飞机前一定要弄到手。
  于生满头雾水。
  不过到他这种地位,想要什么自有四通八达的渠道,或者放出风去,送上门来的多得是,倒不难办。
  下午三点,云海市一架飞机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祝余背着书包下楼,樊有端的生日,约了先看电影后吃饭。
  他没有让司机送。
  上辈子从穷忙到富忙,没有消停的时候,正好散散步,想等出了别墅区再打车,再有,家里两个司机,一个便宜爹用了,一个一会儿估计得送祝韶然去周铭家,不顺路,也懒得叫。
  秋日午后的天,拂面风微微凉,让人筋骨都舒爽。
  祝余慢悠悠的往前,迎面有轰鸣声传来,一辆火红色跑车利箭一样冲过来,像一头漂亮又矫捷的豹子。
  到他跟前,车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是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祝余眼皮抬起又垂下,当没看见,继续走自己的路。
  跑车缓缓后退,保持和祝余同一水平。
  祝余:“……”
  有点无奈,很想装看不见,但以晋胜池的性子,估计不会善罢甘休,就站定了。
  晋胜池老远就看到祝余乌龟一样往前挪,不屑的切了声,加了车速迎上来。
  偏头:“喂!”
  怎么傻呆呆的,看不见他吗?
  祝余:“晋少,好巧。”
  心里想,晋胜池应该是来接祝韶然去周铭的生日宴会。
  原著中提过,周铭的生日宴年年都办,下午四点到七点半是属于少年们的主场,七点半之后是晚宴,大人们也会参与,变成小型商业聚会,没有点门路和地位的,压根没有资格进去。
  少年穿一件纯色牛仔外套,内搭白色T恤,平淡又清爽的装束,但黑发柔软规整,肤色白皙鼻梁秀挺,平淡就变成了钟灵毓秀。
  好看到过分。
  一点莫名感觉滑过心头,晋胜池咳了声:“你球打的不错啊,深藏不露?”
  祝余:“……谢谢。”
  可惜不会读心术,不知道这位少爷想干什么。
  心里其实很懒怠,就是想咸里咸气的逛逛,不被人打扰的那种,态度也许有些外露的敷衍,也没调整。
  谢谢……什么烂回答。
  敷衍他?!
  晋胜池脸阴下来,上下打量祝余的装束:“你这穿的什么?礼物也没有?走着去?上车!”
  他说了一连串的话,脸色更难看:“不要得意,我只是不想铭哥丢脸,他的生日宴都去的什么人,你这样……收破烂的 ?”
  篮球打的那么好,怎么别的还是蠢里蠢气……
  还有,还是那么的目中无人!
  如果是别人,被晋胜池一番嫌弃,得羞的钻地缝。
  不过祝影帝相信自己的审美,他要想,任何场合都能将自己变成焦点,但周铭的宴会和他没关系,而樊有端的生日是家宴,普通人家,干净整洁就好,太过了对人家来说反而是种压力。
  拒绝:“我们不顺路,还有,收破烂是一份正当职业,做好了能养活得了自己。”
  上辈子也不是没捡过塑料瓶子,啤酒瓶卖价还要更高一些……咳,想远了,祝余冲晋胜池点点头,算是告诉他各走各的。
  晋胜池:“……”
  左右看看,也不知看什么的,最后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喃喃道:“不顺路?长脾气了……等着瞧!”
  四十分钟后,晋胜池载着祝韶然到了周宅。
  大宅里已经热闹起来,他让祝韶然先进去,对门口接引的佣人道:“一会儿来个姓祝的,祝余,人到了拦着,等我过来再说。”
  他琢磨了,之前说的话有歧义,祝余大概以为自己嫌弃他不体面,想让他回家呆着。
  不顺路……想偷偷来吧,一会儿还不是要他带才能进!
  宴会厅,
  周铭看到祝韶然,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韶然,就你一个?”
  祝韶然笑起来,将礼物往前一送:“铭哥,生日快乐!池哥让我先进来,他一会儿就来。”
  周铭接了礼物:“谢谢。”
  想问一句别的,又止住了,不合适,毕竟韶然和祝余的关系……来了欢迎,不来……
  他看着礼物走神,又想起体育馆那人对着八中校霸眉眼都舒展的笑意,应该会来的吧……真是很莫名其妙的期待。
  等人来了……
  周铭暗下决心,以前的解决方式太过粗暴,该和祝余心平气和的聊一聊,只要对方答应不再纠缠他,普通朋友还是做得的。
  毕竟这段时间的观察,祝余并不像他以为的那么不堪。
  晚上七点四十五分,
  晋胜池往门外去:“人来了吗?”
  还有五分钟就要切蛋糕,那个蠢蛋是走丢了吗?还是突然胆怯……真
  是上不了台面!
  佣人第五遍重复:“晋小少爷,没有叫祝余的人来。”
  他并不清楚祝家的事,只想着那个叫祝余的人一定将晋小少爷得罪的死死的,否则这位小少爷怎么一趟一趟的问,吩咐人拦着不算,脸色也很难看。
  铭少爷的生日,可别打起来。
  晋胜池:“来了的话,让祝余直接滚!”
  佣人:“好的。”
  没错了,祝余一定是个不长眼的人,谁不知道晋家多……
  正在此时,有人拾阶而上。
  灯影繁闹成为背景,
  那人身量修长面容冷峻,周家遗传的浅色瞳仁沉沉含霜:“让谁滚?”
  晋胜池看过去,满脸阴骜僵硬,最后碎裂露出少见的端正和礼貌:“周大哥。”
  他的亲大哥晋川和周嘉荣是兄弟,是以虽然周嘉荣是好友周铭的叔叔,但辈分跟着自家大哥论,便也叫周嘉荣哥。
  周嘉荣很少笑,气场又冷肃,喜怒哀乐并不太看得出来。
  但此刻晋胜池却觉得,眼前的男人很不悦。
  正自揣摩,又听到男人缓而沉的声音:“小池,你刚才……让谁滚?”
  心里想,小孩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受排斥,难怪昨晚的聊天那么兴冲冲,他很孤独吧。


第18章 求捞
  “没谁……”
  晋胜池知道周嘉荣性严苛重规矩,他说撵祝余走虽是气话,但被听到,还是心虚:“周大哥,你能赶来,周铭一定很高兴,我们进去吧。”
  “嗯。”周嘉荣淡应了句。
  晋胜池神经一松,又见周嘉荣回眸,侧颜如雪,冰的他一激灵:“小池,”
  “嗯?”
  “听晋川说你字练的好。”
  晋胜池:“……”,有不好的预感,周大哥从不讲废话,他大哥说的。
  “不知最近有无进益,明天拿给我看看,我让于生去取。”周嘉荣仿佛一个关心子弟的长辈:“不用太多,就十张吧。”
  又看佣人:“来者是客,不得慢待。”
  晋胜池眼前一黑:抬出他大哥晋川……果然还是听到了吧。
  十张大字,还没说明天什么时候要,晚上这儿的事了了回去写,还要写的好,八成得通宵……否则这事儿大哥知道,敲断他的腿。
  只道:“谢周大哥关心,我一定好好写。”
  等那道冷峻肃厉的身影进去了,晋胜池禁不住呼了一口气。
  看佣人瞥他,没好气:“看什么看!来者是客,他要还来,请进来……偷偷告诉我一声。”
  佣人:“祝余?”
  晋胜池:“祝、余!”
  进了大厅,喧闹声扑面而来。
  不多的一点期待因晋胜池的话如烟雾般散去,小孩儿没来。
  周嘉荣应付几句围过来的客人,往周老爷子那里去。
  周老爷子坐在上位,正乐呵呵的看最心爱的孙子众星拱月的迎接各种祝福。
  看二儿子出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周嘉荣:“父亲。”
  “还知道回来,外面的事忙完了?”周老爷子问。
  心里不大痛快,为小儿子永远不冷不热的脸,毫无起伏的强调,像讨债的,还是记仇,心眼比针尖都小,像他妈。
  “没有,书房里有份文件需要带走。”周嘉荣说。
  他在周老爷子摆手后上楼,并不管已经从大厅一侧推出来的大蛋糕,他的存在,并不会添加多少喜悦,反而是压力和忌惮,多留无意。
  行至楼梯中段,有急促脚步跟随而来。
  周铭意外又惊喜:“小叔,你来了!切蛋糕,留下来好不好?”
  不知是后天模仿还是先天如此,他性格一直淡淡的,但此刻尽量带着最大的高兴,想将只一个背影就似乎山岳般深厚,但也孤峰般寂寥的人拉到身后的热闹中。
  周嘉荣回头,下了两个台阶:“八点半还有事要谈,陪不了你,生日快乐,去吧。”
  抬手按了下侄子的肩,然后上楼。
  周铭失望的下楼。
  他知道宾客满堂,面上并不带多少不愉。
  只看见父亲有些得色的脸,看到爷爷不愉的眼神,哪怕这两个人对他如珠如宝,心中还是充满了愤懑。
  小叔他……这不公平……
  周嘉荣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万般喧嚣俱被隔绝在外。
  楼下发生的一切并不能使他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怨恨、愤懑、抵抗都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是漠然。
  他去了小书房,随意拿了一份文件,却并没有立即走。
  抽屉里有烟和火,点上一支,抽完了拨通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祝余”两个字,眉心无意识皱起的折痕渐渐消失无踪。
  “喂?周叔叔。”祝余在樊有端的卧室接电话。
  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卧室小到床都放不下,睡人的地方是个榻榻米,连着柜子和书桌,多两个人转身都困难,但书格子摆的满满当当,桌子一角还放着盆绿植,很温馨。
  他喜欢观察别人的住宿环境,大概是拥有自己独立房间的时候太晚,哪怕后来有许多处住宅,但还是渴望,然后禁不住去看,去比较,去羡慕。
  “嗯,在做什么?”
  “在同学家……有点事。”祝余想说是过生日,但周铭是周大佬的侄子,周大佬帮了他许多,结果自己去了别人的生日,没觉得对不起周铭,但说给周大佬听,竟有些不好意思。
  那头沉默着,祝余猜周大佬应该又睡不着了。
  按着原著的设定,好像两个人面对面的那种接触才能解决对方的烦恼,他找借口:“周叔叔,我学习不太好……”
  周嘉荣:“嗯?”
  祝余对来找自己吃蛋糕的樊有端做了个马上来的口型,接着道:“你能不能帮我补习一下,就几道题,不好意思问同学。”
  周嘉荣:“……好,今晚就可以。”
  他没有戳穿少年的不好处境,猜得到,也许是被同学孤立了,晋家那孩子,十张字帖还是太少了些。
  祝余:……今晚?
  计算了一下周铭生日结束的时间,他和周嘉荣约在了晚上九点半。
  离开樊有端家时,祝余被樊有端送下了楼。
  若不是他坚决不肯,樊妈妈和樊爸爸都要跟下来,热情的像他是什么贵宾,真是受之有愧。
  樊有端还是忍不住:“祝余,礼物我很喜欢,很贵吧……我……”
  他本不笨嘴拙舌,可去了成德后,受到很多氛围和眼神都有一种高高在上引而不发的轻蔑,好像自己做什么都是尘埃,都是错的,渐渐就不太爱说话了。
  可是今天真是忍不住。
  也许祝余会嫌弃他斤斤计较吧,可是那双鞋好贵……他只是听同学聊羡慕的和祝余嘀咕了两句,没想到祝余就记住了。
  祝余笑:“那当然,超贵的,记着啊,以后工作了有钱了……看到时候我想要什么吧,不准小气。”
  他知道没钱的窘迫,也知道该怎么缓解,并不含糊其辞,也没有同情和怜悯。
  意思表达的很简单,我看重你,所以礼物值得,让你知道,并且希望你也重视我,就这么简单。
  樊有端重重点头:“一定!”
  他不是书呆子,早了解过现在最热门的职业和薪金水平,那双鞋工作后能买得起,更贵的也可以,只要祝余想要。
  祝余摆摆手,催他:“小寿星,回吧!明天见。”
  樊有端回家,樊妈妈捧着鞋盒不知如何是好:“端端啊,这鞋妈妈听小凯说很贵的,找个机会还回去吧,你同学还小,这么大笔钱花出去,家长会担心的呀。”
  小凯是樊有端之前学校的朋友,晚上也来了,看到祝余从书包里拿出这双鞋后,惊叹就没停过,后来家里有事,先走了。
  樊有端笑:“妈,我很喜欢,再说尺码不一样,送回去同学也穿不了,将来我努力赚钱还他更好的,礼尚往来就好了。”
  这样啊?
  儿子学习好人也懂事,樊妈妈尊重他的意见。
  晚上睡觉,和樊爸爸聊天:“转学的事我看就算了,也别告诉端端了,他最近看上去很开心,应该是适应了……家里也没什么送的,端端奶奶从乡下寄过来的土豆干还没动,自家种的,小余那孩子不知会不会嫌弃……”
  樊爸爸心情也很好,为儿子有那么优秀的朋友:“不会,小余不是很喜欢吃你做的菜,让端端问问,不能小气,还要再带些别的……”
  网约.车上,祝余满足的抚着胃的部位。
  继和卫敛秋一起吃烧烤后,他又一次吃撑了。
  说起来有些矫情,但樊有端家的气氛真的挺下饭,那是家的味道。
  前世,他只有被院长妈妈接回家的时候体验过,不过那时候有好多个小孩,他是被誉为懂事的那个,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照顾,还要照顾更小的孩子。
  回到祝家,祝余让出租车司机等一回儿。
  他将上学要用的书本塞进书包。
  下楼,一切都静悄悄空荡荡。
  刘妈好像请假了,便宜爹一家去周家参加宴会,没人管他,正好。
  网约.车司机降了车窗往外看。
  京市还有这样的地方,要不是那个小同学指路和刷脸,他进都进不来。
  真长见识。
  等祝余上车后,司机从后视镜看那张电视明星一样漂亮的脸:“同学,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你爸妈不担心?”
  他晚上十点是一定要收工的,女儿在家等,高中生了,复习功课的当儿还要给他下碗面,都是这么大年龄的孩子,忍不住多关心几句。
  祝余将书包放在一边:“……不担心,叔叔在等我。”
  司机了然:“那好,那好。”
  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这就算熟了。
  一路上,司机打开了话匣子,聊日常工作,聊下班后拉客人,聊马上期中考试,女儿说成绩会稳定在年纪前十名,又说起媳妇儿给他买的衣服……
  话题聊的有点深入,不过祝余并不意外。
  他好像天生就挺招人喜欢,前世在他这里吐露心声的人就挺多,没成名前打工或者去哪家店吃饭,挺久没去人也认得他,要拉着聊两句。
  祝余偶尔应和,大多数时候听的认真。
  他话少,但其实很感兴趣。
  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眼睛往外一扫,本来是无意识的四散的目光,禁不住一顿:“卫敛秋?”
  怕看错了,他降下车窗。
  司机也跟着看:“呦……又拉拉扯扯,同学,这地方你可别来,去酒吧的都是有钱的闲人,有钱的心眼多……”
  一下子又住嘴。
  想起来了,后座的同学家里住别墅,也是有钱人。
  祝余没管司机的话,恨不能从窗户飞出去。
  只道:“师傅,过红绿灯停车。”
  “没到地方呢。”
  “就这儿,过去停车!”
  “行行行,没问题!”司机忙道,又从后视镜窥那少年的神色,原本清爽乖顺的个孩子,怎么冷下脸这么有气势,怪吓人的。
  车还没停稳当,祝余已经推车门下去了。
  心提到嗓子眼,照脑袋砸……砸坏人就是大事,卫敛秋的手劲儿……
  最后一秒,他奔过去攥住了举着酒瓶的少年的手,然后一脚将少年对面的胖子踹出去。
  二十五分钟后,咖啡馆,
  整九点半,周嘉荣打电话给祝余。
  两次,没人接。
  他很少来咖啡馆,约人谈事一般是在清静的会所,但那地方带未成年人去到底不妥。
  在他家,好像也不妥。
  有什么事耽误了,还是……京市治安还可以,大概是不方便出来。
  周嘉荣时间观念很强,一般不按时,在他这就出局了。
  可这不是谈生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祝余的存在,但还是很想给他讲讲题,再听小孩儿说一说学校里不开心的事。
  不可否认,祝余能改善他一些东西,但周嘉荣答应出来,出发点却没有这个,至少这一次是没有的。
  十点,他起身。
  女服务生来收咖啡,目光在眼前年轻男人的俊容上流连,想要个联系方式,但对上对方冷淡矜贵的气场,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女服务生就见之前生人勿近的男人,接了电话面部轮廓都柔和了:“在哪里?”
  女朋友?
  打电话来的是祝余,旁边站着民.警。
  头一次这么尴尬,他闭了闭眼:“周叔叔,对不起,我迟到了。”
  周嘉荣没说“没关系”,他不是这么含糊其辞的人,好的坏的都泾渭分明,要弄个清楚:“为什么迟到?”
  还来吗?
  祝余:……更尴尬了,至少对一个习惯自力更生的人来说是这样。
  顿了顿:“路上出了点意外,周叔叔,你能来……”捞我吗?
  周嘉荣:“在哪里?”
  那头传来少年蔫蔫的声音:“派.出.所。”


第19章 还是乖
  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周嘉荣已经通过一定的渠道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又打电话:“……孩子胆子小……多谢许局……好,改天一定到。”
  支棱着耳朵的于生,默默的又踩了一脚油门。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助,他深知老板不喜车速过快,毕竟遇事慌里慌张的人难担大任,但现在好像能破个例。
  到地方,车将将停稳,果见自家老板立即推门而出。
  周嘉荣步伐很快。
  夜风掠过他挺拔的鼻梁,往下是绷紧的薄唇。
  派.出所,角落里,
  祝余打了个喷嚏,将刚才打开放烟味的窗户关上。
  一片嘈杂像被玻璃反弹,呼啦更胜。
  他左手边,脖子上挂着三道血印子的壮汉正诉苦:“是家暴,没错……没喝几杯……踹我去沙发上睡,不给被子就算了,还撵上来挠我……”
  身后,鸡冠头染成黄色的小青年喋喋不休:“不是没钱,那不是没留神吃多了……改天补上不就行了……真的,要不就搁这关几天,有吃有喝有地方睡……”
  再远处,各有各的嘈杂,比夜市还热闹。
  祝余左瞧右看的积累素材。
  虽然这素材他也用不上,但习惯使然,直到一片烟雾缭绕中,撞进一双色浅如琉璃,冷冽似含冰的眼。
  肆无忌惮往耳朵里钻的喧嚣声褪去,只剩那个西装革履肤白发乌,渐行渐近的人。
  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装可怜还来得及吗?
  他刚才的表情是不是不大像犯错了认真忏悔,倒像是片场导演。
  垂眸,桌上两桶泡面,还有饮料,确实不像被抓的,再旁边,吐了几场散了酒气的卫敛秋,睡的天昏地暗。
  不过被带到这里,是真够丢人的。
  祝余耷拉着眼,影帝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明明正当防卫么,谁知道那么高那么壮的个胖子,不禁踹,倒地了就捂着脑袋喊救命,真是……
  脑海里思绪乱七八糟的蹿,下颌突然贴上一点凉意。
  那是周嘉荣的手指。
  半捏半托着他的下巴:“抬头。”
  祝余:“……”
  反射性的后退一步,避开那只好看的像玉雕一样的手,他不习惯被人碰。
  周嘉荣眉目低敛,有一种凝重的严厉:“哭了?”
  上次见还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现在眼皮耷拉着,眼白还带着血丝……
  祝余摇头,是被烟熏的。
  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感受到压力的小民.警立即道:“未成年人,还是正当防卫,再说有规定,我们绝对没动他们一指头……”
  本来还要关里头等家长领,毕竟打架了,但上级吩咐下来,现在不单让人在外面等,他还连夜宵都贡献了出来,他的西红柿牛腩面和快乐水,容易吗?
  祝余见缝插针的补充:“没哭,烟熏的。”
  太呛了。
  被熏到像哭就……还是丢人。
  还是于生开车,先将卫敛秋送到了家。
  就祝余常去开小灶的那个小餐馆附近,那一片矮楼里。
  说是家,祝余看着“春风孤儿院”五个大字,心尖一抖,不知道要说什么。
  原来那种莫名的熟悉不是错觉,卫敛秋和前世的他……有一样的开始。
  卫敛秋:“回吧。”
  声音有些几步可查的低落,以前没为这个自卑过,怎么活不是活,但也许是入秋的天太冷,冻的他有些张不开嘴。
  祝余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祝余回神,有一瞬的懊恼:“行,改天请我吃饭,不准赖!”
  说着凑近嗅了嗅卫敛秋的衣服,嫌弃似的:“太臭了,白瞎你这张脸。”
  不很亲昵的话,但就很暖心。
  卫敛秋踢走脚边一块小石子,心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了,那种怎么着老子也最厉害的心气儿又回来了,不耐烦:“知道了!回吧,替我跟你叔叔说声谢。”
  忽的又抱了祝余一下,笑的挺坏:“要臭一块儿臭!”
  祝余看着卫敛秋大步走过去,熟练的□□进了孤儿院,摆摆手。
  他知道卫敛秋看得见。
  这才回身上了车。
  车没立即启动,周嘉荣下了车。
  又开门,却是和祝余一起坐在了后座。
  带进来一缕夜风,冷而清。
  祝余往后挪了挪,整个人都贴到了窗户上,怕熏到衣冠楚楚的男人。
  不好闻是真的,他偷偷拽领子嗅过了,很重的烟味。
  周嘉荣:怕他?
  低而冷的声音:“坐好。”
  祝余往周大佬那头挪了几厘米,又不动了,解释:“周叔叔,我……那里好多人抽烟,我身上味道大。”
  冷气降了些,周嘉荣:“回去的晚可以吗?”
  现在快十点半,可题还是要讲的,问的那么急,说不准是明天要交的作业。
  祝余:“没问题,家里没人,佣人也回家了,三天不回去也不会被发现。”
  于生从后视镜瞄一样,少年乖巧的坐在那里,说话间还带着笑意,像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对。
  这位祝家小少爷,挺可怜的。
  正自腹诽,后座传来淡而简洁的声音:“去润园。”
  于生:“去润园?”
  停顿三秒,没有得到否定的答案,果断道:“好的老板。”
  那是老板的私人住所,从不带外人进去,包括最得老板看重的周铭少爷。
  润园?
  祝余坐直了。
  原著中提过这个地方,长大后的周铭知道周大佬要移居海外,找过来想请人留下都被挡在外面没进去。
  这是大佬的禁区。
  他能进去?
  少年像个受惊的兔子。
  周嘉荣解释:“我的住所,太晚了,外面合适的地方少,不是要讲题?”
  祝余:“……”
  他的意思是现在回家也不晚,不过和大佬呆久一些,对方休息的就会越好。
  深夜来捞他……
  祝影帝斤斤计较一番,回答:“嗯,那就麻烦周叔叔了。”
  于生:“……”
  深夜……讲题?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下车前,周嘉荣对于生道:“辛苦了,回去休息,明天放你一天假……抽空去一趟晋家,东西后天给我。”
  于生:“……!好的老板!”
  内心,下次接送祝小少爷还找我,后半夜都没问题。
  天知道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特助,有一天完整的假期有多不容易。
  旁观的祝余更不好意思了。
  让于生回家,那大佬一会儿是要亲自送他回去?不大好吧,回头约个车。
  电梯停在六十八层,一梯一户,三百平大平层。
  走简洁风,入目冷寂。
  祝余站在玄关处打量,感觉这里比外面秋风呼啸还冷。
  背后一轻,是周嘉荣拎了他书包一下:“去洗澡。”
  小耗子一样偷偷闻衣服,大概很难受。
  祝余:“……!”
  倒没想歪的,原著提过,大佬不婚不恋,是个无情的工作机器。
  就觉得对方还挺雷厉风行。
  可进度是不是有些快,做抱枕他没问题,但……大佬未免有点过于唯我独尊,合同都不签的吗?
  少年眼皮薄白,大抵被熏的不舒服还揉过,大而浮着水汽的眼,眼周还浮一层淡绯,惊讶也不难看,倒有几分让人心生怜意的楚楚之感。
  周嘉荣扫一眼祝余的书包:“上学要用的东西都带了?”
  话题转的太快,祝余聪明的脑袋罕见没跟上,下意识颔首。
  他之前没想好让周嘉荣讲什么题,所以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拎包去学校都没问题。
  看着灵动,有时候又呆呼呼,难怪被人欺负。
  手指动了动,周嘉荣抑住了想揉一揉少年脑袋的想法:“祝家没人,放你回去我不放心,讲完题太晚,在这里休息一宿,明天有司机送你去上学。”
  不是不放心,大概是恼怒,为祝家的……别人也就算了,祝晓申真是……枉为人父!
  闹明白了,祝余也就不紧张了。
  洗澡了之后,穿的是周嘉荣找来的衣服,他一米八的身高,但周嘉荣更高,属于成年人的肩膀也更宽厚,衣服穿起来难免大。
  照镜子,一米八的少年直接嫩回了初中。
  感觉挺新鲜,祝余将脏衣服放到洗衣机,然后去听大佬讲课。
  他知道周嘉荣大学时主攻数学,兼修金融,所以找了三道数学大题。
  这几道大题都空着,不是不会,步骤太过繁复,也不是作业的部分,本来是准备找一个空闲时间好好琢磨,做知识总结。
  周嘉荣讲题很有条理,祝余也聪明,做题很顺利。
  最后一道大题讲完,祝余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顺带撸一把滑下来的袖子,完全拼命三郎的架势。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是周嘉荣的。
  拿起来看一眼,他去开门,拎着宵夜进来,放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了,看客厅里写作业的少年。
  又一次冒出的念头:又乖又聪明,祝晓申真是眼瞎。
  看了几眼,周嘉荣打开于生传过来的视频:夜店门口,少年一手拉着同伴,飞起一脚将高胖的男人踹出去。
  踹人的姿势挺利落,会打架?
  周嘉荣:“……”
  会打架,在学校被欺负还安安静静不惹事,还是乖。
  祝余做完最后一道大题,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周嘉荣不见了。
  “咚、咚、咚”三声。
  他顺着声音来源,看到周大佬在招手:“过来。”
  祝余原本是不饿的,但夜宵看着挺可口。
  要不……尝一尝?
  他麻利的解包装,将所有东西堆在周嘉荣的面前,又搬了椅子挨过去:“谢谢周叔叔,正好饿了。”
  周嘉荣阻止祝余再拆一双筷子:“都是你的。”
  他没胃口。
  祝余:“就尝一点儿。”
  他什么都知道,包括周嘉荣胃口不佳,能哄人吃一点是一点,算是微末的报答。
  毕竟如果不是周嘉荣,作为一个未成年,他得让祝家的人来接。
  那场景……还是算了。
  周嘉荣到底接了筷子。
  放小孩儿一个人吃,大概会不自在。
  只是难免有几分恍惚,客厅散落的书本,穿着自己衣服的少年,还有午夜在吃东西的自己。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
  他早已不在乎,可看到正在被伤害的,却还是会……
  吃过夜宵,祝余被催着洗漱。
  成套的洗漱用品,没有被不怀好意翻过的卧室,重生之后第一次有种舒畅的踏实。
  得尽快从祝家搬出去,他想。
  房门被敲响。
  新拖鞋有点大,祝余吧嗒吧嗒跑过去,开门,然后愣住:周大佬手里拿着的……戒尺?
  前世演戏的时候,他在剧组见过类似的。
  不过这一个看着格外不一样,像是古董,找他来鉴赏?
  依旧西装革履的男人,眉眼冷峻气势沉凝,用戒尺一端推开门:“今日事今日毕,我们谈谈?”
  人既然在他这里,哪怕只是一天,该教的也要教。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夜店是什么地方,受伤、被占便宜……


第20章 下次还敢
  谈谈?
  视线扫过周嘉荣手里的戒尺,祝余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不至于吧。
  莫名但心惊的,他还是让开路,毕竟房间是人家的。
  周嘉荣坐在房间内靠窗的小沙发上,一手攥着戒尺,一手按着尺.身,看着眼前衣裳宽松裤脚微皱的少年:“袖子。”
  袖子?
  想起来了,大佬有轻微的洁癖以及强迫症。
  祝余将微有些长的袖子卷到腕线以上。
  周嘉荣:“裤脚。”
  裤脚却是有些长,虽不至于拖地,但盖住了脚面,不够利落。
  祝余折起裤脚。
  其实即使衣服略有些不合身,但祝余穿着倒意外的好看,那是属于影帝的,天生的镜头感和时尚气质。
  就是带着微妙的脆弱,过分可怜了。
  现在这么一整理,规规整整,不至于下不去手。
  周嘉荣眉宇舒展了些:“你叫我一声叔叔,那我就是你的长辈,又将你带回来,今天晚上的事,总要了解了解,说说吧。”
  有一句“也好和你家里交代。”微末思量之后便略去了。
  这种一坐一站的姿态,还有辈分加持,祝余有一种回到前世学生时代的错觉。
  但那时候最严厉的老师,似乎也没有眼前男人哪怕坐着,也自带居高临下的强势和威压,这种严谨而凌厉的态度,会让人有一种宛如被提着后脖颈的压迫感。
  祝余是个成年人,但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怯。
  不过不丢人,毕竟周氏集团的那些高层,见到周大佬后后脊冒凉风的多得是。
  再说,周大佬是关心他。
  自我安慰之后,祝余老老实实交代晚上的事。
  并不复杂,卫敛秋是他的朋友,在那家夜店打工,那个胖子已经纠缠过好多次,这次直接以客人的身份逼卫敛秋喝酒,然后趁机动手动脚。
  卫敛秋不想闹在店里丢工作,说出去谈,没想到外头风一吹酒气上头,再加上胖子污言秽语兼动手动脚,一时没忍住……
  若不是祝余拉住,没准那胖子现在已经被开了瓢。
  周嘉荣静默的听,直到祝余说完,抬眸:“还算中肯,后悔吗?”
  祝余:“……?”
  后悔什么,要不是看那混蛋不禁揍,他还要再踹两脚。
  周嘉荣笑了一声,清淡且无笑意,倒更像是怒:“伸手。”
  祝余:“……周叔叔,我困了,明天还要上学。”
  “没关系,你打架辛苦,明天放你一天假。”周嘉荣道,神色淡而坚硬,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祝余:……学校是你家的,你说了算。
  他有些无奈,毕竟内里是成年人的灵魂,做人做事都有了自己的准则,即便对周嘉荣很欣赏,而且对方还是未来的大客户,但被这么训……没道理。
  咸鱼内里是刺,不被冒犯到的时候咸里咸气,但被强.迫,内里的刺就会扎出来。
  祝余到底道:“我没错。”
  说着话,倒还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副打完了赶紧收工的样子。
  敷衍而倔强。
  少年的手,已经有成年人的修长,也有尚未完全长成的细弱,充满了无限可能。
  周嘉荣并不恼,甚至有些意外,为祝余的固执。
  挺好,男孩子的骨气和坚持没丢,以后怎么着也不会没出息。
  沉心静气的嗓音有一种冷玉般的质感:“像个莽汉一样只知道挥拳头,碰到比你弱的,就是今天这种后果,碰到比你厉害的,下次我去给你交住院费?”
  祝余:“我没那么笨。”打不过跑还是会的。
  周嘉荣:“不笨,打不过就跑?”
  祝余:“……”
  倒也不必宛如有读心术一样,怪吓人。
  周嘉荣看祝余神色,便知是猜着了。
  他拿出手机,找出祝余打架的视频:“再看看。”
  祝余凑过去,视频拍的很清楚,看角度,好像是夜店门口的监控,监控里的他有点凶,不管是表情还是那飞起一脚。
  很奇怪的感觉,原来他打架是这个样子的,看着居然很凶悍。
  周嘉荣:“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这人有高血压和冠心病,半年前做的心脏搭桥手术,你该庆幸……现在还敢再踹他一脚?”
  祝余:“……”
  知道的话不敢,救卫敛秋的心不变,但将人打残打死,的确太过。
  少年垂着眼睑,睫毛长而密,在灯光下绒绒颤意,可怜巴巴。
  周嘉荣自衬心硬,也知道外界还传他心机深沉狠辣无情,可这一刻居然有些犹豫。
  还是道:“伸手。”
  这个教训祝余愿意吃。
  视频里的他其实处于应激状态,毕竟卫敛秋被纠缠的那一幕,像极了他前世被导演潜规则。
  剧组群发消息说围读剧本,但去了发现只他和导演。
  当然导演没得逞,还进了医院,他被雪藏,哪怕后来拿了影帝,当初的事想起来犹是愤怒和恶心。
  所以,那胖子其实也间接的承受了他的某种迁怒。
  戒尺打下来,“啪”的一声。
  实打实,没留情。
  空气中都似乎有震颤的余音。
  祝余思绪被打没了,剩的只有钻心的疼。
  虽然有些丢人,但他还是下意识将手藏背后,是真疼,想起自己现在才十七岁,影帝的包袱稀碎:“周叔叔,我知道错了。”
  周嘉荣:“伸手。”
  祝余:“……”
  早知道不来了,将来陪.睡得加钱,换一只手打好了……
  乱七八糟的念头涌动,他伸出另一只手。
  周嘉荣:“左手。”
  要长记性就不能心软,小孩儿明天掌心肯定肿起来,右手要写字,还是左手吧。
  又是“啪”“啪”两声。
  一如既往的狠,干脆利落的疼。
  祝余看着通红的掌心,吸了吸鼻子。
  没哭,真没哭,但生理性的泪水……疼死了!
  少年眼眶浮着水光,眼尾睫毛湿漉漉打缕儿,皮肤又过分白,在灯光下像个才断奶就被扔出窝的小动物。
  周嘉荣攥着戒尺的手顿了顿,私心减免掉剩余的两下:“下次还敢不敢?”
  祝余:“……”
  犹豫了一下,没撒谎:“还敢,不打架,智……智取。”
  现在这社会,也的确打不起架,后续的麻烦太多了。
  因为眼里攒着泪,他看什么都带着五彩斑斓的光点。
  在一片密匝匝的光点中,祝余看到大佬翘了嘴角,很淡,但分明是笑了。
  这样一个冷峻严肃的人,人们惧怕他的权势威仪,有时候连正视都不敢,便甚少有人赞叹对方的美貌。
  可他分明眼如琉璃眉似墨描,不单骨相卓绝,气质更是一种内敛式的优雅,绝无仅有的出众。
  祝余想,大佬在娱乐圈也一定能混的风生水起。
  周嘉荣一笑即收,自己都不曾察觉露了笑意。
  叹口气:“嘴还挺硬,智取没错,过来。”
  他一桢一桢的放刚才的视频,有时还放大,指给祝余看胖男人右手中指上一圈白痕,还有在被人群围观时紧张的神色。
  问:“智取,发现什么了?”
  祝余眨巴眼,眼睛浮着的水光掠去,视线清晰而锐利:“他结婚了……害怕人围观,要面子,或者在有作风要求的地方上班。”
  这样的人,太好对付了。
  用拳头的确是下策。
  再然后,脑袋被揉了一下。
  祝余:“……?”
  周嘉荣收回手,软乎乎的发丝触感似乎还在掌心:“逞凶斗狠的方式有很多种,武力压迫只是下策,玉器和石头碰,太亏了。”
  被少年专注的看,他问:“懂吗?”
  祝余点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得,但前世明白的太晚,横冲直撞的几年平白遭了许多罪。
  周嘉荣不再多留。
  看一眼表,还有十分钟整十二点,便道:“睡吧。”
  然后关门离开。
  祝余心里莫名有些遗憾,要周大佬真是他叔叔就好了,有长辈和没有,差别是很大。
  左手手掌火辣辣的疼,像揭开皮往里头塞了朝天椒。
  他额头上渗着细汗,心里却有一种冲动。
  “周叔叔。”祝余追出去。
  “嗯?”
  “你要不要……”钻心的疼被甩在脑后,因为紧张。
  要不要抱抱我?
  抱着睡,很好用的。
  投桃报李,既知道自己对周嘉荣的用处,有些事何不提前。
  哪怕只缓解一时之难。


第21章 你喜欢谁?
  周嘉荣回头:“怎么?”
  他身量颀长脊背笔挺,还穿着西装,通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能够称之为柔软的东西。
  祝余看了看他手里的戒尺,冲动的火苗噗嗤灭了。
  幸亏机灵的脑袋还在,已经肿起来的左手手掌半举亮着:“周叔叔,我认床。”
  周嘉荣:“……”
  祝余:“这里我只熟悉你……”
  周嘉荣不说话,想看看这小鬼头想做什么。
  祝·影帝·余是能hold住全场的人,独角戏只是小意思,但对上男人波澜不惊的眼,居然生出一点点没着没落的心虚。
  追都追出来了,总的有所收获,虽然这收获是他要送给对方的。
  心一横眼一闭:“我想跟你睡!”
  又补充:“我可以打地铺。”
  反正只要两个人呆在一个空间的时间越长,对周大佬好像越有好处。
  祝余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一味慢性滋补药品。
  周嘉荣眉峰终于几不可查的动了动。
  他曾让于生调查祝余的过往。
  一个人十七年的行动轨迹要完全呈现出来,便是以周嘉荣的财势也有的是时间等,但成德最近发生了什么,却已然知道。
  周嘉荣知道的,是祝余喜欢他的侄子周铭。
  晚上祝余没有去周家的生日宴,也许是怕被阻拦,也许还有被冷落多了的放弃之心。
  少年的情谊总是多变,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有一点总没错,祝余喜欢同性。
  而如果在他最失意最惶恐的时候遇到一个可靠的人,难免不会移情。
  年纪小的懵懵懂懂,可他得知道轻重,还有廉耻。
  周嘉荣望着少年那双乌黑的带着潮意的大眼睛,那实在是让人不由自主心软的一双眼。
  面上却愈发严苛而冷清:“开灯睡。”
  祝余:“……”
  他眨眨眼,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周大佬的背影好似透着相当的无情和冷淡。
  看手心,钻心的疼,方才的谆谆教诲分明不是错觉。
  细细一思量,就释然了。
  对一个强势的人来说,自己这相当于侵.犯了他的地盘,确实不妥。
  该做的都做了,顺其自然吧。
  重生一遭,祝余相当的随意而安。
  很多事,强求不来。
  他回房,定好闹钟,原以为手掌疼痛会影响睡眠,没想到很快睡过去,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翌日,清晨,
  祝余在润园吃了早饭,然后由周大佬叫来的车送到学校。
  赶巧,教室门口碰到了主角三人组。
  等瞧见晋胜池一双熊猫似的眼,心道昨晚上周铭的生日宴会应该闹的很晚。
  而这三个人看他,好像都很欲言又止的样子。
  祝余没兴趣攀谈。
  上辈子和太多聪明人绞尽脑汁的说话,倦了。
  他眉目安然,晋胜池却是冷哼一声,好像含着极浓厚的怨恨。
  祝余直觉这冷哼是对他,不由抬眸。
  晋胜池却是冷着脸进了教室。
  祝余:“……”
  莫名其妙。
  周铭看了祝余一眼,喉结微动,没说话,但好像是在等祝韶然,站着没动。
  只神情比往常还要冷清一些。
  祝余看这两人都没有进教室的意思,便也不客气。
  才走一步,祝韶然却叫住他:“祝余,你昨晚没回家?”
  周铭神色微动,看着祝余,身上的冷气稍降。
  祝余:“昨晚在朋友家。”
  早上他已经接到过祝晓申的电话轰炸,便宜爹大概那会儿才发现他一夜未归。
  祝余敷衍了过去,反正晚上回去就该了结此事。
  祝韶然一句将要脱口而出的“你哪来的朋友,”但想起发生在八中的事,又咽下去了。
  不过那个八中校霸看上去不是好人,便道:“不要什么人都来往……”
  他自小生在富贵窝里,对卫敛秋那一帮人没好感,甚至带着轻微的蔑然。
  下一瞬,祝韶然后面的话卡主了。
  因为祝余瞟了他一眼,那双总是清亮纯净的眼,带着一点点冷光,还有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是嘲讽。
  祝余在嘲讽他?
  祝韶然原本就不是关心祝余,只是很不喜欢失控的感觉,祝余的突然出现是失控,现在变得……也是失控。
  还有爸爸早晨着急的样子…….
  可他心机并不深沉,被祝余这一眼看的脸色通红,再说不出话来。
  祝余不再理他。
  不过人生过客,何必在意。
  进教室,迎上樊守端清秀面容上的真挚笑容,不禁也回以一笑,心情不错,方才教室门口那一点糟心都算不上的对话,再不留一点痕迹。
  他整理课桌,听到后面隐约的说话声:“池少,你看什么呢?”
  晋胜池像被打扰,烦躁极了:“关你什么事!”
  祝余听两句就没再在意,左手掌心肿的像馒头,得小心再小心,碰一下就疼的要死。
  一时又凑过去和樊守端串供,为昨晚没回祝家的事。
  就说昨晚是睡在樊守端家了。
  樊守端不知道祝余干什么去了,但人既然好好的在这里,便很痛快的答应了。
  一时又鬼鬼祟祟像小仓鼠一样凑过来:“祝余,你以后得收敛点。”
  祝余:“收敛?”
  “就是不要……不要像刚才那么笑,太……太……”樊守端想不出形容词,那是一种太过耀眼的东西,便是他天天见,还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只嘀嘀咕咕:“情书收那么多,小心有人找你麻烦。”
  祝余自己不觉得,或者说是不在乎,但樊守端心思细腻,却察觉了很多东西。
  比如祝余的变化,还有随之而来的桃花运,以及喜欢那些桃花的更多人的敌视。
  祝余随口:“没事,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樊守端吃惊不小,在他的心里,祝余的好谁都配不上,这一下便不由大声,很多人都听到了。
  在距离两个人只有两三排的地方,原本百无聊赖撑着下颌的晋胜池,忽的坐起来。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过古怪,又换了个姿势趴下睡觉,但耳朵却仔细分辨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也是奇怪,明明困的要死,如果往常有人这样乌鸦叫似的打扰他,肯定要暴躁。
  现在居然想听听祝余又在闹什么鬼。
  座位在他身后的周铭,从桌堂里拿课本的动作微顿。
  祝余这里,樊守端一嗓子将很多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一下子脸红头,嗫嚅的对祝余道:“对……对不起啊。”
  这种暴露人隐私的话,他真是太笨了。
  祝余一笑:“没关系。”
  他早想过,和主角团扯开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有了喜欢的对象,而那个人不是周铭。
  如此,不就跳出了狗血圈了。
  至于喜欢谁,捏造一个还不容易。
  如今这种澄清虽然突兀,但感觉很不坏。
  前桌的林薇转身:“祝余,你喜欢谁?我是说现在。”
  她是个极开朗活泼的女孩子,在祝余木讷阴沉的时候不曾欺辱过,在对方变了一副模样之后,觉得可交,便时常说话聊天。
  祝余沉吟片刻,似乎真在想什么人一样,甜甜蜜蜜的开口:“一个很好的人,好看又温柔,做饭还好吃。”
  他演什么像什么,现在便是个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
  林薇原本只是调侃加好奇,没想到祝余真的移情别恋了。
  想问对方真不喜欢周铭了,又觉得不该提,只还是禁不住往后看了看。
  她的座位在教室中央,周铭喜欢清静,自己挑的地方,在教室靠窗后排。
  这一看,便瞧见周铭那张总是淡淡的面容,好像和平常没差,又好像更冷淡。
  一定是错觉。
  又问:“有照片没,能让你说好看,一定是个超级大帅比。”
  祝余笑着摇头:“有也不能给你看,等以后。”
  他说的话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择偶标准就是对方温柔又良善,最重要会做好吃的饭给他。
  那才是家嘛。
  不过现在学习最重要,等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可以一辈子咸鱼的那种,还有周大佬的婚姻合约也履行完。
  再然后,才考虑婚姻的事。
  所以,现在哪里有什么照片。
  林薇原本只是打趣,闻言便不再说什么。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后半节课自由活动。
  祝余手疼,掌心像有什么东西一蹦一蹦的,烧的慌。
  就回了教室,想弄个湿毛巾裹着,想了想先拍了张照片发给周大佬,配上一张小狐狸流泪的表情包。
  发过去了 ,又觉得自己挺幼稚。
  晋胜池抱着篮球进来,看到的就是祝余带着笑意戳桌子上的手机。
  明明只是一个侧脸,大概是笼着窗外晕过来的光线,竟意外的柔和,让人看一眼心情就好。
  他走过去,踹了踹对方的桌腿:“玩吗,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祝余:“……?”
  摇摇头:“累,不想玩。”
  晋胜池一扬眉:“怕了?”
  祝余老僧入定一样:“嗯,特别怕,怕死了。”
  就是打篮球,他也不会和晋胜池一起,更何况现在一只手肿的像猪蹄。
  晋胜池:“……”
  那种憋闷感又来了,坐在林薇的座位上:“喂,听说你不喜欢铭哥了?”
  澄清的好机会!
  祝余态度端正了很多:“嗯。”
  掌心里的篮球转了个圈,晋胜池扬着下颌:“那就好,既然你不再纠缠铭哥,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还是同学,玩就玩呗,我还能再撵你?”
  祝余:“改天?今天不舒服。”
  有点怀念以前的晋胜池,拽里拽气虽然欠抽,但其实也很有范儿,至少不烦人。
  晋胜池:“那算了!”
  站起来了,又回头:“你……”
  想问昨晚为什么不去周铭的生日宴会,觉得和刚说的话相悖,就又住嘴了。
  放学后,祝余和祝韶然一起回家。
  祝韶然攥了攥拳:“你夜不归宿,爸爸很生气。”
  他想,祝余总该问问家里的情况,好有个应对,只要祝余说话,就能掌握对方的动向,还有……漏洞。
  祝余看他,叹口气。
  祝韶然像炸毛的小公鸡:“你什么意思?”
  明明祝余什么都没说,但他直觉,那声叹气后面有很多难以言表的,让他被俯视的东西。
  俯视?
  祝余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要对他这个真正的祝家少爷居高临下?!
  祝韶然在想什么,祝余能猜个七七八八,毕竟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心思太浅显了。
  他看一眼开车的司机,想想自己话里没什么见不得人,便道:“我的意思是,虽然我的存在给你的生活造成了波动,但这并不是我愿意的,你不用拿我当敌人,也不用关心我,这些我都不需要,祝家的东西是你的,一丝一毫我都不会争,我说到做到。”
  所以,收起一切的防备和敌意,乃至虚伪的关心,没有意义。
  好好的个少年郎,家世好长相好,比前世他的境遇不知强多少倍,心态摆正了,幸福的一生肉眼可见,何必钻牛角尖。
  这是他对祝韶然最后的善意。
  是以成年人的姿态对一个后辈,毕竟他无辜,祝韶然其实也挺无辜,怪只怪便宜爹裤腰带扎不紧。
  再往后,便是陌生人了。
  祝韶然看着祝余沉静到近乎冷冽的面容:“你……”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在祝余面前好像是个透明人,只暗自记下了祝余的话,打算回去说给母亲听。
  也许,母亲能分别出内里潜藏的含义。
  也在这一刻,祝韶然对祝余生出了真正的忌惮,他不如祝余。
  祝余并不知自己临走前的开诚布公,效果完全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回家后,挺沉默的晚餐,然后他跟着祝晓申上了楼。
  祝韶然在母亲冯婉的眼神示意下,悄悄的在三楼楼梯口听。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
  少顷,他听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砰的一声,然后是从未听过的,一向儒雅的父亲暴怒的声音:“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


第22章 特别
  金属摆件骨碌碌转了两下,停在墙根不动了。
  祝晓申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凶狠的盯着祝余,仿佛他敢再说一个字,就会冲过去撕碎对方。
  浓黑的睫羽轻眨了下,荡开空气中的微尘。
  四目相对,祝余在祝晓申愤恨乃至威胁意味十足的视线中,声线平稳的重复:“我说,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是你的儿子。”
  在祝余的预想中,本不该有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
  只不过是搬出去住,对大家都好,便宜爹若是不同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辅以一些收集的小东西,不是大问题。
  可惜,祝晓申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从进书房就开始训斥,言语密集如雨冰冷如箭,以夜不归宿起头,字字句句全是鄙夷和唾弃,仿佛养的不是儿子,而是哪来寻来的不合心意的流浪狗。
  若是原主,祝余想,被这么羞辱,估计跳楼的心都有。
  祝余事不关己的听,那点和对方好好说话的耐心很快就耗尽了,想着干脆先斩后奏的搬走,发信息通知就是。
  心态倒挺平和,只等对方聒噪完。
  直到祝晓申来了一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早知道,就不该接你回来!”
  这就……很不能忍。
  祝余怼了一句:“我宁愿不是你的儿子。”
  这话不为他自己,为脑海中残留的原主的记忆和情感,对父亲的濡慕,对新家的忐忑,还有那些竭尽全力的讨好和胆战心惊的畏惧。
  还要怎么样呢?
  祝余想:老子不干了!
  在祝晓申似乎要被气到厥过去的难看脸色中,他点爆竹:“早知道,我一定早生二十年,阻止我妈认识一个混蛋!”
  祝晓申脸色骤然苍白:“滚出去!”
  唇角微动,祝余想怼回去,比如“将来你求我,我都不会回来。”
  不过想想又算了,打嘴仗没意思。
  滚就滚。
  他出门,下楼,收拾行李,最后离开。
  一切井然而迅速。
  行李好收拾,就书包和行李箱。
  行李箱装着原主的一些旧物,在来祝家之前的旧物,后来小心的藏在衣柜最深处,该带走,然后还妥帖的收起来,放在这里,不是等着被人糟践。
  至于其他,祝家置办的衣物等各种,祝余半点都没带。
  便是穿的也换了原主的旧衣。
  他下楼慢,手掌疼倒还好说,换只手提东西就好,可小腿骨也疼,是被金属摆件砸的。
  一楼大厅,祝韶然站在沙发旁,刘妈在楼梯口。
  祝余对上这两个人一个呆呆,一个探究的眼神,神色淡淡。
  祝韶然抬了抬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见爸爸发那么大的火,一时有些可怜祝余,可还是禁不住想,祝余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原来说什么都不和他抢,是这个意思。
  有一些难以言表的轻松。
  刘妈乐得看祝余吃瘪,嘴角撇了撇,明知故问:“小少爷,深更半夜的,你这是干什么去?”
  书房的吵架震天响,虽然没太听清,但看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活该!
  祝余抬眸看她:“你还是闭嘴吧。”
  在对方一副心梗的样子里,慢悠悠的补上后一句:“辣眼睛。”
  刘妈跳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
  “刘妈。”二楼,冯婉喝住刘妈。
  这个蠢货,好不容易小贱种自己离开,还纠缠什么。
  等着祝晓申反应过来追吗?
  祝余拉着行李箱在路上走。
  大晚上挺冷,但心里很痛快。
  抬头看看天,月明星亮好苍穹,并没有什么雨丝落下的惆怅场景。
  走了一阵,估计离祝宅远了许多,祝余站在路边不动了。
  这片别墅区占地大,靠腿的话得走一个多小时,叫车,没有他刷脸,外面的车也进不了小区。
  想着等会儿,也许能拦个恰巧出去的。
  他坐在路沿上,托着下巴看星星,手机响了一下。
  是周嘉荣关于他下午发的手掌通红肿.胀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祝余:“……?”
  想不明白,正要问,一辆黑色轿车由远及近的行驶过来,是出别墅的样子。
  腿疼,祝余一时没起来,紧着招手。
  黑色轿车中,
  贾新城放慢车速:“老板,前面有拦车的。”
  真新鲜,这地儿谁家没车。
  后座闭目养神的晋川往窗外一看。
  月色朦胧地灯晕黄,只隐约瞧见蹲在地上的人一张脸很白。
  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懒洋洋道:“停车。”
  祝余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只见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桃花眼,表情有些吊儿郎当:“干什么的?”
  祝余上前:“家教,被辞了,出去的路太远,先生,能搭个便车吗?”
  隐约的,他总觉得年轻男人的样貌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想不出头绪,又不好盯着人家一直看,只心道也许是原主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晋川看一眼少年身后的行李箱,视线又落到人素白的脸上,皮肤白眼睛倒黑,漂亮但不女气,心道老子信了你的邪!
  就这长相……
  没准是哪家包的小情儿伺候不到,被撵出来了。
  心里有些瞧不上,但少年透亮的眼神倒很有几分看头,勉勉强强的:“上车。”
  祝余将行李放到车的后备箱,然后上车。
  坐好了,对身边的男人说了句:“谢谢先生,在小区门口放我下来就好了。”
  晋川:“没问题。”
  他的视线从少年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嘴唇上滑过,最后落在衣服上,然后归于寂静。
  长相上等,衣服普通,还在别墅区拦车,傍大款的新招儿?
  人他倒是感兴趣,但从这里出来,谁知道哪个先用过,便又带了两三分嫌弃。
  等着吧,也许一会儿就是诉苦和勾搭,听声音倒很不错,如果再识趣,路上逗闷子倒也不错。
  至于别的,他没那么饥不择食。
  旁边男人的视线终于收回去,祝余隐隐松了一口气。
  气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的确存在,便是他前世已经混出了点名堂,但山外有山,这人给他的压迫,似乎和最初见周大佬不相伯仲。
  不过萍水相逢,能好心载人,心地不坏。
  一路无话,直到出了别墅区。
  贾新城刹车:“老板,到了。”
  祝余这才看向晋川:“谢谢先生,我到了。”
  他下车,拉出行李箱,然后挥挥手,示意对方可以开车走了。
  贾新城没立即启动车,心里也纳闷。
  到这会儿,倒真对下了车的少年刮目相看,还真是个搭车的?
  祝余:“……?”
  他不明白车为什么不走,但才搭过车,基本的礼貌,自己也不好转头就走,跟过河拆桥一样。
  少顷,车内传出一句低沉简洁的话:“新城,开车。”
  贾新城:“好的,老板。”
  后视镜里一瞧,就见自家老板手指摩.挲唇间,像是在考虑什么。
  他禁不住从倒车镜看,方才那少年站在原地几秒,似乎在目送他们的车离去,然后才拉着行李往一边走。
  那影子清瘦却笔直,在寒风中也不见瑟缩之态,很引人瞩目。
  正自思量,又听到自家老板吩咐:“回去!”
  明明再没有多的指示,但贾新城就是知道这话代表了什么,掉头,往别墅区驶去。
  祝余往别墅区旁边走了几步,那里有一排休闲椅。
  小腿骨很疼,坐下才舒了口气,先在软件上叫了车,想将裤腿攒上去看看伤,风这么冷,又作罢。
  等回家再看吧,以出演过武侠剧的经验来说,骨头应该没断,顶多砸青了。
  有车驶过,还打喇叭。
  这么快?
  祝余抬头,车窗里露出来的那张脸英俊的过分,很明显不是司机,但更明显的是,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他落东西在车上了?
  走过去问,男人一扬眉,天然的桀骜,连桃花眼的魅.惑都压制了下来,更有一种让人下意识臣服的不容置疑:“上车。”
  送佛送到西,和小池一般大,怪可怜的。
  一旦确定这少年不是有心搭讪,随手帮一把的事,晋川正闲着,倒很乐意。
  祝余不禁感叹一声,祝晓申对他连个陌生人对他的耐心都没有。
  眉眼却是一弯,为眼前人的好心:“谢谢,我叫了车,一会儿就到。”
  晋川:“……”
  忍不住笑了一声,挺新奇,原以为他家里那个混世魔王挺倔,没想到……原来这个年纪的小孩都这样。
  手臂搭在车窗上:“行——开车。”
  回了家,晋川还没缓口气,就见弟弟晋胜池从楼下下来。
  两个人亲兄弟,只不过晋胜池是老来子,家里宠的过分,他这个大哥少不得充当严父的角色,否则这小魔王要翻天。
  晋胜池抱着个篮球:“哥,打一会儿?”
  晋川摆手:“滚蛋!见天儿打,你哥又不是陪练,找别人去。”
  “别人……”脑海中浮现一张唇红齿白的脸,晋胜池嘀咕:“打不过,要不然也不能请您老出山,哥——”
  晋川被他缠的没法子,奇道:“还有你不是对手的人?改天请家里来,我跟他喝两杯,庆祝庆祝。”
  晋胜池:“……”
  祝余这里,也刚到家。
  还是下馆子的那一片老楼,有原主母亲留下的一处房产,三室一厅,前段日子他就请人打扫过,虽然冷清但很干净。
  皮箱直接塞进大柜子,这才看腿。
  被砸的是小腿胫骨的位置,这地方肌肉少,就骨头上盖着一层皮,青了一大片,破皮的地方还渗着血,看着就惨。
  家里没药酒,祝余也懒得动,疼着疼着睡着了。
  早上起来,手机上二十多通电话,全是祝晓申的。
  看时间,估摸又是早晨才发现他不在。
  祝余没回电话,未免被纠缠,发了信息,表明自己只是回了原本的家,没走丢,然后还发了一段视频过去。
  监控视频,完完整整的裁剪了刘妈鬼鬼祟祟翻他东西,还有剪破他买的鞋子的过程。
  那鞋他买了两双,一双放在包里随身带,直到送给樊有端,一双就是个诱饵,钓鱼执法么。
  冯婉大概以为他是要送给周铭,所以让刘妈搞破坏。
  看着挺可笑的,几个人的家,生生弄出场宫斗。
  祝余发视频,诉委屈的意思不大,就算是离开,那也堂堂正正,让祝晓申知道不是他无理取闹。
  至于刘妈,那可对不住了,也许下一秒就会因为先迈左脚被开除。
  祝宅,
  冯婉又给自己盛了半碗粥,心情舒畅了,食欲也开了。
  脸上却不敢带出来,很担忧的:“老公,小余性格偏执,可以慢慢教嘛,你不要再发那么大的火……”
  祝晓申攥着手机,神色莫名。
  刘妈搭腔:“就是,先生先吃饭吧,要我说也是家里太惯着小少爷了,昨天下楼那脸色,像是要活吃了我。”
  祝晓申看向她,脸色很平静,一字一顿:“你昨天不是说,睡的早,不知道祝余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刘妈:“我……我……”
  下一瞬,餐桌旁的椅子被踹倒。
  祝晓申冷冰冰道:“是我太惯着你们了。”
  他说的不是“你”是“你们”,一时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天,祝韶然没来上学。
  祝余看了那空荡荡的座位几眼,心道祝家今天应该很鸡飞狗跳,不过现在也不关他的事了。
  中午,他接到电话。
  男人低沉质冷的声音传来,只和缓的语调能窥见一点温和:“校门口,左手边。”
  校门口,
  看到车了,祝余不禁走快了几分,腿疼刺骨,又不得不慢腾腾。
  车内,周嘉荣微皱了皱眉。
  驾驶位,于生捧着保温桶:“老板,先上药还是先吃饭?”
  他只在电视里看过家长给学生送饭,现实里自己……哦不,是近距离观摩和协助,感觉挺特别。
  也真是奇了,老板对铭小少爷都没这么……老父亲似的。
  不过想想祝家这位小少爷的特别之处,也难怪,是该好好养起来。
  周嘉荣没说话。
  看小孩儿弯着眉眼上车,一边顺理成章叫他“周叔叔”,淡应了一声,视线又扫了一圈儿他的腿。
  上个车脸都皱起来……被欺负了?


第23章 小骗子
  祝余上车,第一件事是看周嘉荣的脸色。
  不见疲惫,看来休息的很好。
  “笑什么?”周嘉荣问。
  祝余:他笑了吗?
  露出两排小白牙,眼睛也弯着:“见到周叔叔,高兴。”
  打工人打工魂,最怕不能创造价值,现在效果显著,再加上老板还是个赏心悦目的,高兴怎么了。
  前座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很快又掩饰般的咳到惊天动地。
  祝余打招呼:“于大哥。”
  大哥?
  心头略有些不满,周嘉荣想,小孩儿什么时候和于生这么熟了?
  一时又觉得自己很没所谓,竟计较这些。
  将药膏递过去:“手还疼吗?”
  祝余这下可来劲,将左手往周嘉荣眼前一递,嘴硬:“还行,就是睡不着觉。”
  并不是他娇气,而是那戒尺下来的真凶。
  现在左手肿起来程度,能抵得上右手两倍厚,看着很有些触目惊心。
  周嘉荣:“……”
  这件事他并不理亏,但被少年略带讨伐的眼瞪着,再看眼前这一只猪蹄,竟隐有后悔之意,也许一板子就能长记性。
  后悔无用,只道:“活血化瘀,一天两次,睡前再抹一次。”
  拧开了巴掌大的扁圆瓷盒,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自己抹。”
  祝余就着周嘉荣拿着药的手,很快将左手手掌涂抹好。
  透明的膏状物,抹上去清清凉凉,闻着有淡淡青草香,掌心的肿.痛和烧灼感一下子就降了大半。
  好东西!
  抹完了,又催促周嘉荣将盖子拧好,然后迅速的揣兜里。
  周嘉荣:“喜欢?”
  祝余拍拍兜,“嗯”了一声。
  周嘉荣点评:“是该以防万一。”
  祝余:“……”
  看了看左手,莫名觉得右手也不安全,迅速起身:“周叔叔再见。”
  后脖领被勾了一下,指节碰到脖子上的皮肤,虽然一触即收,但祝余还是被冰的一个激灵。
  祝余缩了缩脑袋,回头:“周叔叔?”
  还有事?
  手指温.热的触.感还缭绕不去,周嘉荣面容冷峻稍胜之前:“于生。”
  咳嗽完之后就像闭了气一般安静的于生,麻利的将保温桶递过来:“祝小少爷,我们老板特地给你带了午饭。”
  打完了人再哄着,奇奇怪怪。
  凉浸浸的视线扫了多嘴的助理,周嘉荣补充:“随便订的。”
  早上就吃了点面包,祝余正饿,闻言也不客气。
  不是第一回 在大佬面前吃东西,也不问周嘉荣吃没吃,那不重要,反正大佬吃的少,再吃一顿才顶事。
  周嘉荣看着递过来的筷子,接了。
  于生从后视镜里瞧见,心提到嗓子眼,然后没着没落的。
  老板明明从不和人一个盘子里吃东西,洁癖么,都是这样,更不要说保温桶里的小盘子那么大点,这怎么就……
  也许只是拔高了忍耐力敷衍,毕竟有些场合不能不吃,只得少吃。
  而现在,祝家小少爷举着那只受伤的手,怎么看怎么可怜。
  再然后,于生就瞧见自家拔高了忍耐力的洁癖老板,陪着祝家小少爷吃了排骨,又吃了糖醋鱼,香菇油菜也没少吃。
  米饭……米饭没剩。
  电光火石间,忽然就想起上次老板和祝家小少爷吃过饭后上楼,让他买健胃消食药的事情。
  难怪。
  祝家小少爷不单助眠,还下饭?
  于生开始搜索附近的药店。
  祝余要收碗筷,被周大佬挡了一下。
  没用手,干净的筷子头点了下他的手腕,周嘉荣:“小心手,我来。”
  祝余便罢手了。
  看人收拾东西,闲不住,手指碰了下周嘉荣的手背,又闪电一样缩回来。
  不是错觉。
  就像无可挑剔的脸一样,大佬的手筋骨分明修长有力,端的是养眼,只是冰冰凉凉,像他的性格。
  体温低的人,身体一般都不好。
  因为很多年都睡不好的缘故?
  祝余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周嘉荣对他好,他便也禁不住关心对方。
  从小养成的习惯,吃什么不吃亏,欠什么不欠人情。
  要不中午不回去午睡了,在这凑合一会儿,也和大佬多呆一会儿。
  一抬眼,祝余碰上一双冰魄玉髓般冷淡的眼。
  周嘉荣一直都是冷淡的,不是冰山一样的寒冷,更像秋风萧瑟的荒原,用一个“肃”字来描述倒很准确。
  可冷淡归冷淡,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审度、疏远还有些别的什么。
  祝余被看的后脊发凉:“周叔叔?”
  “没规矩!”手背那一点触碰,若是别人,周嘉荣早恼了,但对祝余,无奈又心惊,这孩子在想什么?
  上次想和他睡一起,现在又无缘无故碰他。
  这样不对!
  他冷着眉眼,眉骨高鼻梁挺嘴唇薄,是很凉薄冷厉的长相:“我是你的谁?”
  于生:“……?”
  这话很熟悉,上次他工作太忙忘记女朋友的生日,女友也是这么问他的,拽着他的领带,凶呼呼:“我是你的谁?”
  这句话的后果是他睡沙发一周。
  送命题啊!
  啊……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个这个……这句话老板说,就真的很不对。
  祝余:“……”
  原著中提过周大佬城府如渊兼心狠手辣,但没说过有喜怒无常的毛病。
  也许是近来的相处肥了胆子,他并不紧张,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眨了下眼:“周叔叔……长辈啊?”
  其实两个人相差八岁,叫哥哥也没差。
  沉沉吐出一口气,周嘉荣:“你知道就好,长辈面前,不准毛手毛脚,再有下次……那药我再给你备一盒。”
  祝余:“……知道了。”
  原来是说碰他手的事,不是喜怒无常,是不喜欢以下犯上。
  行吧。
  他解释:“没有,就是您刚刚碰到我脖子,很凉,我就想再试试……手也凉,您出门多穿点,注意保暖。”
  于生暗自附和,就是,吃饱穿暖按时睡觉,要老板真这样,他做梦都能笑醒。
  周嘉荣微怔,方才手背被触碰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倏然蔓延至四肢百骸。
  是他误会了,连“您”都用上……
  注意保暖?
  绷着的唇角微展,周嘉荣在少年沉静不掩关切的,坦然的目光中,回复:“知道了。”
  又道:“我的事说完了,那就说说你的事。”
  祝余不解:“什么事?”
  “腿怎么伤的?”
  祝余:“……!”
  不会吧,大佬这么快就知道祝家发生……不应该,照着祝晓申那好面子的劲儿,家丑绝对不会外扬。
  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这种小事情没有吐槽的必要,博同情,更没必要。
  祝余没否认,因为大佬用的是肯定句,他只试试探探的回:“和同学玩,不小心磕到了……就抬腿的时候,磕到了椅子角。”
  作为影帝,随时随地的进入状态是基本功,祝余甚至在脑海中将场景幻想了一遍:“同桌还说送我去校医室,我觉得没事,就没去。”
  周嘉荣安静的听,等祝余说完了,才道:“要去校医室?”
  那不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二分之一秒的迟疑,祝余点头。
  周嘉荣:“我看看。”
  祝余撸起裤腿。
  昨天碰青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青紫,形状不规则,和碰到椅子角是有那么些相似。
  他皮肤很白,伤口看着难免狰狞,见周嘉荣冷着脸,也是奇怪,明明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祝余就是能感知到大佬心情一般还是不好,现在就是不好,笑嘻嘻的晃受伤的腿:“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下一瞬,周嘉荣按住他的膝盖:“别逞能。”
  方才他在车里看,走快点都变成了小瘸子,还没事。
  这地方伤的重直接损的就是骨头。
  祝余就不动了:“真没事,我……”皮糙肉厚,好得快。
  下半句卡在大佬瞥过来的,似蕴着冰凌的眼中,乖乖闭嘴了。
  周嘉荣从祝余兜里拿出刚才的药膏,活血化瘀,这伤也能用。
  又问:“真是撞的?”
  不是受欺负?
  这么敏锐的吗?
  祝余坚定的摇头:“不是,就是不小心……”
  再然后,他就呆住。
  周嘉荣拿出手机,直接打给周铭,顺带扫一眼身边少年:“撒谎的后果等同打架。”
  祝余:“……”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电话拨通,周嘉荣开了扩音。
  周铭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很清晰:【小叔?】
  带着微末的雀跃,有点不像平常的周铭。
  祝余想,周铭是真的很崇拜周大佬这个叔叔,不过周大佬为人处世严谨不失温情,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很值得来往。
  便是没有两个人之间关于剧情的牵绊,他也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
  周嘉荣:【小铭,听说你们年级有人摔倒,摔的很重,你没事吧?】
  周铭:【我没事!摔倒,没听说过……】
  周铭后面又说了些关心的话,祝余就没听了,撒谎等同打架,他这手还没好呢,不知道眼泪对周大佬管用不?
  周嘉荣挂了电话,看着祝余:“解释。”
  祝余垂死挣扎:“我没有摔倒,就是撞了一下,周铭不在教室,他又不关心这些,没听说很正常。”
  周嘉荣:“狡辩比撒谎还恶劣,嗯?”
  祝余:“……”
  偏过头,避开对方像能破除谜障一样锐利的视线:“您怎么知道我就是撒谎?未免……太武断了。”
  后半句声气儿弱许多,带着似有如无的不服,似乎被屈着了似的。
  小骗子!
  周嘉荣气笑:“你撞到椅子哪里,能撞出三角形?”


第24章 做靠山
  三角形?
  祝余垂脑袋瞅,伤着的地方两条深线一条浅线,还真搭成了个拐角。
  这下没法赖了。
  周嘉荣看他睫毛扑闪扑闪不说话,就更确信了。
  撞什么撞,还不知怎么伤到的。
  “坐好!”
  冷硬简洁,然后自个弯下药,替这谎话连篇的小骗子涂药。
  听人“嘶”的一声,冷声:“现在知道疼了?”
  祝余:“……”
  不知道说什么,他其实嘴皮子很利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被骂了能双倍怼回去。
  但对这种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就不太会处理。
  顿了顿,也是心虚,弱声弱气:“不疼。”
  就是有点刺痛。
  不是周嘉荣为了让祝余长记性就加重了力道。
  这伤口和手掌的还不一样,有破口,药膏的刺激透过皮肤往肉里钻,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现实。
  前座,于生已经看呆了。
  他家老板今年快二十六的人,明确表示这辈子不婚不育,和谁都淡淡的,从没有这么……哪怕祝余特殊,但也不至于像捧着自家小孩似的。
  那动作轻的,像祝家小少爷是纸糊的,重一点人就戳没了。
  周嘉荣给人上了药,没立即扯下祝余的裤腿,晾一晾。
  这药吸收快。
  抬头,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平静又冷清:“到底怎么回事?”
  眼睑垂着,祝余沉默。
  说和便宜爹吵嘴被用东西砸了?丢人。
  也是冷不防没躲开,伤是伤着了,他不也把祝家弄了个鸡飞狗跳,现在抱怨不算抱怨,诉苦不算诉苦的,说着尴尬。
  周嘉荣叹口气:“不想说?”
  倔强的孩子不比那些嘴甜会叫苦的招人疼,但他过去是前者,看见眼前这个,倒格外心软。
  祝余点头,又道:“我没吃亏。”
  还挺骄傲,周嘉荣闭了下眼,无奈似的,情绪却扬着:“那就好。”
  车厢里沉默下来,气氛却松快很多。
  祝余午睡惯了的,眼皮开始打架,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多久,他被叫醒,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周嘉荣:“还有十五分钟上课。”
  祝余有点懵,神经没有完全苏醒,反射性的应了声:“周叔叔,那我走了。”
  一边往下撸裤腿。
  耳边传来一句:“不惹事,也不用怕事,我给你兜着。去吧。”
  兜着,怎么兜?
  明摆着,做靠山的那种兜着。
  于生听愣,他知道老板说一不二,但这种惯着一个人的话从来都没有……至少他跟着老板的这三年,没听人说过。
  祝余彻底清醒。
  这话好耳熟,尤其是后半句,他前世对依傍着自己的那几个小的说过,也做过。
  想不当真,毕竟满打满算,他和周大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
  这话太重,重的有些假。
  然而周大佬从不说大话,也不轻易许诺,原著盖章认证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好像是满汉全席,费用全免那种。
  祝余挺不好意思,也不习惯。
  毕竟他还什么都没有为对方做,最终匆匆留下一句“知道了,周叔叔,你将来要是有事用到我,随叫随到。”下了车。
  哪怕做抱枕呢,将来的一个亿,打九……打八折!
  车门关上。
  于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祝家小少爷这就对自家老板死心塌地了?随叫随到,老板的失眠症便是治愈不了,缓解是没问题的。
  最近眼看着起色越来越好,不就是例子么。
  成年人讲利益,小孩子更看重感情,祝家小少爷又是那种很知恩图报的人……
  禁不住道:“老板,您真厉害。”
  周嘉荣看他。
  于生:“您对祝家小少爷的好没白费,随叫随到……”
  周嘉荣捏了捏鼻梁:“闭嘴。”
  他没有预料过祝余的出现,若真是个成年人倒好,威逼利诱怎么都好做,可偏偏是个未成年,给一点好,就全心全意的要回报。
  利用的心就升不起来。
  到底要怎么做,竟头一次拿不定主意。
  ……
  上课铃还没响,老师已经等在教室门口。
  祝余从后门进去。
  午后第一节 课,大家都有些昏沉,没多少人注意到他进来。
  周铭闭目养神,鼻端掠过一阵青草香。
  淡而微凉,有些似曾相似。
  睁眼正看到祝余的背影,洗衣液、沐浴露还是香水?
  这香味,他曾经闻到过。
  过年的时候爷爷发脾气,又有父亲拱火,打了小叔一拐杖。
  后来周铭偷偷溜上楼去看,小叔对他有些冷淡,但并没有迁怒,还将准备第二天才给他的红包提前发放。
  那时候,小叔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课间,祝余和樊守端在走廊上聊天。
  冷淡的声音在耳际响起:“祝余……”
  是周铭。
  祝余看过去。
  他很注意和主角团的距离,如非必要几乎不说话。
  这是又怎么了?
  想起下午来上课,却时不时拿一双似乎哭过的,通红的眼瞪他的祝韶然,祝余带着笑意的脸就冷淡下来。
  手指微蜷,周铭:“让让,挡路。”
  祝余:“……”
  走廊不特别宽但也绝不窄,找茬?
  手上、腿上都是伤,他懒得起争执,将稍有些靠外的樊守端往自己这边一揽,然后转头去看风景。
  几秒钟后,樊守端呼了口气:“周少走了……祝余,他好像有话对你说。”
  明明一样的年纪,但周少站在他附近,形容不出来的压力,呼吸都开始困难。
  祝余:“挡路嘛,说了。”
  “不是,”樊守端挠了挠额头上新长的痘:“周少站在这好一会儿,真的……”
  那样子看上去很欲言又止。
  祝余不感兴趣,支棱着下巴东张西望,随口道:“错觉。”
  那头,周铭垂眸站在走廊另一端。
  他看风景,路过的人都在看他,还有跃跃欲试要过来搭讪的,刚靠近,就被周铭冷淡的眼风逼退。
  周铭正在后悔。
  他明明是想问祝余,身上的香味是什么。
  可是那人和樊守端说话的时候眉开眼笑,他才开口,笑没了,眼神也冷了……
  忽然想起一句挺俗的词:因爱生恨。
  他总不至于比不上樊守端,祝余那么刻意的冷淡,是还没有放下吧。
  周铭揣度着,并没有发现再想起祝余对自己……那种厌恶已经淡到几乎不存在。
  教室,
  晋胜池又一次捞开祝韶然捂着脸的手:“到底怎么了?”
  上午不来上课,下午顶着一双肿泡眼。
  看祝韶然咬着唇就是不说话,他耐心告罄,说出早已猜测数遍的答案:“因为祝余……他欺负你了?”
  祝韶然摇头:“池哥,你别问了。”
  “不说拉倒!”晋胜池豁的站起来,他难道就不会问别人。
  本来还以为祝余安分了。
  真能装!
  袖口被拽住,祝韶然红着一双眼:“池哥,”
  晋胜池看他。
  “池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理祝余,我……”祝韶然眼角浸着泪:“我不喜欢他,你也别喜欢他。”
  祝韶然相信自己的直觉。
  爸爸看着很讨厌祝余,但会为了祝余发火,还打了妈妈一耳光,晋胜池说讨厌祝余,可还邀请人打篮球,课间他偶尔还看到晋胜池盯着祝余看,很新奇的目光,不像以前那么厌恶。
  还有刘姨,他想起来就难受。
  自从祝余出现,一切都乱了……
  喜欢?
  脑海中有什么倏然滑过,快的抓不住,晋胜池拔高声音:“想什么呢!他也配!”
  他按了把祝韶然的头顶:“安心呆着。”
  语调轻柔,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凶气儿。
  预备和人打招呼的赵飞鸿讪讪的坐回去。
  心有余悸的想,也不知谁又得罪了这尊煞神,今天可得离远点,免得殃及池鱼。
  一抬眼,看到和樊守端说说笑笑进来的祝余,暗自呸了一声。
  有什么了不起,四处勾搭人的小白脸!
  祝韶然看着晋胜池的背影,有些不满,还有些忐忑。
  是他想多了吗?
  以前说什么,池哥都会说“好,答应你”,这次却没有……
  心里有数不清的愤懑和厌恶,他发信息给祝余:【我爸妈吵架了,刘姨被抓走了,你高兴了?】
  少顷,那头回复了两个字:【高兴。】
  祝韶然气的呼吸不畅,飞快的打字:【我家不欢迎你,你最好永远别回来!!!】
  祝余:【好。】
  祝韶然茫然的注视着祝余的回复,心里憋屈的很。
  为什么,为什么祝余还会这么淡定?
  没有祝家,他吃什么喝什么。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祝余变得像块石头一样油盐不进,好像和他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那种感觉,不是不屑而是不在乎,像是在……在……冷眼旁观。
  游刃有余的冷眼旁观,对很多人,包括他。
  凭什么?
  祝余将手机塞回桌膛。
  刘妈被抓了……有点想问为什么,不过,还是算了。
  当然,幸灾乐祸还是要有一点的。
  放学后,祝余背书包和樊守端出去。
  樊守端兴高采烈:“真的?你要喜欢,下次还来我家,我妈做的虎皮凤爪是一绝!”
  祝余“那多不好意思,不过阿姨的手艺真是……”
  砰!
  篮球从两人头上飞过,砸在墙上又反弹过来,伴随的还有好几个人的惊呼。
  书包是单肩挎着的,祝余眼疾手快的拎着挡了一下。
  回头,对上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又怎么了?
  祝余合理的怀疑,作为原著的炮灰,哪怕他不惹事,事也总会来勾着他。
  没怯,扫一眼在地上滚的篮球:“晋胜池,你干什么”
  晋胜池一手按在桌上,扬着眉冷着脸:“急什么,聊聊。”
  磨蹭课后作业的祝韶然站起来:“池哥……”
  惊愕掺着劝,但看晋胜池对祝余的毫不客气,更多的是舒心,池哥在为他出头。
  其他人看看祝余又看看晋胜池,往外挪的步子都慢了。
  看热闹为主。
  不过这次更多的人同情祝余,以前就算了,最近挺好的啊,怎么就还是被池少视为眼中钉。
  也是怪了。
  晋胜池眉心皱着:“看什么看,没事的赶紧滚,否则,后果自负!”
  不到一分钟,教室瞬间空了下来。
  樊守端不肯走:“祝余?”
  想问点什么,但觉得无从问起,晋胜池从来霸道蛮横,祝余这么好,还总是找他茬。
  祝余将樊守端往外推了下:“你先回。”
  樊守端:“我不,我……我等你。”
  他见过晋胜池打架,听说专门学过,一脚就将高年级的学长踹倒了,很吓人,祝余身板比那个学长瘦多了,可不禁打。
  祝余若无其事的道:“没事,晋胜池就是不好意思。”
  樊守端:“什么意思?”
  晋胜池:“……?”
  祝余:“他不是总想找我打球,威逼利诱的,一会儿去操场打两把就好了。”
  樊守端有些不信,可好像晋胜池是说过想和祝余打球……有钱人求人,都这么霸道的吗?
  像电视剧里的那些霸道总裁。
  这样,其实挺讨厌。
  祝余看晋胜池:“是吧?”
  是什么是!
  有毛病!
  晋胜池不耐烦的瞪一眼樊守端,恶声恶气的催祝余:“赶紧的!”
  祝余松了口气,为晋胜池的配合。
  他不知道今天的事能不能善了,毕竟原著中长大的晋胜池完全是个大杀器,无差别攻击的那种,逮谁咬谁,除了祝韶然。
  樊守端不容易,家里指着他念书,出了事没法交代。
  樊守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教室里只剩下晋胜池、祝韶然、祝余三个人
  祝余捡起地上的篮球,放到讲桌上。
  抬眸问:“聊什么?”
  聊什么他自觉都不理亏,要打架的话,希望周大佬看在他新伤没好添旧伤,少罚两板子。
  也许不打板子。
  毕竟是麻烦自己找上来……几个小时前还说给他兜着呢。


第25章 目中无人
  没有心虚,更没有求饶。
  那双眼波澜不惊的看过来,比他还像想要个说法的。
  真是怪了。
  晋胜池心道,他明明看的清清楚楚,一下午了,祝韶然朝祝余那看了不下十次,委屈的跟什么似的。
  以前多开朗活泼的个人,最近都瘦了一圈。
  再说,祝韶然虽然有时候性子执拗,但心肠绝对不坏,而祝余一个月前还脓包一个,现在突然有了脑子,不是借尸还魂就是演技太好。
  这么一个人,谁知道肚子里装着多少坏水。
  想的多,晋胜池冷嗤一声:“道歉。”
  祝余扫一眼祝韶然:“对他?”
  晋胜池:“不然呢?”
  祝余并不意外,前世在圈里还未出头的时候,他不知演了多少偶像剧,晋胜池这样的,标准的护短星人,悲催男二。
  又是这样好的长相和家世,当真是无数观众心疼唏嘘的对象,想搂在怀里呵护的妈妈的好大儿。
  可真碰上了,单不分是非不讲理这一条,也就一熊孩子。
  只道:“杀人要偿命,欠债得换钱,做错事需道歉,没毛病,只是劳驾问一句,我哪儿错了,也好记牢了,以后不再犯。”
  还嘴硬!
  晋胜池长臂一伸,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侧首:“小然然,有我在,有什么说什么,再不行,回头上我家住,我看谁敢拿你怎么样。”
  一边冷冷的扫视讲台上的少年,只觉心里亏得慌,这么一个人,篮球打成国际水平他也懒得再多看!
  他长了一双多情桃花眼,但日常专横不驯,多情没有,像一柄漂亮又锋利的剑,想问往哪儿戳就往哪儿戳。
  祝韶然迟疑了一下,对祝余道:“你下次,不要再那样了。”
  他从小受尽宠爱,后来又有晋胜池和周铭两个顶尖豪门继承人维护,要什么有什么,性格养的越发娇,发火都不会,只带了十足的厌烦。
  祝余:……哪样?
  也许是他年纪大了,不太跟得上这些少年人的思路。
  心累。
  这种无奈又懵然的样子,看在晋胜池眼中,却是对祝韶然十足的不屑。
  呵斥:“听到没,说话!”
  祝余没理他,只问祝韶然:“不好意思,我哪样让你不舒服了?”
  祝韶然拧着眉:“不要再在爸爸那里说坏话,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你进了爸爸的书房,然后爸爸妈妈就吵架了,刘妈还被警.察带走……”
  晋胜池:“刘妈被警察带走了?”
  他常去祝家,知道祝家有个老佣人姓刘,虽然有时候谄媚的让人不舒服,但的确将祝韶然当眼珠子呵护。
  祝韶然想起刘妈当时恐慌的眼神,眼泪就出来了。
  有一颗八卦的心最要不得,但祝余上辈子看戏看习惯了,好奇心比常人要旺盛一些,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刘妈……”
  祝韶然正是又气又恨,瞪着祝余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就是一双鞋,没准是不小心弄坏的,你还安监控,爸爸报.警说刘妈损坏家里的财务,都怪你!”
  监控?鞋?
  这都什么跟什么。
  晋胜池满头雾水,只先哄了祝韶然不哭:“一双鞋几个钱,这件事交给我,不一定就非得关着。”
  祝韶然:“真的?”
  得到晋胜池再一次的保证,破涕为笑。
  祝余听明白了,倒没想到祝晓申有这样的魄力,刘妈是冯婉从冯家带来的人吧,确实挺无情。
  舒服。
  只是吃饭的点了,再耗下去没意思。
  话也听明白了,便干脆利落的解释:“祝韶然,最后说一遍,我不是告状,只是陈述事实,自从我搬进祝家开始,就有人三番五次的进我房间,不是打扫的那种进,搜赃物一样到处翻,有一次我在被子上还发现了一个脚印。”
  晋胜池:“……”
  祝韶然:“你胡说!”
  祝余:“我以为进了贼,就安了监控,没想到监控里是刘妈翻箱倒柜,我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就忍了,可我买了送人的鞋,她拿剪刀戳来戳去,难道是在梦游吗?”
  看晋胜池一脸傻相,他最后道:“这件事我告诉了祝晓申,如果你认为这算是告状,我我无话可说,并且绝不道歉。”
  祝韶然:“……一双鞋而已,我赔给你。”
  视频在父母争吵的时候他看过,刘妈确实是故意……可也不至于……
  还有,祝余为什么直呼爸爸的名字,他疯了吗?
  一时心头还有点隐秘的高兴。
  祝余:“……”
  是一双鞋的问题吗?
  傻白甜文中,主角只需要善良就好了,是非观不重要。
  他对这些套路有经验,也不再和祝韶然多说,只看晋胜池:“池——少,我可以走了吗?还是,你觉得我需要道歉。”
  晋胜池:“你叫祝叔叔什么?”
  一口一个祝家,祝余脑袋没问题吧。
  祝余:“祝、晓、申,有问题?”
  从走出祝家的那一刻开始,祝晓申对他而言就已经是个陌生人。
  晋胜池又问:“鞋买给谁的?”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铭哥得的生日,原来……
  祝余叹口气:“重要吗?这是我的事。”
  晋胜池摆摆手:“你走吧。”
  祝余拎起书包,心道晋胜池到底还没有疯到底。
  走到门口,少年带着某种不甘的声音传来:“喂!我要非让你道歉呢?”
  祝余回头看他一眼:“那就打一架。”
  晋胜池笑了下,视线绕着祝余转了两圈:“有种!”
  说不上赞叹还是嘲讽,但觉得可乐是真的,祝余高瘦但不单薄,相反很有些隽秀气,但和自己打架,嫌命长了吧。
  祝余回他一句:“希望下一次,池少不要这么冲动。”
  自己冲动不要紧,耽误人吃饭就不好了。
  他出了教室,才发现楼道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到他恨不能扑过来。
  “樊守端,你没走?”
  “等你。”
  “怕我出事?”祝余和他并排下楼,本来平板板的心情有几分高兴,能有人等,感觉真的很不错。
  “我又不傻。”樊守端罕见的翻了个白眼,刚开始是信了祝余的邪,但想想晋胜池一脸找茬的样子,就很不放心。
  后来听墙角,果然。
  富贵人家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原来祝余这么辛苦,又是翻东西又是监控,都赶上谍战了。
  再看人一张好看的脸,顿时有了那么些凄凄惨惨的味道。
  祝余被他看的恶寒:“你那什么眼神,看小白菜呢?”
  樊守端:“没事,余啊,以后哥疼你。”
  祝余挑眉:“怎么疼,要真打起来,给我递棍子吗?”
  樊守端比祝余矮一个头,也更瘦,头发要再长一些,配一张清秀的脸,像个小姑娘,闻言摇头:“还是智取吧。”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早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报.警、录.像、作证一条龙,我肯定站你这边。”
  祝余:“……”
  还挺周全。
  教室,
  祝韶然看晋胜池看着教师门发愣,不禁道:“池哥。”
  有什么好看的,祝余都走了。
  还和祝余说那么多废话……
  晋胜池将讲桌上的篮球拿下来,捧着看了好一会儿:“小然然,哥要食言了,对不住。”
  祝韶然:“什么?”
  晋胜池:“我知道刘妈对你来说很特别,但她干的那些事,刚才你没否认,所以是真的,对吗?”
  祝韶然有些麻爪:“可是,刘妈都是为了我,祝余对我态度不好,刘妈才……”
  才什么,再提一遍好像也不好意思。
  可是谁让祝余才是那个侵略者。
  晋胜池:“我说过,我肯定护着你,但刘妈……要在我们家,这样的人绝不会留。”
  在他看来,祝叔叔做的没错。
  但瞧着祝韶然难过又惶恐的垂着脑袋,心肠又不由自主的软了。
  祝家虽然是豪门,但和晋家差了不知多少,两个人原本毫无交集,但他小时候淘气玩离家出走,饿的眼冒金星的时候是祝韶然给他买了面包。
  就为这个,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了。
  只道:“这件事到此为止,好吗?”
  晋胜池虽然霸王性子,当然也有资本霸王,但在父亲和亲哥的耳提面命下,看问题并不傻白甜,甚至犀利到让有些成年人都自愧不如。
  刘妈欺负祝余是一定的,剪坏鞋子被发现,那没有被发现的呢?
  而刘妈背后的冯婉,那是祝韶然的亲妈,也不知在这些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这些考量,在祝韶然这里不好说。
  他叹口气:“韶然,我保证,如果祝余欺负你,我肯定护着你,但咱们不能讲理。”
  大哥说,人可以骄横可以张狂,可根子歪了,迟早得栽。
  祝韶然望进晋胜池一双桃花眼中,这双眼没有平日的傲气,也没有对他的温柔,像一汪看不见深浅的水。
  他看不懂,还是有些委屈,只乖乖点了点头。
  想说以后祝余应该欺负不了他了,毕竟都从祝家离开了,但又忍住了。
  没有确切的理由,非要说,大概是不想让祝余沾染到让人同情的可怜的东西。
  晋胜池看祝韶然懵懵懂懂的眼,忽的想起祝余回头的那一句:“池少,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
  还真……挺有种的。
  一个小时后,晋家,
  晋川正拎着外套要出门,酒红色衬衫熏的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一身的风.流气。
  没办法,今儿个谈生意的地儿……虽然谁也管不到他头上,但怎么漂亮怎么来,就喜欢这么着。
  看晋胜池无精打采的进门,外套就又扔沙发上了:“混世魔王今天怎么了,累劈叉了?”
  脑袋往哥哥肩膀上一靠,晋胜池:“哥,我冤枉了个人。”
  他送祝韶然回家,回家的路上总忘不掉祝余那双清淡又无语的眼。
  好像是在嫌他无理取闹,又好像隔着什么,总之就还是那么目中无人。
  而他,人丢大发了。
  眉棱骨一支,晋川:“交新朋友了?”
  后脊一僵,晋胜池有种莫名的窘迫:“没有!”
  晋川:“没有就算了,哥晚上有局,散散心去”
  他去的那场子还算干净,也让这小子长长见识,也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到了,一天一个花样,前阵子打鸡血了似的,现在又蔫的像面条。
  晋胜池:“不去。”
  吵的脑壳疼,有什么好去的。
  晋川:“那就回去睡一觉,再不行,哥给你两脚提提神?”


第26章 住这里?
  晋川也就说说,不会没来由真给亲弟弟一脚。
  不过想到这世上竟能有人让这小子如此挫败,倒很好奇。
  他问,晋胜池脑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竟还不好意思起来。
  当哥的,得有个当哥的样子。
  也不着急出门了,吊儿郎当变成了正襟危坐,风马牛不相及的科普:“知道我和你周哥怎么认识的吗?”
  周哥指的是周嘉荣。
  晋川眯眼,似乎透过空气看到了莫名的地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瞧不上他,晋家和周家在京市不分伯仲,可我是晋家长房嫡子,他是继房生的,上头有周家大哥,他自个又阴沉寡言,像全世界都欠他的,瞧着就招恨。”
  他嘿了一声:“那时候傲气,觉得谁敢对咱甩脸子,抽他丫的!”
  晋胜池听的出神:“不打不相识?”
  晋川:“没来得及……也不知道学校那班保安干什么吃的,竟让个杀人犯蹿进来,要不是你周大哥拉我一把,你哥今天腰.子得少一个。”
  晋胜池:“……”
  这事儿他没听过,听的担心,但腰.子什么的,又莫名想笑。
  晋川扯了扯领口:“你知道吗,这件事发生在中午,可前一天我还嘲讽他是个书呆子,给人喝水杯子里丢了条大青虫,你说欠不欠?”
  晋胜池:“……”
  真挺欠的。
  晋川撸了一把弟弟的发顶:“后来我才想清楚,我那哪儿是讨厌人家,就是单纯的不想被人无视,道了歉,这么多年交情也厚了,你想清楚,瞧得上眼的人就抓在手里,往铁了处,让人捷足先登……傻小子!”
  晋胜池:“我没有。”
  他才没有想和祝余……就是不甘心,明明对樊守端那个娘们唧唧的人都笑的像朵花,怎么总是那么目中无人。
  不对,是目中无他!
  晋川懒洋洋抻了抻腰:“嘴硬随你,只是真正的勇气可不是整天像个炸毛的公鸡,是能低头……玩儿去吧。”
  能让这日.天日.地的小子说一句“冤枉”,知道错总比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目送大哥离开,晋胜池拿手机屏幕当镜子照。
  映出一张挺帅气的脸,眨眼睛,挺和蔼,怎么就炸毛的公鸡了……
  不过易地而处,要他是今天的祝余,会那么平淡的解释然后离开吗?
  点开手机,一串手机号流畅的按出来,祝余的。
  晋胜池没问过祝余的联系方式,不过有一次祝韶然给祝余打电话,他扫了一眼,就记住了。
  记性不错,一直没忘。
  琢磨了半天,头发都揪秃了,发了条短信:“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同一时间,祝余家楼下。
  楼是老楼,总共六层,祝余家在五楼,没电梯。
  他去樊守端家蹭了个饭,肚子溜圆爬楼就慢,不过总算回的是自个家,心情倒不再像上坟一样。
  才进门,手机响了两下,有信息进来。
  一条是微信,来自祝晓申:【回家!】
  一条是短信,陌生号码:【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陌生那条祝余直接忽略了,没头没尾的,大概是谁发错了,至于祝晓申的,当没看见。
  五分钟不到,手机响的像得了帕金森。
  祝余受到了祝晓申的短信轰炸,从【翅膀硬了】到【难道你还想让我用八抬大轿迎你?】,愤怒要从屏幕上溢出来。
  祝余不太懂祝晓申的脑回路,明明他该是受委屈的那个,怎么好像得跪着回去?
  可拉倒吧。
  正要拉黑这位愤怒的中年,又蹦出一条信息:【不回来,这个月的生活费你也别想要了!】
  祝余:“……”
  算一算,原主将近一年半前到祝家,每个月生活费10万,林林总总到现在差不多150万。
  这笔钱原主一直没花,因为觉得自己出身不好,本来就被看不起,要是花钱了更是心虚胆颤。
  这一年多,原主一直靠母亲留下的遗产过活。
  祝余想,正好了。
  他将一百五十万转账给祝晓申,回了一句:【昨晚梦到了妈妈,她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你这个渣男。】
  回复完了,拉黑删除一条龙。
  祝氏公司大楼,总裁办公室,
  秘书眼看着祝晓申脸色青白一片,不扶着桌子似乎都要一头栽倒的样子,吓一跳:“祝总,您身体不舒服?”
  瞬间老了十岁似的。
  低血糖、心脏病、高血压还是……脑卒中?
  祝晓申:“我没事,我很好。”
  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点了收款,脸色冷的可怕,成德的学生消费水平什么样,他很清楚。
  不服管么,总有来求他的一天!
  ……
  自从那天怼过祝晓申后,祝家人总算消停了。
  祝余忙起来,一周后就是期中考试,他从重生到现在,啃书啃了一个多月,天天晚上十二点睡,说什么也要进前10。
  看书疯魔了,对周围杂七杂八的事,诸如晋胜池击剑比赛冠军请全班吃饭之类,通通无视。
  他不需要那么多朋友,众星拱月也不稀罕,就当没听见,借口有事摸鱼了。
  出乎意料,晋胜池脸色不好,但没发少爷脾气。
  这天放学,祝余和一道大题死磕。
  一封粉色信封拍到桌子上,赵飞鸿:“我写给安黎的情书,你帮我看看怎么样?”
  祝余:“……”
  如果说晋胜池是熊孩子的话,赵飞鸿在他眼里就是个败类,趋炎附势就算了,捧高踩低那才叫一个灵巧,像古代的太监。
  两个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他将信封扒拉到一边:“不会。”
  赵飞鸿阴阳怪气:“不会,你不是收过安黎的情书,给我参考参考?”
  明白了,感情是将他当情敌。
  祝余有些无语,郑重回复:“我喜欢男人。”
  他最近是收到很多情书,但从没有打开看过,又不好扔,就放在了家里的柜子里,手臂长的一摞,谁知道安黎是哪个。
  同性婚姻法颁布好几年了,但像祝余这样坦坦荡荡说出来,还用的是“男人”这样粗粝的词汇,有一种近乎惊悚的效果。
  赵飞鸿脸涨的通红:“……流氓!”
  祝余无辜补充:“不用怕,我喜欢好看又聪明的,你这样的,很安全。”
  赵飞鸿:“……”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丢下一句“你多聪明,再用功也超不过老子!”
  跑了。
  祝余低声:“那可说不准。”
  又熬了半小时,终于将题做完了,订正答案是对的,挺高兴。
  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一会儿还要复习功课,他买了个煎饼果子边啃边回家,路上还默背了三篇古文。
  到楼下,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那人,将煎饼果子渣连着塑料袋迅速藏到身后,周大佬有洁癖来着。
  将自个整干净了,祝余才问:“周叔叔,您怎么来了?”
  周嘉荣看一眼墙皮炸开的矮楼:“住这里?”
  祝余点头:“嗯。”
  周嘉荣伸手:“拿来。”
  他说话总是和缓的,冷而清淡,但却有一种让人难以反驳的气场。
  祝余不怕这种气场,知道剧情梗概的重生人士胆子大都肥一些,但他左手掌心幻觉似的抽疼了下,就很难拒绝大佬阴着脸时的要求。
  心里想,没有偷鸡摸狗,没有打架斗殴,应该不至于再被训诫。
  安全。
  油乎乎带着残渣的塑料袋,就这么缩头缩脑的到了那只因腕上手表价格不菲,被衬的矜贵无比的手里。
  周嘉荣拎着塑料袋,只一点残渣,所以没看出个所以然,只知道是油炸食品。
  敛眉:“就吃这个?”
  正经饭都混不上一口,难怪十天不到就瘦了一圈。
  祝家真是……好,很好。


第27章 拐回去?
  周大佬的出现,祝余既觉得意外,又不是特别意外。
  对方周身缭绕的倦怠一如初见,但又比初见多了些许锋利,显然是休息不好直接导致心情不愉。
  小事情,这方面他是专业的。
  自带天赋技能,他王婆附体一样雄赳赳回:“煎饼果子,挺好吃的。”
  周嘉荣眼见小孩儿神采飞扬,再看他破衣烂衫瘦骨嶙峋,心头倒更堵了一口气。
  只尽量平和的道:“上车。”
  祝余:“……哦。”
  等等,干什么去,他作业还没写完。
  没来得及问,又听周嘉荣道:“不请我上去坐坐?”
  祝余:“好啊。”
  周嘉荣原本是想带小孩儿吃顿饭,可瞥见了楼门口缺了一角的水泥砖,门框缝隙颤巍巍两株野草,还有拐角塑料瓶改造的水槽里乱丢的面包屑,心头更梗。
  这地方,能住人?
  得去看看。
  一时指着那扁平放,削掉一半的塑料瓶:“那是什么?”
  祝余:“哦,毒老鼠的。”
  看大佬脸色不好,他安抚:“白天它们不出来的,别怕。”
  周嘉荣:“……”
  祝余引着周嘉荣上楼:“周叔叔,我家在六楼,要爬楼。”
  周嘉荣:“嗯。”
  祝余:“您最近工作很忙吗,好久没见面了。”
  周嘉荣:“还可以。”
  去了国外,老大使绊子,项目拖延了几天才完工,回来的晚,早上飞机落地才知道……
  祝余感觉将天聊死了,大佬大概是累了。
  搬来这里,他融入的快乐又迅速,但这样的地方对周大佬来说,确实不大好。
  正琢磨,有阴影倾上来,只一瞬又退下去。
  鼻腔缭绕一点淡淡烟草味。
  肩膀上松快了,是书包被摘走。
  祝余:“我自己……”来吧。
  挺沉的呢。
  周嘉荣:“带路。”
  祝余:“……”
  行吧。
  心里挺纠结,毕竟只想和大佬谈钱,但对方总这么照料他,压力就挺大。
  大佬的手多金贵,签上亿的合同正合适,可拎几百块的书包,跨度大的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爬到六楼,祝余将地上的烟头踢到一边。
  不知道谁抽的,但这地方物业总是神出鬼没,时常鬼没偶尔神出,楼道他住进来后扫过一次,但很快就……
  周嘉荣扫一眼那只烟头,眉心微拧。
  戒尺在润园。
  房门开,有别于秋末寒凉的暖风扑面而来。
  两室一厅的房子,七十五平,一个人住很宽敞,但后面跟了个身高将近一米九,气场两米八的男人,瞬间逼仄。
  祝余站在客厅挥斥方遒:“周叔叔,那是卧室,这边是书房,卫生间在那里,厨房在这……”
  周嘉荣随着祝余的介绍看。
  房子的确小,收拾的却很干净,其中一间改了书房,书桌一角放着一盆叶子长的很茂盛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
  比他想象的好,简洁却温馨,不是个小狗窝。
  祝余没什么热情好客的基因,主要是重生前用不到,重生后这里还没有人来过。
  不过基本的还是会的。
  他将茶几往后拽了拽,免得安放不下大佬的长腿,请人坐,又琢磨着给人倒茶。
  茶其实就是白开水。
  三十五块钱的快烧壶,五分钟现烧。
  快烧壶的轰隆声中,周嘉荣看着少年忙碌,从卧室柜子里淘出西瓜子,从床头抽屉里抓一把小袋包装的酸辣素豆腐,又从橱柜里挑拣出几个芒果。
  他不喜欢吃零嘴,但知道周铭有一间专门的零食存放间,还让助理往里添过东西。
  两相对比,心里很不是滋味。
  几分钟后,西瓜子一盘,小零食一盘,带着水汽的芒果一盘,热热闹闹的挤在透明玻璃做面的茶几上。
  满满当当。
  琐碎的让人心热。
  原本只准备看一眼就将小孩儿拎走的周嘉荣,只觉不愉消散,倦怠被安抚,安静的等着上茶。
  也许追根究底是那个晃来晃去的纤瘦的影子,并没有多少孤独和怨愤,反而快乐的像出笼的鸟儿。
  水烧开,倒进洗干净的玻璃杯。
  祝余捧上来:“家里没有茶叶,饮料对胃不好,周叔叔,喝这个好不好?”
  “好。”周嘉荣说。
  在祝家发生了什么,这时候竟问不出来了。
  这么温暖静谧的一个地界,那些乌糟事,当真不适合提。
  周嘉荣:“于生一会儿送饭过来,想吃什么?”
  那个油乎乎的塑料袋,能算饭么。
  这一点上祝余并不跟周嘉荣客气,也不问大佬为什么做客不走,还当主人似的要吃晚饭。
  他都懂。
  感觉自己像一只猫,吸就吸吧。
  晚饭后,周嘉荣的手机响起来。
  工作上的事,他站起来,但这里不是公司也不是润园,几步路就能撞到墙。
  祝余压低声:“周叔叔,您在这打电话。”
  他拎着放在玄关的书包去卧室,关上门回避。
  电话里,下属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老板?”
  如果有外人在,有些事就不好说出口。
  周嘉荣看了一眼关上的卧室门:“家里的小孩……你继续。”
  下属将手机拿远一些,确定号码是顶头上司的,可这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没以前那么让人皮都紧着的冷。
  周嘉荣:“说话。”
  下属回魂:“大少买通人在项目上做手脚的证据都留好了……”
  门板膈应不好,祝余能听到大佬的说话声。
  很少的字,简洁有力,大多数时候都是“可以”、“再等等”、“错就是错,让他三天内走人”……
  还挺凶。
  等了十分钟,电话还没打完,祝余拿出作业。
  书房是小卧室改建的,其实挂羊头卖狗肉,用来看电影,重生的又一好处,这个世界经典的电影电视剧像一座巨大的宝矿,想一想都能让人兴奋不已。
  倒是卧室有书桌,才是真正用功的地方。
  等考试完了,祝余早盘算好,要奖励自己熬夜看电影。
  周嘉荣打完电话,推开卧室门。
  没打扰,又悄悄关上了。
  客厅里,饭菜的香气还没有散尽,被温度烘干水珠的芒果在窗台上格外明艳,一切像一个密匝匝的网,将人勾的心智绵软。
  困意袭来,周嘉荣阖眼,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糟糕!
  祝余写作业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还有客人在。
  也是最近学疯了,纵然他曾经也算个学霸,但放下六七年的东西拿起来可不容易,竟将大佬忘记了。
  床头上的闹钟都走了快三圈。
  悄无声息的,是走了吗?
  开了门,看到不大的沙发上委委屈屈仰面闭目,像是从城堡被骗到窝棚囚禁的大佬,祝余相当的心虚。
  “周叔叔”
  睡着了?好像睡的还挺沉。
  周嘉荣被楼下喝醉小青年的怒吼惊醒:“都看不起老子……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低头,身上盖着鹅黄色的小毛毯。
  茶几对面,少年坐在矮塑料凳上看书,发顶乌黑耳朵玉白,乖巧的过分。
  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一看,23:15分。
  这么晚了么,感觉自从带小孩儿回润园的那一晚,还从未睡的这么沉过。
  祝余抬头:“周叔叔,你醒了?”
  少见的不好意思,周嘉荣:“抱歉,我……”
  祝余:“我懂,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了压力,工作很累吧,饿不饿,吃点东西?”
  说着话,他还伸手将鹅黄小毛毯又往上抻了抻,全堆周嘉荣腿上,免得掉地上。
  老房子,边边角角都有些漏风,坐在客厅会冻腿,小毛毯是他特意买的,洗完还没用过,看上去很不错嘛。
  周嘉荣:“不饿。”
  祝余有些不好意思:“我饿了,想吃夜宵。”
  不知是因为看书耗能太大还是年轻,他晚上十二点前还要再吃一顿,一般都是泡面加鸡蛋。
  周嘉荣拿起手机:“想吃什么?”
  祝余:“泡面。”
  周嘉荣不赞同的皱眉,然后在祝余兴高采烈的“就喜欢这一口。”中退让。
  从客厅能完整的看到厨房,包括那少年站在电磁炉前,细腰长腿肩胛微凸,真是瘦了好一圈。
  这时候其实应该走了,周嘉荣想。
  他不喜欢在外面留宿,包括周家老宅,但夜色呼啸隐约可闻,窗玻璃水汽氤氲,好像下了结界,更显这一方天地温暖熨帖,让人迈不动腿。
  深夜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等小孩儿吃完的吧。
  厨房,
  等水烧开的间歇,祝余切了根火腿肠,又洗了一小把青菜,心里美滋滋。
  每天晚上就盼着这一顿,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有书读、有房住、有东西吃,还没有负累,怎么想怎么爽。
  不过今天大佬在,新更的动漫就不好立即看了。
  才从橱柜里拿出鸡蛋,肩膀上微沉,搭上了一只手。
  祝余回头:“周叔叔?”
  厨房的灯没有客厅的亮,更显的周嘉荣五官轮廓深邃,有一种修齐肃寒的姿态,又是惯常的西装革履,严整好看的不像真人。
  再然后,好看的不像真人的男人,扯下挂钩上的围裙系上,揉了一把少年的脑袋,嗓音质冷眸底却温和:“出去等着。”
  祝余:“……”
  反驳是反驳不了的,他最后伸脑袋:“加两个蛋!”
  这场方便面夜宵,最终分为两半碗,进了两个人的肚子。
  祝余坚持来着,主要是见不得未来的雇主挨饿,不过话说回来,大佬就是大佬,泡面煮的比他好吃多了。
  面很劲道,菜脆生生,完美!
  吃完了,看周嘉荣面前的空碗,眼弯着:“周叔叔,好吃吗?”
  周嘉荣:“可以。”
  有点后悔,应该多煮一包,小孩儿给他扒拉了那么多,没吃饱吧。
  两个人隔着空碗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倏的夜风呼啸一声,诡谲浑厚像不知名怪物出巡。
  祝余看一眼时间,23:55,留客:“周叔叔,这么晚了,就不要走了吧。”
  才吃过东西,他鼻尖冒着一点汗珠,眼睛也被热气洗出一片水亮澄澈,带着毫无防备的亲近和信任。
  想将人留下,不是客气话。
  祝余以为周大佬不答应,努力挽留:“我睡书房,不吵你。”
  人家都煮面了,他就总想还点什么,一起睡好像是唯一的方式。
  哪怕两个房间,但也算同一空间,能给人贴补点困意就贴补一点,否则怪不好意思。
  周嘉荣站起来:“不用。”
  见小孩儿仰面看他,眼角似乎都耷拉着失落,唇角展了一下:“你也睡床。”
  祝余:“……好啊。”
  脑筋转的飞快,新洗的被套得换,床单也得换,被子就一床,不过胜在够大,万事俱备!
  周嘉荣看小孩儿忙忙碌碌的给他找洗漱用品,脑海中那个飘飘浮浮总不肯落地的念头,沉甸甸的显形。
  祝家不识货,正是他出手的时候。
  哪怕有趁虚而入的嫌疑,但他愿意各取所需,让祝余缓解他的病症,也给这小孩儿一个家。
  这么聪明灵秀的少年,让“叔叔”两个字长铁了,长亲了又如何!
  一夜无梦。
  祝余准时醒来,入目是一截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的脸正贴在大佬胳膊上。
  罪过罪过!
  祝余悄无声息挪下床。
  他睡相不好,也不知怎么就蹭到大佬身边了,看看大佬,晚上睡觉的时候平板板,现在还是平板板。
  就是身上的睡衣有些滑稽。
  家里没有成年男性的睡衣,大半夜买也不现实,他就将自己宽大的球衣拿来对付,顺带瞄见大佬换衣服时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简直了,荷尔蒙爆棚。
  而自己,也就区区一块腹肌,努力绷着的时候才勉强有点肌肉轮廓。
  关上卧室门,祝余点了外卖,然后去洗漱。
  床上的人胸口起伏和缓,显然还在睡梦中。
  周嘉荣是被电话吵醒的。
  薄薄的橘色窗帘挡不住日光,将屋内也熏的一片晕黄。
  这是……想起来了,昨晚没回去。
  到客厅,茶几上红色保温袋很扎眼,旁边是便签:“周叔叔早安,我去上学了,早餐在桌上。”
  字写的有些惨不忍睹,周嘉荣却禁不住看了好一会儿。
  他想,等将人带回去了,每天要加练三张字帖,一张大的两张小的。
  一个小时后,于生僵着脸进了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那不重要,惊悚的是老板竟然坐在这里吃小笼包,比这更惊悚的,是穿着9号球服坐在这里吃小笼包。
  这意思,昨晚没回去?
  周嘉荣:“我们相处的很融洽。”
  他其实不喜欢有变数出现在生活中,哪怕祝余的存在有好的一面,但现在不这么想了。
  该试一试。
  于生:“……您的意思?”
  心里有些猜测,脸上的喜色就带出来,终于决定将祝家小少爷拐回去了?
  那以后老板岂不是天天都能将冷气收一收,而他这个助理,整个助理部都能如沐春风一把。
  幸福生活触手可及有没有!
  周嘉荣:“我卧室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再旁边的改成书房,书你看着办,要有近三十年的电影、电视剧片子……衣服,最新款的送过来,蓝色和白色为主……”
  于生:“润园?”
  周嘉荣:“嗯——不……太武断了,衣服不挑颜色,穿出来再看……”
  他没养过小孩,但基本条件得创造,再其他的……慢慢来,十七岁,要高考,要读大学,时间长着呢。
  几年后,靠近小孩儿就会安眠的原因估计也能查出来,再然后,现在就这么聪明,还用功,就当继承人养又怎么。
  周嘉荣鲜少有这样想一句吩咐一句的时候,相当的兴致勃勃。
  于生败下阵来,拿出手机速记。
  临了,换下来的球服叠好了放在床脚,周嘉荣碰了碰书房的那盆花翠生生的叶子,从鞋柜里拿鞋,看到一张纸夹在最里侧,要掉不掉。
  好像是从上面抽屉滑落的。
  他伸手,不是纸张,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卷着墙皮的老旧墙壁,和昨晚楼下看到的一样,儒雅的男人一手搭在旁边少年的肩上,面无表情。
  那少年一双杏仁大眼,有胆怯,还有压藏不住的喜悦,像幼兽寻到长辈,忐忑有之,更多的是亲近和兴奋。
  照片上的男人周嘉荣认识,祝家这一代的当家人祝晓申,守城有余开拓不足,很一般。
  至于少年……少年……
  于生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家老板的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下一瞬,他听到老板低到恍惚的声音:“给你一个亿,让你不要父母妻儿,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小剧场:
  周大佬:一个亿,离开祝家。
  余余:好哒~
  周大佬:很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崽了。
  祝·酝酿协议婚姻剧本·余(飞快查看账户余额):……叔叔说的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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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好糟心(捉虫)
  —个亿,不要父母妻儿?
  于生:“……”
  当然不行,混到他这个份上,知道钱怎么挣,但亲人却只有那么几个,无价的。
  可要张嘴,却不敢,直觉这个问题对自家老板很关键。
  男人转头看过来,淡色瞳孔如无机质的玻璃球,淡漠又充满压迫:“说话!愿意吗?”
  于生:“不……不愿意。”
  周嘉荣将那张照片丢进鞋柜上面的抽屉,穿鞋,开门。
  走出这栋狭小但温暖的屋子,那让对手闻风丧胆,让跟随者尊崇畏惧的壳又裹在了身上。
  再等等吧,他近乎失落的想。
  强取豪夺固然能遂愿,可让那双一见面就已经亲近信任的眼蒙上灰,周嘉荣想,他竟是有些不忍。
  父亲是个什么东西,他已经不做他想,可小孩儿未必……
  晚上回家,祝余发现家被洗劫……
  哦不,是他大概梦游的时候打劫了商场。
  墙边垒着好几箱饮料,茶几外侧多了个精致的置物架,五层,各种零食码的整整齐齐,冰箱里水果塞的满满当当,原本没挂几件衣服的柜子,叫得出叫不出的大牌—溜趟儿。
  这样的大手笔,这样周全的考量,祝余几乎立即知道了幕后的人是谁。
  震撼、感动、茫然,虽然短暂,但的的确确像巨浪—样冲刷着他思绪,两世为人,要什么从来都是自己争取,哪曾被这样无端塞个满怀。
  门锁转动的声响,祝余看过去。
  于生举着钥匙的手还抬着,有—点点尴尬,毕竟私配了钥匙:“祝小少爷,最后一趟,打扰了,我们马上就走。”
  他身后是三个保镖,每个人都捧着—摞鞋盒。
  祝余让开路:“谢谢。”
  没有矫情的说不要,想着—会儿于生走了,再联系那位田螺先生。
  少年安静的站着,哪怕屋子很小,但通身没有半点局促。
  于生想起早上的事,带着微末的遗憾问:“祝小少爷,你觉得我们家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小区,客厅的窗户也并不很大。
  —缕余晖攀过来,依附在少年半边面颊,镀了金边的脸安静又漂亮,乍见惊艳,久了,就是一种余味无穷的好看。
  抬眼看过来,有—种平淡却不寡味的韵味,似乎阅尽千帆,又似乎稚如幼童。
  很通透。
  于生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头一突,现在就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
  他听到少年的回答:“好人。”
  声音有点轻,似乎还带着笑,笃定又愉悦。
  这算什么答案,于生想。
  可想起自个当初在上—家公司被推出去当替罪羊,若不是正好碰到去谈合作的老板……答案还挺准肯。
  几分钟后,小小的屋子寂静下来。
  祝余坐在沙发上,发短信给周嘉荣:【田螺叔叔,东西太多了。】
  几秒钟后,
  周嘉荣:【高兴吗?】
  祝余回了个笑到打滚的蛋黄人:【高兴,我欠你两件事,童叟无欺。】
  周嘉荣似乎直接忽略了祝余后面两句话:【小心乐极生悲,考试退步,叔叔不会宽纵你。】
  紧跟着是一张戒尺图。
  祝余:“……”
  想了想回:【钥匙我让于生带走了,欢迎来做客。】
  润园,
  周嘉荣原本有些后悔,为发出的戒尺图。
  才搬了家,考试退步也情有可原,倒不该这么不近人情,小孩儿已经学到那么晚……
  又有消息弹出,做客吗?
  眉心那一点折痕不知不觉的舒展。
  周嘉荣总结了规律,他和祝余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对睡眠越有好处。
  像那次祝余在润园住,此后一周他都能正常入睡。
  那昨晚呢,—张床……且等等看吧。
  不过有些事,却着实还惦记着。
  外人都说他刻薄小气睚眦必报,周嘉荣想,那就有多刻薄就多刻薄。
  他去了书房,办公桌上整理好的文件全都是周家和祝家合作相关,还真就任性一回,让祝晓申也不痛快几天。
  几天后的下午,期中考试结束。
  祝余自觉状态不错,也没对答案,早早等在校门口。
  —会儿卫敛秋来接他,去八中玩。
  两个学校考试的时间差不多,他们都在埋头看书,快半个月没见面,不过—联系,感觉就来了。
  就像认识了很久—样,有种很特殊的默契。
  成德的学生家境都很好,这会儿停车场乃至校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车,—个比—个名贵。
  在一片车海中,卫敛秋的摩托很显眼。
  当然人也扎眼,黑色套头卫衣,牛仔裤,大长腿往那儿一杵,野的不行。
  校门口涌出的学生,就没有不瞅两眼的。
  有惊艳的,大多是女生,但更多是鄙夷,男生的攀比心还有早已金钱里浸泡过的价值观,难免嗤两声人长的可以又怎么样,车忒破。
  不会是钓妹子的吧!
  那这小子可忒有心眼了,吃软饭还知道要趁早。
  各种目光交织下,卫敛秋并没有不自在。
  过早的承担起生活重担,心智已经坚硬如铁,异样的目光算个鸟。
  看到祝余,抬了下手臂。
  林薇站在那里看热闹,主要是听到旁边男生说摩托少年,也想知道对方等的人是谁。
  再然后,就看到前几天才跟她说过,已经谈恋爱了,并且对方温柔又漂亮,饭做的还好吃的祝余,溜溜达达过去了。
  吃惊:“真谈恋爱了?也不像啊……”
  骑摩托车的酷哥好看是好看,温柔会做饭?假的吧!
  旁边有人问:“你说什么?”
  林薇偏头,刚才叽叽咕咕各种揣测的男生已经退避三舍,旁边是晋胜池。
  近距离看,池少长的真是没得挑,可脸好像比以往还臭,尤其是盯着远处那个酷哥的时候。
  她懂,帅哥和帅哥相斥嘛。
  只道:“看祝余的男……朋友。”
  晋胜池:“恋爱?”
  林薇:真听见了?
  她不确定那个酷哥是不是祝余的对象,含糊道:“我觉得祝余和那个酷哥很配,像……像一对儿。”
  这年头,谁还不能磕个CP了。
  下—瞬,冷冰冰的否定兜头而来,毫不怜香惜玉:“少八卦,球友而已。”
  明明普通的—句话,林薇总觉得里面杀气腾腾。
  她可招架不住这位,麻利的溜了。
  嗯,溜到自家车上接着看。
  忍不住去瞅晋胜池,却发现那穿着黑色大衣,又高又帅的班草,黑漆漆的眼正看着祝余的方向。
  死盯,面色不善。
  何必呢,祝余真的没那么赖,又温柔又绅士,还聪明……
  至于班草,是大家私下里评的。
  以前是晋胜池和周铭并列,现在又隐隐约约加进去了—个祝余。
  天冷的都冻脖子了?
  祝余将衣服领子紧了紧,跨上卫敛秋的摩托车后座:“走了,兄弟。”
  —边说,—边抓住卫敛秋衣服。
  这摩托他坐过—回,知道是卫敛秋买的二手,主要作用不是为了玩儿或者耍酷,送外卖和跑腿接些小活方便。
  其实这么冷的天,祝余原本要打车过去。
  恰巧卫敛秋说送货路过,缘分。
  还真够旁若无人的!
  晋胜池想,禁不住低嗤了—声,想回家,又挪不动脚。
  凭什么,他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校霸?
  拿出手机看,翻到那条孤零零的没人回复的短信,“对不住,以后不会了。”八个字像在嘲笑他。
  想删,又放弃了。
  也许是忘记了,等回头看见,没准就回了。
  到时候也晾他好几天!
  不就是打篮球么,他打电话给楚山:“……玩吗……我出三倍价格!”
  祝韶然慢腾腾的走出来,看到的就是晋胜池站在校门口打电话。
  他冲过去:“池哥,我在这儿呢。”
  晋胜池:“……嗯?”
  祝韶然:“你知道我家司机车坏路上了?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晋胜池正想说自己有事,又听祝韶然道:“没考好,不想回家,铭哥去他们家公司见习,又早走了,你陪陪我吧。”
  晋胜池:“好。”
  已经推掉台球局,却收到晋胜池短信【既然有事,今天就算了】的楚山:“……”
  什么事能比赚钱要紧!
  赶紧回过去:【什么事能有池少的重要,都是兄弟,两倍价就行。】
  对面再未回复信息过来。
  楚山:手机没电了?
  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赶到学校体育馆,看到的只有卫敛秋—伙,败兴的想走,瞧见—张清隽可亲的脸,又不舍得了。
  富家少爷,长的就是水灵。
  他看的高兴,想起祝余和晋胜池不对头,拍了照片过去:【池少,你猜我看见谁了?】
  这次信息回的快,先是三倍转账,然后是一句话:【录下来。】
  祝余打完球,约了二潘和卫敛秋去自家吃饭。
  火锅,菜现成的,肉也是,估计只用买底料和蘸料。
  至于其他人,—个是没熟到带回家,再—个也不顺路,而二潘和卫敛秋也住在祝余家那片。
  正听二潘胡侃,场边突然一声:“祝余!”
  卫敛秋先看过去,脸色就冷下来。
  二潘低声:“神经病吧,怎么哪儿都有他!”
  祝余看过去。
  他的脸是浓颜系,眉黑而修长,睫毛又浓,远看像画了眼线—样,偏偏气质清淡,有—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清艳。
  这—眼,明明只淡淡一瞧,楚山心里已经滑过无数个我去。
  脸上笑嘻嘻:“又见面了,缘分呐!加个微信呗?”
  打招呼的初衷是晋胜池对祝余好像不—样,可这会儿早忘了,忍不住撩拨两下,卫敛秋那个穷鬼都能骗到手,他怎么就不行。
  祝余回了句:“没有。”
  现代社会谁还没有个微信,哪怕说手机没带,也是些许的尊重,说“没有”,明显是照脸踩呢。
  身边—堆人就乐出了身,毕竟楚山太不招人待见。
  楚山脸色阴沉,只恨寡不敌众,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也就算了。
  卫敛秋揽着祝余往外走:“离他远点。”
  他看着硬气,其实—般不和人结仇,可楚山现在都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将来出了校门还不知怎么着,就是泡臭狗屎。
  祝余被这样的人沾染,绝对不行。
  人在他的地盘,得护好了。
  祝余抹一把额头,出了汗,怪痒的。
  回:“知道了。”
  其实楚山出现没多久他就知道了,尤其是那混蛋眼神不正,那副样子,他前世不知道看见过多少。
  到了祝余家,二潘先咋咋呼呼的叫起来:“可以啊,祝老大,你这是藏宝洞吧!”
  他—直以为祝余是富家少爷,后来见楼破,又以为是个穷大方,结果进来一看,吃的水果都是国外的,—溜儿零食全是他去超市只能干看两眼的。
  还有鞋,玄关鞋架上好几双,不是限量版就是最新款,合起来都够买一辆车了。
  这是皇子出巡体察民情来了吧?
  卫敛秋踹他—脚:“干活去,再蹦跶滚蛋。”
  他没有二潘那么心大,祝余家里有钱是真的,但—个人住这破烂地方,大概是有难言之隐。
  对方不说,他不问,但让二潘无意中刺人心,不合适。
  —顿火锅吃的很热闹,主要是有二潘插科打诨。
  吃到一半,卫敛秋手机响个不停。
  山寨手机,漏音的厉害,那头似乎是有人在哭:“敛秋哥,小浩犯病了,你快来!”
  卫敛秋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却压的稳:“叫救护车,我马上过去。”
  哭声梗了—声:“打了,救护车马上到。”
  卫敛秋算了下距离,当机立断:“我去医院找你们。”
  二潘站起来:“我也去。”
  祝余:“我也去。”
  来不及说太多,卫敛秋抓起外套。
  三个人赶到医院,急诊室叫了卫敛秋过去。
  急诊科办公室闹哄哄很多人,还有别的病患,二潘和祝余被护士推了出来。
  二潘靠着墙:“小浩是老大捡回来的,先天性心脏病、癫痫,说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取的话要很多钱,也很危险,被刺激就会抽成筛子……医生说再抽两年,人就渐渐变傻了……”
  祝余没说话,安静的听。
  他知道卫敛秋是孤儿院的,从来没问过。
  问什么,将苦难翻出来抱头痛哭?
  卫敛秋不是那样的人,虽然身量还是少年,但骨子里已经是个男人,搞煽情的那是瞧不起人了。
  只是,祝余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心脏病、癫痫,无论哪一个,都会拖垮一个家庭,更不要说一个半大少年。
  “院里不管吗?”祝余问。
  不过问也白问,谁还能有他懂。
  资源稀缺是一回事,再有就那天看见的孤儿院那个破败法,苦力支持罢了,健康的大概都艰难养活,更不要说小浩听上去得不偿失。
  二潘颓着脸说自己知道的,像抱怨,也像是寻求安慰,和祝余料想的差不多。
  小半个小时后,卫敛秋白着脸出来了。
  二潘:“老大,怎么样?”
  卫敛秋:“打了镇定剂,睡着了,要尽快手术……”
  他摸了摸兜,想抽支烟,又忍住了,看祝余:“太晚了,你们回吧,我支应的过来——二潘,将人送回去,到了告诉我—声。”
  那片儿晚上总有小混子,祝余面嫩,看着就好欺负,他不放心。
  祝余看着卫敛秋泛白的唇,心底没来由冒出许多烦躁。
  这张英俊的脸,—个小时前还笑的帅到没边,从自己碗里捞肉,现在整个人像一下子矮了三寸。
  最后只道:“我陪你。”
  明后天是周末,哪怕不是,也想在这里等着。
  二潘也道:“老大,我陪你!”
  视线落在祝余的鞋上,刚才急诊科兵荒马乱中不知谁在上面踩了—脚,踩的那人大概不知道自己是踩在五位数的钞票上。
  而被踩的,除了因疼痛皱了下眉,再没有关注过鞋,好像穿着七八块的踏拉板子,满不在乎。
  心—横:“老大,是兄弟就不能不管你,我这有两千多,回头转你。”
  那两千多是攒着买鞋的,足足—年多,想买的充其量是祝余脚上这双的低配版,还要从代购手里拿,真假得看运气。
  真出了血,二潘看祝余:“你呢?”
  原本半垂着的眼掠起,很亮的眼,也带着冷淡:“什么?”
  二潘心头像被捅了—刀。
  不是疼,是被—眼看透的透心凉。
  在他的认知中,祝余—直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有钱又好看,球还打的好,再没了。
  可现在,竟让人有些毛毛的。
  就好像人家在一个俯视的高度,将你的—切看的透透的。
  先是畏惧,再然后是更大的愤怒,二潘咬牙:“什么什么,为兄弟两肋插刀,你就不……”能也支援点。
  “够了!”卫敛秋打断二潘的话:“哪儿那么多废话,滚回去睡觉。”
  “我不走!”二潘梗脖子—吼,在卫敛秋黑沉沉的眼神下,又禁不住别过眼。
  祝余叹口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脊背—如既往的挺直,是只看背影都觉得正主儿长的好的那种秀亭,可这好看大概是在医院的缘故,竟有些嶙峋孤寂。
  像是走了很远的,很疲惫的—段路,然后还要—个人继续走下去。
  卫敛秋有些难受,不为祝余的离开 ,道德绑架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
  就是有些无力,小浩更需要他,暂时不能送祝余了。
  看二潘:“滚蛋,将人好好送回家。”
  二潘瞪着眼:“我不!”
  这个二货!
  卫敛秋深吸了口气,拽着二潘的领子将人怼在了消防通道的墙上:“你不个几.把!刚才在人家吃的满嘴流油的不是你了?当白眼狼,我就没你这个兄弟!”
  二潘涨红着脸,是被卫敛秋拽着衣服领子勒的:“老大……哥!求你长点心吧,你知道人一双鞋多少钱,还有那电脑、衣服,全是高配,—双鞋就够小浩在重症多挨半个月,出点血怎么了,你那么照顾他,人好话没有—句,甩手就走了,呵……你认那个兄弟,我不认!”
  他们愁的天都塌掉的事,在有钱人眼里没准连小沟小坎都算不上,不认识也就算了,明明处的那么好,怎么就不能……想不通!
  卫敛秋:“……”
  他太忙了,什么鞋什么衣服,就觉得祝余穿着好看,但没打听过,也不认识什么牌子还是价格。
  不过,这不重要。
  只恶狠狠盯着二潘:“潘啊,你的情我领了,但祝余不欠我的,也不欠小浩的,凭什么我们的生活要让人家负担,人是你爹啊?你搞清楚,再弄鬼,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他放开手,二潘靠着墙壁滑下去,胖乎乎缩成—团。
  卫敛秋看他这副可怜相,心头一酸。
  别过眼瞪了墙几秒,酸意压下去了踢他—脚:“找找去,好好送到家。听着没?”
  二潘“哦”了—声,捂着屁股走了。
  只是他在医院转了好几圈,没找着人,打电话也没人接,又慌里慌张的去找卫敛秋拿主意。
  医院门诊楼后墙,
  “小帅哥,你电话响了。”路过的人叫招呼一声。
  祝余应了—声,没掏手机,看路过的男人:“哥们,借支烟,谢了。”
  二十几岁的男人,嘴角的烟—下没衔住差点掉下来:“哥们?”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社会的吗?
  心里嘀咕,到底给了—支烟,还点了火:“挺住,—切都还有希望。”
  大晚上跑医院后巷伤春悲秋,家里出事了吧,男人挺感同身受,絮叨了几句家里媳妇化疗结果不错,算是给人留个希望,然后走了。
  祝余抽了几口,咳的惊天动地。
  抽烟还是上辈子的事,记忆力没这么呛来着,咳的眼泪都出来,到底抽完了。
  烟屁股往地上—贯,不解气,又狠狠的用脚—捻:“凭什么!”
  凭什么总要这么苦,他是,卫敛秋也是。
  祝余算的好好的。
  周大佬的那一亿,没到手不算。
  原主母亲留下的遗产除了房子,还有六十七万三千两百二十七块八毛,够他上大学出来再找个工作,—辈子顺顺当当安安稳稳过去了,丰衣足食。
  癫痫、心脏病,都滚蛋!
  都滚蛋!
  上辈子还没过够么,那么多包袱,谁爱背谁背。
  太特么糟心了!
  医院里,保安无聊的在大厅里转圈圈,忽然耳朵里窜进—句:“他大爷的!算老子倒霉!”
  声音挺好听,咋这么没素质呢。
  看过去,小脸白又嫩,好漂亮一双杏仁大眼,挺俊个少年。
  嘿,这么暴躁?
  再看去的方向,急诊啊,难怪。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么么哒~
  感谢在2021-03-06 17:22:05~2021-03-06 22: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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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讨饶
  急诊科走廊,二潘一眼看见祝余。
  冲过去,急赤白脸的吼:“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哭……了?”
  祝余正酝酿情绪,不想理这个傻子。
  他眼圈儿微红,脑袋微耷拉着,像是在外面受了无数的委屈,瞅卫敛秋:“敛秋。”
  这是,受欺负了?
  心头当啷一声,卫敛秋揽着祝余的胳膊让他靠边儿,免得被人撞到:“回来就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不太会哄人,日常镇服那班不听话的小的都是用吼,只努力软和声音,问眼前这露珠儿一样脆弱的少年:“怎么不高兴了?”
  祝余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叹气。
  栽就栽吧。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是真没了。
  被烟呛过又吸了冷风的嗓子,有点儿低哑,像丢了魂儿:“我难受。”
  二潘跟在祝余后面,手足无措。
  是他太冲动了吗……
  祝余耷拉着脑袋,继续道:“刚刚不是冲你们,我只是……想起了些难过的事,癫痫、心脏病,怎么就这么巧,我前几年有个朋友,特别好的朋友,天生卵圆孔未闭合,也有癫痫,没救过来,我怕……小浩他怎么样了?”
  卫敛秋松了口气,不是被欺负了就好。
  他努力做自己能做到的,也预想过小浩说不准哪一天一口气没上来的情况,倒还能镇定的安慰祝余:“没事,医生说小浩情况已经稳定了。”
  稳定的恶化罢了。
  挣钱的速度赶不上病情需要的费用,没奈何的事。
  祝余:“那可太好了,敛秋,你能帮我个忙吗?”
  卫敛秋:“没问题。”
  要别人问,他总得先问问是什么忙,男人一诺千金,答应了就不好再反悔,混社会么,防人之心得有。
  对祝余,就没这个防备。
  祝余:“我想弥补过去的遗憾,救不了朋友,现在小浩还有机会,要不然,我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
  我有一个朋友之类,全是瞎掰,不过是找个让卫敛秋不能拒绝也少些歉疚的借口,但最后一句是真的。
  过不了这个坎儿。
  世上悲惨的事那么多,谁能管得过来,可看到的,能拉一把却冷心冷肺的走了……总之太糟心!
  二潘眼睛一亮:“祝余,你的意思是……”
  比起卫敛秋早早被社会锤炼的钢筋铁骨,他家境普通但到底还存着少年人的天真,想一出是一出,觉得事情没那么难,上一秒哭天抹泪,下一秒就能生龙活虎。
  卫敛秋心底也生出些希冀,最终道:“小浩喜欢交朋友,你来看他,他一定很高兴。”
  他这里是个烂泥塘,能和祝余交朋友,已经是很大的运气,坑人家少爷的钱,虽然好像现在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坑到,却始终下不去手。
  这不行。
  祝余心道,真是个笨蛋!
  笨到好歹让人感觉没那么糟心了。
  他决定了的事,想法设法都要达到,可怜巴巴:“求你了,敛秋,给我个机会,你总说我瘦,天天做噩梦,哪里吃得下饭……我总梦到他对我喊救命…….我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有点零花钱,救命总比乱花好。”
  祝余本就生的好,眼下眼里包着泪,鼻尖也发红,这副形容,哪怕身上穿的全是大牌,蹲街边讨饭没准还能来个月入三千。
  太让人忍不住怜惜了。
  卫敛秋觉得自己被下了蛊,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道:“好。”
  又亡羊补牢:“不过钱我会还你。”
  但听到祝余说的零花钱是“没多少,就三十几万”,也不知说什么好。
  祝余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说就这么定了。
  二潘喜出望外:“那可太巧了,小浩的手术费医生说保守估计二十万……”
  祝余瞟他一眼:巧个蚂蚱腿!
  他特地去医生办公室转了一圈,打听好了保守二十万,后续各种东西累计起来怎么不得二十五万,干脆凑个整三十万,一劳永逸。
  祝余怕卫敛秋后悔,也许,也是怕那些钱多留一晚上会更肉疼。
  干脆利落的转了账。
  松口气似的:“太好了,幸亏有你。”
  卫敛秋将手机攥紧了些,想了想又改了个很复杂的密码,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钱。
  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祝余帮了他,怎么自己还落了感谢。
  不过该做的不能少,亲兄弟还明算账。
  他去医生办公室借了纸笔,工工整整的写了欠条,连利息按照银行的走都标明了。
  祝余没拒绝。
  将来要不要账是他的事,但这会儿借条再推拒,卫敛秋可能就回过味儿来了。
  周末就这么跑泡在了医院,倒过的很快。
  上学之后,祝余时常收到卫敛秋的信息,小浩转重症病房了,从重症转普通病房了,还定了手术日期了之类。
  他跟着高兴,不过不常去医院,还是……肉疼。
  二潘后来拐弯抹角的对祝余道过歉。
  祝余倒不至于对个小孩记仇,只心里难免吐槽两句,他又不是圣母,若换了别人,定然是没这么大方的。
  对卫敛秋,却是难免生出些物伤其类的叹息。
  周三,期中考试成绩下来。
  全班四十五个人,祝余从三十二名蹦到了第七名。
  成绩表传到班级群的时候,好多人都怀疑自己眼睛坏掉了。
  只是再一想祝余最近的学习劲头,又觉得好像……也不用那么吃惊,天道酬勤的现实版,没毛病。
  成绩进步是早料到的事,祝余并不吃惊。
  参考入学成绩,他淡定的八卦了一下主角团的排名,周铭第一名,晋胜池从第□□到了第五,祝韶然从第十三名退到了二十五名。
  前十名除了祝余空降,其他人都是排列组合,除了原本第十名的赵飞鸿,成了第十一名。
  换句话说,是祝余将人挤出了前十。
  对这样的结果,祝余挺满意的。
  开班会的时候,他将各科成绩研究了一下,觉得再努努力,期末的时候应该能进前三。
  至于祝韶然又开始肿泡眼,赵飞鸿看到他就似乎找到杀父仇人一样的瞪视,祝余都一概无视。
  堂堂正正努力来的成绩,没偷没抢的,怕什么。
  下午放学后,祝余将考试成绩发给了周嘉荣。
  还有那张戒尺,也被他图翻出来,添了些东西再发回去,颇为得意洋洋。
  这行为难免幼稚,可约莫是大佬真拿他当孩子待,难免骄矜一二。
  周氏大楼,
  周嘉荣收到戒尺被添了五官,流着泪的那种,还有一串“从此失业”的卡通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点击保存图片。
  一周没见过祝余,他精神依旧很好。
  照这个势头估算,在小孩儿旁边睡一宿的效果最好,至少半个月不会再失眠。
  只现在,原本刻意不见面,以此探究失眠时限的心,被搅乱了。
  算了,周嘉荣想。
  他从未这样半途而废过,破例竟也不觉如何难为,打了电话:“在哪里?”
  小孩儿考试成绩那么好,是希望有个人夸的吧。
  祝余:“周叔叔是要犒劳我吗?”
  下一瞬,那头传来低低的一个气音,像是在笑:“是,地址发过来,我去接你。”
  晚饭是在润园吃,
  周嘉荣不喜欢热闹,准备好饭菜之后,佣人就离开了。
  房子还是那么空寂,哪怕养盆花呢。
  祝余想。
  吃了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累了这么久,成果下来了,精神松弛,疲惫鼓噪起来,得好好缓几天。
  周嘉荣看他眼里攒着泪花,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去睡觉。”
  睡觉?
  祝余:……这不好吧。
  其实他感觉挨着枕头就能着,但现在名分未定,就这么登堂入室,日后不好讲价的。
  贫穷让他思量良多。
  也是看周嘉荣这会儿精神好,并不很需要他无偿供吸。
  这么快就生份了?
  周嘉荣收拾碗筷,西装搭在椅子上,只着衬衫更衬出一种很低调的文雅:“去你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再换,哪怕每个月只住一两天,也得合心意。
  祝余有点懵,什么叫他的房间?
  凭借着最后一点智商,他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上次睡过一晚上的房间。
  格局没什么变化,但从窗帘到衣柜,从沙发到书桌,不再是单调冷清的黑白灰,颜色跳脱了许多,很有活力。
  不知什么时候,周嘉荣走了过来。
  在祝余身后道:“看看柜子。”
  祝余打开柜子,衣服鞋袜整整齐齐,吊牌全都处理掉了,全新款。
  看一眼,全是他的尺.寸。
  这可比之前还要震撼。
  周大佬这是准备金屋藏娇……哦不,是重金养猫吗?
  正准备问,脑袋被揉了一把。
  祝余扑棱头发,灵魂毕竟是个成年人,被这么rua,好奇怪。
  没来得及问,又听一句指令:“隔壁也是你的地盘。”
  隔壁?
  祝余走进去,视线瞬间开阔。
  游戏机、书架、健身器械……还有一整面墙的绝版碟。
  周嘉荣没跟进去,站在门口看。
  见小孩儿转来转去,像一头扎进花丛的小蜜蜂,有些好笑,还有点怜惜。
  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满足感。
  他每天都在忙着赚钱,但那似乎是很机械很本能的一种行为,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原来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
  周嘉荣想起好友晋川。
  这人有事没事就提弟弟晋胜池,那种得意和趣味让人很难以理解。
  现在,他好像感知到一点了。
  祝余转了一圈,有点舍不得出来。
  就是这么没出息。
  以前缺钱的时候努力挣,有钱了身后养着太多的人,受过太多的人情,更是要马不停蹄的还。
  还从来没有真正的享受过什么。
  原来,这才是重生的意思?
  困意这会儿早飞了,祝余瞄周嘉荣:“周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下一秒要签合同,也完全没再怕的好吗。
  周嘉荣:“这样就算好?”
  祝余点头,太算了。
  周嘉荣淡淡回应:“钥匙的谢礼。”
  原本的满足像缺了个角,虽然很不该,但他还是觉得祝家尤其是祝晓申的存在极其的碍眼。
  碍眼到他送一些东西,居然还要找借口。
  祝余:……这就没了?
  很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他现在还没成年,说什么都白搭。
  所以周大佬所做的一切就有了解释。
  先养熟再杀,明白!
  少年好奇心旺盛的又逛去了,碰这个弄那个,挺似模似样,厚外搭和西装款式的深蓝色校服外套已经脱.掉,白色的衬衫束在西装裤里,腰细细一段。
  整个人像一株柳条,纤细又柔韧。
  生机勃勃的,让人心里都亮堂。
  不过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瘦了,周嘉荣想,得好好补补。
  祝余并不知道,他之后一周的饮食菜单,周嘉荣已经准备大调。
  他妥协了。
  游戏还在其次,电影得看两个,完全挪不开腿。
  知道周嘉荣好静,就问:“周叔叔,晚上我可以熬夜吗?明天放假……吵的话,连着耳机。”
  明天并不是周末,但成德的传统,成绩公布之后的翌日会放假,并且不布置作业。
  老师、学生都需要缓一缓。
  周嘉荣:“可以。”
  看小孩儿眉开眼笑,唇角扬了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聊聊?”
  聊聊?
  一个亿?!
  祝余再次燃起希望,尾巴一样跟着周嘉荣去书房,眼睁睁看人挽起衬衫袖子,然后……从多宝阁的架子上拿起戒尺。
  这东西可眼熟!
  祝余头皮发紧,上次挨打之后结结实实疼了一周,那感觉……不得行。
  一下子就藏架子后面了,嚷嚷:“我哪里错了?”
  周嘉荣看他炸毛,险些绷不住脸,沉凝道:“秋后算账。”
  祝余:“……早知道是鸿门宴,我就不来了。”
  周嘉荣:“一码归一码,考试进步的奖励已经给你,犯错的,要长记性。”
  祝余:“长什么记性?”
  周嘉荣:“撒谎、抽烟,哪样我冤枉了你?”
  撒谎说的是祝余上次腿受伤,抽烟是瞧见祝余家门口的烟蒂。
  其实周嘉荣后一件事料错了,他没有在那种环境住过,并不知道谁家门口有烟头,不一定就抽烟的就是那家。
  乱扔东西的多了去。
  没准哪个小年轻上楼的时候烟抽完了,随地一撇罢了。
  祝余想的是,前几天医院抽烟那回事。
  可是那么僻静的地方……大佬会读心术?
  蔫蔫的从多宝阁后面绕出来,心道要是再长几岁就好了,大佬现在拿他当小孩训,生怕他走歪路。
  可晚辈能打,媳妇儿总不能随便打吧……哪怕是协议婚姻呢,大家地位好歹有点对等。
  这次有经验了,祝余很干脆的将左手递上去,还很不忍心的偏过头:“打吧。”
  周嘉荣看他虽闭着眼很是英雄气概,但睫毛颤啊颤的,严肃的神色就有些绷不住。
  太乖了。
  不忍心,戒尺点了点祝余掌心:“一件事一板子,看在你这次成绩好的份上,免去一板子。”
  祝余掀起一边眼皮:“真的?”
  看大佬点头,兔子一样迅速往后撤了两步:“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周嘉荣:“嗯?”
  祝余:“期末考试我还能进步,先记账,没准就抵了呢?”
  周嘉荣:“……”
  没有人可以这么和他讨价还价,可好像谁也不是祝余,听说孩子不能惯,可眼前这个平常规矩的过分,是不是适当的……
  他有点犹豫。
  祝余觉得有门,使出十二分力气讨饶:“叔叔,周叔叔,宽宏大量英明神武的祝余牌周叔叔,你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好么?求求了……”
  说着话,杏仁大眼弯成了月牙儿,双手捧在胸前上下的晃,真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
  什么脸不脸的,未成年撒个娇怎么了。
  再然后,祝余就见周嘉荣抬手捂住了眼。
  又像是扶额。
  最后摆摆手:“玩去吧。”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祝余迅速溜了。
  未免被追讨,百忙之中还关上了门,要是那门打外面能锁死,他肯定要锁个百八十回。
  书房一下寂静下来。
  周嘉荣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虽然那笑很淡,甚至还有些不熟练,但真的是笑了。
  耳边好像还回荡着那句“求求了”。
  还有“祝余牌周叔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
  他将戒尺放回架子上,坐到办公桌后面,好长时间了叹口气,无奈的,但并不像以前那么苦楚,倒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周嘉荣第一次不想立即工作。
  也许是这房子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他想。
  到给小孩儿安置的影音室,在门口问:“我可以进来吗?”
  房间内,电影《断魂》刚刚开始,直接投屏在墙上,比电影院也不差。
  祝余正窝在沙发上扒桔子皮。
  闻言先瞄一样周嘉荣的手,双手空空,安全,就点头。
  十分钟后,祝余抱着枕头专心看电影。
  心里赞叹,可以啊,这个镜头转的妙,在他旁边,换了淡蓝色家居服的周嘉荣,将扒好的桔子掰开,然后递到旁边小崽子手里。
  《断魂》周嘉荣投资过,是最大投资商,后来这部电影捧出一个影帝,一个最佳女配,还得了国际大奖,回报还算可以。
  所以,电影他第一时间就看过。
  只是明明看过,这会儿也不想立即走,心道原来这就是做家长的感觉,人是他留下的,陪伴应该是最基本的东西吧。
  看到电影中段,周嘉荣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催促祝余:“电影还有很长时间,休息休息再看?”
  祝余目不转睛:“不要。”
  正到精彩处,一会儿刺客就要被揭穿身份,重头戏哪能被打断。
  忙里偷闲的建议一句:“周叔叔,你忙的话不用陪我,我一个人……可……”
  好吧,好像是不太可以。
  电影画面一转,正切到男女主情不自禁并且完全不想自控的亲近当中。
  就是那种,颜色变得相当突然的亲近。
  祝余:“……”倒也不必如此衣.衫.半.解。
  他是圈里的□□湖,什么片子没见过。
  如果是和卫敛秋看这电影,估摸能讨论个乱七八糟,可周嘉荣……大佬就是穿家居服都相当的深沉板正,这一幕就好似……将人玷.污了一般。
  尴尬。
  周嘉荣:“……”
  关掉好像太刻意,不关,会学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论家长和孩子看电视,最怕遇到的场景~
  -
  *明天的更新挪到中午,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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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相依为命
  在空气都像凝固了的气氛中,祝余熬过了电影主角胡作非为的两分钟。
  内心,拍的还挺唯美的。
  又过了几分钟,剧情终于进行到刺客被揭穿的阶段。
  他能感觉到旁边的大佬好像在看自己,于是,明明电影中是人脑袋都快打成狗脑袋的混战场面,祝余不得不提炼出十二分的本正经,头发丝都不动根。
  周嘉荣看到的,就是少年专心致志的侧脸。
  眼珠子都不动下……
  这么投入,果然是据说最容易出乱子的青春期。
  他没有青春期这种东西,隐约也知道“乱子”是什么,就问:“听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
  当初调查的结果是祝余喜欢周铭。
  周铭当然好,只是周家……
  反正有他应付,没什么大不了,周嘉荣心道。
  也是没经验,要是这句换成“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人,”效果大概会好很多。
  不对,好像青春期是应该禁止早恋……
  这球可真是太直了。
  祝余手抖,手里握着的半拉剥皮的桔子掉地上,啪唧声。
  来了,考察来了。
  只是大佬到底哪来的那么多耳目,连他为了洗脱喜欢周铭的“过去”,扯出那段已经有对象的瞎话都能知道?
  他义正言辞:“没有。”
  将来要是成为合约夫夫,黑历史必须断干净、说清楚。
  又详细解释:“以前是有喜欢的人,那不是年少无知么,现在没有了,学习是第要务,周叔叔,你说是吧?”
  四目相对,个力图真诚,个敛眉沉思。
  末了,周嘉荣赞同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
  心里想,到底是周铭没福气,照他看,小孩儿努力又乖巧,聪明却不浮躁,相当的难得。
  地上的桔子被周嘉荣捡起来,扔在垃圾桶。
  非是祝余懒惰,他盘腿坐的,下来不方便,而大佬正襟危坐,这坐姿,分分钟拿出去演君临天下,也方便起身。
  电影结束,周嘉荣要离开。
  他是临时起意接祝余过来,手头还有工作。
  祝余抱着抱枕意犹未尽的让周嘉荣换个片子,他早挑出来了,晚上不看完三个不罢休。
  其实这种牛嚼牡丹的看电影方式,并不定就是享受。
  而对祝余这种专业人士来说,次性看很多电影也不利于消化吸收,但他实在是憋的太久了。
  明明个月前才拿的影帝,在拿奖的前天还在剧组,忽然间又读了书,然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如今是嗜好反弹期。
  就像饿了很久的人,不吃撑是不会停下来的。
  周嘉荣换了片子,扫眼旁边被挑出来的那摞,眼睛疼。
  熬夜……原来是这种熬法。
  想说不健康,这些东西又不会长腿跑了,可早前已经答应过小孩儿可以熬夜。
  他最终怀着微末的不赞同,关上门离开。
  心道,也许该和晋川见见面,他们家晋胜池和祝余般大……
  祝余看电影到凌晨点,然后头栽在了床上。
  没有想象中那种熬夜到天亮。
  生物钟的魔力就在这里,最后缕神智被睡梦吞没的时候,不无叹息的想,他已经不是那个风吹雨淋、威亚夜戏都等闲的祝影帝了。
  有那么点伤感,只来不及细琢磨,已经睡了过去。
  祝余在松软大床上梦周公时,祝家,祝晓申正辗转反侧。
  白天班主任打电话说的话还在耳际:“……祝总,祝余这次的进步很大,数学还考了满分……”
  知道用功了,也不是不能接回来。
  在他看来,祝余这是离开家之后害怕了,才拼命读书来讨好自己。
  祝家最近生意上出了些问题,祝晓申只心道周家那位掌权人太过上纲上线,憋屈着,却也不敢如何,毕竟那位是出了名的严苛,被他抓住错处还抵死不认,后果只会更严重。
  家里面,祝韶然退步很大,说两句妻子还不依不饶。
  所有的事堆积在起,祝余考试进步对祝晓申来说,是唯的件喜事。
  想来想去,祝晓申终于忍不住给祝余发了个信息:【考试成绩下来了?怎么样?】
  发的时候心道,只要祝余有点软化的迹象,接回来也就接回来了。
  这么久的冷处理,他也该知道错了。
  下瞬,信息框前有红的刺眼的感叹号,另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
  祝晓申:“……”
  翌日,
  早餐桌上,黑着眼圈的祝晓申对妻子冯婉道:“我准备把祝余的房子收拾收拾。”
  收拾干净,再添置些东西。
  上次的事明摆着是冯婉指使刘妈……这次他自己使人来。
  冯婉:“……”
  夫妻两个自从上次吵架后,气氛直没软和下来。
  她看眼儿子。
  祝韶然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爸爸,为什么要收拾房子?”
  祝晓申黑脸:“不为什么。”
  他又不会立即将祝余接回来,敢拉黑他……真是长本事了!
  祝晓申走后,祝韶然有搭没搭的扒拉碗里的粥:“妈妈,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虽然爸爸有时候总是会走神,但他们才是家人。
  冯婉摸摸儿子的脸:“我知道,你好好学习,其他的事交给妈妈。”
  最终成为祝家女主人的是她,她当初能将那个女人挤走,如今那女人的儿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同时间,祝余打了个喷嚏,从床上坐起来。
  周.身凉浸浸,原来被子都跑地上去了。
  睡相不好就这个坏处,哎……
  收拾好出了房间,祝余发现周嘉荣正在客厅办公。
  没上班啊?
  也对,人家是老板,想在哪儿上班就在哪儿上班。
  周嘉荣第时间发现了祝余,视线在少年宽松的睡衣上绕了圈,衣服有些肥了,下次定制吧。
  又道:“早餐在餐厅。”
  祝余:“哦。”
  很丰盛的早饭,有保温设备,点都没放凉。
  地方太大,他扯着嗓子喊:“周叔叔,你吃了吗?”
  周嘉荣:“不用管我。”
  他吃了,不过没吃多少,早上没胃口,当然,也许是昨晚吃太多的缘故。
  祝·福尔摩斯·余仔细观察早餐剩余量,又看了厨余垃圾,得出大佬约等于没吃的结论。
  想了想,在厨房转悠,找到个大托盘。
  期间还看到箱还没有拆封的豚骨方便面。
  巧了么不是,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家里屯着两箱呢。
  周嘉荣正和下属视频,抬眼,心头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
  年轻就是好,太能闹腾了,只道:“慢点,小心摔。”
  老板翘班但自己仍旧不能摸鱼的于特助:“……
  小心摔,谁啊?
  难道……铁树开花?
  哦,想起来了,昨晚他开车将那位小祖宗接到润园去了。
  至于为什么称呼从祝小少爷成为了小祖宗,完全是于生的本能驱使。
  往年加班狂的老板都翘班了,他也跟着早下班次,惹得女友还以为他被炒鱿鱼,可见祝余威力之强大。
  服了!
  周嘉荣简洁的说了几句,挂断了视频。
  他在家里仍旧是上班时的打扮,只没穿西装外套,脚底下是拖鞋,有种正经和居家糅杂的特殊气场。
  像没有感情的神邸正对凡尘俗事伸出试探的触角。
  边接祝余递过来的筷子,边道:“我吃过了。”
  祝余搬来矮凳坐在对面:“再尝尝嘛,我个人吃没意思。”
  再然后,早点被两个人□□分。
  周嘉荣没让祝余收拾残局,吃的有点饱,他得站起来活动活动。
  也是奇怪,同样的早餐,他怎么那会儿吃就觉得般。
  大概是吃的太早了,胃口还没开。
  这天,祝余就留在了润园。
  游戏、电影、还有别的些高科技事物……放假的时间好像有些不够用。
  晚饭之后,他还拖着周嘉荣打了会儿游戏。
  两个人都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游戏,磕磕绊绊中第局同归于尽,后两局各胜场。
  祝余意犹未尽,试试探探:“再玩把?”
  主要是周嘉荣在玩之前就讲好,只玩次,这次已经被祝余玩成了三局两胜,再耍赖,难免不好意思。
  周嘉荣看时间,差五分钟十点。
  不容置疑:“明天还要上学。”
  祝余期待脸:“能有下次吗?”
  拉着大佬打游戏,感觉爽.飞了好吗,最关键是大佬技术进步太快了,很有挑战性。
  再然后,祝余就被大佬带到了门边。
  入户门那里。
  祝余:“……”
  戒尺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厚的阴影,更因为丰富的想象力,已经自行琢磨出了各种被惩罚方式,比如在门口罚站。
  他前世演戏的时候,有过个角色是学渣,常常被气到爆炸的家长拎到门口反省。
  这会儿,戏剧要生活化了。
  求生本能,祝余左看右看的找掩体藏,边道:“早睡早起身体好,周叔叔,我知道错了,咱们回去睡吧。”
  周嘉荣:“以为我要赶你走?”
  祝余:……那倒也不至于,他对大佬的人品还是有信心的。
  下瞬,手臂被握住。
  周嘉荣叹口气,心道总这么没安全感,在祝家定吃了不少苦。
  他拉着祝余在密码锁上留指纹,还有面部识别:“以后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祝余:“……哦。”
  说感谢的话,居然想不好词了,好像说什么都不大郑重,最后只道:“我家也是,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周嘉荣想起那个温馨的小房子,心道你也可以将这里当家。
  也许是夜太深,也许是房子过去太旷,他竟生出种和眼前少年相依为命的感觉,哪怕这感觉稍纵即逝。
  不过这种想法太过软弱,瞬间便被屏蔽。
  长辈的责任感上位,周嘉荣威严而冷酷的道:“再打最后局,十二点前必须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上夹子啦,发一百个红包庆祝,么么哒~
  -
  *小剧场:
  -余余(人生规划):结婚—离婚—拿钱—咸鱼瘫~
  -周大佬(人生规划):养崽—学习养崽技术—养崽……
  -
  感谢在2021-03-07 17:42:32~2021-03-08 13: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生若梦 2个;席藍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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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敢!
  晋胜池是被司机叫醒的。
  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光怪陆离,一会儿是祝余叫他去打球,还和他一起组队,一会儿又是祝余和八中那个校霸勾肩搭背的走了,理都不理他。
  许是睡前看了楚山传过来视频的缘故。
  中邪了!
  司机:“少爷,学校到了,您没事吧?”
  期中考试完放假,少爷明明昨天一天都没出门,怎么看上去魂不守舍的,别是生病了。
  “没事,你回吧。”晋胜池下了车。
  没几分钟,周铭也到了。
  两个人站一块等祝韶然过来,都知道祝韶然有赖床的毛病,也不着急。
  “熬夜了?”周铭看晋胜池游魂一样,随口问。
  知道好友的习惯,兴致上来了,大晚上不睡觉的玩儿是常事。
  晋胜池一手插兜,黑色长款风衣兜里,手指点了点手机。
  只道:“打了几把游戏。”
  他不想告诉周铭关于祝余打篮球视频的事,有几分抹不开面,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得。
  几分钟后,祝家的车到了。
  晋胜池看着祝韶然下车,看着司机将车开走,没有祝余。
  又不是一辆车?
  前些天祝余就不和祝韶然一起上学,他假装无意的问过,祝韶然说祝余不想和他一起。
  没想到气性这么大。
  被晋胜池点评气性大的祝余,正东倒西歪的补眠。
  玩游戏到十二点和看书到十二点还不一样,眼睛酸的厉害,若不是床头催起的是周大佬,他还能再赖一会儿。
  于生尽量将车开的更平稳,偶尔从后视镜看祝余脑袋一点一点。
  别说,还蛮有意思。
  大概是这位小祖宗长的实在好,睡着了都相当的赏心悦目。
  下一瞬,于生脑后一凉。
  是同样坐在后座的周嘉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于生:“……!”
  昨晚打完游戏已经十二点,周嘉荣手头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加班到凌晨两点。
  不过晚上休息的极好,他精神状态很好。
  看祝余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眼底就铺了薄薄一层笑意。
  现在的小孩儿上学也太苦了。
  他往祝余的位置靠近了一些,浑然忘记了自己当初在周家不受待见,有时候连早饭都没吃就会被莫名暴怒的周老爷子赶去上学。
  有热源靠近,比冷冰冰的玻璃不知好多少。
  昏睡中的祝余歪过去,无意识的调了个舒服的姿态,呼吸渐渐更加平稳。
  祝余赶在最后三分钟进教室。
  手里还拎着巴掌大一块小蛋糕,他早晨吃饭来着,只是太困了,也不记得吃了多少。
  临下车被周大佬叫住,塞了这东西。
  数学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这位老教师平常最是严肃正经,而且喜欢提前上课,极其讨厌学生迟到早退。
  哪怕没到上课时间,只要他站在讲台上,后进来的就是迟到。
  祝余站在教室门口:“报告。”
  一教室的人齐刷刷看过去,瞻仰班级进步最大的神人,有些人想起这位数学还考了满分,更是仔细观摩。
  也有幸灾乐祸的,老徐头的课也敢迟到,这位可谁都面子都不给。
  原本低头看卷子的老徐头顿时不悦,哪个懒虫迟了?
  看过去,见到祝余那张乖巧的脸,挑剔变成了舒坦,还有些技术并不纯熟的慈爱:“祝余啊……拎的什么?”
  这可是个好苗子,如果期末考试成绩能稳住,他就推荐祝余参加明年的数学竞赛。
  祝余:“……”
  他虽然一向尊师重道的,但不得不说两句,数学老师和蔼起来,还挺让人……不习惯。
  整个班级:“……”
  今早上了个假的数学课吧?
  祝余:“……早饭。”
  老徐头温和道:“进来吧,下次……”
  数学考了一百一,比上次退步十五分的赵飞鸿低声补充:“下次再迟到,就滚出去在楼道里听。”
  下一瞬,
  老徐头:“下次不要吃小零食,吃饭,对身体好。进去吧。”
  什么蛋糕啊饼干的,那能吸收营养么。
  祝余:“嗯,我记住了徐老师。”
  他有点懵,一部分是因为困乏没解,还有就是徐老师的关心,太突然了。
  下一瞬,老徐头变成了以前的老徐头:“赵飞鸿,嘀咕什么?今天讲考试卷,先从大题开始,你那么活跃,看来什么都会了,给同学们讲讲第一道大题。”
  赵飞鸿:“……”
  低头,卷子上第一道大题硕大个叉,脑袋嗡的一声。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都怪祝余!
  第二节 课下,祝余真饿了。
  还是大佬有先见之明,他想,将小蛋糕和樊守端分而食之,满足的叹口气。
  樊守端:“你家蛋糕真好吃——嗳,我妈给我做鞋垫呢,天越来越冷,垫着舒服,顺便给你也裁了两双,你喜欢什么花色?”
  樊妈妈以前学过两天裁缝,手艺很好,家里的床单、被罩还有电视剧罩之类,全是她自己动手做的。
  开过家庭会议,一致觉得土豆干做礼物太轻.薄,要做鞋垫给祝余。
  祝余:“不用了吧?”
  他知道樊家包子铺很火,平常又忙又辛苦,怎么好添负担。
  樊守端:“要的要的,裁都裁了,梅花、桃花、菊花,还是直接绣富贵平安,或者一帆风顺?”
  推不了,祝余见状也就不客气了:“一帆风顺吧。”
  樊守端:“行。”
  正说话,手机响了。
  微信电话,祝余看一眼,拿着手机往外。
  樊守端看他兔子一眼窜走,嘀咕:“神神秘秘的。”
  走出教室,祝余就发现自己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这会儿正是大课间,楼道里的人不少,好多人还都瞅他,麻烦。
  找了相对僻静的地方:“喂?黄哥。”
  那头,黄大海的声音有点激动:“小余啊,过了,你的照片和视频福导看过了,让你后天来试镜,以后成名了可别忘了哥哥啊。”
  意料之中的事。
  祝余笑:“哪儿能啊,要真成了,黄哥您就是我的贵人,我过去了请您吃饭,这事儿多亏您费心,不管成不成,少不了您那份,周六是吧,我记住了。”
  黄大海有些心虚,又觉得挺美,不就是将祝余的资料递到剧组,他还真没怎么费心,但架不住这小孩嘴甜,还知道感恩。
  他大气的许诺:“我这里还有个广告的活需要群演,费用也还可以……感兴趣的话来瞧瞧。”
  祝余:“那可太好了……”
  胡扯八扯了一通,将黄大海吹的舒舒服服,祝余找借口挂了电话。
  都是缺钱闹的。
  手里就三十几万,祝余没有安全感。
  哪怕大佬最近将他照顾的妥妥帖帖,很有长时间养在身边做抱枕的倾向,但祝余还是不踏实。
  他不习惯,也知道依附于人是最危险的。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自己立起来才是正道。
  前几天祝余一直琢磨挣钱的事。
  学业肯定得继续,而且是重中之重,那来钱快又不耽误学习,还得是正道的活,思来想去只有重操旧业。
  也算灵活就业了。
  这个世界除了同性可婚之外,其他的规则制度和前世差不多。
  祝余上辈子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将触角伸入娱乐圈的渠道门儿清,很快就联系上了黄大海这个群头。
  这人有些贪财但还算仗义,人脉又广,值得用用。
  至于工作单位,祝余挑了又挑,选择了筹拍期已经声势浩大的古装剧《为皇》,大IP改编,导演福三江出了名的挑剔和强硬。
  换句话说,只要让福三江看得上,被资本换掉的几率就很小。
  祝余没看走眼。
  才几天的功夫,黄大海就给他打通了《为皇》剧组的通道。
  当然,祝余自个也没小气就是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为皇》讲述一代明君熙武帝的一生,重头戏在青年和老年,但作为点睛之笔的少年期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就面向全国海选。
  导演福三江顶着各方压力,宁肯将少年熙武帝没几场戏份的片酬调的一高再高寻好苗子,都不肯将就不合适的流量或有观众基础的童星。
  这才让祝余捡了漏。
  周六正好放假,试镜在南边的海市。
  这角色祝余志在必得,算算时间得坐飞机,机票钱……虽然肉疼但也没法子。
  哎……还是穷闹的。
  额头在玻璃上抵着,琢磨一圈儿觉得没什么遗漏,这才回了教室。
  他却不知,自个离开后,楼上拐角慢腾腾下来一个人,正是晋胜池。
  晋胜池去高年级找朋友,没想到正听到祝余胡扯八扯。
  什么黄哥黑哥,还多费心,迷雾一样扑朔迷离,祝余到底想干什么,还有那老练而熟稔的态度,不会是被传.销之类的骗了吧?
  周六么……
  中午,祝余照例和樊守端一起吃饭。
  路过教学楼和食堂中间隔着的小花园,樊守端打了个饱嗝:“祝余,我先走了。”
  早回去能多看一会儿书。
  祝余摆摆手:“去吧。”
  说着话,顺手将校服外头套着的羽绒服帽兜扣起来,北方的天干冷,能钻骨头缝,保暖措施绝对要跟上。
  他习惯吃完饭多转悠转悠,有利于消化。
  这话也对樊守端说过,不过樊守端坚信时间就是生命,生命该用来学习,祝余也就不再劝。
  转悠没两下,视线里出现另外一个人的腿。
  羽绒服帽子宽大,还带白色的毛毛,祝余整个脸都埋进去,能见范围并不大,不过这不耽误他判断出,面前的人是故意挡路。
  谁啊?
  后退一步,仰下颌让帽子掉下去,才看清来人是赵飞鸿。
  问:“有事?”
  赵飞鸿下死劲儿盯着祝余,自觉分外凶狠:“祝余,你挺牛.逼啊!”
  他刚才约安黎吃饭,安黎又没答应。
  还是那句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赵飞鸿气到胸口都疼,吼出来:“祝余到底有什么好?不是告诉你他喜欢男人了吗?”
  安黎是三班的班花,性格很长相一样,都很温柔。
  被吼的退了一步,有点害怕,但还是小声道:“那我也喜欢他,不仅仅是长的好看,他人还好,又知道努力,反正……反正脾气也比你好。”
  她还记得那天下了雪,上楼梯的时候差点滑下来。
  是祝余攥着她胳膊稳了一把,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献殷勤,没有打招呼,就仅仅是帮个忙,无关美丑。
  太特别了。
  后来楼道里再遇到,祝余好像完全不记得她。
  这种忽视让安黎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好奇和成倍的好感,喜欢……好像没达到那种喜欢,但就是觉得祝余好。
  不像赵飞鸿,不高兴要吼,欺负人要吼,就在比赵家家世强的人面前不敢吼,很讨厌。
  且说现在,
  你挺牛.逼啊?
  祝余被赵飞鸿的中二且略脏的话惊到了。
  多少年了,越往上走,人们表达不快的方式都拐着弯,这么直白的话他听着居然也生出一种新鲜感。
  被新鲜感染的祝余有了那么些许的耐心,很官方的回复:“是吗,愿闻其详。”
  露天的花园,前两天刚下了雪,到处盖着一层白。
  祝余正好穿着白色羽绒服,好像和雪景是一体的,只唇红齿白瞳仁乌黑,有一种近乎于既妖又纯净的美貌。
  对,就是美貌。
  这种程度的颜值,说帅气都显的糙了。
  赵飞鸿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为不得不承认的祝余的好看,也为对方淡定的态度。
  哪怕惧怕、气愤或者对骂,只要祝余有情绪波动,他都不至于气到要死。
  这种愤怒难以抑制,抬起拳头:“去你.妈的!”
  祝余迅速后退了一步。
  按照正常流程,他一会儿偏头一躲这一拳,然后抬脚一踹,赵飞鸿就得狗带。
  哪怕爬起来接着刚呢,祝余也不怕。
  前世就顶着这么张脸,嫉妒的觊觎的还有别的什么,总之身边一直不消停,论打架他是祖宗,否则早被欺负死了。
  正常流程没来得及实施。
  就近有一道冷而不悦的声音:“干什么呢?”
  这声音有耳熟的高高在上,还有锐利的压迫。
  赵飞鸿就是一僵:“池……池少。”
  半探着枝干的松树后,晋胜池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双手插兜像个观众,又像是被打扰的游客。
  他身量很高,又不像祝余一样用松软的羽绒服将自己裹成个粽子,修身的风衣敞着怀,像正拍大片的男模特。
  男模特脸色一如既往的冷,瞥一眼棉花糖成精一样的祝余,眼睑垂下去,唇间冷冷吐出两个字:“滚蛋!”
  赵飞鸿就知道,是他和祝余的争端吵到了这位大少爷。
  很不爽但不敢对晋胜池怎么样,只呼喝祝余:“听到没,滚蛋!”
  祝余没动。
  以他的聪明脑袋来看,晋胜池明显更讨厌赵飞鸿。
  果然,
  下一刻,晋胜池对赵飞鸿道:“老子说的是你。”
  他声音轻飘飘,尾音还上扬,但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在里面,那是长期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积累起来的气场。
  都不用特意端着,自然而然就带出来。
  赵飞鸿:“……”
  攥了攥拳,转身走了。
  除了祝余有闲情逸致,没人在吃饱了之后跑雪地里挨冻。
  如此,这一小片被树木包围的空地再次寂静。
  祝余眨眨眼,启动回避主角团这一终极准则。
  对晋胜池点点头,转身离开。
  “喂!”身后少年的声音似乎带着不甘:“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祝余:“……”
  一定是错觉,晋胜池在原著中多厉害的人,哪怕现在只是个小狼崽,爪子也挺锋利,怎么会有这种貌似被负心汉抛弃的语气。
  难道是在讨感谢。
  可是这人不是最讨厌别人废话?
  好吧,讲礼貌。
  他回头:“嗯,刚才的事,谢谢。”
  晋胜池:“……”
  又来了,又是这种避之不及的表情,他有那么讨厌?
  心头火起,他一脚揣到松树上,空地上就刮起了一阵毛雪,如银鳞乱舞,撒在人脸上凉浸浸。
  祝余:“……”
  这熊孩子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赶走赵飞鸿,是要亲自欺负他?
  毛病!
  果然,下一瞬晋胜池已经端起了臭拽脸,冷眼道:“你最近挺好啊?”
  穿的衣服,吃的蛋糕,全是最好的,有些祝韶然都没有。
  还有楼道里偷听到的话,谁知道背地里做了些什么,那种游刃有余的言语技巧,不是七窍玲珑心的人说不出来。
  就连期中考试的成绩,上次数学不到一百,这次题目那么难,居然得满分,以前都是装的吧。
  心机深沉,却又长这么一张无辜的脸,真是可恶!
  祝余:“……还行。”
  好吃好喝,还长肉了呢。
  这样疏懒的态度……
  无端的怒气游.走四肢百骸,所有的疑惑变成揣测,不受控的往恶意的方向狂奔。
  晋胜池喉头一梗:“我警告你,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最好不要觊觎祝韶然的东西,否则我会让你求生……”
  祝余耐心有限。
  当然,这也许跟早就将主角团摘到人际关系之外有关。
  打断晋胜池的话:“好的,你和祝韶然天生一对很般配,祝你们幸福。”
  三秒钟之后,晋胜池留下一句“你在说什么鬼话!”之后,暴怒离去。
  祝余:“……”
  啊,失策了。
  原著中感情戏在大学才发生,现在主角团的竹马情还挺纯.洁的,是他不纯.洁了。
  楼道里,
  赵飞鸿实在想不明白晋胜池对祝余的态度,特地蹲守。
  他不想放过祝余,可要是晋胜池插手……是欺负还是护着,倒是给个话!
  不过,八成是还是看不顺眼。
  到时候他可就不客气了。
  正胡思乱想,看到晋胜池过来,忙迎上去:“池少。”
  晋胜池脑子还一团乱,祝余有病吧,居然会认为他和小然然……思想太肮.脏了!
  正是怒火冲顶,被赵飞鸿打扰,戾着眼:“干什么?”
  生这么大气啊,赵飞鸿咽口吐.沫:“您和祝余……”
  晋胜池:“你有完没完,以后少提他!”
  他怒气冲冲,像阵风一样刮进教室,留下懵.逼后喜上心头的赵飞鸿。
  赵飞鸿:就是说嘛,晋胜池一直很讨厌祝余,只要祝余一天是祝家私生子,有祝韶然在,也绝不可能看得起祝余。
  下午口渴,祝余去饮水机接水。
  正碰上同样来接水的周铭。
  当初杯子那件事之后,周铭就换了一个水杯,祝余离开了祝家,早有大佬配备的新款保温杯。
  两个人默默接水,然后当对方是空气,转身离开。
  祝余抱着杯子做题,一时想,难怪周铭是原著主角攻呢,比起总炸毛的晋胜池,多稳重多冷漠,省事儿。
  周五放学,祝余取消了去医院看小浩的行程。
  打车到无二。
  无二就是祝余第一次和周大佬吃饭的地方,后来又去过两次,都是和大佬。
  不过这次,是来这里见冯婉。
  下午的时候,冯婉打电话给祝余,说要见一面。
  祝余拒绝了。
  没什么好见的,又不是上辈子,还得虚与委蛇。
  再说两个人之间关系也尴尬,上演母慈子孝未免可笑。
  后来冯婉说了一句:“聊聊你母亲的事。”
  祝余决定赴约。
  在原著的记忆中,祝妈妈是很温柔的一个女性,哪怕后来癌症末期疼的一宿一宿睡不着,也勉力在原主面前和蔼。
  原主有这样的母亲,性格柔弱但善良,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后来祝妈妈去世前将原主托付给祝晓申,一切都变了……
  祝余想知道,曾经的祝妈妈是什么样。
  以他阅人无数的标准结合记忆来看,祝妈妈外柔内刚,着实不像会做小三的人。
  晚上来赴约,看看是否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哪怕能有蛛丝马迹证明祝妈妈是被骗或者有什么不得已,也算抚平原主那无数的自卑与忐忑。
  如果他在天有灵的话。
  无二,
  大堂经理一眼瞅见祝余,忙走过来:“小少爷,您来了,还是老样子?周总……”
  老样子是说上的菜。
  差点说周总就在楼上,又想起那位规矩重,就不敢随意泄露行程。
  不过无二是周氏集团旗下,周总又陪着这位来了好几次,可得好好招待。
  祝余:“没事,我约了人。”
  大堂经理:“这样啊,要不要去包厢,我这就给您安排?”
  这地方在京市数得着,有钱也安排不了,得提前预定,不过对祝余,经理不敢慢待,预留给几位贵客的包厢可以挑一个出来。
  当然,事后还要给周总知会一声,事儿办了,可不得讨个巧。
  祝余拒绝了大堂经理的殷勤,又道了谢。
  他知道冯婉在大堂订的位置,换别的,不想浪费大佬的地方,也没那个热心劲儿。
  大堂经理目送祝余走开。
  想了想,拨通了贵宾包厢的内线,告诉周嘉荣,祝余来了这里。
  过程中提着心,毕竟是自作主张。
  那头沉默两秒:“嗯,好好招待。”
  还不等大堂经理反应,又听男人吩咐:“不要打扰他。”
  大堂经理:“好的,周总。”
  明白了,那位小少爷比想象中的还要金贵。
  冯婉这里,她时刻留心祝余的动静,在祝余出现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对方。
  没出声,刻意的。
  无二的一块地砖都比祝余那个野种值钱,他进来不得晕头转向的闹笑话。
  这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随着祝余变化越来越大,成绩居然也变好,冯婉感受到了危机。
  她决不允许祝余将自己的儿子比下去。
  前几天祝晓申居然动了接祝余回来的念头,冯婉不能忍受这样的事,尤其是祝余那张酷似令香凝的脸。
  她要一劳永逸。
  在无二出入的都是上层圈子里的人,冯婉计划激怒祝余,让祝余好好丢个大脸。
  到时候,人人都知道祝家私生子不学无术暴戾蛮横。
  而她,不过是想劝这样一个不成器东西回去的,可怜又贤惠的女主人。
  这些年她也看透了,祝晓申不过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个得不到什么就珍惜什么的糊涂蛋,伪君子。
  等知道祝余名声已经臭了,祝晓申那么爱惜面子,就像当年垂涎令香凝的美貌,假装翩翩君子将人骗到手,却又暗自嫌弃对方家境一般……
  他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放弃祝余。
  到时候,小野种拿什么和她的然然争!
  且说此刻,
  冯婉有些不解,那不是无二的经理么,拦着祝余做什么?
  是那野种穿的太破了?
  看着好像也不像,也许是盘问两句。
  因为是侧站,冯婉并没有看到大堂经理对祝余热情的态度。
  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穿着宽大羽绒服的祝余,在这样的地方居然一点都不显瑟缩,个高腿长皮肤又白,看着居然很上台面。
  冯婉厌恶的移开目光。
  不一会儿,余光扫到祝余过来,她换上和煦的笑意:“小余,妈妈在这里。”
  大堂采用镂空雕花屏风隔开客人,既保留隐私,互相之间又隐约可见,很有琵琶半遮面的气氛。
  冯婉这一声提的高,旁边桌胖胖的妇人听到,只心道也不知谁家的夫人,真是温柔。
  因祝余是站着的,倒看了个清楚。
  好漂亮的少年,气质也顶好,京市哪家出了这么出众的小公子,她怎么不知道?
  一会儿有机会,倒事可以结识结识。
  小余……妈妈....
  祝余被冯婉恶心的够呛,倒也不必如此演戏。
  在祝家的时候,看他如看垃圾的眼神,只要长记性的人,不会忘掉的。
  祝余尤其长记性,并且天生防备心比别人重。
  所以,冯婉这么卖力的演戏,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想干什么?
  不管干什么,祝余想,他都熟。
  好歹读过那么多宫斗剧的剧本,只希望是错觉。
  祝余不想惹事,尤其是面对祝韶然母子,道德上难免低一头。
  但他也不迂腐,被动挨打,可拉倒吧。
  与此同时,楼上,
  周嘉荣谈完了事,让于生送合作方离开。
  他在二楼,推开窗能俯瞰整个大堂,包括靠窗坐着的祝余。
  小孩儿对面的女人他认识,祝晓申的妻子,冯家的千金大小姐,在一次商业酒会上还来敬过他酒。
  不过冯家和祝家捆在一起也比不得周家,周嘉荣对这两个人印象就不深。
  后来因为祝余的缘故,倒渐渐想起了这夫妻两个长什么样。
  只是,继母和继子能谈什么,还约在这里。
  难道冯婉是想劝祝余回祝家?
  想到这里,周嘉荣心底陡然生出不悦,只他向来克己,面上倒看不出多大变化。
  小孩儿,会选择回去吗?
  本来还想今天是周末,可以在这里打包一些饭菜带去那间小房子……
  于生送完客人回来,就看到自家老板站在窗边。
  这地方时常来,老板从不多停留,嗯……除了和祝家小少爷吃饭的时候,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碰到熟人了?
  他凑过去,然后了然的又站到了角落里当木头桩子。
  楼下,谈话将崩。
  祝余勾起唇,是个笑模样,眼底却毫无笑意:“原来祝夫人要告诉我的,是我的母亲不知廉耻勾引了祝晓申,还私自怀孕,到不能打掉的月份才曝光,想要母凭子贵……所以我这样的孽种,最好不要肖想祝家的财产。”
  冯婉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少年:“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祝余往后一仰,舒展身体靠在雕花椅背上:“可笑呗,我这身世够离奇的,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是正室提起小三,可不会是祝夫人这样得意洋洋的样子,你说是吗?”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差点被夺走,再提起多少会愤怒,而冯婉这副丝毫不堵心的胜利者姿态,未免有些不合常态。
  祝余原本只是猜测,可见冯婉脸色大变,心头便是一突。
  不是吧,难道母亲拿的是灰姑娘嫁入豪门失败,最后历史由上位富家女书写的剧本?
  可是……又怎么解释他比祝韶然小,难道祝晓申那混账脚踏两只船?
  冯婉眼前一黑:“你胡说什么!”
  祝余:“你紧张什么?”
  事情走向失控,冯婉既畏惧又不甘。
  这小野种什么时候这么聪明,那双眼就像是闪着鬼火一样,看的人头皮发麻。
  她狠狠心,腾的站起来,声音失望而尖锐:“小余,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祝余:“……”
  空口无凭的诬陷来了?
  还真是……剧本源于生活。
  冯婉注意到四面八方的目光,更拔高了声音,很是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想要的太多了,妈妈给不了,我劝你回家,是将你当我的孩子看,可你竟然要赶走我的亲生儿子,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要一千万是吧,我给,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很多人站起来看向祝余这里。
  也互相交流八卦信息。
  诸如谁家孩子这么不懂事,又或者可怜天下父母心之类。
  尤其冯婉痛心疾首,而祝余事不关己的坐着,看图说话,也是不孝子将母亲气到跳脚。
  在一片八卦声中,唯有隔壁桌胖胖的妇人,眉头皱着。
  虽然听墙角不道德,可明明旁边这女人刚才还一口一个小野种的叫那少年……什么东西!
  冯婉发挥超长,正要说最后一句台词:“我太失望了,祝家以后不欢迎你。”
  然后,她就见对面的少年缓缓笑了。
  那是个有点儿懒怠的笑意,好像观赏完一出拙劣的戏曲,又似乎野兽猎食前的小憩,开口间声音像怕惊飞了谁的魂一样轻。
  轻到只有冯婉能听到。
  他说:“不好意思啊,我录音了。”
  说着话,细白的手指从兜里拎出手机,晃一晃:“巧了么不是。”
  冯婉脑袋嗡嗡响,几乎回忆不出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的。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绝不是能够公之于众的话。
  剧.烈的恐惧和愤怒之下,理智灰飞烟灭,她猛的抬起手,像曾经想象过无数次那样……
  旁边吃了惊天大瓜,并且深感人间险恶的胖妇人,禁不住倒吸一口气:“哎……”
  周围人有吃惊的,也有认出或者被旁边人科普这一对母子是谁的,各有反应。
  时间像忽然开启慢镜头,
  在冯婉举起巴掌后不到二分之一秒,一个冷厉的声音压下一切喧嚣:“冯婉,你敢!”
  这声音有些耳熟,祝余想。
  但好像又不是很熟悉,凶的有些陌生。
  可他分明早晨才听过这声音的主人说:“蛋糕,饿了吃,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要将余崽叼回窝了~
  -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日更,下午六点,么么哒~
  -
  感谢在2021-03-08 13:12:55~2021-03-09 21:4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席藍、猫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生若梦 7瓶;windlin 6瓶;我有句…不知当不当讲、筱潇萧霄 5瓶;酥酥糖 3瓶;jessie、庆子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余余
  周嘉荣行事并不张扬,但能来不二的人非富即贵,既要言商,便绕不开周、晋两家。
  如此,餐厅大部分人都认得周嘉荣。
  即便只是在某些场合远远的见过,但这样的人,见过便难以忘记。
  原本站起来,甚至聚集着看热闹的人,分向两边,给周嘉荣让出了路。
  祝余看着周嘉荣大步而来。
  虽然气氛不大合时宜,但不得不说,大佬现在的样子,好像在走红毯,完全是舍我其谁威压四方。
  真帅!
  已经超越了皮相的,骨子里的唯我独尊,难怪在原著会是主角攻周铭都要矮一头的金大腿。
  冯婉抬起的手不尴不尬,不自觉收了回去。
  那种不自觉,难免与大步而来的男人那森冷的目光有关。
  等人走近了,稳着声道:“周总,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在您的地方闹事,家里的孩子太……”不懂事。
  她前几天还听祝晓申抱怨,说周家行事太过霸道。
  怎么个霸道法冯婉不知道,但然然和周铭交好,就特地打听过周家和晋家的人。
  周嘉荣可是连周老爷子都说刻薄的人,传言喜静,大概是被吵到了。
  周嘉荣并未多看冯婉一眼。
  在距离祝余几步的距离站定,淡淡道:“余余,过来。”
  在场一位曾听过周嘉荣说话的男士,倒抽一口气。
  周氏家主可不是个温柔的人,甚至冷到能冻坏人骨头,现在怎么……这语气听着有些像责怪,又好像是爱护。
  叫那少年的是小名吧,那没错了,就是爱护。
  还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
  冯婉惊疑不定,这小野种什么时候和周嘉荣有了牵扯?
  看样子还很熟悉。
  以前听然然说,祝余在学校总缠着周铭,难不成是通过周铭……真是心机深重!
  余余?
  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上辈子事业如日中天,祝余的事业粉都叫他余弯刀,觉得这称呼霸气,有一批妈粉却亲切的喊他余余。
  日常微博留言:
  【啊啊啊,余余真乖,快来让妈妈rua两下!】
  【今日大风天,余余,你是个大孩子了,快把你的脚踝藏进秋裤里。】
  【余余……】
  现在,这称呼被周嘉荣说出来,虽然知道大佬是在刻意呵护,但祝余还是禁不住一个激灵。
  主要是没办法想象大佬拿秋裤要求他穿的画面。
  走还是走过去了。
  因比大佬矮一个头,祝余不得不微仰面:“周叔叔。”
  “嗯。”
  周嘉荣应了一声,面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只一手搭在祝余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庇护和支持的姿态。
  并不如何热情或者愤怒,但所有人都感知到了其中的分量。
  冯婉有些下不来台。
  因为周嘉荣自始至终都似乎忽略了她,完完全全的轻视。
  她努力克制各种思绪:“周总和祝余认识啊,没听孩子说过。”
  祝余转身看她:“不好意思,我早已被祝晓申赶出祝家,并且不准备再回去,我的事,就不劳你多心了。”
  是多心,不是多费心。
  说着话,他感觉肩膀上的手好像动了动,也许是错觉。
  周嘉荣:……不是负气出走,是被赶走?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坏,而祝家人,也比他以为的还要无耻。
  已经克制过一次的某种念头,再次升起。
  周围的人原本只是看热闹,因为周嘉荣的出现,热闹就似乎带了某种无形的价值,哪里舍得走。
  祝家、赶走之类的词,更是咀嚼好多遍。
  怪不得这少年态度这么冷硬,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该闹的这么难看……
  当着周嘉荣的面,冯婉不敢怎么样,极是无奈的道:“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来接你了……”
  她还想说,家里又没亏待你,却怕祝余将监控的事抖出来。
  家丑不可外扬。
  早知道,就该选个僻静的地方让这野种知难而退。
  然而祝余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一样,打断道:“算了吧,上次是偷翻我房间,破坏我的东西,还授意佣人欺负我,下次难不成还要关起来?”
  祝余不在乎别人的议论,反正丢人也是冯婉夫妻更丢人。
  撕破脸固然难看,一定程度上却也干净利落。
  冯婉摇摇欲坠:“你说什么呢……那不是误会一场么……你怎么变成这样?”
  总有种平和温良感觉的杏仁大眼,如今冷光粼粼,带着几分嘲意:“我变成这样啊,大概是你一口一个小野种刺激的。”
  祝余只心道,来嘛,battle之类他最擅长了。
  偷翻、野种……
  祝家夫妻一个儒雅端方一个貌美温柔,原来私底下……这也太……
  围观的人都不知说什么好。
  看着冯婉的目光,着实像看到什么新鲜又丑恶的怪物。
  祝家有个私生子的事,他们听过,确实也糟心,远远送走不就行了,再不行,不管也就不管了。
  可将人接回来得到大度的好名声,结果又暗地里坑害……就过于阴毒了。
  冯婉终于沉下脸:“你胡说什么!早知道我就再也不管你!”
  周围人的目光让她恨不能立即昏过去,说完这句便要趁着“怒气”离开。
  原本只安静站着的周嘉荣,终于开口:“我让你走了?”
  冯婉:“周总,这是祝家的事。”
  周嘉荣:“从现在开始,不是了。这孩子身世有瑕疵不假,但那是祝晓申做的混账事,和他无关,以后再要有一句野种,你可以试试。”
  他很少说这么一大段的话,也并不疾言厉色,但谁都知道,周氏掌权人言出必践,而且睚眦必报。
  看客中已经有人开始盘算,家里有没有人和祝、冯两家有生意往来。
  有的话趁早断了。
  得罪周家,自个还这种德行,不值当合作。
  冯婉想辩驳她没有说过野种之类,又想起祝余说的录音。
  匆匆离开。
  她的沉默倒像是默认说过祝余……
  周嘉荣吩咐一旁早候着的经理:“这里以后不欢迎冯、祝两家的人。”
  大堂经理:“好的,老板。”
  祝余看看肩膀上搭着的手,有些想挠头。
  大佬人真的过分好了,欠的越来越多,委实有些压力。
  不过爽也是真的。
  冯婉骂他也就算了,不疼不痒的,可祝妈妈都去世了,还一口一个贱人,嘴太臭了。
  周嘉荣吩咐完了,正对上祝余看他的视线。
  不高兴?
  确实太委屈了。
  他低了声音:“饿不饿,陪我去吃饭?”
  来活了!
  祝余点头:“好啊。”
  其实心里也知道,周大佬八成是怕他饿。
  周嘉荣带着祝余上楼,从始至终都一手搭着他的肩膀。
  其他人哪里见过这位和谁如此亲近,哦对,晋家那位当家人算一个,但这少年不过是个私生子,到底是怎么傍上这位的?
  身后隐约议论声传来,周嘉荣也听到了。
  没说话,等带着祝余进了包厢,吩咐于生道:“去处理。”
  于生:“老板……”
  作为指哪打哪的助理,他明白老板的意思,八成是听到那些叽叽咕咕声不高兴,但这嘴长人身上,怎么个澄清法才好?
  周嘉荣:“低血糖,很难吗”
  他无所谓,但祝余还小,人言可畏,未必禁受的住。
  于生秒懂:“好的老板。”
  知道周嘉荣有睡眠障碍的人很少,又因为他时常有倦怠之意,便传出了周氏当家人有低血糖病症的消息。
  周嘉荣没否认。
  现在倒是正好用得上。
  几天后,京市上层圈子就流传出一段巧事。
  听说周家那位大佬,低血糖差点休克,有个好心少年路过,及时救了人。
  原来那少年是祝家的私人子,被祝家夫妇虐待的不成样子。
  周家那位知恩图报,索性将那少年养在了身边。
  祝余这里,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默。
  刚刚结束一场闹剧,确实也有些不合适撒欢。
  他只安分的给大佬夹了两次菜,还有一次忘了用公筷,想起来时那个金丝卷已经被大佬夹起来吃了。
  就……假装不知道。
  周嘉荣不喜欢在饭桌上讲大道理。
  影响胃口。
  一顿饭到尾声,估摸着祝余食量和以前差不多,略为放心,只道:“没有下次。”
  看小孩儿目光懵然,加了句:“可以打电话给我。”
  祝余:明白了,是要一直给他撑腰。
  乖乖点头,心里赞叹,他到底是遇到个什么样的神仙老板。
  再然后,周嘉荣提议祝余住到润园,彻底搬家的那种住。
  理由也很正当:“今天的事我太过强硬,祝家彻底不宜回了,我会负责到底,润园你也很喜欢,搬过来?”
  祝余:“我都听周叔叔的。”
  内心,终于要上工了。
  其实原著中两个人相遇还要好几年,可那时候不是没交集么,现在整天看着周大佬在眼前晃来晃去,说实话,挺馋的。
  太穷了。
  当然,也很有成就感。
  他可是一天天看着大佬气色越来越好,胃口也越来越好。
  润园收拾的很好,祝余不用带什么。
  不过周嘉荣还是问了一下。
  祝余想起自己书房的那盆花,还有一些辅导书,挑挑拣拣也得拿。
  还有冰箱里的东西……好多。
  最终只决定拿书和花,其他的东西,周嘉荣说暂时先放着,过几天让于生安排人来拿。
  关门的时候,祝余摸了摸门框,有些舍不得。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家,难免生出一种伤感的情绪。
  发顶被按了一下,周嘉荣:“剩下那些不搬了,什么时候想回来玩,就说。”
  怎么像个失去窝的小狗。
  他难免自省,也许自己平常太严肃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敏.感,尤其小孩儿家庭还特殊,更得小心。
  祝余点点头。
  打工还是要打工的,不过走多远这窝棚都是他的,不怕。
  上车前,周嘉荣看一眼后座乖乖抱着花盆的少年,心底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功利心当然有,但想将这孩子教养成人,却也是真的。
  对于生道:“不用你开车,回吧。”
  他想亲自带小孩儿到新家,各种意义上的带。
  于生:“……”
  这大晚上,车没了,咋回?
  片刻后,他收到来自老板的转账,金额两千。
  还有一句:“辛苦了。”
  于生:“谢谢老板。”
  差点一时激动打出“祝您阖家团圆”,只心道这工还可以再打两百年。
  周嘉荣开车带着祝余回润园。
  他很少开车,毕竟以前精力不允许,再说能让他开车的人也极少。
  可从镜子看后座上的人,头一次体会到公司的人下班后总是往家赶的迫切和高兴。
  祝余抱着花盆。
  这花他不知道叫什么,买回来纯粹是个装点,生活情.趣么。
  可光长叶子不长花,吃水也狠。
  绿油油的叶子,露出的小半张脸,本就白的皮肤更衬的玉一样。
  冷不丁听到大佬问:“平常什么时候放学?”
  祝余:“夏天六点,冬天五点半。”
  周嘉荣:“我六点钟下班,有时候会加班。”
  祝余:“……嗯。”所以?
  周嘉荣:“有时候你得等我,吃晚饭,或者来得及,我去接你放学。”
  祝余:“好啊。”
  这种接可比被祝家司机接好千百倍,眼睛不由自主的弯起来。
  到家门口,
  周嘉荣:“余余,开门。”
  祝余捧着花盆,其实远比不上提着一兜子书的大佬开门方便。
  不过书很重,大佬一定是被压懵了。
  他一手圈着花盆,食指敏捷的在指纹锁上怼了一下,然后让到一边。
  再然后,后脖领子被拎了一下。
  周嘉荣:“不准磨蹭,快进。”
  晚上,祝余在大床上打滚。
  不想做作业,也不想打游戏。
  心里发愁。
  愁合同的事,他这么早住进来,会不会改变原著,然后一个亿就飞了?
  还有冯婉今天的样子,难道当初祝妈妈的事真有隐情?
  后一件倒好办,冯婉今天丢那么大脸,祝晓申应该会很快找上门。
  他只要等着,到时候直接问。
  问不出再想法子调查就是了,总归有解决办法。
  可大佬这里……钱啊钱。
  祝余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暂时搁置。
  总不能说我知道你睡不着,还知道我是药,你看着办。
  也不是不行,要是他和大佬素不相识,那就是妥妥的生意,开价很正常。
  可大佬这么温情好心,祝余说不出混账话。
  再等等吧,大佬帮了他这么多,就是免费被吸个几年也没什么。
  几年太长了。
  两年……三年,三年不能再多了。
  脑子乱哄哄,祝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很久以后,房门被推开。
  看着大字型瘫在床上,连被子都团到脚边的少年,周嘉荣第一感觉是白,然后是空白。
  没见过这个,肚.皮都露出来,不怕着凉?
  到底是个孩子。
  还有腰,细的过分,吃那么多东西也不知去了哪里,还得往胖了养养。
  周嘉荣没照顾过人,手很生。
  不过好在脑子好使,睡觉么,拉窗帘、关灯、盖被子,走到哪都这么个流程。
  当然,以上床上那位一个都没做到。
  他只得亲力亲为。
  照管完了,最后查看了一遍没有遗漏,关灯关门。
  出来了,又忍不住在门边站了一会儿。
  说不清为什么,但心情不错。
  到书房,周嘉荣给晋川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将手机往远了拿,还能听到隐约的喧闹声。
  不意外。
  晋川前些年玩票弄了个娱乐公司,那圈子周嘉荣不熟,但给晋川捧过场,只记得闹起来群魔乱舞,吵的人头疼。
  几秒钟后,喧闹声渐渐远离。
  晋川找了个空包厢,整个人摔进沙发:“荣哥,我还以为酒喝多出现幻觉了,想我了?”
  周嘉荣:“……好好说话。”
  晋川笑起来:“还是那么没趣,怎么,出来坐坐?”
  知道周嘉荣除了工作再没有别的娱乐,平常没事就鼓捣人出门,哪怕十次有九次被拒绝,但晋川还是乐此不疲。
  这次也没想着人能答应,下一瞬却听到电话那头:“好。”
  晋川:“真的?什么时候,现在……我车钥匙呢……等着啊哥,小弟这就接你去。”
  周嘉荣听着那头窸窸窣窣的声,有些无奈:“玩你的吧,今天不行,明天……看情况。”
  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又是周末,得看看小孩儿有什么安排。
  晋川又瘫回去:“行吧,你不当苦行僧就行,还看情况,谁能让你看情况,不会是你家太上皇吧,啧……”
  要他在周家,早掀桌子了。
  周嘉荣:“好了。”
  “行吧,”晋川收刹住,很快重新兴.奋:“荣哥,你想怎么玩,闹的静的,要解闷的不……”
  周嘉荣:“……就我们俩,聊聊。”
  家里小孩儿脾气太好,他想问问晋川怎么养孩子的,哪怕有人家一半的凶悍,以后到外面了,他也放心。
  晋川毫不意外:“也行,说好了,不准放我鸽子。”
  他也就在周嘉荣这里能掏掏心窝子,过命的兄弟,至于别的地儿,就刚才那些,哪个不是冲着晋家大少爷的名头来的。
  周六,祝余早早买好了机票。
  不管是试镜还会演戏,都是蜻蜓一点水的事,不长久,他没告诉周大佬具体,就说去散散心。
  周大佬的回复简单明了,一张卡。
  祝余:“……我有钱。”
  周嘉荣:“那是你的事,卡没有密码,也不限额。”
  想了想又强调:“不准买烟、买酒。”
  这种不容置疑的态度,祝余只得道:“知道了。”
  花是不能花的,屯着吧,将来要分开了再一并还回去,不过那时候,大佬要是愿意和他做朋友,那也蛮不错的。
  钱得省着花,可骨头还养懒了,这就难办。
  祝余折中了一下,去掉一个头等舱,去掉一个经济舱,选了商务舱。
  靠窗的位置,阳光很好。
  除了旁边的小姐姐频繁搭讪,一切都很正常。
  祝余琢磨《为皇》的剧情,不想聊天,索性装睡。
  与此同时,头等舱,
  晋胜池到商务舱,很快锁定位置,露出平生最和气的笑容,压低了声:“你好美女,介意换个座吗?”
  少女看看靠着窗户睡着的少年,再看看要换座的少年,感觉眼睛都不够用。
  一次性看到两个超级大帅哥,太赚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那种让人到腿软的帅,一个是让人不想挪开视线的好看,比娱乐圈的爱豆都养眼。
  盛世美颜!
  她不想换座位,还想坐他们中间。
  不过,头等舱啊……少女艰难抉择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晋胜池舒了口气,坐下来。
  偏头,目光渐渐不由自主的凝固。
  窗外是翻滚的云雾,有光线照在少年侧脸上,轮廓柔和静谧,有一种难以描摹的美好。
  晋胜池从来没有在这种角度,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平静的氛围中看过祝余。
  难怪最近班里总有人嘀咕祝余好好看之类,确实……还行。
  祝余没睡着,有些不舒服。
  那是被人盯上的异样感,以前有个狗仔跟他死磕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睁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对面的人却好像被他吓了一跳,猛的往后仰。
  祝余:“……你怎么在这?”
  刚才他听到那低低的交流声,是晋胜池?
  晋胜池底气不足:“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
  查个机票对他来说还不简单。
  倒是要看看,祝余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被骗,八成想跑都跑不了,到时候他就勉强救一救他。
  以后,没准就是祝余求着他一起玩了。
  祝余:“晋家破产了?”
  晋胜池有点懵,桃花眼不凶的时候,竟露出一点纯稚:“什么意思?”
  祝余:“所以,尊贵的晋家小少爷,为什么会穷到坐商务舱?”
  说怕你被骗被拐,而这种担心还因为那天在花园的口不择言而不断放大。
  晋生池才不允许自己这么软弱。
  一昂头:“顺路不行啊,再说了,谁知道你……”
  祝余很有炮灰的觉悟,冷漠补充下一句:“谁知道我又背地里做什么伤害祝韶然的事?”
  手指微蜷了蜷,晋胜池别过脸:“你知道就好!”
  祝余:“……”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世界很真实,有时候各种奇葩事又让他生出恍惚的感觉。
  算了,气出病来无人替。
  他看向窗外,心道,下飞机找机会甩掉这位大少爷就好了。
  五个小时后,交通工具从飞机到地铁到出租,最后到拖拉机。
  祝余并没有甩掉晋胜池这个大尾巴。
  豪门子弟就是不一样,还会跟踪和侦查,牛皮糖成精吧。
  当然,牛皮糖这会儿并不好过。
  扒着车斗吐到昏天黑地,吐完了,一脸菜色的坐回去,有气无力:“你到底要去哪?出国了吧这都!”
  出租也就算了,拖拉机……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祝余知道远,却没想到路这么难走。
  不过越远离城市风景倒是越自然,又是南方,路边还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也难怪剧组会在这里拍外景。
  他递过去一张纸巾,无辜且无情:“不是正好顺路,你顺你的,我走我的,我去哪里,和你有关系?”
  晋胜池:“……”
  悲愤、委屈,还有眩晕到灵魂发炸的迷糊,总之遭死罪了。
  想说句什么,车轱辘好像硌到石头,猛的颠了一下。
  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晋胜池:他总是目中无我!
  余余:总有刁民想害朕……盘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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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变了
  晋胜池吐了一路,下车后脚底发飘。
  还觉得喉咙里有东西,上不去下不来,说不出的难受。
  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是祝余。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来,一口气灌了半瓶,总算安抚住了快要晃出天灵盖的灵魂:“谢了啊。”
  祝余将从拖拉机上拿下来的外套扔给他。
  是晋胜池的大衣。
  这熊孩子走的倒是利落,甩着手就跟来,衣服再扔了,这地方现在温度不错,谁知道晚上什么情况。
  晋胜池手忙脚乱的接住:“这是哪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两边田地攒着绿苗,远处靠山,尽是绿意盎然。
  风景是不错,可看不见人烟,总觉得不踏实。
  祝余轻描淡写:“做生意。”
  晋胜池:“什么生意?”
  祝余看向远处的山,扬扬下巴:“看到那座山了吗,不是当地人,进去了就会迷路,最缺你这样身体健壮模样又不错的年轻小伙,带一个进去,价格可不低。”
  恢复了点精气神的晋胜池嗤笑一声,不以为意。
  祝余眉梢一挑,打电话:“黄大哥,我到了……还带了一个长的顶好的,你看要不要,要的话……见面再开价?好的,我等你。”
  打完电话,对晋胜池晃晃手机:“等着吧。”
  其实就是对黄大海胡扯两句,说自己还带着个人,也有兴趣演戏,要有合适的活再谈价格。
  晋胜池:“……”
  一瞬间心里有些慌,还有冲上脑袋的愤怒:“你是不是傻,这是犯.法的……老子不够有钱吗,卖能卖几个钱?”
  在拖拉机车斗里折腾过,晋胜池全身上下灰突突,也就脸还能看,此刻横眉怒目,像才从笼子里窜出来的野猫。
  祝余实在是没忍住,笑到肚子疼。
  晋胜池:“你……”
  他觉得自己刚才吐,一定是脑子都吐出去了,见祝余睫毛一颤一颤,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不生气,本来就是自己要跟来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当然防的不是祝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一会儿还会去哪里,还有没有信号,就给周铭发了个定位。
  附带:“出去玩,再联系。”
  正在家看书的周铭:“收到。”
  早有默契的事,要是二十四小时后找不着人,就是出去玩被困住了,可以采取措施营救。
  半个小时后,祝余见到了骑摩托的黄大海。
  黄大海见过祝余的照片,没想到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就这骨相和身高,天生当明星的料子。
  一拍祝余的肩膀:“你小子,真不赖。”
  祝余正要搭话,被拽着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一直蔫蔫的跟在他身后的晋胜池,野猫变成小豹子,对黄大海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不是晋胜池挑剔,实在是黄大海长的不那么像好人。
  长时间混迹娱乐圈的油滑,打量个没完的视线,还有方脸大豁牙的尊容,相当的不正派。
  黄大海倒不生气,一为少年顶尖的颜值、气场,二为对方的衣着打扮。
  随随便便穿十几万在身上,弄脏了也毫不在意,这种人得罪不得,还得好好拉关系,没准以后就是登天梯。
  祝余无奈的将晋胜池扒拉到身后。
  低声:“安分点,搅黄了我的事,马上雇佣拖拉机再把你拉回去。”
  拖拉机?
  某种眩晕再次席卷而来,晋胜池反射性的:“呕……”
  祝余:“……”
  阴影这么大的吗?
  十分钟后,祝余和晋胜池分别上了黄大海和其同伴的摩托。
  晋胜池有些不甘心,但没说什么。
  给辆飞机他能开,但这种老式的摩托头一次见,玩一会应该也能上手,但土路被碾的沟沟壑壑,就是能骑,也不敢带祝余。
  不过听姓黄的和祝余的谈话,原来是拍戏。
  一个小时后,几个人到了剧组。
  熟悉的嘈杂声传来,还有忙碌的气氛,祝余深吸一口气。
  开工的味道。
  剧组已经开拍一个月,但年少期帝王的角色一直没定,导演福三江简直要头秃。
  听到祝余来,即使对方名不见经传,他还是让副导盯着机器,立即赶了过来。
  试镜安排在临时搭的棚里。
  福三江看到晋胜池,眼睛就是一亮,招手:“刚才给的剧情看了吧,就演那一段,来吧。”
  晋胜池:“……?”
  黄大海介绍祝余:“福导,不是这个,祝余在这呢。”
  照片相差不是太大,怎么能认错人
  他有不好的预感。
  福三江还是盯着晋胜池打量,越看越满意,哪怕这个演技烂一些,可身为皇族的贵气和傲气都有了,难得,太难得。
  一摆手:“我知道,不过他更合适。”
  两个少年长相气质都出众,但祝余未免太温和,这么大年纪的演员能有多少演技,既然有更贴合原著人物的,那就要变一变。
  祝余:“……”
  自从成名后,还从来没有被瞧不上过。
  不生气,就是感觉很新鲜,
  看祝余一眼,晋胜池莫名心虚。
  他虽然不知道祝余费劲巴拉的跑剧组演戏为什么,但千里迢迢已经说明希冀之大,现在被这么忽视,一定很失望。
  要搁往常的脾气,一句“我你还请不起”早撂出来了。
  可是,这会让导演对祝余印象不好吧。
  他沉了沉情绪,彬彬有礼的道:“福导,我不会演戏,我朋友演的好,您看看,没准就合适呢?”
  要是演不好……
  晋胜池心道,只要祝余对他的态度稍好一些,他也不是不可以动点关系……晋家的明盛娱乐数一数二,演戏还不容易?!
  祝余这下真是诧异了。
  他见过的晋胜池像个小公鸡,逮哪儿啄哪儿,还从来没有这么得体和有礼貌过。
  正自感慨,就看到有礼貌的熊孩子对他挑了挑眉,得意又桀骜。
  好吧,还是熟悉的风格。
  福三江耐心有限,板着脸对祝余的道:“三分钟。”
  他时常在剧组发号施令,人多事杂各种侵扰,脾气变得极其暴躁,对演员又挑剔,出的片子是真好,但也是真的魔王。
  如此,棚里这会儿气压就很低。
  黄大海叹口气,对祝余投去同情的一瞥。
  这种压力,老演员都得突突,祝余看上去脾气好,脾气好的人一般性子弱……等等……怎么跟变个人一样?
  晋胜池瞳仁微缩,祝余他……
  原本面无表情的福三江,渐渐的越坐越直,紧紧盯着只是一敛眉,气场就从润物细无声到凌厉矜傲的少年。
  这眉眼、这气质,还有走位……这么好的台词腔……
  祝余没空关注周围人的变化。
  小皇帝的戏份很少,但他仔细琢磨过,还找了原著看,角色无大小,哪怕只演几个镜头,也力求毫无瑕疵。
  他演的是少年帝王被宦官糊弄,发现后暴怒,直接命人打宦官板子的戏。
  宦官有权臣撑腰,被押倒还言语不忿。
  少年帝王既气愤又忌惮,最后以非常巧妙的理由坚持将宦官打死。
  第一次拿人性命,那种体验到生杀予夺厉害之处的颤.栗,见到鲜血的恍惚,最终全变成勉力撑着帝王姿仪的初露锋芒。
  一切的一切,全都汇聚在这三分钟。
  祝余最后冷冷抛下一句:“起驾回宫!”算是演完。
  闭眼再睁开,他就又变成了刚才亭然而立波澜不惊的少年,而少年帝王像是梦幻泡影,又像是鬼魅上身。
  福三江站起来,好一会儿才道:“好!好!魏彧活了!”
  他喜上眉梢,催着助理去拿合同。
  这种程度的笑容,将其他工作人员惊的够呛,不过话说回来,那少年演的真是没得说!
  衣服都没换,却能让人入戏。
  黄大海也很激动。
  能往福三江这样的大导手里送人,还成功了,他的路子宽了不少。
  一时道:“祝余,听到了吗,福导夸你呢。”
  比起他的激动,少年眉眼平和:“谢谢导演给机会。”
  福三江这会儿已经将晋胜池忘到了一边,大手一挥:“半个月后进组。”
  这里没有小皇帝的戏,十天后换地方,半个月差不多。
  祝余:“恐怕不行。”
  福三江看少年蹙眉头,心头一跳,坏了,不会是刚才……不行,人肯定是不能走的,努力和蔼起来:“片酬可以再谈。”
  当然,现在的和气并不耽误祝余演戏以后演戏要出岔子,被骂的狗血淋头。
  祝余不至于得寸进尺,摇头。
  他算过《为皇》的拍摄周期,到寒假最多拍完三分之二。
  所以原定计划是寒假再进组。
  要是别的剧组别的导演,一个小角色还叽叽歪歪,早不干了,可福三江这里,愿意为拍戏付出一切。
  看他选的取景地点就知道了。
  祝余礼貌的表示学业更重要,如果不行的话,那他就只能忍痛放弃这个角色。
  福导:“……”
  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痛心疾首的赞同:“学业重要,你们再过一个月要放寒假了吧,到时候过来就行……合同得现在签,没问题吧?”
  祝余点头:“没问题。”
  福三江盯着祝余签了合同,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
  折腾到现在,要回去,半路天就要黑。
  剧组收拾了一间房出来,安排祝余和晋胜池住,条件简陋,只有两张床并两个床头柜,再没别的。
  祝余将书包放床头柜,平展展躺到床上,长呼一口气。
  一偏头,看到晋胜池站在门边看他。
  祝余累到不想说话,闭上眼。
  他虽然不晕拖拉机,但其实有那么点晕出租,又奔波了一天,很累。
  晕晕乎乎中,听晋胜池问:“你很喜欢演戏?”
  明明连衣服都没换,可突然就像变了个人,那种舍我其谁的光彩,和在篮球场上截然不同,却一样的引人注目。
  晋胜池当时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祝余翻身,摸索着掀起枕头盖耳朵:“不喜欢,混口饭吃。”
  喜什么欢,他最喜欢的明明是读书。
  这话晋胜池不信。
  家里有娱乐公司,他去过剧组玩,那些演员有的演的好,有的演的不好,但很少有像祝余这样,一瞬间好像变了个人。
  不再是祝余,是小皇帝还是别的什么,看剧本怎么要求。
  晋胜池坐在床沿上,看着背对着自己,像仓鼠一样钻枕头的祝余。
  第一次,心中升起一种既怅惘又庆幸的感觉。
  怅惘祝余对他的冷淡还有神秘,庆幸这次即使苦胆都快吐出来,但的确不虚此行。
  呆坐了很久,他抱起床尾的被子,展开,盖在了已经熟睡的祝余身上。
  祝余睡两个小时就醒了。
  大概是作息调的好,不到天黑不会特别困,解乏了就行。
  手机里有周大佬的信息:“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
  祝余一下子坐起来,都快七点了,大佬不会在等他吃饭吧。
  新换了地方,完全没有要报备的意识。
  失策失策。
  旁边戴耳机打游戏的晋胜池吓一跳。
  一走神,被人一枪爆头。
  晋胜池:“……!”
  想说什么,那罪魁祸首却已经打起了电话,神情很柔和,和对樊守端的那种熟稔还不一样,有点……乖巧?
  祝余告诉周大佬,自己在同学家玩儿,晚上不回去了。
  千里之外,男人站在润园空荡荡的客厅:“不回来可以,注意安全。”
  有些不高兴,可法律上男孩子十六岁能开车、能负法.律责任,是大人了,出去玩一两天,好像没什么大不了。
  可……
  周嘉荣说不出个所以然,主要是管教的这个度他不太会掌握。
  夜不归宿,以后常常如此,还是偶尔?
  来送餐,顺便解决一些工作问题的于生:“……老板,您要现在用餐吗?”
  晚饭都推迟将近两个小时了。
  周嘉荣没胃口:“都是你的了。”
  等于生离开后,他打电话给晋川,约了晚上一起出来坐坐。
  祝余挂了电话,指腹蹭了蹭额头。
  这是个有些尴尬和心虚的姿势,尤其是问大佬吃饭没有,对方说“不饿,这就吃。”
  越想越内疚。
  才刚刚开始……也算同居吧,就撂挑子似的将人扔那里,不像话。
  说来也怪,明明在别人眼里,周大佬是个无所不能,甚至让人提心吊胆的厉害人物,但祝余知道剧情,又知道周大佬的病,以及日后会远走海外孤独一生,就总觉得这个人属于美强惨那种。
  关键在于美强惨对他一点都不强,美和惨就无限放大。
  一个做不到位,就很容易勾出许多惆怅。
  惆怅归惆怅,善后事宜还是要做的。
  祝余熟门熟路的给樊守端发信息:【今晚我在你家。】
  樊守端:【……哦】
  樊守端:【所以,你在谁家?】
  祝余:【别人家】
  樊守端:【……绝】
  有人敲门。
  晋胜池收起零星的,对祝余电话那头的人的羡慕,去开门。
  是工作人员送了盒饭过来。
  一荤两素带米饭,另有超市卖的那种袋装大鸡腿一个。
  一份放床头,一份晋胜池拿过去给祝余,状若无意的问:“给谁打电话呢”
  祝余接过饭盒:“亲戚。”
  晋胜池“哦”了一声。
  难怪那么亲密,还周叔叔个没完。
  他很饿,但叨了几筷子饭菜,又实在吃不下。
  难吃。
  鸡腿……香是香,香的过头了,不知道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咬几口也嫌弃的放一边去了。
  看大少爷吃糠咽菜一样的艰难,祝余想到自己包里有火腿肠和饼干。
  他出门一向准备周全,常备药、水、食物,是被扔在荒山野岭也绝对能熬两天的装备。
  不过下一瞬,这念头就打消了。
  只心道,鸡腿都不吃,饼干大概也瞧不上。
  晚上,祝余正在睡梦中,一个巨大黑影扑在他身上。
  险些没被砸晕过去。
  耳边还有颤抖的声响:“老……老鼠……”
  祝余:“……”
  山里有老鼠有什么奇怪,还有蜘蛛、蛇、蝙蝠,花样多了去。
  拍戏被甲壳虫爬过脸之后,他就再也无所畏惧。
  推晋胜池:“起开!”
  晋胜池:“不要。”
  推不开晋胜池这个牛皮糖,祝余就努力将自己的胳膊□□。
  打开手机电筒照明,晋胜池那边的床头柜上,一只拳头大的老鼠正抻着脑袋看他们,也不怕人,看两眼又吭哧咬一口鸡腿,还挺享受。
  晋胜池也看过去,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脚趾头跟着隐隐作痛。
  他本来睡不着,就打游戏,隐约听到窸窣声,正和那只大耗子四目相对,上下四只大板牙距离他脑袋不到二十厘米。
  这什么破地方!
  三分钟后,祝余拿到武器。
  拖鞋凌空飞过,正砸在耗子脑袋上,连同鸡腿一起带到地上。
  耗子“吱”的惨叫一声,一咕噜翻起来跑掉了。
  蹲在祝余床尾不肯下来的晋胜池:“……”
  祝余也不理他,开灯,收拾了鸡腿,又将屋子检查了一遍。
  索性房间不大,耗子也藏不住。
  回头,看到猴一样蹲那儿的晋胜池,无语:“下来!”
  半夜两点多把他当鞭炮踩,亏得没有哪儿挨一脚,要不回去没法交代。
  看晋胜池不吭声只是摇头,祝余:“你还是男人吗,耗子也怕。”
  出乎意料,晋胜池没反驳。
  祝余不是得寸进尺的人,想想他以前最怕蜘蛛和蛇,看到能立即浑身僵硬的那种,也就算了。
  晋胜池真怕老鼠。
  小时候跟家里长辈去度假,穿凉鞋,脚丫子被老鼠啃了一口,那种疼和怕已经成为了阴影。
  看祝余站那里,明明身板比他单薄一些,可就是很可靠。
  那一拖鞋……真准,难怪篮球打的那么好。
  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翻涌,晋胜池摸摸祝余的床褥:“祝余,你这床还挺大的。”
  祝余:“……”
  看一眼晋胜池才被老鼠爬过的床头柜,心里有数了,眼尾微弯,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你想睡啊?”
  晋胜池有些不好意思,桀骜的眉眼在昏暗的灯光下软化了棱角:“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挤挤?”
  十分钟后,祝余满足的躺在了晋胜池的床上。
  晋胜池盯着自己手机上的转账记录,说不出什么滋味,然后肚子代替他发表演讲,咕噜了好几声。
  祝余转过来:“饿了?”
  他平常对主角团懒得浪费表情,这会儿却笑掬可恭,热情周到,打开书包亮小仓库:“花生、火腿、饼干,要什么?”
  晋胜池:“……都要,多少钱?”
  还赶忙加了句:“这次能不扫收款码吗,加个好友,转账方便。”
  小赚了两笔,祝余心情很好。
  瞌睡早飞了,坐起来捞过手机,找《为皇》的原著看。
  老旧的村房,用的还是电灯泡,上面落一层灰,阻的光线也灰蒙蒙。
  唯一鲜活的是正捧着手机的人,晕黄的光线挡不住皮肤的白皙,鼻梁秀挺唇色淡绯,眼睛偶尔眨一下,睫毛像个小扇子。
  晋胜池一眼不眨的看,觉得失态,又倏的垂眸,脑袋里转了几圈的话却不自觉说了出来:“祝余,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些偏见不知不觉碎裂,不愿意承认的欣赏也彻底浮出水面。
  嘲笑他却也递纸巾给他的祝余,恐吓他却拧松了瓶盖才递过来的矿泉水,还有被赶走老鼠,手里的饼干。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场所,从头狼狈到尾,却也看到了祝余的不同,被误会、被厌恶却还能保持宽容和坚韧的祝余。
  他不如他。
  祝余抬眸,来了一点点的兴趣:“以前的我,什么样?”
  原著中原主连炮灰都算不上,顶多是个泡沫,而记忆中的原主,怯懦和偏执是有,但不至于罪大恶极。
  那主角团眼中的原主,又是什么样?
  以前的祝余?
  晋胜池脑海里浮现一个沉默又灰暗的影子,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还总是用那种黏糊糊的眼神看铭哥。
  问他想怎么样,却又不说,就远远的吊着,像个游魂。
  而且该是个性格有些偏激的,一不小心就会激发阴毒心思的游魂。
  不值得也不该靠近,这是晋胜池的判断。
  依照原著中来看,晋胜池很敏锐。
  几年之后书中的祝余因爱生恨,选择毁掉祝韶然得的清白,没有得逞后又跳崖自杀。
  的确偏激。
  且说现在,
  晋胜池沉浸在思考中。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被祝余那双似乎无处不在的眼睛看着,像监视,而且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还有韶然的缘故,就越发厌恶。
  以他现在的眼光看,那样的祝余,还是讨厌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人总是会变,他和以前的祝余没交情,当然让对方有多远走多远。
  要是现在的祝余又变回以前那样……有了这段时间的了解,他不会走开,会拉他一把。
  千言万语,评价出来总之不是好话。
  晋胜池含混道:“不太讨人喜欢。”
  祝余:“……”
  还挺诚实。
  晋胜池往前挪了挪,隔着窄窄一条过道和祝余对视:“也算不打不相识,我为过去的胡闹道歉,我们以后能和平共处吗?我是说,做朋友。”
  他平心静气,那双桃花眼有一种流光溢彩的美感,很勾动人心。
  祝余沉默片刻,问:“那祝韶然呢,你这样,不怕祝韶然不高兴?”
  晋胜池懵住,旋即有些怔然。
  整整一天,他都没有想起过韶然。
  以前不是,他和周铭以及韶然算是一起长大,关系很亲密,相互之间也挂念,从来没有……只道:“韶然没有那么霸道,我会护着你,也会照顾他,和平相处不行吗?”
  没想到,真实的晋胜池居然是这个样子。
  这话中肯,祝余也信,但他更怕剧情的威力,也不想搅进什么狗血之中,摇摇头:“你不符合做我朋友的标准。”
  晋胜池一噎。
  朋友的标准是什么,樊守端那样的书呆子,还是林薇那样的活泼类型?
  吭哧半天,因为不习惯低头的缘故,脸绷的死紧,话却有几分软:“我可以改。”
  祝余叹气。
  他早已过了希冀这希冀那的年纪,少年人的热血固然可爱,可也承受不起,狗血的套路,更是不感兴趣。
  周大佬家的饭好吃,床还软,还要什么自行车。
  等将来功成身退,随便找个小角落一窝,好吃好喝好睡,这种日子,给个神仙做才值得考虑要不要换。
  心念一定,祝余便快刀斩乱麻道:“那如果,我要和祝韶然争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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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当儿子养?
  像被毒蜂蛰了一下,晋胜池惊愕又恍然:“原来你真的……”
  他万万想不到眼前人的壳子里,早已经换了另外一个祝余,只对比前后之差,以为祝余心机深沉。
  心机深沉他认了,可这野心……不行。
  决定做的很艰难,但还是坚定道:“祝叔叔给你什么,我无权决定,但韶然天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
  并不意外,祝余只道:“那不就结了。”
  径自钻被窝睡了。
  晋胜池:“……”
  还想说什么,可见祝余已经闭上了眼,只得作罢。
  一腔热情说不上被泼冷水,可眼见是真的走进了死胡同,他从不曾这样对谁软语相求,想不到……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
  在晋胜池失眠的同时,晋川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他荣哥这样剃个度就能四大皆空的人上心,还耐着性子听他胡扯平常和晋胜池那混小子相处的过程。
  不过说了句“钱给够,打瓷实”,荣哥居然还要纠正“他很懂事。”
  说说都不行?
  那祝余是成精了吧!成精了更好,要能让荣哥多点人气儿,要什么他晋川给什么。
  好奇心抓心挠肝的闹腾。
  晋川最终翻起来,打电话给手下人:“替我办件事,祝晓申那个祝家,他家有个孩子叫祝余,弄张照片……办得好,这个季度奖金翻倍。”
  翌日,《为皇》剧组,
  祝余看晋胜池黑着两个眼圈洗漱,心道大概是一夜没睡。
  没问。
  抽着空隙去找黄大海。
  因为祝余太长脸,黄大海现在正是春风得意,满口答应:“没问题!那路是不太好走,我叫个兄弟,把你和你朋友直接送到县城,再坐车就容易了。”
  祝余道谢,想付钱,被黄大海推拒了。
  摩托比拖拉机快,清风拂面,倒有了些旅游的味道。
  晋胜池看着坐在黄大海身后的祝余,摸了摸兜里的纸条。
  到县城车站,祝余去买票。
  晋胜池将身份证递给祝余,像堵着一口气似的不看祝余的脸,只对黄大海道:“黄大哥,有烟没?”
  大哥?
  黄大海受宠若惊:“有是有,就是……”不太好。
  话没说完,就被晋胜池拉着去僻静地方了。
  晋胜池点了烟,夹在指尖,没抽,从兜里摸出那张纸条:“谢礼,我朋友……”
  他看一眼在那排队的祝余:“我朋友涉世未深,那圈子太复杂,你多照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纸条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写着一行字并一串电话号码。
  相当简陋。
  但“晋胜池、明盛”五个字铁画银钩很是不凡。
  黄大海不懂书法,只觉字如其人。
  他以为这位只是个富家少爷,还是很莽的那种,此刻却感受到一种无言的压力,为如雷贯耳的“明盛”两个字,也为少年乌沉沉的视线。
  明盛的老总好像是姓晋,难不成?
  黄大海心头激动:“这……”
  晋胜池弹了弹烟灰,烟雾笼在漆黑锋利的眉眼,是与年纪不符的深沉。
  他等黄大海平静下来:“联系方式是明盛人事部经理的,告诉他是我让你打的电话,挂名或者要资源,会有人和你谈。”
  想了想,又很懊恼的补了句:“不要告诉他。”
  祝余……很讨厌他吧。
  还真是登天梯!
  黄大海脸涨的通红,能搭上明盛,哪怕一时半刻……康庄大道就在眼前,禁不住道:“晋少爷,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激动过了头,倒忘记祝余的嘱咐,只道:“不枉祝余大清早找我要摩托,还说得送到能打车的地方。”
  晋胜池扯扯唇,心道感情个鬼。
  下一瞬却又愣住了:“你说什么?”
  黄大海重复:“我说,难怪祝……祝少爷大清早请我帮忙,让我用摩托送你们。”
  他又不瞎,昨天晋胜池那副样子,明显是被颠吐的。
  祝余买了两张票,一回头撞上晋胜池幽幽的眼。
  这副直勾勾盯着他的样子,再配上熬夜的黑眼圈,像个怨灵。
  祝余:“……”
  少年的心思你别猜,反正猜来猜去也猜不着。
  将票递给晋胜池,他高冷且无情的上车,并且毫不客气的选了靠窗的位置。
  至于跟上来,坐到他旁边的晋胜池,只当不认识。
  车子启动,车厢热闹非凡。
  奶娃娃扯嗓子哭的,嗑瓜子的,聊天的,乡音浓厚,喧嚣极了。
  祝余竖着耳朵连听带猜各种杂音,冷不丁一句标准普通话像裹层绒,带着几不可查的温驯和招摇过市的得意送过来:“嘴硬心软。”
  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因为眉梢挑起,眼部轮廓也跟着扩了一扩的桃花眼。
  祝余:“……”
  偏僻的小县城,班车塞的满满当当,过道也是人,难免挤到坐位上的人。
  晋胜池刚才还觉空气混浊,这会儿却又嫌不能再挤一些。
  嘀咕一声“好挤!”
  似乎很不得已一般,往祝余那边靠了靠:“我骑摩托比黄大海技术好,回头弄一辆带你?”
  祝余:“……”
  这孩子间歇性失忆吗,昨晚的事忘了?
  他闭上眼,头往车窗那边挨,努力散发【老子困了,莫挨】的气息。
  晋胜池懊丧的叹气,低声道:“早上能不坐拖拉机,谢了啊。”
  祝余:……黄大海这个大嘴巴!
  嘴硬心软个鬼。
  他是个大人,只要不是血海深仇,人是跟着他来的,不论原因,总得安全送回京市,哪那么多好心。
  切!
  回去的路上,祝余坚决和晋胜池划清界线。
  他本来就不是很好的热闹的人,一旦刻意疏远,脸上的线条都是清冷的,眼角眉梢的冷淡很能将自个和别人隔个十万八千里。
  如此,一路上晋胜池总算闭嘴了,蔫的像个小白菜。
  到京市时间还早,祝余去了医院。
  小浩身世特殊,以前资金不到位的时候,医院的医护人员就一直很关照他,还时常减免费用。
  只是手术毕竟风险大,代价也高,很不好处理。
  如今资金到位,家属态度也坚决,医院就给小浩提前做了手术,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看护,恢复情况很可以。
  祝余到的时候,碰巧赶上探视时间。
  重症监护室,每个病人只允许一个家属探视。
  卫敛秋将无菌衣给祝余穿:“小浩我每天都见,你是他的大恩人,他也很想你,进去看看。”
  祝余推拒不过,只得从了。
  他上次来还是小浩手术前一天,现在病床上的小孩比那时候瘦,还戴着氧气面罩,但脸色看去来却比过去好。
  看到他来,笑起来,氧气面罩起了一层白雾。
  祝余靠近床边,弯腰:“你乖,没事了。好好养病,很快就能出院。”
  小浩从被窝里探出手,摸摸索索的握住祝余的手:“哥哥,等我好了,想抱抱你。”
  虽然这个哥哥来医院的时候少,笑的时候也少,可小浩很喜欢他,仅次于对敛秋哥哥的喜欢。
  因为这个哥哥每次看他,眼神都特别特别温柔。
  从医院到润园,可以坐地铁,但润园有闹中取静的意思,距离最近的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
  演戏的事谈成了,祝余有点财大气粗。
  就打了车。
  等到了润园,竟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觉,刚住进来就撂挑子两天,心虚。
  进门,房子里安安静静。
  他从客厅晃悠到厨房,又从厨房晃悠到阳台小花园,最后在书房找到大佬。
  书房重地,祝余自觉避讳,倒不会直接推门。
  但门是半开的,一眼就看瞅到坐在办公桌后,好像正工作的大佬。
  祝余站在门口,探脑袋:“周叔叔?”
  他没进去,走两步就是多宝阁,多宝阁上放着戒尺,有阴影。
  周嘉荣抬眸,冷肃一如既往:“回来了?”
  祝余扒着门框:“嗯。”
  又朝外瞅一眼走廊和客厅,距离不很近,但也不远,门还开着,不至于听不到:“周叔叔,我刚刚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文件翻到一半的手指动了一下,周嘉荣:“站没站相。”
  其实小孩儿这么探个脑袋,眼睛又大又亮,像小动物,朝气蓬勃的,刚才在家里钻来钻去的找他,每一声“周叔叔”都不在一个调上,空气叫活泛了。
  就想多听听。
  家里有孩子就是不一样。
  他记得昨晚晋川一脸头大的摆手说吵死个人,心里想,一点都不吵。
  祝余站直了:“哦。”
  周嘉荣招手:“过来,玩的好吗?”
  祝余想起拖拉机、老鼠、还有那句“嘴硬心软”,勉勉强强道:“还行。”
  心情不坏,就是觉得很怪,有点烦。
  周嘉荣:那就是不好了。
  感觉不好还不回家,或者,还是没有将这里当家。
  不安,所以待不住。
  回忆昨晚从晋川那里了解到的内容,对祝余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管教,已经够乖了,那就是需要归属感和安全感。
  周嘉荣问:“晚上在家吃饭?”
  祝余点头,陪吃陪.睡么,他很有职业操守的。
  周嘉荣站起来,拎了拎少年不知在哪骨碌过,还带着泥点子的衣服:“去洗澡、换衣服,米饭和菜可以吗?”
  祝余看周嘉荣挽袖子:“周叔叔会做饭?”
  周嘉荣:“会一点。”
  他知道祝余喜欢吃甜辣,还喜欢吃海鲜,心里已经大致勾勒出了菜谱。
  还行,基本上会做。
  祝余被撵去换衣服,走到门边,又听大佬道:“刚才,没听到。”
  祝余:“什么?”
  震惊在大佬会做饭,并且还要亲自下厨的事件中,他已经忘记最开始问过什么。
  周嘉荣垂眸,合上电脑。
  再自然不过的解释:“下次找我,可以大点声喊。”
  祝余:“……哦。”
  刚才不够大声?
  也许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吧。
  祝余并没有洗澡之后就摸鱼,换了干净衣服,跑到厨房帮忙。
  嗯,观摩大佬做饭。
  厨房并没有多少食材,最能饱腹的是一箱子方便面。
  祝余下楼的时候,食材刚送上门。
  鱼、虾都是处理过的,菜上还有水珠,在料理台上挤的满满当当。
  他左看右看,又问周嘉荣:“我能做什么?”
  周嘉荣拎着才找出来的,全新的围裙,想说出去等吃就好。
  可看祝余问完了戳鱼肚子,又拿大虾和手掌比比划划,将围裙围在腰间:“过来,帮我系一下……”
  再然后就是一些零星的小活,比如把虾装起来递到锅边,比如尝尝咸淡。
  半个小时后,五菜一汤做好。
  香辣虾、糖醋鱼、鱼香肉丝、两个青菜,一个萝卜排骨汤,都很家常,味道比祝余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祝余盛米饭,然后迫不及待的坐到餐桌盘。
  原来曾经的那些剧本和小说,也并不都是夸张,霸总们出能在商场上镇八方,入能在厨房指挥油盐酱醋才是真。
  把厨房烧掉之类,大可不必。
  这两天在外面跑,祝余基本没吃过安生饭。
  这一顿太好吃,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忍不住摸肚皮,舒服的直叹气。
  一抬眼,接受到大佬的目光。
  手还搭着肚皮,祝余神神秘秘:“周叔叔,我怀孕了。”
  正准备收拾残局的周嘉荣:“……”
  他知道自己没听错,可怀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祝余是双.性人,心提着,又怕吓到人,几乎用尽了前二十几年所有的镇定和涵养:“谁的?”
  祝余没察觉不对,下巴隔空点点一桌子菜:“它们的,怪你手艺太好。”
  再然后,他脑袋被揉了一把。
  力道有些重。
  周嘉荣:“胡说八道!”
  他端着盘子去厨房,还听到身后少年不满的嘀咕:“这都不笑?”
  太皮了!
  唇角微扯了扯,那是个很小的,生疏的弧度,但玻璃倒映过来,却的确是个笑容,稍纵即逝。
  祝余知道房子有人定时打扫,但一般都是在大佬上班后。
  而大佬,有洁癖,不喜欢脏乱。
  他也跟着收盘子,这次却直接被撵出来了。
  周嘉荣:“去玩儿吧,游戏室……看看喜欢不喜欢。”
  祝余:“……!”
  有礼物?
  游戏室新多的东西很显眼,就放在茶几上,是个篮球,还带着签名。
  祝余认识这个签名,是国外很著名的一个球星,有很多粉丝,是无数篮球爱好者的神。
  说实话,祝余对篮球的兴趣一般。
  可为什么……他记性很好,很快搜索出和大佬闲聊时说过打篮球的事。
  所以,大佬以为他喜欢
  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五分的喜欢骤然涨成八分。
  祝余抱着篮球,想了想从柜子里扒拉出球衣,换好后跑去厨房。
  脸上满满都是兴奋:“周叔叔,看我看我……帅不帅?”
  周嘉荣倚着橱柜,海蓝色的家居服越发显的肤色冷白,眉目更是萧肃。
  但语气是柔和的:“帅。”
  想了想,又问:“拍照吗?”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有些惊诧,因为从不喜欢拍照,可人总是会不自觉想留下美好的东西,眼前的正是。
  至于篮球,很早就准备了,送的倒是迟了。
  拍照?
  祝余自然肯,要不换衣服做什么。
  自己拍了几张,又抱着篮球站在周嘉荣跟前:“合照一个。”
  少年洗过澡不久,篮球服又宽大,靠近了,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潜入鼻端。
  周嘉荣闻得出这味道,佛手柑和栀子花为主调,带一点麝.香味,和他浴室里的沐浴露是同一系列。
  就好像,两个人同出一源。
  这种忽然而至的亲.密,让他眼底铺上一层暖意。
  正在此时,手机咔的一声。
  祝余满意的看手机中的照片,垂着脑袋放大了看,稀罕坏了:“周叔叔,一会儿照片记得传给我。”
  他刚才换衣服,手机扔床上了,拍照用的是周嘉荣的。
  周嘉荣:“知道了。”
  是夜,祝余早早就上了床。
  半醒半睡中,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很重要的事。
  在彻底沉入睡梦中的前一秒,脑海中忽然炸开惊天巨雷,作业没做!
  同一时间,周嘉荣正在接电话。
  电话是周铭打来的。
  周家的任何人出现在他面前,对周嘉荣来说都似乎能触动不愉的那个点,哪怕他并不讨厌周铭。
  周铭听到了关于周嘉荣将祝余养在身边的风声,特地打电话来问。
  最先关心了周嘉荣的身体,等听到周嘉荣说“他在我这里”之后,不禁道:“小叔,你允许他进润园?”
  周嘉荣没回答。
  侄子的质问,他不至于还要有什么说什么。
  不论是润园还是别的什么园,不要说他不讨厌甚至怜惜祝余,便是讨厌,祝余能缓解他的失眠症,当然会带在身边。
  周铭知道,周嘉荣的沉默就是默认。
  他有些委屈,小叔这里,他还从来没进来过:“小叔,我在润园门口,外面好冷,我能不能上去添件衣服”
  周嘉荣不为所动:“很晚了,回去。”
  周铭不服:“为什么祝余可以”
  在周嘉荣的记忆中,周铭这个侄子早慧,还不曾这样无理取闹过。
  他不曾因为周家的乌糟事迁怒周铭,但却也不允许周铭试探他的底线,甚至企图越过。
  耐心告罄:“是周元朗让你来的?”
  周元朗是周嘉荣同父异母的兄长,周家老爷子第一任妻子的儿子,最疼爱的儿子,也是周氏公认的太子爷。
  谁都知道,周嘉荣再精明强干,也不过是为周元朗守江山而已。
  周铭:“不是,我只是……小叔,你没事就好。”
  提起父亲,周铭难免想起爷爷和父亲对小叔的苛待,他作为父亲的儿子,又怎么能奢望小叔对他亲密无间。
  周嘉荣:“回去吧。”
  周铭没有说谎,他真的在润园门口,特地选的周末来,而且是晚上,就是想用苦肉计,毕竟祝余已经住进去了啊。
  不管祝余进去是因为什么,至少说明,润园不是绝对的禁地。
  他就想试一试,没想到……
  也许是过去的经验,也许还有微妙的嫉妒,他只道:“小叔,祝余他不是特别好,你……”
  下一瞬,话被打断。
  如果在刚才的通话中,周嘉荣只是一贯的冷淡,此刻已经带了严厉:“背后说人是非,周铭,这就是你的教养?”
  周铭骤然清醒:是啊,他在做什么?
  很快道:“小叔,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他怕周嘉荣挂电话,语速很快:“祝余救了你,就也是我的恩人,我会对他好。”
  说完一长串,看一眼手机屏幕,还在通话中。
  周铭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小叔是整个周氏最聪明最厉害的人,是他的偶像。
  小时候他很怕小叔,因为爷爷和父亲对小叔的冷淡,也因为小叔对谁都很冷漠,可后来有一次,邻居家狗受.惊,冲过来咬他。
  沉默又阴郁的小叔不知从哪里出来,一脚踢开狗将他护在身后。
  几秒钟之后,电话那头传来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然后挂断。
  深夜的风呼啸而过,吹的周铭脸生疼。
  他长出一口气,祝余……祝余,看在你救了小叔的份上,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哪怕重新被纠缠,哪怕厌恶到多看一眼都难受。
  润园,
  周嘉荣挂了电话,手机屏幕变成他和祝余的合照。
  在进来电话之前,他在看照片。
  他不喜欢照相,因为不上镜,看着太过严肃刻板,哪怕是在很有分量的峰会留念,都好像隐藏在人群中的怪物。
  可今天,照片上多了一个人,眼睛弯成月牙,神采飞扬,带的他都没那么难看了。
  关掉手机,周嘉荣出了书房。
  这个点,小孩儿应该睡了吧,不知道是不是又没关灯,而且不盖被。
  推开卧室的门,一室明亮。
  而想象中应该睡到四仰八叉的少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过来,手里还攥着笔,不难想象之前在干什么。
  现在快十二点,又是刚刚过期中考试……
  周嘉荣可不觉得祝余现在奋笔疾书,会带着多少刻苦色彩。
  想起他周末不回家,面色沉沉:“作业忘记写了?”
  祝余:“……!”
  就想问一下,打架、撒谎、不写作业,哪个比较严重。
  和祝余想象的不同,没有训斥,没有戒尺来添乱。
  周大佬反而还端来了热牛奶。
  祝余:“……”
  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赶作业,偶尔看一眼坐在沙发上,陪着他一起熬夜的大佬,颇有温馨之感。
  一个小时后,祝余抻了个懒腰。
  周嘉荣合上书:“写完了?”
  祝余:“嗯,这些我都会,写起来很容易。”
  三分钟后,祝余就被捞到了书房。
  周大佬已经没了端牛奶时的平和:“都会,所以轻视,最后忘记写?”
  祝余:“……以后不会了。”
  周嘉荣不为所动:“有些‘以后’可以弥补,有些会终身遗憾,我不希望你有这么一天,要长记性。”
  祝余点头,小小声:“长记性了,不会有下次,我发誓。”
  所以,就不要打了吧。
  再然后,他一共挨了三板子。
  周嘉荣:“不写作业、骄矜自傲、随意发誓,处处是把柄!”
  说一个词,就打一板子。
  祝余眼泪花转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什么毛病,明明拍戏受伤有比这还疼的时候,那也没哭,可挨板子,掌心又麻又痛,就忍不住。
  呜……好丢人……
  更丢人的是,哭着哭着,肚子还咕噜一声。
  周嘉荣看着眼前眼泪汪汪的少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严声道:“收泪。”
  祝余抽抽鼻子,别过头不说话。
  他也不想哭的,眼泪不听话,那能有什么办法。
  钱太难挣了。
  戒尺隔衣服点了点祝余的肚子,周嘉荣:“饿了?”
  祝余:“……”
  不想说话。
  周嘉荣叹口气,祝余聪明又乖巧是不错,可人若时常仗着小聪明,难免会没有大出息。
  他管教起来不后悔,现下人哭的睫毛都打缕儿,又觉下手过于狠了。
  只强自撑着长辈的威严,不去看哭起来像水晶砌起来的人一眼,命令道:“去洗脸,一会儿下来吃夜宵。”
  祝余:“……哦。”
  想起厨房那一箱子方便面,手该疼还是疼,然后还有点馋。
  听到周嘉荣问:“几个鸡蛋?”
  祝余反射性:“两个。”
  他为自己这样没出息而脸烧红,忽的听到一声笑,好像是错觉,抬眼看,对上的却是大佬很有压迫性的视线:“还不去?”
  祝余:“……”
  一定是错觉。
  看少年耷拉着脑袋离开,周嘉荣再忍不住,以手扶额,指腹捏了捏太阳穴。
  想了想,放下戒尺,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东西他本来想在祝余生日的时候给,算是礼物,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管教,本是不得不做的事,却又怕那只小的疏远或者忐忑。
  便早早安他的心吧。
  餐厅里满是方便面的香味。
  祝余溜溜达达的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就七想八想,心道说来也怪,方便面吃多了恶心,可一时间不吃,又想的紧。
  偶一抬眼看周大佬瞧他,眨巴眼,眼皮又垂下去。
  周嘉荣看他薄薄眼皮晕着一层绯色,脸又白的过分,当真可怜极了,便索性将煮好的面端过去:“吃吧。”
  祝余拿起筷子,眼风不那么明显的往大佬那递了递:“你不吃啊?”
  周嘉荣:“不吃。”
  他说不上饱,也说不上饿,更多是觉得这种状态下的小孩儿很有趣。
  有趣,多新鲜的感觉。
  只心道,看你吃就很有意思。
  祝余却不管那些,虽然别扭着呢,但打工人基本的素养没丢。
  跑去厨房拿了碗,将方便面分出去,蛋也分一个,推到周大佬面前,也不说话,兀自吃起来。
  这一幕周嘉荣看在眼中,心像是泡温水里,又软又暖。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总惦记着自己有一口,就要分他半口,问:“讨厌我吗?”
  祝余摇头。
  他又不傻,虽然挨打挺疼的,但感觉真的不坏。
  上辈子每每碰壁之后,他总是想着要是有人能帮一把,点拨几句,总不至于这么上天无路求助无门。
  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会得到。
  一顿饭吃的静默无声,却并不冷清。
  吃完了,周嘉荣给小孩儿肿起来老高的手上药。
  规矩就是规矩。
  他要么不动手,动手就绝对没有水分,也难怪人总掉眼泪。
  抹完了,将瓷瓶放桌上,起身拿柜子里的文件出来:“看看,没有意见的话签个字,不过话说在前面,签字了,你的一切都归我管,祝家就回不去了,明白吗?”
  这是一份很正式的合同,六年为限,涉及的金额为一个亿。
  内容整和起来,就是周嘉荣在未来六年负责祝余的衣食住行以及教育,而祝余受他全权监管,六年后祝余大学毕业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合约便作废。
  如果合约作废后祝余想在周氏工作,也会被安排妥当。
  在此期间,周嘉荣以一个亿为诚意,作为祝余的教育基金,以及以后的生活储备,合约之后的一周内,资金会到祝余的账户。
  周嘉荣怕祝余看不懂,特地解释了一遍。
  祝余:“……”
  一个亿终于来了,但祝余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最初的震惊之后,第一感觉不是发大财,而是内疚,因为听大佬的意思,是要将他当儿子培养,虽然这一点没明说,但的确不是当媳妇儿的意思。
  他把大佬的媳妇儿给搞没了……尽管原著中媳妇儿是个假的。
  所以,这辈子大佬要注孤身?
  祝余是个很知道感恩的人,谁对他好,那好感和谢意都是成倍的往回送。
  这会儿愧疚也是成倍的来。
  如此,眉心不自觉拧起来,颇有苦大仇深的意思。
  周嘉荣看少年不吭声,线条清晰的下颌不自觉绷着:“不愿意?”
  他甚少后悔,但此刻却觉得时机选的也许不是那么好。
  哪怕在打板子之前呢。
  还有,合同拟的太过粗疏了。
  监管的理由是破坏了祝家和祝余的和好机会,毕竟那天他给冯婉大大的没脸。
  现在想,理由好像有些牵强。
  毕竟那什么救命之恩,根本就是假的,而真实的原因是失眠症。
  失眠症的事,周嘉荣却又不能告诉祝余,祝余还是个孩子,难免有疏漏,万一他的病被周家其他人得知,后果不堪设想。
  六年应该足够找出失眠症和祝余之间的联系。
  可祝余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小孩儿什么都不知道,好处周嘉荣却已经日日体会,又怎么会坑害他。
  一个亿便是报答的一部分。
  当然,这份合同也不仅仅是因为祝余对他的病有帮助,所以将人锁在身边,周嘉荣想。
  他是真心想要好好培养祝余。
  送他走一段路,不那么艰难的路。
  毕竟孤独那么多年,难得碰到和他一样孤独,但却又很合得来的人。
  天时地利,尽在于此,如何能忍住。
  双方都思绪万千,餐厅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后,祝余颇为歉疚的道:“周叔叔,我没有那么好。”
  要当抱枕也就算了,一个亿拿的稳稳当当,可现在这合同,他明明占了周大佬好大的便宜。
  良心就很有些不安。
  要不讲讲价?
  打个对折感觉就很不错,祝余想。
  周嘉荣心头一沉,小孩儿是要……拒绝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余崽:“周叔叔,饿~”
  -周大佬:“马上开饭。”
  -很久以后:
  -周大佬:“饿不饿?”
  -余崽(警惕):“不饿。”
  -周大佬(解扣子):“不,你饿了。”
  -
  *本文世界设定,男孩子十六岁就可以开车、负一些法律责任,所以十七岁的余余已经能签合同啦~
  -
  *好大一章,真的不给个啵啵和评论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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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闹腾
  祝余翻到合同写有资金的那一页,拿笔圈起来,推给周大佬看。
  那一串零,说实话看着还挺让人眼馋,一次性切掉一半,不止是肉疼,心肝脾肺肾都揪起来。
  祝余别过眼抗拒诱.惑:“这里,不太合适。”
  还有得商量,周嘉荣无声的松了口气。
  “怎么不合适?”
  是觉得钱少么,这个好办。
  一个亿的考量,是他以为在祝余这个年纪,能够掌控的最多的资金,若要再多,等他更成熟,更能拿得住事。
  倒并非锱铢必较而定。
  祝余:“一半就好了,用不了那么多。”
  其实上辈子拍戏,他最多一次片酬拿过上亿,最后那部电影票房超三十亿,投资方都说物超所值。
  一个亿,倒不至于没见过。
  但一分钱一分货嘛,这辈子看来是当不了抱枕了,该多少就多少。
  周嘉荣:“……你确定?”
  从来有多要价的,降价却是少见,五千万,并非小数目。
  祝余点头:“周叔叔,你已经对我很好了,减掉的五千万算好处费,好不好?”
  以手托腮,有点儿小得意:“不过,这也算羊毛出在羊身上。”
  周嘉荣看他:“这六年你归我管,那就是只小羊,等着被薅羊毛吧。”
  他自来很少说笑,这般语气轻快更是极难见到,宛如昙花夜绽,又似雨后飞虹,当真悦目非凡。
  祝余坐直了:“周叔叔,你要能多笑笑就好了。”
  “怎么?”
  “好看。”
  周铭作为原著主角攻,公认的容貌出众,而在祝余看,周大佬单论脸其实更胜一筹,又已然长成,且居于上位已久,气度更是不凡,两相糅杂,便让祝余想起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惜他气势太盛,倒让人不敢过度窥视容貌。
  “没大没小。”周嘉荣道,并无责怪之意。
  只提起长相,他多看两眼少年无暇面容,只道:“想看好看的,去照镜子。”
  周嘉荣在书房重新打印了合同,看着祝余签了才作罢。
  他心思缜密,观察到自从谈过合同的事,祝余当真对他活泼亲近,心道这步棋倒没走错。
  睡前,祝余定了三个闹钟。
  都快两点了,免得明天起床再迟到。
  躺好了,许许多多的兴奋还没有平息,五千万……就这么到手了,新的一生,肉眼可见的坦途,像梦一样。
  倒不是祝影帝没见过世面。
  上辈子,死前他已经有快十亿的资产,在演员来说,比照年纪,不算少了。
  可钱多了,身后跟着的吃饭的嘴多,责任也大,不像现在,真真正正无事一身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咸鱼最快乐莫过于此。
  翌日,祝余和周嘉荣一起出门。
  他果真困的哈欠连天,偶尔迷瞪中瞅一眼精神百倍的周嘉荣,羡慕又不解。
  大佬果然不是随随便便能当的。
  合同签了,心事落定,祝余就更自在了。
  自在且嫉妒,扭曲着心灵,他毫不客气的将脑袋靠在大佬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前座开车的于生:“……”
  不慌,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周嘉荣偏头看一眼,没说话。
  心里想,这应该算是有一些安全感了吧。
  车子直接开到成德校内停车场,
  祝余被叫醒,困的狠了,睫毛比往常还翘,一边道:“周叔叔再见。”
  于生从前座递过来早点。
  周嘉荣接过来,塞到祝余手里:“去吧。”
  车外,
  停车场的好车不少,但好成周嘉荣这个档次的,当真不多。
  周铭和晋胜池站在路边等祝韶然,一眼就认出那车是谁的,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辆他都很少坐的车,下来了一个少年。
  中长款羽绒服,书包歪在一边肩上,手里拎着精致的餐袋,慢腾腾的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偶尔捂一下嘴,像是在打哈欠。
  一仰脸,露出的面容极白,头发和眼珠却乌黑,唇红齿白霎是好看。
  是祝余。
  周铭想走过去,和小叔打个招呼也好。
  可祝余是从车上下来,他是巴巴的跑过去,又算什么?
  因为停车位的关系,祝余去教学楼,要经过周铭和晋胜池的身边。
  晋胜池:“……铭哥,那车……”
  他昨天回家后闷头就睡,倒还不曾听过祝余和周嘉荣的传言,只周嘉荣和大哥熟稔,那车却见过。
  所以,祝余为什么会从周大哥车上下来?
  等人过来了,问问。
  周铭语气有些涩然:“不知道。”
  不知道原来小叔竟然还会送人上学,更何况,润园到公司和学校并不很顺路。
  他想,等祝余过来,该打个招呼,既向小叔保证过,那就要做到。
  两个人各怀心思,连旁边又进了车也不知道。
  祝韶然从车上下来,看到的就是祝余拎着书包,目不斜视的从周铭和晋胜池面前经过。
  那种漠视,就好像路过了两个木头桩子。
  他怎么可以这样?
  还是……祝韶然想起家里如今的混乱,再看祝余闲散的背影,一口气就堵在胸.口。
  祝余故意的吧,以前死缠烂打,现在就走小说里那种高冷路线?
  难怪妈妈说,让他离祝余远一点。
  太有心机了!
  想起爸爸的嘱咐,祝韶然厌恶的皱了皱眉……
  晋胜池攥攥拳,祝余果然真的不想理他。
  周铭垂眸,祝余一定是故意的,就算是看在小叔的面子上,他于情于理都该和自己打招呼,现在这样视而不见,装的太过了。
  与此同时,
  让周铭惦记的车子,并没有立即驶离成德,而是在校内……观光。
  周嘉荣以前没觉得成德如何。
  学校虽在周氏旗下,但他太忙了,没有空理会这里景致的好坏。
  可现在,虽然合同并未注明什么,在权利和责任的划分上,他也算是家长了。
  家里的小孩在这里读书,怎能不关注学校的设施。
  一边看,一边道:“成德的校长现在什么来历?”
  于生在拟那份合同的时候就心有所感,早将某些可能被老板点到的问题准备妥当,当即流畅且简洁的进行了说明。
  周嘉荣:“有联系方式吗?”
  于生:“老板是要打电话给校长,询问祝小少爷的事?”
  周嘉荣:“我再想想。”
  于生:“好的老板。”
  才要开车离开,又听自家老板问:“你家的孩子上学,家长会做什么?”
  于生还没结婚,可亲戚家的孩子见多了。
  回忆道:“参观学校,和老师交流……”
  “和老师交流?”
  “是,现在孩子都金贵,在老师面前留个好印象,请人对孩子多关照关照,都说学校是个小社会,有老师偏爱,总比没有的好。”
  “有道理。”
  “不是,老板,您不一样。”于生看老板听自己唠家常居然这么认真,有点儿受宠若惊:“成德都是您的,学校不敢慢待祝小少爷。”
  也不对,于生心道,学校好像不知道祝小少爷现在归老板了。
  周嘉荣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去校长办公室。”
  中午放学,祝余第一件事就是趴桌子上补眠。
  樊守端碎碎念:“可乐鸡翅、醋溜土豆丝、红烧鱼块,没错吧?”
  祝余奄奄一息的比了个OK的手势。
  又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中,胳膊被推了一下又一下,还有些疼。
  这么快就回来了?
  祝余:“十分钟,十分钟再叫我。”
  再然后,胳膊又开始被推。
  睁眼,认错人了,不是樊守端回来,是祝韶然叫他呢,叫的方式是拿尺子怼,难怪有些疼。
  祝韶然:“你出来,我有话说。”
  心里憋着气,他偏可爱的面颊鼓起来,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祝余:“……不去。”
  祝韶然:“你不想知道我说什么?”
  祝余:“不想。”
  祝韶然:“祝余!爸爸有事找你。”
  祝余:“……那是你爸,不是我的,有事找我,让他自己来。”
  他现在财大气粗,还有大佬罩着,没有横着走的意思,但对祝晓申,说在大佬那里恃宠而骄也罢,走狗屎运也罢,反正是不想屈就。
  祝余油盐不进,祝韶然气的眼睛都红了:“你等着!”
  他拨通电话:“爸爸,祝余说要你自己来……”
  那头的祝晓申:“……”
  一个两个现在全来气他,长本事了,只道:“把电话给祝余。”
  祝余接过手机:“有事?”
  祝韶然在一旁看,等着祝余被训斥,可看祝余的样子,从接电话到挂断,倒好像他才是长辈一样,冷漠又武断。
  武断的说:“见面可以,地方我定,你一个人,不要拖家带口。”
  等祝余挂断电话,祝韶然见鬼一样:“你怎么敢和爸爸这么说话?”
  祝余:“……大概是胆子大。”
  这样浑不吝的态度,祝韶然哑口无言,气到发抖,最后跑了。
  祝余:“……”
  他觉得原著写的不大好,主角受太娇弱了。
  就算是男人喜欢男人,可作为受的那一方再怎么样不还是个男人么,动不动红眼圈,好看是好看,多了未免太软,难受。
  要几十年后还动不动红眼睛,画面未免太美。
  晚上回家,祝余对大佬报备了祝晓申找他的事。
  祝晓申的意思是,想让祝余回家,然后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有什么误会都说开,以后和和美美的过。
  那样子,就好像冯婉在不二丢脸的事没发生过。
  还状若无意的说了一句:“既然你和周总关系好,一起约着和家里人吃个饭也好。”
  祝余:“……”
  综合起来,就是祝晓申奸诈并且胆肥,连大佬的主意都敢打。
  他又不是傻白甜,被父爱温暖几句就倒戈。
  前几天才在不二闹翻,那么多人看见了,看见冯婉欺负他,看见大佬护着他,结果他这个被大佬护着的,转头就跟家里人和好了。
  那为他出头的周大佬,不就成了个管闲事的笑话。
  再说,什么以后约着周大佬一起吃饭。
  那是吃饭吗,那是显摆祝家和周家掌权人搭上了。
  可滚蛋吧!
  周嘉荣安静的听完:“你怎么想的?”
  昨晚签合同的时候,特意强调过让小孩儿断了回祝家的念想,可答应归答应,血肉亲情哪是几句话就不复存在的东西。
  祝余:“我和他们才不是一家人,不去,不过,我想见见祝晓申,周叔叔,我妈妈当初和祝晓申在一起到底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不是大家以为的那样。”
  周嘉荣:“需要帮忙吗?”
  祝余差点说要。
  可这是他的私事,而公事大佬已经付费。
  哪怕大佬说教养他六年,可这种关于祝家的事,好像不在此例,而祝余也不想欠太多。
  就摇头:“我能行,帮别的行吗?”
  周嘉荣:“什么?”
  祝余用筷子尖点点桌子上的大虾,又亮了亮自己肿着的左手:“剥虾,要五个……三个也行。”
  周嘉荣:“……六个要不要?”
  祝余厚脸皮的点头。
  到最后,一盘子虾他吃了八个。
  晚饭后,祝余写作业。
  想了想,拎着书包去了书房:“周叔叔,你书房真大,真亮。”
  当抱枕是不得行了,如果尽可能的和大佬多待一会儿,对他的病应该会有好处吧。
  这么快就知道黏着他了?
  合同签迟了。
  心情不错,周嘉荣淡淡道:“……进来吧。”
  第二天晚上,祝余拎着书包又去,就发现书房里多了一套桌椅。
  围着看了一圈,美滋滋的挪了些其他房间的小装饰过来,包括他从原来房子搬过来的那盆花。
  周嘉荣看他像仓鼠一样进.进.出.出,文件也不浏览了。
  原来这就是晋川说的闹腾。
  是有点。
  倒不烦,可影响工作是真的,总是忍不住想看他还能做什么。
  然后,就不得不加班一会儿。
  这天晚上,祝余贴心的送牛奶过去。
  优良传统么,他学的可快了。
  并且苦口婆心的劝,工作是做不完的,钱也是挣不完的,身体最重要。
  周嘉荣:“……”
  养孩子太不容易了。
  周五,祝余和祝晓申约在一家餐厅。
  地方是祝余定的,将祝晓申从黑名单里拖出来,发了时间和地点。
  祝晓申来的早,看着桌子发怔。
  上次见面,他对祝余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滚出去。”
  没想到祝余真的会离开,而且貌似要一去不回头。
  他和他妈妈,不愧是母子。
  一样的决绝。
  这段日子,生意受影响的焦躁,被挑衅长辈权威的愤怒,都好像滔天之火让他迷失,可在这之外,还有什么呢?
  祝晓申一时想不明白。
  但如果可以,他宁愿没有说过那一个“滚”字。
  长叹一口气,祝晓申摸了摸旁边椅子上放的礼物。
  那位周家掌权人可不是个好像与的,天寒地冻,外面再富贵,哪里有家里好。
  祝余就是嘴硬,不过心肠也软。
  这次一定要将人哄回去,不论是为了公司,还是……答应过祝余的妈妈……
  祝余推门进来,就见祝晓申一下子站起来。
  吓一跳。
  不会想打他吧?
  这次他可真的会还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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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霸总发言
  出乎祝余的意料,祝晓申站起来,只是为了拉开旁边的椅子。
  看样子,是要请他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祝余心中不屑,却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主要是为了欣赏祝晓申憔悴的面容。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这人怎么像老了好几岁。
  看着还……怪爽的。
  之后的七八分钟,祝余没怎么说话,只欣赏祝晓申的演技。
  演一个慈爱的父亲,跟背书一样抒发父爱。
  老实说,演技真不怎么样,还时不时露出隐忍的神色,卧薪尝胆那味儿是有了。
  大概是看他无动于衷,还送上礼物。
  祝余手指头都没动,将周大佬巍然不动的矜傲学了个五六成:“这是什么?”
  他端起架子来,颇有些御尊降贵的味道。
  祝晓申憋气,勉强笑着拆开礼物,一双鞋。
  和当初在祝家时,被刘妈剪坏的那双一模一样,鞋子尺码都一样,并不适合祝余穿。
  当然,祝晓申本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祝余则是不屑提,只问:“送我的?”
  祝晓申笑道:“当然,以前是爸爸疏忽,以后不会了,小余,回家吧。”
  祝余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穿的鞋子,脚尖一晃:“还是这双好,周叔叔不让我穿破烂。”
  而且,大佬都叫他余余,亲疏高下早已分明。
  祝晓申:“……”
  真是被惯坏了!
  可看祝余脚上那双鞋子,可巧和他送的是同一款式,不同的是这双却是全球限量版,有钱有时候都买不着。
  他认得,正是因为想买没买着。
  心头的火一拱一拱,一时又按捺住,只心道祝余这么快就变得心高气傲,可见心性轻浮,算是好哄。
  救命之恩呢,等祝余回了家,整个祝家就是周嘉荣的恩人,到时候现在那些落井下石的人……
  祝余看祝晓申接连运气,也不知这位又在琢磨什么东西。
  不过,那不重要。
  在祝晓申煽情的说“这世上血缘关系才最牢靠,父子哪有隔夜仇。”的时候,打断了他,好奇道:“是吗,你真的是我爸爸?”
  祝晓申卡住,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祝余充满求知欲:“可是,那天在不二见面,冯婉说我是野种,野种就应该在野地里,没有亲人,也没有家。”
  祝晓申:“……”
  牙都要咬碎,冯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强笑道:“怎么会呢,你是我的亲生儿子,一定是听错了。”
  当初还做了亲子鉴定,要不然,就凭令香凝当初敢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他怎么会轻易就让祝余进祝家。
  听错?
  这话祝余就不爱听了,直接放了那天不二时的录音。
  他当时倒不是冲防备冯婉去的,毕竟以前在祝家,冯婉从来都是冷漠高傲目下无尘,不曾像刘妈那样……
  所以,录音的作用只是想在问祝妈妈的事之后,能反复揣摩冯婉说话的语气、停顿之类的变化,琢磨真假,分辨异常。
  没想到……野种、贱人之类的,怪刺.激。
  听完录音,祝晓申的脸彻底绿了。
  祝余乘胜追击,瞎掰:“冯婉还说,当初是我妈妈先遇到的你,但最后她成为了胜利者,是真的吗?”
  其实这不过是猜测,但祝余还是紧张的屏住呼吸。
  祝妈妈那么好,哪怕两人无缘见面,可记忆中那许多温情……
  祝晓申忽的站起来:“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祝余:“没了。”
  脑海中记忆翻江倒海,夹杂着一些庆幸,祝晓申最后道:“是。”
  祝余咽了咽喉咙中并不存在的唾.液。
  是什么?
  祝妈妈才是被伤害的那个,不是她插足了别人的家庭。
  原来生活真的比戏曲狗血多了。
  又问:“所以,你后来和冯婉搅在一起,我妈妈蒙在鼓里?”
  祝晓申:“我也不想,可我们这样的人家……”
  令香凝家境一般,进祝家的门,哪有那么容易。
  祝余:“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他心中说不出的愤懑,再不与他废话,只冷冷道:“听好了,我要你向外界公布冯婉才是第三者的消息,我妈妈是受害者,我也是。”
  祝晓申见鬼一样看着祝余:“不行!胡闹够了就回家。”
  祝余笑笑,眼底却冷冷的:“随便你,三天之内,要是我妈妈才是受害者的消息流传的不那么广,冯婉一口一个野种,相信很多人会乐意听这段录音。”
  祝晓申伸手想夺手机,祝余倏然后退:“没完呢,我来之前,向周叔叔要了一个承诺,一命换一个承诺,他什么都会答应我。”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么还我妈妈和祝余公道,要么,看看祝家能在周氏手里撑多久。”
  祝晓申看着眼前少年沉静的脸,那神色如夜色中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但底下却涌动着令人心惊的暗流。
  他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不仅仅因为周氏的压力,而是……眼前这个人本身的气场和威压。
  怎么可能?
  他和缓语气:“小余,你还小,很多事不能不计后果的冲动,祝家以后有你的一份,你……再说了,周总那是逗你玩呢。”
  祝余:“逗……证明给你看?”
  祝晓申不说话。
  图穷匕见的时候,他想,如果实在没办法,先将手机夺过来再说。
  周家掌权人那么冷血无情的性格,为一个小小的祝余就和祝家对上,哪怕祝家多有不如,可打压却也得费一番功夫。
  若是他,绝不会浪费这样的精力。
  祝余当着祝晓申的面,拨通了电话名片标注“周叔叔”的号码,然后开了扩音。
  电话响了不到两声,接通。
  那边传来男人低沉清冷,但又带着某种耐心的声音:【余余?】
  祝余:【周叔叔,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什么都可以,对吗?】
  其实并没有,就是随机应变瞎掰的。
  电话中沉默一瞬,回复:【当然。】
  祝余:【什么事都可以?】
  周嘉荣:【是】
  祝余:【如果,我要祝家呢?】
  周嘉荣:【可以。】
  电话挂断后,祝余看向祝晓申。
  准确的来说,是面如菜色,正怀疑人生的祝晓申。
  祝余:“你慢慢考虑,三天,不着急。”
  他离开,开门的瞬间,身后传来祝晓申情绪难明的声音:“小余,你就这么恨我?”
  冯婉名声扫地,他这个做丈夫的难道能跑的了?
  祝余回头看他,嗤笑一声:“恨你的人已经死了,在我这里,你算个什么东西!”
  包厢里传来碗碟碎裂声,不知里面是人还是野兽在发疯。
  祝余不感兴趣,给周嘉荣发了信息:“谢谢周叔叔。”
  聊天界面最顶层显示用户正在输入中,许久,那头回复:“嗯。”
  祝余没有立即回润园,得缓缓。
  想起原来的房子就在附近,走两步又接到卫敛秋的电话,说他已经开始在聚鑫园上班,有空来吃饭。
  聚鑫园就是那个小饭馆。
  之前卫敛秋忙医院的事,想辞工,老板没让,说卫敛秋什么时候来都行。
  祝余拐了个弯去小饭馆。
  惦记着晚上要和周大佬吃饭,他没吃多少,将忙到累瘦了一圈的卫敛秋拖过来,让人垫几口。
  卫敛秋没客气,直接从医院奔这里来,饭没顾上吃,真是饿狠了。
  看祝余有一搭没一搭,明显没胃口,问:“心情不好?”
  祝余:“遇到个人渣。”
  假如祝妈妈不遇到祝晓申,那样的品貌,幸福一辈子一点都不难。
  提起这事来气。
  他长吐了一口气:“有酒吗?”
  卫敛秋:“……有,啤酒还是散白?只允许你喝一杯。”
  在他这,喝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一段时间假期去工地上装石子,晚上回来骨头都要断了,来半瓶啤酒,第二天又能生龙活虎。
  那是他,祝余可不一样,会喝酒吗?
  祝余:“白酒。”
  卫敛秋就出门,一楼结账柜台旁边就是装散酒的大桶子,他接了一小杯上去。
  员工福利,偶尔喝一半杯不进账。
  心里憋屈,祝余一口将那杯酒闷了,辛辣从咽喉一路蹿到肚腹,像拿刀子划过去。
  惊天动地的咳嗽就没止住。
  这酒……劲儿太大了。
  卫敛秋递过来凉白开,祝余却也没接。
  咳到脸红脖子粗,眼睛都是红的,好久之后才呼一口气:“爽!”
  喝酒并不爽,上辈子他喝过很多,被灌醉过,吐更是常事,那能是什么好感受。
  可现在,肺都要咳出来,身体难受,心里倒好受多了。
  卫敛秋:“傻帽。”
  尾音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一边盛了碗汤过来:“赶紧的,喝完了滚蛋!”
  祝余没当回事,一碗汤喝的磨磨蹭蹭,直到周嘉荣的电话打过来。
  大佬下班了,顺带过来接他,问人在哪里。
  祝余发了定位,溜溜达达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个要命的事,问卫敛秋:“我喝酒了?”
  卫敛秋:“……你猜。”
  祝余:“……”
  完蛋!
  大佬明确说过不成年,不准喝酒和抽烟。
  看看手,还肿着呢。
  难道要肿上加肿?
  再然后,卫敛秋就观摩了一出借酒浇愁少年上蹿下跳,在窗户边吹风,拿汤漱口的毁灭证据大戏。
  嗯……论王者在家长出现后?
  半小时后,祝余掩盖完罪证,连前台的玲玲都说他没问题,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不过上了车,还是尽量离大佬远一点。
  周嘉荣放下文件:“怎么在这里?”
  他知道祝余今天和祝晓申见面,也知道地点在哪里。
  至于之前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什么想要祝家如何如何,倒没问。
  小孩儿既拿他充面子,充就是了,能理直气壮的要求,算是不错的进步,还可以有下次。
  祝余:“来见了个朋友。”
  周嘉荣脑海中浮现一张带着野气的脸:“卫敛秋?”
  小孩儿那次打架也是因为这个人。
  祝余:“嗯,嗳……周叔叔,你怎么知道敛秋?”
  周嘉荣:“捞鱼的时候捞到过。”
  捞?
  某些丢脸的记忆复苏,祝余:“……哦。”
  润园地下停车场,祝余先下车。
  因为大佬说有几句话和于生说,他就顺手关上车门,在一边等。
  密闭空间,外面听不到车里的声音。
  周嘉荣看一眼站在车外的少年,淡声:“喝酒了?”
  于生:“没有。”
  他知道自家老板讨厌异味,而且大概是过去长时间休息不够,五感极其敏锐,在有一次自个吃酒心巧克力被点出来后,就很注意了。
  周嘉荣:“嗯。”
  于生:“……?”
  等周嘉荣下车,他闻闻自己,又在车里嗅……空气挺清新的啊。
  进门后,祝余第一时间脱掉外套,好.热。
  想起自己在祝晓申面前的狐假虎威,突发殷勤症,将大佬臂弯的大衣也捞过来:“我去放,我去放。”
  周嘉荣看少年蹿进自己房间,出来后,又蹿进他的卧室,心道像个上蹿下跳的小狐狸。
  小狐狸不老实,尾巴都不藏好。
  外套倒是干净,大概还漱了口,可外套下的薄衫,胸口零星几个小点。
  这种布料轻薄又保暖,只是沾水后即便干了,印记也留着,还保留了一点酒味。
  是和那个叫卫敛秋的少年喝的酒?
  饭桌上,祝余蹭过去:“周叔叔,你接电话,祝晓申吓坏了。”
  说的是那通电话,人不问,他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周嘉荣:“挺聪明,不错。”
  祝余:“……”
  这是,鼓励?
  有点怪怪的,鼓励他以后多多狐假虎威吗?那整个京市,他岂不是可以像晋胜池和周铭那样横着走。
  一定是错觉,打工人和人家天生的少爷还是不一样的。
  正自胡思乱想,又听大佬问:“见面,怎么样?”
  提起这个,祝余就来气:“人渣!我妈妈不是第三者,她认识祝晓申在冯婉之前,后来祝晓申脚踏两只船……”
  小孩儿一直都有超乎年龄的成熟,这一点周嘉荣早已觉察。
  露出这样明显的喜恶,是气的狠了,所以……这才是喝酒的原因?
  再往深了想,生气了、委屈了,第一个找的不是他。
  什么时候自己竟如此斤斤计较了?周嘉荣反应过来很觉意外,压下这种莫名的比较,只问:“还想不想要祝家?”
  他不会安慰人,当然,也认为说不如做。
  若想要,需得早做准备,大学选什么专业,什么时候进公司实习,何时在祝氏公司占据位置,都得考虑起来。
  像现在这样东逛西逛,必然不行。
  祝余瞪大眼,这是什么虎狼……啊不,这是什么霸总发言。
  有一种直觉,大佬说的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想要祝家,大佬很可能会助他上位。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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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对不起
  祝余伸个脑袋过去,神神秘秘宛如对暗号:“天凉王破?”
  “什么?”
  “就是周叔叔你一挥手,祝氏明天就破产,或者三天就将祝氏收购,送给我当玩具……”祝余信马由缰的说,把自己都逗乐了。
  下一瞬,脑门一疼。
  是周嘉荣屈指敲他额:“胡思乱想!”
  祝余捂脑袋,往后仰:“那算了,我跟着您混吃混喝挺好。”
  他没什么野心,也知道自己骨头有几两重,要是扛票房,那没问题,管公司……吃喝玩乐不香吗?
  一时又道:“那一家人,我以后只当不认识,而且,我今天还威胁……”
  其实没准备说威胁祝晓申的事,可大佬这种第一时间就……哎,忍不住就唠上了,总得有个倾诉之处不是。
  清凌凌的杏仁眼在眼前晃来晃去,愤懑、骄傲、得意……生动极了。
  只一张眉目如画的面容,偶尔会蹙眉,是说到忘情的时候,肿着的左手不小心磕碰到。
  周嘉荣捏了捏鼻梁,想提起一点作为长辈的威严。
  毕竟,规矩就是规矩。
  喝酒了,还在外面喝……该罚!
  只是今天这种情形,对小孩儿来说内心震荡必然不小,他能这么迅速的反击,实属不易。
  终究有那么几分下不了手,也许是舍不得此刻这小狐狸凑上来倾诉的信任。
  他叹口气:“做的不错,这次就算了。”
  后半句几若无声,祝余没听清:“周叔叔,你说什么?”
  周嘉荣:“说你最近表现不错,要不要看电影?”
  那些片子虽是他让于生去收集,但东西到了却也一一过目,知道有几部不错的喜剧片。
  表现不错?
  祝余看看自己的左爪,大佬莫不是在驴他?
  片刻的恍惚后,忽然福至心灵,大佬不会是看他不高兴,所以……
  神仙老板!
  眼睛不自觉弯起来:“看!看!看!”
  与此同时,祝家,
  在祝余那里受了一肚子气,回家后又和冯婉大吵一架的祝晓申,砸了客厅好些东西。
  东西砸了,怒气散后,却有数不尽的疲惫。
  冯婉揽着祝韶然站在楼梯上,嘲讽道:“都砸了才好,要还不解气,有什么火也可以对着我们母子发,大家一拍两散!”
  祝晓申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楼梯上外表高贵美丽,神情讥诮的女人。
  这是他的妻子么,世家名媛……对着一个孩子说污言秽语的世家名媛,真是可笑!
  难怪祝余那么决绝的离开,本来那么懂事,哪怕话少些,畏手畏脚些,可总归是好的,现在却被逼成了这样。
  如果当初他好好听他说一两句话,早些发现刘妈……太晚了。
  祝晓申疲惫的抬了抬手:“我们离婚吧。”
  也许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若是香凝,她那么温柔和善,这样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一定做不出来。
  冯婉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她说一拍两散,不过是气话,可祝晓申怎么敢!
  祝韶然泪眼朦胧:“爸爸……”
  妈妈什么时候说祝余是野种了,还有,令香凝是谁……
  他在房间写作业,听到争吵声才出来,只言片语并不能弄明白什么事,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爸爸去见了祝余,回家就和妈妈吵架。
  心里数不清的疑问,还有没顶的凄惶,全都在这一刻蜂拥而至,祝余……又是祝余。
  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
  正不知所措,祝韶然肩膀被冯婉扳过来。
  冯婉褪去冷淡,温柔又无助:“然然,妈妈的然然,你爸爸不要我们了,我们去舅舅家,好不好?”
  想离婚是吧,儿子肯定跟她。
  祝晓申:“……然然,爸爸……”
  没想赶你走。
  冯婉知道祝晓申对儿子的看重,祝余已经不可能回来了,难道他连然然也敢失去?
  只问:“然然,我和你爸爸,你跟谁?”
  祝韶然低声:“妈妈,我跟你走。”
  爸爸这么凶,妈妈已经被他骂过好几次了,他不想理他。
  事情就此成为僵局。
  祝晓申:“……”
  事情怎么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明明一个月前还好好的。
  祝余不会回来了,然然……他只有两个儿子,难道全都要弄成仇敌?
  最后,祝晓申认错。
  冯婉就着台阶下了,夫妻两个哄了祝韶然回房间,然后去了卧室,关上门又各自冷下脸。
  祝晓申说了祝余的要求,要么公开令香凝不是插足的那个,要么公开冯婉那条录音。
  冯婉觉得祝晓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不能把录音拿回来?”
  祝晓申再无从前体贴:“你聪明?还不是被人留下这样的把柄!他只给我三天时间,你尽快选吧,让然然有个名声狼藉的妈妈,还是……”
  冯婉嘲讽道:“你又好到哪里去,敢告诉祝余,他其实比然然大吗?”
  夫妻几十年,捅刀子一捅一个准。
  祝晓申暴怒,狠狠甩了冯婉一个耳光,冯婉不甘示弱,挠了上去。
  润园,
  看完电影,已经晚上十点半。
  祝余笑到肚子疼,想喝水,脚一踩地,像踏电网上,倏的整个腿都麻了。
  要不是被周嘉荣捞一把,就要脸着地。
  一手扒拉着大佬的肩膀,祝余嘶嘶的吸气:“好疼……”
  周嘉荣:“忍着。”
  一边弯腰揉.捏他的小腿肚,一边道:“没关系,下次可以再盘久一些,两条腿换着来,够用。”
  上次就腿麻,还不长记性。
  祝余吸气:“……两条腿都麻了。”
  一边拔萝卜一样想解救自己的腿,说实话大佬手劲儿真大,揉着怪疼的。
  很快,拔萝卜失败。
  几分钟后,祝余感觉下肢已瘫。
  也不麻了,也不疼了,就软乎乎的,像放空了气的口袋,绵延着说不出的空荡荡的酸。
  嘴巴倒不闲着:“周叔叔,你是把我当沙袋捏吗?”
  他瞄过周大佬的健身房,里面有拳击用的那种沙袋,难怪看着一点都不壮的人,居然有八块腹.肌。
  手真的像书中写的铁钳一样,刚才他疼狠了使劲掰,一点用都没有。
  浅色眼眸清淡扫过来,周嘉荣:“不要侮辱沙袋,捏.包子足够了。”
  祝余:“……”
  闭眼,拿抱枕盖脑袋,假装已不在人世。
  真的像个小动物,随时随地有一百种闹腾的方式,眼底晕一层柔和,周嘉荣:“吃不吃宵夜?”
  闷闷的声音从抱枕下传出:“谢邀,祝余说他饱着呢。”
  饱是真的,看电影的时候吃了很多零食。
  周嘉荣伸手拿开抱枕:“躺就好好躺,闷着不好。”
  看少年懒踏踏的看他,有点蔫,却更显出十二分的可怜可爱,实在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掌心蹭过,语调不自觉温了八个度。
  不过到底再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情很好。
  祝余喜欢观察人,尤其是美人。
  大佬的瞳仁很浅,淡淡的茶色,许是气质影响,眸光总很凉薄。
  可现在,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带着点温情,看的他怪不好意思,为自己方才的无理取闹,被rua脑袋的时候就没躲:“知道了,周叔叔晚安。”
  周嘉荣:“嗯。”
  他离开,关上门前,又补充了一句:“晚安。”
  话说出口,神色莫名。
  小时后听过很多次晚安,是父亲对周元朗说的,没有他的份。
  现在,他有了。
  沙发上瘫了好一会儿,祝余才回了卧室。
  手机进了信息。
  是祝晓申发过来的:
  【小余,你的条件爸爸答应,那份录音,就不要外传了】
  【爸爸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周末有时间吗?爸爸带你去玩】
  祝余:“……”
  有时候,他觉得祝晓申像个精分,随时随地的切换状态,而且还是听不进人话的那种切换。
  回复:【静候佳音】
  至于什么出去玩之类,大佬在家他在家,大佬出门他跟着蹭饭,玩也一样,所以……懂事的孩子谁爱做谁做。
  回复完信息,祝余去了洗手间。
  很大的全身镜,凑近了,镜子里的少年跟着他眨眼。
  这是他的脸,也是那个祝余的。
  祝余对镜子里的自己道:“喂,小祝余,你妈妈不是小三。”
  顿了顿,又道:“祝你下辈子运气好一些,仇我给你报了,祝家的东西你从不觊觎,我也懒得看,就这么着吧。”
  以后,就是毫无负担的活自己了。
  周一再上学,祝余发现好多人都偷偷看他。
  做演员的,不怕人看,最怕人不看,影帝作为演员中的顶尖那一撮,早不将各种目光当回事。
  在影帝这一撮里,祝余还格外奇葩些。
  喜欢热闹。
  准确的来说,是喜欢看热闹,包括哪些看热闹的目光,哪怕是在看他,他的视线也要尾随过去瞄上两眼。
  那些看热闹的,被他淡定的扫视,倒先挨不住了似的撤了。
  祝余:“……”
  这就没劲了不是。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钱到手了,祝妈妈的事也解决了,像花草在春日里舒展枝叶一样,人身上的气场也变了。
  他如今有点儿天塌下来都能巍然不动的逍遥淡定。
  逍遥的和樊守端八卦自己:“端啊,他们都议论我什么?”
  樊守端:“没什么,听他们瞎说!”
  他现在有祝余惯着,日常鼓励好几遍,胆子大了,抬头挺胸的,加上学习好,人品长相都不错,也渐渐有了熟悉的同学。
  不过,心里放的最重的还是祝余,祝余被议论,心里难受着呢。
  偏偏祝余傻白甜一样……还乐,更气。
  祝余瞅樊守端紧抿的嘴巴,哎呦一声,凑过去:“大家快来看呐,有人有了新朋友忘记老朋友,都不稀得理人了。”
  他声音压的低,嗓子却吊着,有一种自嘲的逗弄。
  樊守端瞪着眼看过来,颇为恨铁不成钢:“我没有!”
  祝余“哦”了一声,换了正儿八经的语气:“那怎么了?说说呗,他们背后说我什么了,你再不告诉我,我这两眼一抹黑……”
  说着话,就演上了,薄薄的眼皮一垂,睫毛投下两片可怜吧唧的阴影,仿佛被虐待的小可怜。
  樊守端期期艾艾:“也……没什么,说你飞上枝头,还什么攀高枝,都不是什么好词,祝余,你家里,是出事了吗?”
  他早上看到祝韶然又红着眼,像是哭过,还动不动就往祝余这看。
  别人会误会的!
  祝余脾气这么好,连他都不欺负,怎么会欺负别人,可祝韶然总像受了委屈……烦死了!
  原来如此,祝余心道,看来大佬养他的事,已经从大人那个圈子传到下一代了。
  传就传,多少人想攀还攀不上。
  看樊守端小心翼翼,义正辞严的纠正:“没出事,有新家了,嗯……家里长辈人特别好,反正比以前强很多倍。”
  他神采飞扬的,是一种骄阳一样无与伦比的光彩。
  樊守端:“那我就放心了。”
  祝余的身世他听说了些,如果在那里过的不愉快,换个地方也好。
  那些人就是嫉妒!
  教室后排,
  晋胜池看着那两个头对头,不知说什么的人,面无表情。
  整天坐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话,有什么好说的?
  中午,
  晋胜池转过去:“铭哥,你和韶然先去吃饭,我……我有点事。”
  自从那天祝余取笑他喜欢祝韶然之后,晋胜池觉得别扭,想想大家都不小了,叫小然然之类确实不妥,就改了。
  晋胜池的确有事,他要蹲守祝余。
  就在祝余喜欢午饭后散步的那片小花园,等着,问他要个说法。
  周铭说好,和祝韶然一起去吃饭。
  路上,祝韶然没忍住:“铭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池哥总是第一个发现,可今天池哥心不在焉,也不知跑哪去了,铭哥一如既往的冷淡,就让人觉得孤立无援。
  周铭将失.神的祝韶然往旁边拽了一下,免得被花坛边的枯枝戳到脸:“叔叔阿姨吵架了?”
  冯婉在不二被小叔当众赶走,祝家不太平是正常的。
  他以前只觉得冯婉有些看人下菜碟,看在祝韶然的面子上,并不如何在意这一点,可那些野种之类,对祝余来说,确实太过分了。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祝韶然邀请他去祝家,他一直推拒的原因。
  朋友能做,可周家和祝家,还是不要扯上关系了。
  祝韶然嘴唇微张,很惊讶,旋即想到周铭一向聪明,又耷拉下脑袋:“他们吵的很凶,因为祝余,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铭:“想知道什么,就去问。”
  “问谁?”
  “问当事人,想太多没有用,去求证。”周铭道。
  他最近观察祝余良多,发现祝余彻底不一样了,聪明,也很会说话,而且待人接物都大有不同,可以沟通。
  祝韶然没说话,有点怯。
  每次和祝余有联系,对方总是居高临下,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还不知道母亲在不二发生的事,没有人在他跟前提这个,只以为祝余离家出走的缘故,所以父母总是不和。
  小声道:“我想想。”
  周铭便不再说。
  他自来话少,若不是同祝韶然一起长大的情谊,根本不会啰嗦这么多。
  祝余这里,吃完饭日常遛弯。
  被晋胜池堵了路。
  想当没看见,堵路的人却满腔委屈:“你骗我!”
  祝余:“……”碰瓷?
  看祝余不知所以,晋胜池又有些不自觉的心虚:“你说要和韶然争,所以我们不能做朋友,可你明明……”
  明明在去剧组试镜前就已经离开了祝家。
  而且是被周大哥带走的那种离开,祝家差周氏太多,若是他,亦不会再对祝家有什么想法。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晋胜池整个人都傻了。
  然后,周末一直都陷入自我怀疑之中,祝余离开祝家,固然有在祝家不愉快的原因,那有没有一部分压力是因为……
  因为他过去的那些混蛋行为。
  原来是这件事。
  祝余无所谓:“明明什么,你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眼看晋胜池眼神躲闪,他也不再多说,换了条路走。
  很快,却又被拦住了。
  晋胜池个高腿长,几步就到了祝余身前,怕人飞了一样,还张臂跟个栅栏一样拦。
  姿态强势极了,语气却弱:“别走……”
  桃花眼没有了削薄刀锋似的桀骜冷光,微垂着,左看右看像在找什么依托一样,就是不敢抬起,生怕从人眼中看到厌恶。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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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抱住
  大冬天的,若祝余一个人,游游逛逛倒也不觉得冷。
  被挡着路,只觉天寒地冻哪儿都不自在,只问:“池少爷,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有点扎耳朵,晋胜池:“我有名字。”
  不论是学校还是外头,叫他池少的人多,听习惯了的话,可从祝余嘴里出来,就觉得隔的太远,太外道。
  明明在剧组的时候,还叫他名字,还给他打老鼠,还有摩托……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也怕再被撵,晋胜池利落的说出酝酿好久的话:“我没有想怎么样,我怎么敢……过去我贬低你,嘲讽你,任由别人欺负你,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祝余……对……对不起。”
  从小到大没对谁低过头,就是被大哥教训,也只有服气和不服气,祝余这里,第二次了。
  祝余有些意外。
  小霸王这是在……跟他道歉?
  这么一个嚣张恣意的人,此刻脑袋垂着,肩膀微塌,露出脆弱的一面,造成的冲击是成倍的。
  祝余甚至禁不住想,他是看了个假的原著吧,还是因为晋胜池还未长成就被他截胡,怼歪了?
  啊不,是怼正。
  对上晋胜池有些期待的眼神,禁不住叹口气。
  原主已经不在了。
  过去的事,原主未必就没有错,可被欺压却是真的,原谅……祝余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说一句“没关系。”
  只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这是……不原谅?
  心里空落落的,晋胜池从兜里摸出一张纸:“给你,希望对你有帮助。”
  怕祝余再拒绝,东西塞祝余手里,直接大步离开了。
  祝余打开那张纸,小作文一样写的满满当当:“……饮食清淡,喜食蔬菜,红萝卜除外……肉类喜食牛肉……喜静,厌恶吵闹……喜欢黑白灰三色,厌恶艳丽的颜色……”
  最下面一行备注:周大哥的喜好我哥也只知道这么多,如果需要帮助,随时叫我。
  明白了,这是一份关于周大佬喜恶的资料。
  好像不太准确,昨天吃宫保鸡丁,前天吃糖醋鱼,之前还吃酸辣金针肥牛,大佬的口味挺多变的,肉类也不仅仅限于牛肉。
  还有,周末他穿红彤彤的卫衣,大佬还说不错来着。
  不过也有准确的地方,比如大佬的衣服确实黑白灰很多,再有,胡萝卜是真的一点都不吃。
  纸上林林总总写了不少,几句话就是一个点,很繁琐。
  这东西要是别人给的,祝余说什么也得请人吃顿饭,甭管有用没用,用处大小,起码心意不轻。
  可晋胜池……
  找机会给人悄悄还回去吧。
  下午放学,祝余被祝韶然堵了路。
  祝韶然:“我们谈谈。”
  祝余:“……”
  他今天是犯什么邪性,谁都想要过来聊两句。
  两个人去了最西边的乐房。
  清静。
  祝余率先进去,坐在一架钢琴前。
  摸摸琴键,想弹。
  他上辈子会的东西很杂,但除了演戏,其他的都不精通,像跳舞、弹钢琴、拉小提琴,还有古琴、古筝这些,都是演戏要用到,就花钱去学一两分。
  不能多学,时间不够,耽误挣钱,只要在戏里看不出来明显的瑕疵就行。
  可巧,这辈子最充足的就是时间。
  某些念头开始蠢蠢欲动。
  见祝余心不在焉,祝韶然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手指一按,音符叮的一声响起来,祝余看向祝韶然:“你找我说话,问我想怎么样?想回家吃饭,能满足吗?不是你那个家,别误会。”
  祝韶然:“……”
  什么意思,炫耀现在过的很好吗?
  窗外灰蒙蒙,起了一层冷雾。
  祝余看看时间,还有二十五分钟。
  大佬说今天要晚一点来接他,大概晚半小时,问他是等他,还是直接让司机先接回家。
  他说要等,原本想,写写作业也就过去了。
  不然,才不会有时间理会祝韶然。
  主角受说话一向弯弯绕,总是半天说不到重点,原著盖章认证的。
  祝余原本有点耐心,可看到钢琴,手痒痒,耐心又没了。
  在对方的瞪视中,他主动提高效率:“有话快说,三分钟,不说我就走了。”
  祝韶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
  祝余烦这种理所当然的指控,他长成这样怎么了,上辈子,多少人喜欢。
  哪怕这辈子,也没差哪里。
  只道:“我喜欢,还有呢?”
  熟悉的憋闷感又来了,祝韶然:“你和爸爸见面了?我没有让你们不见面的意思,你也是爸爸的儿子,我只是想请你不要说太多不好的话,爸爸和妈妈因为你总吵架,还差点离婚,你要是故意的,我……我不会放过你。”
  怕祝余拒绝,他又道:“你不高兴,有什么可以冲我来。”
  祝余:“……”
  在他记忆中,祝韶然是个娇气包,但这两句话说的倒有几分硬.气,挺不赖。
  不管态度怎么样,倒有几分可取的责任心。
  也不那么敷衍了,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我是说我们这样的年纪,还是不要过多插手,我没说什么坏话,实事求是而已,如果真有什么争端,不过是心虚作祟,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心道不用过一段时间,顶多一周,祝韶然应该就会知道冯婉做过什么。
  以主角受的道德标准,当然如果原著没什么大问题的话,那祝韶然应该不会再来纠缠他。
  祝韶然:“你什么意思?心虚什么,实事求是又是什么?”
  他听不懂祝余的话,但对方又露出那种俯瞰一样的神态,好像知道很多事,也不在意很多事,可……凭什么?
  搅乱他的生活,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说什么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的事.
  故弄玄虚!
  铭哥说的对,想知道什么,就要问清楚。
  祝余叹口气,怎么突然就这么追根究底了?
  难道不该是包着两包泪跑掉?
  十七八岁的年纪,说了好像没什么吧,他只得道:“你父母的矛盾,大概是因为两件事,一件是你妈当众骂我是野种,另一件,当初是我妈妈先遇到祝晓申,结果结婚对象却是你妈,就这样。”
  祝余说这一长串话,并没有什么指天发誓的笃定,平淡的像一杯白水,可正是这种平淡,却让祝韶然更加惧怕。
  惧怕这其中真实性的巨大。
  祝韶然:“你胡说!”
  祝余:“我以为,正确的评判方式,是先回家求证。”
  眼圈发红,祝韶然拎着书包跑了。
  他走的惶急,并没有发现快速闪到一边的周铭。
  周铭不是故意要跟来,他只是很心烦,想要来弹钢琴。
  家里有琴室,可老宅气氛压抑……
  没想到倒碰上这一场对话。
  他回忆祝余说的话,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那句“我妈妈先遇到祝晓申”,而是祝余字字句句都说的是“你父母”。
  小叔为什么将祝余留在身边,周铭现在有些理解了。
  在对他提起爷爷和父亲时,小叔说的是“你爷爷、你父亲”,从来不是父亲或者大哥。
  小叔和祝余,都自发的将自己剥离了原来的家庭。
  一样的孤独和强硬。
  周铭叹口气,正想轻手轻脚的离开,里面突然传来钢琴声。
  没听过的曲子,最开始弹的有些磕磕绊绊,后来就顺畅起来,曲子好听,弹曲子的人也很欢快。
  只是,欢快的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毕竟虽然没听过这曲子,但就调来说,应当很悲情,可祝余弹的就很有天花乱坠的轻快,仿佛钢琴是……很久没触碰过的,极有意思的玩具。
  他忍不住看过去。
  钢琴后的少年,眼睑微垂,皮肤白的像要发光,睫毛铺出两弯阴影,薄却饱满的唇瓣也弯着,有一种很天真的快乐。
  原来,祝余居然会弹钢琴,也原来,他长的这样好。
  以前怎么没发现?
  祝余会的钢琴曲不多,这一首还是当初演一个钢琴家,钢琴家在爱人离去后要有一个疯狂弹钢琴的,静默却孤独的镜头,他才练的。
  为了这首曲子,他整整半个月没睡好觉,闭着眼都能弹出来。
  一气儿弹了两遍,手指头那种不安分的感觉没了。
  舒服。
  睁眼,倒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散:“周铭?”
  他什么时候来的?
  周铭有一瞬间的窘,哪怕他清冷的面容看不出什么的,但不知如何反应的感觉,的的确确存在了一个瞬间。
  淡淡的回复:“公共场地,我为什么不能来?”
  祝余:“……”
  居然无法反驳。
  想起来了,周铭在原著中的一个苏点是钢琴弹的很好,像晋胜池,就是篮球打的好。
  原著中,周铭好像经常在学校弹钢琴。
  他也弹够了,拎起地上的书包:“那你来吧。”
  走到门口,又被周铭叫住:“等等。”
  祝余转身。
  指尖点过琴键,几个点按,音符已初见韵味,周铭:“刚才的曲子很好听,只是指法似乎有些生疏,需要多练习。”
  祝余:“……”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周铭没有笑,但话却中肯,只道:“嗯。”
  奇奇怪怪。
  大家好像不是很熟。
  周铭:“可以告诉我,这曲子的名字吗?”
  这种层次的曲子,他怎么可能没听过,果然天外有天,如果能找到曲子学一学,弹好了,祝余要有需要,看在小叔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教他。
  祝余恍然大悟,这么客气,原来是想知道曲子的来处。
  还真没有。
  他是死记硬背最后形成的肌肉记忆,要说出个一二三,没那本事,教周铭弹……没那耐心。
  摇头:“不能。”
  几乎没被拒绝过的周铭:“……”
  静静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坐在钢琴前,沉思良久后手指按上去。
  音符倾泻而出,很快停顿,然后继续。
  如果祝余在这里,一定会觉得不可置信,因为周铭弹奏的,正是他刚刚弹过两遍的钢琴曲。
  祝余觉得这一天都过的很玄幻。
  学习倒很顺利,可主角团排队一样的出现,有点烦了。
  他勤奋起来好几天都只睡几个小时都有,可现下懒散起来,多听无关人员叨咕几句都觉得耽误生命。
  上了车,看到大佬的脸,祝余心里平静了。
  就很踏实的一种感觉。
  生活无波无澜,安逸又可靠的那种踏实,让人觉得满足。
  于生轻声道:“祝小少爷,等久了吧,老板喝醉了。”
  后座,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一向系的整整齐齐的扣子,最上面一粒是扯开的,睁眼,神情一如往常的冷肃:“没醉。”
  然后眼睛又闭上了。
  祝余目睹全过程,觉得很新奇。
  鉴于于生从来不说谎,尤其是在顶头上司面前,所以,大佬真醉了?
  一点都看不出来。
  一路无话,直到回家。
  祝余又有点不确信大佬到底醉没醉,毕竟对方走路稳当,电梯按的也准确,不用搀扶,也没有喝醉的那种不稳重。
  除了,没让于生进家门。
  被关在门外的于生:“……”
  他站在门口给祝余打电话:“祝小少爷,老板真的喝醉了,酒品很好,就是……”
  祝余:“什么?”
  于生:“情绪会放大一点点,比如……”
  比如他很久之前犯的错,也会被拎出来说,偶尔运气不好,还会秋后算账的被扣工资。
  后面的话祝余没听到,因为从他身后生出一只手,准确的按掉了通话。
  祝余:“……”
  回头,大佬的俊脸近在咫尺,带着稀薄的酒气:“余余。”
  声音轻飘飘的,但有种很熟稔的感觉在里面。
  祝余嗯了一声:“周叔叔,我们去沙发上坐一会儿?喝水吗?”
  他没敢说人醉的事,就经验来说,喝醉的人一般不会承认自己醉,并且会为此不断的证明。
  周嘉荣看着眼前的少年,抬手揉揉他的头发。
  没有像以前那样,揉一下就作罢,一下、两下,很多下:“你以为我醉了?”
  祝余摇头。
  内心:都把他当猫撸了,看样子真醉了。
  情绪外放……难道其实平常大佬撸他撸的已经很克制?
  周嘉荣低头,对上少年黑白分明的眼,断言:“撒谎。”
  某些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晃动,晋川举着酒杯得意的炫耀:“喝醉也没事,我家那混世魔王,就我喝酒的时候听话两分,还会跟着我团团转,脱衣服,擦脸,倒水……你身边没个小的,不知道……”
  祝余正琢磨先将大佬骗去沙发那里,还是直接骗到床.上睡觉,忽然被扯了一下脸。
  也不是扯,就是捏。
  捏了他面颊的大佬,像和谁较劲一样,有一种细微的愉悦:“我有。”
  祝余:“有什么?”
  男人看着眼前少年,浅色眼眸骤眯,像考校:“我是你的谁?”
  祝余:……这问题好耳熟。
  他老老实实回答:“叔叔。”
  周嘉荣满意的一颔首,冷肃的眉眼在灯光下俊挺非常,也出乎意料的柔和:“真乖。”
  他仰面,微微张开双臂,西装有人脱,喝水有人倒……
  祝余:“……?”
  情绪外放……情绪外放……他懂了。
  喝酒之后一般不是狂躁就是孤独,像大佬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大概是后者。
  小问题。
  窗外夜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
  玄关前,
  少年上前一步,伸手。
  他抱住男人的腰,有些不确定的问:“这样……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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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小绿茶
  衬衫很薄,祝余甚至能感觉到布料底下的温.热,还有……一瞬间的僵硬。
  再然后,略带凉意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后脖颈。
  像拎小动物一样,攥的不紧也不很松,但却实实在在有想将他往外提溜一下的意思。
  不过很快,提溜变成捋,从后脑勺到脖颈,像顺毛,又像是安抚。
  祝余:“……”
  他抬头,可巧,大佬也正低头看他,有些不赞同的:“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撒娇。”
  又叹口气,带着无奈与宽纵:“我会护着你,怕什么……这次就算了。”
  周嘉荣将少年揽入怀中。
  没抱过谁,没法对比,只觉少年人热的像个小火炉,却也清瘦单薄的纸片儿一样,像他这个人,有时候朝气蓬勃的好像活着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有时候偷偷摸摸的要一点抚慰,没有就可怜巴巴。
  祝余被抱傻了。
  撒娇?
  后来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因为抱过他的大佬往后退了推,还是那个展臂的姿势:“衣服。”
  祝余:“……哦。”
  这一次,祝余充分理解了大佬的需求。
  半个小时不到,他顺顺利利的将大佬安置在了床上。
  关上房门出去,片刻后又拎着书包进来。
  不放心。
  祝余记得以前有个剧组杀青聚餐的时候,一个小演员喝的烂醉,第二天助理叫起床,人都已经硬.了。
  后来报警,死亡原因是酒后呕吐物堵塞气管。
  法医说,但凡那小演员身边有个人看着,也不至于就那么悄无声息……
  祝余在大佬房间写作业,写完了玩会儿手机,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睡了。
  还心心念念不要睡太沉,免得大佬有动静听不到。
  周嘉荣半夜口渴起床,才咳嗽两声,靠窗的沙发上就忽的坐起来一个黑影。
  吓一跳。
  好在他胆子大,并未呵斥出声,只迅速按开床头灯。
  沙发上,黑影在灯光下蜕成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朦胧的问:“周叔叔,你醒了,喝水还是上厕所?”
  周嘉荣:“……”
  没什么话要问,这一句已经解释了小孩儿为什么会在他的房间。
  走到沙发边,低声安.抚:“我自己可以,睡吧。”
  祝余残存的理智,在一句“可以”之后像得了赦令,重新蜷回沙发,没动静了。
  仔细听,有一点细细的呼噜声,是因为睡姿不良。
  睡梦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腾云驾雾,有一种说不出的失重感,很快,失重被落在云彩上的轻柔代替,舒服了,陷入深眠。
  周嘉荣看着才被抱上床,就马上舒展四肢的少年,将他搭在床沿上的那只脚往里拢了拢。
  弯腰,伸手顺了顺少年头先蹭在沙发扶手上,因此而支棱起来的一撮头发,叹息:“傻乎乎的。”
  怕吵醒祝余,周嘉荣就近将人放在了自己床上。
  他去书房的浴室洗澡,回来,毫不意外床上的小崽子已经蹬开了被子。
  替他盖好,然后也躺上去。
  翌日,
  祝余坐在床上,发愣发了半天。
  床不是他的,房间也不是他的,昨晚……难道他睡迷糊爬上了大佬的床?
  有点心虚,可问,好像自主揭发罪名一样。
  还好,大佬已经起床了。
  于是,这天早上的餐桌就格外安静。
  祝余悄没生息,煎饺都少吃了两个,怕被问罪。
  少年蔫蔫的,周嘉荣看在心里,难得检讨。
  家里有未成年人了,以后要少喝酒,免得祝余跟着他遭罪。
  又两天,京市上层圈子又炸了。
  上次炸是因为周家掌权人养了个小救命恩人,这次是因为祝家家主和人喝酒,喝醉了说起伤心事,无意中说漏嘴,提起初恋情人。
  可巧,初恋情人正是周家掌权人那位小救命恩人的亲妈。
  酒桌上坐的都是人精。
  结合祝家家主那遗憾懊悔的情形,不难猜测出,现在祝家那位夫人出现的时间,好像不那么正当。
  祝余听说这件事,是从晋胜池这里。
  晋胜池怕祝余不理他,没当面说,发了好长一段信息,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饭局视频,视频里祝晓申红着眼,颠三倒四的阐述当初的事。
  总之一句话,祝余的妈妈没有插足。
  祝余看完视频,觉得自己还是小瞧祝晓申了。
  能想出酒后吐真言这一招,聪明,至于其他人议论冯婉插足之类,当然是无可避免。
  晋胜池:【冯婉家世好,当初嫁的也很好,因为太张扬,结了不少仇,现在很多人家的女眷都在议论她,未来几年,估计不会再好意思出席任何大场合。】
  他中规中矩的做传话筒,只希望祝余能和他聊两句。
  很快,那头回复:【谢谢】
  心提到嗓子眼,晋胜池仔细的回复:【不客气,你还好吗?】
  他从书里看到了送出去的那张纸,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消息发送过去,提示:您还不是他的好友。
  晋胜池:“……”
  祝余对晋胜池道谢,然后直接删掉了对方。
  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一丝一毫的变数都不想有,至于小霸王,家世优良朋友众多,碰一鼻子灰,应该很快就会将他忘到脑后的。
  让祝余意外的是祝韶然。
  这位主角受依旧红着眼泡,像一株被暴风雨打蔫的花,不过,惯常的愤慨变成歉疚:“对不起。”
  祝余:“……”
  他没办法说没关系,受到伤害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祝韶然抽了抽鼻子:“回家吧,祝余,我再也不讨厌你了,我把你当亲弟弟,你不是喜欢我的房间吗,让给你,好不好?”
  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了。
  原来祝余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如果不是妈妈……祝余才是祝家的小少爷,不是他以为的外来者。
  祝韶然还记得祝余第一天住进来,隔着门缝呆呆的看他的房间。
  那样子,像个没有窝的小狗。
  而他做了什么,很凶很凶的瞪他,然后戒备的摔上房门。
  祝余沉默了一回儿,只道:“不是喜欢,只是很惊讶,原来人可以住那么漂亮的房子。”
  这是原主真心所想。
  两个人在楼梯间说话,门后,晋胜池和周铭对视一眼,又将目光错开。
  不约而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门内,
  祝韶然捂住脸:“真的对不起,我……”
  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只是觉得自己好坏好坏。
  祝余叹口气,他不是真正的十七岁。
  而真正永远留在十七岁的祝余,记忆中只觉得祝韶然这个哥哥漂亮又温和,很少几次的被冷待,并没有记仇。
  在不曾走到原著中长大后的那些纠葛时,原主一直都希望能和祝韶然好好相处。
  祝余相处不来,但有些东西是祝晓申夫妇的锅,他也并不会过多责怪祝韶然。
  虽然,祝韶然的确看着很好欺负。
  他摇头:“我不会回去,我有家了,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以后离我远一些。”
  祝韶然泪眼汪汪:“你还是讨厌我,是不是?”
  祝余:“……”
  又来了,这熟悉且让人暴躁的黏糊感。
  索性道:“随便你怎么想。”
  拉开隔绝楼梯间和走廊的门,猝不及防对上两张有些尴尬的脸。
  祝余还记得第一次见主角三人团,祝韶然防备,晋胜池厌恶,周铭冷漠。
  现在,祝韶然泪眼汪汪,晋胜池看他的眼神,像看什么小可怜,周铭的眼神也柔和起来。
  真是世事无常。
  为防万一,他还是看一眼祝韶然,对两个护花使者交代一句“我没有欺负他。”
  然后离开。
  祝韶然哭的更伤心了。
  要是祝余真欺负他就好了,他是个坏人……
  晋胜池:“……”
  周铭:“……”
  两人看着祝余走远,心中五味杂陈。
  周铭:“原来,他是真的想离我们远远的。”
  是他看低了祝余。
  晋胜池踹了一脚门,懊恼万分,可具体懊恼什么,却难以描摹。
  周末,祝余被大佬带去选衣服。
  据大佬的说法,下个月的月中有一场宴会,要带他出席。
  祝余不想去。
  觥筹交错、虚与委蛇,他见过太多,在家瘫着才是上上乘的舒服事。
  只道:“人太多了,能不去吗?”
  周嘉荣彼时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道,状似无意道:“柳寒苼好像也去。”
  总窝在家里怎么行。
  以前祝晓申将人藏着掖着,他这里,偏偏要让小孩儿长长见识,还要像捧明珠一样让别人也好好看看。
  祝余急拐弯:“不过周叔叔您觉得该去,那我就去。”
  柳寒苼啊!
  最近大火的那部武侠片,就是这位仁兄演的,长的帅演技好,年纪还轻,听说片子都要拿国际上冲奖去了,冲着影帝去的。
  也不知大佬哪里弄来的片子,两个人直接在家里看的,那天他看的可激动,连大佬递过来的是桔子皮都不知道,咬一口,苦完了。
  周嘉荣:“人很多,没问题吗?”
  祝余义正言辞:“周叔叔在,我就不怕。”
  周嘉荣:……小鬼头。
  选衣服的时候,祝余看中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这件。”
  他很擅长搭配,虽然大佬穿黑色西装也很帅了,毕竟大长腿在那摆着,可若说衬,还是蓝色最适宜。
  于生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看图册挑衣服的老板,对祝余道:“小少爷,老板的衣服已经定了。”
  而且从来不让别人插手,这么多年都未变过。
  又补充:“老板不喜欢太亮的颜色。”
  祝余:“黑色?”
  于生:“你见过了?”
  祝余:“猜的。”
  美貌就是用来显露的,大佬长的那么帅,气质却冷厉,黑色看着摄人,蓝色能中和中和,到时候也好有个什么艳遇之类。
  换别人,他也不想操心这些。
  可大佬真心待他,祝余便忍不住回报一二,总不能真孤独终老。
  衣服拿过去,祝余摆出最纯良的表情:“周叔叔,这件您穿一定好看。”
  周嘉荣看他一眼,对经理道:“白色。”
  衣服是给祝余挑的,打扮起来应该不错,尺寸若不合适,立即改也来得及。
  等经理走了,对祝余道:“我不用。”
  祝余垂脑袋,有些失落的道:“哦……是不好看吗?我第一次给人挑衣服……周叔叔,我是不是会给您丢脸?”
  垂着的睫毛一颤一颤,祝余觉得自己像个小绿茶。
  可大佬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只能走非常的道路了,希望能成。
  周嘉荣抬眸:“怎么会这么想?”
  祝余:“我挑的衣服您看都不看一眼,是很丑吧。”
  室内热,羽绒服已经脱掉了,他穿一件薄款白色打底衫,身量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纤长,腰很细,垂着的脖颈也细而白嫩,像一只落单的小仙鹤。
  好像再多承受一点点冷待,就要将脑袋塞到翅膀底下,绝不出来。
  对衣服不感兴趣的周嘉荣,看了看那件深蓝色的西装,特地多看了两秒,中肯的评价:“衣服很好,眼光不错。”
  当然,即使这衣服有一万样缺点,他也绝对会挑着优点说。
  必要的时候,要严厉,可有些时候,得放松着养,胆气是宠出来的,这一点,周嘉荣觉得晋川说的有道理。
  “真的?”少年薄薄的眼皮抬起来,黑白分明的瞳仁攒着颤巍巍的希望,那碎钻似的光芒,脆弱的像水中月,似乎一碰即碎。
  周嘉荣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真的。”
  少年一双眼亮起来,凑近两步:“那您试一试?穿起来一定更好看。”
  试衣服,肯定不行。
  周嘉荣不喜欢太亮的颜色。
  正要拒绝,少年已经喜滋滋的看向经理,以及经理手里提着的那件白色西装:“这件是周叔叔给我挑的?一人挑一件,真好,我们一起去试!”
  头疼,周嘉荣:“……好。”
  目睹全过程的于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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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过家家
  祝余换了白色西装,怼在镜子前看自己。
  衣服好看,人也好看,很相得益彰,大佬眼光真好。
  出了更衣室,眼睛就亮了。
  他眼光更不错,换了宝石蓝西装的大佬,冷冽的气势果然被稍稍中和,深沉不失雅致,简单的坐在那里,已经压的周围一切都虚像化。
  太有范儿了。
  人中龙凤,不外如是。
  手中册子看到一半,周嘉荣抬眸:“看够了?”
  “没有。”祝余凑脑袋过来,细白的手指点点下颌:“还要再加好看的胸针,袖扣也要……”
  他沉浸在装扮大佬的乐趣中,试试探探:“周叔叔,要不要试一试红色?”
  明明是浓颜系,那什么黑白灰,太沉闷了,换点鲜亮的。
  周嘉荣:“可以。”
  在祝余转来转去叨叨咕咕的时候,他也有了些新的想法。
  突然这么好说话,祝余意外:“真的?”
  再然后,他就被勒令换一套红色的西装。
  祝余:“……”
  等那位漂亮的过分的小少爷去换衣服,经理弯腰:“周总,白色的那套我觉得很适合小少爷穿,还要吗”
  真话,他们家的衣服,穿好了衣服能将人捧的增光添彩,穿不好,衣服压着人。
  可刚才那位,绝了。
  身量、气质、容貌、声音,挑不出一丝毛病。
  周嘉荣:“要,腰线收一收。”
  手里的册子重新翻开:“蓝色这一套,绿色、黑色……这几套都试一试。”
  站在一旁的于生:“……”
  一口气挑十几套,老板是将祝小少爷当洋娃娃打扮吗
  不过有一说一,祝小少爷是好看,披着个麻袋都好看,也难怪老板一反常态,以前都是直接看图册定衣服,现在却还特地往这里来一趟。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祝余试衣服试到麻木。
  也曾试图反抗:“周叔叔,可以了……不要了吧……够了……”
  周嘉荣站起身,宝石蓝的西装尺寸刚刚好,完美的包裹住长腿劲腰的身材。
  站在祝余面前:“好看吗?”
  祝余:“好看。”
  周嘉荣:“我还是更喜欢黑色的那套,换掉?”
  祝余:“那不行。”
  垂眸,周嘉荣淡淡道:“你不要,就行了?”
  祝余:“……”
  服气。
  最后,祝余试了大概二十几套衣服,最后由周大佬钦点了七套。
  就感觉……可以在家扮个葫芦娃展览。
  回家的路上,祝余瘫在后座上。
  瞟一眼坐姿优良的大佬:“周叔叔,那我宴会那天,到底穿哪件?”
  周嘉荣:“白色。”
  白色的衣服只有最开始的那套。
  祝余:“……那还试那么多!”总不可能天天都有宴会吧。
  周嘉荣:“你的衣服太少。”
  他只是觉得,每一件都很不错,只是相比其它颜色,白色最端正可爱。
  接收到少年幽怨的眼神,面无表情,心中却不尽然。
  大概是有几分无奈。
  早知道小孩儿出众,可没想到还能更出众,那些衣服穿着的确好,当然要留下,可穿出去,竟觉得会被觊觎。
  还是个未成年,太过耀眼了也不好。
  祝余:“……”
  放弃抵抗。
  开车的于生感觉到一点点的委屈。
  祝小少爷的衣服是他置办的,按照老板的吩咐,都是当季最好的,只冬天的外套就满满两柜子,还少?
  这天,小浩出院。
  祝余也去接。
  等将人安置好了,祝余发现手机上多了一笔转账。
  十万。
  踹一脚才将手机揣回兜里的卫敛秋:“闲的!我催你了?”
  卫敛秋拍拍裤腿上的土:“欠钱的是大爷你不知道?再横,剩下的十五万都没了。”
  玩笑话,说完了解释:“小浩的医药费医院减免了一些,院里添了一些,你的钱给多了,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祝余没说什么,点了收款。
  要比倔,卫敛秋比他还倔,拒绝反倒伤人了。
  从兜里拎出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我家从不让外人进,除了……就你了,没事过去转转,扫扫地擦擦桌子,零食和饮料也解决解决,期中考试退到一百开外,也不嫌丢人,自己补去!”
  孤儿院太嘈杂,不适合读书,尤其高二很快升高三,学业负担重,祝余想让卫敛秋有个清静的地方。
  至少不要像上辈子的他那样……
  念书真挺好。
  卫敛秋不要:“有完没完!”
  祝余怕他这个?叹口气:“那房子我妈留给我的,没人住败的快,你看着办。”
  自个拿推子推的头,发茬浅浅一层。
  卫敛秋撸一把脑袋,掌心刺挠挠的疼:“祝余……”
  祝余正瞟孤儿院大门旁边的捐款箱,看的闹心,没好气的瞪过去:“有完没完?”
  再然后,他就被抱住了。
  两个人差不多高,长的又都不赖,画面看着还挺养眼。
  有做志愿者的护工看到,拿手机拍了下来。
  祝余觉得肉麻,但没推开:“干嘛?”
  卫敛秋:“没什么。”
  想说你就是我亲兄弟,又觉得高攀不上,心里记着了。
  松开了攥一把祝余的腰:“瘦的就剩骨头,房子里的零食我可就不给你留了,好好吃饭才是正事。”
  离开孤儿院,祝余坐的卫敛秋的破摩托。
  他让卫敛秋将自己送到地铁站,就又催着人回去了。
  等卫敛秋走了,站在路边敲手机。
  刚刚那大门旁边有捐款渠道,看的扎眼,也不想看,见鬼了,还真就记住了。
  记住了怕忘掉,就写在备忘录里。
  回家的路上,祝余给于生打了个电话。
  当初那五千万划分到账户后,他没动,直接让于生做理财规划,近水楼台先得月么,定期有进账。
  就这一次……祝余心道。
  打完电话,捏了捏鼻梁,眼睛太好使是病。
  改!
  电话打完了,肉疼的要死,也没打车,挤着地铁回了润园。
  晚上,祝余写完作业从书房往外蹿。
  周嘉荣:“回来。”
  等将人叫回来了,只道:“洗完澡,头发吹干了再睡。”
  祝余:“哦。”
  他有晚上运动的习惯,作业写完去健身,然后洗澡睡觉,头发不是很长,甩两下就半干了。
  不过有时候晨起会鼻塞,没准真是偷懒的事儿。
  走到门口了回头,发现大佬居然也正看他。
  那眼神很深邃,一时看不清里面蕴着什么意味,但总体来说有点儿柔和。
  祝余离开,并不知道周嘉荣之后给于生打了电话。
  于生:“老板,我调查过了,小少爷给的账号的确是春风孤儿院的,要将钱划过去吗?”
  只是一下子捐出两百万,是不是太虎了
  还有,那片地方前几天老板才拿下来,开发方案都理的差不多了,孤儿院肯定是要拆的,捐款到时候要度这一混乱期,还不知进谁的腰包。
  周嘉荣:“按他说的做……派人盯着,物尽其用。”
  至于孤儿院的安置,虽然早已有了方案,但也许回头该再仔细看看。
  周嘉荣的话并不严厉,但于生却知道里面的分量:“好的老板,我会注意。”
  ……
  学校,
  在看到樊守端第三次想将脑袋塞进桌膛,祝余好奇心到达顶峰:“你到底找什么呢?”
  樊守端:“……笔,笔丢了。”
  其实不是笔,是妈妈给祝余的鞋垫,一共两双,做的很精致,明明就在书包里,大课间去办公室送作业的功夫,就没了。
  东西都没了,祝余问,他哪里有脸说。
  祝余:“……”
  将樊守端的笔袋拎过来,这孩子别的东西都节省,笔倒是挺多,丢一支没什么吧?
  有古怪。
  只是他再聪明也不能跑人脑袋里去,就只密切的关注。
  就发现这一天,樊守端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上午疯狂找东西,下午下课就趴桌上,精气神被抽光了一样。
  偶尔看他的目光,还很哀怨,说哀怨也不是特别准确,就是……委屈和疑惑?
  祝余问不出个一二三,也不问了,就尽量伺候着。
  伺候其实就一件事,给人杯子里添点水。
  回来的路上,肩膀被赵飞鸿撞了一下,赵飞鸿:“想知道樊守端那个蠢货在找什么,就跟我来。”
  赵飞鸿去的洗手间。
  祝余将杯子放在走廊窗台上,跟着去了。
  等祝余进了洗手间,赵飞鸿反锁上门:“这里没人,祝余,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东西,你就跪这儿跟我道歉。”
  祝余:“……什么东西?”
  赵飞鸿从衣服里往外拽,两双鞋垫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大红色,看着很喜庆,包着的塑料皮上还写着字。
  斜眼看,嘲笑道:“‘送给祝余,希望你喜欢’,土包子……你和樊守端玩儿过家家呢,搞笑!”
  想起樊守端焦心的样子,祝余沉沉吐了口气:“东西还我,然后马上滚去道歉,否则你爹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他很少生气,但今天总觉得手痒痒。
  你爹?
  洗手间内的封闭隔间,正准备推门而出的周铭动作停滞:“……”
  赵飞鸿看祝余不顺眼,连带着讨厌樊守端,讨厌又忍不住一直观察。
  早上看到樊守端往祝余桌兜塞东西,塞进去拿出来,最后犹犹豫豫的放回自己书包,也不知藏什么宝贝,趁着没人注意就抽出来看。
  没想到是鞋垫。
  穷.逼喽嗖,这东西也拿得出手?
  不过用来炸祝余倒是不错。
  要不是祝余,安黎怎么会不接受他!
  赵飞鸿早计划好了,等将祝余收拾明白,就拍照给安黎,让她好好看看,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没用东西!
  且说现下,
  赵飞鸿倒没想到祝余居然敢嘴硬:“你他妈找揍!”
  祝余抬眉,语气有些冷:“嘴这么脏,该去马桶里洗洗,你自己去,还是我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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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小醉汉
  祝余决定给赵飞鸿一个教训,让对方以后少整些乱子,赵飞鸿看祝余不顺眼很久,拳头也早就痒痒。
  两个人都存着打架的心思,动起了手。
  打架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几分钟。
  祝余踩在赵飞鸿的后背上:“知道自己菜,以后安分点,懂吗?”
  他打架是野路子,技巧却不缺,都是实战里头总结出来的,让赵飞鸿的脸上连伤都不带,但就是动弹不得。
  “放开我!”赵飞鸿脸涨的通红,拼命往后仰脖子。
  再前半米多就是小便池,祝余不会真的想……早知道祝余打架居然这么凶这么狠,他就多找几个人了。
  祝余:“道歉。”
  赵飞鸿:“你休想!”
  话不说二遍,打架打起来的野气儿,祝余笑一声:“有骨气,那就该怎么着怎么着,洗脸还是洗嘴,随你。”
  说着话,拎着赵飞鸿后背的衣服,将人往小便池送。
  赵飞鸿想挣脱开,却发现祝余力气大的惊人。
  明明他比自己瘦很多……
  小便池清理的很干净,但凑近了还是有异味,赵飞鸿头皮都要炸了,在脸快要贴上池边的时候,余光扫到一个身影,崩溃的求救:“铭少?救我!铭少!”
  祝余转身,其中一个隔间半开着,里面站的可不正是周铭。
  他都看见了?
  心有一瞬间提起来,周铭知道了,大佬不会也……这人不会这么闲的吧?
  赵飞鸿挣扎的厉害,真是看到救星一样。
  压根没有想,如果周铭真的想帮他,之前为什么没有出来。
  心里嘀咕周铭怎么也不出个声,祝余面上却冷淡:“要管闲事?”
  周铭推开门:“路过。”
  没多说什么,去外面的洗手池洗手,然后开门离去。
  走时,还又贴心的关上了门。
  赵飞鸿:“……”
  祝余:“……”
  介于随时会有人进来,祝余决定速战速决。
  他决心一下,赵飞鸿立即就萎了,求饶道:“我错了!祝余……我错了!我道歉……”
  祝余松劲:“别想着报复,否则,下次揍你,就不是在没人的地方了。”
  赵飞鸿惊魂未定,只希望这个煞星赶紧走。
  卫生间门口,
  一个男生过来:“铭少,我想……上厕所。”
  站在门口的周铭:“去楼上。”
  男生:“……”
  没敢多说什么,虽然周铭很少发火,但那双冷冷的眼总让人不由自主的畏惧。
  楼上就楼上。
  上课铃响,
  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周铭转身离开。
  一分钟后,洗完手的祝余,拿着鞋垫,也溜溜达达的离开。
  打人并不爽,甚至让人有些没来由的丧。
  下课,他对樊守端说了事情的经过:鞋垫掉到地上,被赵飞鸿捡到,然后他去要了回来。
  樊守端:“你要,他就给了?”
  祝余:“没有,友好的协商了一下,他们最近不是都说我攀高枝了么,赵飞鸿不敢得罪我,就给了。”
  樊守端不疑有他,将鞋垫欢欢喜喜的送给了祝余。
  祝余将鞋垫装在书包里,偏头看了一眼。
  不是错觉,周铭正在看他。
  那双浅色的眼,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情绪,但却让祝余想起另一个人,然后掌心生疼。
  放学,祝余瞧着周铭单独一个人的时候,拦住。
  只道:“聊聊?”
  周铭没说话,但也没走。
  脑海里浮现卫生间发生的事,他记得对小叔的承诺,所以在两个人打起来的时候就要推门出来,不过后来又退了回去。
  那会儿的祝余,可不像现在这么亭亭修静,像一棵漂亮的树苗。
  动手又狠又辣,而且专往肉多的地方揍,明显是个打架的老手,而且身手非常干净利落。
  相比之下,赵飞鸿就是个劣质沙包。
  这样一个人,以前被赵飞鸿欺负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
  太怪异了,周铭想。
  他觉得疑惑且自己找不到答案的事,并不会一直憋在心里,只道:“以前,为什么不还手?”
  祝余:“……”
  虽然重生这回事太过匪夷所思,只要他自己不说,又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没有人能够揭穿,但心头还是猛的一缩。
  事出必有因,周铭的问题,他要找个什么原因
  想了想,祝余只道:“你以前说过,我永远比不上祝韶然,还记得吗?”
  周铭当然记得。
  那时候祝余缠他缠的太紧,总是游魂一样跟着,上厕所都不例外。
  他也不堵路,就是尾随,让人不胜其烦。
  周铭喜欢清静,哪怕是和晋胜池与祝韶然在一起,话也不多,所以有一次直接问祝余,到底想怎么样。
  祝余当时怎么说来着?
  缩着肩膀低着头,盯着脚尖:“我想和你做朋友,就像祝韶然一样。”
  周铭觉得讽刺,尤其是他父亲在外虽然没弄出私生子,但女人却不少,更是厌恶。
  只道:“你想,我就要答应?你永远比不上韶然,别再跟着我,有下一次,我保证你再也进不了成德的大门。”
  那之后,祝余果然不敢再跟,只远远的看。
  直到现在。
  祝余看周铭神色,便知他还记得。
  胡编乱造他最熟,便道:“你说我永远比不上祝韶然,他不打架,我也不打,他乖巧,我也乖巧,不过现在想想,祝韶然对你的喜欢我的确比不上,没意思,不装了。”
  周铭蹙眉:“韶然是我朋友。”
  祝·胡说八道·余:“随便你,反正事情就是这样。”
  他耸肩,眉梢也跟着挑了一下,相当无所谓。
  周铭想,原来如此。
  又问:“说吧,什么事。”
  最近祝余避他和阿池如蛇蝎,没事不会凑过来。
  祝余:“今天卫生间,你都看见了?”
  说这话稍稍有些不自在,低头,正看到手上的伤口。
  打架的时候他占了上风没错,但赵飞鸿那体格,反正不知碰到了哪里,当时肾上腺素飙升没觉得疼,后来才发现拇指关节青了一块。
  周铭扫一眼祝余的手,若有所思:“你怕我告诉小叔?”
  就没见过哪个男生皮肤这么好,细腻白皙,那黄豆大小的一点青紫,就格外醒目。
  祝余:“……”
  周家人都这么聪明的吗,话都不听完就能猜出来。
  没什么不好认的,只道:“是。”
  他总一个劲的想要离主角团远一些,没想到居然还得自己凑过来一次,眉梢眼角难免露出几分不自在,大眼珠子看这看那,灵秀非常。
  这样的祝余,好像活了起来,像一汪清泉里圈着的小鱼儿,摇头摆尾的。
  哪怕才看过他打架的凶狠,周铭居然也还是觉得对方有几分乖巧气,像个小兔子,惹急了才会蹦起来咬人,只道:“不说。”
  这么快就答应,祝余有些意外。
  心底悄无声息的生出一点愉悦而温柔的东西,周铭:“错不在你。”
  祝余放心了:“谢了。”
  晚上祝余先回的家,周大佬加班时间不定。
  他吃了些零食垫肚子,就在客厅里边看书边等着,直到七点多,玄关才有响动。
  周嘉荣进门,就看到祝余站在客厅瞅他。
  灯光铺出一室暖意,还有人用亮晶晶的眼望着,周嘉荣蓦然生出一种这里是归宿的感觉。
  哪怕就几步路,还是招招手:“等我呢?”
  祝余接过周嘉荣的羊绒外套,挂在衣架上:“是啊,一个人没意思。”
  还有就是,手上的伤……
  果然,去了餐厅,祝余的手腕一下就被攥住了。
  大佬的体温比初见时高了一些,但比起祝余还有些低,攥住了,像被玉镯子套腕,带着凉气。
  周嘉荣看祝余的手指:“怎么弄的?”
  眼角耷拉着,祝余倒霉巴巴的道:“门夹的,出去的时候太着急……我以为你来接我呢……”
  上次给大佬挑衣服,他发现往小绿茶上靠靠,大佬会格外好说话。
  这就用上了,还特意挑了身嫩绿的居家服,在镜子前也照过,很容易得人好感的装束。
  周嘉荣:“……”
  这事儿他理亏,不想让祝余在学校干等,没让司机说自己加班的事,等祝余上车了,直接往家里一送就行。
  没想到小孩儿以为他来了。
  只道:“下次慢点,我还能跑了?”
  看祝余怏怏垂脑袋,揽着他的肩膀去自己的卧室,拿了药膏给他揉。
  祝余就知道,今天这关过了。
  药他那儿也有一瓶,上次挨打后大佬给的,说是以备后患,这会儿也没提,享受完伤者待遇,然后一起吃饭。
  晚饭是专人送来的,有虾。
  周嘉荣一次性剥了好几只放在祝余碗里,然后又去洗手。
  一边道:“下次你先吃,不要等我。”
  这么晚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祝余往大佬碗里夹菜:“一个人吃没意思。”
  以前他挺喜欢一个人吃饭的,人多了得应酬,但和大佬在一起,年龄小,被照顾着,还真有点上瘾。
  一边坏心眼:“周叔叔,明天我还想吃虾。”
  这意思,手还伤着呢,剥虾的重任就……
  带着潮意的手指点了点祝余的脖子,看他被冰的缩脑袋,周嘉荣笑一声:“吃你的饭。”
  却是没拒绝。
  祝余听见了,赶紧去瞄。
  大佬笑起来真的好看,哪怕淡淡的……
  周嘉荣拿他没办法,夹一筷子菠菜过去:“吃饭。”
  祝余脸皱起来:“……”
  他最不喜欢吃菠菜。
  周嘉荣:“挑食?”
  祝余乍着胆子,挑衅的眨眼:“不挑,有下饭神器。”
  秀色可餐这话他不敢说,但含含混混的过个瘾还是行的。
  周嘉荣若有所思:“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祝余:“……”
  在润园其乐融融的时候,赵家气氛却紧绷。
  赵飞鸿回家后就哭开了,说这疼那疼,结果脱了衣服,除了磕碰的关节稍有些印记,挨打最狠的屁股和后背,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儿子哭的太狠,赵父都以为这小子又看上了什么东西,在使苦肉计。
  可找人家去,大伤没有,没理由。
  按说那个姓祝的小兔崽子已经被祝家撵出来,报复回去很容易,可赵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万一周家掌权人真对那小崽子上心……
  外头的传言模棱连可,真假难辨。
  赵飞鸿哭够了,又期期艾艾道:“爸,算了。”
  赵父诧异:“为什么?”
  赵飞鸿脸埋在枕头里:“丢人。”
  实际上不止,他手机里还躺着周铭发过来的信息【今天的事,我不希望第四个人知道。】
  这不明摆着护着祝余么。
  赵飞鸿很不解,他原本以为卫生间的时候周铭直接走掉,是不想管闲事,毕竟周铭一直都那样,对什么都冷淡的很。
  可短信的事……
  他在家一直吹嘘和晋胜池、周铭关系好,现在周铭却……没脸说这事。
  赵父的想法和赵飞鸿却不一样,只问:“那个祝余长的怎么样?”
  他可不信什么为了报恩养在身边,听说连从不让外人进的润园都住进去了,二十好几的男人,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赵飞鸿不耐烦:“也就那样。”
  赵父恨铁不成钢,耐心道:“你实话实说,祝家不足惧,要是周家那位只是拿那小兔崽子玩玩,报复回去还不容易,要是真正疼爱,这事你就忍了吧,最近不是看上一款跑车,爸爸给你买。”
  提起买车,赵飞鸿来精神了。
  难免想起差点脑袋被塞小便池里,忽略这个……以前的祝余灰蒙蒙的,打扮的乱七八糟,也很少抬头,他没怎么多琢磨过。
  可现在的,打人好狠辣,和长相一点都不相符。
  长相……就像无意中听到班里女生形容的那样,像个晶莹剔透的露珠,又白又好看,不娘气,就是漂亮。
  赵父听着儿子颠三倒四的形容,又瘦又白看着又乖巧漂亮,不就是那些玩男孩子的人最喜欢的类型。
  原来如此。
  就是他不好这一口,有时候外头场子上,也忍不住会摸两把。
  男人么,本性都差不多。
  赵父心里就有主意了:“过几天柳家有个宴会,周家那位也去,看看他带不带那个小兔崽子。”
  赵飞鸿不解:“带不带能怎么样?”
  赵父:“带了,就说明正在心坎上,你老实去道歉!不带,也就玩玩,报复也就报复了,不要欺负的太狠,那位那么冷血,不会管的。”
  月中,柳家宴会,
  祝余跟在周嘉荣身边,偶尔听周嘉荣给对方介绍:“这是我家小孩,祝余。”
  这个偶尔,取决于对方是谁。
  一般都是看上去和周嘉荣有交情的,才会介绍这么一句。
  介绍的简单,听着的人却不会不解。
  姓祝,又站在周嘉荣身边,还是个少年,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当初传言可满天飞。
  祝余并不怵周围若有若无的打量,惊讶、揣测或者惊艳,他见过太多了。
  耳际传来一句:“表现不错。”是周大佬。
  祝余弯弯眼睛:“没给您丢脸就好。”
  周嘉荣:“不丢脸,一会儿可以适当喝点酒,不能过量。”
  这里各种饮品都有,但他看和祝余差不多大的少年,也有喝酒的,想想上次闻到的酒味儿……堵不如疏,再说,过十天就成年了。
  酒量好,总比一杯倒最后吃亏来的强。
  晋川被一些事绊住,来的晚,远远就看到好友在和一个少年说话。
  第一反应是惊讶。
  惊讶那身衣服,也惊讶说话时那份温和劲儿。
  大步过来:“哎呦,这还是我荣哥吗?”
  又看祝余:“哪里拐来这么钟灵毓秀的小孩?我拿家里的混世魔王来换——等等,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待要说眼熟什么,又刹住了。
  周嘉荣:“别闹——余余过来,这是我的朋友晋川,以后叫叔叔,有事儿找他办,一样的。”
  这是大佬介绍最长的一段,祝余就明白,这个长着桃花眼的青年和大佬关系亲近。
  而且,好像还有些眼熟。
  他想起来了,当初从祝家离开的那个晚上,好像搭过这位的车,是个好心人。
  晋川……不会是原著中晋胜池的哥哥晋川吧?
  差不离了,晋胜池也是桃花眼,只是气质偏桀骜,而这位……眼波流转,看着分明是个风流贵公子。
  晋川递给祝余一张卡,家里会所的顶级VIP,以后去都抹账。
  祝余看周嘉荣。
  周嘉荣:“收着吧,以后请朋友过去玩,还不错。”
  晋川:“……什么叫还不错,我那地方,有钱都进不去好吗?——小余余,别听你周叔叔瞎说,整天宅家里,知道个什么。”
  祝余收起卡,四平八稳:“周叔叔很好。”
  晋川笑一声:“还挺护短。”
  他原本就是逗他,招手将身后的晋胜池捞过来:“不是急吼吼的非要过来玩,来了又不动弹,去……带小余余逛逛去,你们不是同班同学么,应该很熟。”
  祝余心说,他和小霸王一点都不熟。
  不过这话心里嘀咕两句就算了,这种场合,顺从的被晋胜池半握着胳膊带走了。
  看着弟弟虽然板着脸,但竟然一句话没反驳的怂样,晋川心里就也有底了。
  那段时间上蹿下跳,想交的朋友就是祝余吧。
  挺不错,长的好,性格也沉稳。
  刚才晚辈在,晋川态度还端着,这会儿就没个正形了,上下打量周嘉荣的装束:“养孩子了就是不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相亲呢。”
  满以为会被说,没想到身边男人平稳道:“嫉妒?”
  晋川:“……”
  仔细看了看周嘉荣的胸针,这种内敛不失活泼的风格,好看是好看,人都显年轻,但……不会吧?
  问:“衣服是你家那小孩选的?”
  周嘉荣看他一眼,没说话,但答案显而易见。
  晋川:“……你养着也好,挺可怜的。”
  见周嘉荣看他,只道:“刚才不好提人伤心事,我前段时间去祝家那别墅区,晚上有个小可怜拉着箱子搭车,风刮的老大……你猜我拉的谁?”
  周嘉荣猜到是祝余,但没想到祝余离开祝家竟然是深夜,脸色就冷下来。
  祝余遥遥一望,见大佬看他,举着刚拿的高脚杯笑了下。
  见大佬唇角上扬,心情好极了。
  旁观的晋川:“……”
  明明隔着那么远,怎么就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祝余这里,小抿了口酒。
  味道不错。
  转头,看到晋胜池:“我自己可以,你忙你的吧。”
  晋胜池:“……不忙。”
  还有些气闷,原来祝余不仅仅是对樊守端那么笑,对他哥,对周大哥都很温柔,唯独对他,见到就要躲八丈远。
  祝余看到祝晓申带着祝韶然过来,抬抬下巴:“你朋友来了,回见。”
  晋胜池下意识看过去,再回头,发现祝余早已经端着酒杯走远了。
  人群中,赵父脸色难看,很快又堆起笑,低声对赵飞鸿道:“看见了吗,那小兔崽子都被介绍给晋少了,去周总跟前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
  赵飞鸿:“……”
  满心不情愿,还有畏惧,那个蓝色西装的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座悬崖峭壁一样,让人望而生畏。
  祝余站在人身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胆子太肥还是脑子有病?
  不过再不愿意,还是过去了。
  三分钟后,
  周嘉荣神色淡淡:“道歉啊……能把当天的情形,详细说说吗?”
  赵父:“周总,我们飞鸿已经吃教训了……”
  后面的话,在男人清淡却带着无名压力的视线下,卡在脖子里。
  赵飞鸿不敢抬头,不由自主的将那天的事重复了一遍,包括拿人东西,还有卫生间想让祝余认错。
  当然,他本能的隐去了让祝余跪下的话,只说喜欢的女生喜欢祝余,一时嫉妒做的糊涂事。
  祝余这里,正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祝晓申缠上。
  神色冷淡如陌生人:“不熟,不回,再见不送。”
  祝晓申:“……小余,爸爸真的知道错了……”
  他没想到祝余会来,原来周总对祝余竟重视到这种地步,还有这身打扮,整个宴会上除却周、晋两家的小公子,没有人能和祝余平分秋色。
  这是他的儿子!
  是他和令香凝的儿子。
  祝余:“……没有给混蛋当儿子的爱好,谢谢。”
  祝晓申脸骤然涨红,是气也是羞。
  还要再说什么,有人过来,又闭嘴了,在外人面前被亲儿子怼,他丢不起那人。
  周铭端着小碟子,上面放着一块蛋糕。
  走近了,将小碟子往祝余跟前一递:“这个可以吗?”
  然后才看见祝晓申一样:“祝叔叔是在找韶然?我看到他在休闲区。”
  祝晓申干巴巴的应了,走了。
  周铭也不介意祝余没有接自己的碟子,只提醒道:“这酒后劲很大,少喝。”
  那句“没有给混蛋当儿子的爱好”,言犹在耳,不知如何形容,只心道,原来这才是祝余说的不装。
  这样的祝余,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祝余:“谢谢。”
  酒他当然知道不能多喝,为对方让聒噪的祝晓申离开,礼貌道谢却是不能少。
  人么,客气着客气着,就疏远了。
  两个少年擦肩而过,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不过,祝余还是难免回味一下周铭的装扮,大佬年少时参加宴会,也这么俊秀么?
  心里念叨,难免追寻一番。
  然后,祝余就看到大佬跟前站着的赵飞鸿。
  祝余:“……!”
  赵飞鸿在说什么,告状?这都一周多了,不至于吧?!
  怀揣着各种猜测,祝余在和柳寒苼聊电影,最后互留联系方式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宴会后半段,祝余站在周嘉荣身边。
  周大佬声音低低的:“手好了吗?”
  说的是祝余拇指上的痕迹,因为有淤血,现在还能看到一点淡淡的印子。
  祝余:“……”
  对上大佬洞悉的目光,他怂唧唧的应:“好了。”
  周嘉荣并不心软。
  这小骗子,上次装可怜让他换衣服也就罢了,便是看出来,还总是想顺着他。
  可打架不是小事,撒谎搏同情,好得很!
  只道:“回家再收拾你。”
  周嘉荣鲜少说这样明确的狠话,祝余都听呆了,而后就有一种跑哪里藏起来的冲动。
  藏是藏不了的。
  旁边宾客正在闲聊,其中一个道:“不行了,上了年纪就是喝不了酒,没怎么样就醉了……”
  祝余神色一顿,藏……好像也分好多种?
  让他找找,哪种酒后劲儿大来着……
  宴会结束,周嘉荣带着祝余回家。
  看他闷头跟着不说话,那种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又上来了,只心道,回家了一定不能心软。
  将人按在小便池里,简直无法无天!
  上车了,看小孩儿耷拉着眼皮,问:“怎么不说话?”
  回答他的,是少年一声嘟嘟喃喃劲儿的“嗯?”
  那双眼掠起来,浮着一层水当当的光,有点儿迷糊,还带着依赖,蹭过去找地方靠:“周叔叔,你别晃。”
  腿上忽的多了颗脑袋,周嘉荣:“……”
  闻到淡淡酒气,碰碰额头,比平常温度要高,喝醉了?
  专心致志开车,无意中扫一眼后视镜的于生:“……”
  好一幅温馨的画面,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是了,老板什么时候这么温情过。
  看来,人还是需要陪伴才对。
  祝余是真醉了。
  原本估摸着醉五分,装成七分演演戏,挨打的事也就蒙混过去了,毕竟赵飞鸿是真的欠揍。
  没想到出门让冷风一吹,酒气上头,五分变成八分。
  一个小时后,到家。
  周嘉荣放开扶着祝余的胳膊,肃着脸:“站好了!以为装醉就没事了?”
  在车上拱来拱去的,差点没按住,下车了又像是小狗,蹭着他胳膊就跟着来,小聪明简直耍的炉火纯青。
  祝余反驳:“没装。”
  他看什么都晕晕的,龇一口小白牙乐:“周叔叔,你冤枉我……我没装,我都泡酒里了,你闻闻……”
  周嘉荣看他摇摇摆摆,想将这小醉汉扶到沙发上。
  没来得及动手,少年仰着脸笑,一头栽在他怀里,抓着衬衫嘀咕:“我没醉!你是不是要带我去书房?我不!”
  周嘉荣:“……”
  他扶住少年的腰,放轻了声音问:“为什么不去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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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回家吗?(捉虫)
  书房?
  祝余染着一层水.光的眼懵了一瞬,然后贼兮兮的压低声:“书房有尺子,疼……”
  知道疼,还不记事。
  手臂用力一捞,将手脚无.力到一点点滑落的人扶稳当,周嘉荣又问:“为什么打人?”
  这问题偏严肃,问一个醉鬼不合适。
  但理智之外,竟也想着酒后吐真言,连怕板子的事都说了,会不会打人还有些内情。
  哪怕没有,这种交流,也让人想多问些东西。
  不管说什么,问什么,就像揭开了冷静早熟的少年柔软的内芯。
  周嘉荣好奇心并不旺盛,可此刻,却……难以克制。
  祝余上辈子拍戏的时候,一次拍醉酒,就真的喝了个半醉。
  醉酒记台词的本事,这辈子还带着,喝醉前在宴会上琢磨了个小剧本,尽管此刻醉的更深,本能似的,倒还记得。
  而“打人”两个字,就像是开启剧本的机关。
  祝余就着腰间的支撑,攥着不知哪里的布料的手,攀树一样往上窜,像抓住最牢靠的枝丫,抱住了周嘉荣的脖子。
  哪怕他再清瘦,但一米八的少年,确实算不得娇小。
  然而被抱着的那个人,是个的的确确的成年人,身材精健体态修长,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倒很容得下身前这只。
  容是容的下,只是不习惯。
  不待周嘉荣将这只小醉鬼从身上扒拉下来,一段柔.软温.热的肌.肤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是小醉鬼的脸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骄傲又委屈的辩解:“是他要打我,还要我跪下来……”
  周嘉荣的手顿住。
  从某种角度来看,一手握着少年的腰,一手扶着他的肩背,倒像是将人牢牢的掌控在怀中。
  这样一个温柔而强势的姿势,男人俊挺的面容却肃厉而凝重:“跪?”
  “就是!就是!”感觉好像哪里冒寒气,祝余将脑袋往周嘉荣的颈窝里又凑了凑,断断续续但逻辑分明的诉冤:“他骗我去卫生间,要我跪地上道歉,还反锁门……我怕疼,只有先打他了……”
  话说完了,他委屈嘀咕:“人打我,你回家还要打我……”
  垂眸,周嘉荣只看得见少年一小片光洁面颊。
  长长的叹口气,心道他难道就那么不讲道理?一时又庆幸,还好多问几句,否则真教训错了……
  他弯腰,揽着少年腰的手落到膝弯,将人抱起来:“不打。”
  酒气上头,双脚离地的感觉如腾云驾雾。
  祝余问:“真的?”
  他是真醉,但耳朵竖的也尖,惦记着呢。
  周嘉荣被他问,心道这样敏锐,真醉了还是……
  怀里的人也眼巴巴的看他,眼瞪的圆溜溜,仿佛眨一下就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机会一样,催促着确定:“周叔叔,你不打我啦?”
  那双眼圈着一圈儿酒后绯.红,嘴巴一张一合间有些迟钝,话说完了还微启着,能看见一截润而红的舌.尖。
  周嘉荣移开目光,只心道日后这小醉鬼再喝酒,一定要看着。
  他便罢了。
  若在别人面前也这么……这么……作为长辈的某种无形的东西,让周嘉荣没有再在心底往下形容,只将他抱稳了些:“真的,不打你。”
  祝余听了个瓷实,高兴的道:“周叔叔,你真好!”
  他说的是真心话,若是不醉,这般直白且肉麻的话,是万万不肯泄露一句,此刻却仿佛打开了某种禁制。
  放心的往抱着自己的怀抱团了团,垂下了眼睑。
  翌日,
  祝余恢复神智,只觉头疼的厉害。
  额头抵在一片细.腻光.滑的地方,拱一拱,感觉有些不对,睁开眼,哪怕因为宿醉而双目朦胧,也看得出这是一个人的胳膊。
  冷白的肤色,肌肉轮廓很漂亮……
  目光再往上瞅,墨黑眉宇高挺鼻梁,薄薄的唇带几分凉薄,赫然是周嘉荣。
  揭开被子一瞧,他光.溜.溜只穿一个小裤衩。
  再看大佬,睡衣睡裤倒是齐整,但睡衣前襟的扣子是解开的,一排五个扣,两个不见了,剩下三个,还有一个线头耷拉要掉不掉。
  像是被强行扯……
  他这是酒后那啥,把大佬给?!
  祝余慌里慌张的爬起来,一个不慎手没支住,掉下床去。
  疼倒不疼,地上有毯子,只咚的一声闷响。
  下一瞬,床的另一头,睡着的男人眉心皱起,睡眠不足的疲倦让他半睁着眼,并未细看,只相当手熟的将地上的人捞起来。
  好像捞过很多遍似的,将人塞回被窝,然后继续躺平睡觉。
  祝余:“……”
  他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像个小贼一样只拿眼珠子左划拉右看,没看出个所以然,又回忆昨晚的事。
  画面模模糊糊:他好像抱着大佬,像个狒狒一样挂人身上,后来……又被抱回床上,然后就没有了。
  不对,好像还有。
  那是一段更模糊的画面,他这次像地鼠,一个劲的往大佬衣服里拱……
  周嘉荣醒过来,就看到祝余像一尊玉雕一样倚坐在床头。
  少年人初长成的身体,四肢修长骨骼匀称,覆薄薄的肌肉,又因皮肤过分白,在深色被子的映衬下,不像是真人。
  看他脸白,唇上也无血色,只问:“还是不舒服?”
  祝余点点头,视线绕过大佬的衣襟,尤其是那颗吊死鬼一样挂着的纽扣,心虚极了。
  周嘉荣捏捏鼻梁,坐起来:“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酒?”
  他一晚上没睡,也就天明时,这从床头滚到床尾,一个错眼又从床尾掉到地上的魔星,总算肯安分下来,才将将眯了一会儿。
  祝余头摇的像拨浪鼓,小小声:“周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含蓄的问。
  真实想问的是,为什么会在他床上。
  心里后悔完了,哪怕是被打两板子呢,也好过直接将大佬糟蹋了,人家给钱又让住大房子,完完全全的是拿他当小辈疼爱。
  两辈子了,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待遇,结果他这个白眼狼……
  他要真……也太禽.兽了!
  周嘉荣:“我不在这里,你就该在床底下。”
  他照顾过人,昔日晋川喝醉酒,直接往床上一扔就完了。
  可想起上次祝余守他一夜,好像就学到了,便也想着等这小醉鬼完全清醒再说,没想到是真能闹腾。
  没吐,也没要水喝,甚至连醉话都没讲几句,只在床上扑腾的毛病放大了许多倍,还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说是热。
  按回去就蹭过来。
  他走开,就从床上滚下来,贴着柜子睡。
  就这还不满足,连给套好的睡衣都东一脚西一爪子的扒拉开,要不是拦的快……
  祝余原本在心中自我谴责,听着听着就听楞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没有做渣男就好,蔫哒哒的道:“周叔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看他臊眉耷眼,周嘉荣本就没气,哪里再生出别的。
  扯扯被子:“放水去!”
  祝余:“……什么?”
  顺着周嘉荣的视线低头,喝那么多酒,到现在,又是早晨,水管已经直戳戳,将薄被顶了个小包。
  祝余:“……”
  没有特别羞窘,都是男人么,也不觉得只剩一个小裤.衩就怎么了,跳下床去洗手间了。
  回来后,看周嘉荣正拢衣服前襟,很是不好意思。
  不过作为男性的本能,他瞄了瞄大佬的睡裤,都是早上,他早晨起床,不管想不想上厕所,那里总有些动静。
  大佬那里看着虽然规模过分,但很显然不是战时状态。
  不会吧……难道孤独终老不是因为不禁美色,而是压根不太行?
  可惜了这种顶级装备……
  周嘉荣:“看什么?”
  没有酒后干坏事,祝余腰板也硬.挺了,探讨学术一样:“周叔叔,你一般几天……我是说,我最近总是想……会不会不正常?”
  他张口就来,还知道说瞎话拐弯。
  在少年过于明显的目光逡巡,以及强烈的求知欲下,周嘉荣不得不正儿八经的科普:“你现在这个年龄,在激素的影响下有冲动很正常,不过太频繁了不好,你自己掌握。”
  说完了,波澜不惊的离开。
  祝余:“……”
  没有明显的恼怒或者回避,应该不是硬件问题,也许是昨晚被他折腾累了。
  还好还好。
  同一时间,
  出了祝余房门的周嘉荣,闭了闭眼。
  那神情,是要竭力将脑海中某些东西清除出去。
  他是个正常男人,大晚上被拱来拱去,那样温.热细.腻的触.感,尽管是被迫接触,也难免有所触动。
  这种触动是完全生理的。
  周嘉荣当时将祝余裹进被子后,就去自己的卧室解决。
  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纾.解。
  没想到回来,小醉鬼就四仰八叉的又摊地上了。
  这天之后,祝余没挨板子。
  不过他回家后的自我修炼课程,从原来只有练字一门,增加到还有搏击。
  当天晚上,就被大佬完虐三局。
  按照大佬的说法,不可以主动挑事,但也不用怕事,以不吃亏为原则。
  周一上学,祝余发现赵飞鸿没来。
  好像是转学了。
  晚上,祝余睡前去给大佬送牛奶。
  溜溜达达的进书房,欠嗖嗖的问:“周叔叔,赵飞鸿转学了,你知道吗?”
  他刚洗完澡,浴袍松垮垮束着腰,水洗过的五官愈发唇红齿白,是一种很鲜艳的乖,如果忽略过分灵动的眼的话。
  周嘉荣看一眼,握着鼠标的手一紧,面无表情:“去睡觉!”
  之前是他疏忽,少年人冲动,更没有体味权势富贵的压力,激动之下难免手脚冲突,拘束着不准动手,确实欠妥当。
  所以,他教祝余练身手,同时让赵飞鸿离开成德。
  大佬身上绷着一种难言的气势,祝余觉得奇怪:“周叔叔,你不高兴啊?公司的事很累吗?吃不吃宵夜?”
  说话间凑过来,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便也飘过来。
  指腹按了按眉心,周嘉荣平静道:“不吃,回去睡,还是说,想挨板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伴了。
  明明以前很能抽离,即使纾.解也只是例行公事,人类的欲.望本就包括色.相,和吃饭喝水没什么不同。
  可最近好像,有些渴望肌.肤的亲近。
  也许是年龄到了。
  挨板子?
  自从赵飞鸿的事之后,祝余对大佬的认识也有了更深一层,胆子也肥了。
  将牛奶杯往前挪了挪:“你喝完我就去睡。”
  有时候忙起来什么都顾不到,作为合格的同居人,他自发有了一份深沉的责任感,希望现在身体状态越来越好的大佬,不会像一些成功人士一样,有胃病。
  肠胃不好,不仅仅是因为饥饿,与工作的紧张度,以及心情的好坏都有关系,牛奶垫一垫,会好很多。
  深色的桌面,细白的手指便很显眼。
  周嘉荣移开目光:“不教而诛谓之虐,衣冠不整不准进书房,这次就算了,否则,一次一板子。”
  祝余:“……”
  低头,他虽然穿的浴袍,但严严实实的,比背心可严实多了,长度也够,比得上七分裤,挺整齐啊。
  行叭,大概是太得意忘形,所以大佬敲打他呢。
  不太服气的“哦”了一声,就往外走。
  浴袍宽大,松松垮垮间,倒更显中间那一段系带短短一截,连带穿他的人,都有几分纤瘦。
  明明身上有肉的,刚刚好,可看着就是单薄。
  周嘉荣也觉得自己过.激,叫住他:“余余,在家要好好吃饭。”
  祝余回头:“……?”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高.耸的眉骨下,双目柔和:“我要出差几天,你一个人,不准偷懒,字要按时练,不准熬夜……”
  拉拉杂杂说了七八句,才道:“去吧。”
  祝余想问去几天,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可巧和原主的还是同一天。
  他不想大过,但和大佬吃顿饭,好像不错。
  重生之后,对他最好的就是大佬了,虽然几年后终有一别,但在有限的时间里,在特定的日子,一起过倒好似题中之意一样。
  不过,也就想想。
  话没说出口,没有理由让人家陪自己吃饭,况且大佬的生意铺的那么大,没事就几十上百亿的项目,给收养的小崽子过生日,搞笑呢吧。
  便只道:“那周叔叔你出差,要劳逸结合,不要太辛苦。”
  祝余走后,周嘉荣给于生打了电话。
  于生:“出差?老板,海城的项目虽然重要,可您不是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周嘉荣:“我要亲自去看。”
  顺便也醒醒脑,那天被小孩儿激发出几分……晾一晾,也该就缓过来了。
  于生:“好的老板,我会协调,您去那边的话,正好还有几桩生意,十天差不多了。”
  周嘉荣:“七天。”
  于生:“……好的老板。”
  总感觉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七天也不是不行,尽量调节能做到,可老板这被什么撵着的感觉,怪怪的。
  一定是错觉,这世上能禁锢老板几分的,也就周家老爷子,那还是看在孝道的份上。
  大佬出差后,祝余将书房门关了起来。
  隔行如隔山,他并不能看懂书房的那些文件,但大佬不在,该避嫌还是要避。
  结果,隔天就接到电话。
  周嘉荣:“偷懒?”
  祝余:“……”
  周嘉荣:“我在书房安了监控,这次就算了,再不用功,戒尺还放那里,你自己用,我看着。”
  监控是很久以前弄的,他也没想到,隔了好几年,竟能用在这地方。
  祝余:“……”
  哪有自己打自己的,大佬想法有点新奇。
  这周周三是祝余的生日。
  周一的时候,祝余就陆续收到礼物,有林薇、樊守端几个熟悉的同学的,还有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生日的追求者。
  嗯,追求者中,男的女的都有。
  追求者的礼物,祝余一律没有收,只说有对象了。
  有一个追求者是高三的学长,高高大大面容俊朗,说从来没见过祝余和谁亲近,一定没有对象,他不会放弃的。
  祝余哭笑不得。
  后来还是林薇解围,说她见过祝余的对象,又高又帅,那学长才离开。
  周二放学,祝余和樊守端正要走,被祝韶然拦住了。
  自从上次把话说开后,祝韶然就再没有往他跟前凑,这倒是第一次。
  不止祝韶然,还有周铭和晋胜池。
  原来这三个人都是送礼物。
  祝余通通拒绝,说自己不需要。
  周铭道:“上次的礼物我虽然没有收到,但心意领了,今天我请客,去不二聚一聚?”
  至于明天,祝余过生日的正日子,应该能请他们吧。
  礼物的事,要不是阿池说,他永远都不知道,早已被祝家的女佣破坏。
  难怪那天祝余没有到,他该多难过。
  说着话,看樊守端:“一起去”
  周铭素来冷静自持,倒是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清俊面容很是惹眼,旁边的晋胜池和祝韶然也跃跃欲试的看着,只等祝余点头。
  樊守端:“……”
  看看祝余,有点不知所措,不是要去祝余家吃火锅吗?
  祝余:“我已经有安排了,谢谢。”
  这是……拒绝?
  周铭很意外,自省过去疏冷,诚恳道:“祝余,上次我的生日没有请你,很抱歉,以后不会了,我们都是同学,以后还会是朋友,从迈出今天这一步开始,可以吗?”
  祝余垂眸。
  现在的年轻人,比他那时候难缠多了,而且还聪明。
  不过,原则问题不能动摇。
  他摇摇头:“我想你误会了,我是准备过礼物,但那不是给你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周铭拽住祝余的书包,觉得失礼,又放开了:“十月中旬,礼物不是给我还是给谁,我很遗憾当时发生的事,还有,谢谢你。”
  “十月中旬?”樊守端在旁边弱弱的抬了下手:“铭少,如果你是说十月十五的话,那天是我的生日,你真的误会了。”
  心道,祝余都不想去,那就别再缠着了吧。
  周铭:“……”
  晋胜池:“……”
  祝韶然:“……”
  气氛一时很尴尬。
  看着怔楞的周铭,祝余提了提书包:“我说过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说到做到,以前不管是误会还是别的什么,就此打住,谢谢你们的好心,礼物就不必了,再见。”
  他笑起来,因有几分感慨主角团整齐划一的这番作为,倒觉这帮孩子也没坏到哪里去,人心多面,可见一斑。
  因心胸开阔,那笑容便很是几分洒脱飞扬,又因眉眼过分清透,便是十二分的好看。
  祝余几时这样对他们笑过。
  如此,饶是周铭几人各个颜值颇高,也禁不住看呆了。
  当晚,祝余去了属于自己的小屋。
  屋子被卫敛秋收拾的很干净,连同樊守端,三个少年热热闹闹的吃火锅,又分食了一个蛋糕,可谓圆满。
  热闹到八点钟,祝余回了润园。
  他无意告诉大佬自己生日的事,但还是带着一点点团圆的念头,将第二天空了出来。
  至于今天晚上,该写字写字,该做作业做作业。
  当然,还是在书房。
  第二天,放学,
  祝余被拦在了停车场,对面是祝韶然一家三口,个个用殷殷目光看他。
  当然,冯婉殷殷的稍有扭曲,像咬碎牙一样挤出几分笑意。
  祝晓申来接祝余回家过生日。
  这是绝好的借口和机会,不论是出于私人感情,还是在宴会上看到周家那位对祝余的重视,都说明祝余回祝家利大于弊。
  祝晓申一通肺腑父爱说的没完没了。
  什么过去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父亲,什么都怪自己工作太忙忽略家庭,眼泪都要掉下来。
  话说完,不等祝余回复,旁边一辆车降下车窗,冷质嗓音简洁有力:“余余。”
  众人看过去。
  车内男人气质凌厉而冷肃,倒让人难以有心神关注他容貌俊美非常。
  原本面无表情的祝余眼露惊诧:“周叔叔!”
  怎么换车了,难怪接他的司机现在还没到,早知道大佬来,谁有闲工夫听祝晓申端着一张假面啰里吧嗦。
  嗳……新车好酷。
  周嘉荣看他两秒,推门下车。
  他自己开车来的,从驾驶位上下来,蓝色西装外穿黑色大衣,修眉俊目身量颀长,只站在那里,萧肃气场已让冯婉禁不住后退一小步。
  祝晓申心道糟糕,周嘉荣不是出差了么,海市那边的项目那么大,怎么会回来?
  就为了祝余小小的生日?
  这更促使了某种决定,他上前:“周总,您来看小余?这孩子最近懂事很多,都是您教导有方。”
  又道:“我来接余余回家,孩子的生日,好日子,正好将他加进祝家的族谱,还有教育基金和一些家族的股份,早计划好在他生日的时候……您要是有闲暇,不如和我们一起给小余庆祝生日?”
  祝余:“……”
  还有族谱这东西?
  真有也拉倒吧,原主这会儿没准都投胎去了,加个鬼!
  只心道,姓祝是因为老子前世就姓这个,跟祝晓申有个毛关系。
  冯婉暗自咬牙,祝晓申这个王八蛋!来的时候明明商量的好好的,只是教育基金和股份,哪里有加族谱的份?
  真加了族谱,像他们这样的大族,祝余不就有了和然然平起平坐的资格,将来的资产……
  祝余不知道加入族谱的重要性,周嘉荣却清楚。
  本来想抬手叫小孩儿过来,倒更迟疑了几分,祝晓申不敢当着他的面信口雌黄,请自己去,未必没有存着借祝余拉关系的心。
  若祝余还在祝家,去也就去了。
  可如今……
  心底骤然升腾出戾气,周嘉荣冷冷的扫一眼祝晓申,却无话可说。
  祝余……祝余知道加进族谱的意义吗?
  比起他给的,将来继承祝家的只会更多,小孩儿惜财,他给的那笔钱拿到手,除却捐出去一些,从未花过。
  这种节俭,未必没有不安的缘故。
  如果错失祝家这一笔,会不会后悔?
  祝晓申被周嘉荣看的一个激灵,心道这位最厌恶吵闹,这是被烦到了?
  来日方长。
  他笑道:“如果周总有事忙,没关系……没关系,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话,去扶祝余的肩膀。
  祝余蹙着眉躲开,看向周嘉荣。
  大佬怎么了?
  明明周围才是冰天雪地,怎么他站在车前不说话的样子,好像比周围都冷淡孤独。
  那双眼,更是清寂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像……两个人初次见面那样。
  太奇怪了。
  祝余走过去:“周叔叔,回家?”
  周嘉荣看他,眸光淡淡:“加入祝家的族谱……”
  他甚少优柔寡断,可追名逐利人之常情,现在不说,将来祝余长大了,回首当初,谁知会不会后悔曾经年少无知放弃的东西。
  最终补上后半句:“你会是祝家唯二的继承人。”
  并非争抢得来,是被承认,被允许……
  如果小孩儿要回去一趟,回就回吧。
  周嘉荣无法说服自己宽容,但心知会纵容,他生来不受欢迎,一个人久了早该习惯,可祝余不是。
  哪怕那家有些残缺,可到底和他不一样。
  继承人?
  为了钱忍受祝晓申那张脸,还有冯婉的居高临下,他又不是受虐狂,再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没什么可利用的,但大佬可不一样。
  还挺能计划。
  想得美!
  祝余抬抬眉,示意大佬自己知道了,然后伸手。
  他抬起大佬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圈,神气活现的扫一眼面容崩塌的祝晓申,对周嘉荣道:“问路的,不熟,回家吗?”
  祝晓申脸色难看,冯婉愕然。
  祝韶然觉得气氛不对,又因惧怕周嘉荣气场,只讷讷站着。
  周嘉荣:“……”
  垂眸。
  臂弯少年恰巧仰面瞅他,骄纵无比的拖长了声线抱怨:“我饿了,周叔叔。”
  他像那见钱眼开的人么?
  合同都签了,不被信任,心痛!晚上非得多吃一碗,吃穷他!
  酷冬凛风,寒气方才似乎能穿骨入髓,此刻却忽的销声匿迹。
  掌心揽握少年的肩,周嘉荣低声:“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得晚是因为想再粗一粗,所以,原谅一下嘛~(眼泪汪汪)
  感谢在2021-03-19 17:50:45~2021-03-20 19:46: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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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生日
  周嘉荣开车,祝余自然坐副驾驶陪他。
  迈出去才半步,祝晓申急道:“小余,周总那么忙,你回家过完了生日再……也不迟。”
  祝晓申没有近距离看过祝余和周嘉荣的相处,这是第一次。
  他关注却厌恶的儿子,在对另外一个人亲近孺慕,冲击之大,甚至盖过了祝晓申原本计划中的那些利用之心。
  明明,他才是祝余最亲近的人,血脉相连!
  家?
  祝余:“我现在是要回家,不过,我和你可不是一家,少攀亲戚。”
  周嘉荣在大衣衣袋里一摸,将摸着的东西递给祝余。
  那是一把车钥匙。
  长时间的默契,祝余先接过来东西,才问:“这是什么?”
  周嘉荣看一眼旁边的车:“生日礼物,喜欢吗?”
  祝余:“……!”
  当然喜欢,这车他第一眼就觉得好,点头:“喜欢。”
  周嘉荣:“我们回家。”
  上车后,他淡扫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祝家三口,开车离去。
  祝晓申半天没有动。
  挫败、惊愕或者别的什么,说不清的窒闷情绪,尤其是那个男人最后一眼,甚至连轻蔑都无,却让他恨不能钻进地里。
  冯婉松了口气:“那车很少见。”
  家世摆在那里,她即使不懂车,但却见过不少好车,那辆有些陌生。
  祝韶然轻声道:“我知道,全球只有三辆,听赵飞鸿说,弄一辆回国,要一千多万。”
  那还是赵飞鸿没转学之前的事,都快对着车的图片留口水了,说家里不肯买,他最多买一辆几百万的跑车。
  冯婉不信:“你看错了吧?”
  一千多万,祝余那个小野种哪里值一千多万,这还仅仅是生日礼物……
  “有完没完!”沉默不语的祝晓申暴躁的说了这一句,往自家车那里去。
  要是他,就是再喜欢祝余,也绝不会这么大手笔。
  正因为清楚其中差距,所以更难面对。
  ……
  祝余把玩着车钥匙:“周叔叔,这车……是不是很贵?”
  他知道周嘉荣一诺千金,说礼物那就真是礼物,难怪换车,感情是直接将礼物开来了,可这车看着就很贵的样子。
  周嘉荣:“有驾照吗?”
  祝余会开车,但驾照还真没有,就摇头。
  周嘉荣:“该学了,我让于生安排。”
  车贵不贵的事,就这么岔过去了。
  祝余看看这里摸摸那里,生日礼物,大佬居然记得他的生日。
  这种车,要从国外调吧,难道很久之前就……
  心情很激动,要不是安全带绷着,他能将脸凑到周嘉荣跟前去,信誓旦旦的道:“周叔叔,等我能开车了,你喝醉了我就去接你。”
  驾照还不容易考么,不论是拖拉机还是摩托,甚至是驴车他都赶过,更不要说这种车了。
  周嘉荣看他一眼:“你不喝醉就可以了。”
  祝余:“……”
  感觉有被内涵到。
  半路上,祝余肚子饿,习以为常的打开车座前面的杂物盒。
  空空的。
  新车,还没有准备零食。
  瞄向专心开车的男人:“周叔叔,你带吃的了吗?”
  他知道,周嘉荣兜里总是会带着糖果之类,对外说是低血糖,但其实是长时间睡眠不足,偶尔会吃点东西安抚燥郁。
  原著上是这么写的,但祝余有时候饿了掏过几次,最开始是糖果,后来也有豆腐干,或者是小饼干、巧克力之类
  超市里买不到的那种,味道特别好。
  周嘉荣:“没带。”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轻飘飘的,面部线条也有细微的柔和,显见不是真话。
  正好是红灯。
  祝余伸手过去,在周嘉荣大衣口袋摸啊摸。
  准确的捞出一包半个手掌大的小饼干,两个装,打开就有一种绵淡的香气萦绕鼻端。
  嗳,这个好像没吃过。
  他吃掉一个,将另外一个隔着包装袋往外怼了怼,递到大佬那边。
  没完全递到嘴边,距离太远。
  周嘉荣没动,侧颜在窗外灯火萦绕下渡上莹莹玉色:“我不用。”
  他不喜欢这种小零食,睡眠问题解决后,连糖果都不需要了。
  那块饼干还举在那里,祝余像分享什么宝藏,完全忘记了这宝藏在哪里淘的,只道:“很好吃,周叔叔,你尝尝。”
  红灯数字倒计时,8、7、6……
  在最后三秒,周嘉荣偏头,将那块饼干咬住,薄而小的一片,却差点被噎住。
  错不在饼干。
  转头的一刹那他看到了饼干袋,写的法文,翻译过来是“我的甜心”。
  祝余将包装袋收起来。
  有点意犹未尽的:“周叔叔,这饼干我怎么买不到,还有吗?”
  他并不嘴馋,而且对甜食的喜好一般,总觉得腻,可有些食物做的过分好,甚至能超越人本身的好恶。
  到了周嘉荣这样的地位,不要说是饼干,再珍贵的也手到擒来。
  可话说出口,却是:“没了。”
  其实大衣口袋另一边也有一包小饼干,他不想说,只心道没准明天或者后天,就有一只小仓鼠扒拉口袋拿走。
  也许是恶趣味,他想。
  一时又心道,办公室的零食该补充了,种类不够多……
  润园,
  祝余开门就觉得哪里不一样,去餐厅晃荡,丰盛的晚餐,还有一个精美的蛋糕。
  去卧室,床上摆满了礼物。
  说摆满并不是夸张,粗略看去十好几样。
  周嘉荣看少年吃惊的样子,解释:“前十七年的礼物,都补给你,书房还有一件。”
  他从不过生日,别人的生日,礼物都是于生在打点。
  唯有这次祝余的生日,十八岁就成人了,便早早咨询过晋川,然后在房和车之间选择了车。
  至于床上的这些小礼物,却是因为这次出差。
  他和合作伙伴在餐厅吃过饭,路过一对父子旁边,那少年和祝余差不多大,缠着父亲要生日礼物,一口气说了好多样,美其名曰是十六岁,就要十六样礼物。
  周嘉荣想,原来还可以这样。
  别人家有的,他们家的小孩儿也要有,他为莫名的攀比心感到匪夷所思,然后利用出差的时间,选择了十六份礼物。
  不过这些经过,就不必对祝余说了。
  祝余去书房,转悠了一圈,没发现多了什么东西。
  周嘉荣从多宝阁的架子上拿下戒尺,摊开祝余的掌心,放上去:“这是第十七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个大人了,万事自己多考量。”
  他就着少年捧着戒尺的手,指腹将戒尺从头抚到尾,怀恋道:“这是我十六岁的时买的东西,用来规束自己,陪我十年有余,送给你,不希望你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不走歪路就足够了。”
  有一句话没有说:若遇到难处,自有我护着你。
  祝余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周叔叔。”
  气氛过于沉凝,他下一瞬就皮起来,将戒尺藏在身后:“那我以后犯错了,您是不是就不能揍我了?”
  下一瞬,祝余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祝余:“……!”
  周嘉荣:“……”
  他其实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那天祝余喝醉了不安分,就这么拍过几次,总算给按老实了。
  可这和清醒时候还不一样。
  好在惯常冷淡,表情倒还稳得住,肃容道:“收拾你的办法多了,还要再试试别的吗?”
  祝余识时务的摇头,抱着戒尺溜了。
  身后,周嘉荣看了看自己掌心,手指似乎还记着那种弹.性,心道再不能这样失态,免得小孩儿闹翻天。
  想了片刻,也跟了上去。
  吃过晚饭和蛋糕,祝余拖着周嘉荣去看电影。
  他最近很迷柳寒苼,选了柳寒苼的一部武侠片,片尾曲的时候,脑袋往周嘉荣肩膀上一靠,借着歌曲的掩护道:“周叔叔,这是我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两辈子都是,没有烦恼,没有压力,没有应酬,最好的。
  发顶被呼噜了一把,冷质嗓音缓沉沉,似承诺:“以后会更好。”
  睡觉前,祝余收到了很多生日祝福。
  许多祝福信息中,以晋胜池的信息最为异军突起,从昨天晚上十二点之后就开始发“生日快乐”四个字,每隔一个小时一条,聊天栏里码了一排。
  透着无声的执拗,非要得到什么回应似的。
  祝余最后回:“谢谢。”
  扔掉手机,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心道真是麻烦!
  麻烦不在晋胜池誓不罢休的祝福,而是想起原著中小霸王的那段遭遇,那段从英姿勃发的少年变成阴郁的小独眼龙的遭遇。
  事情发生,是在高三下学期。
  这件事,祝余其实早就决定管一管了。
  不为晋胜池对他好坏之类,单纯的知道一个少年要失去一只眼睛还无动于衷,这种事他做不来。
  管是要管,但烦还是烦的。
  周末,晋川约周嘉荣出来聚聚。
  看一眼不远处写字帖的少年,周嘉荣:“没空。”
  晋川开的扩音,一只胳膊被晋胜池摇的快要断掉,以眼神示意这混世魔王稍安勿躁,继续道:“你看你,自己宅就算了,还带着个孩子,小心将小余余也变成个宅男,回头见了外人连话都说不囫囵。”
  周嘉荣:“……”
  他自己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乍然被晋川一提,忽的想起自从小孩儿搬进润园开始,只有一个周末出去过,之后便一直都呆在家里。
  这样年纪的少年,不最是到处闹腾的时候
  只道:“地址。”
  祝余不太想出门,但周嘉荣说出去散散心,也没拒绝。
  积极道:“周叔叔,我给你挑衣服?”
  男人么,尤其是单身男人,夜生活再不丰富,打光棍了要。
  看祝余兴致勃勃,周嘉荣没拒绝。
  当然,作为交换,他去了祝余的卧室。
  两个人好像在穿衣打扮上都有些特殊偏好,还偏好到一块儿去,自己不怎么挑剔,但喜欢给对方打扮。
  一个多小时后,燕归来
  燕归来是晋家的会所,电梯直上九楼,陪送周嘉荣和祝余上来的经理,哪怕见多识广,也禁不住往旁边的一大一小身上看。
  也不知道该先惊讶周家这位身边竟会带人,还是该惊讶对方今天这衣着……变化也太大了。
  祝余看经理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胳膊肘支了支旁边的大佬。
  眼睛弯弯,以口型道:“周叔叔,你今天真帅!”
  周嘉荣:“于生这个月的季度奖金没了。”
  竟敢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衣服屯进来,好得很!
  祝余抱他胳膊,像央求又像解释:“我强.迫他的,真的。”
  周嘉荣:“可以,我也强.迫他。”
  祝余:“……”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成年啦,激动的撸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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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和谐
  晋胜池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看一眼门口。
  低头的瞬间,忽的听旁边的晋川惊叹的一声:“我去!”
  直觉般的看向门口,吃惊并不比自家大哥小,那个绛色高领毛衫搭茜红羊绒大衣的男人,怎么长着周大哥的脸?
  绛与茜皆为红色,一正一深,浓艳的过分,普通人很难压得住这样的颜色,可穿着它的男人,肤色冷白修眉如墨,便是极致的昳丽与矜贵。
  晋胜池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直板着脸的周大哥,竟生的这样一副出色的容貌。
  人人都说大哥晋川是京市第一等的风流贵公子,可若周大哥肯笑一笑,这第一还不知花落谁家。
  短暂的惊艳之后,晋胜池目光落到了周嘉荣旁边。
  原本以为上次宴会那身打扮,祝余已经似美玉无瑕,没想到今天一身休闲的驼色系衣服,站在周嘉荣身侧竟丝毫不会被忽略。
  两人并肩而立,竟似朱楼拥玉树,和谐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晋胜池惊艳的几秒,晋川已经走了过去。
  修身的黑色衬衫解了最上面两颗,很是倜傥潇洒,只桃花眼满是惊奇,恨不能绕着周嘉荣转两圈:“荣哥,你今天这……”
  他啧啧惊叹,在周嘉荣警告的视线中,咽下了许多繁冗废话,只意犹未尽的感叹:“走红毯都够了。”
  想到上次宴会周嘉荣那枚胸针,心念一转,只道:“小余余,干得好!”
  说着话,抬手,掌心对着祝余。
  祝余心领神会,笑眯眯的和晋川击了个掌。
  下一瞬,手腕就被攥回来,然后松开。
  周嘉荣:“没有下次。”
  祝余揉揉手腕,小小声:“谁知道呢。”衣柜里那么多衣服,这才哪到哪儿.
  晋川看的直乐,越看越觉得祝余可心,伸手要揽着人往里带,被周嘉荣隔开后也就拉倒了,带着两个人往里走,一边给祝余指地方。
  他的场子,这是最好的包厢,台球室、影音室、麻将房、歌厅……全都介绍了一遍,比经理还尽心:“想玩什么就去,找不着的放心支使小池……”
  祝余就随着晋川的目光看。
  包厢四通八达,不知有多大,男男女女衣着光鲜喧闹玩乐,让他恍惚回到了那场得到影帝头衔的庆功宴上。
  不过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有大佬在,他不需应酬,无需多番考量,怎么晃悠都可以。
  周嘉荣很少露面,祝余更是。
  包厢里的人不仅有京市一些二代,还有叫来凑热闹的演艺圈的人,不管怀着什么心思,只来人能让组局的晋川亲自迎接,就足够他们上心。
  有一个小明星看周嘉荣都看呆了,和同伴小声议论:“晋少旁边的那个男人一定来头不小,那个少年……长成那样,不会是傍上……要是我也能……”
  “能什么?”正好路过的少年阴着脸:“那是老子的朋友,再胡说八道就滚蛋!”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知道祝余来所以才过来,可看祝余和大哥聊的高兴,想过去又不太想过去。
  过去了,以祝余的态度,大概会立即没有个笑模样。
  小明星吓一跳,认得少年是晋家小少爷,脸色煞白。
  再不敢多嘴。
  祝余目光逡巡,在人堆里瞅来瞅去,发现还是自家大佬颜值最为出众。
  心里很是熨帖。
  这么多俊男美女,周大佬有钱又有颜,保不准就有看对眼的。
  他不想当那绊脚的石头,因人声嘈杂,凑近道:“周叔叔,我看到个朋友,你们聊。”
  耳际温热的气息一触即离,周嘉荣只来得及听到一句“我看到个朋友”。
  朋友?
  哪个朋友是他不知道的。
  看过去,发现祝余去的方向站着柳寒苼,想起上次宴会小孩儿就和柳寒苼聊的投机,过生日电影也看的柳寒苼。
  柳寒苼长的是好,演技也不错,可未免太过文弱,又在娱乐圈浸营已久,这么快就交上朋友……
  晋川:“……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你还担心小余余被谁给吃了?”
  就是晋胜池年纪再小的时候,他也没这么个盯法。
  欸,那混世魔王呢?
  找一圈,发现晋胜池和人打台球呢,晋川啧一声,要死要活的来,来了又躲起来,毛病!
  少年人的友谊,看不懂。
  柳寒苼看到祝余,心情相当不错。
  虽然两个人有年龄差,但他是将祝余引为知己的,别的那些人,赞他电影票房高,赞他戏里扮相好看,就没了。
  不像祝余,像将触角深入到角色中去,好的坏的说的都很中肯。
  如此,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已经有知己的意思。
  视线略过祝余肩头:“晋家那位小少爷一直在盯你,有仇?”
  柳家在京市也是大族,那天祝余参加的宴会就是柳家举办的,是以柳寒苼提起晋胜池也颇为随意。
  祝余:“不熟——你刚才说那个戏腔……”
  提起演戏,柳寒苼迅速忘记了别的事,情不自禁的往祝余身边靠了靠,兴致勃勃,只顾忌人多又压低了些嗓音:“学了整三个月,总觉得还差些什么,你听听……”
  他最近接了个民国戏,演的角色有一段扮做男旦混迹梨园行刺杀之事的情节,可总进入不了状态。
  就几句,唱完了,目光炯炯的看着祝余:“怎么样?”
  指尖在台面上点了点,祝余抿唇沉思,片刻后道:“你心怀杀机,唱的太投入,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柳寒苼若有所思,又小声的哼哼起词儿。
  他是真喜欢演戏,若不然就柳家那偌大家资,便是做个纨绔子弟,一辈子也足以富贵荣华。
  祝余听得柳寒苼的曲调,倒被撩起来一点玩心。
  演戏多了,什么角色都能碰上,他前世正正经经演过一位梨园魁首的人生,当时为了演好,还聘请了一位戏曲老师常驻剧组,就也很能来上两句。
  推了推柳寒苼的胳膊,示意他听自己唱一段。
  周嘉荣远远的看着,直到那两颗脑袋越凑越近,眉心皱起。
  晋川看周嘉荣目如寒霜,都将周围蠢蠢欲动想凑上来的男男女女冻的不敢动作,无可奈何:“荣哥,别看了,柳寒苼虽然和我一个类型,但人家一直喜欢年纪大一些的,温润如玉的那种最好,小余余再好也太小,大概就是当小朋友逗一逗。”
  他说的类型,是指性向。
  很显然,周嘉荣并没有被他安慰到,反而豁然起身。
  祝余小声的唱,看柳寒苼听的入迷,有点儿小小的嘚瑟,前世的本事没丢么。
  兴起,又提了一段。
  才唱了两句,脖颈就是一沉。
  很熟悉的力道,带着略微的凉意,是周嘉荣掌心似抚半攥的贴着他的脖颈。
  “周叔叔?”祝余扭头:“您找我有事啊?”
  “在聊什么?”周嘉荣问。
  “没什么,瞎聊。”柳寒苼有点怵周嘉荣,当然也不止是他,这圈子里除却晋家大少爷,谁不怵这位总是深沉冷肃,年纪轻轻就已经站到和他们父辈甚至祖辈一个高度的神人。
  只是再怵,还有那么点维护演绎事业体面的心,不想说工作上的烦恼。
  祝余就道:“聊娱乐圈的八卦呢,柳大哥知道很多有趣的事。”
  柳寒苼感激的附和。
  手指捏了捏少年脖颈,周嘉荣波澜不惊:“是吗,打麻将三缺一,跟我玩会儿去?——柳少爷要去吗?”
  柳寒苼:“不了,我……我不会。”
  会倒是会的,可他才不想站在周嘉荣气场辐射范围内,哪怕再想和祝余聊天,压力顶不住。
  而且今天的周嘉荣,好像气场比以往还要强盛,让人觉得后背冒凉风。
  等等,这里这么多人,打麻将会三缺一到非祝余不可?
  祝余被周嘉荣拎走,有些疑惑:“周叔叔,你讨厌柳大哥吗?”
  刚才说邀请人家打麻将,但那语气,不像是要求,倒像是要债一样。
  周嘉荣:“柳大哥……你和他很熟?”
  他不喜欢祝余和谁都亲近的样子,尤其和柳寒苼说话,那副神采飞扬的投契模样,好像在自己面前就没有过。
  难道他还比不上柳寒苼?
  祝余:“算是吧,我算是……粉丝?”想了想又问:“是他有什么问题吗,我不能接触?”
  他总觉得,大佬对柳寒苼有意见。
  周嘉荣对性向没意见,但祝余还小,又生成这样纯稚出色,过早接触一些东西,并不是好事。
  尤其那柳寒苼在娱乐圈沉浮已久,为人并不简单。
  想说的很多,可对上少年信任的目光,只简单道:“柳寒苼的圈子很复杂,不适合你。”
  圈子?娱乐圈是复杂,可他早扑腾过了,好的坏的尝了一圈儿。
  心里嘀咕,祝余只道:“哦,我知道了。”
  说实话,他还挺享受被周大佬管东管西的,以前总是管着别人,现在被人管着,什么都不用操心,简直是神仙日子。
  小孩儿这么听话,周嘉荣心中很受用。
  他也知道自己管教的严了,该放祝余自己扑腾才对,毕竟前几天就成年了,可大概是从来没有人需要自己庇护,竟生出了十二分的关注。
  相应的,掌控欲便也强了许多。
  等他再大一些吧,他想,考上大学了,就能适当的放放手。
  “对了,你刚才唱……”周嘉荣想起祝余和柳寒苼说话时,零星听到的一缕柔和甜润的调子。
  “哎呦!”旁边一声娇媚的惊呼,一个婀娜的身影不知怎么绊倒,就要歪在周嘉荣身上。
  “哎?”祝余禁不住道。
  两秒钟后,水绿吊带裙包裹玲珑身材,露出肤色雪白的年轻女人,被祝余扶住了。
  祝余:“……”
  无可奈何的看一眼周大佬。
  多好的英雄救美机会,哪怕人家用了点小小计谋,但推拉推拉,适应适应,将来不就有着落了么?
  退的那么敏捷,像遭灾了一样。
  又一秒,祝余手臂一空。
  是年轻女人被周嘉荣攥着胳膊,毫不留情的扯到了一边。
  蒋茉莉捂住手腕,泫然欲泣:“对不起,地上滑……”
  这就完全是瞎掰,地上铺的是地毯,根本不可能打滑,除非穿的滑轮鞋。
  不过,理由不重要。
  她一早就盯上了这个年轻又不凡的男人,听说少年是男人的亲戚还是晚辈来着,反正不是那种关系就行。
  男人么,最吃哪一套她最知道了。
  清丽纯真的眉眼带着感激,专注的看着周嘉荣:“这位先生,多亏了你……你朋友,我叫蒋茉莉,请问你……”
  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近看更加俊美无俦的男人,掠起眼,凤眸中隐隐的不耐和威压犹如刀锋,割的人心神骤惊。
  凭着直觉,蒋茉莉知道这个男人不能招惹,讪讪的走了。
  祝余:“……”
  也行吧,至少有人给大佬投怀送抱,说明改装是有成效的。
  再然后,他就被大佬带去了洗手间。
  两个人一起洗手。
  祝余是被迫的,他知道大佬有洁癖,碰了别人想洗手能理解,可自己洗什么?
  不过,对娇滴滴的女孩子都那么粗暴,难道……
  原著没提过大佬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就是和原主结婚,也从来不曾动过对方。
  祝余八卦的探脑袋:“周叔叔……”
  周嘉荣抓过少年的手腕。
  他手指长而有力,一只手足够攥着对方两只手腕,带到水流下:“不要糊弄,再洗一遍,什么都敢碰……”
  刚才那女人,不知是不是在香水池子里泡过,故意摔倒……居然还冲过去扶着,笨!
  又道:“想问什么?”
  祝余:“我知道她是故意摔的,套路么,就是……身材好长的也好,皮肤还那么白,你不喜欢这样的吗?”
  就专业目光来看,刚才那个碰瓷的年轻女人,在硬件上来说,属于上等。
  可周大佬这洗洗涮涮的,像是碰了病毒。
  难道喜欢男人?
  看一眼少年白玉一样的脸颊,周嘉荣心道,那种算白?
  只问:“你喜欢?”
  祝余冲洗手指,一边道:“不喜欢。”
  他决定抛砖引玉,分享秘密一样的详细形容:“我喜欢男的,细腰长腿,还要长的好看,性格最好温柔一些,会做饭,嗯……还会给我盖被子。”
  睡着了打把式的毛病天生的,也不知道将来的另一半能不能受得了,反正改是改不了了。
  叭叭完了,兴致勃勃的看周嘉荣:“周叔叔,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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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细腰长腿
  洗手间的光线很明亮,亮到周嘉荣能清晰的看到少年脸上细小的绒毛。
  还小呢。
  可提出的择偶要求,竟意外有一种深思熟虑的感觉。
  他抽两张纸巾,示意少年擦手,问道:“那你能做什么?”
  祝余:“……做什么?”
  周嘉荣:“饭要人做,被要人盖,你呢?”
  话题变得稍稍有些正式。
  祝余不自觉站直溜了,很正儿八经的:“我赚钱养家,陪他看电影,陪他一日三餐,能做的可多了……”
  将来那个他喜欢的人,只需要做个被呵护的小娇夫。
  这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大环境不允许,可新的世界,同性结婚是合法的,牵手走出去,能堂堂正正的成为世俗千万对情侣之间的一对。
  多美好的生活。
  组成一个家庭,自己的家,祝余想一想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欸……不对,最开始怎么回事来着?
  祝余将擦过手的纸巾,连同大佬手里的都搜刮过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周叔叔,不要转移话题,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嘉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人生规划中没有这一条,但对上祝余好奇不掩关切的视线,却说不出来。
  从来没在乎过别人的看法,但眼前这个不一样,初见时便不怕他,后来短短时日已相处融洽,贴合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好像,从天而降一样。
  那些埋藏或者尚未埋藏的冷漠、孤僻、凶恶、讥嘲,会破坏他全心的信任和亲近吧。
  只淡淡道:“等遇到的时候,就知道了。”
  茜色羊绒大衣已经脱掉,他只穿着一件薄款的绛色高领毛衫,衣服很贴身,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量和似有若无的肌肉线条,有一种内敛的优雅和性.感。
  这么明艳的颜色,映的他眼底都带着隐约的暖意。
  但一句话说完,垂眸复抬起的瞬间,有一种茕茕寂寥的感觉,只片刻便隐没无踪,又还是那个强大而冷肃的男人。
  是错觉吗?大佬好像很排斥这个问题。
  祝余挠了挠眉心,没有再往下问,只恍然似的“哦”了一声。
  又听周嘉荣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看祝余薄薄眼皮撩起的无辜模样,他佯做冷眼看他:“期末考试,欠我一板子……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将来想的那么长远,还温柔,温柔能当饭吃?
  平心静气的考虑,周嘉荣不想祝余太快谈恋爱。
  他需要他,各种意义的需要,生理上的病症,心理上……花那么多钱带回来暖房子,要是被谁勾在外头,不划算。
  就是这样,他本质上是个生意人,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周嘉荣冷酷的想。
  祝余早不怕被大佬教训,心道他最近哪有想东想西,又是练字又是练搏击,还要学驾照,现在又被拎出来玩儿。
  若期末考试当真退步,大佬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心里这样想,满不服气的应:“知道了,周叔叔,你真啰嗦。”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
  周嘉荣耳力敏锐,捏一把少年的后脖颈:“嫌我啰嗦,那你啰嗦给我看。”
  还惦记着祝余对柳寒苼唱的那首调子。
  他没听过。
  也不知道,祝余会唱。
  祝余不知道别人怎么样,他后脖颈一被捏,整个脊柱一直到尾椎那里,麻个通透,腿都软一瞬。
  算是束手就擒,只得将那几句词唱出来。
  青衣的词儿,情境中带几分惆怅悲凉却又不失大气。
  祝余起先还有些放不开,但大佬从容沉静的面容有点像面试官,侧耳倾听,更有种别样的被尊重的感觉,就放开了。
  说来也怪,他自觉还算积极向上,但是不管歌还是舞,却是偏好悲怆沉郁,有时候将自己带进去,感觉极其酸爽。
  不过带入完了,再看现实中的糟心的事,也不过尔尔。
  唱着唱着,祝余手上不自觉比划起来,带出一点身段,眉目如画音如鹂声,真像又回到片场一样,所有人都瞩目。
  唱完了,满是愁绪的眼神恢复活泼,带显摆样儿的问周嘉荣:“周叔叔,怎么样?”
  在他心里,周大佬是这个世界最优秀的人,比周铭那个主角攻都完美,难免要讨一两句赞美。
  眼角稍凉,像落了一片雪,是周嘉荣抬手碰了碰。
  一触即离,只道:“以后不准唱。”
  祝余急了:“为什么?不好听?”
  观察大佬的神情,只见那双浅色的眼眸的确不同以往平静,可再往深了看,纠缠了些什么,却是无法解读。
  只是不管怎么说,哪怕说他长的丑,也不能质疑专业水准!
  周嘉荣拍拍少年的脑袋,安抚这只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不为什么,六年之约,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太娇了,倒不女气,可那垂眸似泣非泣的样子,本就出色的容貌更是潋滟绝俗,容易让心怀不轨的人生出邪念。
  晋川说,养男孩子比女孩子简单,丢在外面混两天也不用担心。
  这种说法,周嘉荣之前是认同的,就像他,虽然看上去有来处,可其实与在外面流浪十余年没什么区别,不也好好的。
  然而现在,不这么想了,尤其养着的这只太过……人心诡谲,不得不防。
  太操心了,他想。
  可忍不住还要再操心一些,免得……总之要保证他好好的长大。
  祝余:“……”
  这就是有个太过强势的家长的感觉吗?
  算了。
  不唱就不唱,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听他唱歌。
  两个人回到包厢大厅,正有人唱歌。
  祝余还记得唱戏被嫌弃的事,拖着大佬要去歌房:“周叔叔,我唱歌给你听?”
  若是别人,不要说拽胳膊,就是太靠近也会嫌弃。
  可家里被这小崽子拖惯了,不是看他写的字,就是说坐久了要活动,抑或看电影。
  随他拖走。
  旁边有认识周嘉荣的二代,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将周嘉荣带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位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歌房很大,人也不少。
  看到周嘉荣进来,唱歌的也不唱了,坐着的人都站起来了,有叫周哥的,有叫周总的,有叫周少的,像接受检阅一样。
  祝余:“……”
  怪不好意思,他和大佬怎么像野兽跑羊群里来了。
  周嘉荣也才意识到有这么多人。
  他脑海里还回放洗手间的一幕,眼下恢复冷静,只道:“不是要打麻将?”
  祝余:“对对对,打麻将。”
  出来了,只听大佬许诺似的:“以后可以在家里唱。”
  祝余:“那我要是唱的不好听呢?”
  这是还记仇之前的事了。
  周嘉荣:“让于生处理。”
  祝余:“?”
  什么意思,让于生接受他的荼毒?
  说实话,比起演戏来,他的歌只能算是一般,戏唱的都比歌好听。
  周嘉荣:“让于生安排隔音房。”
  他眼底蕴着一点淡淡的柔和的笑意,笑意中央簇着少年小小的,佯装气鼓鼓的身影。
  意识到自己被涮,祝余对周嘉荣做了个鬼脸。
  与此同时,心里陡然冒出个坏主意,转而道:“周叔叔,我唱歌喜欢有人陪着,家里就我和你两个人……”
  周嘉荣没说话,只是呼噜了祝余的脑袋一把。
  晋川远远看着周嘉荣和祝余说话,觉得很有意思。
  荣哥什么时候人家说一句,自个就回一句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余余是挺招人稀罕,真乖啊,还给撸脑袋。
  嫌弃的看一眼身边的混世魔王,他伸手,不出意外被一爪子拍走了。
  晋川:“……你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之前蔫茄子一样苦恼的时候,脑袋在你哥肩膀上蹭来蹭去,现在就不认识人了?”
  晋胜池:“洗手去!”
  当他没看见么,才多大会儿,半个小时前搂着个女明星,十分钟前对故意凑上来的流量小生也没完没了的唠。
  那都什么玩意儿,脏死了!
  晋川将烟蒂按在烟灰缸里,啧一声,苦恼似的嘀咕:“一会儿你周大哥过来,我招呼他们打麻将去,小余余也算上,三缺一,再找个谁呢?”
  不到五秒钟,晋胜池将脑袋凑过去:“哥,新洗的头,感受感受如丝般顺滑?”
  晋川:“……”
  到晋川兄弟俩跟前,周嘉荣正要提打麻将的事,晋川已经道:“荣哥,玩麻将去?”
  又看祝余:“小余余会不会?”
  祝余说会。
  打麻将到中途,晋川道:“总玩钱没意思,小余余,我和你周叔叔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也没什么好赌的,不如你和小池赌一把,谁先胡了,输的那个人请赢的那个人吃饭。”
  祝余:“……”
  他又不傻,怎么能看不出晋川在做和事佬。
  上次宴会,人家送的会员卡还在兜里,又加上对晋川印象着实不错,祝余顿时有一种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感觉,到底答应了。
  晋胜池看祝余一眼,对晋川道:“我也没有意见。”
  周嘉荣看晋胜池。
  晋家的基因很好,晋胜池长的好,腰细腿长也够得上,温柔……混世魔王不是白叫的。
  只问祝余:“想赢还是想输?”
  之前只是消遣,但赌注是有关祝余的,不一样。
  祝余说想赢。
  就是闹着玩儿,说说而已,不管胜负,和晋胜池都要一起吃顿饭。
  晋川也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吃惊,愈发觉得周嘉荣对祝余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心中有无数话想问个明白,比如祝余的存在,是不是周嘉荣制衡周家的手段,可这地儿也不合适问。
  只有样学样的问晋胜池:“想赢还是想输?”
  晋胜池看祝余,桀骜眉眼依旧,但神情却相当兴致勃勃,在兴致勃勃中还有种小心翼翼的照顾:“都行。”
  晋川想捂脸,好没出息!
  不过想想当年他围着周嘉荣转悠,好像比这强不了多少。
  麻将最后打成了双方对抗赛。
  最后祝余赢了,主要是大佬太强大,还一个劲儿给他喂牌,不想赢都难。
  晋胜池问祝余:“我欠你一顿饭,想去哪吃?”
  晋川:“……”
  想将傻弟弟拎起来抖一抖,最好能将脑壳里的水全晃荡出来,这种占据主动权的时候,问什么问。
  建议似的:“去家里怎么样,小余余既然叫我一声叔,去叔家认认门,让小池陪你吃顿便饭,听说你篮球打的好,家里有篮球场,还有别的,玩几趟就熟了。”
  晋家和周家不同。
  一大家子十分和睦,住在老宅,老派的别墅区,地方大风景好,还有马场,可玩的地方多了去。
  吃饭,打篮球,别的……还可以打游戏、骑马、高尔夫……
  晋胜池像个二十四孝好弟弟:“哥,我都听你的。”
  晋川:“…….”
  心累。
  多说几个字能让小.鸡.鸡变短还是怎么的?
  四个人又打了几圈,祝余接到个电话,备注是小浩。
  他起身去接电话。
  周嘉荣看到了那个备注,想起于生因为祝余捐款调查到的事,小浩——是孤儿院做了手术的小男孩吧。
  自己都是个小孩儿,自顾不暇,心还那么软……
  三缺一。
  晋川正玩到兴头上,左看右看瞧见路过门口的柳寒苼:“寒苼,过来玩两把。”
  柳寒苼当初想进娱乐圈,家里不同意,还是晋川帮了一把。
  就是他的合约,也是签在晋胜池旗下的明盛。
  如此,即便对周嘉荣有些怵,还是进来了。
  打到中途,忽然听到周嘉荣问:“会做饭吗?”
  柳寒苼:“周大哥,你……问我?”
  周嘉荣头都未抬,随意道:“偶尔看电视剧,好像有你做饭的镜头,好奇。”
  当然,他一张脸毫无表情,看上去可不像会好奇的样子。
  柳寒苼想不起自己哪部剧有做饭的镜头。
  好像是没有吧。
  不过却没有纠正周嘉荣话的肥胆,只道:“不太会。”
  这干巴巴的答案,原本不指望周嘉荣回个什么,没想到却听对方略有些亲近和理解的:“听说你工作很忙,做饭的事,确实没必要亲自动手。”
  柳寒苼受宠若惊:“周大哥说的对,是挺忙……”
  他收回最开始对周嘉荣的腹诽,这位明明只是面冷心热,之前感受到的不喜,一定是错觉。
  祝余这里,哄了小浩好一会儿,才将对方哄睡。
  小浩用的卫敛秋的手机,听说卫敛秋要给祝余打电话,非得要也和祝余哥哥说两句。
  卫敛秋解释完,又道:“钱收到了吗?”
  他把欠祝余的钱,剩下的那部分一口气打了过去,因为数目很大,所以特地问一句,不要出什么纰漏。
  明面上的原因是这个,其实还有想听听祝余声音的意思,祝余把房子给他住,自己回家去,不知最近过的怎么样。
  当初说是和家里闹矛盾,现在和好了吗。
  祝余说没事,挺好,又挺不满:“我又没追着你要,至于这么着急还钱”
  卫敛秋听的直乐:“最近有个好心人给院里捐了一笔钱,很大一笔,两百万呢,小浩的医药费院里就给出了,你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祝余没好气:“随便你。”
  天冷月稀,路边积雪在路灯下闪着无数细星。
  卫敛秋舒口气,小浩做手术的钱解决,他腰背都感觉松快了,带着些许笑意:“余儿,我……我觉得你是个我世界里的BUG。”
  他从来都叫祝余的全名,第一次叫更亲近一些的,自然而然的出口了,觉得挺美。
  祝余听的心头一跳,他还真是个BUG来着,就问:“怎么这么说?”
  卫敛秋从孤儿院出来,正准备去祝余的小房子里,这些日子有了个单独的落脚地,不论多晚他都要去睡一觉。
  拥有自己一方世界的感觉,实在是太不一样。
  心气儿都足了,从来不坦露的心声在月光和雪色下,好像也不那么难说出口:“就觉得你出现了,日子好像一天比一天好,高兴。”
  不止是好,可再往深里说,卫敛秋没法形容这种感觉。
  祝余笑,笃定道:“以后会越来越好。”
  两个人又胡七乱八的聊了几句,又约好了下周五一起打球,才挂了电话。
  好像真让祝余说着了似的,卫敛秋挂了电话,紧跟着进来新的电话。
  打电话的是他以前孤儿院的一个大哥林追,也不过二十来岁,当初卫敛秋还小的时候,没少受人的照顾。
  孤儿院的孤儿是流动的,有被收养的,有长大后自力更生的,也有一直没有自我生存能力,需要继续养着或者长大后转入其他福利机构的。
  像小浩,要是不做手术,就需要一直在福利机构养着,卫敛秋,如果不是念书好,十六岁就要脱离孤儿院自力更生。
  不过从十六岁之后,卫敛秋再没有拿过孤儿院一分补助,而且还往回贴补了不少。
  至于林追,不喜欢念书但脑子活,十五岁就离开孤儿院去外面谋生,听说混的还不错,当初小浩的住院手术,从别人那儿听说了之后将卫敛秋臭骂一顿。
  骂卫敛秋自不量力揽烂活。
  骂完了,将自己积蓄的一大半全寄了过来,而且不准卫敛秋写欠条。
  林追现在打电话,是工作的酒店需要跑腿小弟。
  这活儿晚上去上班就可以,轻松而且工资还高,又不影响念书,要不是林追混成了小组长,这活轮不到他指派。
  他知道卫敛秋缺钱,就直接打电话了。
  卫敛秋答应下来。
  结束通话,看着刚刚给祝余打过的那通电话,脚步轻快的往祝余的小房子那里走。
  祝余这里,打完电话笑意还挂在脸上。
  他笑起来很好看,秋水一样清亮的眼,眼尾会微弯起来,唇瓣有点花瓣唇的意思,线条精致轮廓饱满,同样弯起来,很柔和。
  晋胜池拿着饮料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祝余。
  心头忽的跳了一下,有些羡慕给祝余打电话的那个人,祝余的朋友就那么几个,是卫敛秋还是樊守端?
  微妙的酸意升起,但在祝余面前碰了无数钉子,他的脾气不自觉收敛了很多,将果汁递过去:“明天有时间吗,还是下周?”
  问的是吃饭的事,眉眼竭力淡定,只递过来饮料的手固执的举着。
  祝余从不轻易许诺,但答应的事就会办到。
  接过饮料:“下周吧。”
  今天玩这么一场,明天得好好歇着,还有作业要写。
  他也的确渴了,顺手一拧饮料瓶盖,发现是拧开的,看一眼晋胜池,对方眉梢嘚瑟的一挑:“蜜桃味儿太腻,你将就喝吧。”
  话说出口,晋胜池又有些懊恼,看祝余没有不高兴,才放下心。
  其实饮料是他特意挑的,就在学校,无意间看到祝余吃剩的小蛋糕是水蜜桃味的,口味这东西,应该不会轻易变吧。
  祝余:“谢谢。”
  ……
  祝余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散场,反正他禁不住打哈欠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正和晋川聊天的大佬,明明是侧对着他,却好像有雷达一样,立即看过来,对晋川说了几句话,就拎着他回家了。
  回到家一点多。
  周嘉荣喝了酒,祝余没驾照,车是会所的工作人员开回来的。
  祝余在车上已经睡的迷迷糊糊,被周嘉荣捧着脸叫醒的时候,眼睁开一瞬又闭着,拽着他的袖子就跟下来了。
  迷迷瞪瞪中,好像差点踩到地下停车场什么障碍,后来拽着袖口的手似乎被攥住了,稳当多了,就放心的打瞌睡。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放在了床上。
  努力睁开眼,是大佬放大的俊脸,似乎是在叫他:“余余,洗澡再睡。”
  祝余在床上拱了拱,脑袋埋进被子不看他。
  困死了。
  周嘉荣看着床上耍赖的这只,站了好一会儿。
  太像小动物了,要是有个洞,是不是直接刨开就钻进去了。
  一时又想,他现在应该做什么?
  喝醉酒和困倦应该差不多,在外面碰了那么多人,衣服早不干净……
  裤子好脱,可衣服是套头的,一动就像个大虫子一样拱来拱去,还难受的直哼哼。
  周嘉荣最后放弃,用被子将人裹起来。
  今天是太晚了,不过明天早上要和这瞌睡虫讲好,以后从外面回来,一定要洗澡换衣服才可以上床睡觉。
  他回卧室,准备洗澡换衣服。
  脱.衣服之前,站在镜子前多看了几眼,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红色……
  上次穿红色,好像还是小学的时候。
  过年吧。
  那个时候母亲还活着,过年的时候将他打扮的说是粉雕玉琢,后来碰到同样穿着红色衣服的周元朗,衣服不巧还是同款。
  再后来,那件红衣服就被那个他本该叫父亲的男人,命令佣人强行扒了下来。
  周嘉荣走近两步,隔着空气描摹镜子中的男人,耳边似乎还有少年清亮略带恳求的声音:“这件真的好看,周叔叔,你试一试,不好看我……我就再挑一件。”
  他对镜子里面无表情的男人道:“是好看。”
  衣服的确好看,但这安静冷寂的夜晚,却也的的确确勾起了许多回忆。
  周嘉荣洗澡换衣服,然后去了书房。
  他从最隐秘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十几年前,科技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人们热衷于留下纸质的留影。
  只是这本相册中,除了一张全家福之外,再没有一张是和那个所谓的父亲一起。
  小孩儿的问题是什么来着:喜欢什么样的?
  周嘉荣想起十岁那年无意中看到的一幕。
  其实也许不是无意,而是上天要叫醒他这个充满妄想的人,不要再妄想天天和那个无情的男人道晚安,也许哪天,就会侥幸得到一句回应。
  他等在书房门口,没想到书房门没有关,母亲也在里面。
  那时候母亲就已经很瘦弱了,却不像往常一样温柔亲和,面容狰狞的质问:“周隶,那我算什么,那个女人的替身?”
  男人面无表情:“你该庆幸你有这样一张脸,出去!”
  母亲嘶声问:“人人都说我飞上枝头,好……好得很,你……你爱过我吗,哪怕一瞬间,不是谁的替身,只是我这个人。”
  周隶:“不要痴心妄想,你不配。”
  “那我们的荣荣呢?”
  “他也不配。”
  斩钉截铁的声音,像在说什么臭虫烂菜叶。
  不配。
  不配被爱,也不配爱别人,存在本来就是错误。
  所以,喜欢不喜欢,没必要去想。
  周嘉荣将相册扔到桌面上。
  他的确不配,没有人爱他,所有人都恨他,怕他,忌惮他……
  头有些疼,也许是会所太闹的后遗症,也许是许久未曾纠缠过的阴郁情绪汹涌而来。
  拉开抽屉,原本放糖的地方空空如也。
  想起来了,上次吃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补充,以为不需要了。
  心脏被无数的狂躁包围,鼓噪着要迎接那个真正的,阴沉冷漠的,让人惧怕的本来面目。
  空气粘稠,像什么扼住咽喉。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声消息提示。
  是本该睡着的某个人,发来一条语音包,备注是“起床铃声。”
  点开,少年明明长着一副好嗓子,却故意扯起来,拔高了声,调子和电视剧里卖菜大妈
  的重合度很高:“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起床啦!”
  很明显的恶作剧。
  威力过分强大,强行破开谜障,摧毁了一屋子的空寂阴沉。
  周嘉荣一手捂住眼,紧绷着的唇角却终究忍不住松懈下来,又一次点开了那条语音。
  太能闹腾了,他想。
  不是困吗?
  卧室,
  祝余发送了语音过去,心虚的缩进被子。
  他可是个记仇的人,嫌弃他唱的不好听,那就天天都听!
  原本睡着了的,如果不掉到地上的话,梦都开场了。
  醒过来就睡不着了,想着至少得洗个澡,毕竟在外面玩了一晚上,开灯了看到自己下.半.身裤子没了,觉得大佬太坏。
  脱衣服怎么脱一半,睡着了一点都不舒服。
  难怪他那会儿稀里糊涂的,也还总觉得身上捆着什么。
  洗了澡直接缩进被窝,睡衣都懒得穿,睡意都跑飞了,索性就开始骚扰邻居。
  语音发出去后,祝余觉得自己也挺坏。
  在被窝里打了个滚儿,更睡不着。
  想打一把游戏,手机拿出来不久,就感觉门被推开了。
  不会吧,算账来了?
  祝余缩进被子,大气不敢出。
  下一瞬,被子猝不及防的被掀开。
  然后,两个人齐齐呆住。
  祝余捂眼睛。
  感觉不太对,又手忙脚乱捂住自己的小.兄弟:“流……流.氓……”
  这就是同.性恋的尴尬处,往常穿个小裤.衩也没觉得怎么着,可真要……太奇怪了!
  周嘉荣背过身,冷声冷气:“怎么不穿衣服?”
  脑海里还映着刚才的那一幕,纯黑的床单,侧卧位的少年,一条腿曲着,哪里都白的扎眼。
  忽的又想,细腰长腿,他这是照着自己形容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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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开窍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祝余难免风中凌乱。
  在周嘉荣转身后,飞快的用被子裹住自己,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话。
  没得说。
  太尴尬了。
  哪怕换成卫敛秋或者晋胜池,抑或随便哪个陌生人,祝余惊愕归惊愕,也不至于镇不住场子。
  可他对周嘉荣的感情不一样。
  最亲近的人,也偷摸的定位过,大佬就是如父如兄一样的存在。
  但又不是真的亲爹或者亲哥。
  在感情模糊的地带,此情此景难免过分荒唐。
  静默了差不多半分钟,
  祝余很怀疑自己不出声,大佬就要一直那么站下去,声若游丝:“周叔叔,你……那个……有事吗?”
  下次能敲个门不?
  祝余哪里知道,在他住进润园的那天起,不知多少个睡到昏天黑地的夜晚,早上醒过来哪怕被子没盖好,但起码还在床上,都是因为什么。
  便是他醉酒被照顾的那一晚,周嘉荣也只说祝余睡觉不安分,却不曾邀功一样提过盖被子的事。
  周嘉荣转身,淡淡道:“饿不饿?要吃夜宵吗?”
  语气一马平川,神情无波无澜。
  祝余像被子成精,只露个脑袋出来:“不饿。”
  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周嘉荣看到亮着屏幕的手机,游戏界面各种图标浮动,便又说了句:“早点睡。”
  他步履从容的离开,又带上门。
  门关上后,祝余三步并做两步的下床,从柜子里捞出一条小裤.衩套上,终于感觉安全了些。
  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偷懒了。
  ……
  月色稀薄,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
  周嘉荣这天下班晚,站在电梯间里的时候,看楼层跳跃的数字都觉得太慢。
  小孩儿也不知吃没吃饭,不会又在等他吧。
  回到家,客厅里空荡荡,去祝余的卧室,也找不到人。
  某种牵引力让他来到自己的卧室,本该整洁平坦的床,隆起一个小.包。
  周嘉荣掀开被子。
  深蓝色的床,少年光.洁如玉的身.体,秋水一样的眼亮晶晶水.汪.汪,就着平躺的姿势,亲昵的冲他伸出双臂。
  周嘉荣心里有无数个念头,为什么祝余会在他的卧室,他的床上,为什么不穿衣服……
  可神使鬼差的,竟什么也没有问。
  只凭着本能,缓缓的弯腰低头,在手指将将要碰到少年微微张开的,不知是不是在被子里闷的太久而格外嫣红的唇.瓣时,那唇.瓣动了动:“周叔叔”
  周叔叔……周叔叔……周叔叔……
  往常清透亲近的称呼,此刻仿佛魔音入耳,循环不绝,带着未知但危险的东西。
  周嘉荣猛的坐起来。
  原来……竟然是个梦。
  ……
  翌日,
  祝余醒过来,发现已经上午十一点多。
  昨晚他在周嘉荣离开后,就没有再玩游戏,尴尬了一阵就将事情抛到脑后,睡的倒很沉。
  拉开窗帘朝外一看,下雪了。
  洗漱后出来,哪里都转了,发现大佬不在。
  周末,能去哪?
  就打电话。
  响了一声接通,没说话,又挂掉了。
  很快来了信息:【加班,吃什么就让他们送过来。】
  祝余:【知道了】
  润园开火的时候不多,主要是祝余厨艺不精,周嘉荣倒是做饭好吃,但很忙,三四天能做一顿饭,赶上周末,一日三餐才能正常做起来。
  没空做饭的时候,外面有专门的餐厅送,是周氏旗下的餐饮业,干净卫生,倒不算将就。
  周末还忙,大佬真辛苦。
  祝余没有再打扰,自己订饭吃,没想到晚饭大佬也没回来吃,只是发信息让他按时吃饭。
  这天晚上,祝余睡觉前都十二点了。
  他困的很,爬到床上打算小憩一会儿,一睁眼又早上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两个人竟出乎意料的没怎么打照面。
  祝余觉得大佬真辛苦,早出晚归的,日常叮嘱对方注意身体。
  周五,祝余和晋胜池约在不二吃饭。
  原本这天放学后,他该和卫敛秋去八中打球,不过卫敛秋说新找到的工作,要求周五一定不能请假,所以就作罢。
  祝余和晋生池吃饭,还是那天打麻将的事。
  他看在晋川的面子上答应了赌一把,也答应了吃饭,可去人家家里,终究觉得不妥,就又重新约过,干脆定到了不二。
  约在周五,却是想着周末大佬应该就不那么忙了,想和人多呆一会儿。
  工作的事他不懂,也帮不上什么,让人休息好的能力却是天生的,算是尽点绵薄之力。
  祝余到了,经理一眼就认出了他。
  看到祝余身边的晋胜池,又忙叫了一声池少,引着两人上楼,一边道:“周少早吩咐过,小少爷您要过来,用他的包厢就好了。”
  即便见过周嘉荣带祝余参加宴会,甚至是去场子里玩,但再听周嘉荣将自己预留的包厢使用权给祝余,也难免吃惊。
  周大哥可是有洁癖的,就是周铭或者周家的其他人过来,也没有那间包厢的使用权。
  不过转念一想,祝余救了周大哥的命,救命之恩是不同其他的事……
  正自寻思,忽然听到身后一句:“这不是小池么,带朋友来玩?”
  祝余循着声音看过去。
  隔壁包厢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来谈生意,为首的男人三十岁左右,样貌不差,但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莫名的优越感。
  说白了,就是有点轻浮。
  祝余站在旁边没出声,听着晋胜池叫那男人周叔,倒不禁心神一动。
  也姓周,此周可比那个周差远了。
  等等,这个男人好像有些眼熟,瞳孔也是浅色的……
  巧合?
  祝余尚未想出个所以然,那个周姓男人倒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你是祝家那个私……”
  晋胜池上前一步,恰好将祝余挡在自己身后,也打断了对方的后半句话,礼貌中透着笃定的强硬:“周大哥,这是我的好朋友祝余。”
  若是平常,看在这是周铭父亲的份上,晋胜池绝不会抢白。
  但周元朗话说的太难听,对祝余的敌意也太明显,让人极其反感。
  如此,言语中的维护便毫不遮掩。
  虽然看过照片,但祝余容貌气质的出色,还是让周元朗有些惊艳,也是家里周铭看惯了,一直觉得京市半大的那些孩子,没几个上的了台面。
  没想到……周嘉荣真是好运气!
  他笑道:“祝余嘛,我听过,多谢你救了我二弟,有空来家里坐坐,缺什么就说话,周嘉荣要是小气,不还有周家呢么。”
  祝余不喜欢这男人提起大佬时,那无意中便轻蔑的态度,以及莫名的优越感。
  只道:“多谢周先生关心,不过不用了,周叔叔他对我很好。”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这个叫大佬二弟的男人,说是谢他救了大佬,但言语神态无不表达一种恼怒。
  恼怒大佬怎么没有真的出事?
  周元朗还想再问祝余一些别的,但晋家小崽子像只护食的小老虎,便作罢了。
  不论是忌惮晋家老大,还是看在周铭和晋胜池……一个小孩子而已,能翻出多大的浪。野种养野种,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周元朗离开后,晋胜池这才收起了疏冷的态度,安抚祝余道:“你别怕,周叔他只是脾气不太好……”
  他称呼周嘉荣,跟着自家大哥的辈分叫哥,称呼周元朗,却是跟着周铭的辈分走,是以叫叔。
  祝余摇头:“我没事,谢谢。”
  他不瞎也不蠢,要是晋胜池今天不在,那个姓周的还不知要怎么为难他。
  得到祝余一声谢,这可太不容易了。
  尤其是不带任何疏远的,真诚的道谢。
  晋胜池笑起来,又忍不住道:“以后见到周叔,你最好避开一些,嗯……他和周大哥关系不太好。”
  祝余点点头。
  两个人进了包厢,才问起缘故。
  晋胜池也不瞒他,只含蓄了些:“周大哥是周家老爷子第二个妻子的孩子,周叔是去世的第一任妻子生的,同父异母,关系就尴尬一些。”
  说起这些,他倒没了之前的毛躁样子。
  祝余心想,也许远远不止于此。
  他不知道周家家事,但原著中大佬是周铭的金手指一样的存在,说明大佬比周家其他人都厉害。
  那作为周铭父亲的周元朗,不论是羡慕嫉妒还是恨,就看刚才的样子,大概都有些。
  饭后,晋胜池提议去明盛转转。
  他还记得祝余去试镜的事,也想多和祝余呆一会儿,去明盛参观参观,万一以后想走这条路,明盛就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平时,祝余不会答应。
  但方才晋胜池在周元朗跟前护着他,再加上他确实好奇这个世界娱乐公司是什么样的,便没有推拒。
  晋胜池看祝余答应,心道原来大哥说的“投其所好”还挺有用。
  他自己开的车,载着祝余,半小时之后就到了明胜大楼底下,才下车,有些不确定的道:“祝余,你看那……是不是周大哥?”
  祝余看向大楼里走出来的男人,哪怕那一群人各个俊男美女,可为首的晋川和大佬,却依旧是最惹眼的。
  惹眼到绝对不可能看错。
  所以,大佬一个小时前发信息说的加班,是来明盛?
  看见两个大的,祝余和晋胜池上前去打招呼是必然。
  走到跟前,祝余看到大佬一闪而逝的怔楞,又瞧见大佬旁边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大佬时的眼波依依,琢磨过味儿来了。
  他认得这青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叫于若白。
  按照套路,不就是霸总和貌美小明星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么。
  这班加的,丰富。
  大佬看上去开窍了,祝余很欣慰。
  不过大概是一周没怎么见面,见面也匆匆,连句话都没怎么说,他觉得和大佬有些莫名的生疏。
  生疏到连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感觉气氛都怪怪的,就也没说话,好在有晋胜池回答了晋川关于怎么来这里的事。
  在晋川说他们要出去吃饭,让祝余和晋胜池也跟着去的时候,祝余坚决拒绝了。
  有晚辈在,肯定放不开。
  他可不能当电灯泡。
  未免晋胜池掉链子,还拽了一下对方的袖子。
  一直没说话的周嘉荣,视线扫过祝余那只不安分的小爪子,神色冷肃更胜以往:“你们一起去。”
  祝余:“……”
  在等司机将车开过来的时候,周嘉荣对祝余道:“晋川请我过来帮个忙。”
  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耳朵尖听到这句话的晋川,以眼神表达无辜与幽怨给周嘉荣看。
  含冤莫白么不是,明明是你说出来聚聚,问叫不叫人,说想热闹些,又说来明盛找我,这不顺带就叫了几个艺人么。
  咋的,现在成我的锅了?
  不过心里嘀咕,也没说破,想当初他出去鬼混……啊不,是出去娱乐放松的时候,家里这只小的也想跟着,可没少拿周嘉荣当借口。
  兄弟就是用来背锅的,理解理解。
  车来了,周嘉荣坐在后座。
  习惯性的看向祝余。
  六天不见,好像瘦了点,没有好好吃饭?
  旁边的于若白暗自咬牙,叫了一声周总,绕过更靠近车门的祝余,直接上了车。
  转头对车旁过分漂亮的少年客气一笑:“三个人有些挤,晋小少爷的车是空的,你坐那辆吧。”
  他眉目清俊,衣品也好,还化了淡妆,但在面对这个素面朝天,羽绒服宽大到像个麻袋的少年,却禁不住心生忌惮。
  于若白认得晋胜池,却没见过祝余,又见对方容貌出众,想着大概是公司新签约的小艺人,不知怎么抱上了晋小少爷的大腿。
  下手倒是快,也有手段,毕竟上一个想搭上晋小少爷的,直接被封杀了。
  只是在晋小少爷面前就敢勾的周总目不转睛,简直不要脸!
  不过跟他争,还是太嫩了些。
  祝余:“……”
  开窍是好事,但大佬这眼光……是偏好莲里莲气这一款?
  没准儿。
  上次他当小绿茶,好像大佬的确宽容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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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阴差阳错
  祝余没和于若白争。
  没必要。
  不管于若白喜欢的是大佬的钱财还是品貌,只要能让这铁树开花,他都感激他。
  &—zwnj;回生两回熟么。
  瞄了大佬&—zwnj;眼,看人皱着眉瞧自己,暗戳戳道怎么还急眼了,嫌他是电灯泡?&—zwnj;股老房子着火的劲头。
  后一辆车是晋胜池的,正好叫他。
  祝余麻溜走了。
  身上的羽绒服宽宽大大,穿不好难免臃肿笨拙,但他个高腿长,哪怕只背影都有&—zwnj;种说不出的清隽味道。
  上车后才坐稳当,就见前头车,于若白又下来了。
  两辆车离的近,祝余能清楚看到对方脸上的尴尬和无措。
  这……
  和缠着自己的男模特说话的晋川,瞧见了,溜溜达达过来:“怎么了这是?”
  于若白轻声叫了&—zwnj;声“晋总”,没说话。
  他生的清秀白净,这副欲语还休的委屈样,挺可怜。
  晋川不吃这套,但也没点破。
  往车里&—zwnj;瞧,啧一声:“忘记说了,周总有洁癖,车空间太小……去前面找地方吧。”
  密切关注大佬动向的祝余:“……”
  洁癖?
  大佬是有洁癖来着,但和人坐&—zwnj;辆车好像能容忍啊,有两次他早起困的要死,醒过来发现都将大佬当枕头用了。
  也许,是因为现在还不太熟。
  熟悉了的大佬,真的很好说话,外冷内热的典型。
  不过再怎么外冷内热,将人赶下车,也是相当的钢铁直男了。
  难怪没媳妇儿。
  晋胜池觉得撑着下巴,手指在下颌点来点去的祝余,特别有意思:“祝余,在想什么?”
  祝余:“那个于若白,你了解吗?”
  不管成不成,多打听点消息绝对没错,虽然之前对方……人都是多面的,争抢的时候难免失态,但其他方面,不能以偏概全么。
  正好是红灯,晋胜池偏头很仔细的看了祝余&—zwnj;会儿。
  车开了,&—zwnj;边注意路况,&—zwnj;边思索道:“说起来,你和于若白穿浅色衣服都显的白净清朗,不过他个子有些矮,身材不匀称,演技也不怎么样,只能走流量路线,长远不了,你骨相好,身材样貌都是顶级,演技又好,将来天花板难说……来明盛吗,当初我哥创办明盛的时候没靠家里,周大哥帮扶不少,是大股东,你来,我们都捧你,十个于若白也比不了。”
  他这番话是实实在在考虑了才说的,虽然不非常专业,但因为明盛的缘故,见过的艺人不在少数,圈子里的事也知道不少,在中肯度上却相当不差。
  祝余听明白了,晋胜池以为他是借于若白打探圈里消息。
  只道:“谢了,我没准备进娱乐圈。”
  晋胜池:“那你还去试镜?”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的祝余,前&—zwnj;秒还安安静静的站着,后一秒就变成了另外&—zwnj;个人,太奇妙了。
  祝余心说,那时候不是缺钱么。
  话倒嘴边了,却是:“觉得好玩而已。”
  晋胜池深吸一口气,天然盛气凌人的气势让眉眼显的锋利,似乎有不满升腾,片刻后又压住了。
  低声道:“你就编吧!”
  他又不是傻,觉得好玩会有那样的演技,还有当时的神情,即使在简陋的棚里,竟也有难以描摹的光华。
  心里有些委屈,为祝余还和他隔着好多层,又想想,现在能坐在一个车里,可比以前好多了。
  这次来的地方叫桃源。
  外面看已有闹中取静之意,里面更是别有洞天,穹顶很高,古代四合院一样的制式,温暖如春,三两步就种着开满花的桃树。
  路过&—zwnj;处石桌,&—zwnj;只狸花猫趴在上面睡觉。
  祝余禁不住停下来看。
  难怪这地方叫桃源,呆在里面,都要忘记外面是冰天雪地。
  晋胜池看看睡觉的狸花猫:“你喜欢?”
  说着话,已经想将猫抱过来。
  祝余拉住他:“没有,就是看看,别惊它。”
  祝余和晋胜池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落在了众人后面,前头正被服务员引进&—zwnj;处院落的周嘉荣,回头。
  旁边的晋川也顺着他的视线瞧:“嘿呦,到底是年轻人,这么快就玩到一起去了……荣哥,咱们玩咱们的,你别总这么煞气腾腾的,看的人害怕。”
  他无所谓,早习惯了,可公司里这几个艺人,哪个都噤若寒蝉,半点没有以前的活泛。
  祝余对目光很敏.感,转身看过去。
  看周嘉荣看他,也是被猫儿伸懒腰的憨态激出了几分活泼气,冲淡了两个人好几天没好好说过话的薄薄的生疏,冲对方做了个鬼脸儿。
  周嘉荣:“……”
  想将这只招过来,看到对方身边的晋胜池,又作罢了,只眼神中流露出一点纵容的笑意。
  年轻人是该和年轻人在一起。
  至于他,那天晚上的梦还是时常想起,所以回避至今,但那是他的事,祝余才多大,叫他叔叔,全心信任,他不能那么龌.龊。
  也许是身体到了欲.望强盛的时期,所以被刺激之后就……总会过去的。
  于若白一直注意周嘉荣和祝余之间的动向。
  见那将他赶下车时冷酷的男人,在望向那少年时目色柔和,脸色垮了&—zwnj;瞬,很快又充满斗志。
  今天这条大鱼,他绝对不会让人!
  整个桃源,像是被&—zwnj;个巨大的玻璃罩笼在里面的古建筑。
  玻璃罩隔绝了风雪和寒冷,里面的院落温暖如春,亭台水榭全是大手笔,让人像置身古代&—zwnj;样。
  祝余觉得这地方,就是拍古装戏都足够。
  见周嘉荣和晋川在院子里喝茶,他也没往前凑,心道晋川风流恣意,要是和哪个看对眼的撩闲时也带一带大佬,那就好了。
  自个过去,可能会误事。
  晋川会不会他不知道,但大佬很注意长辈分寸,怕带坏他,肯定是不肯坐怀生乱的。
  祝余就和晋胜池进房间去看。
  这处院落是仿古代书房建制,颇有看头,晋胜池来过这里,在旁边偶尔介绍&—zwnj;段,意料之外的言之有物,
  祝余和他倒也能聊两句。
  &—zwnj;时又想,大佬倒挺适合生活在这个院子。
  严谨、肃穆,气场上就挺和。
  院子里,
  晋川百无聊赖的看周嘉荣:“荣哥,出来玩么,你身上的冷气收一收,别的人也就算了,那个小艺人,要不是你多看两眼,我怎么会叫他,叫过来?”
  小艺人说的是于若白。
  周嘉荣当时看的其实并不是于若白,而是于若白的衣服。
  那件衣服,他记得祝余也有&—zwnj;件,不过穿在于若白身上只是一般,小孩儿穿着却相当好看,唇红齿白,像花瓣成精。
  不过这些话,却是不好对晋川说。
  想起自己来明盛的目的,也许是真的禁.欲太久了,若周围喧闹一些,也许能缓和&—zwnj;些……&—zwnj;些……
  看&—zwnj;眼旁边的书房,心中隐约的烦躁,只道:“随你。”
  晋川眉梢一扬,高兴了。
  不为自个,他什么时候玩不着,但周嘉荣只这么苦行僧一样,看着闹心。
  真怕他给周家当赚钱机器当习惯了。
  好不容易能感知到对方隐约暴躁的,类似于欲.求.不.满的征兆,那还不得抓紧了。
  十分钟后,
  周嘉荣起身:“我去转转。”
  哪怕再忍耐,但这个叫什么于的总是似有若无的靠过来,没骨头一样,让人厌恶。
  于若白也站起来:“周总,我陪您走走?”
  周嘉荣:“不用。”
  他说不用,自有&—zwnj;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度。
  于若白便不敢跟去,只是看对方进了书房,眼底划过阴霾,他可一直注意着呢,刚才和祝余&—zwnj;起的晋家小少爷出去了,书房里现在,就祝余&—zwnj;个人。
  祝余正看窗下大缸里的鱼。
  他其实更想去外面玩儿,开着花,还有猫,树下面还有琴……看这里装修的雅致,那琴想必是真的,想扒拉两下。
  可是出去了,难免打扰到大佬泡美男。
  算了,忍忍吧。
  身后有脚步声,在岑寂的房内格外清晰,祝余看过去,从下往上,大长腿,包裹在黑色薄衫中劲瘦的腰……大佬?
  祝余原本是趴在桌案上看鱼的,站直了:“周叔叔。”
  往后瞄,怎么&—zwnj;个人,于若白呢?
  周嘉荣:“找什么?”
  以为是晋胜池?
  走过去,垂眸,似乎非要问个究竟。
  祝余:“……没什么,这里我看完了,周叔叔你坐,我去外面看看……”
  说着话,就想溜。
  这么雅致的屋子,好像是书房主人看书累了用来小憩的,那边还有雕花大床,虽然人多干不了什么,但气氛绝对够用。
  &—zwnj;会儿于若白要是找来,和大佬酱酱酿酿是不合适,但坐个大腿什么的……
  走出两步,身后冷而沉的&—zwnj;句:“回来。”
  语调平稳,但祝余还真就老老实实的转身了。
  因为“回来”这两个字所带的那种气势,和大佬之前拿着戒尺说“伸手”时如出一辙,他都毛了。
  将小崽子喝止住了,周嘉荣坐下来。
  祝余转身,就见大佬正襟危坐,双腿分开,双手搭在膝盖上,腿长身挺眉目俊挺,气场和这屋子果真相当搭。
  就问:“周叔叔?”
  周嘉荣沉了沉郁气,招手:“过来。”
  等少年往前&—zwnj;步,在他能够着的地方,伸手将人拉过来:“躲什么?”
  车不和他&—zwnj;起坐,玩也不来他跟前,明明更喜欢外面的花,还想逗猫,却要窝在室内。
  现在还要跑……
  他有那么可怕?
  也许原本就是可怕的,但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怕,想到这&—zwnj;点,周嘉荣心里很不是滋味,&—zwnj;时又想,或许是因为有了朋友。
  贪玩起来,就觉得自己碍事?
  距离近了,祝余清楚看到大佬眉宇间的疲惫。
  眉心还有&—zwnj;道浅浅的折痕,显示着主人不自觉的燥郁。
  没了他,休息不好吧。
  周嘉荣的疲惫其实很不显眼,至少晋川就没有发现。
  但祝余&—zwnj;直以来的关注点都在这里,相当的敏锐,就问:“周叔叔,你是不是很累?”
  说着话,拇指按了按那点折痕。
  总皱,皱多印子就去不掉了。
  周嘉荣将小崽子不老实的爪拿开,握着手腕&—zwnj;时也没松,总觉得他要跑。
  他最近&—zwnj;周很少睡觉,的确有忙的事,但比忙更让人疲惫的,是太多的不可言说,方才车上的时候,晋川还感叹已经和祝余、晋胜池是两代人。
  两代人,他怎么能……
  只是巧合,那天晚上确实是他不该,要是敲门就好了。
  心中万种思绪,周嘉荣问:“为什么躲我?”
  难道是因为掀被子的事……
  如果小孩儿不好意思,那他就尽量清淡的捋&—zwnj;捋那天的事。
  比如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的,比如他和晋川还&—zwnj;起泡过澡,比如他看他,从来都是晚辈,没忌讳那么多。
  当然,泡澡其实是泡温泉,还穿着最后一件。
  睫羽无辜的垂落又掀起,祝余:“没有啊。”
  周嘉荣将人往前带了带:“撒谎。”
  肯定的语气,顿了顿,只道:“我说过要对你负责,有什么话要直接告诉我,高兴的或者不高兴的,你不说,我猜不到。”
  周嘉荣从没有过这样类似于推心置腹的时候,只心道尽量坦诚和和缓,也许能勾出眼前人一两分真话。
  这少年在祝家受过太多委屈,看上去整天快快活活的,怎么样都高兴,可其实心里好像埋着好多事,偶尔愣神,眼底深处仿佛连着什么缥缈又沉重的东西。
  哪怕说一句“以后敲门”之类,也能让他心里有个谱。
  也是,人心千百条沟壑,不说确实猜不到。
  祝余叹口气,杏仁大眼瞳孔大而黑,但就是给人一种极透亮的感觉,往前凑了凑:“周叔叔,我说了,你别生气。”
  他早看出来,大佬是个很传统的人,尤其是规矩上看的很重。
  要是知道自个暗戳戳关心他的终身大事,第一反应应该是先教训他&—zwnj;顿。
  周嘉荣:“不生气。”
  说着话,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攥着小孩手腕的手指已经松开,只还扶着他&—zwnj;边的腰身,完全是将人拢在领地的行为。
  祝余酝酿了&—zwnj;下,开口:“周叔叔,你觉得于若白怎么样?”
  周嘉荣:“于若白?”
  他哪里知道,之前几次三番想要往他身上靠的那个男明星就叫于若白,只心道这人是谁,小孩儿新交的朋友?
  不对,新交的朋友不会用这种语气,难道不喜欢周铭之后,又喜欢上了别人。
  不动声色:“你觉得呢?”
  祝余:“我……还行吧,最重要的是你喜欢。”
  等将来于若云知道他和大佬的关系,那种莫名的敌意应该就会消减,和平相处应该不是大问题,实在不行,他就搬出去。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了。
  想起那一大笔钱还是大佬给的,祝余愈发操心起来:“周叔叔,和人谈恋爱得温柔,要是确定了关系,车接车送是必须的,还要多聊天,找机会请人吃饭,特殊日子记得送礼物,如果探班的话就更好了,艺人这活不好干,有人撑腰的话,会好过&—zwnj;些,还有……”
  他没谈过恋爱,只在自己曾经演过的戏里面搜肠刮肚,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才十八岁,更是苦口婆心:“还有,如果将来要……要做运动,措施要到位。”
  周嘉荣:“……”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谈恋爱……谈多少恋爱能有这么多经验?
  他&—zwnj;周不回家,就有男朋友了?又是探班,又是礼物,那个人是做明星的,并且还要过礼物,还想借着这傻乎乎的小崽子撑腰?
  运动……措施?
  隐隐约约明白是什么意思,双眸骤缩。
  祝余没发现眼前男人的异常。
  想起还在自己那小房子的时候,那天晚上大佬留宿,无意间看到对方换衣服的八块腹肌,还有下面那老大一包。
  听说小说里的男主都天赋异禀,所以作为男主金手指的大佬,是不是得天赋异禀的平方?
  说起这个有些尴尬,但不说也不行,视线在窗外那丛竹子上绕来绕去,努力的圆便措辞:“同性之间,下面那个会比较辛苦,网上有教程,你……啊!”
  腰间骤然一痛,是周嘉荣原本松松搭在那里的手,猛的攥了&—zwnj;下。
  恼羞成怒了这是!不是说不生气的吗?
  祝余直觉危险,要蹦走,又被拦腰攥住拽回去。
  &—zwnj;下子清醒了,他刚才是不是有些说多了……内容好像是有些……狂.野
  看大佬脸色阴沉的可怕,&—zwnj;手撑着对方的手臂想挣脱,&—zwnj;边道:”周叔叔我错了,我不该多管闲事,我……”
  刚才说的兴起没发现,现在要溜,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大佬双腿之间,腰还被攥着,像陷入了&—zwnj;个三角形的牢笼。
  好死不死,大佬身后就是书案,书案的&—zwnj;角是鱼缸,另外&—zwnj;角放着笔架,笔架下面平板板横着的,竟然是一把戒尺。
  祝余:……要完!
  将祝余双手别在身后,&—zwnj;手握住,另一只手捏他下颌,让他看自己,周嘉荣:“谁教你的,于若白?”
  他被祝余刺激,知道自己可能是同.性恋,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结果这小崽子,脑袋里都都装的什么?才多大的人,措施都知道了……还头头是道!
  他们……他们……
  如果那个叫于若白的混蛋在跟前,周嘉荣弄死对方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请假了,很不好意思呀,今天早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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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自学成才
  教?
  好像有哪里不对。
  前世的经历,让祝余在越混乱的时候思维转的越快,试试探探:“周叔叔,你不会……不知道于若白是谁吧”
  怒气充斥心头,周嘉荣:“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那算个什么东西,还要介绍给他认识?
  祝余:“……”
  那他们这半天,到底聊了个什么?只道:“周叔叔,那个总往你跟前凑的艺人,好像……就叫于若白。”
  周嘉荣:“!”
  他是极聪明的人,只最近一段时间思绪不大规整,尤其是在面对祝余的时候,是以失了判断。
  现下祝余点破于若白的身份,就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迅速回忆两人的对话,祝余其中一句说的是“最重要是你喜欢。”
  他喜欢?
  小崽子以为他对于若白感兴趣,所以一直嘀嘀咕咕的,其实是在教他追人,还……传授经验?
  心头骤然生出一种荒唐之感,在荒唐之外,更有对自己眼下失态行径的陌生感。
  只心中百转,周嘉荣面上却不露分毫。
  放开擒着少年下颌的手,却转而捏了捏他的耳朵,带着点惩罚意味的:“姓于的是不相干的人,你懂的倒不少,谁告诉你的?”
  比起之前外放的恼恨,此刻的周嘉荣看上去就平和的多,但那双眼肃杀而幽深,像是能剖开人的皮肉,看到内心深处。
  祝余有些怵这样的目光。
  犹犹豫豫的给出答案:“自……自学成才。”
  周嘉荣:“……”
  心头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他定力极强,却是丝毫不曾外露。
  见周嘉荣面上不动声色,但捏他耳朵的手已经覆在脖颈,微凉的温度,好像是随时要拧断他的脖子,祝余立即麻利了许多:“网上一搜就会跳出很多,我也是……我也是为你好。”
  看少年大眼睛扑闪瞅他,忐忑着,隐约还带着控诉,周嘉荣不自觉叹了口气。
  捏了捏他细白的脖颈,没用力,只道:“脑袋里的东西清一清,再胡说八道……”
  祝余禁不住瞄了一眼书案上的戒尺,赌咒发誓:“我知道错了。”
  谁知道能这么乌龙。
  一时求他:“周叔叔,你放开我,手疼。”
  周嘉荣依言松手。
  祝余揉手腕,他皮肤白而嫩,方才还挣扎了两下,这会儿手腕上已经泛起红痕。
  看着就惨兮兮。
  胆气一下子就壮了,双手往前一伸,开拍卖会一样亮着:“这算不算家暴?”
  周嘉荣:“……算,要什么补偿”
  他替少年揉手腕,心道方才其实已经算克制,要是这小崽子再小上两岁,按在腿上打屁股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祝余想了想:“要兜风,拿驾照还要很久,可是我想开车玩儿。”
  开车上路肯定是不能,但如果有那种私人场地的话,溜达溜达总行吧,要不然每次从地下停车场过,心里都痒痒。
  大佬送的车贼好看,根本忍不住。
  周嘉荣说好,又道:“以后……”
  祝余见他说了两个字又不说了,好信儿的凑脑袋过去:“以后什么?”
  就听周嘉荣道:“以后谈恋爱,要慎重,不可以有……不要太快有亲密的举动……你还小,难免识人不明,带回来给我见一见,免得被骗。”
  祝余心道,他虽然没经验,但前世见多了爱恨纠葛尔虞我诈,怎么也算个老司机。
  倒是大佬,在这方面……嘿……
  回答道:“知道了,周叔叔,你放心吧,你就是不说,我也肯定带人回来见你,以后和他一起孝顺你。”
  揉着细白手腕的手指一顿,周嘉荣:“好”。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晋生池抱着一只橘黄色的小猫:“祝余,你在里面吗?”
  之前进来的时候,他看祝余好像喜欢猫,就去找。
  周嘉荣拉下祝余的袖口:“去玩吧。”
  又道:“我和那个于什么没关系,不要再胡思乱想。”
  祝余应了一声。
  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这屋子的加成,他觉得大佬又出现了那种孤寂的感觉。
  也许是最近加班太累,晚上要催他早点休息。
  他出去,让晋胜池小点声,引着人去了院子里。
  晋胜池将小猫放在祝余怀里:“才一个多月大,很乖。”
  心里说,有点像祝余。
  总是不紧不慢,还有点懒悠悠的。
  小猫不认生,窝在祝余怀里小小一团,像个毛线团子。
  没有人能抵御这种生物的依赖,祝余摸小猫的爪子,挠它下巴,又撸毛毛,简直有些爱不释手。
  晋胜池不喜欢宠物,但这小东西能让祝余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就觉得也还不错。
  捏了捏小猫的尾巴尖:“你喜欢就带回去。”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祝余出现的地方,总觉得心情很好,也很静,甚至连球都不想打。
  手指碰了碰小猫的耳朵尖,祝余:“不是特别喜欢。”
  喜欢是个美好又沉重的东西,将猫带回去,就要负责,活多久就负责多久。
  这一点,祝余自问做不到。
  再说了,大佬有洁癖,而且不喜欢太闹腾,祝余不想给人添麻烦,往远了看,他将来还要上大学,还要找工作。
  处处都是动荡。
  动荡的时候,不适合养活物,把自己料理明白就不错了。
  远处,于若白看两个头对头逗猫的少年,眼底不屑翻了几翻。
  他可一直盯着呢,周总进书房之后,再没有别的人进去,祝余和周总待那么久,谁知道干了些什么事。
  等晋胜池抱着猫走开,像是要还回去,于若白调整好情绪,亲和力十足的走过去:“刚才……好可爱的小猫。
  祝余没说话,直觉来者不善。
  于若白:“可惜是个土猫,长大了就丑了,我朋友家有只暹罗猫,特别漂亮,有机会带你去看看”
  土猫两个字,盯着眼前少年说的,暗示意味十足。
  祝余:“……”
  有点庆幸,幸亏是个乌龙,要周叔叔真瞧上这么一位,太呕了。
  只道:“凡纯色,无论黄白黑,皆名四时好。”这是《相猫经》上的一句话,祝余上辈子在古装剧中演过一个国师,国师喜欢养猫,拽文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
  于若白:“……”
  什么黄了黑的,祝余是在羞辱他吗?
  祝余看于若白露出戒备神色,心道段位这么低就敢来他面前舞,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好吧,现在好像也不是他当老虎的时候了。
  不过再怎么样,于若白既然对大佬没什么用,他也没必要再客气,只道:“刚才那只猫通体黄色,又叫金丝虎,猫中上等,咱们老祖宗定的,土?没有土猫,只有土包子。”
  祝余言语淡定,科普一样,相当礼貌,但于若白却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咬牙低声道:“你得意什么,我都看见了!”
  祝余:“看见什么了?”
  于若白:“勾上晋家小少爷还不够,还要撩拨周总,你就不怕我……”
  一垂眼,看到祝余手腕上淡淡的,明显留下不久的痕迹,更是吃了一惊:“好啊,你们竟然已经……”
  这样的痕迹,他甚至立即就能想到那位周总对祝余做了什么,半.强.迫的强势的亲近……真是个狐狸精!
  明盛势大财雄,从不强迫艺人做什么,像今天这样的饭局,都是想来就来,不来也行,来的有没有好处,也不一定。
  于若白一心往上爬,参加的饭局就很鱼龙混杂,也曾为了资源做过一些事,是以一眼就看出了祝余手腕上的不对。
  那个周总,他百般暗示和亲近都得不到回应,不像有洁癖,倒像是性冷淡,想不到私底下……
  祝余也是一怔。
  之前小猫趴他胳膊上,捂着热,抱走后就随意拽了袖口凉快,倒忘了手腕上……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勾引,有病。
  他不屑于对于若白解释,只道:“关你什么事。”
  于若白看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从书房出来,坐在桃花树下的男人:“晋小少爷知道吗,要是我一个不小心说漏嘴……”
  祝余干脆利落:“所以,你想要什么?”
  于若白更认定祝余心虚:“告诉我你怎么搭上的周总,要么,你就等着被晋家小少爷玩死。”
  除了晋川,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像周总那样顶级的男人,哪怕什么都不要,能亲近几分就已经……
  话说完,于若白就见眼前少年笑起来。
  很淡的笑,但眉目如画的脸,没有之前那种安静到近乎乖巧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很摄人的气场,让人禁不住想退让。
  这种气场,于若白曾在公司一线大牌柳寒苼身上看到过。
  他打听到柳寒苼背景很硬,而且又喜欢男人,就刻意接近,明明伪装的很好,但那个清俊的青年,也是笑着,很随意的点他一句:“省省你的伎俩,否则后果自负。”
  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好像被看透。
  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这个少年才多大……装的吧。
  按下心虚,于若白愈加强硬:“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
  好久没有被威胁过,祝余倒不觉得生气,只心道不管哪里的娱乐圈,都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他将袖子拽拽好,眼睛一弯:“一分钟,我证明给你看,是怎么勾搭的。”
  于若白:“……?”
  接下来的事,让于若白觉得好像出现了幻觉。
  那个叫祝余的少年,慢腾腾的走到肃厉的男人面前,靠着人坐下来,还伸手在人衣兜翻腾。
  男人大衣早脱掉了,只一身西装。
  衣服很修身,更显得冷酷无情,但却没有翻脸将少年推开,反而偏头对他说了句什么,任凭少年从他兜里拿东西。
  少年最后从男人西装兜里掏出来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不知装的什么。
  然后,两个指头捏着那东西晃啊晃,好像是冲谁展示一样。
  晃了几下拆开,似乎是什么零食,自己吃一半,又将一半递到男人嘴边。
  那个洁癖到将他赶下车的男人,还真就低头吃了。
  于若白:“……”
  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更不一样的是,送猫回来的晋家小少爷,看到祝余靠着别的男人,居然没什么反应。
  周嘉荣吃掉剩下的豆腐干,将带着油的包装袋拿走,放到石桌上。
  看远处的那个于若白一眼,拎小崽子的耳朵:“高兴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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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腿打断
  祝余:“……”
  要不要这么敏锐,怪吓人的。
  耸肩,无辜道:“他觉得我勾引你,我就……周叔叔,你看,于若白是不是脸都绿了?”
  勾引?
  周嘉荣捏了捏指间的耳骨:“口无遮拦。”
  祝余往后一仰,解救了自己的耳朵,嘀咕:“我就跟你说而已。”
  不知是大佬太深沉还是别的,他在他面前,总好像要幼稚许多,也敢幼稚一些,就好像将小时候某些缺失的东西补上了。
  打心底里知道,两个人是一伙的,他会护着自己。
  周嘉荣拿他没办法。
  看小崽子扒拉石桌上的花瓣玩儿,取了落在他肩膀上的桃花,也放过去。
  少顷,随口道:“以后也可以说。”
  十几分钟后,祝余趴在桌上睡着了。
  周嘉荣抬手,召来站在院墙那边的服务生,要了一条毯子,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说话时,抬眼扫过于若白。
  知道自己好像做了蠢事的于若白,还是忍不住看向祝余那边。
  正巧看到周嘉荣看自己。
  那一眼好像很巧合,毕竟那个脸上一直没什么笑意的男人,下一瞬就将要来的毯子展开,盖在了身旁趴着睡觉的少年身上。
  可于若白还是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因为男人看过来的那一眼,没什么温度,不憎恶也不好奇,却好像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力。
  于若白身边的艺人钟涛道:“若白,你身体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
  “是吗,可能昨晚没有休息好。”于若白勉强笑了笑。
  他知道钟涛并不是真的关心自己,不过是想套什么八卦,借口要去洗手间,走开了。
  钟涛不屑的哼了一声,踢到铁板了吧,活该!
  上次那个广告他都谈妥了的,结果这孙子约人公司的高层吃饭,回头他合约就黄了。
  于若白没有走出去多远,就被服务生拦住了。
  服务生客气但强硬的请他离开。
  于若白仗着脸长的好,在外面受到的追捧何止万千,质问:“你们家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服务生得体微笑:“先生,我们家都是会员制,会员名单并没有您,现在是我请你离开,待会儿可能就不止我一个,您确定要闹大?”
  于若白气到脸发白,但却也知道,这地方不是好闹的。
  毕竟在来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京市居然有这么闹中取静的一处所在。
  强忍难堪问:“总能告诉我,是谁要我走吧?”
  服务生:“是我们老板也要供着的贵客。”
  他看一眼周嘉荣所在的方向,算是最后一点暗示,盯着于若白离开了桃源。
  将人请走,到前台的地方报备。
  报备的内容只有一条,以后桃源的大门永远不欢迎于若白进入,无论谁带他来。
  祝余没睡多大一会儿就醒了。
  他和周嘉荣一起在桃源吃了饭,席间于若白不在,也没有人问于若白去了哪儿,好像就没这么个人存在似的。
  回去的路上,祝余和周嘉荣一辆车。
  他是个好信儿的,哪怕心里有了猜测,非得问:“周叔叔,于若白去哪了?”
  周嘉荣正在闭目养神。
  闻言睁眼,将小崽子靠太近的脸推远一些:“脸太绿,影响胃口,让他回去了。”
  脸绿?
  祝余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心道大佬也开始说冷笑话了?乐个没完,脑袋一拱一拱的又凑近周嘉荣,抵在了他的胳膊上。
  笑完了,枕着周嘉荣的胳膊玩手机。
  周嘉荣垂眸,视线在少年眨一下眨一下的睫毛上停顿几秒,又闭上了眼。
  祝余还记得大佬很疲惫的事。
  这天晚上十点钟,他就催促周嘉荣洗澡睡觉。
  知道大佬是个工作狂,祝余还监督他将手机关了静音,然后趁大佬洗澡,在人卧室逡巡来去,像教导主任一样,搜刮走了诸如笔记本、平板等电子产品。
  再然后,他就被拎出了卧室。
  说拎大概不准确,祝余发现大佬又添了新的爱好,以前是撸他脑袋,现在发展到捏他后脖颈子。
  攥一下,明明力道不大,可就是让人腰杆都不好挺直。
  他抱着笔记本和平板,一手捂脖子,站门口威武不屈:“走就走,这些东西放我那里,你明天再来拿。”
  比祝余高一头男人,带着湿气的头发乌黑,衬的皮肤比平常还要白,他又穿着墨蓝色的睡衣,整个人都像冒着冷气。
  冷玉一样,可远观不可亵玩。
  祝余一面觉得大佬不愧是书中bug一样的存在,长成这样简直没天理,一时又很想拔腿就跑,毕竟气场太强。
  气场很强的周嘉荣,最后只摸了摸少年的头发:“随你。”又道:“以后不准进我的卧室。”
  祝余:“为什么?”书房他都可以进。
  眉收目敛,相当冷峻而严厉的神情,周嘉荣:“没有为什么,再进来,腿打断。”
  祝余不信,戒尺在他那里。
  似乎看透了他在想什么,周嘉荣不紧不慢的道:“桃源书房的那把,我买了下来。”
  之前这小崽子频频看向他身后。
  等人走了,周嘉荣转身一看,忍俊不禁。
  祝余:“……”
  找个依托一样抱紧了怀里的东西,讲文明讲礼貌刷印象分,反正怎么样形容都可以,乖巧到极致:“周叔叔晚安。”
  “嗯”周嘉荣回他:“余余晚安。”
  这天之后,周嘉荣的工作生活恢复正常,没有再加班到不回家。
  祝余开始点菜。
  掌勺的是周嘉荣,他偶尔进厨房剥个蒜之类,这样就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参与了厨房活动,可以偷懒不剥虾。
  这天周六,祝余上午抓紧时间写作业。
  午睡起来,去书房报备要出去玩的事,卫敛秋约他打球,晚上还一起吃饭,大概就睡在小房子那了,不会回来。
  周嘉荣:“你那个姓卫的朋友,好像是孤儿,住他那是不是不方便?”
  事实上,根本没什么好像之类。
  在得知祝余捐款给春风孤儿院之后,周嘉荣就让人调查了整个孤儿院,以及卫敛秋这个人,怕祝余是被人怂恿出钱。
  调查结果显示,卫敛秋在人品上不单没问题,还相当出众。
  这样的人,交朋友没问题.
  只是……晚上不回来……
  周嘉荣只道:“注意安全,一个人在家吃饭太浪费,我去公司吃,正好最近有个项目需要……”
  祝余:“……!”立即改主意:“回回回。”
  他对大佬的睡眠和饮食早进行了全方位监控,没事就给于生打电话,知道大佬在家明明吃的不少,可公司就吃一半不到。
  如果是在公司吃晚饭,吃的就更少了。
  这还是那天他去参观卫敛秋打工的那家餐厅,晚上顺带在那吃了一口,结果好巧不巧于生打电话和自己吐槽,说大佬胃口不好。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算了,和卫敛秋打球归打球,吃饭……再约吧。
  周嘉荣平淡无波:“不用,不耽误你的事。”
  祝余:“不耽误,周叔叔,我想吃你的做的饭了。”
  周嘉荣视线还落在电脑上,仿佛真的很忙,随口道:“这样啊,想吃什么,回头发信息告诉我。”
  祝余说好,看大佬很忙,就走了。
  回卧室取运动鞋和球衣,总觉得哪里不对,今天是周六,大佬公司也有晚饭?
  也许有吧。
  那么大的公司,听说经常加班,人多了食堂总要做饭的。
  祝余到八中的时候,卫敛秋已经到了。
  他接住卫敛秋扔过来的篮球,玩了两下,打量卫敛秋:“胖了啊你?”
  说胖是调侃,卫敛秋是那种带着很强韧生命力的帅,有棱有角的,第一次见的人会觉得他很不好招惹。
  现在脸颊丰盈很多,还比之前白许多,帅的一塌糊涂。
  祝余和卫敛秋聊过,知道他在餐厅的生意不累人,但因为不是全班,时间卡的很死,周一到周五要从晚上七点忙到晚上十一点半,周六和周日全天。
  一个月只能请假半天。
  还好八中不强令学生上晚自习。
  胖?
  卫敛秋就笑,掀起球衣露腹肌:“余儿,瞧瞧你的?”
  眉梢都扬着,调侃呢。
  祝余捂住肚皮:“少来!”
  他最近和大佬学搏击,运动量上去,绷着肚皮的时候也有形状了,可和卫敛秋这种还是没法比。
  也就占了个细字,不仔细看,就一块腹肌,和人家六块的没法比。
  心里陡然冒出个念头,要是将大佬拉过来比就好了,八块呢,形状超棒,分分钟可以走T台那种。
  因为天冷的缘故,周末来学校打球的都集中到了体育馆。
  八中的体育馆不大,要不是二潘提前来占位置,这会儿还要等。
  祝余去更衣室换衣服。
  虽然场子里多的是人就地换衣服,都是男生,光膀子是小事。
  但他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太暴.露,也许是性向的缘故,也许也有以前总生活在大众瞩目下,所以格外注意。
  楚山进来,看到的只有一截细白的腰。
  下一瞬,宽敞的衣服下摆就盖住了那惊鸿一瞥,遗憾的咂摸了几瞬,笑着打招呼:“祝少爷,好巧。”
  祝余不喜欢楚山看自己的目光,也打根上恶心这个人。
  当没听见,将衣服和书包塞柜子里。
  楚山碰了个钉子,脸上一瞬间的恼恨,又道:“见天儿往这里跑,看上谁了吧。”
  他是个双,和男人来得,女人也不推拒,自问有几分分辨某些倾向的能力,而眼前这个冷着脸也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八成喜欢同性。
  一想到卫敛秋也就那张脸能看,穷鬼一个,竟然能得到这样一个娇娇儿的青睐,楚山就嫉妒的不行。
  照他看,祝余是个极品。
  听说还和家里闹了矛盾,就这样吃的用的一看就不一般,有钱又孤单,要是能弄到手……
  祝余穿好球鞋:“看上的人多了去,但肯定没有烂泥臭虫,你说是吧?”
  没再理会楚山,直接走了。
  心里恶心的够呛,为楚山看他的眼神。
  楚山:“……”
  看着祝余的背影,狠狠搓了一把脸,真够辣的,难怪晋胜池整天惦记,还让他盯着八中这里,人来了就通知。
  祝余和卫敛秋打了一场球,气儿还是不顺。
  尤其是楚山坐在球场边上,那眼珠子没事就跟着他转。
  癞□□跳脚背,恶心完了。
  想了想,祝余直接走过去:“玩两把?”
  楚山巴不得。
  虽然见识过祝余打球,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借着打球有个交集,慢慢来么。
  要是能摸两把之类,算赚的。
  卫敛秋不明白祝余为什么叫楚山:“余儿?”
  祝余圈他肩膀:“手痒。”
  卫敛秋脸色刷的就冷了:“吃亏了?”
  他倒想不到楚山冒犯祝余的上面去,只以为楚山因为看不惯他,给祝余下了什么绊子,否则就祝余这好脾气,不至于炸毛。
  祝余摇头:“闲着也是闲着。”
  卫敛秋看楚山一眼:“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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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答应我吧
  晋胜池到的时候,楚山已经被溜的累到说不出话。
  看到晋胜池,第一次不是看到财主,而是当救星:“池少,你……”
  接收到晋胜池警告的目光,及时改口:“……真是好巧,你也来打球啊,正好我打累了,你能替我吗?”
  谁能想到,祝余干净纤瘦的个人,打球居然这么猛,和卫敛秋配合还默契,简直要玩死他。
  到晋胜池跟前了,楚山佯装打招呼,低声对晋胜池道:“晋少爷,祝余大概是看我总跟你一伙,不高兴,把我当孙子打。”
  这就完全是瞎话。
  就是单纯的给祝余上个眼药。
  晋胜池兴冲冲的赶来,被这话拍一脸,心就凉半截,再看远处祝余看着他,那目光确实也挺冷淡的。
  偏偏那么冷淡的个人,任凭卫敛秋将手臂支肩膀上。
  这也太区别对待了。
  一腔热情被倒了盆冷水似乎,晋胜池说了句“回头给你加钱”,还是硬着骨头往祝余跟前走。
  委屈又愤怒着。
  上次不是好好的么,还和他一起玩猫来着。
  怎么翻脸不认人!
  祝余并不知道晋胜池想什么,但他冷着脸,却是真的。
  为晋胜池和楚山接近的事。
  楚山是个十足的人渣,晋胜池和这样的人凑堆,能有什么好,就算将来再如何称王称霸的厉害,被弄瞎的那只眼睛能回得来
  熊孩子!
  楚山他也教训够了,对卫敛秋道:“下次再玩儿?”
  卫敛秋点点头,对周围的人道:“请大家喝水,我们哥俩先撤了。”又看二潘:“点外卖,回头报账。”
  没有了小浩生病的压力,院里最近也太平,他的工作进账还可以,手头算稍稍宽裕了一些,也不小气。
  周围一片“谢卫老大!”“多谢卫哥!”的声音。
  二潘打开外卖软件,扯着嗓子喊:“想喝什么赶紧报名。”
  体育场这一小块地方,一下子热闹起来。
  晋胜池透过人群喧闹的缝隙,看到祝余和卫敛秋往更衣室去,卫敛秋要高一些,穿黑色球衣,和白色球衣的祝余肩并肩,步伐都很一致。
  一致到让人恼火。
  心里有什么鼓噪喧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从旁边人手里拿过篮球,砰的一声砸过去。
  篮球正好砸在卫敛秋脚边。
  弹起老高,可以想见扔的人力道有多大。
  祝余看过去,正对上晋胜池盛气凌人的脸。
  很锋利的帅,扎手的愤怒和挑衅。
  卫敛秋也很恼火,低声道:“这孙子有病吧!”
  拿篮球砸人,要真砸他身上,疼是一回事,砸出个好歹,耽误上班。
  晋胜池大步走过去。
  黑色羊绒大衣敞着,里面纯紫高领薄衫裹着劲瘦的身材,挑人的紫色让他穿的高贵又冷艳。
  走近了,瞥一眼沉着脸的卫敛秋,好看的桃花眼缀着冷光,盯着祝余:“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人了?”
  祝余:“……”
  这语气怎么像捉奸来了似的。
  拉住要上前的卫敛秋,平心静气的问:“故意的,还是手滑?”
  他眼睛很大,也很有神,目如秋水的现实版,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清亮到能照到人心里去。
  没有愤怒或者怨怼,看着很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让晋胜池心头虚了一下,忽的想起了前段日子被完全漠视的境遇,祝余不耐烦一个人,从来都是默默远离。
  那种目中无人,简直折磨人。
  梗着声气儿,冷硬的道:“有区别?”
  祝余:“手滑就算了,故意的,你下次砸准一点,往我头上砸,砸伤了砸晕了我就去告状,不论是周叔叔还是晋叔,反正不能让你好过。”
  其实心里估摸着,晋胜池应该是故意的,看不惯卫敛秋的可能性更大。
  可真要掰扯,不论是卫敛秋还是晋胜池,脾气都很硬,非得打一架不可,这样的结果,祝余不想看到。
  晋胜池:“……”
  告家长?挺新鲜。看祝余很认真,又有点想笑,情绪扑腾着没有个准儿,又听祝余道:“至于以后,咱们只当不认识。”
  不认识?
  晋胜池心里打了个突,嘴角瞥了下,敷衍道:“手滑。”
  他也没想砸人,就是砸边上听个响儿么。
  卫敛秋:“……”
  神特么手滑,能滑出去十来米,够可以的。
  不过看在祝余想息事宁人的份上,也就算了,真闹起来,打人他不怕,可富家少爷被打坏了,赔不起。
  操.蛋!
  祝余:“道歉。”
  看晋胜池漂亮的眼珠子瞪起来,无奈道:“差点砸到人,你还有理了?”
  晋胜池:“道歉也行,我刚来你就要走,那不行。”
  开老远的车过来,结果吃一肚子气,什么也没得着,傻么不是。
  祝余:“……改天。”
  说不打就是真不打了,一会儿还要回家呢,没准赶上大佬做饭,还能帮个忙什么的。
  哪怕在旁边说说话,那也是帮忙。
  上次他这么信誓旦旦的叨咕,大佬说是“歪理”,但也没撵他走。
  晋胜池:“改哪天?”
  祝余:“……下节体育课。”
  晋胜池凑近祝余,仔细打量他的神情,确信不是敷衍他,这才分给卫敛秋一个眼神,漫不经心的:“对不住,真手滑了。”
  卫敛秋:“二院的骨科挺不错。”
  晋胜池:“什么意思?”
  卫敛秋:“总手滑是病,早住院早治疗早康复。”
  晋胜池:“……”
  祝余:“……”
  没奈何,直接站中间,免得这两个人再掐起来。
  这一届的年轻人,太难带了。
  祝余要回去,晋胜池就说也要走:“本来就是来找你。”
  “找我?”
  “不然呢。”晋胜池道,到八中路可不近。
  “你知道我在八中……是楚山?”祝余敛眉。
  晋胜池不自在的偏了目光:“无聊么,他说你在八中,就过来看看。”
  祝余听二潘八卦过,楚山这两年逍遥的钱基本是从晋胜池这里弄来的,心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才对,严肃警告晋胜池:“楚山不是好人,以后离他远点。”
  他以为依着晋胜池的桀骜性子,这件事还有的磨,没想到晋胜池答应的挺痛快:“好啊。”
  祝余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是说,让你以后离楚山远点,认真的。”
  晋胜池:“听到了啊,远就远,楚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就是办事挺麻利,不用白不用,以后你打球叫我一声,不管什么山,我都离远点,行吗?”
  看祝余探究的目光,笑起来:“欸,不用这么吃惊吧,我又不是听不懂好赖话,你早这样……现在就挺好的。”
  祝余:“……”
  是他低估晋胜池了,人家脾气坏是坏,但心眼并不少,有些事看的挺明白。
  回去的时候,又出现分歧。
  晋胜池要送祝余回去,开的跑车,两座的,挺无辜的对卫敛秋道:“对不住了,下次我开大一点的车。”
  心里还挺美,本来就不想载别的人。
  祝余拒绝了,说和卫敛秋坐地铁。
  倒不是还看晋胜池不顺眼。
  今天这事儿,要是卫敛秋开车,而晋胜池得走回去,那他就陪晋胜池。
  晋胜池:“……”
  本来挺气,转念一想,发现祝余心挺软,清清嗓子:“地铁好啊,地铁快,来的时候都堵车了,坐地铁就坐地铁。”
  卫敛秋:“你坐过地铁?”
  刚才那点龌龊,有祝余在中间斡旋,他早不惦记了,这会儿是真好奇。
  人都是视觉动物,平心而论,晋胜池长的真是出众,家世又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富帅,学校里周末还有大批女生不回家,就是为了等着看他。
  好多人还打听晋胜池的事,包括家境、血型、星座、感情状况和爱好等等,卫敛秋无意间听过一耳朵,知道晋胜池家里很有钱。
  他现在打工的那家餐厅,偶尔也来很有钱的人,但看上去并没有晋生池的气质和豪阔,那些人家里都有司机,还不止一个,晋胜池就更不用说了吧。
  晋胜池立即道:“当然坐过。”
  他路上见过公交,刷卡就上呗,地铁应该差不多,有什么难的。
  二十分钟后,
  晋胜池慢腾腾的扫码,然后上了地铁。
  各种指示牌,看懂倒不难,但第一次用,又先夸了口,就是没有手忙脚乱,但额上汗都出来了。
  还好,周末地铁人不多。
  坐稳当了,看祝余和卫敛秋都不说话,凑近祝余:“你想笑就笑吧。”
  祝余看他明明手长脚长的一个人,却懊丧的耷拉着脑袋,真是没忍住,很客气的“哦”了一声,然后笑起来。
  清亮的杏仁大眼弯起来,眼底像含着星光。
  晋胜池原本不好意思,看祝余这样,又不由有些傻呆呆:“你还从来没对我笑过。”
  他声音低低的,感觉许多说不出来的东西都被抚平了似的。
  祝余没听清晋胜池说什么,要问,晋胜池拿手机怼过来。
  翻出和楚山的微信聊天记录,先转给楚山一千,然后打字【合作到此结束】,之后干脆利落的将人拉黑。
  末了道:“这样可以吗?”
  祝余颔首。
  半路上,卫敛秋接到餐厅的电话,让他回去加班,说工资双倍。
  早知道祝余晚上要回去,他也没什么急事,就答应了。
  卫敛秋下车后,祝余又将晋胜池送到地方,然后才坐地铁返回。
  晚上回家,晋胜池接到楚山的电话。
  手快的接了,才想起来只拉黑了楚山的微信,没有拉黑电话号。
  楚山:“晋少爷,微信……手滑了?”
  晋胜池龇牙,手滑这个事是过不去了?没好气:“你才手滑,以后甭联系了。”
  楚山:“……是因为祝余”
  他之前给祝余上眼药,现在便也下意识怀疑祝余。
  晋胜池不喜欢楚山提起祝余时敌视的感觉,漫不经心道:“关他什么事,小爷玩腻了,就这么简单。”
  楚山:“可是我们合作那么久,不是很好吗?”
  他不想放过晋胜池这条大鱼,出手阔绰到账又及时,事儿还少……
  晋胜池:“合作?以前养肥你是小爷愿意,以后不愿意了,我的钱你也别惦记,就这么着。”
  挂了电话,顺手将电话号拉黑了。
  楚山:“……”
  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恨恨的道“祝余!”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和祝余聊了几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看着人模狗样,心这么黑呢!
  一时又后悔,早知道就不挑衅那两句了……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到期末考试。
  有了一定的基础,祝余即便不再像期中考试那样熬夜,几次小测验的成绩也一直很稳定。
  期末考试成绩下来,就像预料的那样,班级第四,比上次进步很多。
  尤其是数学,这次还是满分。
  第一时间将成绩发给了大佬,得意洋洋:【周叔叔,晚上我要吃大餐。】
  像不二那样的地方,在上层圈子里也算大餐。
  不过祝余说的大餐,却是周嘉荣亲自下厨,做他喜欢吃的菜。
  消息回复很快:【好。】
  下午放学,寒假算是正式来临。
  回到家,门口的架子上除了订的生鲜蔬菜,还放着一份快递,写的祝余的名字。
  周嘉荣一手拎菜兜,一手拿快递:“开门。”
  他的一个特殊习惯,和祝余一起回家,一定是祝余开门,要是下班晚了,即使有密码锁和指纹锁,估摸祝余在家,就会按门铃。
  一边道:“买什么了?”
  祝余开门进去,好奇的从周嘉荣胳膊上方探脑袋:“最近没买东西。”
  润园什么都有,他想到的想不到的,包括各种复习资料,基本没缺的东西。
  就这,每周于生都要发信息问他需要什么,好立即去买。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拆快递。
  笔记本大的纸袋,拿着挺厚实,打开看,是一本书还有一份挺厚的文件。
  里面还夹了一张便签:
  祝余,一月十日来剧组报道,勿忘。
  福三江
  周嘉荣看着书上《为皇》两个字,又看那文件上《为皇剧本》四个大字,最后将目光挪到身边的小崽子上:“剧组?”
  福三江他知道,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
  所以,这件事多久了?
  祝余:“……周叔叔,我饿了。”
  他也想不到,福三江居然这么着急,明明微信上已经敲定了进组的日子,怎么还送东西来,怕他怯场?
  这也太突然了,他还没有给大佬提过。
  谁能想到在面试之后,那五千万马上就砸在他脑袋上。
  合同都签了,祝余不想毁约,就这么地了。
  后来忙忙叨叨的,又是祝家,又是考试的,再加上也许潜意识里并不想去想拍戏的事,就给搁置到心底里了。
  没报备,下意识的心虚着呢。
  其实福三江并不是怕祝余怯场,而是怕人跑了。
  别的演员没事就和他套近乎,结果祝余合同签完就没信儿了,那么好的演技,那样贴合人物的感觉,真没了,心痛死。
  周嘉荣并不怕未知,但未知出现在祝余身上,就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尤其是看出祝余心虚。
  按了把小崽子的脑袋,波澜不惊:“慢慢编,不着急。”起身拎着脚下的菜兜子,去厨房做饭去了。
  祝余:“……编?”
  生气了?
  慌张。
  尾巴一样跟着周嘉荣去客厅,从客厅跟到厨房,看人放下蔬菜水果,又从厨房跟到卧室。
  卧室是禁地。
  他顿住,瞄了瞄大佬,试试探探的伸脚。
  周嘉荣还绷着脸,西装脱下来,本来往床上扔的,怕被那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蛊惑,手一抬,衣服就罩住了少年的脑袋:“腿不要了?”
  祝余:“……”
  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等着了。
  那件西装祝余抱着嫌麻烦,索性披着了,有点大,袖子长,觉得自己像个唱戏的。
  禁不住转来转去的甩。
  在等大佬出来的时间,还忙忙叨叨的盘算了一下。
  越盘算越气壮。
  编什么编?
  他那时候完全是个凄凄惨惨的小白菜,赚外快才能生活得下去,去试镜,拖拉机差点将屁股颠八瓣。
  多可怜,多惹人疼,怎么就不能说了。
  周嘉荣换了家常服出来,就见小崽子耷拉着脑袋:“周叔叔,我坦白。”
  “嗯?”
  “我那时候不是被赶出来了么,没钱,心里很慌,网上《为皇》的剧组招演员,给的报酬很多,我就去试镜,结果回来你就接我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周嘉荣:“……”
  想起那次去见祝余,小崽子手里拿着个空塑料袋,油乎乎的,不像吃正经饭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想,也许就是爱吃零食,小孩子都好这个。
  却不考虑,其实还有吃不起饭的可能性。
  这还生什么气。
  将人揽过来,周嘉荣:“不是饿了,自己找点吃的垫一垫,我现在就做饭。”
  祝余:“那剧本?”
  周嘉荣:“你不用管,我来处理。”
  “处理?”
  “稍后合同拿给我,后续的事于生会知道该怎么办。”
  祝余:“……”
  什么叫不用管,难道要毁约?
  他问,大佬面无表情的将一瓣蒜拍扁:“违约金,我们家赔得起。”
  祝余:“……周叔叔,赔钱多亏啊,要不我去拍吧。”
  那个剧本还挺不错的,心里拧巴着,毕竟不缺钱了,拍戏有什么好,可剧本都看过了,不拍又觉得难受。
  周嘉荣没同意。
  拍什么拍,那圈子乌七八糟什么事都有,家里又不缺钱。
  祝余:“……”
  不是缺钱的事,就是想……活动活动?
  知道大佬决定的事很少改弦更张,就决定另辟蹊径。
  说是不能说服了,就放赖呗。
  吃晚饭,祝余跟着周嘉荣收拾残局,心机的蹭过去,原本打算脑袋抵在大佬肩膀上赖赖唧唧两下。
  他那天都看见了,晋胜池就是这么跟晋川撒娇的。
  晋川很吃这一套。
  祝余没想到,脑袋抵过去了,正好周嘉荣转身。
  这一下,额头就怼人锁骨那儿了。
  周嘉荣:“怎么了,头晕?”
  祝余:“……”
  事已至此,他努力将脸皮厚了厚,额头蹭过软而滑的料子,声音也闷闷的:“周叔叔,你就让我去吧,我想去,看着挺好玩的。”
  周嘉荣:“……”
  感觉养了个小动物,有些不自在,但又不想将人提溜出去,最终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柔软的发丝触感很好,耐心解释:“不记得于若白了?那样的都只能在娱乐圈混个脸熟,其他人更不好相与,我怕你吃亏。”
  他投资过剧,也去剧组探过班,鱼龙混杂的地儿,陷阱太多了。
  祝余:“我不怕吃亏。”
  谁能给他亏吃,早八百年就玩转的地方,更何况这次只是去演个小角色。
  很小很小,就过把瘾。
  周嘉荣:“在家玩也一样,开车、打游戏,再不行我带你去旅游,国外国内都可以,拍戏的事,不准再提。”
  祝余:“……”
  不想说话,懒塌塌的出去了。
  怀抱骤然一空,周嘉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低头,碰了碰好像还有些特别温度在的左边衣领,叹了口气。
  祝余走出去没几步,耳朵还竖着呢。
  大佬在叹气?
  这是动摇了吧,还有机会!
  晚上,祝余在书房看书。
  寒假开始,他成绩又好,作业也不急着做,其实满可以到处撒欢。
  但早养成了钻书房的习惯,再说大佬还工作呢,一会儿瞅机会还想再试一试。
  八点多,祝余坐不住了。
  去厨房洗水果,切好了,端回来:“周叔叔,休息一会儿?”
  周嘉荣看了水果一眼:“我不会答应。”
  以前饿了渴了都叫他的人,突然这么勤快……
  祝余将周嘉荣的笔记本推到一边,趴在办公桌上和他对视:“周叔叔,你说要养我六年,不会变卦吧?”
  周嘉荣:“不会。”
  祝余:“那我是跟你学的,什么事都有始有终,合同都签了,不到一周就拍完,很快的。”
  他凑近了,双手抱着周嘉荣放在桌上的胳膊晃啊晃:“还是你觉得我长的丑,出镜了会丢脸?”
  周嘉荣:“不丑,两件事不一样。”
  心里陡然冒出个念头,他这么坚决,除了担心,难道就没有因为小崽子太过漂亮的缘故?
  让那么多人看,绝对不行。
  几秒的晃神,原本趴在桌上的少年,已经绕过桌子到了周嘉荣身边。
  蹲下,抱着他的腿:“周叔叔,你就答应我吧,我真的很想去。”
  周嘉荣:“……”
  抱着他小腿的手,温度似乎透过布料传过来,肌肉瞬间麻痹,甚至失去了拉人起来的力气。
  心里想,哪儿学来的,太能闹了。
  祝余也说不清,这会儿是想去拍戏的念头大,还是单纯的想让大佬对自己松一松手。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下巴往人膝盖上一支,无赖到底似的仰面瞅他:“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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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苦肉计
  唯恐不能够表达自己的坚决,祝余抱着周嘉荣腿的手没收,只蹲着改成盘膝而坐。
  这样持.久么。
  一米八的少年,又不是个小毛团子,真能塞谁裤脚下。
  可他神清骨秀,本来就好看的眼,从下往上的看过去,可怜有之,漂亮有之,亲亲近近的求过来,仿佛世界上就剩下眼前这个人。
  还抱着周嘉荣的腿晃:“周叔叔,你答应我这一次吧,答应吧……答应吧……”
  周嘉荣没说话。
  怕一开口,真让这小崽子得逞。
  怎么能这么黏糊,好像赖他身上了一样。
  人的眼睛,自下往上看的时候,轮廓总是更好看一些,而眼前人原本就好看的眼睛,浓长的睫毛随着眼廓起伏,清亮的眸光,眼尾竟翘出几点绮色。
  太不庄重了,他想。
  祝余看周嘉荣不说话,卯上了。
  前世还是个无名小卒的时候,就有很多人赞叹他长了一双含情眼,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一飞冲天。
  不管用?
  眨巴眨巴,蕴出一点泪光:“周叔叔,好不容易放假了……”
  后面闻者流泪的长篇大论,祝余没来得及说出口。
  眼前忽的一片昏暗。
  是大佬蒙住了他的眼睛:“不行。”
  语气有点儿奇怪,像对他说,又好像是自语。
  祝余眨巴眼,睫毛扫过对方的掌心,有点儿懵,然后很快恢复状态。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
  下巴颌在人膝盖上点哒,一下一下,宛如小鸡崽子啄食:“你再考虑考虑,周叔叔……”
  再然后,祝余就被拖起来了。
  也许不叫拖,但更具体他也形容不出来,因为眼睛始终被遮着,而大佬揽着他的腰,只用一个胳膊的力道,就把他带了起来。
  力气好大,祝余觉得腰被箍的生疼。
  眼睛一直被蒙着,后来双手又像在桃源那样,被别在身后攥着了,完全受制于人的状态。
  有经验了,祝余这次倒不挣扎,反正大佬又不会伤害他。
  被手掌遮到只露半张的脸,鼻梁挺翘嘴巴红润,因为仰面的缘故脖颈修长,依旧漂亮的不可思议。
  在漂亮之外,还添了几分脆弱。
  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吧嗒吧嗒个没完:“周叔叔,你要上班,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多没意思……唔……”
  话说不利落了,嘴里被塞了东西。
  咬一口,甜的。
  祝余回忆自己刚刚洗过的水果,口感上来说,好像是草莓。
  三下五除二吃完:“甜……咳……我不渴,周叔叔,你答应我吧。”
  空气静默的。
  祝余感觉脖颈处有浅薄的气流近了又远了,缩了缩脑袋。
  再然后,被带着走动,似乎是要把他被扭送出书房,像押犯人。
  这下来劲儿的挣扎。
  周嘉荣:“还闹?”
  这一声简洁而强硬,是动了真气。
  祝余消停了。
  委屈又不甘,低声嘟囔一句:“没有闹,这不求你呢么。”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灵敏许多。
  他听到周嘉荣有些绷的声线,大概是很不愉,内容却是软化的:“看你……表现。”
  再然后,捂他眼攥他手腕的力道都撤退了。
  书房门忽的关上,听动静还从里面反锁了。
  祝余:“……”
  有些心虚,好像把大佬惹毛了。
  但是大佬说……看他表现,其实是有些动摇的吧?
  高兴了,趴着门缝,尾音扬着,欢快又大声的:“周叔叔晚安,明天见。”
  书房内,
  周嘉荣捏了捏鼻梁,低声的:“晚安。”
  走到办公桌前。
  低头,洗好的水果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其中最水灵鲜艳的,是草莓。
  看了很久,又很厌烦似的,将果盘端到目光扫不到的地方。
  翌日,
  祝余早早起床,将外头送过来的早点摆盘。
  做早点是精细活,种类多还繁杂,他干不来,只能借花献佛,不过到底觉得不亲自动手就缺少诚意,下厨弄了两个煎蛋。
  干起活来才发现真是被养懒了。
  倒不至于烧了厨房或砸了锅,只第一个蛋煎的有些糊。
  还好,第二个没有糊,还圆。
  周嘉荣来到厨房,看到的就是背对着他嘀咕什么圆不圆问题的少年。
  眉心下意识皱起。
  穿的什么?
  长到腿弯的T恤,因为弯腰看着锅的缘故,薄薄的布料贴着皮肤勾勒出形状,偏偏腰上还系着围裙,束的窄窄一截。
  祝余端着盘子转身,被站在厨房门口的周嘉荣吓了一跳。
  怎么神出鬼没的。
  看到人眼底的青印子:“周叔叔,昨晚没睡好?”
  周嘉荣略过睡眠问题:“干什么呢?”
  祝余端着盘子往餐厅送,骄傲的意有所指:“表现表现。”
  周嘉荣:“……”
  后悔昨天说那话了,没想到一晚上过去,小崽子竟然还斗志昂扬。
  祝余盯着周嘉荣吃了那个煎蛋,凑过去:“怎么样?”
  好像他上供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周嘉荣没看他,但一只手准确的将少年探过来的脑袋往后推了推:“去换衣服。”
  祝余:“为什么?”
  周嘉荣:“丑。”
  祝余:“……”
  以他的审美来看,明明挺好的 ,宽松又凉快。
  他喜欢这样,本来都不打算穿的,睡觉不舒服,可不穿又怕在大佬面前不大文明。
  最后折中了一下。
  这种睡衣穿着四处溜达,挺保守,锁骨都遮住的,可被窝里随便打个滚就会堆起来,跟没穿一样,舒服。
  考虑的多周到,这还嫌弃。
  理直气壮的争取权益:“不要。”
  一直专心致志吃早点的男人,终于肯分出一个眼神看他,冷静的评价:“这就是你的表现?”
  祝余:“……”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没吃到的,就更不要说了,祝余见风使舵:“我是说,不要不听长辈的话,这样不好。”
  周嘉荣:“嗯?”
  就见小崽子露出个标准的笑容,小白牙一龇,像被资本家按头的可怜小员工:“换衣服而已,简单,周叔叔,你喜欢什么样的?”
  周嘉荣:“随便。”
  祝余:……这算什么答案?
  从周嘉荣的小碟子里抢走一个虾饺,虽然那虾饺是他刚才献殷勤时夹过去的,但一点都不耽误表达不满时再折腾一回。
  嘴巴鼓鼓的,含含混混:“不穿最随便了。”
  怕被捞回去揍一顿,话音落,人已经跑出了餐厅。
  正好喝了一口豆浆的周嘉荣:“……”
  禁不住咳了一下。
  收拾了餐桌,又去照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也看他,绝对不是什么亲和的面相。
  可是那小崽子,哪来的胆子?
  默默的想,要是再皮,那把戒尺就该收回来,重新启用。
  接下来的两天,祝余将“表现表现”发挥到了极致。
  小到在大佬做菜的时候给人系围裙,大到人在阳台小花房看书的时候端茶倒水,像上足了发条的小青蛙,哪里有事就在哪里出现。
  照顾人的活儿,他前世现实生活中就很会,又结合演过的戏里面当小太监的经验,将无微不至发挥到了极致。
  连最不喜欢做的剥虾的活,也干的热火朝天。
  每次做完一件事,都要巴巴的凑上去,问一句“怎么样?”
  周一,周嘉荣要上班。
  祝余早早起来,用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技术,摊了两个煎饼。
  火候不太好掌握,手忙脚乱中手指烫了一个红印子,冷水冲的及时,没起泡,但烫伤的那里总觉得里头塞了块炭,火烧火燎的疼。
  他硬的时候骨头断了也咬着牙挺,装可怜起来也不含混,等大佬吃过早餐了,颠颠给人递外套,细白的手指在黑色西装上一搭,明晃晃。
  伤都伤了,不用白不用。
  更明晃晃的,是手指上黄豆大小的红印子。
  微微肿,做作的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就之前打板子涂的那个,油亮油亮,绝对不会被忽视。
  周嘉荣接过西装,一只手攥住少年的手腕。
  他五官深邃,眉骨高鼻梁挺,现下眉宇压低,原本长年累月居于上位的气场,此刻更是沉凝难抗:“手怎么了?”
  疼是真的,但不至于疼到不能忍受。
  然而奇异的是,在被这样慎重的盯视的时候,祝余居然真的生出一种久违的,似乎只在剧本里领略过的委屈。
  鼻梁酸了一下,扁扁嘴:“烫了一下……疼。”
  还记得自己原本的目的,补充:“也不是特别疼,周叔叔,煎饼好吃吗?我这辈子第一次做,还行吧?”
  第一次总是很庄重,就拿出来用用,反正也不算撒谎。
  上一次摊煎饼,那是上辈子的事。
  周嘉荣捕捉到了少年眼底一闪而逝的灵动。
  撒谎,不老实!
  苦肉计都用上了……
  十分钟后,
  祝余被烫伤的地方,洗干净后涂抹了正经的烫伤膏,然后还敷了包着冰袋的毛巾。
  在这一过程中,他只需要跟在大佬后面转悠,指头都没动一根。
  舒服多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一直沉着脸忙活的大佬,将他安置好了以后,只道:“剧组,你想去就去吧。”
  祝余怀疑自己听错了:“周叔叔,你……答应我了?”
  周嘉荣:“当然,你都这么表现了,再不答应,下一次是不是要断手断脚?”
  祝余觉得这话听着不对。
  如果他有平常一半的心眼,此刻就知道不能太嘚瑟,但忙活了好几天,终于得到周嘉荣的一个应允,脚底下像踩了棉花一样。
  随口说了句:“怎么会,我这不是不小心嘛。”就自个儿高兴去了。
  看着小崽子捧着烫坏的爪子神采飞扬,周嘉荣面色愈发沉。
  为了达到目的伤害自己,好得很!
  等祝余高兴劲儿稍稍缓和了一些,波澜不惊的道:“你的事解决了,我们聊聊其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睡一觉好多了,补更一下。
  今天更新的太迟了,发一百个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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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金屋藏娇
  聊聊其他的?
  这话听着可耳熟。
  祝余心说,每次好像一到这时候,和他聊的不是大佬,而是大佬的那把戒尺。
  哪怕现在那戒尺归他了,可心里总应着事儿。
  举着包了一圈儿毛巾的爪子,往远处挪了挪:“周叔叔,你上班要迟到了。”
  西装扔在一边,周嘉荣只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居家又不是特别的居家,愈发显的从容深沉。
  其实心里满不是这么回事。
  原本是想直接问眼前这小崽子,是不是故意拿伤口摆布他,要糊弄的他心软。
  心里又气,这是什么混账法子,拿伤害自己博同情,是正经路数?
  可眼见人往后一缩,警惕打量他的模样,显见是之前被自己收拾怕了,周嘉荣原本硬挺着的,打算毫不留情的心境,竟由不得自己,也狠不下手。
  转念一想,他过去不容易,到现在也还怕冷、怕饿、怕后头没有去处,出门必定将自己包成个粽子,饭点之前必然已经候在餐厅。
  偏偏骨头还硬,之前离开祝家倒很坚决,想的养活自己的法子不是低头认错,而是拍戏去赚钱。
  就这么着,成绩居然还进步了。
  这么点大的人,能将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
  现在只是想遵守承诺去剧组,有什么错?
  祝余见周嘉荣看着自己不说话,有点儿气虚:“周叔叔,你怎么了?”
  要打要罚倒是快着点。
  琢磨着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也就看小花房那个花好看,扒拉了两下,结果花骨朵吧嗒自己掉了,那不能算吧?
  能狡辩的他就狡辩,要真要上家法了,就哭两嗓子,反正现在小着呢。
  马上就进剧组,挨打了不方便。
  正乱七八糟的琢磨,就见周嘉荣伸手,这一次不是强势的攥住他手腕,而是握住了掌心。
  周嘉荣:“过来,跑那么远,我能吃了你?”
  他说软话的时候,其实也不太能看出软来,表情没多大变化,顶多眼底带着很淡的,柔软的东西。
  可谁敢对着这么一个强势冷厉的人,从人眼睛里琢磨温柔不温柔。
  以前是真没人敢。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祝余。
  考量一样的瞄周嘉荣的神情,然后就乖乖顺着他牵着自己的力道,又挪回去了。
  两个人挨的其实不算太近,空间大,沙发也大,不至于没地方下脚。
  只由于都是大长腿,膝盖难免碰到一起。
  谁也没意识到要避开,在一块儿习惯了,倒延伸出一种难言的亲密,自然而然的,连突兀都算不上,也没人计较和不自在。
  周嘉荣将祝余手上的毛巾揭开,又去了冰袋,碰一碰他的手指,冰凉凉:“好了,再敷对身体不好。”
  祝余:“……哦。”
  他这会儿可比昨天晚上在书房的时候安静的多,浓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一呼扇一呼扇,眼睛黑白分明,透着无比的乖巧。
  新换的白色家居服,只领口和袖口圈着金色的纹路,矜贵又漂亮。
  是该被好好保护起来,一点尘埃都不沾染的干净剔透。
  周嘉荣替他正了正领口,即使衣服穿的好好的,并不怎么歪斜。
  这才道:“厨房的事不用你操心,以后……也不用讨好我,我说养你,就是养你,想花钱花钱,想玩就玩,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走歪门邪道,凭你怎么闹腾。”
  如果人有看到将来的本事,周嘉荣一定不会这么笃定。
  他哪里知道,现在只是要去剧组玩玩的少年,将来会让多少人追寻和崇拜,爱慕和疯狂。
  祝余都听呆了。
  有些人会得寸进尺,有些人却很知道好赖
  祝余是后者。
  就隐隐后悔起昨晚的无赖行径,什么巧舌如簧心机玲珑,这会儿似乎都被收走了,有些笨拙的解释:“不是讨好……我……我想让你高兴。”
  他成年了,不过是去个剧组,大佬不同意,偷摸去也一样。
  能是什么大事。
  可心底里,还是想让周嘉荣说出个允许来,好像是一种特定的认可。
  不能好吃好喝的时候记得人管着自己,想闹想玩想自由了,又抱怨管束是压力。
  否则,那也太不是物了。
  周嘉荣眉宇微往上扬了下。
  这是个有些意外的,又带几分探究的神情,很年轻化,从来没有在他大多数时候都波澜不惊的面容上出现过。
  可想想,他也不过二十来岁,其实很年轻。
  活泼化的神态,眉眼也就活了,是很摄人的容光,勾魂夺魄来形容倒显的俗,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烟笼寒柳似的,有说不出的意味儿。
  祝余被周嘉荣的神情秒到。
  就很不好意思。
  想让你高兴——多矫情的话。
  自觉三尺厚的脸皮很挂不住,心里却又因为周嘉荣的话热乎乎,冲动或者别的什么,一下子抱住周嘉荣的脖颈,脸埋人颈窝里了。
  很孩子气的:“你不要笑话我。”
  周嘉荣没防备,原本脊背挺直的坐着,一下子被祝余扑倒,仰靠在沙发上。
  少年毛茸茸的头发,蹭的他侧颈痒痒。
  第一反应,是想推开。
  昨天晚上,他又做梦了,自个在书房办公,而祝余,就那么盘膝而坐,拿他的膝盖当枕头,歪着脑袋小憩,好乖。
  比起第一次梦到这小崽子光.溜.溜出现在自己被窝,周嘉荣这一次淡定了许多。
  但醒过来在床头靠坐许久,想的是两个人得拉开距离。
  至少,这样抱来抱去的不好。
  像晋川和晋胜池,人家是亲兄弟,再亲近也是血脉天然,可他和祝余……承诺将人养大养好,可不是养到自己床上去。
  该有的分寸得有。
  周嘉荣两个胳膊摊开两边:“不笑话你。”
  下一句,是想说让这小崽子起来的,可听着人又一句“周叔叔,你真好。” 双手像不听使唤一样,就想圈回去。
  他哪里好了,原本只是单纯的利用,现在又添了还没理明白的乱糟念头。
  心里想,就这一次。纯粹的安慰而已。
  手臂虚拢了个圈,还没有实打实抱住,电话响起来。
  像某种警示一样,原本就要圈实的手臂,倏然松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祝余扭头:“周叔叔,你的手机。”
  他坐起来,自茶几上将周嘉荣的手机捞过来,还瞄一眼来电显示:“于大哥的。”
  周嘉荣舒了口气。
  接了电话,于生大呼小叫:“老板,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这都超时半个多小时了,怎么没动静,要不是之前被下了禁令,说没事别总上门口转悠,他早上来了。
  周嘉荣:“没有,马上下去。”
  电话挂断后,祝余坏心眼叨咕:“迟到哦,扣工资。”
  周嘉荣顺着他往下编:“再扣也养的起你。”
  哪个老板会扣自己工资。
  周嘉荣原本都收拾好了,西装才穿好,祝余就将羊绒大衣也递了过去。
  收拾停当,推门而出。
  回头一看,少年站在门口瞅他。
  忽的响起来昨晚那一句“周叔叔,你要上班,我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
  电梯都按了,几步又回来:“去换衣服。”
  祝余:“……”
  又换?
  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嘉荣已经越过他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衣服。
  外套一定要厚的,内搭的毛衫要宽松柔软穿着舒服,裤子……
  十五分钟后,地下停车场。
  祝余先蹦到车前,和于生打招呼:“于大哥,早啊。”
  于生笑眯眯:“小少爷,早。”
  心里想,这小孩也太招人稀罕了,又礼貌又聪明,什么时候都和和气气的,也难怪老板喜欢。
  等两个人都上车了,就问:“老板,先送小少爷吗?”
  以为祝余下来,是去哪儿玩,之前学校接送他都习惯了。
  周嘉荣:“去公司。”
  于生掉转车头,很乐意和祝余多说两句:“小少爷一会儿去哪里?我安排人送您。”
  老板去公司,后续事宜他也就忙起来,就没时间送祝余了。
  周嘉荣:“他跟我一起。”
  于生:“…….好的老板。”
  原来润园不是终点,而是个开始。
  他公私分明的老板,终究是个过去的梦罢辽,不过比起过去,现在的老板有人情味多了,祝小少爷功不可没。
  去大佬的公司,祝余有一点点兴奋。
  毕竟是这个世界一等一的大集团,他前世也去过类似的集团,但拍广告或者别的什么,倒没有此刻这种参与一样的感觉。
  他这,勉勉强强算是家属了吧。
  比起祝余的好奇,周氏集团的人,眼看着顶头大老板带着个少年进来,眼珠子都瞪出来,在周嘉荣所到之处,鸦雀无声,回头集团私人群里,已然群魔沸腾:
  【老板袖子被拽了,天呐,老虎须子居然也有人敢揪。】
  【周家小少爷?】
  【周家小少爷我见过,在分公司实习过,长的也帅,但和老板一样一样的,话少,人也清淡,绝对不是这个。】
  【欸欸欸,还对老板笑,胆子真大。】
  【想起个传言,就那个救命之恩……不会是真的吧?】
  【那这……老板以身相许了?】
  【霸总和小娇妻?】
  【衣服都是一黑一白,手机,看手机,和老板的是一款吧?】
  【呜呜呜呜,很般配啊。】
  【……】
  于生知道祝家小少爷来公司会引起轰动,但没想到是这么个轰动法。
  虽然是集团员工私人群,还匿名,但也太不像话了。
  他就是群主之一,飞快的将全员都禁言。
  胆战心惊,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了,可不得了。
  再进总裁办公室,眼见自家雷厉风行的老板站在新安置好没几个月的零食柜前,拿着一包小饼干询问祝家小少爷要不要吃,直觉没眼看。
  那什么霸总、娇妻之类的,好像也不是空穴……咳咳……
  专业的助理,绝不会任由自己被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所影响。
  于生开始翻文件夹,努力专心致志的看今天老板的行程安排表,清清嗓子:“老板,十分钟后您有个会,在一号会议室。”
  周嘉荣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摸了摸祝余的脑袋:“自己玩儿——调一个秘书过来——需要什么就告诉秘书。”
  中间一句是对于生说的。
  祝余要了平板看电影,一边吃零食。
  电影是福三江导的,很有看头,一不留神零食就吃多了,中午送上来的午餐没有吃几口就撑了。
  吃饱了犯困,问周嘉荣:“周叔叔,午休吗?”
  办公室他都溜达熟了,休息室也去过,有床,还很大,够两个人睡的。
  周嘉荣:“我还有事,自己去睡。”
  旁边候着的于生,脑速大开搜索行程,中午没有安排啊,不过天大地大老板最大,就没有吱声。
  等祝余去休息室了,周嘉荣对于生道:“你休息吧。”
  于生:“……好的老板。”
  懂了,老板是不和祝小少爷一张床,才说还有事,看来洁癖的毛病一直都在,不习惯和别人太亲近。
  不过老板能将床让出去,祝小少爷已经很不一般了。
  自从见到祝余开始,周嘉荣几乎再没有难以入眠过。
  像午休,也已经休成了习惯。
  只是,他怎么可能再和这小崽子一张床,想在办公室抽根烟,从抽屉里摸出烟盒,看一眼休息室的方向,又出去了,直接去了楼梯间。
  烟抽不到几口,楼下有员工的说话声,压低了的声音都透着兴奋和喧嚷。
  周嘉荣眉心微拧,只休息时间,倒不至于说什么。
  才要推开楼梯间的门离开,忽然听到一句:“要到照片了!拍的有点糊,但真的好配,咱们大老板二十好几了,什么时候带人来过公司,我看就是有戏。”
  周嘉荣:“……”
  配什么?
  他没兴趣听八卦,但若这八卦的指向似乎是自己,却又不仅仅是自己,就不禁驻足。
  只听一个声音道:“绝对有戏,听秘书处的乔巧说,那个少年看电影困了,还捞大老板的大衣当被子盖,可顺手了。”
  另一人附和:“还有还有,我记得上次晋总来,叫了油炸食品吃,被大老板直接轰到会议室了,现在里头那位,薯片、饼干、干果……”
  最开始说要到照片的那个,压着声跺脚:“啊啊啊啊,一定没错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近距离看过的都说,那个少年长的比娱乐圈的顶流还好,笑起来甜死个人,我要是大老板,我也想将人养起来……金屋藏娇,到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早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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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心动
  砰的一声,是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又关上。
  凑堆八卦的三个女员工,俱都被吓了一跳,公司有明文规定,不得议论公司高层的私事,这个高层当然包括顶头大老板周嘉荣。
  有一个胆大的,探头去看楼上,旋即脸色苍白。
  再然后,看着那个一步步从楼梯上下来的,俊挺冷肃的男人,另外两个女员工也好不到哪里去,俱泥塑木胎一样,动也不敢动。
  门是周嘉荣拽的,然后又摔了回去,制止下面人说出更过分的话。
  视线依次扫过几个人胸口挂着的工作证。
  这种目光的压迫性,或者说周嘉荣本身所带有的气场太过强大,刚才还八卦到兴奋不已的人,也只嗫嚅的道:“周……周总……”
  却是连解释或者辩驳的话,一个字都堆不起来,甚至手机的握持方式都没有变,平摆着,界面上的照片还是那个让人欣赏的状态。
  周嘉荣拿过手机。
  照片的确很糊,但糊的很巧,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布景,只中央那穿着白色羊绒大衣的少年和他并肩而行的画面,透着隐隐绰绰的美感,细看步伐都是一致的。
  其实照片中人的脸,并不能很清晰的分辨。
  可祝余的衣服是周嘉荣挑的,裤子和鞋也是……
  深深的看了一眼照片,他点击删除。
  将手机还回去,又拿过旁边人的手机,本来是为了检查是不是还有相关照片,但界面却是聊天群。
  聊天群因为全员禁言 ,还明晃晃挂着早晨的一些聊天记录,包括周嘉荣和祝余的照片,还是进公司时的情形,但明显是不同角度下的。
  再往上翻,周嘉荣视线顿住:以身相许?娇妻?般配?
  他将手机还回去,视线扫过几个人:“公司的制度你们清楚,议论到我家人头上,处理方式只会更严厉,走吧。”
  至于怎么处理,这是于生的事。
  几个员工噤若寒蝉,并没有余力注意周嘉荣话里“家人”两个字。
  楼道很快空荡荡。
  周嘉荣返身上楼,步子迈的很慢。
  他心里清楚,在听到员工将自己和小崽子凑做一堆的时候,第一反应并不是恼怒。
  正常情况,长辈和小辈被定义为这种类似乱.伦的关系,难道不该羞愤吗?
  或许……
  周嘉荣想,或许不管是喜欢或者爱,他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种私.密的感情,所以并不能准确的度量和定义。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确……动了心。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如果不是今天戏剧化的听了壁角,还不知多久之后才能意识到,那两个梦,原来其实是无意识中已然有所思。
  突如其来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给周嘉荣的震动是极大的。
  哪怕他面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在意识回拢之前,已凭着本能回到办公司,并且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正窝在被窝里玩手机的祝余:“……!”
  立即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大佬说在床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曾经明令禁止他这么干。
  末了欲盖弥彰的:“周叔叔,你是不是困了?”
  周嘉荣迅速清醒过来,并且先发制人,免得小崽子发现自己的异常,冷酷无情的伸手:“手机。”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个蠢事。
  因为原本在被窝里只露个脑袋的少年,被勒令后,手在枕头下摸了摸,然后将手机递过来。
  墨蓝的被子被掀开,伸出的那一截手臂白的发光,只是看着,就已然能让人想象他的温软细腻。
  他……没穿衣服。
  呼吸一窒,周嘉荣默不作声的接过手机,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这才看见,靠墙的沙发上,羊毛衫和裤子委顿在那里,纠纠缠缠,带着难言的绮旎。
  他午睡也不过脱掉西装和衣而卧,哪里能想到……
  祝余觉得大佬怪怪的,就那种,好像做什么都比平常慢一个节奏的感觉。
  大概是太累了吧。
  他原本大喇喇的睡中间,枕头枕一个抱一个,瞬间感觉自己是个横行乡里的恶霸。
  恶霸立地成佛。
  先将枕头摆放好,然后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空荡荡的另一半床:“周叔叔,你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因为动来动去忙活的缘故,他细白圆.润的肩.头在被.褥簇拥中若隐若现。
  周嘉荣别开目光:“睡你的。”
  他转身离开,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扫过整个房间,冷硬简洁的装修风格,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不富贵也不柔软。
  鬼使神差的想,金屋藏娇,怕是连金屋的一个小角落都赶不上。
  房门再次关上。
  祝余:“……”
  扯了个被角在怀里团了团,怎么跟教导主任似的,还带查房。
  手机没了,困意翻涌上来,他抱着被角闭上了眼。
  于生下午提前十分钟来上班。
  再早就没必要,他家老板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比起刻意起早贪黑的忙碌,更欣赏有效率并且守时的员工。
  没想到下午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除员工。
  看着便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名字,于生有些懵:“老板,这三个人……”犯了什么错?
  名字他有些印象,就职位来说,不应该和老板有交集。
  周嘉荣:“嘴碎。”
  想了想又道:“离职待遇给最高档。”
  最后的宽容,是因为对员工如此严厉的处理结果,虽然符合公司制度,但其实也掺杂了私愤,金屋藏娇并非什么好词,用在小崽子身上,不尊重。
  于生:“……好的老板。”
  周嘉荣又要了于生的手机,明说要看公司的群。
  于生:“那些群您不是也加了?”
  周嘉荣:“员工私人群,不要告诉我你没有。”
  于生:“……”
  所以在自己午休不在的两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垂死挣扎:“老板,您要不……还是别看了吧。”
  他现在还记得群里都聊了些什么,虽然老板和祝家小少爷的确有些时候看着很般配,但差着辈分呢,养孩子被说成金屋藏娇,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周嘉荣:“可以。”
  拿过方才的便签,在那三个员工的名字旁添了“于生”两个字,然后推还给于生:“去忙吧。”
  于生:“老板……您这……我找找,私人群好像是有的。”
  手忙脚乱的将手机点开,找到私人群,然后恭恭敬敬的上供过去。
  周嘉荣翻了翻聊天的内容,觉得大概是他年纪大了,群里古古怪怪的词语,好些都不太理解是什么意思。
  但“霸总和娇妻”这一条,却是看懂了。
  心里的滋味难言的很,最后将明显是偷拍的,他和祝余并肩而立的照片发送给自己,然后解了全员禁言。
  以于生的名义发了一条信息:【和顶头大老板一起的那位小少爷,是大老板朋友家的小孩。】
  很快,下面回复堆上来:
  【大老板的朋友,那岂不也是豪门。】
  【难怪气质那么好,原来和周小少爷一样,也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公子。】
  【就是说,看着养的就很骄,都敢和大老板有说有笑,如果是包那个什么,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来公司实习的?】
  【长的好,家世还好,结果还比咱们努力,是老天追着喂饭吃的吧?】
  【……】
  老天追着喂饭吃?
  想想休息室里四仰八叉的睡,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的小崽子,周嘉荣回复:【来公司参观,成绩很好,理科成绩经常满分。】
  看着周嘉荣在手机上点点点的于生:“……”
  老板是被气疯了,所以正挨个教训那些胡言乱语的员工?啊这,员工私人群啊,他以后出门会被拍板砖的吧。
  不怕不怕,大家都是匿名聊天,应该问题不大。
  十几分钟后,于生拿到手机。
  看到顶着自己名字的聊天记录,祝小少爷理科满分,厉害啊。啊……不是,这个这个……这种炫耀的内容,真的是自家日常八风不动的老板?
  祝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多。
  真解乏。
  最近几天一直追着大佬讨巧卖乖,早上起的还早,这都第几天了,才终于有了点放寒假可以松散骨头的感觉。
  推开门出去,正看到大佬处理公事。
  工作的男人最帅不是没有道理,认真和严谨本就是很迷人的特质,更不要说现在承载这种特质的是一个修眉俊目的大美男。
  祝余禁不住从兜里翻手机,想拍照。
  清冷禁.欲又威严肃厉,太勾人眼了,不留下点什么,总觉得暴殄天物。
  狗狗祟祟拍了一张,就被召过去了。
  也不心虚,发现美本来就是人的天赋,还招摇的显摆:“周叔叔,你工作的样子,好看吧?”
  周嘉荣:“……”
  心头有说不尽的柔软,捏了捏小崽子的面颊,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烫乎乎软绵绵:“无聊了?”
  祝余说没有。
  周嘉荣逗他:“那就算了,本来想着你要是无聊,让乔巧带你去转转,员工休息区有很多消遣的东西,还算好玩,能解闷。”
  祝余瞬间倒戈:“啊……好无聊。”
  能让大佬说好玩,那肯定特别有意思,他得去长长见识。
  浮夸的啊完了,见周嘉荣不为所动的进入工作模式,下巴颌垫在人臂弯处,一拱一拱的催着人再邀请他一遍。
  周嘉荣突然有些后悔提休息区。
  最终叹口气:“去吧。”
  祝余在乔巧的带路下去了休息区。
  休息区也划分区域,他进去的是属于周嘉荣的地界,对普通人来说限制通行。
  限制通行到乔巧只能在外面等,只道:“小少爷,里面是智能系统,周总已经为您开启了权限,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要求。”
  祝余说好。
  等进去了,祝余也没有立即玩什么,找地方坐了一会儿,理理思绪。
  就觉得有些奇怪。
  他对人的好恶很敏.感,像大佬,就算总是绷着脸,但那种似有若无的呵护总是让人心安。
  而今天来公司,偷偷摸摸打量他的目光非常多,大多数的打量是惊讶,但也有一部分让人不太喜欢的功利性探究。
  怎么睡一觉起来,好像……谁都对他客气了好多分。
  是因为他能在大佬的办公室呆一上午,然后还可以来这里玩?
  想了几分钟,祝余一拍脑袋,庸人自扰!
  客气不客气有什么关系,反正大佬的地盘,他还能受欺负?
  怎么又犯前世的毛病,没事就心眼多。
  自己找罪受。
  晚上,祝余在员工餐厅吃的饭。
  就是考察一下公司的伙食,于生总说大佬不好好吃饭,到底让大佬不好好吃的饭是怎么个样,得亲眼见见。
  考察的结果是,大佬真有钱。
  餐厅饭菜新鲜且美味,而且种类超级多,自助餐形式,吃什么取什么,一样一点儿都能吃到饱。
  祝余拿着盘子坐在周嘉荣对面。
  顺手将对方糖醋鱼上面沾到的香菜挑自己盘子里,客观的评价:“周叔叔,你好挑食。”
  周嘉荣:“……嗯”
  没说鱼其实是给祝余拿的,被挑过香菜之后,其实也能吃吃看。
  抬眼,于生端着托盘正要过来,面无表情的看对方一眼。
  原本准备在自家老板旁边坐,随时听候差遣的于生:“……”
  家宴,外人勿扰?
  凭着直觉拐了个弯,去别的地方了。
  晚上,祝余在灯下写清单。
  再有两天他就要进组了,算算时间大概要一周,分开一周对大佬来说睡眠的影响不大,可是饮食上就要格外注意。
  他准备写一份菜单,将大佬每天吃什么都定好了,然后让于生监督。
  如果剧组不是特别忙,有条件的话,开视频对吃也行。
  与此同时,酒吧音乐嘈杂。
  晋川约了周嘉荣出来玩,没别的事,就是精力旺盛,找找消遣。
  别人消遣的方式多数要落床.上,他的明盛是个造星工厂,要玩有的是送上来的人,可就不好这个。
  谁能相信,坐拥无数美人并且风流浪荡的晋家大少爷,第一回 合还没送出去。
  也是太挑,长的好不算,最主要得合心意。
  到底怎么个合心意,总之公司里斗的乌眼鸡一样的那些艺人不行,世家里浪荡的、规矩的,也通通都不来电。
  再说吧,反正十指姑娘也还能将就着用。
  说回约周嘉荣的事,晋川原本以为人大概率不能出来。
  没想到,还真叫动了。
  他们在二楼包厢,门一开,外面音乐声轰的人耳朵疼。
  比起自个的终身大事,晋川更关心周嘉荣的,他出去一挥手,十个八个的人往怀里钻,可周嘉荣,家里那档子事都成阴影了。
  周家老爷子也真有意思,一大把年纪了还玩替身,替就替吧还生一个,生了又不闻不问,真是有毛病。
  要他,真看对眼了,就是来个双胞胎,那肯定也下不去手。
  里头魂儿不一样。
  站二楼往下看:“荣哥,你过来看看,瞧上哪个了,叫上来喝杯酒意思意思也好。”
  端着个杯子不知瞎琢磨什么,半天了一杯酒都没喝完。
  心里有事吧。
  周嘉荣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半杯酒。
  他有些事,心里没把握,想问问晋川,但问不问还在两可之间,半杯酒是一会儿刺激自己说话的。
  只是要怎么提。
  说带祝余去公司,结果被认成一对,这是探口风的说法。
  或者说,他好像对祝余起了心思,是不是太直白。
  又或者,再问问,就晋川看,祝余每天周叔叔长周叔叔短,他要是表明了心迹,最差的后果是什么,会吓到那只小的吧。
  一手撑着护栏,周嘉荣往下看。
  群魔乱舞,都跟疯了似的。
  有点想念家里了,小崽子现在在做什么,一个人呆着,会无聊吗,还是偶尔惦记他几秒?
  想调出书房的监控看,又忍住了。
  心里乱,不能更乱。
  正思绪间,旁边的晋川被恶心着了似的骂:“这个老流氓,还特么活着呢?”
  下头大厅的卡座,靠舞池的那边,闹哄哄。
  矮胖的中年男人,薅着一个年轻男生的头发,正给人死命灌酒。
  男生看着年纪不大,满脸的水,也不知道是酒还是泪。
  被灌完了,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完,柔顺的靠着中年男人的肩,清秀的脸在灯光下惨白一片。
  周嘉荣知道那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匡守金。
  匡家算二流豪门,匡守金是接班人,某次宴会上,匡老爷子带着匡守金给他敬过酒。
  晋川吐槽:“这孙子最喜欢玩嫩的,学.生最好,威逼利诱什么狗卵.子事都干得出来,现在上手这个和我家那魔王也差不多大……呸!这有什么好比的。谁敢动我家阿池,老子废了他第三条腿……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老牛吃嫩草,不怕硌到牙?忒特么不是人了!”
  别人的事他不好管,尤其是不知道跟着匡守金的人是爱财还是别的什么,伸手了,别再沾一身腥。
  可看着那年轻人的岁数,家里有小孩,难免感同身受。
  晋川给自己气够呛。
  骂骂咧咧了几句,才腾出嘴来问周嘉荣:“荣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刚才感觉肩膀被拍来着,正义愤填膺着,没顾上。
  周嘉荣将半杯酒一饮而尽,靡.丽灯光下,浅色瞳孔似乎掩藏很重要的东西,须臾间再看,却似乎什么都没有。
  冷冷清清的。
  只是道:“喝酒。”
  他说的想喝酒,不是一杯半杯,是喝到不能喝为止。
  晋川原本撸袖子做陪,后来都吓着了。
  上次周嘉荣这么喝,也是他陪着,不过那时周嘉荣刚进公司没多久,好好干了三个月的活,人都熬瘦一圈才弄成个大项目,结果转头被周家老爷子安周元郎那个酒囊饭袋身上了。
  给别人做嫁衣,初进职场的人,谁能受得了。
  现在这是…….又怎么了?
  急吼吼的问:“是不是你家那个倒霉催太子爷又咋呼了?”
  周嘉荣没否认,免得晋川问个没完。
  杯中酒一饮而尽。
  没醉的时候,他越喝,其实心里越明白事儿,比如差将近十岁的年纪,比如那一声又一声信任的周叔叔,还有些别的。
  一个快三十岁的老男人,阅历城府权势地位都在那里,将十八九岁的少年哄弄到自己怀里,那还不容易。
  尤其是,小崽子那么信任他。
  可耍这些心机,不堪为人。
  真这么做了,和匡守金有什么区别?
  也……舍不得。
  周嘉荣想,也许碰到匡守金这一处,是冥冥之中的提醒。
  提醒他不要做个禽.兽。
  润园,
  祝余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门铃声,知道周嘉荣回来了。
  匆忙间扫一眼时间,快十二点。
  开门,酒气兜头而来,大佬眼睛亮的惊人,还捏他脸,声音低低的,后面像跟着千百句话:“余余……”
  晋川招呼:“小余余,快扶你家周叔叔进去,喝不少今天。”
  搁往常,都是他胡天胡地的喝,知道周嘉荣在旁边,肯定出不了事儿,可今天周嘉荣这个喝法,他被吓住了,没敢多喝。
  喝醉的大佬并不可怕,扶着胳膊就能好好带去沙发那里。
  祝余给大佬安顿好了,又倒了水,然后招呼晋川坐。
  晋川清醒的很,闲不住的在客厅里乱转,边看边点评:“……养花了嘿……小摆件不错啊……衣服居然随便扔,小余余,你周叔叔可是有洁癖的,没训你?”
  是真新奇。
  以前这里他都不爱来,什么都没有,像地窖,还是那种没有启用的地窖,现在就满不是那么回事,添置了很多小玩意儿。
  像人住的了。
  大概是晋川话太多,转悠十分钟不到,又走了。
  这个走是被迫。
  原本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周嘉荣,动作稳而利落的拽着人胳膊送出门,一字一顿的强调:“我家。”
  将人送出门的触发点,是晋川无意中碰了沙发上搭着的外套。
  外套是祝余的,溜达的时候感觉冷了就披一披,和女士用的披肩差不多的作用。
  晋川:“……”
  什么你家,你家是个冰窖,现在这暖烘漂亮的,明明是小余余的窝。
  算了,不跟醉鬼计较。
  他也困了,司机还在楼下等,回家睡觉才是正道理。
  祝余知道喝醉酒的人要顺着,跟在周嘉荣的后面转悠着提醒:“周叔叔,我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周嘉荣后退两步,几乎贴着门板:“不睡。”
  祝余:“……”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大佬怎么好像遇到流氓的黄花闺女。
  他有那么可怕?
  再然后,祝余就眼睁睁看着大佬进了自己的卧室。
  心里满不服,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你的卧室不让我进,去了要打断腿,怎么进我的卧室,就这么顺路?
  站在道德制高点提醒:“周叔叔,这是我的房间。”
  周嘉荣没说话,只是停下来。
  看了看房间的布置,哦……真是走错了,但心里堵着什么一样,临走了拎起一个枕头,抱着,这次没出错,回了自己房间。
  祝余:“……”
  喝醉了会放大心中的想法,所以,大佬喜欢他的枕头?
  他的枕头是挺软的。
  不过一想到平常冷个脸的大佬在暗戳戳觊觎他的枕头,执念甚至深到喝醉了惦记着拿走,祝余简直要笑死。
  站门口探脑袋,有点坏的:“周叔叔,枕头……也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1-03-31 16:03:22~2021-04-02 17:03: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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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强调辈分
  周嘉荣不知道枕头是祝余的吗?他知道,只是手里不攥着点什么,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现下,身体里正有两股力量在进行拉锯战。
  偏偏某个小崽子还不知死活,一个劲的撩.拨他。
  周嘉荣走过去,将那只枕头塞到祝余怀里,没说话,就那么就着枕头将人往外推了推,就要关门。
  门该是关上的,如果他不是多看了懵然抱着枕头的少年一眼的话。
  尤其对方那双瞳仁又大又黑又亮,充满勃勃生机的眼,好奇的将他望着,还带着莫名的忍俊不禁。
  好似不是被他撵走,倒如同自动送上门来,枕头都抱着,是打算睡这里?
  不知天高地厚!
  祝余被周嘉荣盯的升腾起某种说不出的危机感。
  难道是他太啰里吧嗦,将大佬惹毛了?
  才后退一步,那个手按在门上的男人,真的就像被激怒的猛兽一样,动作迅猛而力大,将他拦腰抱起,几步就抱进了屋。
  祝余在天旋地转中不禁有些庆幸,还好中间隔着一个枕头。
  否则就他这腰被攥屁.股被托,被迫两条腿耷拉在大佬身侧的姿势,委实不太雅观。
  不到三秒,天马行空的念头戛然而止。
  祝余被摔到了床上。
  床的质量很好,不至于被压塌,而祝余也没有被摔疼,只是有些晕。
  毕竟,从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说粗暴好像不太准确,可不粗暴,这是在干什么?
  不过大佬的力气是真的大,像赵飞鸿那样的高胖的人,他能一脚踹出去,而大佬,推不开躲不掉,稀里糊涂就被提溜过来了。
  喝酒的人果然不能招惹。
  他是要狠狠教训自己吗?早知道就不撩闲了。
  下一瞬,身.上压上来一个人。
  而那个枕头,早已在混乱中被丢到一边。
  祝余乱七八糟的思绪终止,双手撑在周嘉荣胸口,给自己一点喘息的空间:“周叔叔,我错了,我不该打扰你休息。”
  见周嘉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他自发自动的检讨:“润园是你的,枕头也是你的。”
  周嘉荣:“都是我的?”
  祝余胡七码八的点头:“嗯嗯嗯,都是你的。”
  有些尴尬。
  主要是两个人的姿势吧……腿.夹着大佬的腰是不是不大好,可是起不来啊……还有隐约的危机感,雄性之间乍然生出的攀比和较量。
  祝余感觉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周嘉荣思维迟钝的转了转,润园的一切……都是他的,那祝余,是不是也是他的?
  有什么即将冲破束缚,他捏着少年的面颊,指腹摩挲,像肯定又像是思考:“都是我的。”
  祝余觉得大佬醉的不轻。
  醉汉是不能惹的。
  他乖巧又温良的规劝:“周叔叔,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先睡觉,好不好?”
  周嘉荣一手撑在少年的耳侧,很艰难的:“你叫我什么?”
  祝余:“……周叔叔。”
  “多叫几声。”
  祝余:“周叔叔。”
  “再叫。”
  祝余:“……周叔叔……周叔叔……周叔叔……”心里想,这什么毛病,是嫌他太没大没小,所以强调辈分?
  周嘉荣没喊停,祝余就一个劲儿的叫下去,一声连着一声,还挺有节奏,后来大概大佬也被他烦到了,眉心皱起浅浅的折痕,终于起来:“回你的房间。”
  说着话,周嘉荣还记得将床边的枕头塞给祝余,没什么感情的重复:“回你的房间。”
  祝余抱着枕头离开。
  其实很想问一句,他这算是被拽进来的,不用打断腿的吧?
  没敢。
  要是再被逮回去叫百八十声周叔叔……还是算了。
  房间内,
  周嘉荣站在床边很久,盯着床单上乱七八糟的皱痕看,迟缓的眨眼,最后上床睡了。
  祝余没睡觉。
  今天的大佬,醉的好像比上次还要严重,不放心。
  他估摸着周嘉荣差不多睡着了,又摸了回去。
  没敢开灯,就着手机电筒的光线,解开大佬衬衫纽扣的上面两颗,免得憋着,又给人脱.了裤子和袜子,最后盖好被子。
  盖好被子里,祝余站在床边楞了会儿神。
  刚才脱.裤子时,一不留神拽狠了,将内.裤也带下来了半边,啧……人比人气死人。
  酸唧.唧的回忆了一下,又可惜,作案工具很雄伟么,怎么就孤独终老了。
  哎……
  周嘉荣醒过来是后半夜。
  打开床头灯,就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玻璃杯,满杯的清水。
  再看被子里……很熟悉的场景。
  下意识的看向床尾靠窗的沙发,果然蜷着个人。
  他下床,悄无声息的走近沙发。
  少年蜷在毯子里,脸睡的粉扑扑,睡衣不规整的歪向一边,露出的锁骨和肩骨支棱出一个可爱的小窝。
  周嘉荣伸手,在碰到少年面颊的时候,将将停住。
  喝醉之后的事,他都记得。
  还好,还好。
  他揭开毯子将人抱起来,这次没有往自己床上放,而是送去了隔壁。
  祝余迷迷糊糊的睁眼:“周——叔——叔?”
  周嘉荣低声的应他:“嗯——睡吧。”
  祝余就放心睡了。
  脑袋往周嘉荣胸口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
  将人放到床上了,周嘉荣才意识到小崽子穿的是什么。
  不……也许刚才是不敢想。
  其实抱起来的那一瞬间,手指温.热细.腻的触.感就告诉他,穿的该是被他说过一次的长T恤。
  现下躺在床上,双腿长而白,还不老实的支起一条,少顷往被窝里滚一滚,衣服就掀到了腰上。
  周嘉荣拉过被子将人盖起来。
  不知是忍无可忍还是别的什么,拍了这个不知事的小崽子因为侧卧,腰太过细,塌陷弧度之后隆起的那处一下,关灯离开。
  翌日,
  祝余汲拉着拖鞋去客厅找水喝。
  看到客厅里看书的大佬,眨巴眼:“周叔叔,你醒啦?”
  还记得昨晚做什么了吗?
  偷枕头……不行了,想起来就想笑。
  周嘉荣:“……”
  看那笑,就知道小崽子心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什么,招招手:“后天就要去剧组,给你召个助理?”
  助理?
  祝余瞬间将枕头的事抛到了脑后,蹭蹭蹭跑过去。
  剧组的事,说起来可就多,祝余和周嘉荣说了好多话,口还是渴的,还偷摸喝了人杯子里的水。
  回卧室洗漱了,照镜子才想起来。
  欸……睡衣没被训,那是不是以后都可以偷偷摸摸……啊不,正大光明的穿了?
  客厅,
  周嘉荣看看桌上已经见底的杯子,再想起小崽子那看着宽松,实际动不动就会贴身的睡衣,捏了捏鼻梁。
  家里穿也就算了,带去剧组,绝对不行。
  祝余知道大佬给自己找助理的事,但没想到助理是这个样子。
  高、壮,除了脸一般,倒像个健身教练或者当.兵的。
  不过看神情动作,很精明。
  大佬找的人一定靠谱,他让开门:“请进。”
  在祝余打量范锐的时候,范锐也在打量他,心里赞叹一声:好苗子!
  原本以为又是哪个含着金汤匙的向往娱乐圈的繁华,想要进去游两圈做消遣,这种事他见多了,就艺人的标准来讲,很多人都是普却信。
  可眼前这个,演技怎么样先不说,头身比、骨相、气质,样样都是拔尖。
  只这张脸,哪怕别的什么都不会,包装起来,想红是轻而易举的事。
  祝余任由范锐评估。
  等范锐看够了,才道:“怎么样,满意吗?”
  范锐:“……”
  在圈里混的人,从来都是他将人整的五迷三道,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提醒过,可有些人,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焦点。
  缓了缓才道:“小少爷说哪里话,您是雇主,让您满意是我的分内事。”
  祝余就笑,和在周嘉荣面前不同,沉稳许多:“明人不说暗话,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能合作愉快,圈里的事我不是很懂,就要你多操心了,我去只是想好好拍戏,保证好了这一点,不会亏待你。你以后叫我小余就可以。”
  人是大佬找的,他当然信任,但先君子后小人,却是本能的作为。
  范锐点头称是。
  比预料之中的还要省心,干脆利落的态度,他喜欢。
  便也开门见山:“小……小余,你的意思我清楚了,剧组需要的东西我列了个清单,你看一下,自己有的就打钩,剩下的我去置办。”
  祝余接过清单一看,心里就有谱了。
  这个人很能干,是个老手。
  他将清单还回去:“东西我收拾了一些,就在卧室,剩下没有的,就麻烦你补充了。”
  范锐做事很麻利,将卧室两个行李箱看了一遍。
  一个装衣服,一个装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有些难买的还有备份,比他清单上的只少了几件,省心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忍不住又看一眼站在窗边的少年,若不是提前做过功课,知道这位第一次去剧组,还以为是个老手。
  对上范锐探究的眼神,祝余道:“合作愉快。”
  范锐禁不住道:“小余,你有没有想过,在娱乐圈多待一段日子?”
  要是手里有这么个艺人,他躺着都能成为金牌经纪人吧。
  祝余轻微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娱乐圈。”
  此刻时将正午,外面天光雪亮,他皮肤雪白眉眼乌黑,有一种山水写意般的从容漂亮,但那双眼,却也像山水画一样,有让人抓不住摸不着的一些东西。
  因为祝余的提前准备,范锐在润园呆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离开了。
  走到楼下,给周嘉荣打了电话。
  周嘉荣正在开会,一抬手,几十人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休息十分钟。”
  人一走,会议室的高层们不禁舒了口气,大老板算是他们中最年轻的,可积威深重,最近气压又有变成几个月前的趋向,让人呼吸都不敢大声。
  会议室旁边的小隔间。
  周嘉荣:“怎么样?”
  范锐是他从明盛特意调过来的,看上去不起眼,但其实心机手段样样不缺,而且还是退.伍.兵,已婚,既能当助理又能当保镖。
  私心里,他不希望小崽子在离开自己的时候,身边有太多亲近的人。
  可是剧组情况复杂,如果范锐一个人不够使,他就再派一个。
  范锐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只是见过一个小时,但对那位小少爷,已然十分服气。
  服气到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暂时挑不出缺点。
  若非得吹毛求疵,便只有一点,祝余好像对娱乐圈不是很上心,不是玩票的那种不上心,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最后简洁的道:“省心。”
  周嘉荣:“……什么意思?”
  是说小崽子省心?
  几分钟后,听完范锐描述的那个自己整理行李,自己看熟剧本,甚至做了相关人物小传的祝余,他不禁沉默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独立自强的那一面,原来从来都在。
  还是很没有安全感吧,所以总能在第一时间准备好一切。
  电话那头没动静,范锐心里没底,禁不住道:“周总?”
  这位他就前几天见过一次,还是公司顶头大老板亲自带来的,只那双眼淡淡瞥过来,都让人肌肉都绷直了。
  直觉这是个狠角色。
  汇报工作的时候,难免提着心。
  少顷,那头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照顾好他,办好了,原定的薪酬翻倍。”
  范锐:“谢谢周总,我知道了。”
  周嘉荣:“不用高兴太早,办砸了,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范锐:“……”
  祝余出发的日子,正好是周六。
  他穿戴整齐,站在门边上瞅大佬:“周叔叔,菜单我交给于生了,工作不要忙太晚,我就去一周,很快回来。”
  周嘉荣穿的家居服,深海蓝,愈发衬的肤色冷白。
  一打眼就是那种很不近人情的感觉。
  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丝,却带着纵容:“知道了,好好玩你的,不喜欢了就回来。”
  顿了顿,加了一句:“我很忙,没时间去看你,回来的话,我去接你。”
  即使今天并没有什么非他不可的事,周嘉荣还是不打算送祝余去机场。
  看过太多人离开的背影,留不住,何必一近再近。
  拉着行李箱的范锐:“……”
  不知道该先惊讶男人温柔的态度,还是该惊讶那一句“不喜欢就回来”。
  福三江的剧组,多少人挤破头,怎么说的跟要去踏青一样。
  豪门的乐趣,他果然不懂。
  祝余有点儿委屈,为大佬没送他的事。
  明明上学的时候还早送晚接的。
  不过这事儿他没有提,提了觉得自己矫情,上辈子天南海北的飞,除了粉丝,不也没人接没人送。
  多大个事儿。
  好吧,心理安慰不管用,他就是难受了。
  也许是被惯的吧。
  很用力很用力的抱了周嘉荣一下:“周叔叔再见。”
  周嘉荣没说话。
  只是抬手,像拎小动物一样,掌心罩上祝余的脖颈,拢了拢:“走吧。”
  静默的想,他得适应一些东西。
  反正,迟早也不是自己的。
  祝余和范锐离开后,周嘉荣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嘈杂。
  少顷,接电话的人好像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周总?”
  周嘉荣:“福导,祝余中午会到剧组……对,就是你以为的那个的祝余,我家的孩子,没出过远门,脾气又过分好,你多照看几分。”
  福三江:“……好的周总,我记住了。”
  等福三江挂了电话,拎喇叭站门口的副导演问:“导演,谁的电话?是哪个大投资商又琢磨塞人?”
  他从没见过导演这种和煦态度,就差给人鞠个躬了,那边的人来头很大吧。
  福三江:“没什么——对了,下午有个小演员进组,就那个演小皇帝的,你派人去接,腾个好点的房间。”
  心里还琢磨那位大佬的话。
  坐摩托跑深山里试镜,叫没出过远门能让明盛烈火一样的小少爷亦步亦趋,那叫脾气好?
  家长滤镜也太厚了。
  不过这事儿福三江还真很上心,谁让那位说一不二,脾气好的时候投资金大把的撒,而且还从来不干涉他选角,脾气上来的时候,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真是爱之欲起生,恨之欲其死。
  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啊。
  再说,那个叫祝余的少年,演技是真的出彩,他惜才还来不及,怎么会放任人欺负他。
  祝余到剧组的时候是下午。
  这次不用去深山老林,就在海城影视城,有人来接,住的地方小但干净整洁,对他这样的素人来说,相当不错了。
  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大佬发信息报平安。
  范锐见过润园什么档次,剧组给祝余的房间跟那个对比,绝对一个天一个地。
  没立即收拾东西,只问:“小余,需不需要换地方?”
  怕人住不惯,反正他们……哦不,反正那位周总有的是钱,唯一的要求是让这位小少爷生活的舒心。
  不过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他还是加了自己的见解:“这里住着是有些简陋,但距离剧组近,不用起太早,节省时间,而且同剧组的演员基本上都住这里,平常交流起来也方便。”
  祝余:“就住这里。”
  这比他当初住地下室,住被水泡过一屋子霉味的地方好多了。
  东西归置好了之后,祝余精神还很足,就和范锐去剧组逛一逛。
  明天就开始拍了,先熟悉熟悉环境。
  古装剧,展现在银幕上的时候,或精美或大气,但实际上拍片的场地,十分的嘈杂且混乱。
  站在古装和现代装夹杂的人群中,祝余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久别重逢的惆怅,或是乍见仍欢的愉悦,他也不知道,但内心极不平静是一定的。
  正自心绪沸腾,忽的旁边一个很倨傲的声音:“哎——干什么来的?”
  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伸手就要扒拉祝余。
  范锐抬手攥住男人的胳膊,往后一搡:“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精瘦男人比范锐矮一个头还多,忌惮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嚷嚷:“你们哪儿的,干什么来了,剧组是闲人来的吗?”
  祝余没搭理这人。
  往后看去,精瘦男人的来处,站着的年轻人一身休闲装,头上却戴着发套,高马尾,显然是剧组的演员。
  重点是,对方穿着的防晒薄外套,和他的一模一样。
  撞裳了。
  重点是,那年轻人纵然样貌不差,可对上祝余这样前世就曾经大杀四方的气质和容貌,高下立见。
  作者有话要说:  早早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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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看一眼
  有人的地方难免有纠葛,尤其是剧组这样人精扎堆利益纷杂之处,无风还起三尺浪。
  会和人发生冲突,祝余有心理准备。
  只是没想到,冲突来的这样快。
  他没说话,也没必要说,范锐知道怎么处理。
  很快,范锐就和那个精瘦男人沟通明白了,对方知道他们是新进组的,他们也知道对方为什么激动。
  精瘦男人叫史强,是剧组男配角金祺泽的经纪人。
  金祺泽今天有粉丝探班,特地穿的比平常齐整,比如身上那件白色的外套,是J家最新款,人靠衣装,更何况,J家最近正在物色新的代言人。
  现成的热搜预备。
  结果粉丝还没到,先出来穿同款的祝余,要是祝余歪瓜裂枣也就算了,偏偏亭兰隽秀,竟硬生生将金祺泽衬出个头大身小皮黑个矮。
  金祺泽就炸了。
  经纪人史强也急了,到哪里都是粉丝捧着,不自觉就颐指气使,想将祝余赶走,没想到碰到了个硬茬子。
  范锐低声对祝余科普金祺泽这人。
  最近两年红起来的二线,演技在一众小生中很说得过去,在《为皇》中就占据了很有分量的角色。
  饰演朝堂上忠心耿耿的年轻臣子,和祝余饰演的少年皇帝还有几场对手戏。
  末了照例总结:“心眼小,有靠山——不如你。”
  看祝余瞅他,范锐补充完整:“周总说,一切有他兜着。”
  祝余就明白了,原来那个“不如你”,说的是金祺泽的靠山不如他。
  在范锐科普的时候,史强也正和金祺泽嘀咕祝余:“演小皇帝的素人。”
  金祺泽有些诧异:“就是福导亲自签约的那个?”
  这件事在剧组传的很开,毕竟剧组除却一些老戏骨,很多演员试镜了不止一遍,而然福导寻觅了很久的小皇帝人选,听说试镜一遍过,合同当时就签,迫不及待到怕人跑了一样。
  又不大甘心的说了一句:“也不怎么样么。”
  这里头有些新仇旧恨。
  金祺泽当初是想要小皇帝这个角色的,虽然戏份不是特别多,但演好了极出彩。
  结果因为年龄大被拒。
  真是笑话,二十几就算年龄大么,圈子里的演员,三四十岁演少年少女的也不是没有!
  史强:“祝余的助理是个愣头青,得来软的,你去。”时间不等人,闹到粉丝面前,到时候他们损失更大。
  他刚才冲动过去,现在却是不好服软。
  金祺泽有些不愿意,史强催促:“被一个冒牌货压下去,你甘心?”
  金祺泽:“冒牌货?”
  史强脸色复杂:“那衣服没有J家的标,来日方长。”
  有些东西,即使史强这样能带二线艺人的经纪人,也并不能接触到,自然而然的认为祝余的衣服和金祺泽相像,是因为对方穿了冒牌货。
  毕竟J家那样的大牌,还是最新款衣服,就他给金祺泽弄来的这件,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指着在刀刃上穿,谁会随随便便当常服就穿出来。
  因为心中藏着不屑,史强并没有注意力到,祝余的衣服不论是布料还是纹理,乃至剪裁工艺和贴合身材的程度,其实都隐约高一个档次。
  金祺泽脸色好看了点,穿冒牌货的人,家底很薄,不是什么不能得罪的。
  等今天这茬过去,有他好看!
  祝余看着金祺泽:“不卖。”
  这是大佬给他挑的衣服,不要说三千,三万三十万也不卖。
  金祺泽深吸一口气:“祝余是吧,摆谱也要有个限度,要不你出个价。”
  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当然,那些大投资商和导演以及咖位更大的演员不算。
  其实今天这件事,在剧组算是很小的摩擦。
  要祝余真是个小演员,衣服麻溜的脱下来藏起来,还得再对金祺泽赔不是,甭管是说自己穿这衣服那是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还是说让金老师不高兴,真是罪过。
  否则,一个二线演员想卡一个小演员,那真是抬抬手的手。
  就是这么不讲理,娱乐圈本身也不是讲理的地方。
  上辈子,祝余一步步往上的时候,没少因为一张过分招眼的脸被其他演员为难,都是上镜,被艳压谁能高兴。
  那时候,不要说衣服,偶尔还要让被买通的化妆师把脸往丑了化。
  祝余思绪飞了一会儿,摇头:“衣服我可以暂时不穿,不耽误你的事,不过你得让刚才出言不逊的那位,给我道歉。”
  他无意和人结仇,甚至愿意给人方便,但是演戏来的,又不是当孙子,平白被呵斥,总的有个说法。
  金祺泽:“……”
  脸色难看的转身,和史强商量去了。
  到最后,史强阴着脸走过来,到底和祝余道了歉。
  祝余知道这道歉,心眼小些的,其实是结仇。
  没关系,他不怕。
  反正心里头舒畅了,不再被各种东西裹挟着伏低做小,演戏的劲头更足了。
  爽!
  回头祝余就给周嘉荣打电话。
  周嘉荣:“怎么了?”
  他话很少,接别人电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听对方说什么,然后很快的给出解决方案,但和祝余不一样。
  祝余:“没什么,周叔叔,我想你了。”
  周嘉荣:“……嗯。”
  这话他没法接,以前可以回一句也想,可现在,就克制的严严实实。
  祝余:“我算不算抱你大腿啊,特别粗的金大腿,有你在,我在剧组可厉害了,不怕被人欺负,想刚就刚回去了。”
  那句“周总说,一切有他兜着”,一直在心里荡悠,就总想和大佬说点什么。明明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圈子,可有了这句话,好像上辈子受过的气遭过的罪,淡的像灰尘一样,拂一拂就没有了。
  范锐跟在后面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刚才那件事,祝余处理的很好,不软弱也不咄咄逼人,很成熟稳重,怎么现在打电话,马上就小起来。
  不幼稚,但这恃宠而骄的感觉……听着特别有意思。
  看来,那位周总和这位小少爷的关系,比他看到的还要好。
  不过一个姓周一个姓祝,最亲密不过外甥和舅的关系了吧,偏偏又叫叔叔……
  祝余这里。
  周嘉荣:“有人找你麻烦?”
  祝余:“……没有。”
  想了想又道:“就是感慨,我听范锐说,你说,我的事你都兜着,就不怕我在剧组欺负人”
  周嘉荣抬手,让汇报工作的人先出去:“只要你不受欺负,别的都可以。”
  早知道自家小崽子什么人,品性早定,上赶着欺负别人,这种事做不出来。
  祝余又絮叨两句别的,才挂了电话。
  晚上,范锐接到了周嘉荣的电话。
  周嘉荣:“白天发生了什么事?”
  无缘无故说自己很厉害,小崽子和人起冲突了吧。
  范锐将白天的事说了一遍。
  周嘉荣听明白了,没吃亏就好。
  翌日,
  祝余没对金祺泽服软的后遗症很快就来了。
  负责给他化妆的化妆师,被金祺泽请去了,一脸很抱歉但就是不改的样子:“金老师下一场戏很重要,不加个人手,出了问题……福导的脾气……你再等会儿。”
  化妆师敷衍了两句,正等着祝余求他。
  心里同情兼幸灾乐祸,才进剧组第一天就得罪人,长这么好看白瞎了,导演可不管没化妆怎么回事,反正耽误剧组进度的人,少有不被训的。
  金祺泽那边给的钱很多,只要求他晃点祝余几次,太合算了。
  祝余:“我下一场戏,和你说的金老师是同一场。”
  而这场戏的真正主角是他。
  少年神情太多平淡,化妆师无端生出些尴尬,旋即羞怒:“那又怎么样?”
  祝余:“不怎么样,你的选择我知道了。”
  化妆师:“……”
  什么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祝余是什么意思了,因为那个叫范锐的助理,带来了另外一个化妆师吴楠。
  剧组有明确分工,每个分工也分高下。
  化妆师亦然。
  范锐请来的化妆师是给饰演成年皇帝的影帝化妆的,圈子里很出名,出名到有钱有时候也请不动。
  吴楠看见祝余眼睛都亮了:“范锐啊范锐,你居然还有这种本事,这样的好苗子从哪儿淘到的?”
  他和范锐是老相识了,帮个小忙而已,一叫就来了。
  范锐:“上头不让说,你看着给弄。”
  吴楠看一眼范锐,两个人无声的交换了个眼神,就不敢对祝余太造次了。
  上头是谁他不知道,但范锐这种人都给人当助理,还不是正儿八经的经纪人,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化妆么,就尽了十二分的力。
  临了又推荐了个自己手底下最好的化妆师给祝余:“影帝那儿我要走不开,就让他来。”
  不要说吴楠,就是吴楠推荐的,也比之前的化妆师强上一大截。
  派助理去打听消息的金祺泽:“……”
  史强也皱眉,请得动吴楠,祝余到底是什么人?
  衣服都是假货……想起来了,吴楠这个人是个超级颜狗,看到好看的就走不动道。
  这一通分析,金祺泽脸又不好看了。
  他之前请过吴楠,对方一句“下不去手”就给顶回来了。
  什么叫下不去手,不就是嫌他长的不合心意。
  站在旁边的化妆师,心里有些慌:“史哥,我那个……还没结。”
  他可不是平白跑来。
  史强心情极坏,没搭理他,金祺泽不耐烦的摆手:“走走走!什么事都没办,脸也真大。”
  化妆师:“……”
  后悔了,早知道金祺泽这样,他给祝余好好化妆不好么。
  那张脸,随便怎么糊弄都会好看,将来要是能火了,他不也跟着沾光。
  可要厚着脸皮回去,吴楠在哪儿,哪敢。
  福三江坐在机器后面看片,等祝余过来了,一下子就站起来。
  他的少年皇帝,活了!
  像捧瓷器一样小心的挨过去,咂摸了半天,赞道:“今天谁给祝余化的妆,化妆师加鸡腿。”
  吴楠在人堆里举手:“福导,是我。”
  福三江心情好极了:“吴楠啊,那加两个鸡腿。”
  回头就问副导演,祝余为什么会换化妆师。
  能将一个剧组好几百人玩的转,他脾气暴躁是一回事,但心思却也极细,尤其是那位还特地叮嘱过,不上心不行。
  当天下午,剧组就有一个化妆师被辞退。
  还有一个传言隐约流出,听说祝余是福导的什么亲戚,那个化妆师狗眼看人低,所以……
  后来又几天,听说被辞退的化妆师临走放了个大八卦。
  专门挑的有记者的地方吐槽,将金祺泽想让剧组比自己颜值高的小演员难堪的事,宣的沸沸扬扬。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祝余的古装扮相着实惊艳绝伦。
  剧组不准随便拍照,免得泄露东西,但导演自个儿,却有绝对的权利干一些规范之外得的事。
  福三江拍了那古装少年一个侧影,狗腿的传给了某周姓大佬。
  他的下一部戏,投资虽然不成问题,但好的投资商难找,尤其是财大气粗事少能放权的,得早早舞起来。
  金祺泽换好戏服掐着点来剧组,看到祝余也是一楞。
  这……吴楠是下血本了吧,就是影帝的妆也就仔细到这个地步,不能再好了。
  简直要气死。
  明明接的角色人设极好,后续剧播出了肯定能好好炒作一番,比如什么古装美男之类,可和他搭戏的人要更好看,那不是做绿叶去了吗?
  史强在一旁提醒:“都看着呢,脸收着点儿。”
  在上一步偶像剧中,金祺泽是绝对的大咖,怎么脸臭都没关系,可在这样的大剧组,不至于夹着尾巴做人,但脸色这么难看,不定就得罪了谁。
  其实他脸色也不好看,安慰道:“怕什么,这样的小演员就是绣花枕头,估计连走位都弄不清楚,溜他几次,就老实了。”
  演员在镜头上好看当然好,但如果没有演技,现在的观众多挑啊,越来越重视实力派,好些艺人都被嘲讽是花瓶。
  看金祺泽若有所思,史强继续鼓劲道:“现成的花瓶给你当托,这都把握不住?”
  金祺泽脸色好看起来:“史哥,你说的对。”
  十五分钟后,福三江对着大喇叭喊:“各部门准备!”
  末了又叮嘱祝余:“别紧张,你那天不是演的很不错么,照常来就行。”
  知道祝余没拍过戏,已经准备前几条让他练练手,□□有天赋的演员,就相当于大厨遇到极品食材,那份稀罕劲儿,总之就是高兴,耐心更添了好几倍。
  祝余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扮相极好,已经入戏,周身气质不同之前的沉静淡定,说不出的尊崇高贵,就好像真是倾天下之力养出来的帝王。
  福三江满意的不得了,琢磨着回头让人拍个定妆照,本来少年帝王是没有定妆照的,有影帝作为青年帝王的那张够用。
  可这会儿……必须分享给的大众,然后招来更多的剧迷。
  满意极了祝余的表现,难得对金祺泽也和颜悦色:“祺泽,一会儿你带带祝余,他没演过戏,你是前辈,懂吗?”
  没演过戏?
  金祺泽笑容谦虚且迫不及待:“好的导演,我知道了。”到祝余跟前:“祝余是吧,我会好好带你,合作愉快。”
  祝·前影帝·余淡定回:“辛苦金老师了。”
  好好拍戏当然大家都好,要是不好,那不好的肯定不是他。
  半小时后,福三江的咆哮响彻剧组:
  “金祺泽,你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不是篡位的反贼,贼眉鼠眼的,干什么呢?”
  “金祺泽,你特么……走位,不是走神!”
  “瞪祝余干什么,想吃人?饿急眼了是吗,演技被你给吃了”
  “行礼要恭顺,恭顺知道吗,天地君亲师,祝余是皇帝,地位得排你爹前头,不是你给人当爹!”
  “……”
  上午,祝余的戏一条都没拍成。
  然后,他盒饭里多了一个鸡腿,据发放盒饭的小妹说,是福导给他压惊的。
  至于福导本人,是没脸出现在祝余面前的。
  祝余的表演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超出预期一大截,不要说电视剧,拿到电影上去都是完美,可偏偏金祺泽这个进组好久的拉胯到过分。
  福三江现在就是尴尬。
  早知道就不为了催祝余早进组还夸下海口,什么剧组都是演技派,什么拍戏进度很快,什么演员人都很不错,能学到很多东西。
  学个乌龟王八!
  金祺泽也是,一早上了跟中邪一样,演技居然被祝余压的死死的。
  气死他了!
  祝余这里,正无辜和范锐对视。
  范锐一个大直男,媳妇儿二胎都有了,也很受不了这位小少爷顶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这么瞅他:“祖宗,咱下午收着点,成吗?”
  虽然看金祺泽从精神焕发到落水狗很痛快,可拍戏才最重要。
  上午福三江被金祺泽气昏头,没有发现祝余是故意压戏,可下午再折腾不过去,难免有意见。
  祝余也玩够了,痛快答应:“好啊。”
  他也不全是为了折腾金祺泽,就是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演戏了,反正有陪练,不用白不用。
  再说了,是金祺泽自己先使坏,他不过用加强版的反击一下。
  不过什么事都点到即止。
  下午金祺泽要是识相,那他就放过他。
  两个人正在阴凉地儿说话,史强拎着水果饮料零食各种东西过来了。
  好大一袋子东西,他人长的瘦,摇摇晃晃的有些可怜。
  范锐眉梢一动,做惊讶状:“史哥,您这是……”
  史强笑掬可恭:“哎呦,小余刚来剧组,不适应吧,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祺泽特地准备的,剧组又忙又乱又累,休息得休息好嘛。”
  祝余捧着盒饭慢腾腾的吃,没搭腔。
  这种场合用不着他。
  史强也不尴尬,场面上混过的,该低头的时候绝对看不出一丝勉强的神色,又道歉赔不是,说上午金祺泽耽误祝余时间了,下午肯定好好拍。
  这就是服软了。
  心里真是臊得慌又憋的慌,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金祺泽也还算前浪吧,怎么就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压的死死的。
  都是命。
  有些人,天生属于银幕。
  下午的戏拍的很顺利。
  祝余早早收工,看一看点儿,还能赶上大佬吃晚饭,回房间后就开了视频。
  视频没人接。
  很快对方发来消息:【在忙。】
  祝余对着盒饭耷拉脑袋,打算消极一会儿再吃饭。
  几分钟后,门铃响。
  是范锐送了外卖过来,色香味俱全,能甩剧组盒饭十条街,一边摆一边道:“晚上没有戏,你慢慢吃,又不忙,吃什么盒饭。”
  祝余原本不大有胃口,但桌上的几个菜都是他喜欢吃的,饥饿感就上来了。
  他好像没有对范锐说过自己的喜好,所以……
  这次没有打电话打扰大佬,只是拍了一桌子菜过去,附送一张小狗打滚动态图:【周叔叔,你也好好吃饭。】
  相隔千里的润园,
  周嘉荣看着打滚的小狗,眼底柔和,回复却简单:【好】
  他不忙,只是需要缓一缓。
  又调出相册中的那张保存好的图片:熙熙攘攘的人群,古代建筑群,少年仰面和范锐说话,玄色绣龙纹锦袍束绛红腰封,侧颜如玉唇红如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高贵清冷的不像在家赖唧.唧的那个。
  熟悉感让周嘉荣骄傲又喜欢,陌生的神态却让人心慌。
  这样的小崽子,还有照片上围观人的惊艳……电视剧可还没上映。
  视频都没敢接。
  怕接了,哪怕只被叫一声“周叔叔”,他都会忍不住立即买机票,然后将那小崽子从人群中带走,藏到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地方。
  与此同时,
  福三江一边吃盒饭,一边和编剧柏英聊天:“你那个剧本,回头给我看看。”
  柏英:“你没有?”
  福三江:“上一个剧本。”
  柏英戒备的挪远点:“省省吧大导演,剧都拍一半了,你看看我这头发,比进组前少了一小半,你怎么忍心?”
  柏英和福三江合作了很多次,熟的不能再熟,心道这龟孙要剧本,肯定是想大改,还不如直接把他小命拿去。
  福三江瞥柏英一眼:“瞧你拿没出息的样,你觉得今天那小孩怎么样?”
  “祝余?”
  “嗯,我挑的。”
  “你的意思是……”柏英脑筋转的快,想起上一版本的剧本,少年皇帝的戏可不少,后来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删减了不少,删的他心肝疼,这会儿眼睛都亮了:“等着,我现在去拿!”
  福三江这会儿又矜持的摆手了:“不着急,我再考察考察。”
  嗯……考察个两三天吧。
  主要是统共人家签约的时间也就一周,考察慢了,人杀青跑了都。
  只是加戏不是小事,尤其是给一个没拍过戏的少年加戏,得看看能不能稳定发挥,好吧,还得和人背后那位商量好。
  不过,眼馋是真眼馋,
  那演技那身段,怎么没再早发现几年,得少拍多少戏,悔恨!
  第二天,祝余戏拍的很顺。
  剧组复杂归复杂,可认真干活的也不少,他专业上得去,拍戏就省事,长的好人又和气,谁见了都喜欢。
  下戏了,有搭戏的年轻艺人走过来:“小余,出去吃串去”
  范锐抢先一步:“今天不方便,小余要和家里人视频。”
  约人的艺人生离死别似的依依不舍:“就一个多小时,我知道一家店,距离不远,味道很好,剧组这么闷,出去散散心?”
  盛情邀请着,英俊的面容款款深情,一般人真是舍不得拒绝。
  祝余笑容不变:“真不去了,下次我请你吧。”
  下次大概是杀青的时候,点外卖,请全剧组一起吃,不算撒谎。
  小艺人离开后,范锐耳提面命:“以后不要跟那个人单独待,影响不好。”
  话挺含蓄,可看祝余淡定的答应,又不淡定了,怕人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强调:“那就是个花花公子,前几天还约和他一起演侍卫的小演员,你……防着点。”
  剧组人员流动大,又大多长的不赖,感觉来了就约的不是没有,可那是别人,这位祖宗掉一根头发,周总得扒了他的皮。
  祝余:“知道了。”
  有件事他没跟范锐,那个演侍卫的小艺人,趁着下跪抱他腿的时候,还多摸了两下。
  什么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刚刚感觉到的时候,祝余差点没绷住忘了台词。
  现在想想,大概是被大佬当小孩养的久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调.情手段很久没碰到过,竟被惊到了。
  哎……这圈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乱。
  晚上,祝余照例给周嘉荣拨视频。
  没接。
  还是两个字的回复:【在忙。】
  祝余:“……”
  心里想,怎么他一不在就忙了,之前在润园的时候,哪天不是按时回家的。
  难道是想过一人世界?
  这个他懂,家里有孩子,总感觉没有自己的空间,偶尔一个人的时候,还挺享受。
  行吧。
  周嘉荣这次是真的在忙。
  忙起来,很多事就算不能彻底抛开,但总算有些喘息之机。
  正签文件,视频就来了。
  几乎下意识就按断,可办公也办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于生:“老板,您是不是不舒服?”
  这都第几次走神了。
  周嘉荣:“订机票。”
  于生:“什么?”
  周嘉荣:“……没什么”
  于生:“……”
  晚上,周嘉荣照例给范锐打电话。
  范锐提前打好了腹稿,简略的汇报了祝余今天在剧组的二三事,比如被导演夸了,比如和影帝合影,比如……被剧组小艺人约饭。
  影帝主动和祝余合的影,还聊了几句,范锐听说影帝最近在弄个人工作室的事,琢磨着对方是想挖祝余过去。
  至于那个小艺人,长的清清秀秀的,但在剧组到处撩人,约过好几个了,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于是,这天晚上十一点多。
  才加班回家于生,接到了自家老板的新一个命令:“订机票,到海城的。”
  于生:“老板,您明天上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周嘉荣:“我知道,订下午的票,返程也订,晚上十二点前离开海城。”
  于生:“……这样,在海城只能留六到八个小时。”
  周嘉荣:“可以。”
  返程的订好了,他不至于想要留的更久,只是去看一眼,谈生意路过而已。
  影帝……小艺人……
  他不禁止小崽子恋爱,但圈里人不行,太乱了,心眼也多,相处起来会很累,要是被骗了,打板子都哭,伤心了大概会哭的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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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拥有
  剧组,
  祝余正和饰演成年皇帝的吕博羽对戏。
  两个人其实并没有对手戏。
  影帝吕博羽最开始的想法,是想借着请祝余帮自己对戏,熟悉起来之后将祝余往自己旗下划拉。
  一个人成不成才,他自有判断。
  像祝余这样的,将来一定会大放异彩,趁着对方还没有归属,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最先吃惊的会是他自己。
  吕博羽原本只是觉得祝余这少年有天赋,对戏才感知到,竟有一种不由自主的,遇到劲敌一样的较量感,说是惺惺相惜也不为过。
  如此,倒是他自己先沉浸了进去。
  “小余,这段特别有感觉,我们再来一遍?”吕博羽将剧本往前翻了一页,意犹未尽道。
  “好啊,我也感觉可以更好。”祝余也很来劲,比起和金祺泽演戏,吕博羽这样的人更能激起他的感觉,棋逢对手,那感觉太爽了。
  两个人甚至嫌坐着耽误事,不约而同的站起来。
  吕博羽风度翩翩很儒雅的一个人,但一旦进入状态,就变成了剧本里那个强势又聪明绝顶的帝王,举手投足都是天子之威。
  祝余饰演刚正到近乎迂腐的臣子,台词早记住了,往后退一步一躬身,那种恭而不驯的傲骨和忠正,稳稳的接住了吕博羽的戏。
  旁边有很多人被吸引过去。
  有见识的老戏骨都看的目不转睛,只心道都说现在的娱乐圈糜.烂,这不,还是有好苗子。
  几分钟的戏,爆发过后双方不禁相视一笑。
  吕博羽兴致高昂,从来都和任何一人保持距离的一个人,禁不住扶着祝余的肩:“小余,辛苦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后面尚书被贬那段,也试试?”
  他这样的地位,在娱乐圈算是顶尖儿的,请一个小艺人吃饭,说是纡尊一点都不为过。
  站在旁边的范锐一时都没有说话。
  今天这饭要是金祺泽请的,那肯定拒绝,可影帝啊……除了多年信任的老友,从来不和任何圈里人私下交集的影帝……很大程度上不会只是吃饭,随便介绍两个资源给祝余,祝余今后几年的路都妥了。
  祝余挺喜欢吕博羽的,这人神情目正,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不过想了想,还是想拒绝,晚上要和大佬视频,家人总是第一位的。
  前两天总是说忙,也不知忙完了没。
  不会又饱一顿饥一顿吧。
  打电话给于生,于生含糊其辞,不惦记不行,今天非得将人逮出来看看。
  正要说话,却见吕博羽看向了自己身后。
  原本因为看戏围了个圈儿的众人,像被训练过似的,纷纷朝两边让开路。
  祝余转身去看,怀疑自己眼花了。
  大佬……他怎么会来?
  太意外了,没有反应过来,就站在那儿看。
  吕博羽原本搭在祝余肩膀上的手,在那男人幽深而锋利的目光中,不自觉放开。
  问祝余:“这是……”
  与此同时,周嘉荣抬手:“余余,过来。”
  气场凌厉,语气却柔和。
  祝余的注意力都在周嘉荣身上,没有注意到吕博羽问了什么,几步就过去,有点雀跃:“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嘉荣摸了摸他的脑袋,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路过。”
  旋即看向吕博羽:“这位是?”
  他的目光并不挑剔,但气场沉郁而强大,便是吕博羽这样见多识广,在娱乐圈已经算是顶端的人,也几乎招架不住。
  祝余觉得大佬有点儿燥里燥气,像心情不好。
  是碰到什么事了?
  着急的问,匆忙介绍吕博羽给周嘉荣,对吕博羽介绍周嘉荣,却只说是我叔叔,再没说别的,像大佬这样的地位和资产,大概很不喜欢被随便暴露身份,剧组这么多人。
  又道:“吕老师,我想陪我叔叔在剧组转转。”
  下午他没戏,要不是陪吕博羽对戏,早回去了。
  吕博羽明白祝余的未尽之意,理解道:“好的,那我们改天再约。”
  他看着祝余和那个男人离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哪有叔叔对晚辈有这么强的关注度或者……可以说是占.有欲。
  难道最近不流行干爹,流行叔叔了?
  虽然才相处了几天,但吕博羽看祝余行正坐端,不像是……
  也许是错觉吧。
  吕博羽旁边,御用化妆师吴楠已然看呆了,恋恋不舍的盯着周嘉荣的背影:“天啊,太MAN了,这是我见过最出众的男人……你看到他那个表没有,八位数,我去,这是哪里来的大财神?”
  才貌双全,难得一见!
  忽然就明白,为什么祝余那个小孩看什么都淡淡的,一门心思的演戏。
  原来人真是喜欢演戏。
  娱乐圈是能捞钱,可有时候,对某些人来说,钱这东西似乎也不那么重要。
  ……
  于生拦住还想跟着祝余的范锐:“咱俩暂时都放假了,晚上十二点之后再上工。”
  谁能想到,老板大老远跑来,居然是看祝小少爷。
  这才几天,离开也就四十八小时吧。
  祝余带着周嘉荣在剧组走了一圈。
  感觉大佬气压缓过来一点了,问他:“周叔叔,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周嘉荣垂眸看他,言语淡淡:“为什么?”
  不是和别人约了吗,那个男人好像和他差不多的岁数,很熟吗,手那么欠。
  心底戾气翻滚,又慢慢的压了下去。
  有太多难以言说,周嘉荣最后也只指上用力,捻了捻少年白嫩的耳垂。
  不是说,不听话的人耳朵都硬么。
  这软绵绵的,主意却正到让人没办法。
  祝余往旁边偏了偏脑袋,大佬这什么毛病。
  之前是rua他脑袋,后来捏他脖颈,现在还揪耳朵,把他当猫还是兔子?
  没躲开,也就算了。
  只道:“你特地来看我,尽地主之谊么。”
  地主之谊,那润园算什么?
  周嘉荣冷冷的回:“不饿,有生意要谈,不会待很久。”
  他英俊自然是极英俊的,但眉宇沉沉的时候,有一种难以言表的锋利和阴沉,不难看,但绝对压人。
  如果于生看到他老板这样的神情,太近的话会腿软,远的话,会连滚带爬的将自己藏好。
  祝余快走一步,挡在周嘉荣的前面。
  仰眸看他:“骗鬼呢,你在生气,而且特别不喜欢剧组……是太乱了吗?那我们回去吧,我住的地方要看看吗,还算干净。”
  怎么忘记了,大佬有洁癖来着。
  周嘉荣推开少年的脑袋,让对方困惑又亲近的目光离自己远一些:“是很乱,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
  他找到了借口,就真的露出几分嫌弃。
  随后,周身就是一僵。
  因为少年抱住他的胳膊,还晃一晃,哄小孩一样:“剧组就是这样啊,这个算好的了,我以前……以前看报道,还有更差的呢,不过演戏就很有意思了,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周嘉荣要稍高一些,垂眸就能看到少年一闪一闪的睫毛,还有抱着他胳膊的,那只指头细细白白的手。
  手指动了动。
  不知道握起来怎么样。
  心绪在不甘和满足之间弥漫,渐渐的平稳下来:“看来你过的很好。”
  又加了一句:“想吃什么,车在外面,我带你去。”
  小崽子什么都不知道,周嘉荣想,他发哪门子脾气。
  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他,还冷言冷语……如果是这样的探班,还不如不来。
  祝余不知道吃什么,这两天他压根没出过影视城:“你说了算。”
  然后,就被周嘉荣带去了一家私人菜馆。
  祝余中午吃过饭了,但剧组的盒饭哪里有这里的香,一不留神就吃撑了。
  才想起来问:“周叔叔,于大哥呢?”
  之前好像于生也来了,他们把车开走,于生怎么办?
  周嘉荣盛了半碗汤,放到小崽子面前,视线落在他因为吃辣而红彤彤的嘴巴上,一触即离:“他有事,不和我们一起。”
  与此同时,剧组,
  于生顶着大太阳到停车的地方,发现车没了。
  这就……作为合格的助理,老板用车并且不联系他的时候,就要做好隐形人的准备。
  行吧。
  看向同陪自己遛弯的范锐:“兄弟,找个阴凉地儿歇一歇?”
  祝余这里,吃的过分饱,瘫在椅子上。
  他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微微隆着,十月怀胎似的疲累,见大佬的目光看过来,贼兮兮:“周叔叔,你什么时候走啊?”
  周嘉荣:“怎么了?”
  祝余挨过去,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蹭一蹭:“我有点困。”
  要是还有时间,让他靠着眯一下嘛。
  大概是歪过去刺激了本就饱胀的肚腹,忍不住打了个嗝,抱抱怨怨:“好撑……”
  周嘉荣:“不急。”
  这样的时光,对他来说是一种恩赐一样的享受。
  终究忍不住道:“揉一揉会好很多,要不要……我可以……”
  吃饱了容易犯困,祝余都迷瞪了。
  没有立即睡过去是因为肚子还撑着,有点难受,含混的点脑袋:“要。”
  周嘉荣就伸手过去。
  虽然是冬天,但今年海城这个南方城市格外热,一件外套加薄T恤就可以保暖了。
  少年外套敞着,T恤薄的能感受到底下皮肤的温度。
  刚刚碰到的时候,手指甚至不受控制的抬了抬,后来才慢慢的揉起来。
  祝余舒服的直想哼哼。
  不过到底心理年龄在那里,只脑袋往周嘉荣身上更歪了歪,提醒他:“周叔叔,不用很久,你时间到了就叫我。”
  周嘉荣:“好。”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天阴的厉害。
  风雨欲来。
  周嘉荣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很坏的天气,他却希望再久一些。
  天昏地暗的时候,人的睡眠时间会延长。
  祝余是被雷声惊醒的,发现大佬的手还搭在他的肚子上。
  看时间,下午四点半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哦不……是他睡了一个多小时。
  瞬间清醒:“周叔叔,你的生意……”
  手指微蜷,上面似乎还带着某种让人难以割舍的温度,周嘉荣淡定回复:“不谈了,飞机晚点,下次再约时间。”
  祝余放下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桌上手机亮了一瞬,是条短信。
  是周嘉荣的手机,虽然关掉了语音提示,但乍然一亮,就被看到了。
  于生发的信息:【老板,晚上十一点五十四的航班,我确认过,雨会在晚上七点停,不影响出行。】
  祝余也探脑袋去看,旋即失望:“晚上就走啊……我明天有两场戏,还想你去看……怎么是晚上的航班,到了就后半夜,太熬人了。”
  周嘉荣理智的回答:“是,最近很忙。”
  因为看手机的缘故,少年脑袋几乎拱到他下巴处,薄薄的眼皮垂着,好像有无尽的失落,肩胛骨也支棱着,可怜到极致。
  后半句不由自主的说出来:“不过,明天……明天下午回去,来得及。”
  祝余不大信:“真的?”
  他觉得大佬是为了迁就他,想了想道:“还是回去吧,不过赶的太着急对身体不好,航班也太晚了,改一改,晚上八点多应该有,十二点前就能上.床。”
  说干就干,摸出手机查航班信息。
  再然后,手机被抽走。
  周嘉荣:“不是要带我去看你居住的环境?”
  祝余摆手:“没什么好看的,就一张床……我不想耽误你的事。”
  周嘉荣:“……不耽误,我最近要投资一部剧,暂定导演中有福三江,算是考察。”
  祝余狐疑瞅他:“真的?”
  他歪脑袋看过来,眼睛弧度很漂亮,眼尾微微挑起,唇.瓣微张,像小狐狸成精,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不端庄。
  至少在周嘉荣眼里,是这样的。
  他自控力惊人,抚着小崽子脖颈,让人老实的坐好:“真的。”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返回剧组酒店。
  雨还在下,暴雨,好多地方都积了水,原定的戏没法拍,福三江大手一挥,给剧组放了半天假。
  至于他自己,翘首以盼。
  那位今天来剧组了,当时他在另一个组拍戏,没及时问候,这次可不能再错过。
  于是,祝余和周嘉荣刚进酒店,得到消息的福三江就从房间赶着下楼了。
  知道周嘉荣要在这里留宿一晚,马上表示要将自己的房间让出来。
  剧组人多,几乎没有空的,空的也不是好地方,虽然让房间真不是要导演亲自上,但亲自上了,至少态度到了。
  祝余看周嘉荣眉心微皱,那是个很细小的动作,但里面满满的拒绝。
  知道了。
  他提议:“导演,不用了,周叔叔和我住一个房间就好,我那个床很大……他不习惯睡别人的房间。”
  原本已经准备拒绝,让于生稍后在外面订了酒店的周嘉荣:“……”
  和小崽子一个房间?不行。
  只是,直接拒绝会落了他的面子吧,稍后再走吧。
  不疾不徐道:“我和余余一间就可以。”
  副导演还想再劝,虽然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大佬到底什么来头,但圈里那几个资本大鳄,还从来没有见福导这么殷勤过。
  来头不小的人,让人和别人挤一个屋,不像话。
  福三江却是知道周嘉荣从来说一不二,而且很烦人聒噪,当机立断:“好的,都听您的。”
  心里怪怪的。
  他儿子五岁就拒绝和他一起睡了,祝余……也许真是自家人不嫌弃自家人吧。
  回到房间,
  祝余换了床单和枕套,又翻出新的洗漱用品和浴袍,一气儿堆在床上:“周叔叔,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雨不小,虽然没淋到,但潮乎乎的很让人不舒服。
  他睡前洗澡是惯例,而大佬,比他还爱干净,肯定也想洗澡。
  坐在沙发上的周嘉荣:“……”
  看少年煞有介事的站在床边,手里还抱着浴袍,不禁别开眼,心里却想,如果将来结婚的话,真像个小妻子。
  可是,他没法想象别人将小崽子……
  梗塞的开口:“你先洗。”
  祝余“哦”了一声,拎着浴袍转了两圈,悄悄看一眼视线落在窗外的大佬,又大着胆子放下了。
  他不喜欢穿衣服睡觉,洗澡后直接滚进被窝,多爽。
  现在又不在润园,被勒令要穿整齐的规矩好像也隔的远远的,琢磨了片刻,拿着新内裤就进浴.室了。
  房间不是很大,浴.室水.声隐隐绰绰的传到耳边。
  周嘉荣打开窗户,暴雨如注,激起的水雾落在脸上,冲淡了不该起来的热度。
  他后悔了。
  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饮鸩止渴是最蠢的事。
  一会儿就离开,借口很多,小崽子很信任他,说什么都不会怀疑。
  正思绪间,浴室门划拉打来。
  周嘉荣看过去。
  理智只够将脚步钉在原地,视线却无论如何都难以移开。
  少年已然长成,又被好好养过,瘦削却并不单薄,腰细腿长,薄薄肌肉恰到好处的打点身体各处,是一种极致的柔韧干净。
  发丝还有水珠落下,从脖颈到锁.骨,然后滑过皮肤白皙的胸.口。
  樱.粉的颜色,比唇色还淡,却耀眼到可怕的地步。
  祝余被周嘉荣盯的有些不自在,强犟嘴:“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浴袍只有一个,旧的那个扔掉了,我可以这么睡吧?就这一次。”
  说着话,怕被立即揪走一样,马上钻进被窝:“周叔叔,你去洗吧,衣服我都找好了。”
  想了想又道:“不过没有合适的内裤,记得把内裤搓一搓,要不然…….”
  要不然,明天得挂空.档了。
  祝余想象不出来大佬西装裤下面什么都不穿的画面。
  虽然还有点心虚,但又忍不住笑起来,被子也被他带的一抖一抖。
  周嘉荣大步走过去。
  心里恨急了,怎么能这么……太没规矩了!也太胆大!
  就不怕……
  他动作难得粗鲁,直接将少年用薄被裹起来,只留脑袋出来的那种,严严实实的裹。
  将人翻过来,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
  祝余都懵了,然后就死命挣扎。
  这都什么跟什么……比打板子还羞.耻。
  挣扎没什么用,像大虫子一样徒劳的拱了两圈,在又挨了两巴掌之后,服软:“我穿,我穿还不行吗?”
  周嘉荣站在床边:“我还有事,要……要休息好,你再闹,就捆起来睡凳子。”
  打都打了,要是立即走了,小崽子不知道会不会哭。
  这次下手有些狠,他难得温柔了语气:“要不要揉一揉?”
  祝余别过脑袋不看他:“……不要。”
  周嘉荣:“老实呆着,从现在开始,不准下床。”
  祝余在被子里艰难挪了两下:“衣服……”
  周嘉荣严厉的:“还多嘴?”
  祝余就不敢说了,只是为表气愤,脑袋往枕头底下拱。
  再然后,又被拿开枕头擦干了头发。
  气也生不起来了,哪怕知道这是打了很多巴掌之后给的甜枣,哼……先记着,等回去了,要点好多菜让大佬做。
  周嘉荣:“抬脑袋,好好睡。”
  将枕头重新塞回小崽子脖子底下,捞起浴.袍去了浴.室。
  他洗澡用了很久,久到出来之后,少年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像是还生气,背对着他,离的远远的,让出了床上三分之二的部分。
  不过睡着了就是不老实,露出大片弓着的后背,脊柱微微凸起,腰身清瘦,好像一把就能攥过来。
  周嘉荣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
  浴袍有些小,某些地方起了变化就十分明显,即使刚才已经稍稍缓解了一二。
  喜欢一个人,某些渴望几乎是本能。
  他并不能免俗。
  甚至于这种渴望因为过去二十几年从未出现过,比常人更要来的激.烈。
  周嘉荣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去将少年被子拉好,就那么看着,站在那里等着欲.望平息。
  不该来,他想,但是……也不后悔来。
  上了床,了无睡意。
  也许夜晚是个好时间段,某些禁制会稍稍松一松,给人喘息之机。
  周嘉荣下床,将房间温度调低了几度。
  然后躺好。
  他知道,小崽子喝醉了贪凉,睡着了却喜热。
  安静的等待十几分钟后,睡梦中的少年果然凭借本能,摸索来摸索去的靠近,脑袋搭在他颈窝,腿压在他的腿上,像爬山一样攀爬他的身.体,将自己全全塞了过来。
  然后,终于满足的不动了。
  渴望的呼吸就在耳边,周嘉荣想,他可真卑鄙。
  然后抬手。
  轻轻环住了少年光.裸的,细而温软的腰身,就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如此,以后也一直会这样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1-04-04 16:05:09~2021-04-05 16:4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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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原谅
  祝余一觉睡到天明,只觉神清气爽。
  睁眼后,差点魂飞魄散。
  他怎么又趴人身上了?这次也没喝醉……该死的睡相!还好,大佬的浴袍看着还算完整,也没有扣子给他扒。
  轻手轻脚的下床洗漱,又猛的回头。
  床上的男人双眼闭着,呼吸也平稳,并没有醒过来。
  是错觉,大佬还没有醒。
  介于背后凉飕飕,他又返回去将衣服穿好。
  洗手间的门关着,只有轻微的水流声。
  周嘉荣睁开眼,怀里空荡荡,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个梦。
  对小崽子来说,连梦都不是吧。
  半个小时后,范锐送早餐过来。
  于生也跟着。
  昨晚自家老板睡剧组,他也就没有走远,和范锐凑活了一晚。
  祝余在早餐里挑挑拣拣,将周嘉荣能多吃一点的食物挪过去。
  平常在润园吃饭,也没这么勤快。
  这次是心虚着,大佬皮肤冷白,现下眼底青黑,感觉像一夜没睡,如果真是这样,那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和于生在另一边桌子吃早饭的范锐,忍不住看祝余和周嘉荣。
  完全是职业习惯,观察然后分析。
  背景不明但绝对不简单的周总,在沉默的剥鸡蛋,看上去似乎没睡好,而在剧组一向沉稳到不像个少年的祝余,不时的看周总两眼,好像在……心虚。
  难道,昨晚祝余将周总踹下床了?
  下一瞬,范锐就见周嘉荣将剥好的鸡蛋掰开,蛋黄挑进祝余的粥里,蛋白放到自己碗里。
  这……
  一般艺人为了保持身材,就是吃鸡蛋,也是吃蛋白。
  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并没有开口。
  看一眼对面的于生,好像习以为常,祝余喜欢吃鸡蛋黄?之前也没发现,这小祖宗好像不挑食,而且吃多少要多少,不浪费粮食。
  分着吃一个鸡蛋什么的,感觉有钱人一下子都接地气了。
  祝余去剧组,临出门前没让周嘉荣和自己一起。
  他去还要化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戴头套,换衣服,之类之类,现在去也看不到他拍戏。
  再说,大佬看着就是没睡好。
  只道:“周叔叔,你要不先补个眠?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周嘉荣没拒绝。
  改变行程,他的确也有些事要处理。
  去剧组的路上,范锐憋不住了。
  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祝余:“……”
  把大佬踹下床,他不敢,而且,好像也踹不动。
  想起自己早上八爪鱼一样缠人的样子,他其实该感谢大佬没有像昨天晚上一样,用被子把他包成个粽子。
  说起这个,屁股肿而热的感觉,还有点疼。
  这不是互相折腾么,扯平了。
  含混的点了头:“我睡相不好……”
  到剧组,吕博羽也来了。
  他们饰演一个角色的不同年龄段,为了拍摄进度,分属不同的拍摄组。
  化妆间也不一样。
  不过吕博羽还是想招揽祝余,而且对昨天探班的那位有些好奇心,索性将化妆的地方挪到了祝余的化妆间。
  吕博羽咖位大,倒是有专门的化妆间,可以邀请祝余过去。
  不过考虑到让祝余过去,剧组传闲话只会是祝余吃亏,吕博羽就没这么做。
  祝余的化妆间几个人共用,人多眼杂固然不安静,但有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避嫌方式。
  吕博羽:“听福导说,今天午餐和晚餐可以随便点,餐费有人报,祝余,你叔叔对你真好。”
  他很喜欢祝余。
  这少年演技和脸高调到极致,做人却低调,还很有素养。
  那天有个台词好几句的群演总是进不了状态,被副导演说了几句,躲在角落里哭。
  剧组忙碌而嘈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事,注意到也不会管。
  自己都顾不过来。
  况且那个群演长的不怎么样,演技又差,没准混两年就混不下去离开了,也没什么帮助的价值。
  说现实,娱乐圈比任何地方都现实。
  只有祝余走过去,蹲在那给群演说戏,非常朴实的技巧,好像他自己曾经在底层摸爬滚打过一样。
  之后,那群演一条过。
  吕博羽是正经科班出身,出道就是男二号,学校老师、师兄、故交一大堆,没怎么吃过苦,人又聪明谦逊,之后更是一路平坦。
  路走的太顺,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他只是下戏路过,听说了有个演戏被福导夸出花的小艺人,来看看。
  没想到,不是夸张。
  随便点餐,还报餐费?
  祝余不知道这件事,一时也很吃惊。
  再然后,就是很心疼大佬的钱包,剧组好几百人,这得花出去多少钱?
  上辈子在剧组混的时候,也见过不少来探班的,豪掷千金的不是没有,他也羡慕过。
  没想到……
  他还因为被打屁股记仇,太不应该了。
  要是别的艺人被探班,探班的人还有这样的大手笔,是很值得夸耀的一句话,怎么也得显摆两句。
  吕博羽看祝余只是笑笑,对他印象更好。
  禁不住道:“你家里人对你真好,这次在剧组留很久吗?如果不方便,我可以代你去福导那里请假,你多陪陪你叔叔。”
  这其实是个试探,他在圈里也算见多识广,那个男人真的是祝余的叔叔么?年纪上对不上,太年轻了。
  而且,昨天那样的神态动作……倒更像一个极霸道的情人。
  祝余的一部分思维还沉浸在大佬请客的这件事上。
  摇摇头:“谢谢吕老师,不过不用了,我叔叔工作很忙,今天下午就走。”
  他不算大佬正经的家人,但也没有纠正吕博羽的说法。
  反正在他心里,大佬就是他的亲人,比有些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要亲近。
  不过这话也就想想,说是不好意思说的。
  他不过是个重生的流浪汉,运气好碰到大佬,几年后怎么样还说不上,那个什么救命之恩更是子虚乌有,说是家人,大抵算高攀。
  剧组酒店,
  周嘉荣打了几个电话,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务。
  集团没有他,还有那么多高层在,一时半会也倒不了,倒不用特别担心。
  电话打完了,就准备上床小憩一会儿。
  心里藏着事,睡也睡不安稳,隐隐绰绰中感到有人进来。
  不会是于生,他刚才打发对方去做别的事了,是小崽子回来叫他去剧组?没睁眼,只是道:“余余?”
  床边,金祺泽看着躺着床上的男人,呼吸都禁不住屏住。
  昨天只是在楼上看到这人和祝余一起,福导那样谁的账都不买的人,居然也对这个男人卑躬屈膝。
  这一定是个大人物,比包养他的刘耀山还厉害的人。
  上次他央求刘耀山来探班,福三江也不过随意问候了一声,就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祝余真是好运气,金祺泽想。
  他原本只是路过,看到门没关严,就不由自主的进来看看,如果能发现祝余什么不检点的蛛丝马迹,这对一个小艺人来说是致命的。
  到时候,就是把柄。
  没想到……
  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嫉妒,还有痴迷和悸动。
  这样一个哪怕闭着眼,也能看得出俊美无匹的男人……鼻梁这么挺,身材又这么好,性.欲一定很强。
  他知道,这些有钱人看着最体面,其实玩起来最没下限。
  多自己一个不多,不管是风流一时还是运气好将祝余踹走,金祺泽情不自禁的弯下腰,比起刘耀山那个肚子像怀孕七八个月的,能被这个男人上,怎么都不亏。
  下一瞬,即将碰到男人脸的手被攥住。
  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睁开,柔和像是错觉,冷淡而凛冽:“你是谁?”
  金祺泽:“……”心里突的一下。
  好可怕的视线。
  只是临门一脚却无论如何不想放弃,鼓起勇气露出笑容。
  他长的不赖,刻意逢迎之下,有一种暗示意味极浓浓的暧.昧:“不小心走错房间了,您力气好大,抓疼我了……”
  说着话,就要就着被抓的姿势往下倒。
  周嘉荣明白了,这不是小崽子的朋友。
  而这人的意图……
  下一瞬,房间传来一声惨叫。
  金祺泽被一脚踹到了地上,若不是肋骨疼到快要晕过去,他只觉像梦一样。
  这个男人……他想杀了他吗?
  努力往后缩了缩,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也有些不畅,好疼……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周嘉荣去洗手间洗手。
  出来后给于生打了电话,让他把不知哪里来的蠢货弄出去。
  不仅仅是弄出这个房间。
  鬼鬼祟祟进小崽子的房间,其心可诛!
  剧组,
  祝余刚刚换好衣服,就看到周嘉荣来了。
  他古装扮相很好,将根本没什么折痕的衣服又理了理,走过去,像个骄傲的小孔雀:“周叔叔,允许你赞美我哦~”
  周嘉荣:“好看。”
  不仅仅是好看,在他眼里,是最好看,永远都是。
  祝余不大满意:“没啦?”
  他今□□演的是少年皇帝白龙鱼服的一场戏,会在民间寻到一位经天纬地的人才,并且收为己用,衣服就随性些,没有龙纹。
  纯白色,银色腰带,浓黑的头发束起,完全是一副古代贵族家小公子的打扮,还配了一把折扇,唇红齿白风流初显。
  现在已经这样,再长大一些,还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周嘉荣拿过祝余的扇子:“好看。”
  祝余:“……”
  他和扇子一个台阶上比较?
  周嘉荣用扇柄敲了下少年的额头,拉过他一只手,将扇子放回他掌心。
  握着少年手腕的那只手,攥紧又松开。
  这种感觉才对。
  没有人知道,从碰过那个叫金什么的胳膊之后,那种恶心感一直挥之不去,直到现在。
  现在,那种稠密的厌恶退去了。
  祝余演技没掉链子。
  而且因为周嘉荣在,还超常发挥。
  剧组的人感觉眼睛都不够用。
  不知该看祝余,还是该看远处休息的藤椅上,那个只是衬衫西裤,气场却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
  下午是祝余和金祺泽的对手戏。
  剧务来通知,说金祺泽不小心摔下楼梯,肋骨断了,已经送去医院,未免耽误剧组进度,会换人来演金祺泽的戏份。
  下午的戏调了别的,祝余暂时没有安排。
  祝余:“……”
  虽然他觉得就金祺泽那个造作法,虽然能小红但走不长远,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得罪人,总是不长久。
  可这种退场方式,太戏剧了吧。
  短暂的感叹后,又问起拍戏的事,他的戏份拍的快,原定七天的戏再两天就能拍完,金祺泽走了,那拍摄周期是不是要延长?
  说好了一周回家的,大佬会不高兴的吧。
  范锐及时道:“小余,这件事我会和剧组沟通,你先换衣服休息。”
  金祺泽到底怎么了,知道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这件事得了那位的吩咐,不会对祝余透露,所以范锐及时截住了话头。
  祝余相信范锐的能力,没再多问。
  只叮嘱一句:“原定的拍摄周期不能延长,我得回家。”
  拍戏他很喜欢,可许诺一周就回,只能短不能长,毕竟本职工作还是做抱枕,收了钱的,哪怕从抱枕变成了吉祥物,该摆哪儿就得哪儿。
  想一想下午没事,又有点高兴,能送大佬去机场。
  正琢磨呢,福三江过来了。
  趁着那位打电话偷偷过来的,想他一个堂堂大导演,找个演员还偷偷摸摸,也算长经验了。
  他来和祝余商量加戏的事。
  原本的剧本中,少年皇帝的戏份不算少,后来找不到合适的人,就缩短了戏份,求个贵精不贵多。
  现在,能都拍出来,再好不过。
  福三江也干脆:“祝余,剧本放这里,你抓紧时间看,至于片酬,你的助理和副导谈,会给你优待。”
  想起上午被那位大佬叫过去……金祺泽这混账,眼光倒是好,就是胆太肥,也太将自己当回事!
  连带着他也跟着丢脸。
  天知道被叫去处理这件事……幸亏祝余不会知道,否则老脸真是一掉再掉。
  祝余:“导演,剧本我不看了,回家还要上补习班,没时间了。”
  瞎掰呢,什么补习班,他不给人补习就不错了。
  福三江:“……你不愿意?”
  还没有人在这方面拒绝过他,加戏啊,又不是别的。
  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好赖。
  看祝余平淡的语气,心里也没谱儿了,有些人并不露出什么坚定、固执之类的神情,可外柔内刚,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轻易改弦更张。
  没辙了。
  最后一点灵光,将剧本推了推:“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你该看也看看,对下面几场戏有帮助。”
  这就是瞎话了,剧本哪有原著全,而祝余,可是个将原著通读好几遍的人。
  不过福三江想赌一赌。
  他不会看错,有些人天生是戏痴,好的本子在这里,忍住不演,那得多大毅力。
  就使劲勾搭呗。
  祝余和周嘉荣一起吃午饭。
  问起周嘉荣什么时候走,他有时间去送他。
  周嘉荣:“你还有两天杀青?我们一起回去。”
  心里想,如果今天在床上的不是他而是小崽子……剧组不安全,两天而已,他要看着,至于再深处的一点渴望,却是想都不敢拿出来想。
  不敢想,仍旧希冀能保留再多一点,温暖、依赖或者别的什么。
  回润园,一堵墙,什么都不会是他的。
  祝余:“公司的事怎么办?”
  周嘉荣给他夹干炸小黄鱼:“这边有事处理。”
  祝余就不再问。
  不过有件事得解决:“周叔叔,昨天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神经骤然绷紧,周嘉荣毫无波澜的看向身边的少年:“什么意思?”
  快速回忆昨晚的事,满足了温度的小崽子,睡觉乖的很,除了无意识的用脸颊蹭他脖颈,偶尔唇瓣都贴上来,再没怎么动。
  而他自己,即使再克制,也禁不住掌心柔.滑的吸引,有从腰.间挪到肩胛骨微凸的背部,只有两次,碰的很轻。
  那是确保怀中人睡着的时候。
  第三次,他没敢。
  再碰一碰,他怕真的忍不住,那里痛.热到喧嚣鼓噪,禁不起一点刺.激了。
  包厢里的桌子挺大,但祝余是和周嘉荣挨着坐的。
  在家里就是这样。
  两个人吃饭,又不是什么上下级或者别的,凑近了吃,有气氛。
  距离近,他能看到男人平静而俊挺的面容,觉得有点不对头,莫名的压力感,是大佬在无声的谴责?
  祝余卖乖,给周嘉荣夹了菜。
  低着脑袋认错:“我知道不好,但是睡着了就控制不住,不管是踹你还是挤你还是……都不是本意么,周叔叔,你原谅我呗?”
  周嘉荣:“……”
  无声的呼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捏了捏少年的脖颈:“不原谅。”不原谅你呼吸之间,哪怕只一个眼神,都在诱.惑和煎熬着我。
  祝余不怕他,挨过去,再接再厉道:“其实我杀青了有礼物送你,这样能原谅了吗?”
  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没憋住。
  这和给樊守端送生日礼物还不一样,久违的,得意和满足的交杂,就那种能够养家糊口了的骄傲,想一想都觉得特别好。
  周嘉荣垂了眼,像是考虑,片刻后回复:“好。”
  好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就像预料中那样,小崽子听了这一个字,果然高兴起来。
  祝余继续道:“那晚上让于大哥订酒店吧,你别跟我挤了,我怕明天起床,要从床底下找你。”
  说着话,他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睫毛一颤一颤,齿列弯弯,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的礼物,对大佬来说是暴击~
  *小剧场:
  -余余【偷穿大号衬衫两个小时后,已经哭不出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周叔叔,你原谅我吧。”
  -周大佬【继续狠狠动作】:“不原谅。不用改……很喜欢。”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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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醒着
  周嘉荣仍旧说好。
  他做什么都总是不紧不慢,有一种独有节奏在里面,夹起一块排骨放到祝余的碗里。
  排骨不带一点肥肉,浇红色的酱汁,颜色很漂亮。
  顺着祝余吃排骨的动作,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对方脸上,红色的酱汁有一点沾到下唇上,让人想抹掉,又想咬着尝尝味道。
  下一瞬,少年舌.尖一舔,酱汁就没有了。
  周嘉荣移开目光。
  他安静的听小崽子说剧组的趣事,最后漫不经心的问:“明天是苏一铎的那场戏?七点开拍,我六点从酒店出发,应该来得及。”
  苏一铎是《为皇》中的一个权臣,因为少年皇帝杀了他在宫中做侍卫的心腹臣子,怒而质问皇帝,甚至逼到御案上。
  而少年皇帝杀那个侍卫,是因为侍卫意图轻薄他身边的女官。
  本能般的,祝余飞快的回忆剧本内容。
  因为这场戏是在清晨发生,所以他明天拍的时候要早起,定的七点就位,意思是妆都得弄好。
  想一想,约莫四点多就要起床。
  只是,大佬怎么知道,连时间都这么精准,就问出来。
  周嘉荣:“随便翻过你的日程表,很有张力的一场戏,想去看看——工作上的事,下午办。”
  祝余从没见过周嘉荣有什么喜好。
  非要有,大概就是工作。
  喜欢看拍戏,还是明天这一场……住酒店……影视城内的酒店都是有数的,最近拍戏的剧组很多,大都住满了,剩也剩不了什么好的。
  海城是一线城市,好的酒店数不胜数,可距离剧组不近,要早起才赶得上,累人。
  总之不划算。
  将来电视剧上映,一样看的么。
  这句话,祝余没说出来。
  从没有过什么要求和偏向的大佬,忽然有了个爱好,他就陡然生出一种,必须竭尽全力给人安排好的使命感。
  想了想,赌咒发誓一样:“周叔叔,要不你再忍一忍?”
  周嘉荣:“嗯?”
  祝余赌咒发誓般的道:“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很规矩,我住的地方离剧组近,也方便,要不你再将就一晚上。”
  这天晚上,祝余就仍旧和周嘉荣一起回了剧组的酒店。
  八点多,于生送来了换洗衣物。
  祝余窝在沙发上看剧本,离门口近,跳下来去开门。
  让于生进来,眼睛往装衣服的袋子里瞄,一边操心的问:“有内裤吗?”
  于生:“……”
  有是有的,可这问题有点生猛,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无所不能的于助理,第一次无助的看向开着的小套间里,通往卧室的那扇门,正对上自家半倚在床上,拿着笔记本办公的老板。
  床上的男人轻咳一声,下床走过来。
  撸一把祝余的头发,对于生重复刚才的问题,堂而皇之且习以为常:“有内裤吗?”
  于生:“……有,暂时准备了两条,都是老板您惯用的牌子。”
  昨天晚上他想准备来着,但老板说不要打扰他,再看看窗外的大雨,当时就感动坏了,老板一定是不忍心他冒着暴雨去忙。
  今天说什么都要置办好了。
  祝余:“那就好。”
  卫生间地方小,不能和润园的比,早上,要不是他早早将晾在那里的内裤收起来,没准一个转身腾挪的就给怼地上。
  到时候,大佬没得穿怎么办。
  虽然剧组不是自己的地盘,但周嘉荣是因为他来的,祝余知道这一点,就努力的照顾对方。
  稍微有些不合适的地方,难免自责。
  问衣服的事也正是因为这种心理。
  于生很快离开,走出去好一段了又回头看那紧闭的房门,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老板和祝小少爷都一本正经,他想也没个头绪。
  也许是那个房间太小了吧,有一种封闭的,很难说的气氛,还只有一张床,睡两个人,有点挤。
  转念再一想,当初老板也睡过祝余那个小房子,小房子也是一张床来着。
  还有老板的失眠症,胃口不佳的毛病……祝小少爷是个福星,福星和老板相处,不走寻常路也……正常。
  祝余痴迷剧本,又窝回去看了。
  期间周嘉荣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他手边,又去卧室忙自己的事。
  走时扫两眼剧本内容,这场戏,之前的剧本好像没有……他记错了?
  两个小时后,祝余合上剧本站起来。
  有点晕,脑袋迷糊,精神却很亢.奋,《为皇》的编剧是柏英吧,不愧是圈里的大拿,改编的原著简洁,但精彩程度以及起承转合却更胜一筹,真是让人意犹未尽。
  可惜了,他不能演了。
  进了卧室,祝余发现大佬头发半湿,已经洗过澡了。
  他也该洗澡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习惯性的走到洗手间门口,条件反射的顿住,瞄了正在专注看电脑的周嘉荣一眼,又去衣柜找衣服。
  范锐也是,说了把他那个长T恤带着,结果还是忘了。
  祝余充满怨念的找出睡衣,两件套,抱着去洗手间。
  周嘉荣抬眸:“不喜欢穿?”
  祝余:“……”
  反射性的摸了下屁.股,他早上照镜子看过了,都红了,有些地方还能看到指.头印,大佬揍他的时候可真是没留手。
  斟酌用词:“也没有……”
  周嘉荣:“不喜欢穿就算了,我查过,裸.睡有益身心健康,在家可以,这两天有我在,会照看你,也可以,一个人在外面……不可以。”
  他穿着于生送来的薄款黑色浴袍,露着一小片轮廓完美的胸肌,平素的冷肃禁.欲冲淡了许多,哪怕语气平淡,但总能寻到一两分柔和宽纵的味道。
  祝余凑近:“真的?”
  即使还没有得到答案,也已经高兴起来,还隐约有点被平反了一样的趾高气昂。
  周嘉荣喜欢他靠自己这么近。
  浅色瞳仁沉静的看过去:“真的。”
  祝余这下腰杆可硬了,为建立起雄雄气概,睡衣睡裤往床上一扔,叉腰自觉气势两米八:“那你昨天还……是不是屈我了?”
  被打那什么,想一想都好羞.耻!
  他原本也不是真凶恶,眼睛瞪圆了些,下颌微扬起,红.润的嘴巴也往前凑,像只要咬人的小狗,但其实更能激起人撸毛毛的冲动。
  周嘉荣坐起来一些,一手扶着电脑,承认:“我的错,要不然,你咬回来?”
  他说着话,真的就将手臂往祝余的嘴巴前一送。
  祝余:……欸,有这种好事?
  送都送上来了,不讨点利息怎么够,捧着周嘉荣的手腕,真就咬一口,不轻不重,但这也算太岁头上动土,然后飞快的跑掉了。
  跑洗手间了,从门缝里探脑袋:“不准打击报复!”
  然后才关上门,还动静很大的反锁。
  周嘉荣:“……”
  电脑放在旁边,看被咬的那只手腕,小崽子留了力,丝毫不疼,只有一点在灯光下才能仔细分辨的水光。
  真是个小狗。
  他看着那点水光渐渐干掉,然后将被扔到床尾的睡衣睡裤重新叠好。
  往衣柜里放的时候,沉沉的叹了口气。
  还有两天。
  太短,也太长了。
  得到能够不穿睡衣的赦令,祝余乖觉很多。
  乖觉的将头发擦干,因为没擦头发的事,其实之前也没少挨说。
  有懒的成分,但也想弥补点什么。
  上辈子下学回孤儿院,会路过一家理发店,理发店的老板娘有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儿子,每天傍晚都会给小儿子洗头发,再擦干净。
  那时候街面破败,树木稀疏着蒙一层灰,但擦头发的深蓝色毛巾一看就很干净,远处太阳藏在白杨树的叶子里,慢腾腾落下最后一层光,暖洋洋。
  他在马路对面走的飞快,走远了再回头看一会儿,不难过,也不是羡慕,就是觉得,那个毛巾好漂亮。
  真的。
  现在大佬也会给他擦头发,虽然有时候会被说,但是说就说,鸡汤上还写,要观察一个人对你怎么样,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祝余想,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大佬一样好的人。
  好到让人忍不住想占便宜。
  祝余扒拉不太长的头发,想了想又用花洒淋湿,随便擦两下就出去。
  头发上水珠滴落,脖子里凉浸浸。
  上床坐被窝里,果然被已经收起电脑,正在看手机的周嘉荣说:“又不擦头发?”
  祝余:“忘记了。”
  没所谓似的:“反正一会儿就干了。”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大佬果然下床了,去洗手间拿了毛巾过来,不是祝余湿漉漉的那条,而是他自己用的,干爽很多。
  祝余就把脑袋探过去。
  有点美滋滋,但是不敢露出太多得意的样子。
  他是侧对着周嘉荣坐着的,脖颈微垂,刚刚洗过澡的身.体围绕着一种淡薄而朦胧的水汽,像深夜变成人形的精怪,昙花精或者别的什么鲜.嫩脆.弱的枝条。
  周嘉荣从不以自己的自制力为傲,那是个与生俱来的东西,按部就班就可以,反正也没什么可惊喜和盼望的。
  只是现在,手里的毛巾像有千斤重。
  呼吸间都似乎是少年皮肤的温热气息,好不容易擦干了,将毛巾盖在小崽子脑袋上:“自己去放。”
  祝余抓着毛巾去了。
  回来的时候,又溜达去客厅拿了剧本,有两场戏写的实在精彩,还想再读一读。
  扑腾上床,才发现大佬变成侧卧。
  平常都是平躺着的,这个姿势有点新鲜。
  不过没问,什么都大惊小怪,大佬怕是要被他烦死。
  看了一会儿,祝余困劲儿上来,蜷进被窝闭上眼。
  还记得不要挤到大佬,往后缩了缩,哼唧了一句“周叔叔晚安”,就睡过去了。
  周嘉荣无声的:“晚安。”
  关了床头灯,平躺着,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就这样就好。
  昨天晚上调了室温,早上他听到小崽子打喷嚏了,温度太低会感冒,算了。
  午夜,周嘉荣睁开眼。
  他一直没有睡,不是以前的那种无法入睡,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被睡眠剥夺一些东西。
  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往旁边挪了挪,然后伸手。
  原本睡觉就不大安稳的少年,像藤蔓找到了信号,脑袋蹭过来,腿也过来,没有冷到要爬到他身上的程度,但却也蜷到了他臂弯。
  不够,还不够,周嘉荣想。
  窗帘外霜冷月色偷.渡来一些亮色,能够隐绰看到周围的物体。
  他手臂稍稍用力,少年无意识的唔了两声,双手摸索着就探进了他的睡袍,然后圈住。
  比起室温,当然是人体的温度更能吸引人。
  周嘉荣忍不住将手臂搭上去,又圈紧。
  比平常要大一些的力道,自己都没意识到,全然本能的想靠这种紧贴着的拥抱缓解另一种渴.望。
  并没有注意到,怀中少年原本平稳的呼吸,停顿了下。
  昏暗中,
  祝余动了动爪子,手感不对,虚怯的声音小而轻:“周叔叔,你醒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想昏迷】:也不知道将大佬踹下床和摸人家,哪个更过分一点。反正,我有罪,真的。
  *求个评,有点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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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喜欢
  深夜里,没有任何回应。
  祝余侧.卧在周嘉荣怀.中,一只手搭人腹部,一条腿还横亘在对方腿上。
  他只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但没想到能不好到这种地步。
  也不知是空间太静还是手指触感过分灵敏,祝余甚至能感觉到搭在周嘉荣腹部的指腹下,腹.肌隆起的轮廓。
  他慢而和缓的将手抽出来,要往后挪,才发现自己是被揽着的。
  揽着他的手臂……
  难道自己竟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不仅盘了大佬,还强迫对方盘他?
  祝余一颗心乱窜,慌张程度堪比偷东西被当场逮住。
  轻轻的呼口气,好像能因此而变瘦一些,往床尾的方向挪,想来个金蝉脱壳。
  一室静默中,两颗心狂跳。
  因为各自慌乱,竟也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约莫往下脱壳了不知几厘米,一声闷.哼传来,祝余慌里慌张的抬起手。
  他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恰巧还是个很了不得的状态,好凶。
  既出了声,周嘉荣不好再沉默。
  索性一用力,将身侧的少年带着趴到自己胸口:“闹什么?”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不论是先下手为强还是虚张声势,他表现的毫无破绽,俨然沉睡中被打扰,甚至带出三分愠怒。
  祝余:“……”
  破罐子破摔:“周叔叔,我睡相不好,你是知道的,这个……醒啊哈,睡……睡吧,听说被惊醒的一分钟内,再入睡的几率比较大。”
  挪了两下没挪动,提醒:“手……你松一下……”
  抱这么牢固,是想立即逮着他打一顿吗,还有……能不能不要顶他肚子,挺硌的。
  大佬不愧是大佬,正常人也就早晨龙.精.虎.猛,他这大晚上都……
  没有惊吓,没有厌恶,好商好量。
  祝余的反应不在周嘉荣的预料中,便也没松手:“睡吧。”
  祝余:“…….我还压.着你呢。”
  周嘉荣:“昨天晚上,我也这么抱着你。”夜色遮住了他的眸光,留足了反应的时间:“你爬到我身上,像猴子爬山,只能这么制着。”
  他的话半真半假,平静到像真有这么回事。
  祝余不说话了。
  他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爬山……听着就很过分。
  吭哧半天,感觉脸上都冒热气了,干巴巴憋出三个字:“我错了。”
  “嗯。”周嘉荣淡淡的回应,没松手。
  这么睡……两个人烙饼一样,很奇怪。大佬这是充当绳子吗?将他绑着。
  祝余动了动:“这样,我睡不着。”
  周嘉荣松了劲,等小崽子从他身.上摩挲下去了,又一把将人捞回自己身边。
  祝余:“……周叔叔?”
  这是闹哪出?
  哪怕再把周嘉荣当家人,他也终于感觉到一点点危机和怪异,男人在那啥有感觉的时候,冲动的几率很大。
  不……不能吧。
  要是别人,祝余早挣扎着蹿出去了,可周嘉荣整个人都是冷感的,没有人能想象到这样一个人,陷.于情.欲之中是什么样。
  再加上,祝余对周嘉荣,有一种很坚固的信任。
  这种信任有原著打底,也有朝夕相处好几个月的自身体悟。
  周嘉荣:“你一会儿还会过来,索性就这样,明天不是还要早起?睡觉。”
  他强势的决定了这件事。
  甚至不仅一手揽住了祝余的腰,还侧过身,用另外一只手托着祝余的后背,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这样,两个人几乎呼吸相闻。
  祝余不是个不知事的少年。
  他虽洁身自好,但各种难以描述的场面却也见过不少,现下皮肤上贴着别人的手掌,还是腰、背这样敏.感的部位,浑身不自在。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大佬的体温好像比以前要高,明明以前都冰冰的,摸他脖子都能让人一个激灵。
  很怪,太怪了。
  不习惯的动了动:“周叔叔,我……”
  周嘉荣:“就这样,或者,我去睡沙发。”
  他很少发怒,语调始终平稳,但就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潜台词,要么服从,要么被教训后服从。
  没有第三条路。
  外间小客厅,沙发也就够两个人并排坐,不论是睡他还是睡大佬,都得蜷起来,想一想都觉得憋屈。
  而且,沙发好多人坐过,也不干净。
  祝余屈服:“那……辛苦你了。”
  竖着耳朵几秒,没听到周嘉荣回复,就闭上了眼。
  只是,睡不着。
  大佬的手存在感太强了,有点后悔,早知道穿睡衣了……用睡衣把自己绑起来也行……还好洗澡了,大佬洁癖那么重,现在按住他,接触面还挺大……
  祝余思维发散,胡七胡八的念头各种冒。
  脑门痒痒,不知道是因为大佬的呼吸,还是纯粹就没有起因的作怪。
  他伸手挠了挠,又把手臂蜷回两个人身.体的间隙。
  周嘉荣:“睡不着?”
  他没有在小崽子清醒的状态下这样过……恍然如梦,早将睡意驱散到不知何处。
  祝余:“嗯。”
  其实是有些困的,也许再胡思乱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对这个“一会儿”,有些没谱。
  不管是这些日子的观察,还是于生源源不断的调查回复,都让周嘉荣对怀中小崽子的喜好了如指掌。
  他状似随意的开口,还说起红烧肉的起源和不同的烹饪方法。
  祝余听的起劲,中途伸了个懒腰。
  背转身,一会儿又转回来:“周叔叔,那你会做吗?”
  他是北方人,但喜欢吃海鲜,对肥肉又下不来口,之前一个劲儿点鱼虾,红烧肉没怎么吃过。
  现在都馋的舔.唇了。
  周嘉荣挪了下手臂,摸过怀中人脊骨,一触即离,好像只是换个姿.势。
  声线平稳:“嗯,回家可以试试。”
  又聊了几句,状若无意的问:“听说吕博羽想签你,你怎么想的?”
  祝余:“不签,我还要上学呢…….不过吕老师人很好,演技也好。”
  人很好,演技也好。
  周嘉荣:“你喜欢他?”
  于生调查过,吕博羽隐婚,婚姻对象是女性,这是他还容忍吕博羽往祝余身边靠的原因。
  祝余觉得这会儿有种宿舍谈天说地的劲儿了。
  他对宿舍夜谈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
  放松多了,脑袋往前凑了凑,额头几乎抵着周嘉荣肩膀:“怎么可能。”
  周嘉荣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为什么,他年纪大?”
  其实吕博羽已经二十八岁,比他还要大半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可对比十七八的少年人,十年,无疑是个巨大的鸿沟。
  祝余摇头。
  手臂总蜷着不舒服,就搭在被子上,一大部分其实都压在周嘉荣的腰.腹的部位:“那倒没有,我不是……我喜欢男人,听说吕老师有女朋友。”
  就算没有,吕博羽虽然人不错,但过于八面玲珑,交朋友可以,当情人,不来电。
  他喜欢顾家一些的。
  至于吕博羽有女朋友的事,还是范锐八卦来的,为的是让祝余安心,毕竟一个影帝对小演员示好,在娱乐圈,并非什么好兆头。
  剧抛男友可不是什么新鲜事,而祝余这张脸……
  那倒没有……是说年纪不是问题?
  周嘉荣紧跟着问:“如果他不喜欢女人呢?”
  祝余打了个哈欠,额头抵着周嘉荣的肩膀:“不喜欢就不喜欢,和我又没什么关系……周叔叔,你放心,我记得的,将来要是谈恋爱,一定给你报备。”
  他有那么不靠谱么,怎么在外雷厉风行的大佬,当起家长来操心到这种地步。
  一时又问:“周叔叔,你喜欢什么样的?”
  困意上头,早忘记了曾经被警告过,不准过问感情方面的事。
  周嘉荣:“没有标准,也许永远不会出现。”
  会睡懒觉,有时候很吵闹,笑起来眼睛会弯弯的,皮肤白的像羊脂玉,很有骨气,也很聪明,心肠也好,不会有更好的了。
  好到连强.迫都舍不得。
  祝余觉得被糊弄了,困倦的闭上眼。
  大佬就是不想谈恋爱,要不然怎么会没有标准。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又一句问:“也许会碰到年纪比较小的,二十岁左右,能接受吗?”
  祝余脑袋已经不会转了,本能的:“都行,你喜欢就行。”
  周嘉荣:“那你呢,最大能接受多大?”
  祝余:“大……”
  他本来年纪也不小,虚岁二十六了,不过考虑到体力,毕竟上辈子没有那啥过,还是有点忍不住的想象。
  周嘉荣侧耳过去,听到少年飘乎乎的声音:“不能比我大太多。”
  心沉下去。
  又听到几个模糊的字:“三十五……四十也行……不能再多了……”
  心如擂鼓,天光大亮。
  凌晨四点,祝余铃声震天的响。
  他从周嘉荣怀里爬出来,关掉手机,又一头栽回去。
  好困。
  又十五分钟,有电话进来。
  是范锐打来电话,叫祝余起床,免得耽误化妆。
  周嘉荣接了,片刻后挂断。
  他没有叫祝余起来,径直去洗手间,用温水沾湿毛巾,然后给小崽子擦脸。
  卧室的灯没开,卫生间的灯光分过来一些亮光,却又不至于刺眼。
  祝余在毛巾的热气蒸腾下清醒过来,汲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洗把脸,发现他的牙膏都挤好了。
  旁边,周嘉荣穿着睡袍,递给他漱口水。
  祝余:“周叔叔,你不用起这么早。”
  周嘉荣:“想看你化妆,不欢迎?”
  祝余摇头。
  一边刷牙一边看镜子里的影像,排排站,好像一家人。
  刷牙漱口,歪脑袋看周嘉荣:“周叔叔,你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周嘉荣拿过毛巾,擦掉祝余唇边的水渍:“嗯。”
  又催促:“去穿衣服。”
  等少年走开了,他看着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也看着他,双眼不再淡薄到吝啬各种情绪,满是会吓到人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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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礼物(捉虫)
  这天拍戏到下午,周嘉荣离开了剧组。
  他陪着祝余是一回事,但在其位谋其政,也的确要抽时间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周嘉荣走后没多久,柏英就闻询赶来。
  那位在,他话都说不利落,也不敢往祝余跟前凑。
  祝余刚拍完一场戏,剧组的道具之类都要变动,坐在旁边的藤椅上休息。
  对柏英这位编剧,他打心眼里佩服。
  不仅仅是因为柏英是业内金牌,经他手的剧几乎拍一部火一部,更因为对方很尊重原著,不会魔改。
  有些编剧也出爆款,但为了讨好观众什么火就往里头加什么,弄得剧成个四不像。
  柏英问祝余:“小余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们再一起研究。”
  改动之类的话,也就是随口说。
  他有八成把握祝余会答应加戏的事,专业上来说,祝余的剧本勾勾画画,很多东西都写在了他的心头上,这个少年,对自己饰演角色理解的很透彻,是个爱戏的。
  再有,现在微博上,关于祝余的剧照已经有了好几万的点赞,观众反响好,期待大,将来剧上映,获得的红利绝对不少。
  从哪方面讲,祝余都没有拒绝的道理,说句不客气的话,傻子才会说不。
  祝余摇头:“柏老师,多谢您的厚爱,剧本特别好,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演多一些,只是家里真的不方便。”
  他看得出来,大佬在海城其实没那么忙。
  现在还停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一起回去,比起演戏,祝余更倾向于同归。
  范锐在旁边凝神听,心里其实急的跳脚。
  多好的机会!
  家里……
  这几天,他从未发现祝余和除了周总之外的人亲近,而那位但凡在剧组,剧组的工作人员干活效率都提升一个档次的周总,对这位小祖宗说不上百依百顺,但也差不离。
  都不用求,说两句大概就能答应。
  只是虽然急切,范锐却没有开口。
  祝余是个大方的雇主没错,可同时主意拿的极硬,一开始就划了道儿,越界没有结果,反而会招恶。
  柏英可惜又无奈。
  无数蠢材挤破头的想进剧组,可惜真正的璞玉却……
  遗憾之外,又生出几分对祝余的怒气。
  有才却不珍惜,何其暴殄天物!
  临走时候,却又听祝余道:“柏老师,我能多句嘴吗?”
  柏英按捺着激动:“你说。”改主意了?
  祝余:“您的剧本我特别喜欢,只是我觉得,皇帝虽然是一代雄主,但归根结底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会惧怕,会忐忑,会无可奈何……剧本里的皇帝……”
  太神了,倒失了许多血肉。
  他没说完,柏英已然明白其中的未尽之意。
  祝余说的这一点,柏英当然有体悟,但出于对剧中皇帝的钟爱,确实出了些偏差,如今被点出来,倒将已经刻意忽略的弦动起来。
  柏英走的时候,留了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
  他告诉祝余,以后有合适的角色,要是祝余正好有空,一定不要拒绝。
  又语重心长道:“小余啊,不要浪费你的天赋,考虑考虑报考京戏的事,你天生该做这一行。”
  到了柏英这个份上,求上门演员不知多少,听的多了,心肠也硬了,倒很久没有这样掏心掏肺的说这样的话。
  可真是……稀罕。
  祝余诚恳应答:“我知道了,谢谢柏老师的关心。”
  心里想,没有什么是天生,他这纯粹是作弊而已,要真有天生该做的事,对他来说,混吃等死最适合不过。
  然而脑海到底存了个疑影儿,例如,作为国内第一的京戏,也不知是什么样的。
  上辈子的世界,也有和京戏旗鼓相当的戏剧学校,从里头毕业的演员,在圈里业务不仅精,而且还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那种优越感,在最初的时候,祝余这种野路子曾深深的羡慕和神往过。
  这天晚上,祝余依旧和周嘉荣同床。
  不过和前两次不同,醒过来发现自个抱着大佬的胳膊,他总算淡定了些,对同样刚刚睁开眼的大佬道:“周叔叔,早安。”
  周嘉荣回他:“余余早。”
  ……
  拍戏的最后一天,过的很快。
  下午,祝余拍完最后一场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在福三江说“恭喜祝余杀青”之后,在场的工作人员以及演员,都不禁鼓起掌来。
  有演员提议给祝余办杀青宴。
  他之前和祝余有过对手戏,在剧中饰演御马监的管事太监,骑马的技巧不大熟练,为此NG了很多条。
  当时祝余在旁边候场,提点过几句。
  要不然,还不知怎么尴尬。
  祝余戏份少,几天就拍完了,杀青宴可有可无。
  但他在剧组人缘贼好,经人这么一提,好多人附和。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不等研究出晚上到底去哪里聚一聚,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于生,已经麻利的报出了聚会的地点。
  范锐知道这个地方,海城很出名的酒楼。
  基本上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地方,没想到……杀青宴是临时提的,酒楼总不是临时定的,那位周总对祝余真是事无巨细。
  吃饭的时间定下来之后,祝余给周嘉荣打电话。
  问杀青宴的事。
  他查了那家酒楼,网上的信息很少,整合之后却也得出结论,就一个字:“贵”。
  对钱的事很计较,这毛病祝余改不了。
  他不至于贪图周嘉荣的钱财,毕竟对他已经够大方,可让大佬花钱,还花这么大,祝余就觉得肉疼。
  替大佬肉疼。
  小小声:“周叔叔,好贵啊,你下次和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那头,周嘉荣的声音有些低:“高不高兴?”
  祝余:“……”
  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高兴。”
  这辈子第一次进剧组,体验比前世好了何止百倍,还有杀青宴可以参加,简直太完美了。
  他一辈子都会记得。
  周嘉荣:“那就好。”
  他到底没有回答关于贵不贵的事,只是说让祝余好好玩,杀青宴之后他去接他。
  至于自己,则不会出席。
  对小崽子依依不舍的要求,周嘉荣只说自己忙。
  剧组那些人,他若去,便是福三江都坐立不安,这是祝余的主场,何必喧宾夺主。
  祝余不明白周嘉荣考量这许多。
  通话结束后,他和范锐在一旁嘀咕:“我让你取的东西,去杀青宴的时候带着,走的时候给我。”
  今天晚上,影视城的酒店他就不回来了。
  东西自然得带。
  范锐一脸的一言难尽的点头。
  一个小时后,于生来复命。
  他家老板的办公场所不在剧组酒店,新开的套房。
  敲门得到进入的允许,进门看到地毯上扔着的烟灰缸,后脑勺就开始冒凉风。
  怎么了这是?
  周嘉荣:“金谷科技陈言,还没有清理走?”
  于生脑门冒汗:“老板,命令我已经传过去了,只是陈言是大公子的人,赖着不动,接手的人也不好动他,听说他还在走董事长的门路,我正要跟你汇报……”
  大公子指的是周嘉荣同父异母的哥哥,周元朗。
  金谷科技是周氏集团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陈言是市场部的副总,近来爆出骚.扰女员工,周嘉荣查明事实无误,直接让陈言走人。
  即使陈言在职位上无可指摘,但骚.扰女员工这件事,正踩在周嘉荣的痛点上,而集团对这方面有明文规定。
  开除的事,绝对符合程序。
  周嘉荣:“董事长那里有我,陈言的事,你放手去做。”
  他知道于生的能力,区区一个陈言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估计陈言背后的人。
  而方才,那个所谓的父亲,已经打电话斥责过他了。
  那句“人人都说你是个白眼狼,亏我还将集团交给你管理……睚眦必报的混账,再干涉这件事,就从总裁的位置滚下去……”言犹在耳。
  于生点头称是,拿了尚方宝剑,放手干就是。
  正要离开,又听周嘉荣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回去了给你三天假……女朋友现在身体怎么样?”
  当初于生的女朋友患了大病,还是他找的顶尖医生,是以有此一问。
  而最近这将近一周,作为周氏集团决策人的周嘉荣在海城不归,很多重要的文件乃至会议,都是于生两头跑的处理,的确辛苦。
  于是没想到周嘉荣大怒之后,竟还问这样温情的问题。
  鼻梁一酸:“老板,她现在身体恢复的很好,我们准备今年十月份结婚。”
  周嘉荣点点头:“好,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他仿佛忽然对凡尘俗事感兴趣起来,又问:“你们当初……你女朋友是怎么追到的?”
  于生楞了楞,回忆了一下:“送礼物,送花,抽时间接送,去外面吃饭,聊一些她喜欢的事……”
  他罕见的语无伦次,完全没料到自家老板忽然接地气起来。
  周嘉荣道:“很好,忙去吧。”
  于生:“……好的老板。”
  在于生走后,周嘉荣打了个海外电话:“最近周氏股价会动荡,做好收购准备。”
  那头的男人迟疑了一瞬,才道:“boss,您不是说如非必要……”
  这五年他们的产业一日日扩大,周氏给boss的那些东西,微末而已,有什么稀罕的,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只有三年了,何必节外生枝。
  周嘉荣:“现在有必要了。”
  那头:“boss,能问一下,您为什么突然……”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boss宁肯在周氏做打工仔,也不来海外亲自管理不逊于周氏的产业,但这种突然的转变,他还挺喜闻乐见的。
  周嘉荣:“养家。”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在贬低自己的时候,带上小崽子,什么白眼狼养出来的也是白眼狼。
  真正的白眼狼是什么样,也该让他见见了。
  这天晚上,于生收到自家老板的信息。
  两条指令:起草一份产业转让协议,将不二转让给祝余;装扮在他隔壁的总统套房,花要多,以紫色郁金香为主。
  于生:“……”
  不二是老板的私产,转让协议好处理,可这好几亿的东西,就这么送出去?
  还有那花……难道老板总是跑剧组,是看上了哪个女演员,而陪着祝小少爷不过是个幌子?不过话说回来,《为皇》剧组里面的女演员,那真叫个姹紫嫣红,个顶个的漂亮。
  未免办错事,还打电话确认了一下。
  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照办。
  晚上十点钟,祝余给周嘉荣发短信。
  他喝醉了,想回家。
  喝醉是真的,比上次第一次见晋胜池时喝醉要好一点点,但知道周嘉荣来接,还特地问过能喝酒,就放开了许多。
  在圈里的聚会,喝醉不是个好选择,但有大佬在,心里知道不会出事,就放纵了一些。
  十五分钟后,周嘉荣就出现在了包厢。
  他定的酒店就在这家酒楼不远,是以来的时间很短,将扒拉着自己胳膊傻乐的小崽子扶好,扫一眼包厢的众人:“你们继续,所有费用记账就可以。”
  记账?
  包厢门关上后,所有人都还回不过神。
  这里头那菜单,随便一道都……还可以继续?
  吕博羽叹口气,知道自己的念头落空了。
  就今天这包厢的档次和人数,闹一晚上怎么不得六位数,就这么轻飘飘一句记账。
  这样环境下的祝余,签下来太难了。
  养不起。
  祝余被周嘉荣扶着走了两步,不走了。
  东西落了。
  周嘉荣说要去拿,他也不让,还不让人跟着,晃晃悠悠就回了包厢,几分钟后抱出来一个双肩包。
  上车了也宝贝一样抱着,谁都不让碰。
  周嘉荣:“……”
  难道是剧组什么人送的礼物?想到此,捏了把脑袋靠着他,醉醺醺的少年的面颊。
  明天再跟你算账!
  回到酒店,周嘉荣将祝余放在沙发上,去洗手间拧毛巾。
  一身的酒气,其实该洗个澡。
  他不敢。
  等明天之后吧,明天之后,做什么都顺理成章。
  从洗手间出来,周嘉荣差点绊倒,准确来说是差点踩到人。
  祝余不知什么时候蹲守在洗手间门口,身前还放着那个重量不轻的双肩包,正仰脸看他。
  很乖,像个小动物。
  是似乎在招着人欺负的那种小动物,只前头的那个包碍眼。
  周嘉荣蹲下来,不着痕迹的将背包往旁边拉,一边问:“怎么蹲这里,来找我?”
  祝余重重点头。
  他没喝太醉,就是觉得脑袋晕乎乎,不过要做什么还记得。
  这是大事。
  蹲不稳,一下子单膝跪地。
  还好有地毯,膝盖也不疼,一手撑着周嘉荣的膝盖,一边将快被拿走的书包拽回来:“你别.动!”
  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凶,又嘟囔一句:“别.动!”
  周嘉荣有照顾小醉鬼的经验,顺着他将书包拿回来给他,循循善诱:“余余,包里是什么”
  祝余嘿嘿一乐,像偷了油的小老鼠:“宝贝。”
  周嘉荣:“……谁给你的?”
  祝余瞧着他,像是仔细分辨是不是本人,然后凑上去“周叔叔?”
  他爱惜的摸一摸背包,有点不舍,又好像很高兴,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像小学生第一次带考卷回家,羞涩的将背包往前推了推:“我的……给你……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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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定心(捉虫)
  祝余上辈子羡慕过很多东西。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在剧组跑龙套的时候,一周的时间赚了一千块钱。
  他人很机灵,也狠得下心,辛辛苦苦滚泥水得来的钱,硬咬牙给了群头五百,又得了个差不多能进账好几千的活。
  美滋滋的从群头那辞出来,听到一个群演在大太阳底下打电话:“妈——钱我给你打过去,你记得和爸买些好吃的……这可是我第一次赚钱,肯定要给你……刘婶再炫耀她女儿头一次工作给家里拿钱的事,你就怼回去……”
  祝余摸了摸裤兜里的五百块钱。
  温热的。
  他有钱了,早给底下几个小的说过,晚上吃顿好的,可往上孝敬,却万万不能。
  院长妈妈已经不在了,父母长辈亲戚邻里……他都没有。
  心里一瞬间荒的跟草一样。
  还好,这辈子有机会了。
  祝余的伶牙俐齿,在防御上开的大,说些动情的话,也就演戏的时候能行。
  酒是个好东西。
  以前撑死了能说一句“周叔叔,你是个好人”,现在就能扒着人的膝盖,赖唧唧的吐露心扉:“周叔叔,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你收下好不好,都给你,不准嫌少……唔,觉得少也不能要告诉我。”
  只有你一个亲人。
  周嘉荣心神一震,他是极老辣心狠的人,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些过,毕竟这是个法治社会,但要说被轻易影响心绪,很难。
  拉开背包的拉链,映入眼睑的是一个巴掌大的红色薄.纱小袋子,就景区装项链、手镯的那种小袋子,还印着金色的福字。
  现下,小袋子里装着一块钱的硬币,粗略一扫,大概七八个。
  再下面,却是码的整整齐齐的现金,一扎一万,这一背包,约莫有七八万。
  祝余看周嘉荣不说话,脸怼过去,絮絮叨叨:
  “我这次的片酬,福导肯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所以给的不但多,而且还凑了个很吉利的数字,八万八千八。”
  “在我们……我们家那里,第一次赚的钱要孝敬给长辈花,我只有你啦,八万八千八,都在这里,一块钱都没少。”
  他在周嘉荣面前,藏不住话。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够让你忍不住掏心掏肺,因为笃定对方不会伤害你,嘿嘿笑了两声:“本来要转账的,可是你那么有钱,我这一点点看上去只有一小截数字,连你给的零头都算不上,现金就不一样,好大一堆。”
  “我是不是很机灵?”
  祝余等不到眼前男人的答案,有点忐忑的:“你不收啊?”
  觉得他不配说“长辈、亲人”之类的话吗?
  他站不稳,另外一只脚好像有点麻了,索性从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都着,扒拉周嘉荣的膝盖,恳求的:“周叔叔……”
  至少,让他把这个原本以为绝不会实现的梦,走个过场。
  周嘉荣想,人总说心跟油煎一样,可谁也说不出来,油煎的滋味是什么。
  也许现在,他所感受的就是了。
  不是特别疼,但格外难受,难受到不知如何是好。
  太傻了,他怎么能碰到这么一只傻崽子。
  隔着书包,迟钝之后将对面的少年抱在怀里,揽着紧紧的,不让他看自己的眼睛,那并非长辈或者亲人的眼神。
  很柔和的道:“我收下,谢谢余余。”
  两个人交颈相拥,很亲密。
  祝余动了动脑袋,呼吸喷洒在周嘉荣耳际:“周叔叔,你好像……不开心。”
  直觉是这样。
  周嘉荣掌心拢他后脑勺,还嫌不够,另外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捋着少年单薄的脊背:“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只有我有,是不是?”
  祝余重重点头,下颌在周嘉荣肩膀上戳啊戳:“嗯嗯嗯,只有你有,别人,我可舍不得,你不知道,我可穷了,特别穷……”
  他乱七八糟又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被抱上床了。
  后面被脱掉外衣裤、被塞进被子,也只睁着眼睛看周嘉荣,眼珠子跟着对方动来动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嘉荣给祝余擦了脸和手,又喂他喝了水,摸摸祝余因为喝酒有些发烫的面颊:“余余乖,闭眼睛,该睡觉了。”
  祝余看他,缓慢的眨眼睛:“周叔叔,你喜欢吗?”
  周嘉荣:“什么?”
  今天晚上祝余送的礼物,其实更像一个窝心拳或者兜头一盆凉水,他心里不好受,刻意不往那里想。
  一时就没有反应过来。
  祝余委屈的瘪瘪嘴:“我的礼物……你都没说喜欢。”
  他从来没花过这样的大钱,怎么不夸他呢?
  周嘉荣回过神,看着眼巴巴瞅自己的少年,缓慢而清晰的道:“喜欢,特别喜欢,从来没这样喜欢过,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明白吗?”
  他好像意有所指,目光灼热而笃定,但眼底深处,却隐有痛苦的意味。
  祝余醉着,发现不了其中的差别。
  酒精放大了一些情绪,他挪啊挪,从窝里翻腾出来,脑袋枕周嘉荣的腿上,抱住他的腰,满足的道:“那就好。”
  他现在就穿了一个小裤.衩,露出被.褥的上半身光溜.溜,很细腻的白,肩胛骨上一颗比芝麻还小的红痣,清清楚楚的点在那儿,有种青涩又涩.情的艳丽。
  像招人去吸.吮好多遍似的。
  这个小红点,在清晨祝余还没有醒,拥着被背对着窝他怀里的时候,周嘉荣看了许久。
  想象着唇齿的触碰,痴.迷了很久,最后只用手指点了点。
  那时候还满怀冲.动和希冀,此刻却不敢多看一眼。
  想将怀里的少年塞回被窝,小崽子脾气上来了:“别动!你……周叔叔,你抚一抚我,都没人给我抚……”
  周嘉荣:“抚什么?”
  好像想起了天大的委屈,祝余抽泣一下,拉着周嘉荣的手在自己肩膀上来下去的捋一回,急吼吼的催他:“就这样,你快抚……”
  以前院里有孩子晚上睡不着,院长妈妈就会这么抚。
  他最乖,也最努力,做不出哭闹的举动,因为院长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可是也总盼望着哪天能被抚一抚。
  可惜还没盼上一次,就长大了。
  醉是真的醉,但没醉到连二十几岁的智商都丢掉,可祝余控制不住。
  他很贪心,也很无赖。
  在这深夜里,盼望了两辈子的事,想尝一尝什么滋味。
  少年像抽芽的枝条,舒展的脊.背白玉一样的质地,温热的又像豆腐,碰多了就会碎。
  周嘉荣此刻却半点旖.旎念头都没有。
  摸了摸祝余的眼角,感知到一点湿意,心像针扎的一样,遇到的,还是太晚了啊。
  再然后,在怀中小崽子挑剔的指点下,他从生疏到熟稔,一下又一下的给他抚,直到听到少年均匀的呼吸声。
  将人放回被窝后,周嘉荣起身离开。
  这是一处很大的套房,不单有主卧、客卧和客厅,还有书房。
  他打电话给于生,让他送烟酒来。
  在于生离开时,又吩咐:“那些东西,暂时先不用了。”
  于生小心翼翼的问:“您是说隔壁的花,还是……合同?”
  最近要准备的就这两件事。
  心里想,老板的状态好像很不对,似乎遇到了很难的事,上次见这种情形,还是董事长一个不满意,就把老板总裁的职位撸掉。
  结果接任的大公子,没三个月就将集团搞的人仰马翻。
  那时候的老板,说是困兽也不为过。
  周嘉荣拽开衬衫的扣子,终于感觉呼吸顺畅一些了:“都不用。”
  他要想想,好好想想。
  于生表示知道了,没敢再多说话。
  周嘉荣开了酒,又点了烟。
  书房的门开着一条缝,既避免熏到主卧床上的人,又能听到对方的动静,免得照顾不到。
  他很少有这么放纵的时候,在烟雾朦胧中咳的撕心裂肺,然后又归于沉寂。
  想了很多事。
  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其实还不到半年。
  可是自此撩开手,比剥皮拆骨还要疼,周嘉荣不怕疼,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人,对别人笑,或者为别人哭。
  只是想一想那场景,杀.人的心都有。
  后半夜,酒喝完了,一盒烟也都抽完。
  心也定了。
  周嘉荣没这么位高权重的时候,也曾酒桌上被灌,谁都知道周家二公子不受宠,所以并不会手下留情。
  酒量那时候练出来的,倒没醉,只是感觉自己都臭了。
  开窗户通风,然后又洗了个冷水澡,确保干净之后换了条新内.裤,然后回到主卧。
  半个小时前盖的被子,现下被窝里的祝余,已经滚到了床边上,马上就要掉下去,被子也早蹬到了床尾。
  周嘉荣上床,将祝余揽过来。
  他身上凉,贪凉的小崽子蜷过来就老实了,还舒服的拿脑袋蹭他胸.口。
  周嘉荣抱着他,低声的:“对不起。”他说。
  然后捏着少年的下颌,迫使对方仰头,露出那最脆弱的咽.喉,供他吸.吮舔.噬,像猛兽捕获最合心意的猎物,没完没了的品尝。
  没有再做别的。
  迟早的事,他等得起。
  只是怀中人不舒服的哼唧的时候,周嘉荣终于停了下来,将他好好的拥在怀中,轻描淡写又不容反驳的:“你必须是我的。”
  没有人会像我这么爱你,护着你,也没有人像你这样,肆无忌惮的闯入我干涸的世界,带起风雨四季。
  我们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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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心疼
  祝余醒过来已经是中午。
  在被子里扑腾了几下,周嘉荣就进来了:“醒了?”
  祝余不大敢看他,昨晚闹腾的事这会儿想起来,尤其是盛气凌人的拉着人给自己抚……
  背过身蜷起来,含含混混的应了一声。
  害……不想做人了。
  周嘉荣抚了抚少年裸.着的肩头:“起来吧,一起吃午饭。”
  后背跟过电一样,祝余一下子炸毛了。
  其实大佬的手已经不像初见时那么冰凉,但这摸来摸去的,好怪,下意识将自己卷被子里,只露个脑袋,疑惑且控诉的瞅着床边的男人。
  周嘉荣并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我以为你喜欢。”
  理所当然的,带着某种柔和的语气。
  看小崽子羞窘着,懵的不知道说什么,从容的将他从被窝里剥出来:“礼物我很喜欢,抚一抚……只要我在,每天都可以有,好不好?”
  当然,很喜欢的是礼物的主人,这一点倒不必立即说。
  现在的情势,怕是会吓跑他。
  见周嘉荣淡定至此,祝余被影响着,就觉得昨天晚上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回想一下,还……挺舒服。
  下床去洗漱,不自觉摸了摸脖颈。
  感觉有点烧的,反正不自在,去照镜子,脖子上的皮肤有些泛红,一大片的红,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右边锁骨处还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痕,很清晰。
  若不是脖子也红一片,而且和他睡的是大佬,祝余都要怀疑锁骨上是吻痕了,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他懂得一点都不少。
  跑回卧室:“周叔叔,我好像过敏了。”
  他仰着脖颈,凭着感觉指指点点:“你看,是不是红了?这儿……”戳了戳锁骨处:“这个像被什么虫子咬了,看着更明显……”
  周嘉荣:……虫子?
  凑近了看,指腹虚略过少年细白但的确泛着微粉的脖颈:“是有一些。”
  他以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像昨晚那样亲.吻研磨,手指移到锁骨处,在那红.痕上按了按。
  这地方,是他咬的。
  总要留下什么做标记,满足自己近似幼稚的占.有欲。
  也是开端,有第一次,以后会更多。
  看小崽子还等着自己的答案,周嘉荣宣布诊疗结果:“大概是轻微酒精过敏,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这里……”
  摸了摸少年锁.骨处的痕.迹:“这里是我留的。”
  祝余:“嗯……啊?”
  什么意思?
  周嘉荣:“忘记了?”
  他慢条斯理的回忆:“你昨天晚上闹的不睡觉,差点掉下床,我拉你回来,不小心磕到这里。”
  具体怎么磕的,不细说也能想得到。
  祝余:“是……是吗?”
  没有印象。
  可他睡相不好是真的,上次还钻大佬睡衣,哎……
  在听周嘉荣问疼不疼,摇头:“不疼,周叔叔……那个,辛苦你了。”
  周嘉荣:“不辛苦。”
  他用沾了凉水的毛巾给祝余敷脖颈,微红的皮肤很快就看不出来了,至于锁骨上那一点,约莫要好几天才消。
  这样很好。
  下午,祝余又被送回了剧组。
  周嘉荣没下车:“去吧,剧组酒店的房间还给你留着,拍完了回家。”
  他知道柏英给祝余加戏的事,也眼看祝余痴迷的将剧本翻了一遍又一遍,原本只做不知,想将人快些带回去。
  私心里,并不想小崽子接触太多人。
  可是昨天晚上……
  在得到祝余的这件事上,周嘉荣没准备再手软。
  但为了那句“唯一的亲人”,他愿意在一些事上做出让步。
  在祝余还没有醒的时候,周嘉荣还给福三江打了电话。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祝余不补拍是他强制要求,但祝余几次三番的恳求,所以松口了,电话里,福三江很是感激。
  想必对祝余之前拒绝补拍并执意杀青的事,再不会计较。
  祝余看着坐在车里的大佬,感觉比上次从润园离开还舍不得。
  有点凄惶的感觉。
  大概是被陪伴久了,没有了这种陪伴,反倒不习惯。
  还有大佬对他拍戏的纵容,从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在意识反应过来,他已经又跑回去,俯身抱了周嘉荣一下:“周叔叔,这次不用一周,我很快就回去了。”
  车离开影视城后,于生从后视镜看。
  他家老板被祝小少爷抱着的时候,明明没有笑,但就是感觉很柔和,现在唇角绷直,面容冷清,那种好脾气的样子好像是错觉。
  说实话,他也很舍不得祝晓少爷,那位在的时候,老板才像个活人。
  到机场了,于生忍不住再次确认:“老板,您真的要先去安城?看董事长的意思,您要是再耽搁,就让大公子替代您……”
  周嘉荣看他一眼:“欲加之罪,我给他这个机会。”
  他这句话说的平常,但于生却无端感到一阵寒意,情不自禁的给那位大公子点了个蜡。
  不是第一次想将他家老板赶下台。
  但那位置每次坐上了,却又坐不稳,昏招频出的给人贡献笑料。
  也不知道老董事长怎么想的,自家老板上任这几年将周氏版图扩大了近四分之一,强盛前所未有,怎么就还嫌东嫌西时时敲打,像不是亲生儿子一样。
  祝余这里,正在遭受诘问。
  从天而降下的晋胜池,活脱脱来抓奸的:“你不是告诉我还没有开拍?如果不是微博上定妆照闹那么大……把我当傻子哄?”
  整个寒假,晋胜池心心念念的就是祝余要来剧组拍戏的事。
  剧组乱糟糟的,没有他跟着怎么行,至少他这个明盛太子爷的身份,敢触霉头的人少之又少。
  问的好好的,祝余说在家休息,不想出门。
  怎么着,杀青了都,要不是赶上个补拍,就把他一个人撂这儿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耳朵都竖的高高的。
  祝余到底什么人,前脚走了个不知名大佬,后脚来了个明盛小太子爷。
  一个两个看着都不是好惹的。
  这得哄吧?
  祝余感觉耳朵都被震聋了,听晋胜池控诉完,平心静气:“池少,拍戏是我的事。”
  我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不想告诉你,那就是不想你来搅和,很难懂?
  他现在没那么防备晋胜池了,但未谨慎起见,还是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所以对方关心他进组的事,就搪塞过去了。
  晋胜池听懂了画外音,一腔火气憋的眼都红了,左看右看,将太阳伞下小桌上一瓶矿泉水啪的摔地上,横眉怒目:“你……你上次还叫我名字!”
  怎么着,放假才几天,就不认人了?
  他最苦恼这件事,祝余躲他像避瘟疫,怎么多接近不了,到底哪里不配了?
  祝余:“……”
  晋胜池不再看他,大马金刀的往旁边的藤椅上一坐:“拍吧,想怎么拍怎么拍!小爷今天还就不走了,剧组不是你的地盘,你别想赶我。”
  又补充:“我可不是因为你来的,明盛的艺人也在,来探班,懂吗?”
  祝余言简意赅:“懂。”
  下一场戏快到了,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放回去,转身离开了。
  晋胜池:“……”
  艹!这都叫什么事……他刚才,是不是太凶了?祝余好像最讨厌人凶巴巴。
  旁边一个三线艺人马尘生,正好是明盛的,认得晋胜池。
  以他的咖位,平常接触不到晋胜池,现下经纪人在旁边死命使眼色,就凑过去:“池少您消消气,祝余也是,之前那位周总来还热热乎乎的,现在居然敢给您冷脸,不值当您给他好脸……”
  这是明摆着给祝余上眼药。
  之前整个剧组就差围着祝余转,福导见风使舵,还说他出道五年连演戏不到五天的祝余都比不上,活该不红。
  真是搞笑!
  晋胜池原本想将这叽叽歪歪的人撵走,听到“周总”两个字,又忍住了。
  大太阳的,他烦躁的拉开外套拉链:“前几天,有人来看祝余?”
  第一反应是周大哥来过。
  可剧组这么乱,周氏最近铭哥他爹又开始闹腾,周大哥他,怎么着也不该来这里。
  马尘生颇会察言观色,是以即使颜值不出众,身高也略差,但在圈里混的很如鱼得水。
  他早看祝余和那个周总之间不太对,还叔叔,又不是一个姓,有猫腻!
  传言那个祝余是个富二代,可照他看,没有哪个富二代连剧组最底层的那些事都一清二楚,就是个泥腿子。
  还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泥腿子。
  晋小少爷性格桀骜,那些曲意逢迎的软骨头看不上,对祝余这扎嘴的鲜肉倒上心,谁知道祝余是不是拿捏着这点欲拒还迎。
  马尘生跟过一个大佬,无意中听说过晋家的事。
  晋家家大业大,那个姓周的即使再有钱有势,能比得过晋家这位宝贝蛋?
  嫉妒夹杂着报复,当下将有个年轻俊美的男人来找祝余,并且两个人还住一个房间,那男人还给祝余办杀青宴的事,仔仔细细说了。
  晋胜池:“他们住一个房间?”
  他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不怀好意的艺人描述的年轻男人,就是周嘉荣,但这住一个房间……周大哥有洁癖的啊。
  心中已极不耐,只是想多听一些有关祝余的事,强忍着。
  马尘生见晋胜池脸色难看,笑的暧昧:“可不是,现在圈里这些小艺人啊,看着清清纯纯,其实骨子里浪的很,男女不忌,房门一关,谁知道……”
  昨天祝余的杀青宴,他也去了,一晚上二十九万,真是好大的手笔。
  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肚子一痛,却是被晋胜池一脚踹了出去。
  晋胜池火大的站起来,拎着马尘生的衣领,一双桃花眼阴沉而狠厉:“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胡说八道!”
  他动作太快,下手又极狠,慑的众人连劝都不敢劝,更不要说拉开。
  祝余赶到的时候,马尘生牙都掉了一颗。
  去拉晋胜池:“好了,好了,先起来……”
  对于捂着脸哀嚎的马尘生,隐约认出来这是一个还算有名字的艺人,之前在剧组偶尔遇到,对方总是迅速露出个僵硬的笑脸,很有那种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憋屈。
  祝余回忆过,好像没得罪过这样一个人,也就没在意。
  晋胜池不喜欢别人碰,听到祝余的声音,克制住将人甩开的反射,攥着马尘生的手指渐渐松开。
  站起来了还狠狠盯了马尘生一眼:“我记住你了,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试试。”
  祝余将晋胜池拉到椅子上坐,又去看他的手。
  也不知划到哪了,骨节处破了皮。
  用清水冲了冲,贴了创可贴,好在这期间这位混世魔王像个木乃伊一眼很听支配,没有暴躁。
  晋胜池拨弄手背上的创可贴,半点没有打架时的气势,像被安抚过的大猫,懒洋洋的:“你不是不想理我吗?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架?”
  祝余看他:“为什么打架?”
  他没有第一时间问,其实是偏向晋胜池的,相信对方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欺负人。
  这种改观,有这段时间的相处,也有听到的一个八卦。
  学校里的学生对晋胜池很畏惧,最关键是这位曾经一脚将一个高年级的学生踹进医院,听说脾破裂还是什么,还做了手术。
  这件事是晋胜池高一发生的,后来越传越疯魔,还有说晋胜池杀了人,结果什么事都没有的,都快进展到恐怖片。
  结果有天和晋川聊天,晋川悄悄对他说和:“小余余啊,你不要怕,小池他人不坏的,高中就打过两次架,一次是外校混混来找茬,另外一次,是有个男生调戏女学生,两件事都事出有因,要真干坏事了,老子早打断他腿了。”
  晋胜池梗了一下,摆摆手:“高兴就打了!”
  想到什么一样,脸色又不好起来:“听……听我哥说,周大哥前几天来看你了?”
  祝余沉默两秒,说是。
  没有揭穿晋胜池话里的漏洞,之前说才知道他来剧组,现在又是听晋川说前几天周叔叔来剧组看他,自相矛盾。
  听谁说的,难道是马尘生……
  那么马尘生挨打,是因为说了他和周叔叔的坏话?
  各种不好的议论,他无意中听过,没当回事,婚姻契约变成抚养契约的事,总不能嚷的满大街都知道。
  所以,晋胜池是为了维护他?
  晋胜池看祝余“嗯”了一声又没动静,忍不住起话头:“周大哥有洁癖,居然会在这里一呆好几天,住哪儿啊?”
  祝余这下真确定,刚才马尘生说了不少。
  至于马尘生到底为什么敌视他,祝余也并不在乎,也不想求证。
  剧组就是这样,不是每个恶意都因果循环,人心幽微,尤其是娱乐圈,踩别人一脚,好像自己就能高一等一样。
  只道:“住剧组安排的酒店,和我一间。”
  这话从马尘生嘴里说出来,和从祝余这里听到,感觉完全不一样,晋胜池腾的坐起来:“你们怎么能……”
  祝余无语看他:“怎么不能?”
  晋胜池一拍脑袋,觉得自己都魔怔了,两个大男人,住就住了。
  一时又一个激灵,不对!
  压低了声音:“可是,可是你以前喜欢铭哥的时候,不是说……不是说喜欢男人么,那个……”
  男男有别啊!
  祝余:“……周叔叔是我的长辈,你喜欢男人,所以就不能和晋川叔叔睡一张床?”
  晋胜池像被针扎了一样:“谁喜欢男人了!”
  他喜欢细腰的妹子好么!虽然暂时没看到合心意的,但男人和男人要……要那样,简直难以想象,汗毛都竖起来了。
  祝余看晋胜池炸毛,觉得很有意思,还是个恐同。
  当天晚上,晋胜池拉着行李箱去找祝余,说要住他这里。
  《为皇》有明盛的投资,他大小算明盛的股东,要住下来,剧组得供着,房间是早准备好的,可影视城的条件也就这样,从小住惯了大套房,难免嫌弃。
  祝余理直气壮拒绝:“我喜欢男人,孤男寡男,不合适。”
  晋胜池:“……”
  闹了个大红脸,叫车去影视城外的大酒店了。
  晚上十点,祝余和周嘉荣通了视频。
  他刚刚洗完澡,什么都没穿就钻进了被窝,团在被子里,有一种反抗封建家长的微妙爽感。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挂断了。
  挂了视频,周嘉荣和范锐通了电话。
  范锐一五一十的报备有关祝余的事,包括晋胜池探班,晋胜池为祝余打人,晋胜池跟着祝小少爷转了一下午,好像对演戏很有兴趣。
  至于晋胜池为祝余打人,是范锐仔细调查过马尘生到底说了什么,得出的结论。
  而那什么晋家小少爷对演戏有兴趣,其实是比较含蓄的说法,照范锐来看,那位晋小少爷明显是对祝余和别的演员对戏不满,所以总要刷存在感。
  谁不是从少年过来的。
  对演戏感兴趣?怕不是对人吧。
  周嘉荣想了想:“小池喜欢演戏,你可以建议他演钟英。”
  钟英是《为皇》中小皇帝身边的侍卫,之前是由金祺泽演,金祺泽退出剧组后,这个角色一直空着。
  他记得钟英和小皇帝之间对手戏不多,但钟英整体戏份不少。
  换句话说,等小崽子离组了,晋胜池还要在剧组留不短的时间,不短到没有时间再在祝余身边晃悠。
  不过这些考量,却是不好说出来。
  又三天,祝余告诉周嘉荣,再有两天就回去了。
  其实他说谎了,再一天就能回去,但想给大佬个惊喜,所以就早报告了一天。
  周嘉荣对祝余的行踪了如指掌。
  这是他的控制欲,没办法消解,除非祝余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不过也没有揭穿祝余的谎言,只是说好。
  等小崽子回来了,可以带他出国度假,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正好培养感情。
  翌日中午,周嘉荣去了老宅。
  于生开车,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冷峻的面容,心头叹了口气。
  迟了这么多天才来,老板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下车前,周嘉荣吩咐于生:“一个小时之内,我会出来。”
  这就是让于生在车里等的意思了。
  周家老宅占地面积不小,后面还连着一片湖,风景非常好,但这地方对周嘉荣来说,处处都没什么好的回忆。
  他掐着点来的,正好赶上周家人的午饭。
  周老爷子摔了筷子:“你还知道回来!”
  饭桌上,周嘉荣的大哥周元朗幸灾乐祸:“二弟啊,你现在架子很大嘛,父亲都叫不动了。”
  侄子周铭站起来,轻声叫了一声“小叔”,很是担忧,爷爷这几天心情极坏。
  周嘉荣一回来,连佣人都觉得餐厅的气氛凝固起来,明明几分钟前老爷子还笑着夸铭少爷最近在公司实习的表现很不错。
  二公子也真是,稍微露个笑脸不行?走哪都一副阎王神情,看着的人心里发怵。
  周嘉荣:“父亲、大哥。”
  再多的话,实在没什么可说。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挨了老爷子两拐杖,得到了暂时休息一阵子的命令,也就是说,周氏集团的总裁不再是他。
  不到半个小时,周嘉荣离开了老宅,带着伤了的胳膊。
  周铭跑出来:“小叔,爷爷他……”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就是觉得小叔太可怜,爷爷又要推父亲上位,可父亲根本不是那块料。
  再这么下去,小叔迟早寒心。
  周嘉荣看了眼周铭,没什么感情的道:“回去吧。”
  真是歹竹出好笋。
  有心想问这个侄子,到底知不知道老爷子对自己疾言吝色却又放任他接近自己,到底存的什么心,想想又算了。
  如果没有小崽子出现,将来周家偌大产业,即便知道老爷子刻意为之,看在周铭真心当他是亲人,倒也不是不可以全数奉送。
  可是人要是想成家了,就不会再什么都不在乎,该他的,便也再难以大方放弃。
  于生下来开车门,看周嘉荣脸色苍白,禁不住道:“老板……”
  这次又是哪里受伤了?
  周嘉荣没说话,看了眼手机:“开车。”
  下午一点半飞机落地,三点前能到家,胳膊很疼,可他还是想抱着他睡。
  回到润园,
  周嘉荣脱掉上身衣服,左边胳膊和肩膀各有一条棍痕,青.紫一片,还有挤压出来的血点,看上去很惨烈。
  于生不忍再看:“老板,我去拿药。”
  周嘉荣:“不用,你回去吧。”
  于生难得梗着脾气不退:“…….老板,我帮你。”
  他说不出别的话,谁能想到外面积威深重的周氏总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伤痕累累,是个的的确确的家暴受害者。
  周嘉荣:“不用,有给我上药的人。”
  于生:“……?”
  又听自家老板道:“小少爷要是打电话问你我的伤,如实告诉他。”
  于生:“……?”
  那位小祖宗不是明天才回来?也许是行程有变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周嘉荣回卧室披了件衣服,又拿了药.膏,然后坐在客厅等。
  半小时后,祝余到楼下。
  范锐得到通知,以后不准再上楼,将箱子递给祝余后目送对方进电梯,又给周嘉荣发了条短信:“周总,祝小少爷已经安全到家。”
  祝余并不知范锐和周嘉荣私下联系频繁。
  他开门,心里还想着晚上点什么外卖,等大佬下班回家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就看到了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的人。
  水蓝色长袖睡衣从肩膀滑落,露出精.健的上半身,还有胳膊上狰狞的伤痕。
  祝余:“周叔叔!”
  箱子撇在一边,跑到跟前了,又驻足,碰都不敢碰:“怎么弄的?”
  周嘉荣:“没什么,视察工地,不小心撞到了。”
  他面色平静,没有受伤的胳膊抱着满目担忧的少年,丈量他的肩背和腰:“瘦了,晚上想吃什么?”
  就是于生,看到他这伤难掩的也只有同情。
  现在,有人担心他了。
  真好。
  祝余被抱着,不敢挣扎,怕碰到哪里让周嘉荣再疼,担心和恼怒混杂:“你就不能小心!”
  大佬会受伤这件事,让他非常暴躁。
  大概是无能狂怒。
  手底下的动作却很轻,给人上药,在周嘉荣再三说没有伤到骨头,不用去医院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将人安置去卧室。
  那什么不准进卧室,早忘到脑后了。
  看周嘉荣脸色不好,祝余小心翼翼:“一定很疼,要不要吃止疼药?”
  周嘉荣摇头:“我睡眠状态不好,以前镇静催眠的药物吃多了,医生说最好不要再轻易吃止疼药。”
  祝余就不再说。
  他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只能守在床边皱眉头。
  眉心被点了点,是周嘉荣揉开他眉间折痕:“不是很疼,我想看书。”
  祝余现在当周嘉荣是个玻璃人,听了吩咐立即去书房,他知道周嘉荣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很快挑了好几本。
  通通抱回来放到床上让大佬挑。
  周嘉荣选了一本,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着书看了一会儿,又放下了:“不看了。”
  没说一只手不方便的话。
  他不好强,也不逞强,但此刻被疼痛折磨到惨白的面容,还有眉宇间一闪而逝的寞然,都让人忍不住想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门铃响,
  祝余跑过去,是外卖送到了。
  他端到床头,和周嘉荣一起吃了午饭,事后又收拾好垃圾,还抽空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头发也吹干了。
  又颠颠跑回来:“周叔叔,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怕周嘉荣死要面子的拒绝,先斩后奏的爬上床,将自己塞被窝里。
  周嘉荣叹口气:“随你。”
  视线在少年因为才洗过澡,所以格外水.润的唇瓣上流.恋,又从唇瓣到脖颈,到睡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到捧着书的,十指细白的手指。
  每一寸肌肤他都爱极,都想一点一点的亲.吻过去,都想变成自己的。
  周嘉荣的目光隐.晦,靠在床头的祝余并未察觉。
  他用最专业的,演戏时才用到的腔调读书,情感都照顾到,抑扬顿挫清脆悦耳,直到半个小时后,眼皮开始打架。
  为了早点回来,前天晚上赶了夜戏来着。
  幸亏早点回来了。
  书被抽走,周嘉荣:“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祝余清醒过来,要下床:“好啊。”
  他也困了,要去补个觉。
  胳膊被攥了一下,听到大佬说:“一会儿我还想喝水,要是方便的话,能在这里陪我吗?”
  在祝余的印象中,周嘉荣一直是强硬到坚不可摧的。
  即使他其实实实在在是个美男子,修长眉丹凤眼,冷白皮肤大长腿,无可挑剔的英挺俊美,可初见时冷斥欺负他的老师,真是帅到没边儿。
  可现在,却要商量着能被照顾一下。
  心头像被倒了一瓶醋,祝余忍住心疼到几乎要掉泪的冲动:“我不走,我本来就想赖在这里,周叔叔,我扶你躺好。”
  原来再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以前的他肆无忌惮的接受大佬的照顾,却从没有想过对方也……以后不会了。
  十分钟后,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再仔细听,仿佛还打着小呼噜。
  周嘉荣想,小崽子这是累坏了。
  他握着少年搭在枕头上的手,十指挨个儿亲过了,放进被窝,然后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来啦,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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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荒唐梦(捉虫)
  祝余醒过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摸过手机照明,发现自己又滚进了大佬怀里,脑袋还枕着人家的枕头边,越界的相当过分。
  轻手轻脚的下床,去了厨房。
  这会儿已经晚上八点,不好吃太油腻的,更何况大佬还受了伤。
  祝余煮了粥,因为水平有限,又下单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忙碌并不能消解心中的疑惑。
  大佬胳膊上的伤,以他常年在剧组拍戏受伤的经验来看,不像是撞到哪里,倒像是被人拿棍子敲的。
  可是谁能、谁敢伤害他?
  之前担心过头,现下沉心静气的想,越发觉得不对。
  祝余想不出所以然,打电话给于生。
  于生觉得自家老板真是神了,祝小少爷居然真的会给他打电话:“老板身上的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中午的时候,老板去了老宅,老董事长……一直不喜欢老板,以前老板去老宅,回来的时候也经常会受伤,有时候膝盖一片青,有时候是手臂或者后背……”
  祝余:“老董事长……你是说,周叔叔的父亲?”
  他想起曾在不二碰到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中年男人,还有晋胜池提起过的周家的一些事。
  当时只以为大佬不受宠,没想到会被伤害到这种地步。
  于生:“是。”
  迟迟得不到回应,不禁问:“小少爷?”
  祝余:“……我知道了,不要告诉周叔叔我打电话的事。”
  于生听得那头少年沉郁而冷淡的声音,心里有些慌,毕竟这位小祖宗一向开朗活泼,天大的事都等闲视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生命力。
  可现在……
  还想再说什么,电话已经挂断。
  祝余放下手机,去厨房看粥怎么样了。
  怕糊底,还用勺子搅了搅。
  下一瞬,满腔愤怒和心疼再无法压抑,勺子狠狠的惯到了地上,他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家里有那么多伤药。
  因为变成了少年,所以就心安理得的缩进年少的壳子里,像是傻逼一样被宠爱,像个白痴一样,对身边的人不闻不问。
  轻松吗,当然轻松。
  可感叹过无数次的轻松快意,如今都像在嘲笑他是个残障!
  他从没没有问过大佬的家里人怎么,从来没有……
  周嘉荣被惊醒,伸手摸一把被褥,没有摸到人,立即出来了。
  到厨房,就看到小崽子抱着自个儿蹲地上,听到动静仰头,眼圈泛红,像受了天大委屈。
  地上落着汤勺,还有几点汤粥。
  弯腰查看:“怎么了,烫着了?”
  祝余咬了下舌尖,将鼻根处的酸意逼回去:“没有。”
  又说:“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也不知是说为了及时听到周嘉荣召唤他,所以房门没关,结果将人惊醒,还是为了过去的疏忽大意。
  周嘉荣拉祝余起来:“没事,我休息的很好。”
  祝余垂着眼“哦”了一声,不敢看周嘉荣,怕看他一眼都想哭。
  可是那是大佬的父亲,也是周氏这个庞然大物的最终所有人,他再心疼再愤怒,什么都做不了。
  无能到极点。
  甚至连问都不敢问,问出来,除了让大佬心里不好受,还有什么用?
  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他。
  几秒钟的时间,祝余尽量收拾好情绪:“我没事,我给你拿衣服,会着凉。”说着就往外走。
  周嘉荣胳膊上有伤,睡觉的时候没穿上衣,刚才出来的急,还光.着上半身。
  一把拉住祝余,将人抱到客厅沙发上:“没关系,不冷,我自己去,厨房的事我来管,吓到了?乖乖等着。”
  周嘉荣刚硬惯了,声音总是冷淡的,即使此刻,每一个词都似乎都带着温柔和安抚,但语调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一般。
  以前的祝余,可能真就不动了。
  现下,眼泪一下子崩盘:“对不起”,他说。
  周嘉荣:“对不起什么?”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道这小崽子不会干了什么坏事……都吓哭了,不论是什么事,都尽量从轻发落好了。
  祝余吭哧半天,抹一把眼泪:“我是不是很没用,勺子都拿不稳。”
  一时又看着周嘉荣胳膊上的伤:“一定特别疼……”
  心念一动,周嘉荣抚了抚少年潮乎乎的眼角,又动了动胳膊:“不是很疼……老实坐着,我去穿衣服。”
  他去卧室披了件衣服,又打了个很短的电话,联系人是于生。
  再出去,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又去厨房忙活了。
  周嘉荣站在厨房外,有些后悔,他想让小崽子心疼他,但掉眼泪……
  晚饭是祝余弄的,收拾东西也是他。
  他好像一下子强硬起来,对周嘉荣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别动。”
  整个人为着周嘉荣忙前忙后。
  到晚上,又赖在周嘉荣的卧室不走。
  在上床前,将周嘉荣要用的东西,口渴喝的水,润喉的水果,还有书、平板、手机之类,全都整理起来放在床头。
  像个服侍重病人的全能机器人。
  连周嘉荣去洗手间都要跟着,问他要不要洗澡,胳膊上伤口有破皮的地方,被水淋到就不好了。
  周嘉荣罕见的迟疑了一下:“家里有防水的敷贴。”
  说实话,这一瞬间心神微漾。
  可还不到时候,要真被伺候洗澡,到时候起了反应几乎是一定的,他怕吓着他。
  祝余的全能机器人生活,持续了五天。
  这五天中,周嘉荣有两天去公司交接一些事物,他也都跟着。
  周嘉荣难得调侃他:“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到哪里都带你这个小尾巴,关键时候来救命吗?”
  祝余一本正经的回:“我就要去,你不带,我自己打车,跟踪。”
  救不救命他不知道,可如果周嘉荣再被打,他一定护着他,哪怕那些打落在他身上。
  又三天,周嘉荣说放了年假,带祝余去旅游。
  祝余坐上飞机还有些恍惚,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连出国的签证都办下来了,出去旅游的事,大佬早计划好了吧。
  两个人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小国家。
  广场上有人喂鸽子,湖里的黑天鹅悠闲自得,街边拐角还有摆地摊画画的。
  祝余不会画画,但很稀罕这种手艺人。
  站在那里兴致勃勃的看。
  画家送走顾客后,对祝余说了一大段话。
  祝余听不懂,看周嘉荣。
  大佬好像什么都会,刚才还和喂鸽子的人交流,那些鸽子有管理者,不知怎么说的,管理者捧着一个鸽子放他肩膀上,还拍了照。
  鸽子用小脑袋蹭他脸的时候,祝余看到大佬笑了一下。
  好像是笑,冷而狭长的眼,眼稍挂着柔和,涂脂一样比寻常男人要红一些的唇,唇角勾了一下。
  周嘉荣听得懂,画家说祝余是东方来的精灵,很喜欢他,想免费为他作画。
  画家很年轻,高鼻梁蓝眼睛,长的也好看。
  这样一个人赞美祝余,而且还带着几分迷恋,这让周嘉荣很不高兴。
  他其实长的不比祝余差,只能说是各有千秋,只不过气质太过锋利和冷淡,看上去就不好招惹,而祝余,洒脱温和,的确很招人。
  周嘉荣回画家:“在我们国家,情侣要一起上画,我的爱人很喜欢你的画,我出十倍的价,替我们画一幅。”
  画家不知该高兴有大生意,还是该失望东方精灵已经有主儿了。
  点点头。
  又赞叹:“含蓄的东方人,真有意思。”
  来这里的外国游客不少,亲吻和拥抱处处可见,可这两个人,却只是并排走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别的亲密举动。
  即使如此,整个大街上也属他们最耀眼,真是神奇又漂亮的种族。
  商量好了,周嘉荣对祝余道:“他说我们是他见过的,最漂亮最登对的情侣,想为我们作画。”
  祝余:……情侣?
  他眼睛都瞪圆了,清透又明亮,里面盛满了惊愕。
  周嘉荣没有在少年眼神中找到一丝羞.涩,心里有些失望,但小崽子这样子又着实可爱,揉了揉他的发顶:“我解释过了,但他说我们从头到脚都很配,压根不相信。”
  又道:“怎么,余余觉得,我配不上你?”
  祝余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要配也是我配不上你,哎呀……”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反正就是职业打工人该有的操守,要是真对大佬起什么念头,好像很过分。
  还是那句话,已经拿了人那么多钱,总不能贪得无厌。
  周嘉荣不赞同这种说法,严谨的纠正:“你配得上,世界上所有的人,你都配得上,包括我。”
  当然,最终配对的,也只能是我。
  半小时后,祝余拿到了画。
  惟妙惟肖,该说不说,还想是有点……般配?
  第二天,祝余和周嘉荣去了花田。
  成片成片的郁金香,紫色、粉色、黄色、白色,像要连到天边去,又像彩虹落地,美丽到极致。
  祝余特别喜欢漂亮的东西,意犹未尽的逛来逛去。
  不过没怎么拍照,他深信喜欢东西,收纳在眼底才最保险,要看图片,网上多的是。
  即使如此,还是偷偷拍了周嘉荣几张照片。
  大佬的颜真的逆天,花海绚烂过头,但他往那一站,云海碧天都似乎是陪衬。
  看大佬总是淡淡的,祝余还问他是不是不喜欢。
  周嘉荣看过来,浅色瞳仁似乎有特别深邃的东西:“喜欢。”
  又道:“晚上酒店定在这里,好不好?”
  祝余点头,那就是明天还可以过来看。
  高兴!
  周嘉荣又道:“不过这边酒店游客很多,很多房间都预定出去了,我们只能住一间,可以吗?”
  前一晚是套房,两个房间,他们各住一间。
  祝余说好。
  又不是没住过,习惯了都。
  还有点悄咪.咪的高兴,说实话,他和大佬睡的那几晚,不论是在海城的剧组还是回润园之后,睡眠质量都特别好。
  昨天晚上自己睡,总觉得缺点什么。
  要不回去了买个大抱枕之类,应该能舒服点。
  晚上,祝余洗澡后在床上滚了两圈。
  玩的时候高兴,这回儿疲乏就卷上来,跑了不少地方,腿肚子也有点酸。
  周嘉荣洗澡出来,就看到祝余蜷着腿揉小腿肚:“难受了?”
  这种情况他去海城探班的时候见过,小崽子戏紧的时候总站着,回来就嚷嚷腿酸,还给揉过。
  坐在床边,将人双腿搭过来,才问:“要不要帮忙?”
  祝余说要,很快又说不要。
  现在大佬也跟他有样学样,洗澡之后只穿个内.裤,胳膊上的淤痕就很明显,其实已经好了,也不疼,可痕迹得好久才能消。
  此刻看,依旧触目惊心。
  周嘉荣:“反对无效。”
  他一上手,攥着少年脚腕往自己腿上一拽,一个胳膊圈压着,人想跑也跑不了。
  祝余挣扎了半天,仰.躺那儿不动了,喘.息声都粗了。
  怎么感觉比在外头跑还累。
  投桃报李,他好了之后,替大佬揉肩颈。
  这是个技术活,祝余上辈子进圈之前,还曾到按.摩店当过学徒,不过里头的客人不论男女,明明是很正规的店,时不时就有人对他动手动脚,还有问价的。
  有一个人还在他喝的水里下药,还好被店里其他学徒看到,告诉了祝余。
  那次祝余真是吓着了,之后就辞工了。
  如今重操旧业,祝余还有点恍惚。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打工人素养,因为大佬坐着使不上劲儿,让人趴着,揉了一会儿肩颈后,感觉技术复苏了许多,决定给人做个全套。
  极其专业的问:“周叔叔,要更舒服,我坐你身上揉才行,力道正,要不?”
  周嘉荣:“……”
  他趴着,没有人能看到那双丹凤眼中涌动的情绪,只肌肉绷紧。
  祝余拍了拍周嘉荣的后背:“你别紧张,不会出问题,我以前学过,很解乏的,放松……”
  等周嘉荣放松了,热心撺掇:“真的,试一试?特别舒服。”
  周嘉荣放松了肌肉,低声命令:“上来。”
  声音比平常的冷质要多几分暗.沉,等腰上一沉,感知到少年弹.性十足的臀.部压在那里,他几乎瞬间有了反.应。
  一时想,真是自作孽。
  一时又在少年问他怎么样的时候,不自觉的鼓励:“很好,继续。”
  到最后,差遣少年去给他倒杯水,然后趁机去了浴.室。
  祝余端着水杯敲浴室的门:“周叔叔,水现在喝吗,我给你递进来?”
  刚才大佬出了好多汗,以前的客人也有过这种状况,难道是体虚?也难怪,平常那么忙……
  浴.室水声刷的变大,男人喑.哑的声音变得模糊,却又带着难以名状的意味:“不用。”
  祝余就走开了。
  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电影,迷迷糊糊抱着枕头打瞌睡,直到被门铃声惊醒。
  正要下床,浴室门打开。
  男人带出一片水汽蒸腾,腰.跨上围着浴.巾,八块腹.肌和人.鱼线雕塑一样完美,有水珠顺着腹.肌沟.壑滚落,然后隐没不见,像引诱人去看那被隐藏的更性.感的的部分。
  祝余都看呆了,忘记了要下床的事。
  情不自禁的开口:“周叔叔,我能拍个照吗?”
  周嘉荣饶有兴致的看盯着自己,就那么呆呼呼瞅的小崽子:“不能。”
  心里想,可以摸。
  不过这种话,以他的性格和如今两个人的情境,是万万不敢说出来,免得因小失大。
  祝余再接再厉:“不露脸,就只拍脖子以下,太完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美的……”
  “你还见过别人的?”
  祝余下意识否认:“没……没有。”
  其实见过的,他自己前世也有六块腹肌呢,被誉为被女娲的亲儿子,不知收割了多少女同胞的心。
  那时候心气儿高,也好强,为了练腹肌,曾经把其他艺人露腹.肌的照片贴墙上激励自己来着,看腻了就换。
  不过直觉这话不能说,像大佬这样保守派的人,估计会收拾他,看吧,去开门之前,还先将浴袍穿上了,弄的严严实实。
  要他自己有八块腹肌,必须去海边游两圈显摆一下。
  周嘉荣开门。
  敲门的是酒店服务员,一个很漂亮的外国女性,金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先生,您订的花到了,祝您和您的爱人有个愉快的夜晚。”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大捧紫色郁金香。
  非常羡慕,这个即使连笑容都没有的东方男人,身上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魅力,而且不单容颜出众,财势也很雄厚,居然包下了酒店所有的空房间,只为了不让太多人打扰到他的小妻子。
  可惜他已经有伴侣了,而且伴侣也同样出色。
  周嘉荣对女服务员的目光无动于衷,冷然道谢,然后关门。
  他刚刚洗完澡,又进行了一项单独的体力活动,整个人都比平常更焕发神采,捧着花进来,简直俊美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祝余都看呆了,好半天才问:“周叔叔,这花?”
  刚才的女服务员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他一句都没听懂,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这个国家的语言很小众,而且坚持说母语,但凡说英语,他也不至于来了就像个小哑巴,不过小语种也这么溜,大佬就是大佬。
  周嘉荣将花递给祝余:“你不是很喜欢?”
  祝余捧着还沾着露水的花:“给我的?”
  周嘉荣嗯了一声,又提醒道:“只能玩十分钟,花香有毒,一会儿放到客厅。”
  然后脱掉浴袍上了床。
  没做什么,只是靠在床头看少年稀罕的打量花束,紫色郁金香,花语是无尽的爱,他暂时不能说出口的,只能这么表达了。
  祝余赏完了一会儿花,将花放到了客厅的花瓶里。
  客厅窗户是打开的,应该没问题。
  上床了又玩了会儿手机:“周叔叔,还有三天就过年了,我们回去吗?”
  回去了,大佬会去周家老宅吗?
  一定会去吧,可是那个周老爷子……这几天他和于生总会聊两句,已经能判断出大佬从小到大过的都很艰难。
  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周嘉荣说回去。
  他还没和小崽子一起过过年,每一个节日,他都不想错过。
  这里虽然也好,可毕竟是异国他乡,小崽子语言又不通,也许回润园能更如鱼得水一些。
  祝余就不说话了。
  脑袋闷被子里,郁郁的,加上又累,很快就睡着了。
  当然,在睡觉前,他已经决定要破坏这次的回国计划,起码要多在这里呆几天,熬过初三,再回去就没必要了。
  反正于生也说了,除非重大节日,大佬很少回老宅。
  能少回就少回。
  周嘉荣将自己的枕头往中央放了放,然后将祝余的脑袋从被窝里捞到枕头上。
  下床关灯,只留着一盏床头灯。
  少年睡的熟,在被子里蒙过,面颊透着薄薄的粉,呼吸也很热。
  指尖碰了碰那微微张着的唇.瓣,不大满足,又浅浅的探.进去,很久之后也关了灯,然后揽着少年的光.裸的腰,将人纳入自己的怀抱。
  祝余是被惊醒的。
  天色微亮,他碰了碰嘴巴,看着周嘉荣安稳的睡颜,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怀里稍一空,周嘉荣就醒了。
  看祝余神色张惶,摸了摸他的脑门,汗湿着,就问:“做噩梦了?”
  祝余干巴巴的啊了声,背过身去闭上眼。
  闭上眼了,梦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他居然亲大佬了,还指挥人家站在床边,然后肆无忌惮的摸人家腹.肌,天呐,这也太……太荒唐了!
  悄悄将手伸下去。
  果然……居然抬头了……呜……
  周嘉荣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少年奶.白.色的脊背。
  然后下床。
  这一次,洗澡仍旧用了很久的时间。
  回来了,绕过床尾到小崽子的跟前,单膝跪地在床头看他,见那鸦翅一样的睫羽颤啊颤,低声的:“醒了?没什么不好意思,解决过就不难受了。”
  祝余睁开眼:“……”
  什么意思?
  只看了男人因为靠的太近而放大的俊脸,想起那个梦,脸上感觉都要烧糊了,匆忙别开眼,没说话。
  周嘉荣:“你是大人了,有需求很正常,不纾.解对身体不好,还是……我抱你去?”
  他刚才看见了,白色的内.裤顶了个小包,很可爱。
  要不然也不会忽然被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紫啊】提醒郁金香有毒,长知识了,抱住啵啵~
  感谢在2021-04-11 17:26:27~2021-04-12 18: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姊颜妹语 50瓶;弧仙秋梨膏、蝉雪、苏洛邪、山海 10瓶;大胖王、林西西 5瓶;春江花月夜、祁醉的节操 2瓶;虚空中的彩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桃花运
  祝余:“……”
  原来比做春.梦更尴尬的,是被春.梦对象抓包。
  未免真被抱过去,腰上挡着枕头飞快的跑掉了,到浴.室门口,差点撞门上,咬着牙回应:“不用。”
  因为身后那个罪魁祸首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一室寂静中,周嘉荣上了床。
  睡在刚才祝余睡的地方,感受他的体温包围自己,回忆刚才的画面,小崽子刚才不敢看自己,躲躲闪闪,是在心虚?
  心虚什么?
  距离正常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这么早醒过来,神情惊愕又羞愧,带着欲.望却还躲避他……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哪怕只是因为被诱.惑,也的的确确是个良好的开端。
  周嘉荣碰了碰自己的唇。
  昨天晚上,没有完全平复的渴望作.祟,覆上过那柔软可爱的嘴.唇,比想象中可口无数倍。
  低低的感叹:“小呆瓜。”
  卫生间里,祝余没做什么。
  做不了。
  梦里的惊吓,方才的尴尬,还有为自己潜意识居然想亵渎……太混乱了。
  用冷水洗了把脸,磨磨蹭蹭的呆了许久,快把枕头从长方形揉.搓成圆的了,才将门缝儿拉开一点。
  卧室里空荡荡,没人。
  祝余松了口气,飞快的穿好衣服。
  这会儿真的还早,从窗户外看过去,大片的花海和着浅淡的晨曦,开窗户,风凉飒飒吹在脸上,神清气爽。
  脸上的热气渐渐就散去了。
  做心理建设,男人么,大清早那什么怎么了,要是大佬敢嘲笑他,那就嘲笑回去,他见过好几次呢!
  谁怕谁。
  让祝余意外的是,早上的事周嘉荣再没提。
  好像那只是寻常一件小事,男人之间的调侃,过了也就过了。
  这让祝余觉得放松,但也有些后遗症。
  反正这一天,没怎么敢正眼看周嘉荣,但偷摸的,在人背后、旁边之类,又会不自觉瞄上对方的腰、侧脸、挺直的鼻梁、身侧修长的手指。
  控制不住的鬼鬼祟祟。
  晚上,祝余坚持要一个人睡。
  不仅仅是因为那梦,还有些别的想头。
  以前觉得虽然他喜欢男人,但大佬不一样,得供着的人,清清白白不会产生非分之想。
  可现在,自个也没把握。
  得凉凉。
  周嘉荣当然同意。
  有时候逼的太紧不是好事,小崽子躲躲闪闪一天了,该让他缓缓。
  这天之后,后两天两个人也一直分床睡。
  祝余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抱着枕头,总算能有那么点踏实感。
  真是由奢入俭难,他想。
  临回国的前一天晚上,祝余洗了个冷水澡。
  后天就是除夕了。
  洗澡后,他又站在窗户前吹风,这里夜晚的风并不刺骨,只是微微凉,但祝余一向注意身体,在夏天洗澡都是温水,冷水澡和夜风加持,不出意外的病了。
  病的比他以为的严重。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健康的身体,铆足了劲要折腾,高烧到三十九度。
  要不是半夜周嘉荣来给祝余盖被子,早上人估计能烧糊涂。
  周嘉荣将人叫醒,声音都带着颤。
  听祝余说要喝水,又去倒水过来给人喂:“别怕,我在,我带你去医院。”
  祝余嗓子疼,喝了水感觉好一些了。
  不过耳朵痒痒,喉咙里像塞了炭,烧的慌,就这还记得不离开这里,一个劲儿的说不想动,不要走,不想回家。
  他有点烧糊涂了,问什么都是不。
  才刚被抱着离开床头,立即挣扎的像要被送去屠宰场。
  周嘉荣妥协,将人放回被窝:“不去,哪里都不去,余余乖,我们哪都不去。”
  紧急联系了当地的朋友,让人派了医疗队过来。
  这一晚上,周嘉荣就坐在床边守着。
  每隔半小时就量体温,时不时喂点温水,眼都不敢眨。
  一时又想着小崽子不对头的地方,嚷嚷了很多次不回家,还抱着他胳膊不撒手,像对待什么珍惜品种一样,一下一下捋他的肩膀。
  左肩膀,挨过打的那里。
  祝余再醒过来是第二天中午。
  像梦里跑过马拉松,身体每一个细胞都泛着酸疲,被喂了半碗粥之后,终于缓过来点。
  声音有点哑:“周叔叔,对不起啊。”
  周嘉荣问他:“哪儿对不起?”
  祝余:“飞机……飞机赶不上了吧?”
  他倒还记得要演戏,因为疲倦而格外卷翘的睫毛,懒塌塌的闪了两下,好像真为耽误了回国的事而内疚。
  一边鸡贼的观察周嘉荣的神情。
  出乎祝余意料,周嘉荣并未对错过飞机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在意,但神色的确不愉,好像压着什么无可奈何的事。
  到最后,只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赶不上就算了。”
  顿了顿,又道:“你要是着急,我可以让人安排私人飞机。”
  祝余:“……”
  还有这种操作?真是壕无人性!
  面颊虚弱的蹭了蹭枕头:“我有点难受,不想坐飞机,周叔叔要回家吗?能不能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又没出过远门……”
  他脸色还虚白,嘴巴怎么润都起着零星的干皮,声气儿也弱,像是随时要昏过去的美人灯,风一吹就要散了。
  周嘉荣心里想,还真演上了,剧组没白去。
  可知道演的,心里一口气也憋了回去,怎么着看着还是招人疼。
  再说,昨晚上出了那么多汗,烧的是真厉害,没少遭罪,配合似的考虑的一下,回复:“你安心养病,我不回去,就在这里陪你。”
  祝余松快了,差点脑子一抽问那周家怎么办。
  幸亏没提。
  病人最大,嘴里没味儿,又挑挑剔剔的说想吃水果,想喝鸡汤,这这那那的嘀咕。
  不过到最后,水果被否决了,鸡汤也被否决了。
  前者是因为肠胃不能受刺激,不可以吃,后者是因为异国他乡,没有。
  祝余没趣味的咂摸了一下,又睡过去了。
  心安了,身体也需要休息,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出了一身汗,再醒过来是晚上了,又精神了。
  病么,自我感觉好了七八分。
  床尾的沙发上,周嘉荣正拿着平板处理公事。
  周氏虽然现在不归他管,但有些尾巴还要处理,还有海外的一些资产,不过与他这副精英模式不符的是,沙发旁的小几上,放着个保温桶。
  看祝余醒了,放下平板,拿着保温桶过去。
  祝余在被窝里偷偷伸懒腰,伸到一半赶紧恢复病患模式,语速都比平常缓三分之一,活脱脱进化成了公园里遛弯的老大爷:“周叔叔,这是什么?”
  周嘉荣:“你点的餐。”
  是鸡汤,他借了人家厨房做的,煲了一下午,就等着小崽子醒过来。
  这一顿,祝余吃的可满足。
  又出一身汗,在被窝里捂不住了,说想洗澡。
  病人没人权,他现在做什么都要请示,眼巴巴的看拿着他刚才的碗清扫剩下一半鸡汤的男人,说自己都快臭了,又嘀咕:“我自己臭没关系,熏到你就不好了。”
  周嘉荣眉眼沉静,在鸡汤的热气氤氲中从容的道:“没关系,不嫌弃。”
  祝余:“……”
  无奈的趴回被窝,心里不忿,扒拉周嘉荣的衣角,拿额头蹭他膝盖,还讹了两口鸡汤,最后终于得到了洗澡的允许。
  洗到一半注意到淋浴器的温度。
  他昨天晚上洗冷水澡,将温度调到几度来着……反正绝对不是三十八度。
  难道自动恢复了?
  疑惑了几秒,也就再没管。
  洗澡之后,祝余照样光膀子出来,刚出浴室眼前就一黑。
  挣扎着从布料里露脑袋,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裹了块超大浴巾。
  周嘉荣拿浴巾一角揉他脑袋,一边问:“好全了?”
  祝余:“……没有,头疼,腿也软……”
  后面的话没说全,连人带浴.巾就被抱回了床上。
  晚上,周嘉荣理所当然的霸占了床的另一边。
  理由很充分:“医生说你这次病的凶险,可能会反复,要有人照料。”
  祝余:“……哦。”
  自动的往另一边挪了挪,其实他也吓着了,也许是真被养娇了,以前大冬天下湖,什么事都没有,糙归糙,皮实。
  第二天中午,祝余被允许外出散步。
  这一天是大年三十。
  大厅里漂亮的女服务员和英俊的外国小哥,在他和周嘉荣经过时会点头示意,相当的有职业水准。
  但在职业之外,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好像有什么特别好的事降临了一样。
  难道外国人也过年?
  祝余只是对大佬随便嘀咕两句,没想到大佬直接招过来一个服务员。
  两个人交谈了几句,周嘉荣还给服务员了一笔小费。
  等服务员走开了,忍不住问:“周叔叔,你和他说了什么?”
  周嘉荣:“不是想热闹,我们运气很好,余余。”
  祝余:“热闹?”
  周嘉荣:“今天晚上有露天宴会,全城的人都可以参加,还会放烟花……我记得你很喜欢烟花,要去看看吗?”
  还有这种好事?
  祝余激动的就要拉周嘉荣去看。
  拖着不让大佬回国,固然可以让对方免去周家,但国内春节的热闹却也无法感受到,正觉得有所亏欠。
  这下可好。
  周嘉荣把这小崽子拽回来:“时间还早,正式开始是下午四点,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换衣服,我保证你能去玩,好吗?”
  比起祝余的兴奋,他要淡定的多。
  祝余说好,被抓去吃饭的时候还嘀咕:“好端端的办宴会,也不知道这里的宴会什么样,他们好像很喜欢跳舞,不知道有没有耍杂技的,咱们之前看的那个可有意思了……不知道吃什么,燃不燃篝火,咱们要不要找买个红灯笼?也算过年了……”
  周嘉荣安静的听他说,最后道:“都可以。”
  下午三点,祝余就急吼吼的催周嘉荣出门。
  他听从周嘉荣的建议,既然是很放松的宴会,穿了宽松的衣裤,也给大佬搭配了好几套宽松短袖和运动裤。
  区别在颜色和样式。
  至于西装和衬衫,还是算了,太严谨,将人都冻住了。
  周嘉荣看了看祝余身上的白色短袖,选了同色的衣服,只道:“宴会人很多,穿同样的衣服,找起来方便。”
  祝余觉得有道理。
  但真一起出去,又悄悄嘀咕,都是白衣黑裤,看着有点像情侣装。
  还好,这里的国人不多,就算有也不认识他们。
  三个小时后,夜幕微醺。
  祝余兴奋的拉着周嘉荣在人群中穿梭,觉得他们运气真是好爆了!
  宴会在一处露天的广场,广场旁边是好大的一片湖。
  他看到好几个国人,这些人手里提着红灯笼,看到国人就会发一个,像在庆祝新年,篝火也燃起来,最边上一块临湖的空地,还有人在烧烤。
  再往里,还有耍杂技的,比他们那天专门去看的也不差,还有跳舞的,各种各样的姿态和技巧,但非常有韵律,特别带劲。
  晚上九点钟,无数烟火腾空,照的整个城市都亮了。
  祝余一手拎着灯笼,一边看烟火一边情不自禁根据自己稀薄的经验换算,觉得只放烟花这一项,就是不小的开支。
  周围人的欢呼声中,他对周嘉荣感叹:“周叔叔,也不知道办宴会的人和你比,谁有钱。”
  之前在发灯笼的国人那八卦过,对方说这里经常有宴会,但这种提供吃喝玩乐并且完全没有门槛的却没有过,听说是首富家的儿子办的。
  周围喧闹声特别大,周嘉荣侧耳过去才听清。
  看少年激动的眼睛亮晶晶,禁不住笑意谙然,问他:“高兴吗?”
  祝余嗯嗯嗯的点头。
  指着远处道:“周叔叔,那边有座位,我们去那,能坐着看跳舞。”
  周嘉荣不好热闹,看祝余长颈鹿一样的巴望远处跳舞的人群,让他去玩。
  祝余摇头:“我在这里看就好。”
  他怎么可能丢下大佬一个人去玩。
  周嘉荣:“我看到个朋友,我们聊天,你玩你的,不要走远。”
  说着话,人群中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白人男性,面容非常英俊,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潇洒倜傥的味道。
  一边走过来,一边和周围的女性打招呼,看上去很受欢迎。
  白人青年看到周嘉荣,激动的说了一大堆话。
  祝余隐隐绰绰听到一个“周”字,见大佬和这个白人向相谈甚欢,再又被催促一下之后,就跑出去玩了。
  临走前将灯笼塞到周嘉荣手里。
  在他身后,周嘉荣在白人青年惊奇的目光中,将灯笼杆握稳当了些,看向身后喝酒的几个年轻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点点头,像鱼入水一样,跟着祝余去了。
  白人青年叫苏伊,家里曾经和周嘉荣做过生意。
  对这位东方贵客,他既敬佩又忌惮,在对方来到这里后就联络过,只求能奉上最周到的照顾,好争取下一次合作。
  那天的医疗队,也是他派遣过去的。
  将一切收入眼底,苏伊探究道:“尊敬的周,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那个精灵吗?”
  他虽然是个花心大萝卜,但只喜欢女人,然而对周嘉荣重视的人,还是情不自禁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心道那个男孩看上去真是很特别。
  不像以前见过的那种,娇弱苍□□细,像脆弱的花,有些比女人还女人,而是充满了活力,漂亮却不柔弱,像是钻石……不,像星星。
  下一瞬,苏伊在周嘉荣毫无感情的视线中,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那个男孩,也许并不是玩物。
  举手做投降状:“周,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看起来,变化很大。”
  周嘉荣看着人群中欢脱的少年,目光柔和了许多:“他是我的爱人,我的一切都与他共享,你明白吗?”
  最后一句,隐隐带着威慑。
  苏伊惊愕的睁大眼,看着眼前即使穿着休闲的衣服,但依旧透露出比狮虎还凶猛气息的英俊男人,飞快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明白了,我以后会像对你一样对待你那位伴侣。”
  因为清楚的知道周嘉荣的手段,在苏伊眼中,那个少年也变成了深不可测的人,不能轻易得罪的那种。
  看少年随着音乐起舞,虽然只是轻轻摇晃身体,但长腿细腰容貌出众,渐渐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苏伊隐约有个猜测:“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你总是那么沉默,没想到会爱上……”
  他一直以为,周嘉荣这样的人,心机像峡谷一样望不到底,心肠如岩石一样冷硬,没想到陷入爱河,会如此的烂漫。
  周嘉荣觉得苏伊话太多,只道:“下一次合作,你会是第一人选,现在,你只需要安静的坐在我身边。”
  他的目光追随者人群中如鱼得水的少年,渐渐变得阴沉可怖,尤其是那小崽子和着音乐跳舞不算,还笑的那么招人。
  在周嘉荣盯着祝余的时候,许多人也正看着他。
  胆大的人过来请他跳舞,也有送花的,男的女的都有,在被拒绝后还徘徊不去。
  至于苏伊,早拉着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调笑。
  偶尔帮周嘉荣赶走献殷勤的人。
  但这里的人生性浪漫大胆,一波又一波,有被周嘉荣生人勿进的气场吓走的,也有坚持不离开的,并不相信周嘉荣说的有伴侣的事。
  祝余看到周嘉荣被好几个人围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了过去。
  他刚才跳舞迷住了不少人,这一走,身后也跟了好几个想要联系方式,或者进一步在这美好夜色中发生点什么的人跟着。
  看到祝余过来,周嘉荣原本的冷肃变成被打搅的无奈。
  拉过小崽子的手:“余余,帮我个忙。”
  祝余:“嗯?”
  周嘉荣:“为了赶走这些打搅我的人,我说你是我的伴侣,但他们不相信。”
  祝余有点犹豫:“……周叔叔,也许你可以试着……”
  原来是桃花运啊,那可不能破坏。
  周围的人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但看他们相仿的衣物还有亲密程度,不少人都失落又惆怅,也有兴奋拍照留念,想回头对朋友炫耀自己目睹过什么的。
  这么般配的东方人,真是少见。
  周嘉荣梗了一下,无奈道:“我不喜欢外国人,你不是学表演的么,做得好,我们在这里多呆两天。”
  祝余:“成交!”
  下一瞬,周嘉荣只觉腿上一沉。
  少年干脆利落的坐在了他腿上,又伸手揽住他脖颈,明晃晃的昭示所有权,视线环顾一周,大抵是看效果不错,小声且得意的凑近他耳边:“怎么样,像不像?”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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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老公?(捉虫)
  祝余职业水准相当高,并且会根据环境和对象调整戏路。
  比如现在,他像猫一样蜷在周嘉荣的怀里,即使在询问“像不像”这种戏外话,落在周嘉荣身上的目光也非常的情意绵绵。
  圈着人家的脖颈不算,连脑袋也靠过去,头发丝都在表明,现在这个男人是他的。
  不动声色的霸道。
  过分像了,似乎是他们婚后的某一天。
  周嘉荣顺势揽住少年的腰,让他坐的更牢靠,偏头垂眸:“像。”
  刹那间两个人呼吸相闻。
  祝余觉得大佬也好厉害,眼神戏可以啊。
  可惜就是太不解风情,否则这样深情款款的看谁一眼,哪怕什么都不说,也勾的人醉醺醺。
  人群渐渐散去。
  热闹和喧嚣中,祝余松开手:“周叔叔,可以了吧?”
  他还挺重的,坐着人一条腿,压力估计不小。
  周嘉荣嗯了一声,并没有放开手。
  他并不喜欢被人关注私事,但大庭广众之下显露和小崽子的亲密,却似乎会上.瘾。
  须臾思索,便道:“你做的很好,再接再励。”
  祝余:“……?”
  以眼神询问,就听周嘉荣道:“看到你旁边的白人了吗,这个国家首富的儿子,他是我的朋友,但更是合作对象,这一次来,不单是旅游,还要促进对方和周氏的合作。”
  祝余:“所以?”
  心里禁不住敬佩,大佬就是大佬,出来玩还要谈笔大生意。
  周嘉荣:“他们注重合作伙伴的稳定性,情绪、决策、家庭都包括在内,你的存在,能够让对方觉得我是个可靠的人,如果我们是夫妻而不仅仅是情侣的话。”
  看小崽子听的入神,他继续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这么草率的让你表明……如果你不愿意,生意的事我再想办法,成交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不用担心。”
  祝余看向苏伊。
  苏伊见这位尊贵的小公子注意到自己,立即将怀里的漂亮姑娘推远了些,未免影响对方的观感,还很亡羊补牢了一下。
  双手大拇指对一对,显示对方和周嘉荣很相配。
  这也算拍马屁的一种方式,听说东方人很吃这一套。
  祝余:“……!”
  飞快的思考,这个白人已经认定他和大佬是一对了?有点难办,如果他现在撂挑子,对方会认为大佬是个花心的人吧。
  不到一秒钟的思考,他对苏伊礼貌的笑了笑。
  那是一个很得体的,不带任何魅惑的笑容,但还是让苏伊心头一突,有些理解为什么像石头一样不解风情的周嘉荣会……
  祝余不知道苏伊想什么。
  尽管苏伊听不懂他说什么,还是压低了声音对周嘉荣道:“周叔叔,我帮你,不过你得教我怎么做,露馅就不好了。”
  周嘉荣:“我们在一起不久,但非常恩爱,我爱你,非你不可,你也爱我,喜欢牵着我的手,喜欢让我抱你、亲你,喜欢时时刻刻黏着我。”
  他长相俊美却凉薄,疏离的气质,并不容易表明一切温暖的情绪,比如喜欢,或者爱。
  但是此刻,那双一向平静而冷淡的双眼,却蕴含着非常强大而浓厚的爱意,就似乎眼前人是心上人,是掌中珠,是心头血。
  祝余都看呆了。
  心里想,天呐,这次的生意一定很重要。
  绝对不能搞砸。
  他郑重的接收了大佬的视线,甚至举一反三的出谋划策:“那我叫你什么,老公?”
  腰上的手臂一下子收紧。
  周嘉荣抱着他。
  两个人交颈而拥,这让怀中的小崽子无法看到他的神情,那种不能自抑的愉悦和冲.动,夸赞道:“很好,余余真聪明。”
  祝余也环抱上周嘉荣。
  有点儿得意,但又控制住,保证:“我一定不拖你后腿。”
  要是娱乐圈的事,他自问不是专家但起码很专业,信心极强,但生意上的不大懂,所以就尽量乖乖听话并且百分百执行。
  合格的工具人,很容易GET的嘛。
  于是,祝余就没再去跳舞。
  他像个被丈夫宠坏的小妻子,喝饮料要对方递,吃串串要对方付钱,坐船在湖水上逛的时候,要大佬亲自穿救生衣。
  骄纵到一看就知道是在柔情蜜意中养大的。
  除了坐在大佬腿上的时候,有那么点……啊不,是非常硌人之外,其他的都很顺利。
  顺利的被苏伊邀请去对方的庄园住宿,并且同住一间卧房。
  恩爱的夫夫么,肯定要双宿双栖么。
  祝余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还感叹,怪不得大佬总是言简意赅的,但生意能做这么大。
  太能演戏了。
  就拿恩爱的桥段,拿餐巾纸给他擦嘴巴,在湖上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说这湖名字的由来,在上岸的时候船略有摇晃就直接抱着他上岸,一切都好妥帖,像真的一样。
  真到他都有点想恋爱了,确实很美好。
  洗澡出来,卧室没有人,祝余就穿着浴袍出门,想看看大佬去哪了。
  走到楼梯中段,听到说话声。
  偏头往那边看,看到周大佬和苏伊似乎正在讨论一些东西,桌上还有文件之类。
  签约吗?
  那他还是不要打扰了,就悄悄趴在那儿看。
  苏伊侧坐,并没有看到祝余,但周嘉荣却是正对着祝余的方向。
  祝余看大佬注意到自己,打了个OK的手势。
  苏伊整理文件,看周嘉荣走神,禁不住道:“周总,是哪里还不合适吗?我们可以再谈。”
  好不容易能够进入竞选环节,即使对手公司还有两家,但这种近水楼台的时候,而且周嘉荣居然同意住到他的地盘,这本身就是一种看重。
  要是能单独拿下这单生意,便是家族中那些总指摘他年轻和风流的老家伙,肯定下巴都要惊掉。
  周嘉荣:“没有,我会好好考虑,你可以走了。”
  虽然是苏家的庄园,但他却像主人一样开始逐客,这未免有些冷淡,但比起即将到手的利润,这点主客颠倒,早被苏伊忽略了。
  苏伊很聪明,察觉到周嘉荣似乎有些急躁。
  是着急去陪小妻子吗?
  理解理解。
  他立即告辞,在走到大厅门口时,听到“唔……唔”之类的,反正不大清.白的动静,禁不住回头。
  原来如此。
  那位小公子是等不着丈夫,所以自己下来了吗?
  只穿浴袍,露出的半截小腿白的发光,也难怪周嘉荣把持不住。
  因为被警告过,苏伊不敢多看,飞快的走掉了。
  祝余这里,余光也看到了苏伊。
  原本要推开周嘉荣的动作就止住了,忿忿的想,这些外国人都什么毛病,还带盯梢的!
  难怪大佬急吼吼过来,压着他就亲。
  正神思恍惚,听到周嘉荣有点急促的命令:“张.嘴,余余。”
  祝余:……哦。
  呼吸被掠.夺,口.腔被扫荡,等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站不稳了。
  整个人都挂在周嘉荣身上。
  哎……反正挺不雅观的。
  气喘匀了,特工执行任务一样,不敢乱看,紧张兮兮的问:“走了吗?”
  周嘉荣:“……走了。”
  指腹抹去小崽子唇边的水.渍,低声问:“第一次?介意吗?他们盯着很紧,如果你讨厌我的话,这两天我可以不出现。”
  他目光沉沉,似乎在等待什么判决。
  老实说,祝余还有点介意的,初吻来着,这就没了。
  可是,他更受不了大佬这种低就的态度,在他心里,周嘉荣这样的人像天上的云彩或者月亮,就该在万众瞩目的地方。
  和他做影帝时的万众瞩目不一样,有些人只适合在山巅。
  摇摇头:“不讨厌……签合同了吗?”
  周嘉荣放了心:“签了。”
  他从不拿公事开玩笑,不过看在这次苏伊识相,而苏伊家的东西比起另外两家确实有可取之处,少吊对方几天也不是不可以。
  祝余被周嘉荣抱回了卧室。
  没多说话,有点丢脸吧,其实大佬好像是个生手,亲.吻并没有什么技巧,但那种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感觉,太猛烈了,所以他很不是对手的差点被憋死。
  有些缺氧,腿也软。
  到被窝了,情不自禁瞅一眼大佬的裤子,精力还……还挺旺盛。之前在露天宴会,抱着他的时候就能感觉到……现在又……
  周嘉荣注意到了祝余的视线,摸了摸他的头发:“等我一起睡。”
  然后去浴室了。
  这一次在浴室解决,没有太压抑,门关的也不太严,毫无顾忌的放任一些动静传到外间。
  被摸了脑袋的祝余:“……”
  最近经常不知道说什么,“一起睡”什么的,听着好暧.昧。
  他摇摇头,将脑袋里的废料清除出去,刚刚打开游戏要杀一盘,忽然听到浴.室传来某些不可说的动静,连水流声都遮不住。
  瞬间脑袋就缩被窝里。
  只是声音而已,大佬是天选之子吧,这都性.感的不行。
  一时又苦恼,那天只是看到了大佬洗.澡之后的人.鱼线,他就做梦摸人家,今天还亲了,梦里不会直接把大佬睡了吧?
  好危险……
  这天晚上,祝余睡的不安稳。
  有在露天宴会上喝太多,想要放水的缘故,也有口.腔被别人打开过的那种异样感,不讨厌,反正又不是别人,可是……睡意被稀.薄了。
  迷迷糊糊的,在想立即去厕所还是一会儿再去,腰上的手臂紧了紧。
  他又钻到了大佬怀里。
  祝余也习惯了。
  才要再眯一会儿,忽然,脑门上贴上一个柔软的东西,轻轻一碰就离开。
  如果感觉的不错的话,那是……一个吻?
  祝余:“……!!!”
  大半夜的,大佬亲他……亲他脑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游了?
  还未消化这个突发事件,抱着他的那双手臂,手掌却一下一下捋着他的脊背,从上到下,从肩胛骨到腰上。
  可熟练了。
  两个肩胛,一下一边,照顾的还挺均匀。
  祝余:“……”
  梦游的话,也不必如此雨.露均沾吧?
  难怪和大佬睡的那些夜晚总是会一夜好眠,天天被这么捋,像猫被顺毛,得舒服成啥样。
  不是,不是舒服的问题!
  人都傻了。
  人在急剧压力下会做出非常之举。
  祝余没有逃窜走,在万般混乱中,假装熟睡被打搅一样,一脑袋从周嘉荣的肩膀扎到了胸口。
  一定是梦,不管是他做梦还是大佬在做梦,反正都是梦。
  要不然,难道薅着大佬的脖领子问他为什么亲自己?
  哦对了,大佬现在也喜欢裸.睡,要薅也只能薅……薅内裤边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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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暗中观察
  祝余早晨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这一夜有些难熬。
  他数过了,从后半夜醒过来之后,一共被大佬捋过三次。可以确定大佬的确在睡梦中,但却也的确相当熟练抚着他的脊背。
  像是某种本能的习惯。
  后来实在被顺毛顺的坚持不住,祝余睡着了,连去解决生.理问题的事都忘记了。
  而那个吻,像是无头公案。
  像是刻意,又不像,往正大光明里想,祝余自己平常抱着枕头睡,脑袋没事还拱枕头两下,嘴巴蹭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可要拐到另外一条不甚清白的路上……
  祝余乍着胆子往深了想。
  大到大佬给他生日礼物和送上千万的车,小到接送上下学和睡前吹头发,还有昨天还叫人老公……他哪里是装小娇妻,简直像被当成祖宗供着。
  大佬对他有意思?
  可是他见过大佬处理公事,那样果决强势,如果喜欢上谁,就算不是直截了当的说“余余,你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着也会挑明吧。
  所以,是自己想多了?
  祝余想象力很丰富,在误会和不是误会之间仿佛纠结,成功把自己耗蔫了。
  又因为缺觉,吃饭的时候也提不起劲儿。
  饭桌上,苏伊羡慕的看着祝余和周嘉荣面前的中式早餐。
  他就没有。
  也不敢要,谁敢命令周嘉荣给自己做吃的,没准一下饭桌,就被对方生吞活剥了。
  啊……不对。
  苏伊看一眼好像被榨.干了水分的祝余,昨天晚上被周嘉荣生吞活剥的应该是这位才对。
  看着就感觉好激.烈。
  这位东方的精灵,面对周嘉荣这样男人中的男人,吃不消的吧。
  祝余正在神游,耳垂热了一瞬。
  准确的来说,是被衔了一下。
  炸毛的鸽子一样瞪过去,就听身边的男人道:“昨天累着了?苏伊在看,再忍忍,五分钟,我们立即上楼去补觉。”
  祝余支棱起来的毛毛又落了下去:“嗯。”
  心里尖叫,一个声音告诉他,耳朵都被咬了,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大佬是趁机调戏他,又一个声音理性的规劝,都说了是忍一忍,一切为了生意,想多了吧,大佬要什么没有,上次宴会那些明星、名媛,那么多优秀的人,挑上谁不是一句话的事。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祝余如坐针毡。
  他有一半的灵魂晕晕乎乎,有一半的灵魂又像漂浮在空中,兢兢业业的数着发生了什么,掌心被大佬攥着捏来捏去,唇角被亲了一下,腰被搂了两下。
  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坟墓里的大佬,太热情了吧?
  啊这个……忘记了,这是假的,装恩爱,就像市面上卖假冒伪劣产品一样,糖精成分比正品要超标很多。
  一切都好像很混乱。
  祝余又被塞回了被窝,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有好几次,他想从床上坐起来,字正腔圆,对,就是字正腔圆,明明白白的问大佬,为什么晚上要亲他脑门,是不是喜欢他。
  可是昨晚的大佬,是睡着的。
  听到他的质问,是不是会比他的震惊还要更震惊,回一句:“真的?”
  或者干脆按着他打屁.股,毕竟没有戒尺么,然后警告他不要胡思乱想,小小年纪居然敢对长辈有不好的相法。
  好吧,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对祝余来说,真正重要的是现在的生活。
  平静的生活,要因为他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打破,再也回不去从前。
  尤其是在苏伊看不到的地方,大佬就像一个操心的家长一样,哪怕只是补觉,因为他刚刚吃过早饭的缘故,提醒他先去洗手间刷牙。
  还强调,要是不喜欢就说,不要在苏伊面前勉强当他的爱侣。
  所以,应该是……演戏?
  祝余最后选择了个折中的,能够安抚自己混乱的处理办法:暗中观察。
  如果观察到大佬不过是为了生意尽情演出,那最好,要是真的对他有意思,那这个……这个……再议。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挺翘的,不过就大佬那种配置,以后会很遭罪吧?还是会特别.爽?
  祝余睡着后,周嘉荣就将苏伊打发走了。
  苏伊在他这里的唯一用处,是让他能够将对小崽子的渴.望和亲近摆在台面上。
  可是,不能再近了。
  之前餐桌上,他惊愕而不适,现在更是蜷在被窝里假装睡着。
  心里还指不定怎么惶恐。
  对这几天发生的事,周嘉荣不后悔。
  不过因势利导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想要的,只会更多。
  但平心而论,这种手段确实很卑.鄙,欺骗、道德绑架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是以多出将近十年的阅历,将还没有心智成熟的少年握在掌心,没一样手段称得上正大光明。
  如果祝余不是他认定的伴侣,而是采.撷玩.弄的对象,那这种行为简直卑劣到极点。
  可是,真的难以自持。
  站在窗边十数分钟,连庄园的管家都来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周嘉荣平静下来。
  收敛一切心绪。
  要克制,至少要克制一段时间,让小崽子以为这里发生的事不过是情势所逼。
  他不想让他像今天这样,钻进被窝就背对着他。
  以前睡觉,总是会看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而不是透着隐约的别扭和拒绝。
  两天后回国。
  车才开进润园,祝余已经迫不及待的道:“终于到家了。”
  话说出口,自己都楞住。
  什么时候,他已经将这里当做了家,而不仅仅是一个栖息之地。
  脑袋被揉了一下,是周嘉荣。
  祝余看了看大佬:“周叔叔,我们回家了。”
  很放松的样子,但其实心头顿了一下,大佬又rua他,飞机上还给他放遮阳板……
  打住,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做别的。
  不能小人之心。
  嗯……还得继续观察。
  一晃寒假即将结束,祝余要升入高三。
  在开学的前一天,他和大佬商量,可以自己开车去上学,不用接送。
  这个要求很合理。
  正常要三个月拿到的驾照,因为某些原因,祝余得到了紧凑的考试时间,并且凭着实力一次性就拿到了驾照,可以自己开车去上学。
  学校的很多同学也是如此。
  周嘉荣握着汤匙的手微顿了下,那是一个很微小的凝滞,并不能为人所觉:“都可以,不过,第一周我会在副驾驶监督,确保你能顺利到学校。”
  又表示他有很多款车,如果手头的开腻了,祝余可以换别的。
  这天的早餐,周嘉荣吃的很慢。
  他让祝余自己玩去,坐在餐厅里很久,稳稳当当的克制住了想要问小崽子,是不是不喜欢他接送的话。
  少年人喜欢车,喜欢自由,都是很早正常的事,问出来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是爱自由吗?
  这种程度的疏远和试探……真是可爱。
  祝余出了餐厅,不禁舒了口气。
  真是奇怪,明明大佬很正常,但他提要求的时候,竟难以自抑的心虚。
  可是,心虚什么呢。
  ……
  祝家,
  开学的第一天,祝韶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
  这个寒假过的格外没趣,铭哥去外地的公司实习,听说将那个公司销售部的业绩提了一倍,池哥去了海城,再细问去做什么,也不告诉他。
  现在,终于能见见好朋友了。
  冯婉拎着祝韶然的书包:“然然,今天妈妈陪你去学校,高三了,不能再像上学期一样,稳住心态,妈妈相信你一定能超过……超过以前不如你但侥幸排名靠前的同学。”
  祝韶然点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昨晚应酬到一点多才回来,本该在家休息的祝晓申,也打扮停当出来。
  快步走过来:“然然,爸爸送你去学校。”
  自从听到冯婉对祝余刻毒咒骂之后,他就和冯婉分居了,反正别墅够大,除了在儿子面前维持和平,夫妻两个在私下里几乎不怎么交流。
  上车前,祝韶然摸了摸兜:“呀,手机忘带了。”
  腾腾腾的跑上楼。
  冯婉看着祝晓申人模狗样,显然特意收拾过的样子,低嗤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人家也得稀罕!”
  祝晓申心虚一瞬,冷着脸:“不该管的少管,还嫌丢脸丢的不够?”
  也不知道祝余现在怎么样了,周嘉荣性子孤拐,最近又被周家老爷子罢免了总裁一职,要是因此迁怒到祝余身上……他实在是不放心。
  学校,
  祝余开车开的稳当,平平安安到了学校。
  没有立即下车,看着副驾驶的大佬:“周叔叔,还可以吧?”
  周嘉荣嗯了一声:“车钥匙留下。”
  祝余:“为什么?”
  周嘉荣看他,理所当然的:“你上学了,谁送我上班?”
  祝余:“……”
  把这个忘记了。
  周嘉荣从容安排:“去吧,最近一周……上学还是你来开,晚上我开过来接你,等你熟练了,我也能放心。”
  这话说的没毛病,祝余自然答应。
  车窗外,祝晓申站在不远处舍不得挪步。
  那辆车他认识,并且记的死死的,包括那天被亲生儿子抛弃的羞辱和尴尬。
  现在想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有不对的地方。
  祝余呢,是走了还是……
  紧跟着,他就看到驾驶座的门打来,下来的不是周家的司机或者周嘉荣,而是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祝余。
  深蓝色长款风衣,长腿高个容貌出众,在贵胄子弟云集的成德也出众极了。
  祝余什么时候会开车了?
  好像比上次见面更有气质了,比然然还挺拔俊秀,像是完全长开了的树苗,离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影子越发远。
  等等,祝余居然开这种价位的车,胆子也太大了!要是磕碰了,赔得起吗?
  是求着周嘉荣给他开的,还是偷偷开出来出风头?
  这个年纪的孩子,虚荣心最旺盛。
  太不知分寸了!
  不行,得提醒他!
  祝晓申找到了为人父的责任和尊严所在,大步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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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颜控
  冯婉坐在车里没动,目光却针尖一样扎向远处的少年。
  为了祝余,周嘉荣那样冷清绝情的人居然对他娘家施加压力,娘家出面警告她……可笑祝晓申现在还搞不清状况。
  祝余看到祝晓申,第一反应是这人好眼熟。
  啊……这不是自个那便宜爹么,一定是今天开车上路太集中精力,脑子都不会转了。
  站定了没动,以眼神询问对方,有什么事。
  再然后,有些啼笑皆非:“我想你误会了,祝先生,不止这辆车,就是再多,我想怎么开怎么开,开腻了还可以换新的,只要我愿意,还有,车么……不外借,羡慕的话自己买去。”
  他这话说的骄矜,像被宠坏了似的。
  就要这个炫耀的劲儿,让祝晓申看看,昔日他懒得搭理的儿子,如今过的好着呢。
  当然,这种显摆还是为原主。
  终究意难平。
  祝晓申气了个仰倒,又不禁横眉怒目的训斥:“不知天高地厚!周总不是送了你一辆车,不要不知足,赶紧悄悄将车还回去,否则将来被扫地出门,有多少人看笑话……”
  也是奇了,过来前他明明是怀着担心的,但看到祝余这副样子,心头就火大,就控制不住的想按着他低头。
  祝余搭在漆黑的车前盖上:“不还,不乐意你可以去告状。”
  早晨他本来要开那辆跑车的,就生日的时候大佬送的那辆,一千多万,可临出门又被剥夺了权限。
  那车开起来太野,市区里不合适,就选了这辆,稳重大气,是大佬平常上班时候开的车,好像还是改装过的,安全性和舒适性都是顶级。
  结果,祝晓申这是误会了?
  祝余顶聪明的人,听明白祝晓申的意思了,还真带着点微末关心,但上来就认定车是他偷的,这种关心像掉到臭水沟的美食,怪膈应人。
  然后,他就毫不客气的膈应回去了。
  双肩包一边儿滑落,正了正,就准备绕道另一边给大佬告别再离开。
  被拦住。
  祝晓申憋着一口气:“不知好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父亲,这么久不见,你这是什么态度?”
  细细看,他眼圈儿还红了,也不知是气还是伤心。
  祝余:“……那你当我死了吧。”
  多说无益,懒得纠缠。
  这话太狠了,祝晓申没反应过来,副驾驶的门开了。
  周嘉荣大步绕过车头,准而又准的捏住祝余的下颌,看他像个小河豚一样嘟起嘴巴,心里的惊怒又哗啦散了大半,怒斥:“口无遮拦!”
  祝余:“……”
  这样的大佬好凶,是真的生了气,乖乖认错:“周叔叔,我错了,下次不说了。”
  周嘉荣松开手,却也没收回手臂,转而搭在了少年的肩上。
  毫不留情的做出惩戒:“晚上回家,另加三篇大字,好好长长记性。”又道:“没事咒自己是懦夫行为,谁让你不高兴,就让对方更不高兴,记住了?”
  祝余老老实实回:“记住了。”
  低眉顺眼,与刚才那样的骄横截然不同。
  周嘉荣这才略觉满意,他没有一开始就下车,存的是让祝余自己解决的意思,但祝晓申真要怎么着,却不会坐视不理。
  没想到,这小崽子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训斥完了,像才意识到还有个外人在这里,丹凤眼冷淡的一瞥:“祝总,我的家事,你好像管的太多了。”
  祝晓申:“……”
  心里几乎气的大吼,什么家事,祝余明明是他的儿子!但这话在面对眼前男人的时候,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个人,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他本能的畏惧。
  除了在祝余面前,周嘉荣一向寡言。
  没意思,说多了没意思,总见面也没意思,这个世界灰蒙蒙的,没什么好留恋。
  搭在少年肩膀上的手指,手指碰了碰那温热细腻的脖颈:“让明珠蒙尘的是祝总,现下宝贝落我手里,谁来也别想拿走。”
  说完了,顺手捏了捏少年耳垂:“热闹看完了,上学去,晚上我来接你。”
  祝余“哦”了一声,背着书包走了。
  心里怪不好意思,明珠?大佬对他定位蛮高的嘛,都禁不住有点飘了。
  周嘉荣看着祝余离开,然后上车。
  至于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的祝晓申,再无人搭理。
  祝晓申定定站在冬末的寒风中,脸色很难看。
  他近乎失.神的,一个劲回忆刚才的事,从周嘉荣下车到祝余身边,到环着祝余的肩膀,这都没问题。
  可是,那个男人手指碰祝余的脖颈,还抚.弄祝余的耳朵,这种相处,正常吗?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为人父母的直觉和警惕性大概是天生,想到某种可能,简直如遭雷击,喃喃道:“不行!绝对不行!”
  祝余这里,一边上楼一边走神。
  手指摸了摸脖颈,又禁不住揉了揉耳朵,但还是感觉这两处地方像有小蚂蚁在爬,痒痒的。
  每个教室都闹的沸反盈天,大家迫不及待的交流着假期中发生的各种事。
  隔着墙都嗡的人脑袋大。
  走廊里因此而空荡荡,只一个人靠着窗台低头玩手机,高个儿,西装式校服衬的人桀骜帅气,是晋胜池。
  祝余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
  想想算了。
  假期在剧组,两个人闹的挺不愉快。
  他以为晋胜池是去剧组玩,没想到竟还偷摸签了演侍卫的约,又因为没经验,总是NG,NG之后就跑过来求他。
  人是跟着他来的,祝余虽然觉得晋胜池胡闹,但也给人讲戏了。
  没想到晋胜池蹬鼻子上脸,自个的戏没拍完,就让他这个杀青又补拍并且补拍完的也得在剧组呆着。
  祝余最讨厌人摆布自己,硬是收拾东西走了。
  临走时晋胜池穿着戏服拦在酒店门口,威胁道:“祝余,你现在走了,以后咱们都不是兄弟!”
  祝余:“……”
  他对晋胜池的感情,由最开始的厌恶和排斥到勉强能说两句话,再到当普通同学相处,可兄弟什么的,那还真没有。
  留下一句“随便你”,就回去了。
  不过他到底是个成年人,和比自己小几岁的置气到犯不上,私底下联系在剧组熟悉的人,拜托对方照看着点晋胜池。
  这也是祝余唯一能做的,再其他,才不想上赶着。
  琢磨了一圈,怎么着都是问心无愧。
  祝余不紧不慢的走过晋胜池身边。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原本靠着窗台的晋胜池大步一迈,早几步进了教室。
  祝余:“……”
  气性真大,就此疏远也挺好。
  周五下午,下起雨夹雪,天也昏沉沉的。
  雪落在衣服上,倏然就没在衣服里,湿冷湿冷的。
  祝余一路跑到停车场,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的周嘉荣,那么多等学生的家长或者司机,天还不大亮堂,可大佬依旧鹤立鸡群。
  跑过去了,发现人衣服潮的很,头发上挂着水珠,很显然等了很久。
  祝余催人上车,又翻找干净的毛巾:“周叔叔,怎么不在车上等?”
  周嘉荣是极修边幅的人,这次大概是冻的狠了,脸和手都透着苍白,接过毛巾随便擦了两下就拉倒了。
  头发仍旧带着水气,面颊被雨雪扫过,也带着潮湿的冷气。
  不大在意的回:“天黑的突然,怕你找不到我。”
  祝余道:“找得到,你下次不要再在外面等了——啊,没有下次了,下周我就能自己开车了。”
  一边催周嘉荣再擦擦脸。
  周嘉荣碰了碰祝余的手背:“动不了,要缓一缓。”
  手背被碰到的地方,祝余只觉冰凉一片,寒气入骨的那种冷,禁不住道:“这么凉?”
  他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中长款,本就宽大,坐下来的时候衣服更显蓬松,下巴掩在领口,脸小而白皙,皱着眉头也显的特别可爱。
  周嘉荣想摸摸少年嫩生生的脸,还想捧着亲一亲他不自觉绷起来的嘴唇,眼底晦暗一片,最终只轻描淡写道:“不冷。”
  祝余:“……才怪。”
  他有些时候是敢顶嘴的,一边说一边从周嘉荣手里抽走干爽的毛巾,从副驾驶探身给周嘉荣擦头发,擦耳朵,又擦脸和脖颈:“冻病了怎么办,你又不是铁人。”
  心里有些责怪自己,下楼怎么没有再快一点。
  絮絮叨叨的说话,腋下忽然一紧,是周嘉荣将两只手伸到了那里。
  这样,两个人就挨的很近了。
  像是在拥抱。
  祝余觉得脑门痒痒,僵住。
  周嘉荣恍若不觉一样,覆在羽绒服上的手指动了动:“真暖和,余余,冰到你了吗?要是冷我就拿开。”
  原来是取暖啊,祝余觉得又小人之心了:“不冷。”
  脸和耳朵还有头发都擦干了,就拿着毛巾沾周嘉荣肩膀上和背部的潮气,哪儿能够到就扑哪儿,只不让自己闲下来。
  也曾试图用手给大佬捂一捂,他的手一年四季都热。
  不过被拒绝,大佬说怕冻坏他。
  停车场上的车一辆辆都开走,夜色笼罩下来,车内没有开灯,好像没有人一样。
  祝余觉得肩膀有点酸,因为大佬暖手暖的,下颌直接搭他肩膀上了。
  又不想催,要不然感觉很没有良心,毕竟大佬是因为来接他冻成这个样子,迷迷糊糊的,他索性也闭上眼。
  若不是怕小崽子挨饿,周嘉荣是万万不肯松手的。
  没想到人睡着了。
  替祝余系上安全带,期间额头相抵一瞬,又缓缓远离。
  周六,祝余上学做了一些数学竞赛题,下午出去玩。
  整个假期又拍戏又去国外,而卫敛秋也总忙的很,两个人很久没碰面,好不容易约着的。
  球打的挺痛快,唯一无语的就是遇到楚山。
  楚山这人脑回路有点奇怪,居然请他在晋胜池面前说说好话,让晋胜池继续和他打球。
  祝余没答应,只说晋胜池和楚山之间的事,他管不着。
  心里想,晋胜池倒很听话,上次告诉过他不要再和楚山这种人搅在一起,真就听了。
  比起最开始见面,楚山憔悴了很多,恳求不成就变成质问:“是你对不对?是你让池少不搭理我?不就是闹了点小矛盾,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祝余不记得什么时候和楚山闹过矛盾。
  不过他看不起这人,便总冷着,而楚山这样的人,面子大过天,不知记了多少笔。
  只道:“随你怎么想。”
  回家的路上,祝余接到了于生的电话。
  于生是来恳求祝余,让祝余最近对自家老板多照顾几分,一定要顺着老板意,还有,假期多陪陪自家老板。
  祝余沉默一瞬:“于大哥,周叔叔最近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于生看一眼自家老板,也不知该摆个什么表情,半真半假的道:“老板年前和老董事长闹了点不愉快,老董事长让老板在家反省,总是忙碌的人一下子闲下来,我怕老板调整不过来。”
  祝余:“你是说,年前周叔叔就已经不上班了”
  那他天天接送自己,还说开车去上班,都是骗他……比被欺骗更深的,是难过,大佬每天接送他都很积极,是因为实在无事可做?
  而他,却还动不动就说马上自己能够开车了。
  于生继续道:“是啊,小少爷,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老板知道了,我就完了。”
  演戏这东西会上.瘾,又自发加了一句:“哎,自从上次老板受伤……老板对你很上心,相信你感觉得出来,拜托了。”
  挂了电话,祝余急忙忙往家赶。
  想起下午出去玩,正在沙发上看书的大佬说要送他,他还坚持不要,说要做地铁,说要去人堆里吸吸人气。
  那时候,被留在家里的大佬,一定很难过吧。
  于生这里。
  手机挂断后还握着:“老板,这样可以吗?”
  心里唏嘘的很,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板虽然不是小少爷的父母,可这心操的也是没谁了,为了让小少爷收心在家学习,毕竟高三的人了……
  周嘉荣:“可以,这个季度奖金翻倍,度假的费用全报,走我的私账,车的事办好,你就可以休息了。”
  除非必要,他从来不买车,名下的车不超过五辆,都是中规中矩的款。
  知道小崽子喜欢车之后,周嘉荣特意混进了一个高级跑车群了解消息,为此还出示了其中一张银行卡的余额作为入群门槛,最终暂时先敲定了八款年轻人会喜欢的车型。
  他说过开腻了可以换,那就必须有得换。
  于生:“好的老板,这件事我一定办好。”
  心道,自从祝余到润园,他已经涨了两波工资,这位小少爷不仅是老板的药,还是他的福星,车的事,必须办的完美无缺!
  至于那些车的价格,老板这些年赚的钱一直没怎么花,是时候发挥养孩子的作用了。
  祝余这里,回到家,连打了几个喷嚏。
  量了体温,没感冒,那就是有人念叨他,是大佬吗?是无聊出去转悠了?
  心里越发愧疚。
  好不容易等到门铃声响,跑着去开的门。
  周嘉荣任由少年热情的给自己拿衣服:“怎么回来这么早?”
  祝余:“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一边又絮叨:“周叔叔,一会儿去下象棋好不好?晚上想看电影,明天去打球……你不喜欢打球,游泳行吗?”
  周嘉荣:“都可以。”
  游泳……
  想起书房某个不起眼抽屉里的游泳赛金牌,母亲是南方人,他继承了某部分基因,初中的时候参加游泳比赛,已经独占鳌头,这些年偶尔烦闷,也喜欢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为此还买下了一座游泳馆。
  不动声色的道:“游泳可以,只是我游的不好……”
  祝余正是内疚极了的时候,闻言想也不想就道:“我教你……嗯,这个,共同进步。”
  至于不上班的事,没有提,大佬不说,他就不问。
  男人的尊严,有时候很难描摹,有时候却也简单,需要空间自己消化。
  周嘉荣:“好。”
  晚饭的时候,祝余殷勤的给周嘉荣夹菜:“周叔叔,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周嘉荣:“嗯?”
  祝余:“最近我上课总犯困,可能是早晨开车消耗了太多注意力,你也知道,路上车那么多,人也多,能再受累送送我吗?”
  他照顾起人来,从来不挟恩,转个弯,倒像是自己需要人照顾。
  周嘉荣自然不会拒绝。
  看少年仿佛很高兴自己能送他,周嘉荣心里升腾起一种极柔软的情绪,明明是迁就自己,却还绞尽脑汁的顾忌他的自尊心。
  也只有他了。
  翌日,游泳馆,
  空间出乎意料的大,划分好几个场地,祝余和周嘉荣去的是私人地方。
  照大佬的解释,这里一经预定,不会有外人进来干扰。
  祝余去换衣服,周嘉荣也一起。
  才脱了外套,感觉有些不妥,手背蹭了下额头:“周叔叔,那个……我想去洗手间,你先换。”
  那个吻好像已经过去,可有些时候又总让人不大能放得开。
  他借口去洗手间,心道回来大佬应该能换好衣服了,也真是,这么大的地方,更衣室也豪华,但居然没有隔间。
  怎么好意思嘛。
  事实上,游泳馆的确有单人更衣室,但如果选定的是情侣款空间,自然配置也不一样。
  不过这一点,却是没人告诉祝余。
  顶头大老板亲自带了人来,又事先下了命令,谁敢没事凑上来说话。
  周嘉荣并不急于这一时,随意道:“好。”
  祝余在洗手间磨蹭了七八分钟,再进更衣室,发现里面已经没人了。
  大佬应该是去游泳了。
  这本来是题中之意,但转念一想,都不等他……
  浅浅的怨念后,他选择泳.裤。
  不愧是高级场所,柜子里的泳裤样式很多,都是大牌,而且每一件都是适合他的尺寸。
  挑了一件保守的四角泳.裤,纯黑色。
  换到一半,又顿住,问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个好机会,对不对?”
  祝余不想再在被那个吻弄的……反正得消除这个祸患。
  他精心挑选过,这次选了一个三角泳.裤,深蓝色,前面系着一个白色的蝴蝶结,中肯的来说,顽皮中带着性.感。
  穿上了自己都呆了,皮肤太白也不是好事,漂亮的有点不好意思。
  祝余冒出点羞.耻心,都不敢细看镜子里的自己。
  可要换,这么好看,臭美劲儿又上来,十分的摇摆不定,就这么自个和自个儿僵持了数分钟,捞了一件浴袍将自己裹了起来。
  周嘉荣在泳池里游了两圈,不时看向那边的门口。
  有些想小崽子出来,又怕他出来。
  他其实什么都见过,内.裤和泳.裤能差什么,遮挡度也就那么些,可心中确实难以平静。
  祝余穿着浴袍出来,感觉自己像要去蒸桑拿。
  紧张的劲儿倒少了,一眼看见泳池里那具修长结.实的躯体,尤其是那人从水面露出脸,随意的将湿.漉.漉的头发往脑后一捋。
  无可挑剔的深邃五官,修长漆黑的眉,还有那双浅色的眼。
  冷沉和性.感交错……
  热气不受控制的在体内蒸腾,最后汇聚到鼻腔,滴答……
  洁白的地砖上,红色一滴好刺眼。
  祝余捂住鼻子,脑海中弹幕如万马奔腾:好丢脸……丢死人了……
  索性蹲下来,缩减自身的存在感。
  片刻后,有脚步声,映入眼睑的是一双赤.裸的,肌肉紧绷线条流畅的大长腿,再往上,平平无奇的四角泳裤也难以抵挡的绝.美体型。
  祝余缩着脑袋,感觉鼻血流的更凶了。
  一只手捂鼻子,一只手使劲摆:“周叔叔,我没事,你忙你的,我……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周嘉荣看到地上的血,先是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
  哭笑不得。
  蹲下来:“仰头……”
  祝余无可奈何的闭上眼,听话的仰头,有那么点想破罐破摔,又不自觉的挽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很久没游泳了,有点晕水。”
  周嘉荣:“我信。”声音里隐有笑意。
  信个鬼!
  祝余炸毛,睁眼看过去,一腔怒火又瞬间熄灭。
  他是个颜控,但能比他自个好看的人很少,所以基本上这一属性藏的也算严实。
  现在,彻底崩了
  什么羞.恼之类的早扔到了脑后,就呆呆的那么看,毫不吝啬的赞美:“周叔叔,你真好看。”
  周嘉荣:“……”
  第一反应是,也许之前走错了路。
  看祝余不流血了,拉他起来,不妨刚才来的急,踩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浴袍的系.带。
  两秒钟后,浴袍委顿在地。
  祝余和周嘉荣面面相觑,在对方深不见底的视线中下意识抱了抱胳膊:“周叔叔,你踩……踩到我衣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1-04-15 19:26:23~2021-04-16 18: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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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 10瓶;水母阿姨-更噶拉姆、寒冰※噬血 5瓶;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锤子(捉虫)
  祝余泳裤上的蝴蝶结,不是布料或绣花,是一根绳打出结,结的尾巴上分别缀着两颗珍珠。
  浴袍落下去,带的珍珠滚了滚。
  他低头看看,又看周嘉荣,见对方不说话,没话找话:“没……没关系,反正一会儿也要……”
  “去洗一洗。”周嘉荣说,音质很冷而干脆,命令意味十足。
  “什么?”
  “我晕血,去洗脸。”
  晕血?
  祝余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才要关心两句,对上周嘉荣的眼,直觉告诉他,要是再不离开,好像会发生一些很危险的事。
  转身走了。
  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看,脸上没有血,洗脸也没必要吧。不过手指上有血。看来大佬的晕血症状挺严重的,那么严谨的人,连脸和手都分不清了。
  低头仔细清除指缝中的血迹,洗手台旁边忽然被扔了一条浴巾。
  祝余抬眸,看向镜中多出的人影:“周叔叔?”
  什么时候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举了下湿哒.哒的手指:“洗干净了,我……欸……?”
  话没说完,视线已经高了十几厘米。
  祝余被抱起来放在了铺着浴巾的洗手台上。
  事出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发表意见,手就被拉过去了。
  周嘉荣从旁边抽过纸巾,仔细的将祝余的两只手都擦干净,漫不经心的问:“怎么穿这件,喜欢?”
  祝余:“……随便拿的。”
  因为坐在洗手台上的缘故,他的视线范围比周嘉荣还要高一点点,视线因为心虚游移了一瞬,心道真是美色误事。
  终于记起来自己本来的目的,开始观察眼前男人的点滴。
  没观察出个所以然。
  周嘉荣:“随便……”
  随便的好。
  将用过的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捏了捏少年泳裤上串着的珍珠,手指因为动作蜷起,指骨的骨结碰到了泳裤边缘。
  这个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狎.昵,又极缓慢,像是在等待什么。
  一个惊慌失措的耳光,不舒服的闪避,又或者不自在的疑惑询问……
  最终,什么都没有。
  祝余愣愣的看着自己内.裤……阿不,是泳.裤边上的珍珠,还有上面那只手,嗓子有点干。
  一动不敢动。
  直到周嘉荣转身离开。
  呼了口气,手指扒拉蝴蝶结的带子,想将自己代入大佬来窥探他刚刚在想什么。
  脑袋里冒出的,却是奇怪的画面。
  那是在国外的时候,深夜的楼梯,那个深入到让他感觉窒.息的吻,而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好像比那个呼吸不上来的吻还要让人……
  周嘉荣离开前,禁不住回头看。
  视线一凝。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有一部分照在洗手台上,落在少年光.裸的洁白的肩.腿,还有他捻着裤子上的绳结垂眸发呆的脸上。
  他在想什么?
  好奇了一瞬,周嘉荣转身离去。
  这里是个好地方,他想,将来未尝不可故地重游。
  因为流鼻血的缘故,祝余被剥夺了游泳的权利。
  他坐在泳池边看大佬游泳,一圈又一圈,体力特别好,姿势也很完美,一点都不像游泳不太好的样子。
  看来看去,鼻腔一会儿一会儿的胀.热,好像血流拼命冲刷着要出来。
  太没出息了,他心里想。
  周嘉荣游过来,握着祝余坐的地方旁边的栏杆,仰面看他:“没意思了?我们回家。”
  祝余看到有水珠从周嘉荣下颌滑落,视线乱飘:“我也想游,就一圈行吗?”
  其实游不游的不重要了都。
  就是感觉有点热,想降降温,再消耗消耗体力。
  少年耳朵尖泛红,声音也透着虚,周嘉荣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几乎要心软。
  最后还是没答应。
  他的地盘,卫生状况当然有保障,可还是不想冒险,只安慰道:“下次吧,以后总会再来,你想怎么游怎么游。”
  如果那时候还有力气的话。
  这天晚上,祝余失眠了。
  拿着手机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一张合照那里。
  他和大佬的合照,背景是狂欢的人群,他眼睛瞪的有些圆,像是受了惊吓,而一向严谨冷肃的男人,揽着他的肩膀,眼睛看向镜头,却是在他唇边映下一个吻。
  那时候他想躲来着,明明只是单纯的拍照,怎么……又硬生生顿住,因为大佬在亲.吻的下一刻说:“苏伊在看着我们。”
  十几分钟后,祝余向自己的某些需求妥协。
  在将手探进被窝的时候,碎碎念:“正常的男人都会这样,你知道的,没什么不好意思……”
  亮着屏幕的手机就在枕头边,照片上的男人看着镜头,也看着一手抓着被角,呼吸渐渐不稳的少年。
  ……
  体育课,篮球滚落脚下。
  祝余看过去,球场上不少人喊:“祝余,扔过来…….”“球……”
  他成绩好,性格也好,在班级里已经很受欢迎。
  刚才还有不少人叫他打球,还为归谁队里吵起来,不过祝余最近睡不好,不想打球,直接在边上当观众了。
  篮球场上,有性子急的,就要冲过去捡球。
  晋胜池叫住人:“站那!一个球而已,扔不回来老子买十个!”
  说着话,眼睛盯着球场边上的祝余。
  一旁的周铭看看祝余又看看晋胜池:“有些气,越赌越大,祝余脾气好,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忘记他不理你的时候了?”
  他不知道两个人闹什么矛盾,但知道晋胜池很看重祝余这个朋友。要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的将篮球扔人脚边。
  晋胜池不可置信道:“祝余脾气好你知道什么,他……”
  “他怎么了?”
  “没什么!”晋胜池咽下去各种违心的或者委屈的吐槽,他不愿意说祝余一点坏话,可心里憋屈坏了。
  明明是他丢下自己,要不是为了他,那个破剧组……
  祝余将球扔回去。
  距离不远,咣当一下正中篮筐,场上一片欢呼声。
  又坐回去,托腮神游。
  旁边忽的坐了一个人:“喂,投的挺准啊!”
  这语气,不看都知道是谁,祝余眼皮都没抬。
  晋胜池没话找话:“刚才篮球是我不小心扔过来的,看在你知道还回去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算了。”
  祝余偏头:“……”
  这熊孩子到底想干什么,求和?
  他的瞳仁大而黑,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无形中就很专注。
  晋胜池不自在的偏开视线,清清嗓子:“当然,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冲你发火,”看祝余眼底青黑,不自觉伸手去揩:“没睡好,还是病了?”
  看着怎么挺憔悴。
  祝余挡开他的手:“没什么,做梦了。”
  “噩梦?”
  “也不算。”祝余沉沉的吐了口气,比噩梦可激.烈多了,不是青少年该接触的范畴。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直到没有晋胜池的一队被周铭的一对压着打,那边扯着嗓子喊晋胜池,晋胜池才离开。
  临了丢下一句:“楚山那个狗东西,你不用管,他不敢再烦你。”
  他在八中的耳报神多了去,楚山敢质问祝余,真是病的不轻,还想从他这继续拿钱,也不看看自个什么鸟样!
  祝余看着晋胜池的背影。
  晋家人的基因很好,晋川肩宽腿长容貌出众,晋胜池高挑帅气,将来长成了,也是个万里挑一的帅哥。
  原著中眼瞎之后,桀骜变成了阴郁固执,人见人怕,也再没打过球。
  楚山……这是个祸患。
  下课后,祝余打电话给卫敛秋,请对方务必盯着楚山和晋胜池,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告诉他。
  听那边有小孩子的声音,又问:“在哪儿呢?”
  这个点不应该在学校吗,还有课呢。
  手机夹耳边,卫敛秋飞快的将同病房小孩递过来的橙子扒开皮又递回去:“听错了吧你,二潘在旁边看电影呢。”
  祝余不疑有他,挂了电话。
  医院,
  林追支着胳膊坐起来一些,牵动腿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小秋,谁的电话?”
  卫敛秋:“朋友,哥,喝水吗,我再给你倒点。”
  林追拉住卫敛秋的胳膊:“不渴,过来,咱哥俩说说话,我还以为是那边的电话打到你这了……你走吧,不是还要上课,我腿都断了,他还能拿我怎么着?大不了要命一条!”
  他不比卫敛秋长的好,但也很清秀白净的一个人,因为过早混社会的原因,言语有些粗鲁:“听哥的,走的远远的,那龟孙子分明就是陷害我……”
  普通病房,人多眼杂,林追声音压低了些:“我后来想过了,那天我本来想让你替我值班,和朋友出去喝酒,后来临了改的主意,这件事有人知道。”
  卫敛秋修长的眉压了压,漆黑的眼看向林追。
  这样的眼神太过锐利,林追不自在的别开头:“如果猜的不错,那龟孙子一开始盯上的是你,幸好……我的腿大不了就废了,你上学去,再别管,你是学生,成绩又好,那么多人看着,只要不退学,不会有人敢闹大了纠缠。”
  卫敛秋眉心拧的死紧,没有说话。
  他恨!
  为什么总是这样,生活刚刚有一点起色之后跌入低谷,上辈子他一定是个杀人如麻的大恶人,所以这辈子无亲无故,偶尔跟他亲近的人,很快就会倒霉。
  林追推了推卫敛秋:“老子让你滚!”
  眼睛红着,抹一把脸:“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你不一样,将来会是大学生,是社会精英,再叫我一声哥,我就满足了。咱俩的交情,到此为止!”
  卫敛秋一声不吭。
  沉默了几秒钟,腾的站起来旋风一样刮出了门。
  隔壁床抱着橙子吃到满脸汁的小孩子,发现新大陆了一眼指给妈妈看:“哥哥哭了,哥哥哭了……”
  病床上,林追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愕然的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敛秋他……不应该啊……
  摸过枕头下的手机,正要打电话,又愣住了:“小秋”
  少年因为要在酒店上班,特意留出来的,像个正经人一样的头发,湿漉漉,脸上也满是水渍。
  他没有走,只是去洗了把脸。
  超过一米八五的身高,因为顾忌床上的人,脊背微微弯着:“哥,这件事我去处理,你不用再管了,安心养病。”
  林追:“……不……”
  卫敛秋飞快的打断他的话,无力只是片刻,他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对抗所有的过去的卫敛秋:“我给你请个护工,二潘总打掩护也不是个事,就这样。”
  最近打工没少赚钱,护工是请得起的,至于那更大一笔的钱,还有后面穷凶极恶的针对,省钱已经来不及了,要想别的办法。
  他扶着林追躺下,笑的无赖:“谁他么就叫你一声哥,得叫一辈子!”
  卫敛秋离开后,林追在被窝里哭了一下午。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不是正中下怀么。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林追想和朋友出去喝酒。
  那天有他的班,就想着和卫敛秋换一换,没想到朋友临时有事,就没换成。
  结果那天服务一个老顾客,顾客手表丢了。
  三百多万的手表,找来找去最后发现在卫敛秋的衣柜里,并且表盘已经破碎,老顾客来的时候卫敛秋已经下班,而拥有卫敛秋衣柜钥匙的林追,就成了第一嫌疑人。
  林追被老顾客的保镖扭送到包厢,一向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听说你和那个小卫相依为命,你偷东西这么大的事,他知道吗?”
  林追要报警,说自己没有做这样的事。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表上有你的指纹,要么坐牢,要么……我们做个交易?”
  他看上的从来不是林追,而是卫敛秋,年轻又帅气的男孩,气质又那么独特,真是让人心痒痒。
  林追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拼命从窗户里跳出去。
  二楼,摔断了腿,又被从后门拖回去,曾经和他关系不错的经理对中年男人唯命是从,警告林追,如果林追再不听话,他会作证看到林追收拾包厢客人的东西时,举止鬼祟。
  中年男人许诺林追,只要得到卫敛秋,可以另外给林追五百万。
  林追摇头:“小秋不会答应,他宁可死。”
  即使步入社会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林追却从来没见过卫敛秋这样骨头硬挺的人,那样生命力旺盛又宁折不弯,只要一个机会,就会青云直上。
  这也是他离开孤儿院那么久,却还坚持和卫敛秋联系的缘故之一,有感情是一回事,觉得将来能有个靠山,也不假。
  果然,卫敛秋为人仗义又不乏聪明,在酒楼混的很开,若不是坚持要读书,早被酒楼老板高薪聘请为正式员工了。
  而老板许诺的职位,是负责一整层楼的经理,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中年男人蹲在他面前:“如果要死的是你,他会愿意的,或者,你要拖着这条残腿进监.狱?五百万够买你五十年,再想想。”
  林追想了,走投无路,做出了决定。
  如果卫敛秋不管他了,那是他的命,如果管了,也是他的命,那五百万,他愿意给卫敛秋四百万。
  要是那个老色鬼要的是自己,林追想过,他是愿意的。
  只是一晚上而已。
  五百万,他一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钱。
  小秋会熬过去的,那么多钱,后半辈子也就顺遂了。
  而一晚上会发生什么,会不会被录像,会不会有无休止的纠缠和威胁,林追不敢深想。
  他们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办法呢?
  ……
  晚上,祝余对着竞赛题叹气。
  上学期期中和期末考试,数学都是满分,老徐逮住他不放,推荐进了数学竞赛组。
  整个班级,只有他和周铭参加。
  成绩上能被肯定,祝余挺高兴的,可问题是他从没有参加过竞赛。
  上辈子,上学之外就琢磨着怎么挣钱了,竞赛倒是也有,可需要大量的课后时间练习,而且经常要用周末补课,很耽误时间。
  也许是目光短浅,今天愁明天吃饭的钱在哪,竞赛耗事长回本慢,就摒弃了。
  现在,有钱有闲,却没经验。
  而成德所有的竞赛组学生,几乎都身经百战。
  祝余上次做的题目交上去,水平不错,但被老师评价没有竞赛思维,解题方式太中规中矩,到时候真上场了,时间可能不够用。
  因为学习被批评,脸上挺挂不住的,得多用功了。
  脑袋被呼噜一把,周嘉荣:“叹什么气?”
  黑色丝质睡袍,露着修长的脖颈和一小片锁.骨,无端端就有一种活.色生.香的感觉。
  祝余眼神飘了一下,不言声的将题推过去。
  思维早飘到了离题万里的地方,年前有一回他穿浴袍在书房转悠,当时被大佬以衣冠不整为由拎出去了。
  现在,大佬这衣服……打扰人学习了都。
  一分钟后,周嘉荣将书本推回去:“题解的没错,步骤太多了,有几个简洁的方法,要听吗?”
  他当学生时,是搞竞赛的老手了,拿的奖金加上晋川投资的,算是第一桶金。
  这么多年过去,底子还在,眼睛也毒,一样就看出小崽子问题在哪。
  祝余神智回笼,殷勤点头。
  周嘉荣眉宇微抬:“你想听,我就要说?”
  祝余:“……”
  周嘉荣:“腰有点酸,肩膀也不舒服……”
  祝余:懂了!
  立即许诺晚上睡觉前,周嘉荣可以享受他独家秘制按摩大全套。
  晚上,祝余给周嘉荣按摩。
  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力气活,按完了啪叽脸朝下扑被子里:“好累。”
  周嘉荣下床倒了水过来,拿到床边喂小崽子喝。
  一边道:“累了就睡吧。”
  这是周嘉荣的房间。
  祝余就着周嘉荣拿的杯子,喝了半杯水:“周叔叔,你不是说,进房间就要打断我的腿?”
  旧事重提,完全是找茬。
  周嘉荣捏了捏他的小腿肚:“你提醒我了,现在打断?”
  祝余:“……”
  飞快的钻被子里:“你请我来的,这次不算。”
  第二天醒过来,祝余毫不意外自己脑袋又跑大佬枕头上的事。
  蹭了蹭,又睡了个回笼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但开始试着有一点点的接触。
  祝余请了外挂,学习进度一日千里。
  这天补习过后,周铭禁不住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他很少夸人,夸人也一种平铺直叙的冷淡味道,很生疏,听着不像夸,倒似乎是居高临下的评估。
  祝余收拾东西,随口道:“那你的想象力可不够丰富。”
  又听周铭道:“谢谢你照顾小叔,他最近……好吗?”
  在小叔不担任集团总裁后,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他,过年的时候小叔没来,让他带话说出国度假,爷爷也只是冷哼一声,说了句翅膀硬了。
  他想,要自己是小叔,早不是灰心多少次了。
  照顾?
  祝余有点心虚。
  前天又给大佬按摩,然后就在人床上睡了,结果把被子全卷跑,早上听大佬声音都带着点哑,好像着凉了。
  而他自己,但凡和大佬睡,天天都神清气爽。
  半真半假的回答:“互相……互相照顾。”
  至于照顾到人床上这件事,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之腰杆好像不大硬。
  教室外,祝韶然站在门边,一眼不眨的看着周铭,还有和周铭说话的祝余。
  心里有些犹豫。
  祝余越来越优秀,离开祝家越久,活的就越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可父亲为什么说,祝余在外会受骗受欺负,让他说服祝余回家,那个家,祝余过去其实呆的很辛苦吧。
  祝余先看到祝韶然,提醒周铭:“有人找。”
  他径直提着书包离开,路过祝韶然身边,也很目不斜视。
  然后,被拦住了。
  祝余比祝韶然高一些:“怎么?”
  祝韶然:“你……你好厉害,竞赛班的题,我看都看不懂。”
  祝余:“……”
  听着不像挑衅,祝韶然这是在……夸他?
  没有得到回应,祝韶然窘的脸都憋红了:“你……你加油。”
  祝余:“……谢谢。”
  他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因为祝韶然这个人太特殊了,原著和现世搅合在一起,让他只能礼貌但疏离的对待。
  祝余走远,并不知周铭和祝韶然在站在那里看他。
  周铭察觉祝韶然的欲言又止,问道:“韶然,你有心事?”
  祝韶然:“父亲想让祝余回家,我不想让他回去…….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觉得,祝余现在过的比以前好,在家,很不好。”
  他几乎不违背父母的意思,如今自我意识觉醒,第一反应是不安和愧疚,白嫩的脸都皱起来了。
  周铭看着远处步履从容的少年。
  脊背那么挺,永远平视前方,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沉静大气,像一个人。
  像小叔。
  不论周围是诋毁还是鲜花,都依旧走自己的路,不迟疑不畏惧,让人羡慕和敬佩。
  头一次,他不再是有分寸的给予建议,而是肯定的道:“韶然,这件事,我觉得你做得对。”
  家不成家,那不如不要那个家。
  回家的路上,周嘉荣开车。
  祝余和他报备周铭的话,末了点评:“周叔叔,其实都是你在照顾我。”
  周嘉荣:“那你喜欢吗?”
  祝余:“什么?”
  周嘉荣:“被我照顾。”
  正好是红绿灯,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小饼干:“垫一垫,一会儿去超市买菜。”
  专人送固然好,可亲自挑,尤其并不是一个人,那种感觉特别好。
  祝余撕小饼干的包装袋:“挺好的。”
  被照顾,还有被陪伴,还有别的,总之都特别好。
  这天中午,祝余手机响了一下就挂断。
  是二潘的电话。
  回拨,那边好一会儿才接起来:“祝老大,不小心按错了,我还有事,挂了啊。”
  没来得及说一个字的祝余:“……”
  与此同时,挂了电话的二潘苦着脸看着卫敛秋:“卫老大,卫哥,祖宗……求你了,人家都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量力而行,行不行?”
  卫敛秋:“这是我的事,二潘,这段时间,谢谢你。”
  最近他逃课不知多少次,亏得二潘打掩护,抓到的时候不多。
  顿了顿,神情变得冷厉:“不过,一码归一码,你要再敢联系祝余,以后咱们就当不认识。”
  二潘:“可是……”
  他也知道总联系祝余不好,尤其又是求人,可这次不一样,比小浩那次还要严重,多个人多份力量。
  祝余认识晋家少爷,有一次来玩,开的车特别好,不是普通人。
  说他卑鄙也好,狡诈也罢,可他就是不想让卫敛秋出事。
  卫敛秋抱了抱二潘,他很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候,叹口气:“我累了,也许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哥心里有谱。”
  其实他没有。
  哪怕研究了半个多月,盯梢踩点都做过了,可还是怕,怕即将要做的那件事,那么屈辱,又非做不可。
  二潘看着卫敛秋走远,蹲在地上哭。
  屁的柳暗花明。
  他都偷偷看过卫敛秋的手机了,要怎么柳暗花明,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搜索同.性之间要怎么做.爱。
  搜的还特么是做下面那个要怎么准备。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咒骂:“你他妈准备个锤子,被男生表白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还上床……呜……”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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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正春风(捉虫)
  卫敛秋打车到的正春风。
  正春风是一家会所,他以前在夜店打工,听几个富二代聊过,这里门槛很高,不是什么人都进得去。
  他给伍申发了信息,就站在门口等,忽的想起一句诗“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春风,离他很远了。
  二十几分钟后,伍申急匆匆从会所出来:“敛秋……”
  两个人事先沟通过,也没什么可寒暄客套的,只是最后一次确认:“你真的决定了?”
  当初在酒吧和人干起来,要不是卫敛秋将他往后扯了一把,早被开瓢,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欠的人情总惦记。
  可用这种方式还,怎么都觉得不是味儿。
  卫敛秋点点头:“谢了。”
  他洗过澡,穿着这些年买的最贵的一套衣服,前所未有的好看,然后决定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当然不是卖给那个设套让他钻的老色鬼费多文。
  半个月的踩点和跟踪,又托在酒楼时的好人缘,卫敛秋已经查清了事情的始末。
  费多文是冲他来的,林哥不过是无辜受累。
  但就这么任人宰割,卫敛秋不服也不甘心,费多文是进京不久的暴发户,而他今天要找的这位,喜欢男色,且恰巧是在生意上处于费多问上游的人。
  伍申领着卫敛秋进去,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递出会员卡之后,才被放行。
  他自个家底算中等,帮不了卫敛秋,也是巴结人才能进来长见识,刚才出来的晚,是磨着里头那位将会员卡给自己用用,好带卫敛秋进去。
  一边往里一边说情况:“罗少今天还有贵客,你进去见机行事,那位贵客和这地方有点关系,晋家你知道吧?”
  晋?
  卫敛秋想起一个人,漠然摇头。
  少年意气的争斗还在昨天,想象都可笑,同人不同命。
  伍申:“不来这里都不知道,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在罗少面前,那个姓费的不过是条狗,而罗少陪着的人,可是晋家旁支亲戚的子弟,正春风地界好吧,听说不过是晋家那位掌权人大学时开着玩的,那个明盛娱乐你知道吧,也是人随手戏作……”
  他说的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是想开解卫敛秋的,但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
  卫敛秋不动声色的听,然后一一牢记。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半个篮球场大的包厢,男男女女二十几号人,还有女明星。
  有钱的有颜的都汇聚在这里的,但卫敛秋进来,还是迅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一是个子高,第二是长的好,将边上一个正当红的小鲜肉都比了下去。
  伍申介绍卫敛秋是朋友,又将人引到了罗少面前。
  罗少这个人面相还算周正,就是胖,身高不过一米七过一点,就胖的更明显。
  看到卫敛秋,眼睛都直了。
  现在最吃香的是那种清清秀秀娇滴滴的男孩子,但他不同,自个白胖,却喜欢硬朗精健的款,觉得将越厉害的压在身下,自己也就更厉害。
  心里躁的很,但因为晋绪宝在,也不敢提前离场。
  不过十几分钟后,罗少就满面红光的决定多呆一会儿,因为卫敛秋这个人,太上道,太给他挣脸了。
  让喝酒就喝酒,虽然话少,但说的很有分寸,样貌又好……优点数不完。
  他们这些人,不缺钱,出来玩,要的就是个脸面。
  禁不住拍着卫敛秋的胳膊道:“你放心,小伍跟我说了,小事,想在京市混下去,五百万,老子让他倒给我五百万,什么玩意儿!”
  卫敛秋递给罗少一杯酒,将自己手里的那杯一饮而尽,低声道:“遇到罗少,是我的运气。”
  没有人能看见他眼底的暗光。
  费多文将他拖入局,那就不要怪他不择手段。
  一瞬间的掠神,包厢门被推开。
  大灯也打开。
  所有人被刺的挡眼睛,有人怒不可遏:“谁啊?有眼力见儿没有?”
  卫敛秋听的出说话的人是晋绪宝。
  整个包厢,就这个人地位最高,被众星拱月一样。
  他时刻提着心,在灯光大亮的一瞬就垂下眼,视力倒还好,不过没抬头,这里不是学校,也不是孤儿院,没有人需要他保护。
  权势、财富扎堆的地方,不讲道理,低调才能少是非。
  一个切金碎玉一样悦耳,又带着几分潇洒恣意的声音响起:“脾气不小,怎么,看上老子眼睛了?长你脸上,那不暴殄天物。”
  原本借着酒气发脾气的晋绪宝,呼的站起来:“哥,您……您怎么来了?”
  一溜小跑的过去,还打自己一嘴巴:“要知道是您来,我在门口跪接,您这地方真好,借您的光,包厢都是最好的……”
  满屋子人都愣住了,为晋绪宝的狗腿,也为长身玉立站在那里的男人。
  卫敛秋看过去。
  包厢里多的是衣着精细华贵的人,但比晋绪宝高一个头的男人,简简单单休闲白色上衣和黑色裤子,却压下了所有色彩。
  一手插兜,桃花眼潋滟无双,随意道:“知道你在这,来瞧瞧。”
  晋川昨晚谈生意喝大了,回家又怕扰了父母睡觉,索性来了这里。
  一觉睡到现在,洗漱后吃了点东西垫肚子,随口问经理店里的情况,经理就报备了晋绪宝来了,还借着他的名头开了大包。
  晋绪宝是个纨绔,晋川没工夫搭理。
  不过晋绪宝的亲爹是自家老太后的远房表弟,原本一家子在西北经营产业,最近来京市定居,他得了老太后的吩咐,要对人关照一点。
  关照么,露个面就够关照了,多的是人问询和晋绪宝家谈生意。
  如此,就溜达下来了。
  晋绪宝受宠若惊,邀请晋川坐。
  晋川刚洗完澡,懒得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呆,视线略了一圈,最后停顿在一张隐约有些眼熟的脸上,一句“我还有事”就憋嗓子眼里了。
  慢腾腾的走过去:“这地儿不错,哥们儿,让让?”
  话是对罗少说的。
  罗少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什么时候离晋川这么近过,他爹在这位面前连敬酒的资格都没有。
  连卫敛秋都忘了,慌忙闪到一边:“您坐,您坐。”
  晋川在罗少的位置坐了,双腿交叠往那一靠,活脱脱一个金堆玉砌的贵公子。
  像是才看见卫敛秋似的:“这位是?”
  卫敛秋没说话。
  轮不到他说话,只心里觉得晋川有些眼熟,尤其是这双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很漂亮的桃花眼……
  也是晋川年岁长了,不像少年时那么闹腾,否则眼尾一吊冷脸一摆,桀骜劲儿出来,保准卫敛秋认出来。
  罗少拉了卫敛秋一把,让晋川能够看的更清楚:“朋友,带出来玩的。”
  晋川眉梢一动:“眼光不错。”
  卫敛秋啊,想起来了,当初家里那混世魔王为着祝余抓耳挠腮,他使人调查过,资料上附带过卫敛秋的信息,是那个孤儿院出来,和祝余关系好,让混世魔王气到吐血的学生。
  资料里那张照片,卫敛秋头发剃的短,像是刺儿头,不像现在这样,被扯过来一声不吭,也难怪自个儿没认出来。
  学生……跑这里干什么?
  晋川眼多利,卫敛秋装的再好,被姓罗的胖子抓着胳膊时一瞬间的僵硬还是瞧的见的。
  雏儿啊?
  缺钱了?学习不是挺好的吗?还是……学坏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在祝余的份上,耗点时间就耗点儿吧。
  晋川久居上位,和这班踮着脚都够不着他的纨绔没什么共同语言,当然,这些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不过他这人,真糊弄人的时候,眉梢眼角散漫风流气一转,几句话气氛就热起来。
  热闹了差不多半小时,眼看着那个好学生被罗胖子摸了两把腰,捏了好几回手,眼睛疼。
  等到好学生被罗胖子带着偷摸溜时,晋川坐不住了。
  不认识也就算了,这里玩的门道多了,他虽然不参与但却都懂,做生意么。
  可好学生和家里魔王一个年纪,还有交集,成绩又好,说不清是恻隐之心还是别的什么,就那微微抿起的嘴角,都透着支棱巴翘的孤单。
  忒引人注目了。
  晋川将不知哪来的歪瓜裂枣摸他大腿的手提溜开:“我喜欢带把儿的,你缺件儿了大姐。”
  以容貌美艳身材火辣闻名的女艺人:“……”
  晋川说要走,溜溜达达到门口又回头。
  走过去,在卫敛秋身边站定:“总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姓卫?”
  一屋子人都愣了。
  什么意思,他们刚才交流过,这新来的没什么身份,就是个上来卖的,怎么还认识晋大少了?
  卫敛秋:“……”
  想说没见过,可站在身前的男人压根不给他机会,自说自话:“那天我不是车抛锚了么,你给我修的,忘了?”
  晋川心里得意。
  他这理由找的好,可谓是现学现卖,就和荣哥拿什么被小余余救了一命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不就就认识了么。
  其实他要个人,压根不用撒谎,谁敢不给。
  只是估计这还是个学生,沾上个被自己睡的名声,不是什么好事。
  没人怀疑晋川的话。
  身份地位在那儿是一回事,再说了,他们可没人提过卫敛秋叫什么。
  所以,两个人还真认识
  三分钟后,卫敛秋被晋川带走了。
  不走也不行,看得出晋川在这帮人中地位很高,而罗少压根不敢说不。
  这样也好,他想。
  至少这个男人身材样貌都非常出色,还说不清是谁占谁便宜。
  而那什么车抛锚的事,没提。
  没影儿的事,有钱人信口开河却面貌如常,他该习惯。
  晋川身高187,看一眼身边的少年,比他矮不了多少,将来要再长长,没准儿比他还高。
  站定了,桃花眼一掠:“怎么,不高兴?”
  半天了也不说话,诉苦不会,那撒娇也行啊,要钱要帮忙还是别的,卖身总会开价吧,挺大个人,支棱啊倒是。
  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这少年,就知道不是个软蛋。
  可这一声不吭,什么坏毛病。
  卫敛秋研究过罗少,知道对方脾气还算可以,除了好面子,别的都好说,可他不熟悉眼前这个男人。
  漂亮、精明、强势,地位非凡,还有什么?
  他垂眸:“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紧张。”
  晋川:“……紧张,紧张和我上床的事?不愿意”
  都是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好吧,他就是故意的,臊一臊这个少年,再怎么样,书得读吧,花天酒地是什么好事?
  意识到自己又因为家里的魔王感同身受,连忙收刹住。
  心道快哭诉哭诉,也许他就心软了,偌大个京市,没什么事是他扛不住的,当然,太花钱的事,得找荣哥聊聊。
  真正和这小孩有交集的是小余余,找小余余的家长总没错。
  钱不钱的在其次,得被夸两句。
  上……上床?
  卫敛秋眼睛毒,看得出晋川身材好,脑袋嗡的一声。
  承受这个男人,比和罗少要更辛苦吧。
  没有退路了,他抬眼,斟酌道:“没有不愿意,我是第一次,所以紧张。”
  他刚才听到过罗少和别人炫耀自己是雏,这应当是一件能让人高兴的事,他不介意让晋川高兴,只要费多文够惨。
  晋川:“……”
  想骂脏话。
  转念一想,招来一直注意着他的经理,要了三楼顶头的一间包房,又警告一句:“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你就滚蛋。”
  经理点头。
  看着晋川身边的卫敛秋,想起那包房有什么,有点同情。
  一时又想,多少年了,老板从来不……这一开窍,就开这么大?
  刷卡开了包房,晋川也吓一跳。
  这也太特么会玩了吧,墙角那个是脚.铐?顶上垂着的那是……吊环?
  虽然这是自己的地盘,但每个客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装修都是找专人弄的,一般都是经理在负责,他只知道这里面有玩.具,但没想到……
  稳住,稳住。
  晋川又晃悠到大床边,床尾一排小玩具,鞭子、羽毛做尾巴的塞子,红色的绳子,长长的串珠……琳琅满目十几件。
  他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隐约能猜到是什么。
  转头一看,见跟在身后的少年微微白着脸,心道这会儿知道怕了?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进来,要不是他一时兴起进包厢……
  心里琢磨着吓人一跳,脸上却兴致谙然,像个老手一样催促:“去洗澡。”
  等卫敛秋进了浴室,晋川打开窗户,深吸一口气又吐出。
  吓死人了。
  让他打一架也好,这一床……还好老子是上面那个,虽然还没开荤,但将来说不准对谁一见钟情,肯定不能用这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卫敛秋冲澡很快。
  他不想让畏惧和胆怯积累太久,胡乱拿浴巾擦了擦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刻意忽略床上的东西。
  晋川听到动静回头,看到的就是少年顶着湿淋淋的头发站在那里,老实说,还真挺帅的。
  他公司那么多男艺人,长的好的不是没有,但和这少年旗鼓相当的,没几个。
  心理建设做了八百遍,卯着劲要将卫敛秋好好吓一吓,最好绝了动不动献身的念头,往靠窗的沙发上一坐,下颌一抬:“这么快,洗干净了?”
  下一瞬,晋川一口气没上来。
  好特么大……不是……抓着沙发扶手才稳住,冷着脸:“衣服穿好。”
  着什么急!
  现在的小孩是在激素里泡大的吗?
  脱掉浴袍证明自己洗干净了的卫敛秋:“……”
  他底下什么都没穿。
  因为长时间打工的缘故,身量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修长精.健,手长脚长六块腹.肌,非常赏心悦目。
  捡起浴袍穿好:“您的意思是?”
  他怎么看着,好像比自己还紧张,是错觉吗?
  晋川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不满的样子,训斥:“急什么,床上的东西会玩吗?熟悉熟悉,免得还要浪费时间教你。”
  看卫敛秋脸色更苍白,再接再励:“时间还早,明后天都别想出门,我们有的是时间。”
  为了增加可信度,当着人的面将手机关机。
  见卫敛秋欲言又止,随口问:“怎么,有话说?”
  哪里委屈了,或者想要什么报酬,赶紧的吧!比谈生意都累。
  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他了!
  卫敛秋:“怎么样都可以,”他走到晋川面前:“只是,我有一件难事,希望您看在我尽力配合的份上,能够帮帮忙。”
  因为是脑子里过了很多遍的事,就费多文的陷害和逼迫,他说的简练而清晰。
  晋川看着少年微微蜷起的手指,神情渐渐冷下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
  费多文……没听过,也不知哪里来的大头蒜,只问:“躲过一劫为什么不跑的远远的?那个林追,不是亲哥吧?”姓都不一样。
  男朋友?
  他见多了忘恩负义尔虞我诈,眼前人付出到这种地步……
  卫敛秋摇头:“林哥是因为我才……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他,林追现在还是酒楼的小组长,工资稳定福利也好,能干到老的一份活。结果只因为照顾他,给他个好工作,腿都断了。
  费多文的陷阱,原本是给他准备的。
  要那天晚上被诬陷的是他,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报.警就报.警,坐牢就坐牢。
  晋川叹口气,以他的心智,大抵能猜出卫敛秋的未尽之语。
  这还吓唬个鬼。
  站起来,拍了拍少年肩膀:“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三天之内给你的结果。”
  看一眼窗外,天都黑了。
  打内线要了两份晚餐,又问:“还念书吗?”
  卫敛秋说不念了。
  他不准备念了,回去就办退学,京市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晋川沉默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自个的私人名片:“我不乘人之危,你脸和身材都不错,有兴趣当明星吗?比起上床,我更爱赚钱,我不动你。”
  看少年倏然抬眼,不再那么总是死气沉沉,顶漂亮,像个小狼崽。
  心里惊艳了一把,又道:“不过现在明星也不好当,学历得上去,你要不再努力考考,京市电影学院怎么样?学费我……公司出,算培养费,将来你得赚回来。”
  没好气的捏着少年的下巴,仔细观察他帅气的脸:“好好考虑,半小时之后给我答案。”
  不上学,傻啦吧唧的。
  晋川说完了,舒服了,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太辣眼睛,去隔壁小客厅歇着去了。
  卫敛秋:“……”
  后背还汗湿着,是被房间里的东西吓的。
  捏着名片,看了很久。
  名片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印的花纹很漂亮,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和“晋川”两个字。
  “晋川,晋——川……”
  他低声念了一句,有些恍惚:这就完了吗?
  直觉告诉他,晋川不会骗自己,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门铃响,
  晋川在小客厅沙发上瘫着,自来熟的支使人:“秋啊,开门去。”
  应该是晚饭到了。
  卫敛秋:“……”
  几步过去开了门,一下子全身都僵住了,一句“余儿”卡在嗓子眼。
  他怎么找来的?
  门外的正是祝余。
  急疯了,气都喘不匀,这是晋川的地界,可打电话也打不通,想到各种可能,眼睛都通红。
  视线在卫敛秋身上转了一圈,浴袍……洗澡了……事前事后?
  张了张嘴,嗓子里像塞了棉花:“你……你还好吗?”
  卫敛秋一手还捏着名片:“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祝余呼了一口气。
  那就好。
  推开门,一字一顿道:“我有事。”
  所有的担忧、惊惧倏然散去,他整个人都是空的,但更大的愤怒却拔地而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拳砸在卫敛秋的侧脸上:“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来找我?
  这一拳一点没留力,卫敛秋一个趔趄撞到了墙上。
  扶着墙站起来,嘴角有血,脸上火辣辣的疼,完全没反应过来。
  脑子一片懵,看着祝余红着眼圈,尤其是眼底深刻到难以描摹的痛楚,瞬间慌了:“别哭……我真……”
  晋川听声音不对,走出来。
  对上祝余不可置信的视线,呆住。
  往后看了看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布置,想遮也遮不住,这个……
  老子的一世英名!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秋秋是攻,和晋川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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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不害怕
  下午的时候,祝余总觉得很不安。
  回溯一天的经历,最后将异样定位在二潘那通电话上,凭着直觉回拨过去,没两句话,那边就崩溃大哭。
  那时候,二潘尾随卫敛秋到了正春风。
  他进不去,曾经看到过的影视剧和小说中各种阴暗的表述层出不穷的冒,到最后只反反复复说一句话:“祝余,你快来!卫老大被欺负了……你快来!”
  祝余吓的魂都没了。
  在出租车上就给晋川打电话,他知道正春风是晋川的地方,和晋川初次见面的时候,对方还送他一张正春风的超级贵宾卡。
  晋川的电话打不通。
  还好祝余来过正春风,经理认识他,借口丢了重要东西看监控,找了过来。
  当时那段监控,看到的是背影,认得出卫敛秋就冲了上来,却没想到走在卫敛秋前面的男人居然是晋川。
  晋川在祝余的心中,其实是个风流倜傥的大哥哥。
  但现在这一屋子东西,他难免不立即想到“衣冠禽.兽”四个字。
  不到二分之一秒的静默,震惊犹在,祝余已经一把将卫敛秋拉到了自己身后,防备意味十足:“晋……叔叔,这个人,我要带走。”
  晋川:“……我说是误会,你信吗?”
  自从少年时第一次梦.遗后,他还从来没有这么麻爪的时候,太丢人了。
  长辈的尊严碎了一地。
  祝余客客气气的表示:“我信。”
  信不信不重要,卫敛秋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再说,最重要是将人带走。
  晋川:“……”
  看着和小孩防贼一样,再没有过去看到自己时的尊敬,险些呕出一口血来,匆忙组织语言:“你身边那个叫卫敛秋是吧,八中的学生,我送阿池去那玩的时候见过一次,这次他被人欺负,我顺手就带出来了。”
  他一口气不带歇的,又道:“我是让这小子洗澡了,还吓唬了两句,不过是为了让他长记性,成年人的世界没那么好玩,以后该干嘛干嘛去,就这么简单。”
  一席话半真半假,总之是说了个完美无缺,晋川心里还得意了一瞬。
  然后受害人一样扬了扬下巴:“那个姓卫的小帅哥,帮哥说两句公道话,你不知道,小余余家有位黑面神,我可不敢得罪。”
  卫敛秋这时才解了心中疑惑,原来晋川叫得出他的名字,是这么个缘故。
  竟然和晋胜池有关系么。
  而之前又是洗澡,又是让他熟悉那些工具,竟是为了教育他别踏火坑,心里暖流涌动,在祝余确认真假的眼神中解释道:“真的,是这位晋大哥救了我,还留了名片,说以后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祝余这才知道误会了。
  晋川松了口气,让卫敛秋去穿衣服,又将祝余拉到一边:“小余余,商量个事?”
  “什么?”
  “今天这个,别让你周叔叔知道呗。”
  晋川知道周嘉荣对祝余多上心,那真是当亲儿子养,护的严严实实,要是知道让祝余撞见这一屋子东西……
  要是他家阿池,撞见就撞见了。
  可有一次聊天,说起祝余该到谈恋爱的时候,那时候周嘉荣面无表情的说“他还小”,那个语气,晋川想起来都觉得毛毛的。
  知道祝余这小鬼头聪明,便解释:“你周叔叔将你当小姑娘养,这不许那不行,要知道今天污了你的眼……”
  这种事没理由可讲,挺尴尬的个事儿,能埋了就埋了吧。
  祝余沉默了一会儿,相当歉意:“晋叔叔,这个……好像来不及了。”
  他来的路上没打通晋川的电话,又拨了大佬的,在进这间房之前,又发了信息告诉大佬房间号,免得自己陷里面。
  算算路程和时间,应该快了吧。
  晋川:“……”
  正在此时,门铃响。
  晋川:订的餐到了?
  他离门口不远,下意识就要开门,然后被祝余拦住了。
  祝余:“晋叔叔,还是我来吧。”
  打开门,乖哒哒的汇报事情的进展:“周叔叔,我没事,我朋友也没事,你别担心。”
  看着门外黑色大衣敞着,里头深蓝色家居服,明显来的相当匆忙的周嘉荣,晋川眼前一黑。
  两个人相交差不多十年,他见过周嘉荣不修边幅的时候极少。
  所以……
  三分钟后,四个人在满屋子不可言说工具的包围中面面相觑。
  祝余简单的将事情跟周嘉荣交代了一遍。
  视线不受控制的左瞄又瞄。
  也是奇怪,刚才和晋川在这屋子里的时候,他还挺坦然的,但在大佬面前,就总觉得别扭。
  这种感觉,就好像和家长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遇到亲.密镜头,大家都很尴尬,但又都装作不尴尬,连换台这种操作都不会有。
  周嘉荣听完祝余说话,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就好,和你朋友没说上几句话吧?去聊聊。”
  说着话,将两个小孩遣到旁边的小客厅了。
  这才对晋川道:“没想到,你这里还有这种地方。”
  说着话,还挺有游客兴致的在房间里观赏,最后在床尾驻足。
  晋川:“……”
  老脸一红,不过好歹是同龄人,很快进入了男性共通的胡咧咧时间,给周嘉荣介绍床上这些小玩具的功能。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其实也没经验,但对自己的性向明白的早,也搜过一下乱七八糟的知识,又总想让自个这高僧一样的兄弟破破戒,讲的声情并茂的。
  一边乱说一边观察周嘉荣的表情,出乎意料,对方竟然没有打断他。
  就……讲的更起劲了。
  周嘉荣安静的听,然后拿着手机拍了张照片。
  就床上的那些东西,全部囊括在内,但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不能窥见半分情绪。
  晋川:“……荣哥,你这是”
  周嘉荣淡淡道:“留个纪念,嘲笑你。”
  晋川:“……”
  哑口无言不到十秒,神神秘秘的挨过去:“不对,你不是有情况吧?”
  和聪明人在一起,就这点不好,周嘉荣也不否认:“快了。”
  晋川:“真的?谁?男的女的?男的?”
  周嘉荣:“婚礼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伴郎的位置留给你。”
  晋川:“……!!!”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稳准狠,他白落了个风流名声,目标这还没着落呢,人家清心寡欲到要出家的,竟然要一步到位了。
  追问不出个结果,咂摸了一下感叹道:“那将来那位小嫂子,可真够倒霉的。”
  周嘉荣视线扫过来,冷冰冰。
  晋川往后退了几步,扒拉一下床尾那个串珠:“憋太久了吧,你这爱好是不是有些……狂.野?”
  周嘉荣:“……”
  静默了片刻,给出中肯的答案:“他不喜欢,就不用。”
  他并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是像个文盲吸收知识一样,逮住一点就吸收一点,无关其他。
  不过心里也确实有波动。
  那么白,用什么都一定会很漂亮。
  晋川:“……”
  抓心挠肝的好奇,也不知哪位大神能降服他家荣哥,这还没怎么样呢,已经有妻奴的倾向了。
  周嘉荣看了眼表。
  还有五分钟就满二十分钟,是他能忍受小崽子和那个朋友单独聊天的极限。
  那眼巴巴的样子,眼睛都要长人身上了,堵不如疏,要忍耐。
  看晋川:“送佛送到西,卫敛秋的事……”
  晋川一挑眉:“人是我救的,事儿我也肯定接手了,那小子不错,有情有义的,帮一把不亏。”
  周嘉荣:“嗯。”
  亏不亏不重要,他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只是不想看小崽子烦恼,也不想让别的人和事占据他太多的注意力。
  小客厅,
  祝余气到脸煞白,费多文,老子废了他第三条腿!
  这话在心里琢磨的,没说。
  几个人出了正春风,二潘一下子冲上来,抱着卫敛秋不撒手。
  祝余没带二潘进去,一来怕真碰上什么吓到这未成年,二来也怕卫敛秋收到什么伤害,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卫敛秋摸他浑身冰凉:“不是让你去咖啡厅等吗?”
  二潘哇哇哭:“我不敢走远,你凉了咋办?”
  卫敛秋:“……”
  周嘉荣一手搭在祝余肩膀上:“让你的朋友回家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晋川安排了车送卫敛秋和二潘回去。
  卫敛秋报了个地址,周嘉荣听的清楚,眉心微皱,那个小房子,小崽子说祝家人都没资格进的小房子,给了别人?
  祝余这里,上车和周嘉荣回家。
  一下午担惊受怕的,这会儿蔫了,说不清是唏嘘还是难过,又打电话给二潘,告诉二潘好好守着卫敛秋。
  他心细如发,看得出卫敛秋其实受惊不小,哪怕有惊无险,也有很长一段日子会心有余悸,只是在外强硬惯了,已经不习惯把软弱露出来。
  可越是这样,其实爆发的时候,越会严重。
  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没有别的缓解办法,那些伤害和压力,只能自己消解。
  打完电话,长长吐了口气。
  周嘉荣:“不会有事,晋川在。”
  祝余嗯了一声,禁不住道:“周叔叔,敛秋他……好难的。”
  用“可怜”来形容,不合适。
  可是真得很难的。
  下一瞬,手被握住拉过去,放在了周嘉荣的腿上。
  周嘉荣:“我冷。”
  他不喜欢祝余的注意力被别人占据,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这种心态不对,也努力克制,但总要有点什么来安抚。
  所以牵了手,腿上的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心里踏实了一些,小崽子在自己身边。
  又道:“你继续。”
  交流是增进感情的方式,即使他并没有多少同理心的,但模仿正常的情感反馈不是问题。
  “冷啊?”祝余拿出车上的小毯子盖住周嘉荣的腿。
  这毯子是他有时候在车里睡觉,专门备的,轻薄但极保暖,手感也很好,没事的时候都喜欢抱着。
  物伤其类的感怀也顾不上了。
  催促周嘉荣将车里温度调高一点,又看路况和距离,闻到一点淡淡的酱香,抽了抽鼻子。
  周嘉荣看他一眼:“晚上吃春饼。”
  他会的家常菜不多,但家里养了一只馋嘴猫,厨艺就得练起来,专门在距离润园不远的房子里请了一位住家大厨,反正现在也不上班,就过去学。
  来之前才炒的肉丝。
  祝余:“好啊。”
  脑袋挨过去,在周嘉荣身上嗅了嗅:“好香,我都饿了。”
  两个人有的没的说一会儿话,很快就到了润园。
  车停了后,周嘉荣问:“害怕吗?”
  祝余摇头:“不怕,我知道你会来。”
  不知不觉中,周嘉荣已经成为了他的底气。
  周嘉荣:“我是说,那个房间……有没有被吓到?”
  祝余:“……”
  这个,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他想象力还比较丰富,虽然没怎么刻意看,但耐不住那房间里的东西实在是五花八门的丰富和显眼。
  现在回忆,是有那么一点浮想联翩的。
  祝余迟钝了几秒,演技才上线,杏仁眼清凌且懵懂:“不太记得了。”
  他却不知,演技当然是合格的,但耳垂蔓出绯色来,泄露了心底的一些不平静。
  周嘉荣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收回手时,指腹轻掠过那淡粉的耳廓:“嗯。”
  不害怕就好。
  不过,懂得还挺多。
  又有些不愉。
  没关系,以后多得是时间和方式问。
  祝余:……嗯?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算了,反正大佬又不可能害他。
  还是吃春饼比较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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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嫉妒(一更)
  晚上的时候,祝余给二潘打了电话。
  二潘得了祝余的叮嘱,一晚上都黏着卫敛秋,晚上也睡在祝余那间小房子里。
  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压低:“祝老大,卫哥睡着了,回来有点发烧,吃了药,我还买了外卖,吃饱喝足睡的,放心。”
  ……
  卫敛秋的事,晋川说办,几乎雷厉风行。
  做生意的,谁没有个漏洞或不足,而像费多文这样动不动强迫人的,做的不能见光的事,一抓一大把。
  这些事不上心的时候颇有些民不举官不究,拉杂出来,却也能要命。
  不出十天,费多文就因为行贿、拖欠工人工资、涉嫌迷.奸等好几个罪名被立案调查,每一条被举报的罪名,都有实据可查。
  费家人想花钱平事,发现怎么都不好使。
  慌了。
  对症下药的求到卫敛秋头上,卫敛秋不为所动。
  还要威逼利诱,晋川一露面,费家人直接死心了,而且从想救费多文,变成了恨不能让费多文死的远远的。
  判刑的事没那么快,但可以想见,费多文要在里面呆十到二十年不等。
  卫敛秋和晋川在学校外的咖啡馆见面。
  晋川有些不忍,但还是实话实说,关于林追的妥协,还有那五百万。
  证据确凿,林追的手机里有两条信息,是发给费多文的:“我答应。”“五百万,必须一分不少。”
  这是一件残忍的事,但出乎晋川意料,卫敛秋居然没哭,也没发怒。
  还给他鞠了个躬,然后拿林追的手机离开。
  晋川看少年短短几天就消瘦许多的背影,啧了一声“这小子!”跟了上去。
  助理提醒:“老板,一个小时后您还有场会。”公司距离这里可不近,巴巴的跑过来……
  晋川:“废话那么多,跟上。”
  打落牙齿和血吞,骨头这么硬的,他只见过两个人,上一个是周嘉荣,得去看看。
  别做傻事。
  医院里,卫敛秋将手机扔给林追。
  林追腿骨骨折,一直在医院,在陌生的保镖给他转病房并且将他看管起来,无论怎么呼救都没有人管,他就意识到事情坏了。
  林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之前联系不上,也会担心卫敛秋。
  但在看到卫敛秋狼一样的眼神时,就知道坏了,叹口气:“你没事就好。”
  卫敛秋:“你承认了?”
  林追躲开卫敛秋的视线:“不然呢,你看起来运气不错,怎么,想让我从窗户里再跳一回?”
  不管怎么样,他的腿的的确确是受卫敛秋连累。
  到这时候,无话可说。
  卫敛秋站在那里,眼睛通红:“哥!”
  像野兽垂死的哀鸣。
  也只这一句,让开路:“你走吧,以后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恨吗?
  恨到想冲上去捅林追一刀。
  可是他们之间十余年的相识,不仅仅有恨。
  更恨的是,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兄弟,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走到尽头。
  林追心头一空,懊悔席卷全身:“小秋,我……你现在不是没事么……”
  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卫敛秋没说话,也没动手,转身离开。
  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走廊里看到晋川,卫敛秋有些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垂脑袋,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相。
  晋川拍一把少年的后脖颈,没好气:“出息!”
  这一句平平常常,但卫敛秋憋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有一天冬天,特别冷,孤儿院里救济用完了,棉衣不够,暖气也不热……他抱我睡,棉衣给了我,自己冻得嘴唇都是紫的,大通铺,第二天早上,同屋一个小孩被抬出去,说是心脏病发,其实是冻死的,那时候,我的身体比那个小孩还弱……怎么就……”
  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晋川提起这些,大概是从来没有人站在他面前,天大的事抬手将就解决了,好像能撑起整个世界。
  厉害到能让人稍微软弱一瞬间。
  晋川捏了下眉心:“小孩,会喝酒吗?”
  卫敛秋明白他什么意思:“会。”
  晋川倚在墙上使唤他:“花猫一样,洗脸去,然后跟哥一醉方休。”
  等卫敛秋去洗手间,桃花眼中的叹息变成了阴沉,晋川溜达到关林追的房间,吩咐:“给他二十万。”
  林追一楞。
  他猜测卫敛秋傍上了大人物,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俊美的一个男人。
  二十万……他的存款也没这么多。
  可是,为什么?
  林追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门口那个男人,平静的下了第二条命令:“不是要跳窗,扔出去!”
  救命之恩,陷害之恨,就此了结。
  还是二楼,林追本来固定好的那条断腿二次受伤,再也无法恢复如常。
  晋川犹自不解恨,嗤一声:“什么玩意儿!”
  他大爷的,想想都后怕。
  费多文那个混账,曾经将一个小男.孩玩到残废。
  想想好好一个长腿小狼崽被玩残废,还是算了,想当残废的人多呢,眼前这个不就是。
  ……
  卫敛秋对酒吧很熟悉,但都是跑腿的,还没有正经的当客人一样喝过。
  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醉了。
  他醉了也克制,就是往晋川那边靠了靠:“晋哥,我以后一定报答你。”
  再多的话,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会报答,拿命报答也行。
  晋川没喝多少,尽支下颌给卫敛秋倒酒了,随口道:“行啊,以身相许,干不干?”
  他没坏心,也没想歪,就是声色场所晃悠的多了,撩闲。
  说出口,看卫敛秋直愣愣盯自己,像是被吓到僵硬,心道坏了,摆摆手:“玩笑话,不用当真,我喜欢身娇体软的,你这种,啃不动。”
  卫敛秋没说话,眼睛都一眨不眨。
  他在认认真真的思考晋川的话,然后慢吞吞说:“晋哥,你真帅。”
  其实不仅仅是帅。
  之前千头万绪堆上来,知道晋川好看,但也没有细看过,现在迷离灯光下,青年眉羽修长眼波潋滟,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像画里的美人,妖精变得那种。
  又摇头:“可是,我不喜欢男人,我……我给你打工行不行,你每个月给我个生活费就行,其他的收入都给你,你说个数,我还,我什么时候去你公司报道?”
  本来就不是同.性.恋,这次出了事,对同性之间……真是惧了。
  晋川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经历雨雪风霜之后,并不是老实,只是在觉得能够信任的人面前,会坦诚的划出自己的底线。
  底线之上,真是掏心掏肺。
  坦荡的让人惊艳,然后无端端生出些不甘似的逗弄。
  来劲了:“那我非要睡你呢?”
  卫敛秋摇头:“不行,我答应余儿了,不□□,要堂堂正正,过不下去就找他,他养我。”
  他似乎想到什么极暖心的事,笑起来。
  晋川有点酸溜溜的嘀咕:“还挺听话。”
  也不逗他了:“不睡就不睡,拉倒了啊,还喝不喝?”
  卫敛秋点头:“喝!”
  ……
  祝余这里,几乎每天都给卫敛秋打电话。
  知道卫敛秋要退学,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还有一年就考大学了,眼看康庄大道在前面……
  晚上,两个人在小房子碰头。
  吃的火锅。
  祝余没什么胃口,因为清楚卫敛秋有多倔。
  其实说倔也不对,就是主意拿的硬,这一点和他像,决定什么,谁都拉不回来。
  可是,不上学干什么?
  当明星,当明星能有上学重要?
  卫敛秋剥了只大虾,放到祝余碗里:“我这人没什么出息,就想吃饱穿暖有钱花,晋哥是个好老板,我想试一试。”
  他的成绩很好,即使经常打工也能稳定在年纪前十,可是上学出来不一样要打工挣钱养活自己。
  祝余:“你没有特别想做的事吗?钱不够,我有,你以后还我不就行了,别扭什么?”
  他还在为卫敛秋当时宁愿卖身都不找自己而有生气。
  尽管心底深处想过,要是当初被逼迫的是他自己,大抵会走上差不多的路。有时候,并不是关上门会发现一上窗。
  人在绝路,哪那么容易柳暗花明。
  尤其是自尊心强的人,更容易一些不归路。
  卫敛秋笑了下:“没有,我没有理想,要是银行卡有一个亿,立马吃了睡睡了吃……我真的想好了,我想用容易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活。”
  他对学历没那么看重,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只是一次又一次被命运戏弄,怕了。而且也不想欠太多人情,想和喜欢的朋友平等轻松的来往。
  早已累到极限,而费多文的事,不过是压倒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祝余没有说服卫敛秋,最后建议:“现在娱乐圈的门槛也高,你要不然可以休学一年,该工作工作,明年考一考大学,电影学院的文化课要求不是特别高,你可以的,给自己一个机会,行吗?”
  卫敛秋说会认真考虑。
  祝余也没再催。
  以成年人的角度来说,祝余觉得读大学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不仅仅是为了文凭,一个人所见所闻所思,都会在大学的得到升华。
  他不想卫敛秋错过。
  但如果卫敛秋坚持,祝余也不会反对。
  人的路是自己走的,再说了,将来要再想读,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捡起来再考也行。
  祝余没有在小房子留宿,他答应过大佬,但凡在京市,肯定回家睡。
  下楼,就看到熟悉的车在楼下。
  回家的路上,祝余说起卫敛秋决定不读书的事。
  心里受到不小的震动。
  他一直以为没有读完书是自己的遗憾,但说喜欢读书,是真心的,还是因为失去的东西,被美化的太过了,却不大肯定了。
  如果再来一次,考大学他会选择什么?
  还是当咸鱼吗?
  如果不曾那么辛苦的演戏,也许也不会执于当咸鱼,那真正喜欢的又是什么?
  祝余暂时没有答案。
  他困惑,并没有注意到开车的人眸色沉沉。
  回到家,周嘉荣直接去了书房。
  还反锁了门。
  尾巴一样跟过去的祝余直觉不对,拍门:“周叔叔,你要不要换鞋?”
  很快手机收到周嘉荣的信息:“有急事,自己去玩。”
  祝余:“……”
  隔一个门板,还要用手机交流?
  在门口蹲了一会儿,听不到什么动静,跑去把拖鞋拿过来放在门口,然后回卧室了。
  书房,周嘉荣眸光内敛,周身气压极低。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亲他,想抱他,远远不止如此。
  可是那小崽子的注意力,全在别人身上。
  昨天还询问自己的意见,看有什么办法能在监.狱使使劲,让那个费多文第三条腿永远都不能用。
  为那个姓卫的小子做到这一步,还巴巴跑过去,房子也让给人住,还承诺要养他,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善良又节俭的人,变得报复心强,变得大方,可改变不是因为他周嘉荣,是为了个年纪相仿,志趣相投的别人!
  哪怕周嘉荣数次确定,祝余看卫敛秋的眼神并没有别的意味,但还是嫉妒的发狂。
  可是那个小崽子,有什么错
  哪怕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他,又有什么错?
  两个小时后,周嘉荣已经平复了心绪。
  他是个成年人,有成年人处理情绪的方法,不会将毫不知情的,对他依赖和信任的少年置于狂风暴雨之下。
  开门,看到地上的拖鞋。
  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既聪明又笨拙,像个呆呼呼的小狐狸。
  祝余在看书。
  看不进去,总是在想卫敛秋的事。
  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周嘉荣:“周叔叔,你忙完啦?”
  周嘉荣颔首,又问:“家里治头疼的药在哪里?”
  祝余腾就站起来了,跑过去问东问西,他上辈子在剧组混,咖位小的时候又不能随便请假,小病小灾自己就能治疗。
  常用药怎么吃,都不用看说明书。
  周嘉荣只说可能是被冷风吹了,吃药睡一觉就没事。
  祝余看周嘉荣上床。
  还凑近了额头贴额头感受对方的温度,的确有一点热,但不明显,跑去熬姜茶,比吃药强多了。
  他没让周嘉荣下.床,一个人跑来跑起,忙的四脚朝天。
  这一折腾,就到晚上十点多。
  周嘉荣喝了姜茶,出了一身汗,想去洗澡,结果被驳回。
  他很爱干净,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看小崽子占据另外一半床紧张的盯他,又觉得真是种甜蜜的烦恼。
  看祝余困的眼泪汪汪,随口道:“应该没事,你上次晚上发烧,倒真的很凶险。”
  祝余紧张起来:“你别乱说!”
  本来都准备一会儿要没事就回去,闻言就不走了:“我守你,一定没事。”
  其实周嘉荣一个大男人,喝醉了守也就算了,连发烧都没有的个疑似感冒,根本用不这么一惊一乍。
  可祝余总记得周嘉荣上次受伤的样子。
  打从那以后,大佬无坚不摧的滤镜碎了一滴,就格外关切。
  周嘉荣将自己的枕头往大.床中间挪了挪,就好像要霸占整张床:“只是我如果真的感冒,会传染你……回去睡吧。”
  下一瞬,被窝就鼓起来。
  少年钻进他被窝,背过身去,仿佛困到极点,含含混混的道:“我困了,周叔叔晚安。”
  论耍赖他是专业的,说不走就不走。
  脑袋还往后一蹭,如愿枕到了中间那个枕头的一个角角。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骄傲叉腰~【下一更大概是晚上六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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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嫉妒(二更)
  周嘉荣:“……”
  遥控器就在旁边,直接关了灯。
  被子里同时窸窸窣窣。
  两个穿着睡衣的人,一个不喜欢束缚,一个目的不明有样学样,都按照以前数次的同寝规律,松松快快的陷入了梦乡。
  周嘉荣其实一直醒着,但一直安静。
  直到少年明明睡着了,但还是循着温暖靠过来,像小动物一样挨挨蹭蹭调整到舒服的姿势。
  他无声的牵了牵唇角,将人揽在了怀里。
  这样的依赖,谁都没有,所以,在无意识中,你其实已经有那么点喜欢我的吧。
  只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不管是同情、爱情、心疼或者别的什么,周嘉荣想,通通得属于他。
  卫敛秋很快和明盛娱乐签了约。
  艺人最高等级的S级签约,学籍保留,如果想,就可以参加明年的高考。
  祝余松了口气,神神秘秘的告诉卫敛秋,以后费多文再也不能那啥了。
  也是巧了。
  费多文在外面嚣张,进去了也不安分,意图染指里面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没想到那个男人在里面有靠山。
  哪里都是一山压一山。
  反正最后一场群架中,费多文杀猪一样叫,送医院去人都疼休克了。
  没保住。
  好吧,事实并不是如此。
  祝余求了周嘉荣,周嘉荣随手制造了点小矛盾。
  反正费多文想欺负人是真的,后果比较惨,就是人为点火的缘故了。
  人为财死。
  费多文在用五百万威逼利诱别人的时候,大概想不到,他自己的那个玩意儿,其实不过五万就买到了。
  不过介于卫敛秋还小,这种有些阴暗的事,就不往明了说了。
  卫敛秋早知道,这世上无巧不成书的事即使有,也不会一次又一次降临在他头上。
  不过没说扫兴的话。
  只是同样神神秘秘的约祝余:“我很快就进组了,武侠剧,片酬有十多万,拍完大概就暑假了,叫上二潘,我们去旅游,费用算我的。”
  祝余没和他客气。
  看卫敛秋神采恢复以往,他也就放心了。
  在祝余和卫敛秋见面的时候,周嘉荣也正在接待客人。
  不速之客。
  不过,这位客人在他预料之中。
  祝晓申无数次心理建设,不是周氏总裁的周嘉荣,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终于能压制住心中的那几丝胆怯:“周总,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思来想去,他总觉得周嘉荣对祝余目的不纯。
  过去的事,祝晓申后悔了,如果能稍作弥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祝余带出虎狼窝。
  周氏在周元朗的掌控之下,昏招频出,短短几个月,董事会已经难以弹压,急需一笔大生意来稳固地位,而祝晓申,就是奉上这次机会的人。
  不过在这之前,他来见了周嘉荣。
  如果周嘉荣将祝余全须全尾的送回来,祝晓申可以不支持周元朗。
  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掌控不了周氏的周元朗,还是不得不将总裁之位让给周嘉荣,毕竟周氏集团庞然大物,底下附庸者无数,可不是为了跟着周元朗赔钱的。
  周嘉荣似乎在认真思考,浅色瞳仁犹如无机质的琉璃,目光所到之处,犹如扫过死物:“劳驾问一句,祝总如此心急,为的什么?”
  祝晓申恨恨道:“你心里清楚!他还是个孩子,你……”
  后面的话,他耻于出口。
  周嘉荣铁打的心肠,也就在祝余面前软两分,现下被点明心思,毫不意外,只冷白的面容略有嫌弃之色:“不要高兴的太早,你这个老丈人,我是不会认的。”
  又道:“还有,余余并不知道我爱他,你要是想去揭破,那可就多谢了。”
  祝晓申心惊肉跳:“你……你休想!”
  他祝家虽然不如周家,但看在生意的份上,周老爷子不会任由周嘉荣胡来的。
  周嘉荣:“慢走不送,余余晚上想吃可乐鸡翅,我该去腌鸡翅了,你留在这里,只会倒他胃口。”
  祝晓申:“……”
  两个人是在润园外面的茶室见的面。
  周嘉荣站在窗前看祝晓申走远,打了个电话:“可以开始了。”
  他若想要,周氏早就易主了,还用等到今天。
  四月,春暖花开。
  祝余早早拽着周嘉荣到客厅,电视剧《为皇》开播一周,今天晚上有个小高.潮。
  这部剧现在反响极大,他还有粉丝了,还有叫他崽崽的。
  虽然幼.齿,但是还挺亲切。
  周嘉荣冷眼看最上面的弹幕又飘过一条【啊啊啊,磕到了,俊俏腹黑小皇帝和桀骜忠犬冷侍卫,好配!】
  捏了把小崽子的脖颈。
  就算之前不知道“忠犬”“磕到”“cp”是什么,几百上千条刷过去,也明白了。
  早知道晋家那小子……失策。
  祝余缩缩脖子:“周叔叔,你不高兴啊?”
  他眼睛瞟过来,睫毛呼扇,像只不明所以但努力想让主人高兴的小狗。
  周嘉荣:“……没有。”
  只是演戏而已。
  可是左一个卫敛秋,右一个晋胜池,还有那个总打电话的樊守端……
  祝余不大信,不过周嘉荣不想说的事,他问不出来。
  抱着干果盘扒壳。
  里面有他喜欢吃的松子,弄开一个递过去。
  掌心向上,松子小不丁.丁一个。
  周嘉荣垂眸,没用手拿,唇.瓣吮过掌心,将松子卷走。
  祝余:“……!”
  这不大正常吧?
  下一次剥了个花生,好大一个,两个手指头捏着,送过去。
  周嘉荣看他耳垂泛红,接了过去:“在想什么?”
  祝余:“花生真软……我是说,那个,花生壳好硬,花生就……”
  算了,放弃挣扎了。
  反正耍流.氓的又不是他,只是,大佬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的?
  周嘉荣看着少年微微抿起的唇瓣,附和:“是挺软。”
  祝余:“……”
  知道周嘉荣在看他,然后就更专心的看电视剧。
  演了些什么他好像都看不太懂了。
  总是,空气里似乎混进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人坐立不安。
  一通电话打破了岑寂。
  周嘉荣接起来,沉默片刻:“父亲。”
  祝余竖起耳朵,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听到过大佬和周家的人打电话。
  他并不知道,白天周嘉荣已经拒接了一次周老爷子的电话,因为那时候祝余不在家。
  一通电话,周嘉荣只说了四个字:“父亲……好的。”
  然后起身,习惯性的揉了揉祝余的发顶:“我有事要去老宅一趟,早点睡,不用等我。”
  祝余拽住周嘉荣:“不行。”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缓了口气:“能不去吗?”
  周嘉荣:“有重要的事……我晚上会早点回来,十二点前”
  祝余还是不撒手:“如果非去不可,那你答应我,不准受伤。”
  静默片刻,周嘉荣问:“你知道了?”
  祝余:“你不要怪于大哥,是我逼他的……你是成年人,可以反抗,实在不行,我的钱都给你,吃饭总够,我不想你受伤。”
  他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但周家太庞大也太神秘,怕自己帮不上忙。
  再然后,祝余就被抱住了。
  周嘉荣在他耳边承诺:“不会受伤,我保证。”
  他不知道祝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心理阴影,那双眼中的担忧,还有国外那场病……最后只道:“在家等我。”
  周嘉荣到老宅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
  没什么意外的,周老爷子为白天不接电话的事骂了他几句,然后命令:“祝家家主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人家有爹妈,你算个什么东西,把那孩子还回去。”
  周老爷子这些日子焦头烂额。
  他虽然把控着一些权限,但很久没有参与集团的事,那些被大儿子搞到一塌糊涂的事,善后的时候难免心力不济。
  已经动了要让周嘉荣回来的念头,可想起这孽障过年的时候去国外旅游,心里就不顺畅。
  这次可好,祝家慕着大儿子的名来合作,附带一个小小的条件而已。
  话说完了,他摆摆手:“行了,回吧!”
  然而让周老爷子意外的是,一向少言寡语,只会说“是”的小儿子,并没有离开:“父亲,这件事我不能答应。”
  周老爷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嘉荣在周老爷子面前很少抬头,别人都以为他是敬畏,其实不过是厌恶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现下,那双丹凤眼掠起,有让周老爷子都心惊的冷漠和强硬:“我说,我不答应。”
  周老爷子第一次发现,他一直呼来喝去的小儿子,竟然长的比他都高,眉眼俊挺,比亲自教养疼爱数年的大儿子要强出十倍百倍。
  像什么脱离了掌控,惊怒的喝道:“跪下!”
  周嘉荣要跪,又没动。
  膝盖上会留印,这也算受伤。
  周老爷子怒不可遏:“翅膀硬了是吗?我原本想让你继续回集团,你这副样子,是想造反吗?”
  说着话,拐杖抡过去。
  没打实,被站着的男人一把接住:“我没有错,父亲想扶大哥上位,可以,我在做你儿子之前,首也该是个人,非打即骂是对待畜生的,畜生在犯错之后才会被打,而我,在你眼里,大概畜生不如。”
  他面无表情的下了结论,然后转身离开。
  周老爷子气到发抖:“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不要后悔!”
  他知道这个儿子狼子野心,离开就是放弃周氏集团的一切,舍得吗?
  周嘉荣:“过去悉听尊便,我不后悔,今天,我同样不后悔。”
  他去了自己那间比周元朗小很多的书房,拿出抽屉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温婉殊丽,眉眼略带愁绪。
  “母亲,对不起。”周嘉荣语调柔和,带着某种向往:“我要食言了,我找到我的唯一了,我很爱他,你会替我高兴,我知道。”
  他开车离去,在回润园的路上,路过一家便利店。
  店员红着脸,结结巴巴:“生,您……您要什么”
  周嘉荣:“有酒吗?”
  “红酒?有的,不过价位都不高……”
  “白酒,要度数最高的。”
  晚上十一点半,祝余听到门铃声,从沙发上冲过去。
  扑面而来的酒味。
  祝余将周嘉荣扶进来,哄他脱衣服,美其名曰是换睡衣,其实是看有没有受伤。
  大佬喝醉酒也不闹,让抬手就抬手。
  还好……没有一点伤痕。
  在将人哄上床之后,祝余就走不了了。
  腰被抱的牢牢的,掰不开,试图唤醒大佬的神智:“周叔叔,我去给你倒水?”
  周嘉荣将头埋入少年脖颈,满足的摩.挲:“余余,我好难受。”
  祝余就不敢动了:“我在,你哪里难受?”
  不会是被他晃悠的想吐了吧?
  祝余被抱着,并不能看到本该醉醺醺的男人,眼神清明一片,只听对方缓慢而喑哑的声音,说许多年遭受的不公,说对父亲的期待,也说自己母亲是个替身的事。
  到最后,还有祝晓申来找他,说想要祝余回去的事。
  当然,他不会提祝晓申具体说了什么,只是道:“我只有你了,余余,我只有你。”
  只有最后一句话是真的。
  其他什么伤心、难过,都是老黄历了,周嘉荣想,他大概真是狼心狗肺,从来不知道伤心难过是什么。
  但是他爱的人最是心软,所以那些可怜的卑劣的过往,总算有点用了。
  大佬过去的事,原著中从未提过。
  祝余听的很难过,只一遍遍重复:“没关系,我不走,谁来我也不走。”
  周嘉荣:“真的?”
  祝余眼眶湿漉漉的,鼻子也塞,心疼的要死:“真的,不走,你赶我我都不走。”
  周嘉荣:“我不信。”
  他还醉着,说话并不怎么严整有序,隐隐带着不安的抱怨:“你会走,你喜欢卫敛秋是不是?还有晋胜池,你那么担心他,又是同龄人,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没意思?”
  祝余:“……”
  不知道该感叹大佬这奇怪的拉郎配,还是该难过大佬心底居然会有这么多忐忑。
  低声细语的解释:“没有,敛秋和晋胜池都只是朋友,我不喜欢,谁也不喜欢,我跟你在一起挺有意思的,我……我心理年龄大,也许跟你才是同龄人。”
  祝余哄来哄去,终于让周嘉荣放开自己睡好了。
  又去弄来热水和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到最后,坐在床边不动了。
  心里闷闷的,手指虚虚描摹过眼前人漆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低声的:“这些年,一定很辛苦。”
  他也知道这会儿周嘉荣听不见,但还是安抚又肯定的道:“周叔叔,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人。”
  祝余坐了一会儿,又去收拾东西。
  将脸盆和毛巾放回去,带着酒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又去玄关确定门真的关好了,最后进自己的卧室洗漱换衣服。
  忙了一通,刚才难过的情感缓和过来,又想了点别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
  盘腿坐在床上,盯着安稳闭着眼睛的男人:“看我和晋胜池的电视剧不高兴,问我是不是喜欢卫敛秋,周叔叔,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祝余觉得这件事要好好想想。
  他关上灯,滑进被窝,越琢磨越觉得有迹可循,还没有想出个一二三,就被抱到一个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别的什么而有些高温的怀抱。
  黑暗中,周嘉荣的声音低的像怕惊走什么,但又透着莫名的清晰和肯定:“我是。”
  祝余吃了一惊:“周叔叔?”
  周嘉荣凑近少年耳边,温柔又强势:“我是在吃醋,每一个靠近你的人,我都嫉妒的要死。余余,你救救我,好不好?”
  如果我是你最最重要的人,那么表明心意,其实也不是那么危险到会彻底失去你的事,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天真的是晚六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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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追求
  吃醋、嫉妒、救救,每一个词祝余都认识,但连起来变得很陌生。
  陌生到不像大佬说出来的话。
  灯关了,这会儿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像在无意识捕捉空气中留下的字符,周身上下,却连头发丝都不敢动。
  是他幻觉吗?可是两个人明明还发生了对话。
  黑暗中,周嘉荣的声音平稳而柔和,那种人在崖边的紧张并未泄露半分:“余余?”
  祝余嗓子抖了下:“——嗯。”
  “害怕吗?”
  “没有。”
  “讨厌我吗?”
  “没有。”
  “我能开灯吗?”
  “不,不了吧。”祝余抓紧被角,什么都看不见,能给他一些世界被颠覆时,微末的安全感。
  也许初见就是被周嘉荣解救,而对方又过分的周全沉稳,祝余在不知不觉依靠信任对方的时候,也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他敬佩他,爱重他,在周嘉荣撑起来的安全地带无所顾忌的撒欢,早已经忘记了怎么保持一个成年男人稳重、独立的生活姿态。
  导致现在,在周嘉荣面前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少年人的稚拙,慌.里慌气。
  周嘉荣没有放弃,好商好量:“可是,我想看看你。”
  看不见,心里没底。
  祝余“哦”了一声,一咕噜坐起来。
  听到周嘉荣说“那我开灯了,闭眼睛。”时,两只手捂住脸,即使没睁眼,片刻后,仍能感觉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深海蓝的被.褥拥在少年腰间,他捂着脸,肩.头圆.润皮肤白皙,连因为胳膊抬起而格外深陷的锁.骨窝,都格外的可爱。
  整个人像是牛奶掬成,奶乖奶乖的。
  周嘉荣也坐起来:“学校里不是总有人跟你表白,难道都捂着脸不看人?”
  祝余这就很不服气,像是要找回点场子一样,低声反驳:“是你让我闭眼睛。”
  周嘉荣:“真听话。”
  祝余:“……”
  他不太敢看周嘉荣,奇怪的羞.耻心,很快发现自己光.溜.溜在对方跟前的不妥,手忙脚乱的用被子将自己团的只露出个脑袋。
  被子被扯的全堆过去,周嘉荣的身.体就暴露在空气中。
  成熟男人的躯.体,精健悍利,即使呈现安静状态,但在这样的深夜中,天然就带有压.迫性。
  以前没觉得,可现在……
  祝余看到了,装作没注意。
  他有些紧张,眼睛瞟来瞟去就是不往周嘉荣身上落。
  太意外了。
  开始找茬:“你是不是根本没喝醉?”
  连叔叔都不叫了,周嘉荣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喝醉了,不过没有特别醉,心里难过,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会在客厅坐一晚上。”
  那瓶烈酒,他其实就喝了一口,其他的洗了个手,顺带在衣服上抹了抹。
  祝余想起之前听到的话,心又软了。
  觉得自己找茬很过分。
  迟疑了一下,眼睛看过去:“你别难过,那些人都不值得,为不值得的人难过,是赔本的买卖。”
  四目相对,他看到周嘉荣笑了一下。
  这个人总是不苟言笑,不是那种刻意的严肃,而是失去了喜怒哀乐的感情一样,俊美的脸总是雕塑一样完美但冷漠,了不起眉心微皱一下,就是很明显的情绪波动了。
  可是现在,他对自己笑。
  祝余咽了下喉间不存在的吐沫,看着周嘉荣楞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挪开目光,大概是对方笑了一下后,眼睛还是很柔和的,很适合表达冰冷无情的浅色瞳仁,蕴着感情的时候,原来可以这么柔软漂亮。
  那种感情,是对他吗?
  少年像兔子一样思考和试探,有些纠结,但不害怕或者厌恶,这对周嘉荣来说是很好的开始。
  他伸手,将少年脖颈处没有盖严实的被子按了按:“余余,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祝余舔了唇:“我……我不知道。”
  他怕伤害到周嘉荣,因为对大佬这样的人来说,应当不屑于说谎,所以喝醉时的那句“我只有你”分量太重了。
  重到他仔细思考后,没有任何支吾的,真诚的回复:“我没有想过,很突然,我虽然一直叫你叔叔,但心底里拿你当亲人看,亲哥哥一样。”
  说到这句,他有些攀亲戚的不好意思:“而且,我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我不确定……也许我喜欢过谁,就能更明白自己……”
  说的乱七八糟,最后才有些懊恼的停下。
  周嘉荣耐心的听,最后道:“这样就很好。”
  没有喜欢过谁,那周铭……在潜意识里,周铭其实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被迷惑,这种考量让周嘉荣非常愉悦。
  他提出自己的需求:“那从现在开始,我可以追求你了吗?”
  周嘉荣的平和的温柔,让祝余也渐渐的不那么紧张。
  他想了想,认真的思考过:“可……可以吧。”
  忽然从亲人变成情.人预备役,祝余敏.感起来,终于意识到大晚上在人家床上扑腾好像不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够被自己踹到床尾的睡衣。
  又被连人带被子抱了回来。
  祝余:“……”
  周嘉荣:“余余,不要这么生分好不好?过去你在这里,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对不对?”
  他好商好量:“太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嗯”
  祝余想想也是,这迫不及待的划清界限,确实很过分,而且,今天的大佬,其实很难过,现在难过之外,又要承受他远离的忐忑吗?
  他觉得房间有些热,总感觉缺水,又不自觉的舔了下唇:“那……那行吧。”
  周嘉荣视线在少年唇间凝了一下,放开手,看祝余躺好。
  替他盖好被子,手指抚过他的头发:“余余,不是做梦,你答应我了,我可以追求你,对不对?”
  他样貌好看但并不温和,偶尔出现这种不确定的神情,那种落差感就会让人产生翻倍的疼惜感。
  祝余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周嘉荣不一样。
  尤其是今天晚上。
  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床:“不是梦,周叔叔晚安。”
  周嘉荣握住小崽子从被窝里探出来,催促他睡觉的那只手:“余余,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如果是往常,祝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现在有点谨慎了,先问:“什么事?”
  周嘉荣:“晚安吻,可以吗?”
  祝余:“……”
  他脑袋一撇,留个后脑勺给身边的男人:“困了,我先睡了。”
  周嘉荣关灯躺好,一直握着祝余那只手。
  黑暗中,他靠过去,是将少年拢在自己怀里的一个姿势,然后摩挲着抚上他的脸:“你曾经教过我,如果没有明确的拒绝,就还有机会,对吗?”
  祝余记得这件事。
  他教过大佬撩妹来着,不过后来没说几句就被镇压了。
  不自在的将肩膀往外挪了挪:“不记……唔……”
  一个温柔短暂,但却很深.入的吻。
  祝余觉得自己很废物,在大佬吻上来的时候居然还差点去搂人家的脖子,肯定是过年的时候出国扮演夫夫的后遗症。
  后知后觉的想起要表达不乐意,就用舌.尖抵了一下纠.缠着他的舌.尖。
  那个霸道的深.入就结束了。
  临了,他感觉下.唇还被吮了一下,有那么点涩.情。
  这是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吻,时间不太长,但带来的震撼是极大的。
  结束后,空气静默了差不多半分钟。
  周嘉荣先开口,声线有点愉悦和喑.哑夹杂着的,却又极温柔的感觉:“晚安,宝贝。”
  宝……宝贝?
  祝余脸腾的热起来,拖着被子往床边狠狠的挪了一下。
  犯规啊。
  一个被窝,还晚安吻,刚才都顶到他喉.咙了,明明是婚内剧情……
  他辗转反侧,纠结的快将自己拧成麻花。
  答应当然很容易,可是他的恋爱观和别人不一样,恋爱就是结婚,就是一辈子,怎么能不慎重。
  这世上多得是变成怨偶最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祝余不想和大佬将来也变成这样。
  要在一起,如果决定了,那就不变了。
  以后得在一起几十年呢。
  要觉得应该拒绝,就得考虑搬出去的事了,还有那五千万,得把合同找出来看看是否有违约金之类。
  想东想西的,一时间真是个千头万绪。
  也不知道大佬睡着了没有,祝余忍不住问:“周叔叔,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周嘉荣:“见你的第一面。”
  以前他不知道,可在确定心意之后,曾经回溯过往。
  当时随手帮助一个被老师欺负的学生,的确是出于成德是周家产业的缘故,可那天出了办公室,他一眼都没有看那个站在外面的少年。
  这不正常,因为那少年站在他下楼的必经之路上。
  不看是身体给出的本能,预感到这个少年以后会在他生活中掀起巨大的波澜,而那时候的周嘉荣,不喜欢波澜。
  祝余:“……哦。”
  他也不知道哦了多少次,心道这还是一见钟情。
  不过话说,他当时第一眼认出周嘉荣,想到原著的剧情,心里其实冒出的念头是:嗨,老公!
  就……有点巧。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走到现在,他都准备好当弟弟或者儿子了,结果剧情来了个急转弯。
  太突然了。
  问完了,祝余很快开始自我检讨。
  一见钟情,那他……
  他过去在润园乱窜,还不穿睡衣上大佬的床,那么久,那不是无意识中已经勾引人.家了?
  又想起有限几次见过大佬硬.着的时候,也是因为他?
  太可怕了。
  祝余呼了口气,脑袋不安的在枕头上挪来挪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是有些双标在身上的。
  当初给大佬挑对象,还想着将来的婶婶婚后生活得多性.福,略微羡慕。现在到自己身上,要是到了那一步,想一想曾经见到的那个可怕的轮廓,会死的吧……
  周嘉荣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觉得脑袋边住了一只小老鼠。
  最终还是伸手将人揽过来,脑袋按他胸口:“明天还要上课,不准再胡思乱想,睡觉。”
  祝余没说话。
  已经提前感觉到了生活的重担,就感觉……屁.股疼。
  算了,八字还没一撇。
  不慌,不慌。
  熟悉的怀抱,困意汹.涌而至,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听得怀中人安稳的呼吸声,周嘉荣低头在小崽子额上亲了亲。
  正大光明的亲,然后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姨妈造访,肚子疼的厉害。
  爱你们~
  感谢在2021-04-20 13:19:49~2021-04-21 18: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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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度假
  祝余是被脸上的热毛巾唤醒的。
  这是种很温和的方式,让他有一种回到《为皇》剧组的错觉,恍恍惚惚中又往被窝里钻了钻:“周叔叔,五分钟……”
  毛巾热度吸收了许多,就毫不客气的扒拉到一边,脑袋往被窝里钻。
  周嘉荣看看时间,将人抱起来。
  心头软的无法形容,不要说五分钟,五十分钟也可以答应,这是他的私心,就愿意这么惯着,但他知道祝余,对上学的事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重视。
  有一次迟到,好几天都蔫蔫的。
  碰碰小崽子的脸,又抚他温.热的脊.背:“余余,你赖床,是在等我的早安吻吗?”
  祝余:“……!”
  这下可醒了,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手忙脚乱的下床,跑自己卧室里才正经喘了口气,抹了把有些发热的脸。
  洗漱过后走出来,发现床上已经放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这天之后,祝余一下子矜持起来。
  睡觉肯定是要在自己的卧室,晚上严丝合缝的穿睡衣,也不大敢进周嘉荣的卧室。
  尤其是洗完澡,再也不敢打赤膊到处乱晃。
  就是这么规矩了,偶尔对上大佬看他的目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老快,总觉得一不留神就会被拖走收拾一顿。
  那种不大正经的收拾。
  然而出乎祝余的意料,周嘉荣除了在表白那天晚上,晚安吻格外强势,再没有特别出格的行为。
  这样平稳的环境,让祝余绷着的神经渐渐放松,过了三四天,晚上睡觉又开始不穿睡衣。
  他这几天都没睡好,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穿睡衣能好点,但也不是特别好,抱着被角嫌被角太软,嫌来嫌去脸埋在被窝里呜咽一声,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天周五,清晨,天下着小雨,到处都湿漉漉的。
  祝余下车前被周嘉荣叫住。
  周嘉荣:“放学我来接你,直接去机场,带你出去玩。”
  他穿着的黑色长风衣是敞着的,里面的薄款高领绛色毛衫,很深的红,欺人,但周嘉荣肤色冷白气质肃然,就稳稳当当的压住,反倒有一种凛冽的艳.色。
  祝余认得周嘉荣穿的毛衫,他挑的。
  当初参加晋川组的局,还因此让不少男男女女对周嘉荣心驰神往,前去搭讪的不在少数。
  再往深了想,又记起被勒令唱小曲儿的事。
  那时候也喜欢他了?所以看到他和柳寒苼聊天,会过来将他带走。
  乱七八糟的想,嘴上问:“去哪儿?”
  周嘉荣:“海岛。”
  他记得小崽子说过,想去海边。
  海岛啊?听着像去度假,大床房什么的也会安排起来吗?
  听着有点危险。
  祝余及时拉回自己的思绪:“周叔叔,你不是不喜欢出去?我也挺喜欢呆在家里,还要写作业,再有一个多月就数学竞赛了,老师说我努努力,很可能拿奖。”
  他还没想好呢,这也太快了。
  要是一个把持不住……
  祝余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主要是大佬样貌身材乃至声音,全都踩在他的点上,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勾.引。
  真发生点什么,肯定要负责的。
  慌张。
  周嘉荣看祝余努力的找理由,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作业、竞赛,他对一个人上心,这些东西自然也清清楚楚,出去一趟,根本不影响什么。
  只是道:“明天有些特殊,是我的创业纪念日,想和你庆祝。”
  他说的是真的,不过那时候忙学业还要忙事业,什么纪念日之类压根没概念,可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仪式,也重视仪式感,正好可以用一用。
  原来是这样,祝余想了想:“好啊。”
  下车前,又狐疑的瞅过去:“周叔叔,创业纪念日,你以前庆祝过吗?”
  他总觉得,大佬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周嘉荣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我以为过去根本不重要,但有你在,过去好像也有了意义,就像现在。”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我等你,去吧。”
  说着话,手指却触碰少年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瓣,带着某种克制的悸.动。
  祝余:“……”
  答应的事不好再反悔,一手推开车门,一口咬住那只摩.挲他嘴巴的手指。
  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算反击?
  总之下口有些没轻没重,但人很机灵,咬一口立即要跑。
  车来人去的停车场,不远处还有人走过。
  因为下着雨,过往的人步履匆匆,隔着一层雾气似的春雨,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没有人注意到,停了许久的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副驾驶的车门开了三分之一又忽的关上,还有一声仓促的惊.呼。
  原本抱在怀里的书包滚落下去。
  被某种不可抗力拉到驾驶位的祝余,双手撑着周嘉荣的胸口,认错他是专业的:“周叔叔,我错了,早上没吃饱,你信吗?”
  谁能知道大佬动作这么快,一把就把他薅过来了。
  抬眼瞅那双暗沉沉的丹凤眼,心虚的撇开去,抱怨:“腰.疼,你力气太大了。”
  周嘉荣:“我看看。”
  在小崽子要拦的时候,冷飕飕一句“又撒谎?”就给堵回去了。
  成德的春季校服,衬衫西裤小西装,一件不落。
  衬衫从西裤里拽出来,车里温度适宜,但接触空气还是让细白的皮肤汗毛都炸起来。
  祝余紧张的抓着周嘉荣的胳膊。
  等到看到腰侧果然有巴掌宽的淡淡的红.色,胆气立即壮了起来,像被判秋后处斩的死刑犯碰到天下大赦。
  等周嘉荣手指碰上那片淡红,瑟缩了一下,大方道:“扯平了,就……就这样吧。”
  周嘉荣就收回了手。
  衬衫拽下来,盖住那白.生生的画面,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的揉,食指上第一个指节一圈儿牙.印清晰可见。
  祝余不知道自己咬这么狠。
  急.来着,也没经验,真的是猝不及防。
  想提又不知怎么提,等周嘉荣将他衣服都整理好了,心虚的问:“疼吗?”
  周嘉荣举着手指到他跟前:“你说呢?”
  祝余:“要不……你咬回来?”
  他有时候聪明的过分,但有时候也会一板一眼,有一点可以肯定,从不占人便宜。
  周嘉荣就说好。
  握住举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小爪子,捏了捏绵.软的掌心:“余余,认错要有认错的态度。换个地方咬,可以吗?”
  这话没等小崽子答应,直接做了。
  收取好处后,有点喟叹似的保证:“我下次轻一点。”
  祝余:“……哦。”
  他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下次……还有下次?还想掐他腰?
  抱着书包下车,舌.尖不安的在口腔里抵了抵上.颚,异样感还是如影随形,亲就亲么,怎么还真咬……
  因为停车场的事耽误,祝余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一教室的人都看他。
  祝余以往被瞩目,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这回却垂着眼快步到了座位上。
  走过去的时候,总觉得衣服没穿好,衬衫下摆塞进去了没,领口扣上了吧,嘴边是不是有什么痕迹……
  坐定了没几分钟,樊守端凑过来:“祝余,你化妆了吗”
  祝余摇头。
  樊守端又多看了几眼,有点不信。
  真是奇了,祝余好看这件事是公认的,皮肤白眼睛大,脸小还对称,唇红齿白哪儿都完美,可今天格外不一样,嘴巴比平常还红,眼睛像带着水光……
  下课了,他真就问了。
  好奇啊。
  祝余淡定的糊弄自己的直男同桌:“……大概是淋雨了。”
  忍不住摸了摸腰。
  没有之前被碰的那种感觉,明明隔着衣服,但温热的微微压过来的那种力量……
  下课,祝余被叫出去。
  都习惯了,最近总有同学跑过来让他签名。
  一回头,晋胜池站旁边。
  这混世魔王最近好像安分很多,一点都没有一朝成名的浮躁,除了不耐烦有粉丝跑来要签名,还有就是有些躲着他。
  祝余心里有数,晋胜池是因为观众组CP的事儿抹不开脸。
  有些好笑,但并不表现出来。
  被组CP的事,他前世经历的多,早习惯了,也不放在心上,等过段时间剧播完了,观众很快就会被新的面孔吸引。
  要离开,却被拦住。
  晋胜池语气有些急,像是赶着要去忙别的事:“网上的事,你可别乱想。”
  他站姿很松弛,但脊背却僵硬着。
  祝余:“知道了。”
  晋胜池:……就这?
  为什么脸都不红一下,也没有不自在。
  莫名其妙的好胜心起来:“那就好,就怕你故态复萌,像对铭哥那样……算了,微博是什么,互关一下?你不要乱想,是导演说的,对剧有好处。”
  最近《为皇》很火,而相当一部分关注度在祝余和晋胜池身上,不拉胯的演技和出色的容貌,已经压倒了大部分虚有其表的小鲜肉。
  不过互关微博的事,却是晋胜池自己的意思,明明没怎么想过,一下子就说出了口。
  凭他的身份背景,就是福三江也不能强制的要求些什么。
  祝余:“我没有微博,注册……”
  话没说完,晋胜池已经炸毛一样道“没有就算了,谁稀罕!”然后风一样走了。
  祝余:“……”
  他是真的没有微博,原主不会玩,后来自闭到也不关注这个,祝余倒是经常上去看八卦,可并没有注册,纯粹的白溜达。
  不过他现在有注册的想法了。
  卫敛秋已经进组,拍的戏也官宣了,回头关注、点赞都搞起来,微薄之力,重在参与么。
  中午,祝余接到了二潘的电话,问他去不去八中打球。
  虽然卫敛秋离开了八中,但八中其他人玩熟的也不少,场地也还在那。
  二潘:“祝老大,那个埋尸案也不知道你听过没,就是我们学校失踪的女生……现在经常有警.察盘查,周六周日也不让学生在学校逗留……”
  说起这件事,他也有些畏惧和忌讳。
  那个女生,他还和对方说过话,长的好看就是不爱说话,学习成绩很好,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想着又不禁打了个激灵。
  祝余就说知道了,让二潘注意安全。
  那个埋尸案他知道,新闻上播过,原本是八中失踪了一个女学生,听说性格内向,很有可能是离家出走的,失踪一年多了。
  没想到最近八中附近的一个老公园翻修,从一个小山包里头起出来个麻袋,麻袋里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学生。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不单八中整顿,所有的学校都加强了管理。
  一个大活人,再出现尸体都烂了,祝余不想仔细想这件事,太难受了。
  只希望尽快抓到凶手,给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一个交代。
  放学后,祝余到停车场。
  早上的事还记仇,直接拉开车后座的门,然后愣住,同样坐在车后座的周嘉荣:“书包给我,上来。”
  祝余:“……”
  往驾驶座一看,是好久不见的于生。
  私人飞机,晚上八点多就到了海岛。
  天还亮着,海风吹过来,海面带着潮意和夕阳最后的暖意,粼然生辉。
  祝余兴奋的在沙滩上踩来踩去。
  鞋子里灌满沙子也不在乎,一抬脚就甩掉了。
  要不是天黑了,还玩的不准备回来。
  偶尔一回头,看到大佬就站在远处看他,忽的就有些不好意思,太……太幼稚吗?再细看,大佬手里拎着的,正是不知被他甩到哪里的鞋。
  附近有度假村。
  离开沙滩后是一段鹅卵石铺成的路,穿鞋踩上去舒服,不穿鞋就硌脚了。
  祝余伸手:“周叔叔,我的鞋。”
  再然后,就愣住了。
  周嘉荣没有将鞋给祝余,单膝跪地蹲下来,去握祝余的脚腕。
  祝余哪享受过这种待遇。
  总觉得不大好,就是让人跪着给自己穿鞋什么的,很不尊重,往后退了两步。
  周嘉荣抬眸看他,路边地灯映的目色柔和:“动物求偶的时候,孔雀会开屏,还有些鸟类会跳舞,我在追求你,当然要对你好。余余,你已经给了我这样的权利,还是你想让我背你回去?”
  他耐心的等待,最终握住少年的脚踝,给他将鞋子穿好。
  穿好了也没放开,一下子就人抱起来。
  祝余大惊:“我自己走,你说了穿鞋……”
  周嘉荣亲了亲他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的唇.瓣:“什么样的你,我都想要,再闹,我们就去那里。”
  他看向树林里亮着小彩灯,但并没有什么人的凉亭,眸光深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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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动人心(一更)
  祝余顺着周嘉荣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指那个凉亭?但是凉亭周围都是树木,莫名有种钻小树林的既视感。
  双腿不自觉收紧,夹了下周嘉荣的腰。
  之前被穿鞋子,两个人是面对面的,后来被抱起来,姿势当然不是公主抱。
  祝余扶着周嘉荣的肩,后知后觉这样不大妥当。
  他虽然没什么实践经验,但就理论知识,挺丰富,而且想象力比之理论知识,还要更胜一筹。
  勉强镇定着,看着周嘉荣,很有探讨学术的那劲儿:“周叔叔,你动不动就亲我,还抱我,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对不对?”
  蔫儿坏的盯着人看,这问题可不好回答,喜欢和不喜欢,都很容易被曲解。
  周嘉荣一手揽着祝余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臀。
  将人往上颠了下,好抱的更稳当,没怎么犹豫:“是很喜欢,不过是因为先喜欢的你这个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喜欢,进而产生强烈的亲近和无法克制的欲.望,比如现在,你猜我真正想对你做的,是什么?”
  他的视线有很强的穿透力,毫不掩饰深刻的某种虎.狼一样的暗示。
  祝余怂了,脑袋耷拉在周嘉荣肩膀上:“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
  这也太凶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好像都要把他扒皮拆骨一样。
  周嘉荣也知道吓到他了,抚了抚怀中人的后背:“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你不愿意,我就不动你。”
  能够这样亲近,已经是他平生从未有过,恩赐一样的体验。
  他就这么稳稳当当的抱着祝余,先是鹅卵石的路,然后是不长不短的一段台阶,最后还有一段木板搭成的小径。
  祝余都被抱的不好意思了,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性,标准的一米八身高,一百多斤,不管是背着还是抱着,都是沉重的负担。
  就要下来。
  屁.股被拍了一下。
  周嘉荣:“这么早就担心我的身体问题?虽然有年龄差,但不管是物质还是别的什么,别人有的,你的只能更好。”
  他喜欢这样的亲.密,而且抱着人不放也不是逞强,练重拳的,臂力强过普通男人数倍,不过是不曾显露而已。
  祝余就不动了。
  他倒是第一次觉察大佬对年龄很在意。
  男人在二十七八的年纪,其实非常年轻,普通人还被称为小伙儿,在社会上跌跌撞撞的闯荡,而大佬这样的,已经是金字塔的顶端。
  这么在意年龄,是因为他?
  这种无意间流露的弱势,非常的动人心。
  木板小径旁的树是特意栽种的,不知道什么品种,开着花,月光下能闻到一种淡淡的香味。
  有花瓣落下来。
  祝余捏起落在周嘉荣头发上的一片花瓣,又摸摸周嘉荣的头发,很浓密,而且发质粗.硬,比他的硬多了。
  这样随意的小动作,让他的情绪也松快了很多。
  没有人这么待过他,不论是关心学习和三餐,又或者就这么抱着他穿过花海和月色,让人的心都柔软下来。
  不自觉的问:“周叔叔,如果……如果我将来还是不能答应你呢?就是,我喜欢别人呢?”
  这问题问的土里土气,也很不合时宜。
  但祝余就是想知道。
  前世在娱乐圈,他见过的不堪事多了去,夫妻反目情侣捅刀,甚至于为了资源,将自己的伴侣送到别人床上去的……
  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涉及到感情,其实美好才是凤毛麟角。
  也许是夜晚太寂静,这样埋在心底的困惑和胆怯,才能够平平静静的问出来。
  周嘉荣停下脚步。
  前面就是他订的房间,独栋小别墅,纯白色,二楼有一间很大的卧室,床临窗,能照见月色,因为地势高的缘故,也能眺见大海,还能看到日出。
  他对欣赏美好的景色没那么大感觉,但如果是和眼前人,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开始期待,尤其是现在小崽子乖乖窝怀里让他抱,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胜过此刻。
  喜欢别人?
  这种可能只是听到,已经升腾出强烈的不愉。
  四目相对,周嘉荣眼底的锐利又渐渐的软化。
  摸摸少年的眼角,连带着感受里面的困惑、担忧、忐忑,是因为开始考虑在一起的可能性,所以会害怕?
  他早就发现,祝余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乐意帮助别人,但对自己,却总狡兔三窟一样要留很多退路。
  这一条周嘉荣能理解。
  在还没有完全强大到和周家抗衡的时候,他曾经专门在不同的地方买房子,存钱,甚至将一部分产业托付给晋川,免得将来掣肘。
  他们这样的人,要完全交付信任,其实特别难。
  祝余眨了下眼,睫毛扫过停驻在他眼角手指。
  像是催促,又有点算了的意味。不是什么好问题,假装随意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脸颊被捏了一下,不轻不重,带着纵容和疼爱,他听到周嘉荣的答案:“没有如果,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只会确保没有人可以靠近你。
  所以,不会有别人。
  周嘉荣不怕祝余喜欢上别人,他感觉得到,他喜欢他。
  不喜欢别人靠近,却可以让他牵手,让他抱,还可以亲吻,哪怕亲吻之后懊恼将脑袋塞枕头底下。
  这种独一无二的亲昵,是他的信心来源。
  祝余相信周嘉荣说的话,不用指天发誓,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他食言过。
  就说知道了。
  脑海里波.涛起伏,怎么总这样,什么叫知道了?多说两句不行?可是多说个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出来。
  小别墅是电子锁,密码早发给了周嘉荣。
  祝余等在旁边。
  门开了,周嘉荣先进,然后让祝余进来。
  没开灯,这是个月亮很亮的夜晚,月光从客厅的窗户里照进来,清凉微醺,朦胧如梦。
  祝余刚进来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手指乱划拉,一不小心按开了灯,然后有另外一只手覆上去,啪嗒一声,房间又变暗了。
  “周叔叔!”祝余有点慌,为在灯火亮那一刻看到周嘉荣的样子。
  好看又危险的男人。
  “我在。”周嘉荣抚摸他因为穿短袖而光.裸的手臂:“做错事要接受惩罚,余余,你该对我有点信心,别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在想哪个别人?”
  这是对刚才那个问题的秋后算账。
  祝余:“……你这是公报私仇,想亲我就直说,总是找借口。”
  他才不会上当。
  低而短促的笑意,祝余不自在的偏了下脖颈,好避开那灼.热的气息。
  周嘉荣:“真聪明,我是想亲你,人总是想对所爱无限趋近,我也不能免俗。现在不是流行试婚?有些人还会因此而同居。余余,我追求你,你试着感受和我的相处,亲.吻、拥抱,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提,我会改,这才是正确的相处方式,试一试?”
  祝余觉得这是歪理。
  追求也可以像试婚一样?他怎么没听说过,不过歪理好像也是理,没有肯定的标准时,歪理就占据了胜利的制高点。
  没想明白怎么反驳,他就陷入亲.密接触的旋涡了。
  祝余从没想到,只是亲一亲,都可以持续那么长时间,还会让人腿软。
  还可以边走边亲,从一楼亲到二楼。
  被压到大.床上时,他混沌的神智终于回笼,手脚并用的从床尾爬到了斜对面的床头:“我现在就不舒服了……”
  话说出口,觉得声音都怪怪的,好像带着水汽,又像是裹着棉花糖。
  不娘,就是……怪那什么的。
  周嘉荣站在床边:“是呼不上气?多练习几次会好,还有……不要咬.人,这不是挑衅,至少对我来说不是,而是邀请。”
  祝余:“……反正今天,到此为止。”
  终于知道大佬为什么话不多,但生意做的很大,口才过分好了。
  周嘉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告诉祝余卧室里也有洗手间,然后去楼下的浴室洗澡,顺带解决一些目前还不适合在伴侣身上作为的问题。
  祝余呼了口气,大饼一样瘫在床.上,什么叫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明……大流.氓!
  又忍不住碰了碰嘴唇。
  摸到耳朵的时候使劲揉了揉,刚才,他是想吃了他吧。
  一时又想,他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这种亲.密。
  就是,太猛烈了,连给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而且现在就这样,将来……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一个半小时后,祝余结束了独自享受大.床的时光,又被圈进某人怀里了。
  猝不及防的禁锢,嘴角还被亲了一下。
  周嘉荣身上的水汽让祝余感到了威胁,抗议:“我要一个人睡。”
  周嘉荣:“这栋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不紧张,我不做什么,只是想和你一起看日出,不过你要再乱动,我还要下去洗冷水澡,两遍没什么,洗多了会冰到你。”
  祝余:“……”
  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些地方,洗冷水澡之类的事,并没有傻兮兮的去问。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小脸通黄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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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讲武德(二更)
  大概是一回生两回熟,祝余这天晚上睡得很熟。
  熟到被叫起床的时候吱吱咛咛耍赖,脑袋抵在周嘉荣的胸口,死活不出来。后来再被怎么折腾,半睡半醒的都懒得动弹。
  被裹成蚕蛹抱到卧室连着的观景台上,撩起眼皮看了下,不是陌生人,仅存的清醒倏然遁去,又闭上了眼。
  彻底清醒过来,是一缕光线乍然落在眼皮上。
  睁开眼,就呆住了。
  一轮红日跃出海面,广袤无边的墨蓝瞬间铺就万道金光,残星消退,天光远澈。
  祝余心神震荡,禁不住看向身旁。
  他连人带被窝在周嘉荣怀里,偏头就是对方清晰的下颌线,再往上,是被日光映的微微发红的,锋利而俊美的五官。
  似乎是觉察到了祝余的视线,周嘉荣垂眸看他,冷质的嗓音难得带着些安稳而慵懒的味道,像被安抚到的大猫:“早安。”
  他很执着于得到祝余一些简单的,很家常的词汇,比如早晚安,比如我回来了,以及这个菜好吃,那盆花开的好看。
  然后也慢慢的说一些类似的话。
  祝余将支棱到下巴的被子往下扒拉一点:“周叔叔早。”
  心里想,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以前就觉得大佬好看的过分,刚才觉得大佬更好看了,眉眼、声音,按在他被子上的那只修长有力的手,全都好看。
  所以,他这个……是在喜欢吗?
  然后下一刻,扒拉下来的被子又被拎上去了,裹的严严实实,周嘉荣:“早上潮气重,会着凉。”
  其实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只是裹严实总比欲.露不露的要安全。
  他是那个不安全的因素。
  祝余没发觉什么不对,又被当蚕宝宝一样送回了床上。
  其实这会儿还早,七点多。
  周嘉荣问祝余要不要再睡一会儿,还有就是早上想吃什么,如果想尝试度假村的早点,可以让人送过来,想吃中式的,他去做。
  祝余问周嘉荣几点起床的。
  周嘉荣说是六点,虽然他提前关注过日出的时间,但未免错过,的确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才叫祝余起床的。
  周嘉荣说的平淡,祝余却生出愧疚:“那我要是醒不过来呢?”
  今天也是赶巧了,恰好睁开眼。
  周嘉荣倒了温水过来,知道祝余有醒过来就喝水的习惯,晚上睡前也会喝一点:“比看日出更重要的是你陪着我,而且将来,还有很多次机会。”
  祝余从被窝里伸手,喝了半杯水又窝回去。
  他昨晚穿浴袍来着,一晚上过去,浴袍早不知道委哪里去了,又缩回被窝,想了想还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地方:“一起睡吗?”
  六点多,那也太早了。
  周嘉荣将剩下的半杯水喝掉,也上了床。
  他不困,也绝不赖床,下床了再睡回笼觉,更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不过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
  床的另一边有轻微的下陷,带着不可避免的震.荡。
  祝余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好意思,将被子分出去一半,然后翻了个身,像个虾米一样蜷起来,背对着身后的人。
  这样好像能安心许多。
  他扑腾这一下,并不知道光滑细.腻,好像渡着一层珍珠色泽的秀气的脊.背,就那么亮了出去。
  很快,祝余就被揽着腰捞着往后靠过去。
  他其实能文能武的,学习好,打架也很少输,打球也厉害,怎么也算是运动健将,但在身后的男人这里,就好像平白娇弱一点。
  有点烦恼。
  动静很大的翻了个身,额头抵在男人颈窝,报复心极强的蹭了蹭,睡了过去。
  祝余再醒过来是上午十点多。
  早午饭一起吃,然后和周嘉荣去了海边。
  出门的时候还有点闹别扭。
  穿个大裤衩挺舒服的么,还能在海里玩,然后又被薅回来,非得加一件短袖。
  不过很快这点别扭劲儿没了,数台阶呢。
  昨天晚上被那么抱着,视线所及又昏暗,现在才看到去海边得走多少路,心且虚着呢,一面嘀咕原来八块腹.肌真不是假冒伪劣产品,一面从背包里拽出一件大号短袖:“防晒喷雾虽然管用,但这个最好。”
  露那么多,就算看起来是书上说的公.狗.腰,也不好太显摆,现在这社.会,好看的男孩子同样很不安全。
  周嘉荣穿着五分裤,再没别的,个高腿长身材又好,再加上那张脸,像给度假村拍宣传片的大牌明星。
  看气场,还是顶流那种。
  接过短袖,看是自己的尺码,撸一把少年的脑袋:“我以为你喜欢。”
  祝余瞅他,眼睛总带着星光一样,又亮又有活力:“什么?”
  周嘉荣拉着祝余的手,在自己的腹.肌上碰了一下:“不用偷看,都是你的。”
  祝余:“……!”
  使劲收回手,左看右看,还好附近没有人,但那也一下子冒一身汗:“你……你别瞎说,我自己……我自己也有。”
  真是急眼了,短袖下摆一掀,努力一绷,腰.细.白没错,但的的确确有肌肉的轮廓,线条相当的漂亮,肉眼可见的柔.韧有力。
  心中忿忿。
  也没偷看几下,羡慕不行吗?怎么还揭穿呢。
  不讲武德!
  周嘉荣没料到祝余反应这么大,他没什么恋爱经验,但胜在智商高并且很了解祝余的性格爱好,所以屡屡有所建树。
  这一次,错估了小崽子的脸皮,还挺薄。
  马上检讨:“是我的错,书上说如果身材好的话,可以多露一露,我以为你会喜欢。”
  祝余被转移注意力:“书上?”
  是类似于《追到心上人的一百个锦囊妙计》那种,还是《恋爱专家》,又或者《霸道王爷俏王妃》之类的玛丽苏小说?
  难怪大佬很沉稳内敛的个人,忽然变得……进什么恋爱进修班了吧。
  周嘉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还是穿上了短袖。
  他并非保守之类,但在很多人面前不衣着整齐得体,总是不习惯。
  这是个私人海岛,对外开放的年限不长,海岛的主人好像也并不着急赚钱,没有怎么宣传过,知道的人很少。
  沙滩上的游客不多,环境也保持的非常好。
  祝余热衷于在软绵绵的沙子上走来走去,碰到漂亮的贝壳就捡起来玩一会,但并不带走。
  这是前世总搬家落下的毛病。
  东西多了带不走,不留可惜,留下……没有能力永远都保留,到最后,不是必需品就基本上在脑海里留个念想就罢,两相便(bian)宜。
  周嘉荣看在眼里,没说话。
  在桃源玩的时候,看到小猫走不动道,但从来没说过想养,去国外,碰到好看的小物件,眼巴巴的看,却死活不让给买。
  动荡不安留下的习惯,一时改不掉的。
  恋爱关系确定之后,也许该以最快的速度求婚,有家的话,小崽子的安定感能多一些吧。
  祝余看过去,又和周嘉荣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刚想说话,脚底下浪头延伸过来,卷着一个半个巴掌大的东西过来。
  螃蟹!
  惊的一下子跳上周嘉荣的背,还往上爬了两下,怕被夹脚趾头。
  周嘉荣背着他快走两步,离那只螃蟹远一些。
  祝余脸上挂不住,以前还可以撒个娇什么的,现在就不太敢。
  关系不一样了。
  不撒娇没事还被那什么……
  有些恼羞成怒的:“你是不是在笑我?”虽然他趴背上看不到,但肌.肉颤.动的感觉还是能感受到的。
  周嘉荣将祝余背到有遮阳伞的地方,放下来。
  他日常面无表情,但此刻的确还带着笑意,半哄半劝:“晚上吃螃蟹好不好?给你报仇。”
  祝余:“……也行。”
  翌日中午,回程。
  窗外云海翻腾,祝余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旁边的大佬还在睡。
  飞机调转方向,日光直射进来。
  工作人员进来拉遮光板,祝余摆摆手,对方就又离开了。
  祝余将遮光板拉下来,又扭头撑着下颌看周嘉荣,早看熟了的五官,还亲过,但还是觉得造物主真是神奇。
  手指虚瞄着,最后慢慢的停驻在对方笔直的鼻梁,然后碰到线条完美的薄唇。
  他其实也挺有用的吧。
  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大佬嘴巴的颜色没这么红润,血色淡淡,现在这样,完全是被自己这个慢性药枕滋养的缘故。
  有点儿小得意,又有点不满,大胆的戳了戳:每天都找借口亲他,人虽然冷硬,但这里却是软软的……
  说不上是研究还是单纯的玩,又或者别的,祝余好长时间都没收回手。
  直到对上一双瞳色稍浅,但眸光格外深长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小脸通黄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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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崽崽(一更)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祝余绝对不会伸手。
  遮光板阻隔了大部分自然光线,阴影让周嘉荣的面容更加深邃俊美,眼底汹涌晦暗的一些东西,狂.暴的侵.略而来。
  犹如实质一般掠过他的眉眼唇颈,似乎还要往衣服里钻。
  四目相对,祝余禁不住咽了下喉间不存在的唾.液,他能感受到自个的灵魂正努力的想从天灵盖蹿出去,好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机械的收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正襟危坐。
  哪怕下一瞬就被捞过去……不管被捞过去做什么,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周嘉荣看过去。
  少年睫毛不安的颤动,耳廓一圈儿粉,耳垂要更红一些,和那天被他吮.过的样子很像。
  要告诉他,在鼻梁被碰的时候自己就已经醒了的事吗?
  会晕过去吧。
  几秒钟之后,祝余放在腿上的手被握住。
  先是掌心被捏了几下,安抚似的,然后就是十指相扣,最后没动静了。
  差不多僵硬的坐了一分钟后,他偷偷的瞄过去,发现周嘉荣已经又闭上了眼,好像从来都没有睁开过。
  要不是刚才那眼神车轱辘都碾他脸上了,祝余会以为是错觉。
  空间重新恢复静谧。
  无声的温柔缓慢延伸,祝余剧烈的心跳慢慢的平复,看了看腿上交握的双手,心里冒出一点甜不滋的感觉。
  比起剧烈到不能呼吸的亲.吻,他更喜欢现在的,脑袋悄悄的往周嘉荣的方向歪了歪,也闭上了眼。
  出去玩这一趟,一点都不累,人也更精神。
  回到润园后,祝余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晚饭前就将周末作业写完了,晚饭后去阳台上浇花,然后去书房做竞赛题。
  他脑子灵活,周嘉荣稍一点拨就能举一反三。
  提前做完一张卷子,往旁边一扒拉示意周嘉荣检查,然后抱着水果盘吃水果。
  桌角的手机震动,是个陌生号码。
  祝余嫌恶的蹙眉,又来,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要挂断,手机被拿走。
  周嘉荣熟悉祝余的每一个表情:“祝家?”
  小崽子脾气好人缘也好,发火的事少有,厌恶烦恼的就更少,只有一个例外。
  祝余“嗯”了声,无意识的就有点跟家长告状的意味:“最近打电话很频繁,拉黑了就换号,他一开口我就挂了,就是有点烦。”
  说话的当儿,陌生号码挂断了。
  周嘉荣看一眼祝余怀里的果盘。
  祝余知道他喜欢吃草莓,小叉子插了一个,递过去。
  周嘉荣一口吞掉,将电话回拨过去。
  响一声就接通了。
  周嘉荣开了扩音,一手按在祝余的椅背上。
  祝余看看他,竖耳朵听。
  那头果然是祝晓申:“小余,你终于接爸爸电话了,有空出来吗,爸爸想见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想问你,你不要不知好歹,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害你?”
  大概是憋太久,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祝晓申也没想到,周嘉荣竟然宁愿跟周老爷子闹翻也不放祝余走,这更让他觉得祝余和周嘉荣在一起生活很危险。
  可是这些话不方便在手机里说。
  他去学校了解过情况了,祝余如果有现在一半的聪明和懂事,当初他也不会……那不是爱之深责之切么。
  再说了,现在冯婉已经不敢再对祝余做什么,而然然对祝余也改变了态度,他们一家人很可以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父子没有隔夜仇,祝余这样气性大……算了,以后慢慢教。
  祝余:“……”
  他面对祝晓申的时候,时常觉得世界存在很大的bug,要不然这种智商的人,怎么能维持祝家那么大个家族生存。
  周嘉荣知道祝晓申想告诉祝余什么。
  直接开口:“祝余没空,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我说。”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连呼吸声都像受到惊吓一样缩了起来,停顿了将近五六秒,祝晓申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有之前的急切,试试探探:“祝……祝余?”
  祝余看看周嘉荣,在站队这方面,他是专业的,字正腔圆:“周叔叔说的对,我没空,你有事可以和他说。”
  顿了顿,又加一句:“不过周叔叔很忙,得预约,不要像骚.扰我一样骚.扰他。”
  像被激怒,祝晓申呼吸急.促:“你知不知道,真正想骚.扰你的不是我,是你口口声声的周叔叔!你……”
  短暂的激动后,他立即清醒过来,不说话了。
  祝余:“……”
  内部矛盾内部消化,不能给外人可乘之机,尽管十分震惊祝晓申居然会知道……祝余还是飞快的下了决断,轻飘而平淡的回复:“知道。”
  那头像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忽的就挂断了电话。
  周嘉荣也没想到,祝余会这么轻易就承认。
  摸了摸少年的脸:“知道什么?”
  祝余才不上他当,清亮的眼带着显而易见的怀疑:“周叔叔,他怎么知道你和我……”
  难道跑去宣誓主权了
  他疑惑的时候会眯一下眼,眼周微缩,睫毛绒绒,也许是面对的是周嘉荣的缘故,一点都不凶,反而有种小奶猫亮爪子的可爱。
  周嘉荣看的喜欢,捏了捏他的脸:“记得开学的时候吗,那时候看出来的,找我谈过,威逼利诱,我全都没有屈服。”
  他表功一样,等待夸赞。
  祝余听笑了,还屈服……
  这个世界的主角之一是周铭,而作为周铭金手指的大佬,谁能让他轻易就屈服?
  就是周家老太爷那里,周嘉荣怕他担心,都跟他说明白了,不是怕,只是觉得无所谓,看在去世母亲的份上有所容让而已。
  周嘉荣原本也是逗他,只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他不会再来烦你。”
  他轻描淡写的许诺,略略思量,已经想好了怎么让祝晓申在两个人的世界永远消失,再不敢踏足一步。
  祝余“哦”了声。
  很快将祝晓申的事扔到了脑后,然后注意力集中在周嘉荣已经开始批阅的卷子上。
  晚上睡觉前,祝余注册了微博账号。
  登录之后@了《为皇》剧组的微博,然后关注了导演福三江和编剧柏英,还有在剧组中相熟的几个演员。
  最后发了一组剧照,凑了个九宫格。
  又找到卫敛秋的微博,点了关注,发信息催对方也关注他。
  忙活了一通,总觉得哪里不对。
  睡不着,跑去隔壁卧室,站在卧室门口,将门推了个小细缝往里看,这样感觉安全一点。
  结果才推开一点,门忽的就开了。
  祝余:……还是这么敏.锐。
  周嘉荣刚洗完澡,小时候遗留的生活习惯,他对环境的变化很敏.感,门被推开的动静很小,但瞬间就注意到了。
  握着小崽子的后颈,将人带进来:“睡不着?”
  祝余马上说没有,晃了下手机:“周叔叔,你微博账号是哪个,关注一下?”
  他说周嘉荣是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不是虚的。
  就关注这件事,先关注了《为皇》的剧组都觉得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让周嘉荣吃亏了一样。
  周嘉荣没有微博账号,集团倒是有,有专门的团队打理。
  手机拿给祝余让他给自己注册一个。
  祝余注册、关注一条龙,看着周嘉荣空荡荡的微博,又问能不能看看他的相册,想发个照片做第一条微博。
  说实话还有些好奇,大佬的相册会有些什么,总归不会是美女帅哥之类的吧
  得到允许后,祝余点进周嘉荣的相册。
  然后愣住。
  照片不多,也就十来张,全都是有关他的,打游戏的,在海边玩的,最开始一张,是穿着篮球服抱着篮球,靠在周嘉荣身边照的。
  祝余记得这张照片。
  那时候两人才住在一起没多久,他收到大佬送的篮球,特意换上篮球服拍的照,当时手机在卧室还是没电了来着,反正不在身边,就用大佬的手机拍的照,还撺掇着来了个合照。
  到最后,他将这张合照发了微博,不过发的是两人可见。
  大佬不喜欢露脸,当纪念就好了。
  然后又鬼鬼祟祟的用大佬的账号,给自己之前转发剧组的微博点了个赞。
  做完这一切,祝余发现周嘉荣看手机看的很认真。
  他的手机。
  反正也没什么秘密,在他用周嘉荣手机发微博的时候,顺手给周嘉荣自己的手机,让他熟悉熟悉微博。
  脑袋凑过去,发现是自己那条微博的评论。
  因为@了剧组并且很快被剧组关注,祝余的微博涌来了一大批的游客。
  游客中有他的粉丝,在评论区欢快的踩来踩去:
  【啊啊啊啊啊,崽啊,你终于出现了!】
  【发剧照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发生活照来迷晕我啊!】
  【求问崽崽和我家池崽是不是真的。】
  【天啊,这个粉丝量……我要成为崽的第一批粉丝了吗,让开让开,让我先来坐这个老粉的第一把交椅~】
  【崽崽神颜,好怕他被大佬看上。】
  【同意楼上,怕他不红,又怕他红,呜呜呜,妈妈真是操碎了心。】
  【……】
  评论肉眼可见的增多,但被点赞最多的是【崽崽神颜,好怕他被大佬看上】这一条,大概跟最近有个小鲜肉被爆出包养事件有关。
  网友们难免风声鹤唳。
  祝余:“……”
  默默的想,不用怕,已经晚了。
  周嘉荣看着被置顶的那条评论,发表意见:“现在的人很有意思。”
  大佬,是他想的那样吗?
  祝余:“……嗯?”
  周嘉荣点了点那条点赞数最多的评论,询问:“你怕吗,崽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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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不老实
  崽……崽崽?
  感觉被羽毛挠了—下耳朵尖,那种痒痒的感觉还—路蔓延到了心尖上,连带着激起—串儿的电流,让祝余轻微的打了个激.灵。
  尤其是周嘉荣这样的人,—向横平竖直,不至于古板,但的确绝不会用这么娇的称呼来唤—个人。
  两个人现在坐的极近,膝盖碰着膝盖。
  那种空气粘.稠的有些要凝滞的感觉又来了,祝余清了清嗓子:“怕又怎么样?”
  周嘉荣拽了下他的衣服下摆,那里有—点折起的痕迹,—瞬间就展平了,嗓音比平常低点儿,醺在人耳边:“已经看上了,跑不掉的,我温柔点儿?”
  他洗澡的时候,大概是将头发都朝后捋起的,现在发丝半干,大部分也都还朝后顺着,有—缕不服管的垂在眉尾,凝着—滴小小的水珠。
  祝余避开周嘉荣的视线,伸手碰了—下那捋湿发,发尾水珠挪到他手指上,无声无息的铺平了。
  有点儿湿,还有点儿凉。
  手腕被握住。
  祝余看着湿.漉.漉的指尖,—下子站起来。
  也许是物极必反,或者别的什么,总被撩,激起了好胜心。
  他反手握住握着自己的手,就着那种握持的力道,推了周嘉荣—把,又猛的上前,期间—边膝盖还跪在了沙发上,相当于将周嘉荣压在了沙发上。
  周嘉荣原本脊背挺直的坐姿,习惯使然。
  被推这—下,猝不及防,不过调整的很快,几乎无缝衔接—样的仰躺在沙发上,—副任由施为的样子。
  丹凤眼沉凝的盯着—手按在他肩膀,—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视着他的少年,浅棕色瞳仁深处像着了火。
  祝余双腿跨在周嘉荣—条腿的两边,居高临下,—眼看去相当高冷。
  其实他有点骑虎难下。
  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是不会,论撩人,大佬是发自本心,可他不到二十岁就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粉丝不是白勾搭来的。
  只是不敢撩,撩起来按不下去,这—点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沉了沉腰,两个人距离更近了,几乎呼吸相闻。
  他命令:“闭眼。”
  周嘉荣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唇红齿白的五官,从善如流的闭上眼。
  他这样的人,即使闭着眼,气场也强到让人颤.栗,微仰着脸,优越的五官暴.露无疑,线条利落的喉.结微耸,性.感到无法言喻。
  祝余欣赏了几秒,食指指腹压在周嘉荣的唇上。
  不让碰,就碰了怎么样?
  又调整了—下姿.势,站起来,期间推开周嘉荣想要握他腰的手,往后看了看,房间虽大但布局简单,障碍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门是开着的……
  双手捧着周嘉荣的脸,祝余:“周叔叔,我要开始了,你怕不怕?”慢腾腾的瞎聊,声音清糯柔软,像只耀武扬威的小老虎。
  周嘉荣顺着他:“有些怕,余余温柔—点,好不好?”
  祝余高冷的回应:“看你表现。”
  这句话可真是个大谎话,话音落不到三秒,他已经完成了从沙发上蹿到卧室门口的动作,行云流水动如脱兔。
  同时也兵荒马乱,因为拖鞋跑丢了—只。
  周嘉荣睁开眼,碰了碰嘴唇,好像这样能截留—些残存的异样。
  看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小崽子,想将人逮回来好好收拾,又想看他这么得意和跳脱。
  目光无意间扫到沙发—边,伸手将东西拿起来,朝着小崽子方向亮了亮:“时间不早了,余余晚安。”
  他手里拿着的,是祝余的手机。
  祝余:“……”
  眉眼耷拉,看看几步外倒扣在地上的—只拖鞋,又看看周嘉荣:“周叔叔,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周嘉荣波澜不惊的回:“你可以试—试。”
  祝余后脖颈—凉,臊眉耷眼的猫走了。
  晚上十点半,周嘉荣卧室关了灯。
  晚上十—点,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是祝余,他睡前总要玩—会儿手机,这个毛病哪怕是被周嘉荣纠正过好几次,还是改不掉。
  没有手机,觉都睡不踏实。
  手里捏着—根停电应急用的小电灯,光线调到最暗,绕着床看了—圈,从大佬枕头下发现手机露出的—个角。
  屏住呼吸,悄悄的伸手过去。
  下—瞬,祝余整个人被捉住腰捞到了床.上。
  手里的小电灯掉到地毯上,继续顽强的发光发亮,只是在地毯的毛毛遮掩下,亮的有点儿朦.胧。
  祝余在这片朦.胧里被亲了个透。
  得到自由喘.息的机会时,舌.根都是麻的,走是走不了了,争取最后—点权益,要来—局睡前游戏。
  打完游戏快十二点,脑袋—歪就睡过去了。
  周嘉荣将还亮着屏幕的手机关掉,又把脑袋快歪到床下的小崽子抱回来,关了灯。
  晚上十二点五十,手机铃声大作。
  祝余被从睡梦中惊醒,难受的打了个滚儿,直到周嘉荣问他:“小池的电话,接不接?”
  周嘉荣也很意外晋胜池这么晚打电话。
  如果两个人确定关系,他直接就接了,但现在,只能先征求祝余的意见。
  额头顶了顶周嘉荣的胳膊,将脑袋撞的清醒了许多,祝余满怀怨念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接通了电话:“喂?”
  晋胜池听到那头睡意浓重的声音,诧异:“这么早就睡?”
  祝余:“……有事说事。”
  眯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快—点了,早吗?
  晋胜池叽哩哇啦说了—大堆。
  祝余有—搭没—搭的听,但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总之就是祝余开通微博却没有关注他,兴师问罪来了。
  再就是抱怨他演《为皇》侍卫的角色,那个角色之前—个小艺人的粉丝莫名其妙的蹦跶,说是晋胜池挤走了他们的哥哥之类的。
  祝余对娱乐圈的事很敏.锐,虽然现在脑袋不太清醒,但基本的操作还是会的。
  那个什么小艺人,八成是之前受伤退组的金祺泽,看晋胜池因为电视剧火了,嫉妒之下碰瓷来了。
  他叮嘱晋胜池不要回复,也不要发微博,打电话给晋川,明盛的公关团队非常专业,绝对不会让晋胜池吃亏。
  晋胜池迟疑了—下:“已经发了。”
  他不算无法无天,但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主儿,受气这回事,闹呢么。但祝余表现的太专业太犀利,就忍不住有些心虚,好像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样。
  祝余抚了下周嘉荣,不知道是胸口还是肩膀什么的,困懵了,但也努力表达因为自己的事打扰他睡觉的不好意思。
  然后开了扩音,—边摸去晋胜池的微博。
  晋胜池的微博发的相当简洁明了,就—个字:呵
  没有标点,没有狗头,也没有其他表情包之类的点缀,什么都没有,然后@了金祺泽。
  祝余:“……”
  好欠揍的微博,不过对金祺泽那样的人,也行。
  对事不对人,晋胜池—点毛病都没有。
  祝余叹口气,思考两秒钟之后关注晋胜池,又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并且转发,算是表明态度。
  至于之后网上怎么炸锅,都是小事。反正娱乐圈没有—天不炸锅的,区别在于谁炸而已。
  在这期间,晋胜池说收到晋川的信息,这件事明盛会处理。
  又吭吭叽叽的说祝余够兄弟,催他睡觉。
  祝余困的不行了,嗯了—声,挂了电话。
  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蹭过去抱住熟悉的热源,—条腿还搭上去。
  几秒钟之后,祝余发现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
  非常诡异的事,之前被晋胜池那么打扰都还困的五迷三道,结果这会儿瞬间就清醒了。
  假装没醒,推开紧贴着的暖烘烘的所在,背过身去往床的那边挪,挪到不能再挪了,轻轻吁了口气。
  紧跟着身后床垫下陷,肩.胛骨刺痛,像是被咬了—下。
  像惩.罚,又带着爱.惜。
  祝余被重新拢入—个宽阔的胸.膛,耳边是—句薄责:“不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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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眷恋(一更)
  祝余觉得后.背贴在个大暖炉上。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大佬的体温已经升到比正常人还要热一些的地步,还是说,现在的情况其实比较特殊?
  捂住耳朵,对于老不老实的事,没有辩驳。
  没法说的事,是他自己迷迷糊糊中挂人身上去的,就算惹出什么来,好像也符合自作自受这一范畴。
  几分钟后,睡不着,低声建议:“周叔叔,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周嘉荣将祝余盖住耳朵的那只手拉下来:“余余,转过来。”
  他声音里有些极力克制的东西,又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祝余转过身,额头上被亲了一下。
  周嘉荣:“睡吧。”
  的确难受,但洗澡要耗费很长时间,祝余明天还要上学,这么折腾不是个事儿。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男性,祝余对同性生.理冲动来临时的急.迫非常了解,有些迟疑:“可是……”
  周嘉荣:“如果特别过意不去的话,余余可以考虑帮我。”
  他将祝余揽过来,多近的距离都无法填.补心里的渴望,抱着有些用力,但其实腰部以下刻意远离了的。
  亲昵是一回事,知道小崽子愿意的,哪怕嘴上不说,但做别的,那就是欺负人了。
  祝余缩了缩脑袋,不说话了。
  猫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翌日,祝余关注了一下微博。
  明盛的公关团队雷厉风行,仅仅过去一晚上,晋胜池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以金祺泽为粉丝的过激言行道歉、澄清自己是受伤无法胜任剧组拍摄告终。
  至于道歉的背后还发生了什么,祝余无从得知,但在粉丝冲锋陷阵的时候道歉,掉粉和回踩是一定的,金祺泽这波自打脸多半是迫不得已。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如果晋胜池是个毫无背景的素人,金祺泽的粉丝战斗力极强,绝对会将晋胜池撕的灰头土脸。
  因为点赞晋胜池,祝余早后半夜也遭受了不少的谩骂。
  不过临近清晨的时候,又有好多骂过他的人跑来道歉,大多数人还因此关注了他。
  祝余翻了翻私信,道歉的或者谩骂的,大多情绪都有失控的迹象。
  看来换了个世界,娱乐圈的腥风血雨倒是一如既往。
  八卦了一小会儿,昨晚的困劲儿上来,趁着还没有上课,抓紧时间补眠。
  再睁眼,是被樊守端叫醒的。
  上课了。
  祝余看着桌角包装精美的小蛋糕,胳膊肘怼了怼樊守端。
  同桌这么久,两个人已经很有默契。
  樊守端在桌上写了个字母“J”,清秀的脸上满是八卦,网上的东西他可都看了,一点多还点赞,祝余什么时候和晋胜池感情这么好了?
  有点酸溜溜,感觉自己作为祝余头号朋友的地位岌岌可危。
  因为困,祝余没有深刻的领略樊守端的小表情。
  将小蛋糕塞进桌膛的时候,发现蛋糕盒底座写着龙飞凤舞两个大字:“谢了!”
  写这里,要是不注意看都看不着。
  真憨!
  还为被打扰睡眠的事有些怨念,祝余吐槽两句。
  又想起昨晚被顶.着的那种感觉,牙齿咬了下.唇里侧,赶紧切断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晋胜池盯了祝余一上午。
  上课正襟危坐,困极了还让樊守端掐一把,下课了就趴桌子上睡觉。
  到这会儿意识到,祝余昨晚真的是被他打搅的不轻。
  心虚的同时又有些急切和不满,那盒蛋糕可是他趁着大哥不注意拿的,定制款,大哥最喜欢拿来当早餐的。
  怎么动都不动?
  在晋胜池看着祝余的时候,周铭也不时看着晋胜池和祝余的动向。
  昨晚的事他当然知道。
  而且不止昨晚,《为皇》的确拍的不错,他每天晚上都会抽出半个小时看,充了会员,因为时间不够用,还选择了“只看他”。
  神使鬼差的,这个“只看他”点击的不是晋胜池,而是祝余。
  周铭垂眸,无意识的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线条。
  他以前觉得晋胜池非常聪明,执行力也强,但在交朋友这一点上太冲动,以前是祝韶然,因为一块面包就一而再的接触,后来是祝余,莫名其妙的争执,莫名其妙的靠近。
  在这方面,连爷爷都说让他不要和小叔学,看着冷冰冰没人情味。
  可是,人情味是什么?
  现在隐隐约约却有些羡慕晋胜池,能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和祝余说话,而祝余,真的太耀眼了。
  他还向小叔保证,会看在小叔的面上关照祝余。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祝余成绩优秀人缘也好,在学校过的如鱼得水,压根不需要谁的关照。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祝余打了个喷嚏,又趴桌上了。
  闭眼前拽了下樊守端的袖子。
  樊守端收拾好桌子上的杂物,回他:“保证完成任务。”
  糖醋排骨、香辣虾、醋溜土豆丝……祝余爱吃什么他都知道,连交代都用不上。
  半小时后,祝余看着桌上的四份午饭,怀疑自己睡懵,眼睛看东西重影了。
  不过东西可以重影,毕竟饭盒的确都是成德食堂出品,一模一样,但人总不会重影吧?
  樊守端再一次感受到危机。
  他适应了成德的生活,也沾祝余的光,许多同学都愿意和他交往,然后在交往过程中被他的品格吸引,也相当受欢迎。
  这种情况下,胆子也被养的大了起来。
  看看晋胜池,又看看周铭:“池少,铭少,祝少,你们的东西……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这几个人,明明很少和祝余有交集。
  可是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怎么都是集体出动。
  樊守端却不知道,晋胜池几个人因为祝余刻意疏远,的确没有接近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一出现,拥过来就是必然的了。
  晋胜池看着祝余,理直气壮:“昨晚的事,谢了啊,不喜欢吃蛋糕,别的要吗,我可从来不欠人情,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不知道,随便点的。”
  捡最好最贵的点。
  气场强,其实眼神有些飘忽。
  刚刚睡醒的祝余,一边脸上还有被衣服压出的红印子,但眼睛又黑又大又亮,皮肤白里透着一种淡淡的粉……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怎么男的也能越长越好看。
  又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剪辑过的小视频,心里有些慌张。
  周铭语气淡淡:“小叔让我照看你……剧演的不错。”
  还想说昨晚的微博,他点赞了,还关注了,为什么不回关,可天性寡言,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没再多说。
  祝韶然抿抿唇:“是学习太累了吗,你……你注意身体。”
  家里不安宁,他早已不是那个天真到可笑的小少爷,如今再想起过去的事,就觉得无意间伤害过祝余很多次,知道祝余不喜欢他,也不凑近。
  但跟着铭哥和池哥一起过来,就算是被嫌弃,应该也能被嫌弃的少一点吧。
  而且心里有隐约的羡慕和向往。
  他偷偷在卧室看《为皇》,祝余演的真好,而且演戏看着很有意思,古装穿着还好看,如果有机会试一试,那就太好了。
  祝余道了谢,然后就没话说了。
  抱着一摞餐盒去走廊尽头的餐饮室,留下樊守端给他带的饭,其他三分分给了偷懒没去食堂的同学。
  剥大虾的时候还想,周铭说大佬叮嘱他照顾自己,什么时候的事?
  这种被暗戳戳挂念的感觉……
  旁边得了祝余一份盒饭的女同学,有些好奇的问:“祝余,是在想你男朋友吗?”
  校草级别的祝余,在《为皇》播出后,风头俨然盖过了周铭、晋胜池等几个在学校非常受欢迎的人。
  许多人向祝余表白,都铩羽而归,
  据祝余的前桌林薇说,亲耳听到祝余说有男朋友了,温柔漂亮,厨艺还好。
  看祝余现在这么眷恋的神情,被他想着的那个,是他的男朋友吧,真想见一见那个人。不知出众到什么地步,才能勾走祝余的魂。
  剥了一半的大虾吧嗒掉回了饭盒。
  祝余:“……没有,只是觉得今天的虾做的很好吃。”内心,这么明显的吗?他明明只是偷偷摸摸的试着喜欢一下而已。
  女生:“可是,食堂做虾的大师傅一直没换过,而且,虾你还没吃呢。”
  祝余:“……”
  教室,
  晋胜池仔细观察周铭的表情:“铭哥,你不会是准备要回心转意吧?”
  莫名的危机感。
  按照以前的情形,祝余那么执着于周铭,如果周铭追他,会非常容易就答应吧?可是自己和祝余在网上是CP啊,剧多没播完,就要戴绿帽子
  虽然他不喜欢男的,但是……但是……
  阳光从窗外撒过来,晒的桌面都暖洋洋的。
  周铭按在桌上的手指摩挲了两下,挺直的鼻梁在侧脸上落下一段阴影,:“没有,只是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还帮你,很仗义……”
  人聪明,也很善良,做竞赛题反应非常快,生日的时候给樊守端的礼物很用心,没有他想的那么功利,还有赵飞鸿的事……
  周铭越想越心惊,他什么时候了解了祝余这么多的事。
  心里一点点的略过很多有关祝余的好,却没有多说,不想炫耀这个人,就好像……炫耀多了会失去一样。
  可是他对他,从来都没那个意思。
  晋胜池垂眸:“说的也是。”
  心里还是不痛快,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烦。明明上学期和周铭提起祝余时,他还满心赞叹的说祝余还算不赖,
  怎么现在,竟然不希望周铭过多的注意到祝余。
  很快到了周五,
  祝余收拾书包的时候,周铭走过来。
  两个人现在也算熟了,毕竟在体育课和其他一些不重要的课程上,会被老师带去集中上数学竞赛课。
  因为周铭是竞赛小组负责人,小组里的事经常由他通知,就问:“老师布置了新的作业?”
  浅棕色的眼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度,周铭:“明天有时间吗?一起聚一聚?都是竞赛组的同学,可以沟通沟通考试的事。”
  聚一聚非常有必要,尤其是将祝余领到爷爷面前露个面。
  其实正常来说叫上再叫上阿晋和韶然才对,可是他不想,为着难以言喻的私心,就提议竞赛小组,理由算正当。
  祝余拒绝:“明天我不想出门。”
  他还是不想和主角团接触,尤其是周铭的父亲对大佬……不会迁怒,但心里膈应。
  周铭:“是因为小叔?”
  祝余随口道:“嗯,周叔叔会的东西很多,不会的题我正好问问他。”
  周铭:“明天有个酒会,小叔会出席,应该没有时间……”
  他身量很高,比祝余还要高几厘米,家教良好的缘故站姿也很好,兼之容貌冷而俊,有一种非常强的压迫感。
  祝余倒不怕周铭的气场,和大佬待久了,这种程度半点波动都不会有。
  想了想,直白道:“不管怎么样,我明天只想在家里写作业。”
  他可以演绎尖锐或者强势的角色,并且完成度很好,但样貌眉目如画其实并不具有攻击性,即使在拒绝,也非常平和,让人难以厌恶。
  周铭点点头:“我知道了。”
  心里明白,祝余只是单纯的排斥他。
  祝余离开后,周铭并没有立即回家。
  站在窗户边看着广场的方向,几分钟后,果然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一如既往的轻松愉悦,像走在春风里。
  他记得这个背影。
  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那天祝余被英语老师为难,后来是小叔解围。
  祝余问他小叔在办公室说了什么,然后道谢,并且对他道歉,说再也不会纠缠,那时候不以为意,现在想想,祝余字字句句,分明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
  周铭打电话给老宅:“爷爷,晚上我不回去吃饭了,和同学出去玩……不是阿池,是班里竞赛组的同学,有一个叫祝余的,你应该听说过,学习特别好,人品也好……”
  他挂了电话,松了口气。
  爷爷因为小叔的缘故,连祝余也迁怒,最近父亲生意不顺利,更是说了好几句,现在看在他的份上,应该不会为难祝余了。
  与此同时,晋胜池也在打电话。
  不耐烦的接起来,听到是楚山的声音,不耐烦道:“老子有钱是老子的事,占便宜没够了是吧?”
  之前只是单纯拉黑楚山,后来知道楚山居然骚.扰祝余,晋胜池严肃的警告过他,更是对这个人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楚山在晋胜池挂断电话前一秒,飞快的道:“我知道祝余为什么喜欢卫敛秋。”
  晋胜池:“你什么意思?”
  即使好胜心再强,但他不得不承认,祝余对卫敛秋的偏爱几乎从不掩藏,那种程度的好,让人嫉妒。
  楚山:“想知道,明天见一面吧,至少再请我吃最后一顿饭,算是报酬。”
  他攥紧手机,听到晋胜池说了一个“好”字,松了口气。
  挂断电话,墙角黑瘦的青年走过来:“答应了?”
  楚山碾碎脚底的烟头:“答应了,明天是周六,不上学,晋胜池经常夜不归宿,转账取钱逃走,一天一夜的时间,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瘦了很多,神情狠辣中带着掩藏不住的惊惶,像被逼到绝境的野狗。
  骗晋胜池过来,然后实施抢.劫,这是楚山能想到的,最快弄到大笔钱逃亡的办法。
  又忍不住翻看手机新闻。
  公园里发现女学生尸.体的新闻已经撤下热门,但热度已经不小,很多人都在关注,听小区的大爷议论,说政.府压力很大,一定会尽快破案。
  他有种预感,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脑子里乱的很,惧怕和不甘中,一时又想到祝余。
  那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少年,总是让人忍不住惦记,皮肤白的像牛奶做的,偏偏又不娘,像个小豹子。
  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就是不太好骗,本来想试着接近,如果当初有机会下.药再拍下视频,又不是没做过,到时候还不是能为所欲为……可惜不论是晋胜池还是卫敛秋,都将人看的死紧!
  算了,等到了外地,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黑瘦的青年搓了把脸:“那就好,真他妈的……埋了那么久,这都能刨出来!”
  嘴里恨恨咒骂,心里其实后悔极了。
  如果早知道杀人后被调查是这种感觉,他宁愿放那个小婊.子走,谁知道那个贱.人之前被上都一声不吭,突然就挣扎的厉害。
  谈恋爱了就不给上了?真尼玛操.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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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要你的命(二更)
  翌日,周六上午十点半,
  祝余站在玄关前送周嘉荣出门,就像周铭昨天说的那样,大佬今天的确有一个酒会。
  他勤勤恳恳的在衣帽间挑了半天,挑的时候兢兢业业,连手表、袖口、胸针都仔细选过,送人出门又有些酸溜溜,这也太好看了,直接就是小说里的霸总本霸。
  周嘉荣揉揉少年蓬松的发顶:“等我回来。”
  看祝余“嗯”一声,下颌还也跟着点一下,乖的不得了,又禁不住上前一步:“可以有早安吻吗?”
  他总是很绅士的问,但眼神就很不是那么回事。
  尤其是如今西装革履,宽肩窄腰长腿,只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门框前,也似乎带起名利场的风暴与璀璨。
  祝余偏了下脑袋,躲开了近在咫尺的气息:“周叔叔再见。”
  语速比平常快一些。
  周嘉荣也不迫他,看看时间:“那我走了,乖乖在家等我。”
  这是他的家,有他的爱人,人一旦有了能归之处,外面那些跳梁小丑,应付起来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感到厌烦。
  祝余眨巴下眼,没说话。
  其实他有点紧张,莫名其妙就想起昨天午餐时,掉在盘子里的那个大虾,小女生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大佬其实也能看出来吧。
  所以,逗他玩呢?
  在周嘉荣背过身去开门,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口,那里有一颗蓝宝石,泛着冷而华丽的光。
  这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周嘉荣感觉到了。
  对祝余的一举一动,他都有超乎寻常的直觉。
  转身:“余余?”
  祝余上前一步,微仰着脸看他:“还要吗?”
  怕周嘉荣不明白,又或者是为了缓解紧张,啰嗦的解释了一句:“早安吻,还要吗?”
  那一瞬间,沉静的丹凤眼骤起风暴,周嘉荣一手扶着门框:“要。”
  他没有动,安静的等待。
  祝余舔.了下.唇,又上前一小步,像小动物去河边喝水,但怕水里有大鳄鱼,所以格外小心翼翼,仰面亲了亲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的唇。
  说是亲,其实就是碰了一下。
  第一次主动,这样似乎有点菜,他不满意的蹙了下眉,抓住周嘉荣的胳膊,像找到借力点了一样,又亲上去。
  他们之间的接.吻,从来都不会浅尝辄止。
  祝余也养出来了,半催促半命令:“张……张嘴。”
  他探进去,像曾经被探索那样,一点一点的逡巡自己的领地,没有被反制,胆子大起来,舒服的“唔”了一下,开始品尝。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吻,因为自始至终周嘉荣都亦步亦趋的配合。
  祝余亲够了,松开周嘉荣的胳膊。
  心跳快的厉害,这让他感觉有些晕晕的,心里想可真没出息,好歹过去也是国.民男友来着,紧张个什么劲儿。
  又有些满足,摆摆手:“周叔叔再见。”
  这次语气就和缓了,还有些轻快。并且相当的道貌岸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嘉荣没问小崽子为什么主动亲他,碰上只小蜗牛,有些事太过刨根究底只是适得其反,只是道:“礼尚往来,好不好?”
  这是个问句,但也不算问题。
  下一瞬,就将少年抱到了玄关半人高,放些零碎小东西的台子上,好好的回报了刚才那一个让他心神荡.漾的吻。
  在周嘉荣离开十分钟后,祝余还晕乎乎的瘫在沙发上。
  碰碰嘴巴,又掀开衣服看看腰,摸一摸,感觉完全不一样,问就是大佬有点过分会了。
  这种五迷三道的状态,是被一个电话打断的。
  晋胜池的电话,问祝余周末去不去八中打球。
  祝余说不去。
  晋胜池说“那就好,那片儿最近不太平,不去最好。”他在家里车库呢,一会儿去见楚山,找个由头给祝余打电话而已。
  嘱咐祝余别去,也是想着那边出了命案,至今没破,凶手还在流窜,不安全。
  祝余不喜欢晋胜池提起八中:“你想去?没什么好玩的,既然危险,那就别去。”
  晋胜池坐进跑车里,声音扬了起来:“我去那儿干什么,破烂地方!今天约了朋友赛车,不说了啊,挂了。”
  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抻了两下肩膀,祝余关心他呢吧,是吧,还说危险。
  他一个大男人危险什么,倒是祝余,细胳膊细腿,看上去跟个易碎的玉石一样,得拿琉璃罩子盖起来。
  说来也怪,明明知道祝余曾经教训赵飞鸿的事,但在他心里,祝余一直都挺柔软的个人,哪怕打篮球厉害,哪怕身体健康神采飞扬,都觉得这个人需要呵护。
  大概是实在长的太好看了吧,人总是会爱护好看的东西。
  酒会,
  周嘉荣正和相熟的人聊天,就见周元朗耀武扬威的过来,身后跟着好几个集团的高层,像皇帝出巡。
  以前“皇帝出巡”这样的词,他没什么概念,最近跟着小崽子看电视剧,倒算有些印象,不过周元朗这样,顶多算个昏君。
  周元朗挺不高兴,周嘉荣已经不是集团总裁,怎么酒会上那么多人还殷勤的上去打招呼,他在这,都瞎了吗?
  走上前去,意有所指:“二弟,最近气色不错啊,看来还是得居家才行,养人。”
  周嘉荣举了下酒杯,没说话。
  懒得说。
  周氏是顶级豪门,周家两兄弟不和人所共知,好些人就看过来。
  心里就一个想法:对比惨烈。
  他们兄弟长的并不像,周嘉荣集中了父母的优点,身量颀长气质矜贵,而周元朗倒也不丑,但身材管理不行,酒色掏空了元气,肉眼可见的色厉内荏。
  好多人都猜,这次周家大少爷能在总裁的位置上墨迹多久,半年搞砸了多少生意,再来半年,周家老爷子怕是得气吐血。
  周元朗左右看看,好多人瞩目,就更想给周嘉荣难堪,大喇喇道:“想合着祝家坑我,失算了吧,那笔生意我和冯家谈成了,二弟,对不住了。”
  冯家是冯婉的娘家,周嘉荣知道这事儿。
  冯家早年涉黑,因此积累了第一桶金,后面的小辈蝇营狗苟不择手段,勉强维持风光而已,做生意,有好处的时候恭敬殷勤,没好处第一口肯定是咬同伴。
  而周元朗一向在合作中喜欢做甩手掌柜,玩不过冯家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起刚才冯家家主躲着他走,周嘉荣心道,这笔生意坑一定不小,不过小不小的,和他没关系,便道:“那就恭喜大哥了。”
  周嘉荣神色淡淡,看不出高兴或者不高兴。
  周元朗就自发自动的认为周嘉荣是在嫉妒,趾高气扬的走了。
  周元朗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第一个是五十多岁的男人,离开时隐晦的看了周嘉荣一眼,那一眼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臣服。
  这人是周氏一个大股东,叫尚有德,是周家老爷子的头号心腹,也是放在董事会监控周嘉荣的人,更是辅佐周元朗的头号亲信。
  而提醒周元朗不和祝家合作,就是尚有德的建议。
  周嘉荣淡扫尚有德一眼,面无表情的喝完了杯中酒。
  他今天有些心浮气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这是长期处于危险当中养成的直觉。
  一时又想起清晨那个吻。
  打电话给祝余,问小崽子中午吃什么,又叮嘱他要记得睡午觉,不要一个人在家就无法无天,躺着看手机眼睛都看坏了。
  挂断电话,抬头就看到祝晓申。
  祝晓申神色复杂:“周总,您真是好手段。”
  眼看合同都要签了,居然能够让周元朗改变主意,而周元朗那个蠢货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却浑然不知,看来周氏迟早都是周嘉荣的了。
  周嘉荣抚了下蓝宝石的袖口:“祝总来见我,就是说这些废话?”
  祝晓申面色僵硬了一瞬:“到底怎么样,周总才肯放过我?”
  不是放过祝余,他顾不上了,自从那天给祝余打电话结果被周嘉荣接听后,他之后就开始走背运,不单丢失了和周元朗的合作,还有另外一股资金充沛又神出鬼没的势力阻挠他的生意。
  迄今为止,已经丢失了五个很好的项目。
  他猜测是周嘉荣动的手脚,这才出言试探。
  周嘉荣没否认,用不着,只道:“将来我和祝余的婚礼,不会请祝总你出席,过去的事,想来祝总已经吃到了教训,现在和以后,希望你离祝余远远的,我这个人比较护短,你说呢?”
  祝晓申:“……”
  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是祝余的妈妈,哪怕爱恨交织,可从来没想过不管祝余,可是……可是要眼看着祝家被打压吗?
  周嘉荣这个人,太可怕了。
  最终屈辱的道:“我明白了。”
  远处,注意到周嘉荣和祝晓申交谈的周元朗,嗤笑一声:“果然狼狈为奸,多亏你了尚叔。”
  想算计他,没门!
  尚有德:“……还是大少爷眼明心亮。”
  脸上笑眯眯的称赞,心里一大滩的苦水,只希望那个煞神说话算话,将来给他一个体面退休,否则那些要命的把柄……
  不过看一眼得意洋洋的周元朗,尚有德又打起了精神。比惨,他还不是最惨的,这不是也算弃暗投明了,不慌,
  润园,
  祝余和周嘉荣通过电话后,在床上滚了两圈又下来了。
  怎么跟有千里眼一眼,什么都能猜到。
  不过被管着,他还是挺乐意的,开始琢磨中午吃什么,还没点餐,就接到卫敛秋的电话。
  卫敛秋:“余儿,有人看到晋胜池的车在八中那片儿。”
  他在剧组拍戏,但祝余叮嘱过的事记在心里,又是在学校混了很多年,眼线到处都是,一有消息就立即打电话过来了。
  身上还穿着戏服,说了这个事儿,又赶紧忙去了。
  与此同时,八中偏西一片划满“拆”字的破败民房区,
  晋胜池打量破旧的墙壁,随处可见的野草,偶尔挪脚避开地上逃窜的小虫子:“卫敛秋住在这种破地方?”
  他听楚山说过卫敛秋是孤儿院出身,经常到处打短工,没想到搬出孤儿院之后住在这种地方。挺厉害啊,这样的条件书还念的那么好。
  这一点,他服气。
  楚山在前面带路:“那可不,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精穷,祝余少爷心肠软,还不知怎么周济过卫敛秋,才被卫敛秋缠上。池少,不是总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看祝余和卫敛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卫敛秋那个土鳖……”
  前面就是他和黑猴约定的地方,到时候将晋胜池制服……这里快拆了,居民都搬走了,天大的动静也传不到外面去。
  “好了,卫敛秋不是那样的人!”晋胜池不耐烦的打断楚山的话。
  他是对卫敛秋有敌意不假,可是不说卫敛秋现在签在他哥公司,他哥的眼光还信不着么,再说了,卫敛秋脾气硬骨头也硬,做不出伸手要钱的事,说到骨气,楚山看着高高大大呼朋引伴,才是个软骨头。
  也不想再往前了,看人家落魄的地方没意思,要知道楚山卖这么一个大关子,鬼才来这里。
  晋胜池停下脚步,从黑名单将楚山拽出来,飞快的转账一千,然后又将人拉黑:“看在你陪我打那么久的球,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转身要走,被楚山拉住。
  晋胜池贼烦人碰自己,甩开他:“干什么?”
  楚山咽了口吐沫,拔高声音:“就在前面,几步路,真不去看看?”
  他见识过晋胜池打架,没把握能弄得过,只能将人先骗过去,这会儿走了,前功尽弃。
  桃花眼锐利又冷清,晋胜池:“你什么意思?”
  感觉到不对。
  四下无人的地方他不是没去过,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胆子也大,可现在大中午的,忽然感觉后背爬上来一层凉意。
  没等细想,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小女孩的哭声。
  楚山一楞,立马道:“昨天我们小区丢了个小女孩儿,不会是跑这里了吧?”
  小女孩的哭声撕心裂肺,晋胜池压下那点不舒服的感觉:“去看看。”
  他不喜欢小孩子,蠢蠢的,哭起来脑仁疼,可丢了一天一夜,一个大活人,不是小事,几步就走到楚山前面去了。
  楚山也急忙跟上去。
  哭声是从一个低矮的房子窗户来的,里面窗户拆了,门也拆了,就那么几堵墙,晋胜池走进去,骤然从光线强烈的地方进入阴凉地方,视线一片昏暗。
  脑后有劲风传来,他下意识一躲。
  可惜地方太小,哪怕躲着,脖颈处还是挨了一棍子。
  那一棍子打的太实,力道又太大,晋胜池只觉脑袋嗡嗡响,勉力往后撤一步退出去,扶着墙干呕。
  混乱中瞥了一眼,哪里有什么小女孩,只有一个干瘦的男人,正是和楚山合谋的人,外号瘦猴。
  瘦猴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里面小女孩的哭声依旧撕心裂肺。
  趁晋胜池还晕痛的干呕,一棍子敲在他的腿上,将人打趴下了,这才笑嘻嘻的对后面跟进来的楚山道:“幸亏你留了后手,看不出来还是个傻子,真钓过来了。”
  下一瞬,瘦猴哀嚎一声倒了过去。
  是晋胜池被打趴下不到一秒,抄起地上废弃的半块砖头,又狠又准的拍在了瘦猴的脑袋上。
  晋胜池扶着墙站起来,神色狠厉的看向楚山:“你想干什么?”
  他一条腿钻心的疼,脖颈后也火辣辣的,眩晕比之前好点,但不扶墙就要栽过去。
  楚山被晋胜池凶悍的目光盯的后背起栗,定了定心,心道一不做二不休,恶狠狠道:“要你的命!”
  在身后不远处的烂篷布下一翻,抽出了早准备好的铁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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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骂骂咧咧(一更)
  晋胜池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一条腿好像是废了,站不起来,还有胳膊,被铁锹剁了很多次,衣服破了,有血流出来。
  不过大概是麻木了,不如一开始那么疼。
  额头上被瘦猴报复性的用砖头敲了,血往下流,眼睛看什么都是血红的。
  他要死在这里了吗?
  如果是平常,哪怕两个楚山,晋胜池也有弄死对方的把握。
  可是有心算无心,那一闷棍太狠了。
  他被踩在地上,手机被拿走,在被楚山问密码的时候,冷笑一声:“转账可以,只是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你要跑路,为什么?”
  楚山被打掉了两颗牙,肚子上被踹过几脚,钻心的疼。
  朝仰躺在废石堆上的晋胜池吐了口血水:“告诉你也没什么,老子杀了人,新闻上不是天天播,没看过?老实告诉我转账密码,否则连你一块儿弄死!”
  又看一眼旁边被晋胜池打到生死不知的瘦猴,也好,少一个人分钱。
  晋胜池心头当啷一下,原本还想寻出几分漏洞,也许可以有逃生的机会。
  可惜杀人犯会在乎多杀一个人吗?
  他看着天空,春末夏初,天很蓝,风也很暖,出门的时候父亲在客厅里看书,还嘱咐他晚上早点回家,母亲让他开车慢点,哥哥拍他肩膀,笑骂一句“臭小子”。
  好想回家啊。
  又想起祝余的无数次的叮嘱,说楚山不是好人,说八中不是好地方,总归是他骄傲自大,从不曾放在心上。
  懊悔、害怕、遗憾,太多太多的东西涌上心头。
  晋胜池闭了闭眼,再看向楚山时,却依旧桀骜不驯,像看着一只臭虫:“你死心吧,老子的钱,一分一厘你都别想拿到。”
  楚山被晋胜池的眼神刺激,狠狠的揣了他一脚:“死到临头还嘴硬,不说是吗?你信不信我先砍了你的手脚,再……”
  话没说完,手机响起来。
  楚山吓了一跳,看清来电显示,恶意的将屏幕放到晋胜池面前:“祝余找你啊,池大少爷,你说我要是说你在我这里,让他一个人过来,他来不来?”
  他毫不掩饰对祝余的垂涎。
  “你!”晋胜池撑着坐起来,瞬间又摔回去:“我答应,一千万,都可以给你,我的账户一千万以下可以立即转账,不受限,不过我要你发誓,拿钱就走,否则逃走也会被抓回来。”
  他知道楚山这个人有些迷信,而亡命徒,也最怕不吉利的事。
  祝余……晋胜池想起那张总是对他冷淡的脸,他那个人,其实是个热心肠,人聪明胆子也大,救人的事,肯定会来。
  可是他不能害他。
  手机又响了三次,都是祝余打来的。
  楚山一次一次的挂断,然后问清楚密码,将晋胜池的钱都转入了自己的账户。
  查询余额之后,在晋胜池的手机再次响起时扔掉,一脚踩在了晋胜池的胸口:“别他妈这么看我,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我改主意了,不杀你怎么样?有钱了不起吗,出身好了不起?要是变成瞎子、瘸子,还敢再这么嚣张的出现在人前?”
  他原本也是心血来潮,结果越说越觉得兴奋,觉得是个好主意,比杀人好玩。
  晋胜池咬牙,好像比被杀还耻辱:“你敢!”
  其实他心里已经暗暗松了一口子,只要能活着,他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不想失去所有的亲人。
  看晋胜池害怕,楚山得意的笑起来。
  他左看右看,最后从昏迷的瘦猴裤子上解下挂着的钥匙串,上面连着一把指长的折叠刀,取下来,打开,握紧了对准晋胜池的眼。
  晋胜池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只勉力一声不吭。
  楚山正要下手,忽然听到一句暴喝:“你干什么?!”
  晋胜池看过去,他睫毛上都黏着血,通红的视野中还是看清了来人。
  牛仔裤,白衬衫外搭小V领的嫩黄色薄毛衣,眉目清隽纤尘不染,是祝余。
  他怎么来了?
  一瞬间喜极而泣,又倏然脸色大变:“快跑!跑啊!”
  楚山也慌了,祝余要跑出去,他就走不了了,厉声威胁:“你敢走,我立即戳瞎他的眼。”
  祝余放缓语气:“我不走,你别动他。”
  看到晋胜池像是血人一样,瞬间出了一身白毛汗,又庆幸自己赶的及。
  之前祝余接到卫敛秋的通知,原本想打电话给晋胜池,想想又算了,准备自己亲自过去。
  过去了,将人抓个现行。晋胜池爱面子,说谎被拆穿,肯定以后都不会再犯,自己再趁势让他离八中远远的。
  可是来了这一片,车找到了,人却不在。
  虽然原著中晋胜池出事是高三下学期的事,现在还早,但祝余不敢掉以轻心。
  他和大佬见面都提前了,万一…….
  很早前为了以防万一,祝余已经弄清了楚山家的地址,找过去发现人不在。
  又根据原著的描述找到了附近拆迁的片区,当初书中提过一句,晋川是在待拆的废墟里找到废了眼睛的晋胜池。
  祝余一路找一路打电话,听到这里有人说话,立即过来。
  这一看,魂都吓飞了。
  连忙出声喝止,情况紧急,连报警都来不及。
  且说现在,
  祝余怕楚山手里的刀子落下去,一步一步的接近,又解释:“我一个人来的,没有别人,你别动他,你要什么,我给你。”
  至于晋胜池声嘶力竭的赶他走,没搭理。
  熊孩子,说那么多遍,还跑过来,真是嫌命长!等以后真成了独眼龙,哭都来不及。
  楚山将祝余诱过来,一脚将人踹到地上,终于松了口气,看一眼晋胜池:“还真是郎情妾意,看来你也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么。”
  他没见过祝余打架,又因为祝余清瘦,穿的还是嫩黄色,一踹就倒,中看不中用,所以戒备心并不是特别强。
  来不及了,晋胜池不说话,暗自蓄积力气。
  其实也没有多少力气了,一会儿楚山要是伤害祝余,他能做的只有扑上去牢牢抱住楚山的腿,让祝余能逃走。
  看到祝余挨了一脚,脖子上青筋暴起,只恨自己没用。
  祝余那一脚是故意挨的,怕刺激楚山。
  恳求道:“你让我看看他,楚山,求你,我还能跑了吗?”
  他说求人,那双清亮漂亮的大眼睛恐惧又担忧,像送到狼窝的猎物,又纯又蠢。
  楚山一脚还踩在晋胜池胸口,一手把玩着手里的小刀,另外一只手握着铁锹:“有什么看的,你不会真的……合着以前欲擒故纵呢?”
  祝余心里将楚山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格外担忧的看着晋胜池,那叫一个情深义重:“求你了,让我看看他。”
  楚山:“我凭什么答应你?”
  心里舒服极了,以前这一个两个都不将他放在眼里,现在全都求饶。
  祝余胆怯的缩了缩肩膀,漂亮又可怜:“你要什么都行,你让我看看他,他在流血……我……我喜欢他,为了他,我什么都肯做。”
  喜欢到等这一关过去,非得踹两脚。
  晋胜池完全呆住了,没想到祝余居然……喜欢他?
  这段日子以来的别扭好像有了解释,他也喜欢祝余,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楚山蹩脚的理由也信。
  他深深的看一眼祝余,更坚定了就是死也要拖住楚山的心。
  嘴上却冷冷的:“我不喜欢你,快滚!”
  祝余才不管晋胜池说什么,骗得了楚山就行,看楚山没反对,佝偻着腰走过去。
  最近腹肌又结实了一些,那一脚疼归疼,但其实不至于这么虚弱,但影帝想怎么虚弱就怎么虚弱,就是原地气若游丝也行。
  他靠近晋胜池,像爱到深处的小情人一样,将人上上下下的检查,然后抱着哭,实则不动声色的隔绝了楚山的刀子。
  还好,脸上看着全是血,其实脑袋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其他的伤看着吓人,但不至于要命。
  在祝余抱着晋胜池关切的时候,楚山的目光绕着祝余的腰肩来回的掠。
  昨天还遗憾呢,今天就自动送上门了,不要白不要。
  他一手搭在祝余的肩上:“祝余——祝小少爷,我都被你感动到了,想要我放过他也行,你跟我一回,怎么样?”
  晋胜池一听就要急,然后瞬间愣住。
  因为背对着楚山的祝余,眉眼压低一瞬,冷冽的盯了他一眼,那一眼凶悍而沉稳,嘴唇无声的说了两个字:“信我。”
  下一瞬,凶悍的神色变得惊愕而畏怯,最后垂下脑袋,露出的脖颈纤细白净:“你说话算数,阿池他……他得去医院。”
  楚山痴迷的看着祝余,随口道:“当然,说话算数。”
  玩够了再说。
  晋胜池已经失去行动力,祝余这副娇气的样子……楚山将小刀装进裤兜,铁锹扔到离晋胜池远一些的地方,摸上了祝余的脸。
  真软啊,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就是不一样,脸皮都比别人嫩。
  祝余像是不适应一样,往后退了退,在被楚山压在墙上的时候推开他。
  楚山脸色阴沉:“怎么,又不愿意?由不得你!”
  祝余往后退了退,站在晋胜池挨了闷棍的那个房子前:“不要在外面,求你了。”
  虽然院子空间大,但他动手比较凶,还是不要吓到人才好。
  像是怕楚山不答应,他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动作间露出的那一小片皮肤白的耀眼。
  楚山有些犹豫,但更大的冲动占据了他的神智,揽着祝余的腰往里走:“听你的。”
  能配合最好,否则哭天抢地的,败兴。
  晋胜池目眦欲裂,但一声都没出。
  只是咬牙去够被扔到远处的铁锹,走不了就爬……没几秒钟,房间内忽然传来惨叫,是……楚山的。
  房间内,
  祝余站在门口的那几秒,已经适应了光线并迅速观察过里面的布局,在被拥到里面后,趁楚山隔着衣服揉他腰的时候,抬了下膝盖。
  切磋的时候要讲武德,这种时候,一招制敌最合适,方法不重要。
  再然后摸出了楚山裤兜里的小刀,免得被捅。
  还无缝衔接的捡了废弃的砖头给楚山脑袋上来了好几下,不打脑后,免得弄死人,至于其他地方,使劲祸祸就对了。
  到最后,又给楚山两腿中间来了好几下:“你大爷的,老子是你能摸的!毛长齐了吗就嚣张?”
  期间楚山也反抗过,体型有差距,祝余被推到墙上撞了好几下,疼的龇牙咧嘴。
  不过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在大佬每周两到三次的搏击训练下早已今非昔比,扛得住,并且更凶的反击了回去。
  骂骂咧咧:“老子打架的时候你还是个细胞呢,瞪什么瞪,提醒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斯文得体了多少年了,非得逼着他露两手!
  楚山蜷在地上,恶狠狠的看着祝余。
  也只能以眼神表达凶恶了,这样一个人,娇弱个屁,拿板砖砸他脑袋像是在砸核桃,又狠又准。
  打架明明是个老手,下手比他都黑!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像也没有把握能打过。
  悔的肠子都青了。
  院子里,晋胜池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
  从头到尾他只听到祝余对楚山的几句骂,再然后基本就是楚山的惨叫。
  祝余他……
  前后不过十分钟,祝余神清气爽的出来了。
  如果忽略脑袋上的土,被撕歪的嫩黄色小毛衣,还有手上擦伤的话。
  将趴地上的晋胜池扶起来,有心想怼两句,看血葫芦一样的个人呆呆看着自己,像找不到妈妈的小鸡仔,只得放缓了语气道:“好了,没事了,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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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爱惜己身
  晋胜池伤的很重,即使半坐也坐不住,直往下倒。
  祝余不敢挪动他,看了看身上的小毛衣,想脱下来给晋胜池当枕头垫着,想了想往后撤了一下,让他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小毛衣是定制款,大佬亲自选的,送货上门后就让他穿来着,还说很好看。
  摸了摸下摆勾了线的地方,手痒痒,刚才揍楚山的时候揍的轻了。
  晋胜池:“祝余,谢谢你。”
  此时心中的感激、爱慕、后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只眼也不眨的看着祝余,有心想说“我也喜欢你”,但这副狼狈相,却难以开口。
  等离开这里,换了衣服,一定要最真诚最真诚的道歉和道谢,还有表白。
  他讷了讷,又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祝余心情不好,瞪他一眼:“闭嘴!”
  他的手机屏幕在打架的时候弄碎了,好在还能用,先叫了救护车,又报.警,最后给晋川打电话,没敢细说,只说晋胜池和人打架腿折了,正往医院送。
  警.车来的最快,因为祝余在晋胜池的提醒下,直接说找到了杀害女学生的凶手,还意图杀人抢劫。
  楚山和瘦猴被逮捕,现场被封锁,包括带血的铁锹还有刀、棍之类,都是物证。
  因为晋胜池伤的重,祝余也带着伤,没有立即做笔录,而是让救护车直接送完医院,因为案件未明,还有民.警跟车。
  救护车上,祝余手机响起来,是周嘉荣的。
  碎裂的屏幕上跳动的“周叔叔”三个字,祝余看来看去没敢接,他现在形象可算不上好。
  又是打架。
  哪怕这事儿瞒不住,还是想着能苟一会儿就苟一会儿。
  好在手机给力,也许是屏幕碎裂之外还有别的损坏,没一会儿就自动关机了。
  到医院之后,晋胜池就被推往了手术室。
  在病床上还抓着祝余不放,祝余耐着性子哄,好不容易让人松手了,看着下摆被扯到变形的小毛衣,脸拉老长。
  也不敢走远,就在手术室外面等,直到晋川赶到签字手术。
  晋川后面跟着周嘉荣,两个人都穿的非常正式,参加的应该是同一场酒会。
  周嘉荣一眼看到祝余,一下就提了心。
  祝余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了两步,被周嘉荣堵在了角落里。
  他头发上还蹭的墙皮白灰,衬衫扣子解了两颗,嫩黄色的毛衣灰突突,有几处勾了线,前襟上还有很多血渍,衬衫袖子破了一块,手肘的地方布料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脸上也被血呼啦着,就一双眼睛还算精神,黑亮黑亮,带着被抓包的不好意思。
  像被人贩子拐卖并且狠狠虐待过的富家小公子。
  周嘉荣看上去面无表情,其实西装下手抖的厉害。
  尤其是几步之外,医生正在跟晋川交代病情:“病人失血过多,有脏器大出血的可能,头部受到重击,可能有颅内出血,四肢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他听不下去了,也不敢碰祝余,只是喊:“医生!”
  半个小时后,祝余洗干净脸缩在病床上。
  脸上和衣服上的血都是沾晋胜池的,洗干净就好了,现在浑身上下就一个小裤.衩,手肘、手掌和手背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已经清理消毒过,连上药都不需要。
  只肚.皮上一块青紫,是被楚山踹到的,看上去比较严重。
  祝余倒不觉得自己能怎么着,比起受伤,还是大佬的脸色比较可怕。
  拥着被子,往前探脑袋:“周叔叔,我真的没事,我好着呢,你说句话,行吗?”
  周嘉荣看他一眼,将于生送来的衣服拿过来:“休息好了就穿衣服。”
  刚才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听得出来现场发生了什么,晋胜池那样的体质和身手都半死不活,祝余怎么敢……
  祝余乖乖穿衣服,抬手的时候胳膊肘疼,嘶了一声。
  嘶的好大声。
  果然,原本不理他的人从窗边走过来,衣服给他提溜着穿好,裤子也穿好,裤子拉链都不用自己的拉。
  祝余趁机抱住周嘉荣的胳膊:“周叔叔,我知道错了,那不是碰巧么,我不出声,晋胜池眼睛就瞎了。”
  躲起来报警固然稳妥,可迟疑一瞬造成的伤害却无法回转。
  再说了,他心里有谱,在敷衍楚山的时候已经注意过,那个小院子再没有别人,否则在打断楚山扎晋胜池眼睛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拔腿就跑,然后报警。
  周嘉荣没说话。
  一下午了,他的唇总是绷的紧紧的,那份生人勿进的锋利和冷淡,显露无疑。
  祝余有些慌。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周嘉荣,可是两个人从相遇开始,他就从大佬这里受到了优待,从来没有被这么忽略过。
  又想踹晋胜池两脚了。
  本来么,早上他还和大佬早安吻了呢,都准备晚上来个烛光晚餐,然后就谈一谈恋爱的事,结果全完了!
  祝余在被完全忽视的情况下,在医院吃了午饭和晚饭。
  也是遵从医嘱留院观察三个小时。
  因为晋胜池还在手术室,也不知道脱没脱离危险,就索性在医院又睡了一觉,醒过来天都黑了。
  还好,半小时前晋胜池已经从手术室转入病房。
  情况还算稳定,只是一条手臂和两条腿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肋骨断了五根,还有些颅内出血引起的颅高压,需要住院一段时间。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人还在昏迷中。
  晋胜池没事,祝余松了一口气。
  救人么,救不着多难受。
  他从被窝里下床,想穿鞋,弯腰的时候夸张的捂住肚子:“好疼!”
  周嘉荣一直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像一道沉默的剪影。
  听到祝余的痛呼,走过来给他穿鞋,剪裁合体的西装勾勒出凛然气势,禁.欲而冰冷。
  祝余顺势抱住周嘉荣的脖子:“周叔叔,我想回家。”
  观察不是三个小时么,现在早过了。
  周嘉荣:“我去和晋川说一声。”
  他拿开祝余的手,转身出门。
  晋川西装扔在一边,袖子胡乱挽着,一下午的时间,胡茬都冒出来了,对周嘉荣道:“行,是该回去,我去看看小余余。”
  基本情况他了解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祝余,他亲弟弟今天就折那儿了。
  这是大恩。
  郑重的对祝余道了谢,又道:“今天情况复杂,小余余,叔叔谢谢你,将来有用得着晋家的地方……咱们来日方长。让阿池那臭小子给你当牛做马!”
  在八中那里碰到晋胜池的事,祝余扯谎说是去那玩,听朋友说晋胜池也在,所以找一圈儿,正好碰到了。
  闻言只是摇头:“我只是赶巧,晋胜池没事就好。”
  回家的路上,于生开车。
  他发誓这是在祝小少爷出现之后这么久以来,车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压抑的气氛。
  头都不敢回。
  就这,脑后都直冒凉风。
  从来没见过老板这么难看的脸色。
  祝余一路上试试探探的说了好多话,可惜周嘉荣连看都不看他。
  这种被忽视的滋味不好受。
  他立即娇弱起来,下车后没两步就说腿疼,果然,下一刻就被抱起来了。
  这下搂着了周嘉荣的脖子,正大光明的搂:“周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看看我。”
  电梯直上六十多层,期间周嘉荣抱他抱的特别稳当,但一个字都没多说。
  祝余没辙了。
  到最后又说要洗澡,穿着小裤衩坐在浴.室里,乖的像只不小心打翻杯子的小奶猫。
  知道他后背有伤,周嘉荣花洒水流开到最小,给他冲了腿又洗了头,其他地方用热毛巾擦干净,又抱回床.上。
  末了又去厨房熬粥,晚饭吃了,夜宵垫一垫,晚上也就过去了。
  粥在砂锅里滚,周嘉荣站在那里看。
  心里沸的像这锅粥一样,不是生气,是害怕,那样两个穷凶极恶的人,今天算是运气好,如果被刀捅了呢,被铁锹砸脑袋呢……
  今天等在手术室外的要是他,没有如果,绝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周嘉荣没回头。
  他见不得祝余,也不想听他的声音,五脏六腑都像是揪起来,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也痛恨小崽子的无法无天。
  他怎么就不想想他……
  祝余看着周嘉荣的背影,心里有些怯怯的。
  他没经历过这个,不太懂周嘉荣生气的点,又没事,不至于吧,可是一向爱干净的人,现在连外面穿的衬衫西裤都还在,家居服都忘记换。
  握紧了手中的东西,蹭过去:“是粥啊,我正好想喝粥。”
  没有得到回应,祝余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周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这是冷暴力,你要打要骂或者……晚安吻?随便怎么样,看看我,行吗?”
  已经习惯了被理睬,受不了这个。
  周嘉荣看着横亘在胸前的戒尺,顺着戒尺看过去:“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浅棕色的眼深邃而冷冽,积蓄着阴云。
  盯着少年有些懵懂的眼,心中怒火愈炽,关掉灶台上的火,接过戒尺放到一边,靠近。
  天旋地转。
  祝余没有被人扛在肩上的经历,手在半空中划拉:“周叔叔?!”
  周嘉荣没有回答他。
  他将祝余扛去卧室,知道他后背上有伤,在放床.上的下一瞬就将人翻过去,压上去。
  祝余洗澡后穿的衣服是周嘉荣找的。
  前襟系扣,料子软又宽松,不会磨到受伤的地方,容易穿,更容易脱。
  周嘉荣手伸到前面去,扣子一颗颗拽掉,拂去碍事的衣物,亲到哪里算哪里,也上手揉.捏,他记得受伤的地方,能绕开不碰,没受伤的地方,重重的留下自己的印.记。
  人要爬走,握着脚.踝拽回来。
  毫不留情。
  祝余被压在被子上,混乱中将枕.头都扒拉到地上,心里慌的很。
  这是要将他就地正.法吗?
  想说话,被拉起来,背靠着周嘉荣冰凉的衬衫,后脖.颈被咬了一口,很疼,眼泪刷的一声浸出来。
  一句“周叔叔”才出口,嘴.巴就被捂住了,肩.膀上又是一口。
  祝余疼的哆.嗦了一下,大佬是食人族的吧?
  不过感受到其中的愤怒和急.切,虽然觉得不至于,他又没出事,但也顺从的靠过去,发.泄就发.泄吧。
  是他不对,确实有些冒险。
  后来又被压回去啃。又是腰又是背,嘴.巴被捂着,说不出来的感觉,禁不住呜.咽.呜.咽的,被子都要抓烂了。
  每次想回头看,都又被强势的按回去。
  不知折腾了多久,祝余只觉得出了一身汗,胸.口疼,腿也疼,肯定都留印子了。哪哪儿都疼。
  手劲儿好大。
  胡天胡地的想,这还没怎么样呢,要真……太可怕了。
  一时又琢磨,一会儿亲完了,表白好了,虽然本来计划着下厨做饭然后再说,但现在这也算吃过一顿了……
  下一瞬,后.背就僵住,因为小裤.衩被扒下来了。
  来真的?
  可是什么都没有,硬.上啊?
  剧.烈的挣.扎起来,怕的不行,正常流程可不是这样,小雨.伞没有,润.滑也没有,哪怕用洗面奶呢。
  危及生命的事,祝余扑腾的极厉害。
  还好,很快就被放开了。
  被放开后他飞快往后缩去,用被.子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又鬼鬼祟祟的将已经到腿.弯的最后一点布料扯回来。
  四目相对,就有点尴尬。
  大佬衬衫是衬衫,西裤是西裤,皮.带也扣的好好的,除了衣服皱点儿,衣冠楚楚。
  好像……好像没有霸王.硬那啥的意思。
  吓唬他呢?
  少年眼睛红彤彤,露出的肩膀上还带着红印.子,一脸的惊慌。
  果然,周嘉荣想,看见了就会心软。
  他从来拿他没办法。
  周嘉荣从床尾下去,不再看祝余:“粥里肉丝多放还是少放?”挑剔的很,有时候喜欢吃肉多的,有时候喜欢吃肉少的。
  他站在灯光下,侧颜冷峻疏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余爬过去拉住他的袖口:“周叔叔,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不明白。”
  虽然刚才像被绑架的人质,但他对周嘉荣从来都毫无防备,挨近了也不怕,肩膀上还顶着一个红.印.子,皱着眉,打架的心虚已经变成了惶惑。
  然后就愣住。
  那一刹那,周嘉荣偏头,一双眼终于对上他的,里面不是刻意的冷淡,那么幽深,盛满惊悸和伤感。
  祝余第一次看到这种情绪出现在周嘉荣身上。
  大佬在后怕?
  后怕他今天的遭遇?
  周嘉荣叹口气,走过去。
  像往常无数次那样揉了揉少年的发顶,然后轻轻的把他抱在怀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留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忧惧难解,想要占.有他,禁.锢他,关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又怕伤害他。
  祝余心神巨震,哑口无言。大佬爱他,远比他以为的要深。
  他回抱过去,面颊贴在他胸口,听着心跳,感受温度,诚恳的道歉:“我错了,周叔叔,我真的错了,我以后不会让你担心。”
  原以为的十拿九稳,对爱人来说,从来都是胆战心惊。他以前不懂,因为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以后真的不会了。
  周嘉荣将被子拉起来将他裹好,额头相抵:“记住今天,我永远都舍不得伤害你,可你要是有个万一,不仅仅是今天那两个人,连带晋胜池,你牺牲自己去救谁,那我就要你救的人为你陪葬。”
  他生平第一次,在自己爱的人面前露出獠牙。
  警告他爱惜己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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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爱你
  陪葬?
  这词严重的有些不真实,但祝余感觉得到,大佬没有在说笑。不是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假如……他真的会这么做。
  小小声:“我知道了。”
  周嘉荣把祝余塞回被窝,目光回避他白.皙皮.肤上的那些痕.迹:“要肉丝多的,还是少的?”
  虽然半天没怎么理会小崽子,他的坐立难安和食不下咽周嘉荣其实都知道.
  午饭和晚饭都吃的很少,没有平常的一半,晚上一定会饿。
  祝余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因为后背有伤,是侧.卧,一侧脸颊压在枕头上,挤出婴儿肥,看着更小了些,乌黑的眼睛还带着流泪之后湿.润,像只才被欺负过,又被小鱼干引诱的小猫,说话都带着气音:“少一点。”
  白天见了那么多血,想清淡一些。
  又道:“多做点,你也吃。”
  从医院都现在,两个人……其实都食不下咽。
  周嘉荣“嗯”了一声,替祝余掖了掖被角。
  站起身的时候,裤子被拽了下,捏着裤兜边缘的那只手,骨结上带着零碎的血痂。
  他别开目光,不再看。
  只是问:“怎么了?”
  祝余手指是搭在西裤裤兜上的,指尖小幅度的划拉布料,:“周叔叔,别生气了吧?”
  气大伤身。
  周嘉荣将裤兜上的手放回被窝:“不生你气。”
  不是生你的气,是气自己。
  气自己下手没轻没重,气自己失控,刚才的事……已经开始懊悔。
  只是做的那些事,如何说得出口。
  房门被关上。
  祝余像只虾米一样蜷在被窝里。
  一会儿摸摸胸.口,一会儿动动腿,疼痛感其实褪的差不多了,但异样感其实还留着。
  人是没怎么动,确实累了,但脑子活跃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推开。
  祝余坐起来,手指不小心划过胸.口,禁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很别扭的疼。
  那里被重点欺负过,和另外一边不一样,有点肿了。
  看到周嘉荣过来,脸上一热,将被子往高了拉,只露出了个脑袋,心脏砰砰跳。
  肉粥最出名的是皮蛋瘦肉粥,不过祝余不喜欢吃皮蛋,周嘉荣做的时候就没放。
  托盘里放着砂锅,还有两份碗筷。
  端过来放到床头柜,看祝余脸泛着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祝余摇头:“睡了一会儿,做梦了。”
  一脑袋颜料,他可不好意思说,怕周嘉荣看出什么来,也不敢抬眼。
  以前是不敢想,现在心里有了决定,又刚刚那样过,想的东西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凶猛。
  周嘉荣摸着确实没发热,不再说什么。
  看少年拥在被窝里,还是怯怯的,尽量温柔了语气:“手还疼不疼?我喂你?”
  祝余摇摇头,又点点头。
  手不疼,但是想被喂的,往前坐了点,伸着脑袋看锅里的粥,又偷摸瞄盛粥的周嘉荣,从手到肩,从喉.结到薄唇,低垂的睫毛,淡色的瞳仁……
  周嘉荣看祝余舔唇,眼底略过一丝笑意,真饿了吧。
  知道馋,看来还好,没有被他吓的太严重。
  喂祝余喝了一碗粥,自己喝了两碗,收东西走了,到门口听到身后小崽子问:“周叔叔,晚安。”
  声音里好像带着什么期待。
  他没回头,淡淡的回:“晚安。”
  房门被关上。
  祝余垂着脑袋,拍了下被子,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
  晚什么安!夜这么长,明天还是周日,干什么不行,一句“我想和你睡”硬生生没说出来。
  出息!
  坐了一会儿,自我检讨加蓄积勇气。
  然后去了洗手间。
  在镜子前转了两圈,祝余自己都惊了,这里红一块那里红一块,腰.间还有手指头印,后背那点擦伤可就显的逊色多了。
  他比普通人白,好些地方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磕磕碰碰后看到就比较狰狞。
  现在就格外狰狞,就大概……三分狰狞七分香.艳?
  脸又烧起来,烧归烧,在洗漱台上挑挑拣拣,最后在洗面奶和沐浴露中间犹豫了很久,选了洗面奶。
  倒可以点跑腿,可那不是不好意思么。
  攥着洗面奶,指尖都是抖的。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再说了,也许不是刀呢。
  害,还能离咋的!
  隔壁卧室,
  周嘉荣洗过澡,穿了很久没穿过的睡衣,感觉有些不习惯。
  又去书房拿了本书。
  小崽子晚上不会过来了,他……他也没什么理由让他过来,晚上大概率睡不着。
  现在想起最开始同床共枕的那一晚,那天照顾那个小醉汉,一晚上没睡好,好像是昨天的事,可现在,没有他,自己已经无法入眠。
  书好久没有翻过一页,房间里沉寂的像没有活人,直到房门被推开。
  没有敲门。
  进来的少年光溜.溜,还是只穿着个小裤.衩,抱着枕头,手里还攥着什么物件。
  周嘉荣看他,没说话。
  手里的书捏的紧紧的,只是看着他,心里有某种预感,但又很不敢相信。
  也怕说了话,这幻觉似的一幕就没有了。
  祝余被看的发毛,枕头一角都攥出个包,手中握东西的充实感让他声音趋于平稳:“周叔叔。”
  叫了一声,没说别的。
  抱着枕头绕到床另外一头,爬上去,钻进被窝。
  他以前经常过来睡,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从来没带过枕头,可现在不一样,不是偶尔,准备常驻。
  枕头暂时也没用着。
  就是个态度,往旁边一放,贼快的将洗面奶往枕头下一塞,挪到床的另外一边,去拉周嘉荣的胳膊。
  周嘉荣任他作为,看自己的胳膊被拉过去,像放枕头一样放平。
  再然后,胡作非为的小崽子,瞄他一眼,像观察敌情一样,然后就将脑袋枕了上去。
  终于忍不住:“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以前不是没被枕过胳膊,可那都是他趁着人睡着揽过来。
  祝余往前蹭了蹭,偏头在周嘉荣胳膊上啄了一口:“占地盘,盖章。”
  周嘉荣:“盖章干什么?”
  祝余手脚并用,手搭在周嘉荣肚子上,腿也放上去,活像八爪鱼成精:“周叔叔,我来救你了,我不讨厌你,不怕你,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但好像比喜欢还多一点,我爱你,我想每天都看见你,想抱着你睡,还喜欢你看我,亲我,反正只有你。”
  一口气说完,看周嘉荣僵着不动,心里当啷一声,强自镇定道:“你今天要是生气到不想答应我,那我明天再问。”
  他耳垂红的像要滴血,睫毛抖啊抖的,最后提小要求:“你别赶我走,你不在,我睡不着。”
  周嘉荣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以为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将今天晚上的伤害逐渐消解,可是原本以为远离的人,凑上来,认认真真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书放到一旁,侧过身将人揽在怀里:“不赶你,对不起。”
  祝余猛的抬头,惊疑不定:“对不起……你不喜欢我了?”
  后悔、委屈,还有别的什么,没顶酸意忽的冲上来,鼻根一酸,都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就这么软弱。
  他应该早些答应。
  之前不是害怕……怕都不行吗,就不能等一等?
  再然后,已经泛着湿意的眼角就被亲了一下,周嘉荣:“没有,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这种事,只靠智商是不够的。
  看小崽子呆呆的,摸了摸他肩膀上的红印.子:“对不起,还疼吗?”
  原来是这个对不起。
  祝余舔了下唇.瓣:“咬的时候疼,现在……还好,你也太凶了。”抱怨了一句,又贼兮兮的问:“周叔叔,你喜欢吗?”
  虽然已经靠的够近了,周嘉荣还是将他往自己身边又带了带:“嗯?”
  祝余探究:“喜欢亲我吗?”
  以前都缩着脑袋,现在话说开了,胆子也大了。
  周嘉荣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深而温柔的亲吻他,又亲他受伤的地方,从指骨到肩膀,从脖.颈到后.背,最后在肩.胛.骨上那一点红色点痣上消.磨许久。
  祝余已经有点懵了。
  也胡乱摸,反正觊觎过好像不是一天两天,在将大佬八块腹.肌数了好几遍后,偷偷瞄再往下的部.位。
  自己点的火要自己灭,这一点他还是很有觉悟的。
  怕是真的怕,然后还有点期待,想着想着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晕.红着脸,目光游移,像喝醉了似的。
  周嘉荣顺着小崽子的目光看,扳过他的下颌,咬住那微微肿的唇.瓣。
  两个人就从倚靠变成了面对面。
  他顺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第一天,不想吓着他,这样已经很满足了。
  下一瞬,僵住。
  因为某个疑似吓呆的小崽子,居然探过去摸了一把。
  四目相对,祝余水亮的眼睛眨巴一下,先是无辜,再然后升出一种壮士断腕的气概。
  从枕头下面摸索出带来的辅助品,往周嘉荣手里一塞。
  事儿都干了,又快活起来,啄一下他的喉.结,脑袋抵在人胸口不动了:“周叔叔,你会用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怕被锤备注:
  *不会真那啥,一个是因为余余的年龄有问题,并未曝光成年的事,周叔叔不会和未成年那啥,再一个,余余毕竟是高中生,虽然他真的成年了,但这个大环境么,你们懂的。
  *双更了好几天,准备去玩耍一下,晚上九点前如果没有更,那就是没有了。
  *最后求个评啦,余余和周叔叔都黏黏糊糊的了,咱们也黏一黏,么么哒~【蹭热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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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亲一亲(二更)
  周嘉荣看着手里管.状物,好半天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两个人日用品基本上一模一样,祝余有的,他也有。
  只是此刻,这个“用”字,明显不是平常的那个用。
  祝余等不到周嘉荣回应,脑门往前顶了下,催促。虽然他是个男人,但这种事,又是承受的那一方,羞着呢。
  再然后,被他趴.着的胸口,胸腔震动,是在笑。
  还能听见声音,难以克制的愉悦。
  祝余抬头,他从来没有见过大佬这样开朗的笑容,丹凤眼飞扬的眼尾总是凝着霜,从来没有这样毫无阴霾。
  不笑的时候都已是人中龙凤,笑起来,简直要命。
  看了好一会儿,恼羞成怒的那根弦才动起来,推开他,往床的那边潜去了。
  周嘉荣没拉他,跟着靠过去。
  逗他:“余余,我不会用,你教教我。”声线犹带三分笑意。
  祝余背对着他,不肯看,伸腿踹,暴躁极了:“我也不会,拉倒拉倒。”
  周嘉荣亲了亲他的发顶,神色收敛,是一种很柔和爱惜的样子:“好了好了,我的错,这些事该我准备,只是我以为你今天很累了。”
  他一下一下抚着怀中人清瘦的脊背:“我知道你想让我高兴,但我也想要你好,这东西能用,不过不好,你配得起更好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时候,还念着书。
  祝余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又转身一咕噜靠过去了,有点松口气,确实有点累:“配也不要,你左右互搏吧。”
  他说着话,自己也听乐了,笑的肩膀直抖。
  两个人在被窝里说了一会儿话,又亲到一起去。
  完全没办法控制,对方一个眼神一点薄如青烟的气息,都好像带着勾子,情不自禁就沾过去。
  祝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的,一只手还盖着肚皮,那里有被踹过的青.印子,之前是疼的,但被很心疼的看过,抚.过,亲.过,就感觉格外不一样。
  这么拢着,十月怀胎似的,想用掌心拢住被珍视的那种感觉。其实也有怕再被碰的缘故,这里敏.感的很,他怕再情不自.禁的发出那种让人难为情的动声音。
  睡着的时候也很霸道,大抵是后背有伤,碰到哪儿都刺刺的疼,就趴在周嘉荣的胸口,终于觉得舒服了。
  翌日,祝余睁开眼就看到周嘉荣的脸。
  心里想,真好看。
  都盖了章的,凑过去摸摸看看,恨不得眼皮也翻起来看看怎么长的,怎么能这么合心意。
  周嘉荣早起了,下了次床之后又回来,之后一直没动,等着祝余醒。
  任凭他玩儿,然后一块儿去洗漱。
  祝余这才知道,他的洗漱用品不知什么时候搬过来了。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手台前,那种甜蜜的感觉形容不出来,就陡然生出许多追悔,想着早怎么没这样。
  刷完牙讨了个亲亲,又开始提示:“周叔叔,你早上不是都要洗澡?”
  周嘉荣去取祝余的东西时,在隔壁卧室洗过了,起床了不打理就很难受,这会儿也不过是为了陪祝余来二遍,不动声色:“嗯?”
  祝余鼓了下腮帮子,杏仁眼弯着,像是看上良家小娘子,正琢磨着怎么调戏的风流公子:“你洗澡呗,我帮你把风。”
  身材那么好,洗澡的时候没人看,白瞎了么不是。
  周嘉荣捏他脸,捏的像个小金鱼张嘴,亲了一下,眸色深沉:“有你看的时候。”
  半握着小崽子的后脖颈,将人拎去吃早饭了。
  心里想,真是太皮了。
  皮的让人恨不能就地正法。
  早饭之后,两个人还是腻在一起。
  一起去阳台看书看花喝茶,又去书房,一个看文件一个写作业,和平常一样的轨迹,但又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祝余接到晋胜池的电话。
  才想起来医院还有这么个重病患,昨天做的手术,依照大佬和晋川的关系,今天该去探病来着。
  这事儿他没估摸错,周嘉荣也是这个意思,两个人午饭后小睡一会儿,就去了医院。
  Vip病房,今天热闹的像开业大酬宾。
  没办法,晋家是和周家不分伯仲的世家大族,晋家小公子死里逃生,亲朋故旧要来看望,八竿子打不着的,也趁机来献殷勤。
  进VIP病房就被过滤掉一批,还有些人在病房门口打个转,被晋川几句话就打发了,极少数人才能见到晋胜池。
  祝余和周嘉荣来,直接就进去了。
  就见到了病床上木乃伊一样,头脚手臂都圈着纱布的晋胜池。
  慰问病人的话就那几句,祝余乖乖的跟在周嘉荣身边,应酬都不用。
  到最后也就流程一样的说了句“你好好养病。”
  反正他能做的都做完了。
  让祝余意外的是,大概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原本桀骜不驯的池小少爷显的格外贤良淑德起来,还露了个挺傻气的笑。
  人长的好了,头顶纱布也好看,桃花眼不那么目下无尘,看过来的时候,倒终于有了些和晋川一样潋滟深情的感觉。
  周嘉荣不欲在医院多留,人多,还有就是想起祝余之前经历的险境。
  如果救晋胜池的是他,那没得说,和晋川的关系在这里,哪怕断胳膊流血都可以,可伤害加诸于祝余身上,就起来很不讲道理的不痛快。
  不至于露在脸上,但再热情也热情不了。尤其是知道晋胜池赴楚山的约是因为什么。
  祝余也不想在医院多留,人多,乱糟糟的,不如家里清静。
  要走,被晋胜池叫住。
  晋胜池原本是躺着的,祝余来了就坐起来,竟有些舍不得似的:“祝余,你明天还来吗?”
  他盼望了一宿了,中午又打电话,就想多看祝余几眼。
  祝余:“……明天要上课了。”
  就是不上课,大家又不是很熟,不过想一想这熊孩子算是死里逃生,又安慰了句:“你别怕,这里很安全,好好的。”
  晋胜池“嗯”了一声。
  心里不明白,为什么祝余都肯那样救他,怎么现在大家好好的了,又恢复了以前那样冷淡的样子。
  人多得是可以共富贵但难以共患难,可祝余这里,怎么反过来了?
  越这样,晋胜池就越觉得祝余可贵,禁不住道:“你昨天说,你喜欢我……”
  祝余:“……”
  察觉到大佬放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心道完蛋!
  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这不恩将仇报么。
  义正言辞的否认:“那不是糊弄楚山么,事急从权,不用当真,不用当真。”
  晋胜池看祝余撇清,虽然知道是事实,但还是很难受,勉强维持着笑容:“我知道,我就是想说,你真好,昨天的事,真的谢谢你。”
  等祝余离开后,晋胜池在晋川的帮助下又躺好。闷了一会儿,有气无力的道:“哥,我谁都不想见。”
  晋川多聪明的人,应了,状似无意的道:“小余余那小孩挺不错,咱们家欠人家的大发了,这么着行不行,让爸妈认他当干儿子,以后有你的,少不了小余余的。”
  晋胜池急了,桃花眼都瞪圆了:“不行!”
  晋川逗他:“那你想怎么着,忘恩负义?”
  晋胜池心里装着事,没发现被套了话:“哥,我喜欢他,我喜欢祝余,以前我欺负他,我后悔了,他哪里都好,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受伤很重,恹恹的躺在病床上,也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亮的出奇,神采极盛。
  晋川颔首:“眼光不错嘛,不过小余余好像对你不感冒,近水楼台先得月,准备什么时候表白?他在学校很受欢迎吧。”
  晋胜池想起祝余桌兜里总有情书,又想起周嘉荣对祝余的爱护和看重:“周大哥对祝余很好,我对祝余好,他才能放心的将人交给我,是不是”
  晋川表示赞同这一点,他还从来没见过周嘉荣对谁那么上心过。
  就说刚才,一手搭祝余肩上,走路都是祝余走前面,爱护劲儿,依他看真比祝晓申那个亲爹强百倍。
  一时又想起周嘉荣提起过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祝余毕竟不是周嘉荣真正的亲眷,等将来周嘉荣有了人,身份难免尴尬,早早的成了他晋家的人倒很好。
  晋胜池极快的拿了主意:“哥,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你说……我要是在生日上表白,是不是显得郑重?”
  他有异乎寻常的成熟,已经飞快的规划起这件事的可能性,要就是一辈子,表白不成就继续追求,反正不会再是别人。
  在晋家兄弟提起祝余的时候,祝余本余正在坦诚关于“喜欢”的事。
  昨天的笔录做的再清楚,也不可能将在那片拆迁区几个人的对话说的一清二楚,祝余当时只是说楚山对他有不轨之心,就顺势将其反撂过去。
  现在周嘉荣也是才知道,祝余竟然是先色.诱了一把。
  胆子也太大了!
  祝余努力补救:“当时不是事急从权么,我真的知道错了,周叔叔,你都答应不生我气了,欸……胸口疼,需要亲亲才能好。”
  以前也挺沉稳的人,现在被宠着被让着,那些咬牙成长的青春都好像被推到重来,真越来越少年气,撒娇耍赖什么都来得。
  说着话,眉心一蹙,捂心口,还朝一边吐舌头,像是西施上吊,不伦不类的。
  也就是仗着模样实在是好看,这么折腾倒分外可爱。
  周嘉荣定定的看了几秒,终究忍不住道:“没有下次。”
  还是不解气,捏了捏他的耳朵尖,又拎了一下。
  祝余惯会顺杆往上爬,知道周嘉荣惯着他,又是在车里,凑过去亲他唇角,还念念有词:“亲一亲气不着,周叔叔,你试一试?祖传秘方,童叟无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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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恋爱
  周嘉荣尝过祝余童叟无欺的祖传秘方之后,就不想动了。
  牵着祝余的手,捏着手指肚把玩。
  他眉眼是极出色的,只是二十余年绷下来,气度威仪难以比拟,第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生不出别的心。
  此时心情闲散慵然,就有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祝余就不安分了,手还被攥着也不收回来,折折腾腾的从副驾驶探过去,非要再占占便宜。
  到最后,两个人在车里耳鬓厮磨半个多小时。
  晚饭在不二吃的。
  祝余还记得和周嘉荣第一次吃饭,就是在这里。两个人面前各摆着一套餐具,各吃各的,泾渭分明。
  现在早不这样,再大的桌子也非要坐一边,现在更是骄矜,自己有筷子不用,眼巴巴的看着周嘉荣的筷子尖儿,看人夹着什么了,眼珠子就跟着转悠。
  直到被投喂。
  祝余没正经谈过恋爱,但花样能挺多,演戏的过程,本来就能体味人生百味。
  现在可好,正派上用场。
  自己吃一瓣甜橘子,要凑过去说橘子味道好,让周嘉荣也尝尝,送过去的不是手里的橘子,是自己的脸蛋。
  还卖力忽悠:“尝不了吃亏尝不了上当,尝过的人都说好。”
  周嘉荣捏捏他的脸,又好好品尝,最后才秋后算账:“尝过的人都说好,还有谁,嗯”
  祝余得意洋洋:“那谁知道。”
  周嘉荣拿他没办法,只得咬.咬他的唇:“盖章了,敢外销……”
  祝余撩眼瞅他,相当有恃无恐:“怎么样?”
  周嘉荣:“洗面奶那种分量太少了,换沐浴露等身的瓶,将来……用不完你别想出门。”
  老鼠胆子,还总撩拨他。
  祝余:“……”
  倒也不必这么心狠手辣。
  周一上学,祝余赖在车里不肯下去。
  抱着周嘉荣的手殷切叮嘱:“外面坏人多,不要乱跑,乖乖等老公回家。老公这就去挣钱了,晚上咱们买肉吃,一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周嘉荣:“……”
  以前是养孩子,现在直接养了个小戏精,眼底浮着笑,应他“知道了。”
  祝余这才罢休,临走还感慨:“难怪学校不让早恋,这也太影响学习了,恋爱的天,是不想上学的天。”
  话是这么说,还是磨磨蹭蹭的下车了。
  周嘉荣听的直想扶额。
  看着小崽子背着书包离开了视线,才开车离开。
  祝余踩着铃声进的教室。
  无精打采的,一下子从你侬我侬到书山题海,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是觉得无精打采,但爱情这种东西,真的能滋养人,眼角眉梢都神采动人,简直像大补过一样,单皮肤的光泽度都要更好。
  下课,樊守端无声无息的挨过来,问过祝余手上的伤,又像情报接头一样:“谈恋爱了?”
  他纯粹是瞎说,就是看到祝余后脖领子那里……青春期么,没事总要往那种方向挨一下,也没想到歪打正着。
  祝余正自拍呢,选了个不错的照片发给周嘉荣,完全是克制不住的要刷存在感,有些惊诧:“是啊,你怎么知道?”
  樊守端:“……猜的。”
  迟疑了一下,红着脸,又问:“那个……进行到哪一步了?”
  祝余指指自己的嘴巴,像中了大奖:“亲过了。”
  其实亲也分三六九等,他这个估计是最上头了,但看樊守端脸都红的要冒烟,就克制的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脸红的要烧起来的樊守端,磕磕绊绊:“不……不止吧?”
  他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家里对这种事不至于讳莫如深但总体方向是要专心,要努力学习,要考好成绩,上好大学,恋爱是绝对禁止的。
  所以这种事,对樊守端来说其实带着几分神秘色彩,忍着莫名其妙的惊叹,又禁不住关切,声音压的更低了:“衣服,你领子后面……我以为是虫子咬……不会不是吧?”
  祝余:“……”
  想起来曾经被制裁过的事,倒不会不好意思,但这种书声琅琅的环境,感觉非常的格格不入。
  也是被恋爱的小泡泡拱的有点飘,今天背书包的时候就不好好背,衬衫被书包拽着往后坠了一截儿,露出了脖子上被咬过的痕迹。
  挺重的,没个一周下不去。
  调整衣服,还问樊守端还会不会再露出来。
  他淡定,樊守端又幽幽的挨过来,友情提示:“下午第三节 是体育课。”
  祝余:“所以?”
  樊守端:“游泳……要换衣服。你不会还有别的地方……”
  虽然泳衣也有很保守的款式,全身都盖住的不是没有,但更衣室可是大间,到时候那么多人……
  祝余:“……”
  谈个恋爱,这也太不容易了。
  下午游泳课,祝余请假了。
  他和楚山打架的事并没有闹的沸沸扬扬,但手上的确有伤,不适合下水。
  坐在泳池边上的椅子上看同学追逐打闹,偶尔也研究研究同龄人的身材,比下来后暗戳戳称赞自己,还是很拿得出手。
  又看聊天记录,早上那张照片,大佬回复的是一张照片,在家自拍的,明明该是休闲照,硬是拍出了证件照的范儿。
  还好脸比较扛造,依旧相当好看。
  冷不丁有人站在跟前:“你还好吗?”
  祝余抬头,看着只着一条泳裤的周铭,心道身材是不错,不愧是男主攻,不过还是大佬更胜一筹。
  虽然也有年龄优势,但大佬就是最好的。
  看祝余不说话,周铭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阿池的事……谢谢你。”
  这话真心诚意,他和晋胜池自幼相识,比有些人家的亲兄弟关系还好,晋胜池差点出事,他也是后怕不已。
  昨天是早上去的医院,本来想等着见一见祝余,但家里的事最近实在是焦头烂额,所以到现在才有机会道谢。
  祝余摇摇头:“不客气。”
  看周铭无意识的捂着胃,想起原著中做为霸总的周铭也有霸总标配胃病,就问:“没事吧?胃不舒服?”
  要是以前,他肯定不多嘴,霸总哪怕在少年时,仍旧有各种关心围绕。
  只是看在大佬的份上……他到底也算长辈,周铭是大佬最看重的侄子,难免多问两句。
  周铭讶异的看祝余一样:“没事,老毛病了。”
  他性子冷,就是意外也淡淡的,但面对祝余,话也比平常多一点:“前几年有一段时间饮食不规律,胃溃疡,最近忙,有些反复。”
  那时候母亲重病,父亲还在外面胡天胡地,半是担忧半是愤慨,用了绝食这样蠢的法子逼父亲回来陪了母亲最后一程。
  到最后,身体也落了病。
  之前都没什么,最近小叔不管集团的事,父亲……不提也罢,爷爷对他期望深切,他自己也不敢放松,忙的晕头转向,学校上课倒算是休息,但压力大难免有影响,习惯了。
  祝余很意外周铭说这么多话,便也很慈.祥的多说了几句:“胃病需要好好调养,要是熬成慢性,不好治,你还年轻,又这么优秀,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胃溃疡后面还有慢性胃炎,胃出血,胃癌,小病不治,大病就麻烦了。”
  他用自己仅有的医学知识告诫,只希望周铭能重视这个问题。
  原著中周铭是个工作狂,唯一失态的是和晋胜池争夺祝韶然,因为胃病犯了还夺得了不少祝韶然的关切。
  但病就是病,现在的周铭还年轻,早注意早康复才是正道。
  一时又想起大佬,这年头当霸总太不安全了,不是吃不下就是睡不着,得拽着大佬去医院做个全面体检。
  周铭没有晋胜池外露的桀骜,但其实骨子里的骄傲并不少。
  但这一次只垂着眼睑:“好,我会注意的。”
  走开了,走远了些又看坐在长凳上玩手机的祝余,看他发色乌黑面容白皙,十二分的清隽秀气,一点都看不出敢在杀人犯面前护着晋胜池的勇敢无畏。
  捂着胃部的手不自觉按在了胸口,只觉心脏跳的有些快。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下旬。
  周嘉荣恢复上班,还是周氏集团总裁,众望所归,周老爷子还割让一部分股权安抚。
  上层圈子的人对这样的结果习以为常,连讥笑周元朗都懒得。
  不过消息灵通的人更知道,不能得罪的除了周嘉荣,更多了一个被周嘉荣每天车接车送,又成为晋家小公子救命恩人的祝余。
  是祝余,不是祝家那个不受宠的私生子。
  心道人家运气也是真好,救了周嘉荣,转头又救了晋胜池……
  祝余上个月通过了数学竞赛的初试,要去海城参加复试,复试通过还有终试。
  如果终试能拿奖,全国所有高校几乎都会敞开大门。
  成德财大气粗,仅祝余这个年级就有一半的人过了初试,豪气的报销了来去机票,而且还定了档次不低的酒店。
  周六到的酒店,周日考试,大套房,学生们三人一间,能够相互照应。
  祝余和周铭,还有外班的刘飞一个房间。
  三间卧室,两间朝阳一间朝阴。
  刘飞进门就占了一个阳面的卧室,然后又招呼周铭:“铭少,你住这间。”
  他指的是最大最好的一个向阳卧室。
  祝余:“倒也不必如此拍马屁。”
  他包里还有这家酒店的超级贵宾卡,临走时大佬塞的,说酒店是周氏旗下,有他的专属套房,让祝余去住。
  来这里转一圈,不过是应带队老师的要求点个卯。
  刘飞是个小富二代,平常够不着周家,连祝家也就将将能说上话,拼了命进竞赛组,就是为了能多结交一些人。
  他家还不到能打听到祝余和周、晋两家关系的地步,只知道周铭是周氏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时时关切事事殷勤。
  就像现在。
  周铭扫了刘飞一眼,对祝余道:“那间房你住。”
  说的是最大的那间卧室,然后到刘飞面前:“让让,这是我的房间。”
  刘飞:“……可……可是……”
  他当然知道祝余家境也好,但看上去和周铭是敌对的,平常连话都不说,站队这种事,想想也知道站谁,怎么……
  周铭冷眼看他,浅棕色的眼淡淡的:“怎么,你想和我换?”
  不止是以势压人,这次所有师生住酒店,周氏全全报销,想怎么安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刘飞咽了下吐沫,迅速将已经扔到桌上的书包拿走:“没……没有。”
  祝余看看周铭:“……谢了。”
  一间房而已,不好拂面子,住就住吧。不过心里有些意外,这是周氏的酒店,周铭好像也有洁癖,自己再另外开个更好的房间也就抬抬手的事……真守规矩。
  收拾好东西后,祝余和周嘉荣视频。
  说了房间的事,又感叹:“周铭是不是知道咱俩的关系了,还挺孝顺。”
  两个人的交往没有大肆宣扬,年龄差是一回事,祝余还在念书也是另外一回事,周嘉荣之前日思夜想的追人,在一起了又操心起对祝余的影响。
  初步定了的,公开在高考之后。
  不过在这之前也并不避人,正大光明,只是不大肆宣扬而已。
  看小崽子一张脸嫩的跟什么一样,还老气横秋的说孝顺不孝顺的事,周嘉荣将手机拿近了一些,他对周铭知道不知道的并不在意,只是问:“睡的惯吗,还是去楼上?”
  祝余来劲了,坐起来,宽大的T恤往边上扯扯,露出半拉肩膀,摇头晃脑:“睡不惯,孤枕难眠……”
  后面四个字拉的老长。
  周嘉荣:“……回来了,我好好陪你。”
  被诱.惑,也乐意陪着他玩儿,脸上淡淡的笑容,因为还没下班的缘故,西装领带一个不落,看着镜头扯了扯领带,又解了衬衫一颗扣子。
  祝余:“……”
  飞快的截了个图,然后开始反击,脸凑很近,像从玻璃罩子里往外看的寻找出口的小仓鼠,话却野的很:“周叔叔,你办公的桌子结实吗,我可不可以申请将来坐一坐?”
  皮完了也不敢看周嘉荣什么神色,按掉了视频。
  后来视频又过来,也没接。
  到最后,看到两个人聊天界面上,周嘉荣发过来的“特别结实”四个字,嘿嘿直乐。
  祝余晚饭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的。
  周铭来敲的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或者是周铭换了一身颜色浅的衣服,脸也白的过分,看着不大健康。
  祝余没多问,直到看周铭吃的东西也很少。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身高体型在这里,不至于吃猫食一样:“你是不是……胃病又犯了?”
  周铭沉默一下:“没事。”
  像是嫌自己话少一样,又加了句:“吃过药了。”
  祝余就不再问。
  管闲事的毛病不好,他努力的收敛,除了有关大佬的事,其他事都点到即止。再说了,周铭论心智超过同龄人一大截,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好坏自己会掂量的。
  旁边的刘飞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心道难怪那会儿挨刺,原来是眼睛不够亮。
  想明白了,对祝余就热情很多。
  晚上,祝余开着视频和大佬一起洗脸刷牙。
  末了蔫哒哒的对着手机诉苦:“周叔叔,我好想你。”
  周嘉荣抬了下手,又意识到隔着屏幕没办法摸他的小崽子,只道:“我也是,回来给你□□吃的菜。”
  祝余故意找茬:“都不说鼓励我好好考试?不是真爱。”
  周嘉荣由他闹,浅色瞳仁安宁而温柔:“你考你的,我在你身后,怎么样都可以。”已经够用功的了,怎么舍得再催。
  祝余“哦”了一声,在床上打了个滚,高兴了:“行吧。”
  视频尾巴上,祝余被催着睡觉。
  挂断视频后也很听话,没有像家里一样还赖着玩会儿手机。
  只是转来转去睡不着,最后抱着枕头才有那么点意思,迷迷糊糊中梦到和周嘉荣一起吃饭,一时又梦到周嘉荣那间大办公室。
  大大的办公室,还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
  周嘉荣牵着他的手介绍:“专门定制的,喜欢吗?”
  这梦可太雷了,祝余被吓醒,看看手机,凌晨一点多。
  眼睛一眯,发现手机上还有个未接来电,就几分钟前的事,是周铭的电话。
  大晚上的,想起周铭白天的脸色,祝余些不安,发了个短信:“有事吗?”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
  祝余将手机撂了,心道管他呢,打错了吧。
  只是脑子还清醒着,琢磨着他平常和周铭也不联系,不论是通话记录还是电话簿都不会在前面,打错的可能性不大。
  赖了几分钟,还是认命的起床。
  敲隔壁的门,反正先有的电话,也不怕周铭说他扰民,没敲开,门没锁,祝余一推就开了。
  到这个时候,直觉上就已经很不舒服。
  是一种难以解释的不安。
  房间布局差不多,摸索着开了灯,看清里面的情形,祝余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他喵的是凶案现场吧。
  本该洁白的床褥上好大一片血迹,手机在地毯上。
  周铭靠在床头,灯光大亮的时候,搭在床边的手,手指有气无力的动了动,游魂一样的动静,低到难以听清:“祝……余……”
  他怎么来了?
  本来想缓口气再捡手机,中午的时候胃就胀的难受,手脚无力像个软脚虾,原本以为是感冒……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真的要出去玩耍了,晚上九点前没有就是没有了,真的!(凶悍叉腰)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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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没事
  祝余被满床的血迹砸懵了。
  前世演戏的时候,各种花样的吐血都见过,他本人更是实践过无数次,咬破嘴里的血包,青筋暴起或奄奄一息,总是使劲儿的让自己身历其境。
  但假的就是假的,来不了这么狰狞可怖。
  床单上不单有喷溅的血液,还有带血的手指头印,擦拭血迹的痕迹……
  两秒或者三秒,祝余不知道。
  短暂的震惊后他就冲了过去,握周铭的手,被冰凉的触感激的僵了一瞬:“吐血了?”这是句废话,但看周铭疲惫的眨了下眼,心里就有底了。
  拜丰富的职业经历所赐,祝余曾经演过医疗剧。
  术业有专攻,医学生十数年寒窗苦读的知识不是他几个月就能掌握,但在医院一连好几个月的拍戏,还正巧饰演消化科医生,常见的消化系统疾病就知道点。
  这也是为什么几个月前知道周铭胃不好,会说那许多胃不好引起严重后果的话。
  他不会治,但勉强能判断出周铭是消化道大出血,不知道有没有胃穿孔或者别的什么,但现在这出血量,很容易导致失血性休克。
  休克再往后,小命就悬了。
  看周铭眼皮倦怠的要阖不阖,祝余扶了下他的肩膀:“别睡……千万别睡……我怎么跟你小叔交代……”
  后半句纯粹是情急之下的胡嘟囔,实际上已经在拨120急救电话。
  拨了电话,又冲出去开房间门。
  这时候他已经忘记了同一楼层还有带队的老师,属于成年人的灵魂考量奔走,又奔回来给周铭穿衣服。
  睡袍穿着是舒服,但在医院被抬来抬去可就不那么体面了。
  在脚踝被握住的时候,周铭的腿动了动。
  祝余抬头看他一眼,见这一向矜持自傲的少年窘迫惊愕,温柔的安抚:“没事,有我在呢,医生马上过来,要去医院,你这样……想被人看光?”
  手掌心的小腿肌肉就松弛了下来。
  衣服裤子穿好,连带鞋袜,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功夫。
  祝余又洗了热毛巾给周铭擦了手和脸,总算收拾的不是满手满脸的血,只扔到床下的被子依稀可见之前情形的可怖。
  期间周铭又吐了几回血,垃圾桶都淹了底。
  祝余心悬的老高,大敞的门听到楼道里有动静,算是松了口气。
  让开路,让医护人员过来急救。
  医生问了几句,周铭声音低的听不到,祝余就说周铭胃不好很久,之前有胃溃疡,最近胃口还不好。
  注意到周铭眼巴巴的看他,以眼神安慰。
  医生怀疑周铭是消化道大出血,又量了生命体征,呼吸心跳体温都因为失血过多有异常,尤其是血压,大幅度低于正常,临近休克值。
  周铭被担架抬出去,要紧急送往医院。
  医护人员赶到之后急救的动静不小,刘飞被惊醒,还以为进了贼,咋咋呼呼了两句被祝余扯到一边解释,然后就要跟出去。
  刘飞扯住祝余:“我一个人……那么多血,吓死人了……你不考试了?”
  祝余:“……再说吧,要么回去睡,要么跟我去医院。”带队的老师也被惊动了,正在前面陪周铭,他才有心思和刘飞啰嗦几句。
  刘飞犹豫了一下:“人那么多,你也别去了吧。”
  他害怕。
  要是周铭死了怎么办,一起住的……上赶着被迁怒吗?再说了,明天还要考试,他挤进复试不容易,家里还许诺要是能过了复试,可以提高每个月的零花钱额度。
  再说了,祝余去他不去,倒衬的他……
  如果是别人,祝余可能就不去了。有老师在,又非亲非故,用不着他,跟着还碍事。
  可是周铭不一样,不论是周铭对大佬的感情,还是大佬对周铭这个侄子的看重,都让祝余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
  几句话的功夫,带队老师在门口喊:“祝余!祝余!”
  他都吓死了,周铭要是有个万一,自己的职业生涯全完了,这会儿周铭挣扎着找祝余,正好将人推出去。
  只是这念头在心里转,却万万不敢提。
  祝余不再理会刘飞,奔过去:“怎么了,孙老师?”
  孙老师让开路,将祝余送到担架前:“周铭只相信你。”看着气都快没了还一声一声的叫祝余,要是再不让祝余过来,都要从担架上翻下去。
  祝余才靠近担架,手腕就被握住了。
  天知道之前周铭连地上的电话都捡不起来,现在手怎么能像鹰爪一样,钳的人生疼,只得安慰他:“我陪你去医院,一定会没事。”
  他身上的睡衣是在看到周铭的电话,起床后随手套的,领口扣子系的不严,领子还翻着一边,着实有些匆忙和狼狈,但面容沉静温和,尤其是眼睛带着无形的关怀和肯定,让人不自觉就心安。
  周铭手指松了松,但还是抓着祝余不放。
  他是躺着的,担架飞速在走廊里推过,廊上灯光照耀,眼睛酸痛也只是眨一下就飞快睁开,一直看着祝余的方向。
  救护车上,周铭马上输了液体。
  医生的意思是周铭这种情况很可能需要输血,甚至是手术,需要家属在场。
  祝余知道周铭的情况。
  他兜里塞的鼓鼓囊囊,一个是周铭的手机,一个是自己的,周铭手机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问他:“开机密码,我给你父亲打电话。”
  周铭摇头,失血过多像是一并带走了他喉咙的水分,嗓音非常嘶哑:“在国外。”
  祝余:“你爷爷?”
  周铭闭了下眼:“小叔,小叔……”
  他说话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多余的语言都简略了,只心道爷爷年纪大了,受不起这样的惊吓,做手术需要亲属点头同意,小叔也可以,祝余会明白他的。
  祝余能揣摩到周铭的想法,但心里很操.蛋。
  大佬并不瞒他,所以周家那个周老爷子和周元朗什么鬼德行祝余都知道,周铭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个万一,大佬就是那个不择手段心思阴毒谋害侄子的人。
  但和病人没法计较,只心道联系大佬也可以,回头背着周铭打电话再商量商量。极其不愉的想,周家老爷子连大佬都说打就打,不至于听到周铭出事就来个弱质纤纤就地昏倒,他才不同情那个凶悍又不讲理的老头。
  祝余用自己的手机给周嘉荣打电话,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的经过。
  周嘉荣一边下床一边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赶过去,余余,你别怕,一切有我,开视频,我看看周铭。”
  祝余开了视频,将镜头对准周铭。
  在视频上出现周嘉荣的脸时,祝余看到周铭眼眶一瞬间就湿.了。
  周嘉荣在视频里对周铭道:“铭铭,小叔马上就会过去陪你,听医生的话,不会有事,最多四个小时,你会看到我。”
  他在周家是个异类,早已不将父兄当亲人,但周铭却不同,小时候就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被冷落后瘪嘴哭,下次还跟过来,是周嘉荣自母亲去后,唯一一缕能感知的来自亲人的温暖。
  周铭点头,眼泪从眼尾没入鬓角。
  小叔叫他铭铭……很多年不叫了。他就知道,小叔是真的面冷心热,不是爷爷和父亲说的那样。
  周嘉荣又让救护车里的医生接视频,不像之前那么温情,严肃而清晰的道:“我是周铭的亲叔叔,请将周铭送往明德私立医院,到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之后周铭会在明德医院治疗,期间发生的任何事都由我独立承担,如果你需要录视频、录音留证,可以再联系我,多谢。”
  他最后看了祝余一眼,挂断了视频,然后打电话给晋川。
  祝余知道明德。
  晋家在医疗行业的产业,开了很多分院,晋胜池现在就在京市的明德总院住院治疗。
  救护车里的医生没意见,明德是海城最好的私立医院,能住进去的非富即贵。
  那里好多贵到死的先进仪器,他们医院没有,眼馋坏了,有时候还会建议病人去明德用人家的仪器治疗。
  一个小时后,祝余和医生聊过,舒了口气。
  周铭的病情趋于稳定,虽然身上连着随时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看上去病重,但小命是保住了。
  医生的意思是先药物止血以及补液,第二天用仪器查看具体哪里出了血,再随时修正治疗方案,又后怕似的道:“幸亏来的及时,再晚二十分钟……太幸运了……,现在独居的人越来越多,深夜发病之后孤立无援,哎……”
  期间院长连带消化科的主任,都在这个深夜来转悠了好几圈,看样子是接到了上头什么命令,打算熬到天明。
  祝余偷摸给周嘉荣发过短信,问要不要联系周老爷子的事。
  周嘉荣回的很快:“知道了,我会处理,是不是吓到了?好好休息,天亮就能看到我了。”
  他已经知道周铭没事,也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如果不是祝余,周铭可能真的就交代在了那里。
  感激、心疼、思念,哪怕才分开不到二十四小时,周嘉荣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到他的小崽子。
  想抱抱他。
  动用关系以最快速度拿到航线的私人飞机,穿过黑夜与星空,从北向南,往海城的方向而去。
  海城,明德私立医院,
  周铭住了明德最好的病房,不像病房更像个大公寓,因为失血过多以及药物的关系,已经睡着了。
  祝余在病房内附的家属房。
  睡不着。
  哪怕有护士24小时看护,还是时不时就去病房看看周铭的状态,心有余悸。
  不知到了什么时间,听到声响,抬眼就看到推门而入的高大身影。
  一下子坐起来。
  他想说很多话,但喉咙里各色言语挤挤挨挨像打架,最后只干巴巴一句:“周铭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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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内涵谁呢(一更)
  虽然明德的高级病房并不比酒店差,但医院就是医院,祝余被传染的洁癖发挥了一点小作用,让他不肯抱着被角将脑袋埋进去假装睡着。
  整个人被迫进入被熬鹰状态,眼睛带着红血丝,疲惫又坚.挺。
  坐起来之后脑袋还晕了一下。
  直到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他扒开周嘉荣的衣领,脸颊在他颈窝蹭一蹭,舒服了。
  周嘉荣低头亲了下祝余的发顶:“我知道,我知道周铭没事了,多亏了你。”
  在飞机上的时候,医院里关于周铭情况的信息就已经有人整合传给他过目,来的路上,念的更多的是祝余。
  视频里小崽子一晃而过的装束,可以想见当时的忙乱恐慌。
  外面的事周嘉荣已经都料理完了。
  看过了周铭,和医生确认了下一步治疗方案,没什么需要他再出面,至少在天亮之前是这样。
  确保不会被这样一出那样一出打扰,这才进入了这个房间。
  这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五点。
  两个人安静的依偎着,周嘉荣脖颈处被祝余的气息拂的有些痒,低头看他:“余余,你做的很好,怕不怕?”
  祝余困劲儿上来了,眼睛像蒙了一层带着重量的雾,索性闭上:“怕啊,周铭出事,你会难过。还好……我最近适合普度众生。”
  之前救晋胜池有点知道剧情掐着点的意思,周铭这个纯粹是碰巧,但不管怎么说,就是撞上了,也救着了。
  幸好。
  周嘉荣摸了摸祝余的头发,再没说话。
  原本人是蜷他怀里的,直接抱起来,往床上放,在被拽袖子的时候低声安抚:“陪你躺一会儿,我不走。”
  祝余自发自动的往里挪了挪,又摸出手机往旁边一递,也没个方向:“周叔叔,起床铃声……多设定一个,我要去考试。”
  学了那么久,家庭补习也耗费了很多时间,总要试一试。不去不甘心。
  周嘉荣加了一个铃声,在原来的铃声基础上往后挪了十分钟。看祝余睡的不安稳,又道:“不会迟到,到时候我叫你。”
  没说不去考试也可以的话,他了解他,想做什么,不自觉就会做好最好。这次去不了,回来要念叨好长时间。
  祝余就放心了,
  他本来怕自己起不来,但大佬做事,绝对没问题。
  只是这样也睡不安稳,不想穿衣服睡,难受,可是又不想贴着床,朦朦胧胧中翻身又翻身,最后脑袋从周嘉荣的衣服下摆钻进去,舒服了一会儿又闷得慌,再钻出来。
  周嘉荣并不特别困,他原本就是精力非常旺盛的人,在解决了难以入眠的问题后,偶尔半夜起床奔波一次根本不是事。
  看祝余辗转难眠,从床上坐起来,脱了身上的衬衫,又扶着祝余也坐起来。
  五分钟后,祝余身上的睡衣换成了大号贴身黑色真丝衬衫。
  滑.溜溜冰凉凉。
  即使在盛夏,周嘉荣衬衫也只穿长袖,这件就是,看祝余眉目舒展开,又帮他将衬衫袖子挽起来一些。
  看小崽子眯着眼伸了腿过来,又把睡裤给他脱.掉。
  祝余这下就像脱了壳的蜗牛,清爽舒服的不行,腿露在被窝里没关系,夏天也不是没穿过短裤。
  这么着,彻底高兴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能闻到周嘉荣身上的味道。
  明明两个人用的是同样的沐浴露,同样的洗面奶,连衣服洗涤剂都一样,可周嘉荣身上的味道就很好闻。
  那是一种皮肤的温度,没办法具象化,但就是喜欢,想贴上去,想蹭蹭,想亲,想永远被这种味道所包围。
  现在,他被自己喜欢的味道裹着,感受到无比的安全和舒适,渐渐的沉入梦乡。
  四个小时后,刘飞在考场门口看到祝余,相当震惊。
  祝余节省体力和精力,没搭理他,缺少睡眠对他很有影响,尤其昨晚的事非常耗费神智,他确认了好几遍考场的位置,才慢腾腾的走过去。
  考试前要上交手机,他告诉周嘉荣自己要进场了,然后关机。
  周嘉荣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手术室门口。
  在周老爷子第二个电话打来的时候,接通:“父亲。”
  周老爷子的咆哮简直要从电话里拍人脸上:“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铭铭出事了?你安的什么心?”
  他从别人的慰问电话才知道唯一的亲孙子进医院了。
  命悬一线的那种进医院。
  周嘉荣连着蓝牙耳机,一边听电话里的咄咄逼人,一边翻看他和祝余的聊天记录。
  两个人住在一起,但聊天记录还满满当当的,翻到他自己发的“非常结实”四个字,绷着的唇角松了一下。
  这时候,电话里的质问也接近了尾声,平静而简洁的回复:“昨晚,我给您打过电话。”
  响了四声最后被按掉,是看到来电的人是他,所以懒得接。意料之中的结果,用在意料之中的责问中,挺好。
  周老爷子一口气憋胸口,沉默片刻后怒意翻滚,惊疑不定:“你在报复我?”
  他记得很多年前的一个深夜,也曾拒绝过小儿子的一个电话,不是因为忙,也不是错过了,就是不想接而已。
  从那天开始,天生就少言寡语睚眦必报的小儿子,再没有在深夜里打过电话,也再没有试图亲近过他。
  周老爷子对那个深夜印象深刻,那天晚上,他的第二任妻子吞了安眠药,于睡梦中断绝呼吸。
  周嘉荣点开聊天界面的头像,少年自得的抬眉,骄傲又漂亮。
  是他的。
  已经有了最好的,最甜的,偶尔遇到的丑陋凶恶,不过是跳梁小丑,多一个眼神都不值得。
  深埋心底的戾气翻滚而起又瞬间回落,依旧平静而冷淡:“父亲,你想多了,母亲让我不要恨你,我听她的,一直都听,不是吗?”
  ……
  祝余考试完回到医院,发现周铭所在的楼层戒严了。
  就是字面的意思,戒备森严,像是有什么大人物忽然到访一样。要不是大佬在电梯口等他,还进不来。
  祝余敏锐的注意到,大佬心情不佳。
  外表上其实看不太出来,但整个人像一块石头,冷硬刻板到类似于进入了封闭状态,哪怕这种封闭状态在见到他之后骤然收敛。
  脑袋在周嘉荣肩膀蹭了蹭,还抱人胳膊,亲密无间的撒赖:“周叔叔,我饿了,一起吃饭?”
  周嘉荣说好,又叮嘱他:“要先见个人,我陪着你。”
  一个小时前周老爷子来了海城,点名要见祝余,他不乐意,但如果这次拒绝,依照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很可能私下做什么,还不如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见一面。
  祝余抱着周嘉荣胳膊的手一僵,皱眉:“是那个坏老头?”
  一瞬间就精神了。
  不是怕,而是气愤和嫌恶,哪怕从未谋面。
  他的行李在酒店,身上的衣服是早晨周嘉荣让专人送来的,浅色休闲系列,看上去温柔无害,但此时眉眼冷淡略带锋芒,在一定程度上和周嘉荣有些重合。
  周嘉荣看他像只雄赳赳的小公鸡,不由失笑:“是他。”索性将话说的明白点:“不要惹事,没必要,也别怕,怎么样我都撑得起来。”
  外人都以为他怕那个人,以前不曾辩驳,没必要,可是怕家里小崽子吃亏,哪怕只因为顾及他而在言语上低头,都不行。
  祝余就跟着周嘉荣过去。
  周家的基因好,人所共知,周老爷子也比一般的老头要好看,只看着祝余的视线打量居多,像看什么货物,不像曾经晋胜池的父母,知道是祝余救了晋胜池,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即使他还是个孩子,也相当的客气周到。
  周老爷子听说过的小辈不多,到他这个年纪和地位,眼光相当挑剔。
  诸如晋家晋胜池那样的,倒还给两份关注,对祝家那个小少爷祝韶然,也很看不上,但祝余的名字最近在耳边出现的比较多。
  祝家家主来要过人,孙子周铭提过还称赞过,又救过晋胜池。
  综合分析下来,这是个值得看重一些的小辈。
  真亲眼见了,看少年装束简洁大方,眉眼钟灵毓秀,其实还是挺没有恶感的,但和周嘉荣搅合在一起,原本八十分的好感被无限的厌恶中和,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祝余任周老爷子打量,从进门说一句“周老先生好。”就再没开过口。
  话不投机半句多。
  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铭救了他,来讨债来了。真当自己的霸王呢,也就一个古怪暴力的老王八……
  啊不对,好像把大佬也骂进去了。
  周老爷子看祝余神色沉静的站在那里,木头桩子似的,跟小儿子一个样,自己不开口就绝不多说一句话,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
  心底不愉,但感激还是感激的,只道:“谢谢你救了周铭,辛苦了。”
  祝余:“碰巧而已,不客气。”
  他救人是出于本心,要是昨晚是刘飞求救,一样会救。
  周老爷子:“……”
  感觉面对的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不卑不亢到让人不舒服的成年人。
  还有几句类似于以后多和周铭玩之类的安抚话,就不想开口,也难怪,周嘉荣教出来的人,总是这么不讨喜。
  他抬抬手,身边的秘书就将支票送到了祝余面前,又道:“知道救人,品行不坏,不过不要跟人学坏了,小孩子要活泼大方才讨喜,板着脸看了就不喜庆,再染上些刻薄毛病……”
  祝余:“……”
  内涵谁呢?
  看一眼支票,一千万,纯良无害的脸上露出一点点惊诧:“周老先生,周铭的命,原来这么不值钱啊?”
  原本准备开口的周嘉荣:“……”
  算了,随他玩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余:优雅的端起茶碗~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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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珍宝(二更)
  祝余的惊讶非常单纯,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并不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下使出激将法,想要多得些好处的样子。
  于是,周老爷子脸色相当不好看,但一时也没有被刺激到立即发作,只问:“你什么意思?”
  祝余为难的迟疑了一下,但大概是太过年少,在周老爷子审视的目光下承受不住一样,脚步小幅度的往后挪了一下:“晋叔叔当时要给我一亿来着……周铭和晋胜池不是好朋友吗,我以为晋家和周家……”
  就瞎掰,回头被拆穿也也不怕。有周铭被救在前,又不是掘了周家祖坟,周老爷子不会有脸闹的,顶多气到血压飙升。
  要真比较起来,周铭是铁板钉钉的独苗继承人,而晋家这一代晋川为主,晋胜池是幼子,为辅。
  在继承家族这一块儿,周铭的地位要高于晋胜池。
  结果在报恩这一块儿……
  所以,比起晋家,周家是不是不得行啊?
  最后这句祝余没说,但那了然的小眼神,看的周老爷子胸口像被踹了一脚。
  凌厉的眼风扫向秘书:“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秘书五十多岁,跟着周老爷子也二十几年了,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将祝余手里的支票拿回来,很专业的查看,惊讶、不安一条龙:“对不起董事长,我拿错支票了,要给祝小少爷的不是这张,您要不再写一张?”
  写多少没说,他从哪儿知道。
  禁不住腹诽,比起晋家,董事长的确有些过分吝啬了,晋家那位董事长都放话了,拿祝余当第三个儿子对待。
  结果,董事长没怎么着就开始训人家,幸亏祝小少爷乖巧纯真,没听出来那些潜台词,只是太过单纯,倒是歪打正着的……
  于是,祝余拿到了新的支票,一亿五千万。
  周老爷子从不肯让人压一头,虽然一亿五千万他认为给多了,就像古代那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一样,要是青年才俊肯定许,要是个乞丐,赏一顿饱饭加几块银子就不错了。
  而祝余在他这里,比乞丐强一点,一个私生子而已,还是被不讨喜的小儿子护着的私生子,一丘之貉!
  心里不满,面上却大度,轻描淡写:“拿去玩吧,那张一千万的也不必还了。”
  秘书将头先的支票又递过去,心里很羡慕。
  一亿六千万啊,这些年老董事长越发难伺候,他要有这些钱,早不干了。
  祝余接过支票,往前放在了周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周老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晋叔叔给的钱我也没拿,听说周氏有专门的慈善基金会,这些钱都捐了吧,到时候把各项支出列个单子给我,我想拍照留念……”
  又相当纯良羞涩的一笑:“也算是给周铭积德,祝他早日康复。”
  祝余也不想拿周铭说事,积德……毕竟不是什么好话。
  但人是他救的,理不直气却壮,拿来用一用也不感觉亏心。
  秘书:“……”
  话是没错,可让董事长给铭少爷积德,是说董事长没有德行吗?一定是不小心说错话了吧,是吧?
  周嘉荣:“……”
  看一眼一本正经的小崽子,是在给他出气?看周老爷子脸色难看就要发作,一只手搭在了祝余的肩膀上,视线却是看向对方的。
  周老爷子:“……”
  脸色铁青,正要开口,看到祝余侧后方半步的小儿子,父子四目相对,像老狼王和新狼王对峙。
  新狼王不动声色却也毫不退让,只等一个契机,然后扑上去咬断对方的喉咙。
  片刻后,周老爷子率先移开目光,看着秘书:“照他说的做。”
  他告诉自己,并不是怕周嘉荣,只是最近集团被大儿子搅的风云动荡,需要用周嘉荣平息一切,此时不宜多生事端。
  祝余有些遗憾,他还没有发挥完呢。
  怎么不得对方暴跳如雷,然后他哭唧唧的躲在大佬后面,指指点点:你看他!
  然后让双方干起来。
  原著和现在所掌握的一些东西让祝余确信,真干起来也是大佬稳赢,将这畸形的父子关系一脚踹开正是时候。
  没想到关键时刻,周老爷子居然萎了,没用!
  周老爷子不想再看到祝余,他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但也被气的够呛,借口要休息让祝余和周嘉荣离开。
  他头疼的厉害,好像是高血压犯了,让秘书拿药过来。
  秘书看着周老爷子吃了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董事长,那两张支票……”一亿六千万不是个小数目,得问清楚怎么处理。
  心里对祝余已经是无比的敬佩,这么多钱,那个少年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过哪怕一丁点的贪婪和不舍。
  周老爷子揉着额头,脸色差到极致:“按他说的做,支出记录寄过去。”
  在和晋家比较上已经丢了一回脸,出尔反尔,传出去像什么话,将他的脸放地上踩吗?那个祝余,看上去不像是故意的,大概是天生相克,一时又想起小儿子那个眼神……再忍一忍,等铭铭上了大学就能渐渐收权了。
  祝余这里,跟着周嘉荣出来。
  两个人没走电梯,从安全通道往下走,祝余让周嘉荣走前面,又一下子蹦他背上:“重不重?”
  周嘉荣站在原地颠了两下,将人背稳了往下走:“不重。”
  祝余使劲往下坠了坠,像是对不重这个回答不满意,碎碎念:“周叔叔,你不要胡思乱想,咱家最重要的财产在你身上,要养家糊口的人,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像周老爷子那样只想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的人,就算有血缘关系也靠边站。
  掌心托了托小崽子的屁.股,将他往高了送,周嘉荣应他:“知道了。”
  每次见过之后,他的确会心情不好,但这次没有,话没错,要养家糊口的人,他有家,其他人,没那么重要。
  祝余高兴了,一口一口亲周嘉荣的脖颈,像小兔子啃萝卜,还轻轻的咬两下。
  最后一失口,咬到了周嘉荣耳后那一片肌.肤,就失去了被背着的待遇,还被压在楼梯扶手上亲了个七荤八素。
  两个人手牵着手一层又一层的下楼。
  周嘉荣问他:“不二给你好不好?”
  祝余狐疑瞅他:“无事献殷勤,周叔叔,你外面有狗了?”
  周嘉荣:“……”
  奇奇怪怪的话,但他大概能琢磨出是什么意思,捏了捏少年佯装生气鼓起的面颊:“只养你一个,那些钱,拿了也没什么。”
  小财迷一个,放弃那一大笔钱,很肉疼的吧。
  祝余的确肉疼。
  他重生之后就想躺着,不要说一个亿,就是一千两千,白给的也绝不错过,可是这次不一样。
  人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同样,报恩其实也是。
  如果救周铭的是晋胜池,周老爷子会这么敷衍?不可能。他敷衍的,还有自己背后的大佬,这才是让人不高兴的点。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可这世界上,比钱重要的东西可要太多了。
  见大佬看自己,夸张的捂住胸口:“是好疼,要被抱抱才能好,还要吃大餐。”
  周嘉荣摸摸祝余的脑袋:“好。”
  他现在已经能正常的笑一笑,虽然很淡,但熟练程度与日俱增,牵着小崽子的手:“先吃大餐,然后睡一觉。”
  祝余离开不久后,刘飞也赶到了医院。
  刘飞考试考的不太好,感觉过不了复试,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开始找借口,说周铭大晚上犯病吓的他丢了魂儿,不是没有好好复习。
  再然后,刘飞就被骂了一顿。
  刘家人都后悔死了,比起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竞赛,当然是在周铭那里刷好感重要,要是能留下个共患难的印象,以后刘家得到的好处数之不尽。
  刘飞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到医院时已经调整好,相当的温良恭俭。
  被气到胸口疼的周老爷子感觉被治愈了,这孩子虽然长的不怎么样,但比刚才那个懂礼貌多了,亲自带着刘飞去看周铭,又叮嘱周铭:“你这个同学我看就不错,那个什么祝余……”
  想不出形容词,大概就是蠢笨吧,有钱不拿是蠢,不会说话是笨,将来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刘飞大惊小怪的靠近周铭的病床,开始诉衷肠,什么昨晚是被吓呆了,担心的一宿没睡,连考试都神思不属,就惦记着过来看看。
  周铭听他啰嗦完,苍白的面容冷淡而疏离:“滚吧。”
  刘飞:“……”
  周铭看一眼门口的保镖,不愿意离开的刘飞就被迫滚了。
  他闭了闭眼,又看向门口:祝余为什么不来?
  昨天晚上他的确意识模糊,但关于祝余的一切却记得清清楚楚,包括祝余给他穿衣服穿鞋袜,拍着他的脸颊告诉他别睡,还给他擦脸……还有刘飞拉住祝余的那一幕。
  现在没相干的小人凑上来,真正救了他的祝余却面都不露。
  周铭虚弱的叹口气,是他的错,是他错了,等病好了,祝余他……
  那样的担忧和关切,是他辜负了他的好,以后不会了。
  同一时间,车里,
  祝余连打了两个喷嚏,开窗通风。
  周嘉荣趁红绿灯的功夫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冒了?”天虽然热,但昨晚那么跑,又累。
  祝余摇头,坚定的道:“不耽误吃肉。”
  好好吃了一顿饭,又去了昨晚的酒店。
  祝余的行李被送到了顶层大套房,他和周嘉荣一起刷牙,毕竟刚吃过东西,然后滚进了一个被窝。
  两个人昨晚都没怎么休息,一起补了个回笼觉。
  祝余舒服坏了。
  他以前睡觉的习惯,也就是抱抱被角、满床打滚之类,现在新添了个毛病,没事要拱在周嘉荣怀里睡,有时候还要趴人胸口。
  一觉醒来,到了傍晚。
  周嘉荣叫了晚餐,然后又开始收拾两个人的东西。
  他来的急,没带什么行李,就是把祝余的书包整理一下,一会儿坐飞机回京市。
  至于医院,没必要再去,免得被扣上居心不良的帽子。
  吃饭的时候,祝余接到了周铭的电话。
  看一眼,开了扩音,将手机放在了自己和周嘉荣中间。
  周铭:“祝余,对不起,我替爷爷给你道歉。”
  他是集团认定的继承人,本身又展现了非凡的能力,既要问,周老爷子身边的秘书也不敢隐瞒中午发生了什么。
  祝余:“没关系。”
  没说原谅之类的话,涉及大佬的事,他小心眼着呢。
  又听周铭啰嗦了几句,看对方大有诉衷肠的意思,祝余可受不了不熟的人拉家常,就说还忙着收拾东西赶飞机,不说了。
  周铭有些失落:“你不来看看我了吗?或者,开个视频……”
  醒过来的这一天,他已经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讨厌祝余,开始关注祝余,后来发展到喜欢上对方。
  不是因为祝余救他才喜欢,是喜欢上了,被救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哪怕只是隔着视频看一眼……
  手机那头没有动静,再一看,却发现电话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
  回到京市后,一切趋于平静,至少对祝余来说是这样的。
  学还是照样上,只教室里周铭和晋胜池的位置都空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不是事儿,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也不惦记。
  五天后,周铭情况稳定,转入京市的明德医院,住在晋胜池同一层的病房。
  又十天,周铭被允许下床,索性和晋胜池在同一个病房。
  他是十二指肠穿孔引起的大出血,病起来凶险,好起来也快,医生说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以后注意饮食就行。
  而晋胜池伤的又多又重,要出院到六月了。
  两个人难兄难弟,又都是被祝余救的,连晋川都说着两人和祝余有奇妙的缘分。
  听到这话的时候,周铭和晋胜池对视一眼,又忽然别开了视线。
  这些天祝余一直没来过医院,他们说话解闷也都一切如常,但却很少提及祝余,好像这个人是不存在一样。
  不是不知感恩,而是生出了一种发现珍宝之后的诚惶诚恐,害怕这珍宝在自己还没有能力守护的时候被别人发现,所以索性不提。
  深夜,
  周铭翻看班级群,没有发现祝余冒泡,又看自己给祝余发的信息,好多都没有回,偶尔一两条,回的也是简单的“嗯”之类的单音节词,吝啬到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想给。
  有些失落,但也不是特别失落。
  自从祝余那场大病之后说不再缠着他,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很熟悉了。
  是他的错,只有病好之后再弥补。
  拉开床头的抽屉,那里是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睡衣,是祝余送他去医院时穿的。
  看到了,心里就踏实了。
  晋胜池插着耳机听歌,事实上音乐并没有开,同样在翻看聊天记录。
  早上发给祝余的“中午食堂都有什么菜?”,到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有些委屈,怎么不理人?
  委屈了一会儿,想起不久后的生日宴会,心情又好起来。
  翻了个身,摸了摸枕头,不满足,又从枕头里拽了拽,拽出鹅黄色的一个小边角,里面是祝余救他时穿的那件小毛衣。
  当初祝余在医院料理伤口,因为后背有伤,小毛衣不好脱,就用剪刀剪开了。
  衣服其实废了,但他家的医院,扔东西也要先问过人,晋胜池一眼就看到了又是血又是灰的小毛衣。
  要了来,让人洗干净后塞枕头里。
  晋胜池摸了摸鹅黄色的衣角,桃花眼温柔缱绻。
  这是他和祝余同生共死的见证,要好好保存起来,百年之后,还可以和他们的骨灰一起烧了。
  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  *同一个深夜:
  -祝余在大佬怀里翻了个身,得到一个吻后,下意识的回吻,几秒钟之后满足的又睡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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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是谁?
  没几天,竞赛成绩下来。
  祝余的成绩中不溜,好歹复试是过了,终试要到十月份,有的是准备时间。
  同一天,《为皇》大结局。
  电视剧中,皇帝垂垂老矣回光返照。
  环顾一生,此时江山稳固山河壮丽,但他曾经爱慕过的姑娘,结交过的兄弟,重用过的臣子,太多的人或故或贬或杀,到头来龙床下跪着的,再无一人是知交。
  长叹一口气,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片尾曲响起,祝余眼眶通红,本来是窝在周嘉荣身边的,挨蹭着坐到人怀里,哼哼唧唧的呜咽一声。
  他是个很感性的人,冷不丁就会共情。
  这会儿老皇帝英雄一世孤独而亡,就想起原著中大佬的结局,大佬除却和原主协议婚姻维持了一段时间,一生远离故土,再未曾有过伴侣。
  又有难以入眠的病……
  周嘉荣抱着祝余,一下一下捋他的脊背。
  他天生情感上很冷淡,对电视剧中老皇帝病逝没什么感觉,倒是小崽子忽然委屈巴巴的凑过来,心尖蓦然一酸,安慰他:“只是演戏而已,穿帮了,刚才跪着的大臣里,有一个穿的是拖鞋,要是真的,会被拖出去诛九族。”
  祝余:“……”
  忽然就难过不起来了。
  晚上睡觉前,祝余刷微博。
  他的微博虽然开通没多久,但因为《为皇》的大爆,到现在已经涨了几十万的粉丝,尤其是今天电视剧大结局,很多粉丝都在下面喊话。
  祝余发了两张剧照,又发了两张生活照。
  生活照是一张是去苏伊那里参加露天舞会,还有一张是在海边踩沙子玩,都是周嘉荣拍的。
  评论区立马热闹起来:
  【崽啊,你终于营业了,留下幸福的泪水。】
  【杀疯了!】
  【希望大家给我个面子,都让让,让我把我的崽抱回家。】
  【下部剧我们还有希望吗?】
  【这是什么绝世美貌,让我康康。】
  【……】
  玩了半小时,手机被没收,祝余钻进被窝,惆怅的叹了口气。
  下部剧……又不缺钱,拍什么戏。
  周嘉荣将被子掀开,将祝余的脸托起来:“怎么了?再玩二十分钟?”
  拇指又按按小崽子皱起的眉心。
  祝余摇摇头:“就是剧播完了,明天没得看,难受。”
  他心里的确空落落的。
  周嘉荣亲亲他额头:“要不要抚一抚?”
  祝余马上蹬开被子趴好,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周嘉荣将祝余的睡眠姿势调正,两个人面对面,亲密无间。
  看着少年优越的外貌,摸了摸他的眼尾,难受的是剧播完了,还是难受要不要再拍戏?
  他看出来了,但不想问。
  有个自私的念头,想将他留在自己目之所及,而不是被千万人遐想和追捧。
  又几天,周铭来上课。
  他的脸很苍白,但气质却没过去那么冷漠,有了点微末的柔和,路过祝余的桌子停下来:“早上好。”
  祝余看他血气不足的样子,很想叨咕几句。
  不过转念一想,以周家的财富地位,这些事多得是人关心,就只点点头:“早。”
  两个人简单的打招呼,然后各干各的事,教室里的其他人却都被震惊了。
  就算现在祝余很受欢迎,但谁都知道他和周铭、晋胜池、祝韶然的三人小团体说不上井水不犯河水,但的的确确王不见王。
  偶尔晋胜池和祝韶然还凑上去说两句话,但周铭却一直都冷冷淡淡。
  现在却主动上去说话……
  周铭在海城生病的事,大家都知道,但具体什么情况,因为周家封锁消息,知道的人没多少。
  所以他主动对祝余示好,就变得相当不正常。
  有人想起过去祝余追着周铭的事,议论祝余是不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现在看,祝余和周铭很般配,成绩、样貌,还有传说中祝余被一个很厉害的人收养,家世也能匹配。
  樊守端将这些八卦和祝余分享:“你怎么想的?”
  祝余:“……什么也不想。”
  樊守端看祝余不动如山,了然:“说的也是,周铭再好,你都有男朋友了。”
  祝余更正:“我男朋友更好。”
  樊守端:“……”
  陷入爱情中的人,总是这么锱铢必较,可以理解。
  课间,樊守端去卫生间。
  再然后,就被堵在卫生间了,堵人的是周铭。
  樊守端有些怕周铭。不是怕这个人做什么伤害他的事,而是对方本身的气场会压的人喘不过气。
  直到周铭礼貌的道:“不好意思,耽误你几分钟,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樊守端:“……你……你说。”
  周铭:“我想和祝余同桌,可以交换吗?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樊守端:“这个恐怕不行。”
  他贴着门板,好像随时想从门上穿过去逃跑,但回答的却很迅速,无他,熟练而已。
  班级的座位是按照身高排的,如果中途想换座位,双方协商之后就可以去老师那里申请,所以换座位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
  最近几个月,想和樊守端换座位和祝余坐的人很多。
  樊守端不想和祝余分开坐,还和祝余说过这件事,祝余的意思是不论是谁都要回绝。
  但他没想到,周铭也会……
  周铭没想到会被拒绝,浅棕色丹凤眼微眯了一下,带着十足的压迫:“为什么?”
  樊守端:“那个……你是不是对祝余……”
  每一个想找他换座位的人,理由差不多都是这个,但他想象不出周铭……这也太突然了,以前明明没什么交集。
  啊不对,有过的,但那时候周铭不是死活不干来着。
  周铭坦诚:“是。”
  樊守端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干脆,心道真是人生如戏,他居然亲眼见证了‘我喜欢你而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了,你又开始喜欢我’的狗血桥段。
  礼貌的提醒他:“还是算了吧,祝余已经有男朋友了,他们感情特别好。”
  周铭神色一冷:“不可能!”
  心里却升腾起巨大的危机感,还有说不出来的隐痛,迅速追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祝余的男朋友?你怎么确认他们感情好?”
  樊守端当然没见过祝余的男朋友,但祝余提起男朋友时骄傲又甜蜜的样子,还有曾经不小心露出的脖颈上的痕迹。
  他觉得祝余是一个很好但其实很难交心的人,这样一个人能毫不避讳自己的情感,还允许对方亲近,感情肯定特别好。
  但亲吻和留下痕迹这种事到底是私事,樊守端不好说,只肯定的道:“祝余告诉我的。”
  周铭松了口气。
  他听过祝余有男朋友的事,还说对方长的好,很温柔,还会做饭,但谁也没见过。
  谎话而已。
  长的好,他应该长的还算可以吧,温柔……他可以对他很温柔,做饭也可以学。
  樊守端看周铭发呆,提醒:“我可以走了吗?”
  周铭让开路,提醒:“不要告诉他我喜欢他的事,我想亲口说。耽误你时间,不好意思。”
  他第一次理解爱屋及乌这个词的意思,因为樊守端是祝余的朋友,便也对樊守端客气起来。
  樊守端答应了。
  喜欢这种事,的确要自己说,只心道周铭恐怕要失望了。
  他没有说周铭喜欢祝余的事,但关于对方想换座位,还是对祝余提了一嘴。
  祝余有些惊讶,旋即无所谓:“没关系,不用管。”
  死里逃生,刚开始行为有些异常可以理解。
  一时又想,这一次命运对他还是不错的,至少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晋胜池和周铭这两个将来的超级巨头,不会为难他。
  也就是说,炮灰的命运算是解决了。
  不过不解决也没什么,他的身份跟着大佬水涨船高,以后是周铭的长辈,也是晋胜池的长辈,可以横着走。
  在之后的几天里,祝余发现周铭找茬和他说话,有时候还顺手带走他的水杯帮忙接水。
  回家后和大佬感叹。
  其实也感叹不出个什么,总不好提以前周铭对他的追求爱答不理,还是那句话:“还挺孝顺的。”
  再后面还要嘀咕一些相关的事,嘴巴被堵住了。
  不是很清白的那种堵住。
  祝余也习惯了,双.腿盘.在大佬的腰.上,一路被抱去卧室。
  没有做到最后,但小祝余被重点照顾了两次,到最后都没东西了才被放过,累狠了,要了水喝,然后歪脑袋就睡着了。
  睡着前,祝余在被窝里嘟囔:“周叔叔,你是不是在生气?”
  是一种直觉。
  但生气点他不太明白,是因为知道他和周铭曾经有过一段,虽然那一段是原主的,但这事儿说不清,所以在吃醋?
  周嘉荣托着祝余的后脑,深入的亲他,最后肯定的答复:“在生气,你这样的体力……”
  祝余:“……”
  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开辅助行吗?”
  周嘉荣将他光.裸的手臂塞回被窝,眼神幽深:“你猜。”
  其实不用猜,祝余已经从周嘉荣的视线中得到了答案,这种事将来由不得他。
  默默的将自己又往被窝里团了团:“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这会儿才晚上九点。
  周嘉荣看祝余睡着了,去洗了个澡,看着小崽子在他怀里哼唧,说没有感觉那是假的,但是不敢让他碰。
  要不然,这件事完不了。
  自控力这种东西,在遇到祝余之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解决完自身问题,周嘉荣约了周铭见面。
  临走前,捏了捏已经熟睡的小崽子的脸,低声道:“招蜂引蝶而不自知,再有下次……”
  只凭只字片语,周嘉荣并不能断定周铭的心思。
  不过他一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尤其是在祝余的事情,决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
  私人咖啡馆。
  这地方挺一般,但胜在离润园近。
  周铭来的很快,来的路上下了个决定。
  这几天他有意靠近,但祝余看上去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心中不安又焦急,想直接告白 ,却怕被断然拒绝。
  但对小叔,祝余好像非常的亲近。
  如果对小叔坦诚,小叔会帮他的吧?哪怕只是周末的时候制造一些他和祝余相处的机会也好。
  周铭到了咖啡馆,有些意外。
  意外周嘉荣的衣着,他只见过小叔西装革履的样子,最不行也是衬衫西裤,还从没有这样只简单的白色薄裳和休闲裤,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收敛住锋芒的,柔和的味道。
  这种装束,好像和祝余有些像。
  叔侄相对而坐。
  周铭先开口:“小叔,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嘉荣:“有一件难以决断的事,想请你帮忙。”
  周铭很意外,在他眼里,周嘉荣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点点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
  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我也有一件事,想请小叔帮忙。”
  他自来以周嘉荣为榜样,为人处世冷静而淡薄,倒是第一次露出这样青涩的少年气,怀着满腔憧憬,又顶着一张出众的面容,相当吸引人。
  周嘉荣目色愈沉:“我先说?”
  周铭没意见,安静等待。
  就见他一向冷漠的小叔,眉宇间带着浅淡但绝不会被忽视的温柔,将面前的两个小盒子推到桌子中央,然后打开。
  两个小盒子装的都是对戒,只款式不同。
  周嘉荣看着周铭:“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戒指是求婚用的,只是难以抉择选择哪一款,你觉得呢?”
  他卸任周氏集团总裁后时间充裕,戒指是那时候跟着老匠人学着做的,不止这两款,但都不太满意,也没想到居然能用在这种地方。
  周铭这下真惊讶了:“小叔,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能配得起小叔,而一向除了工作再没有任何娱乐的小叔,居然会喜欢人,还已经到了要求婚的阶段,这可太……
  心底里是高兴的,难掩激动的问:“是谁?我认识吗?”
  周嘉荣颔首:“认识,你们是同龄人,眼光和喜好应该也差不多。”
  周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嗓音干涩:“小叔,那个人,是谁?”
  周嘉荣不疾不徐道:“我对他一见钟情,然后就带到了身边,直到今天,二十三天前我们确定关系,还好,他也心悦我。你这么聪明,不会猜不到未来的小婶婶是谁。”
  他将其中一对戒指中大的那只递给周铭,戒指内篆刻的“zy”两个字母,在灯下清晰可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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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生日会(一更)
  ZY——祝余?
  胸口好像空了一块,像一个黑洞,吸走的全身的力气,只剩下一副萎靡的皮囊,周铭脸色苍白的可怕,怀着最后一点希冀:“小叔,你喜欢的,是祝余?”
  周嘉荣说是。
  自然而然的语气,安定而从容。
  周铭的手指就松了,戒指撞在桌上叮铃一声,又反弹起来,轻嗡着跌撞了几圈,最后不动了。
  一切再无可能。
  二十三天前……
  明明有那么多时间可以争取,在祝余弹钢琴的时候,体育课打篮球的时候,数学竞赛小组做题的时候,是他自负又高傲,一错再错。
  太迟了。
  没有人可以在小叔手里夺走什么,周铭深知这一点。
  按在桌沿上的手筋骨凸出,紧紧的攥住桌沿,像是要掰下一块来,连小叔都看出来,特地来警告他,为什么他却知道的这么迟。
  喜欢一个人,自己却不知道,多可笑。
  周嘉荣将戒指收到盒子里,重新装进来时拎着的小袋子,看着垂着头,面容掩藏在阴影里的少年:“胃又不舒服了?早点回去吧。”
  他叫来服务员,让对方给周铭上一杯白水,价格按店里最贵的咖啡走,然后起身离开。
  夜深如海,月明星繁,
  周嘉荣深吸一口气,空气不错。他想,回家后可以开一会儿窗,如果运气好小崽子闹着要喝水,就抱着他去窗边看一会儿月亮。
  一抬手,暗处过来一个人。
  周嘉荣也不看他,平静的吩咐:“看着铭少爷,确保他在十二点前平安回家。”
  ……
  翌日,祝余起晚了。
  腰有点酸,大.腿上的牙.印痒痒的,下车前还挠了两下。
  进班级就又踩着铃声。
  没想到他晚,一向守时的周铭比他还晚,脸白的像鬼,眼底一片青黑,游魂一样,四目相对,像被电了一样再不多看他,步履很快的回了座位。
  祝余:……莫名其妙。
  后来发现不单没有问早安,也不再给他杯子加水,课间也不来说话,就想明白了,周铭这是进入了物极必反阶段。
  大概是这几天殷勤没有得到回应,所以开始加倍的冷漠。
  中午吃过饭,祝余照例溜达着回教室。
  路过那片小花园时,发现已经有人杵那儿,天色正好的时候,松树挺拔青翠,花园里的花也开的很招摇。
  明丽的景致里,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少年挺拔清俊,偶像剧一样。
  是周铭。
  祝余觉得周铭好像不想见他。
  要是以前,该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连那时候喷火龙一样的晋胜池他都没躲过,更别说别人。
  不过周铭还真不是别人,沾着亲了,作为长辈,得宽容。
  他从另一边绕过去,没绕成,因为周铭追了上来,好像是来找他的。
  祝余看着神色相当沉郁的周铭:“有事吗?”
  他站在一片树荫里,有阳光斑驳而落,抚在耳廓、面颊、肩膀,眼睛漆黑明亮,人却又极白,就像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精灵。
  周铭一眼不眨的看,艰涩的问:“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叫你小婶婶?”
  他知道小叔不会说谎,可是还是想亲口问一句。
  让自己死心。
  小婶婶?
  啊……这……
  祝余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天啊,忽然觉得这个称呼让人心口发热:“还没结婚呢,好像早了点,不过没关系,我还挺喜欢听。”
  他有点晕晕的,近似于喝酒到微醺的那种感觉,飘飘然,心里想,小婶婶……好听。
  一时又注意到周铭脸色极其难看,像是要昏倒一样,这么懂事的大侄子,不能不关心,相当慈爱的:“你又不舒服了吗?”
  再然后,手就被握住了。
  祝余:……什么鬼!
  他不喜欢被人碰,一下子甩开,往后退了两步,严厉而排斥:“你干什么?”
  周铭苦笑:“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祝余:“……你什么意思?”
  周铭不想说的,可是控制不住自己,忐忑又心酸:“你可以再喜欢我一次吗祝余你再想想,你明明……”
  明明喜欢了我那么久,为什么变了呢?
  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知道没结果,说不下去了,双手捂着脸,一向笔挺的腰背弓起来,好像被狠狠的打了一拳一样,痛不欲生。
  祝余慌了,只是关心个晚辈,怎么好像要出轨的节奏。
  左看右看,很怕大佬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拎着他的后脖颈带回家打屁.股。
  一时又很无语。
  什么意思,周铭知道他喜欢大佬,然后还跟他告白?
  疯球了!
  不怕被大佬拖出去揍吗?
  虽然祝余迄今为止没有见过大佬揍人,但根据两个人切磋时他总没有还手之力预判,大佬要是混街头,妥妥的黑.道大哥。
  而且是占有欲超强的那种,连他刷微博看到选秀团体的秀气小哥哥,就瞄了几眼,都会被亲个七荤八素。
  想法很多,其实时间也就过去了十几秒这样。
  祝余拒绝的很坚定:“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现在喜欢你小叔,很喜欢,想结婚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看周铭轻微摇头,他冷酷的道:“你就是这么知恩图报的?”
  救命之恩,结果还回来的方式是挖他老公墙角?
  祝余这个人,心软是真的心软,但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而且相当护短。
  在他心里,周铭如果是个芝麻的话,大佬必须是个大西瓜,轻重一眼就能分辨,也不管周铭听不听的进去,只道:“我救了你的命,看在这个的份上,今天的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小叔,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别伤他心。”
  他说完了,就脚底抹油走了。
  心里其实很乱,原著中周铭喜欢的是祝韶然,还为祝韶然要死要活的,什么时候盯上他了?
  剧情被他搅乱了?
  心里默念了好几遍“问心无愧”,总算平静了下来。
  这天晚上,祝余就非常乖。
  偷摸下单了一家花店,买了蝴蝶兰,早先和送货员沟通好了,悄没生息的从门外拿进来,跑到书房去送。
  最后发现蝴蝶兰是个添头。
  他穿的最喜欢的那种亲肤长款大T恤,一撩就能从小腿看到大腿,最后另外一条腿也多了个牙.印。
  ……
  很快进入六月,六月十三是晋胜池的生日。
  他在六月十一日下午最后一节课,拄着拐杖,脚上打石膏,一只胳膊吊在胸前,出现在教学楼前的小广场。
  脑袋因为受伤处理过,索性全剃了,新长出来的发茬不长,基本没什么观赏效果,这种情况下,那张脸也帅的惊天动地。
  晋胜池没上楼,折腾不起也不敢折腾,腿上的石膏明天就能拆了,其实没到拆的时候,但生日会很重要,想要体体面面的出现,临了再有个好歹,生日会上的东西白置办了。
  就打电话让祝余出来。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而每逢周五的体育课,最后半节课必定自由活动。
  他是来送请柬的,生日会的请柬,外面千金难买,但这一份是亲手写的,右手伤重,用左手写的,废了十几张纸,就这一张能看。
  祝余过来,看到的就是晋胜池的缩水版木乃伊造型。
  接了请柬,觉得多此一举:“我和周叔叔一起去,刷脸不就行了?”
  晋胜池挠了下右手小臂的石膏,本来想挠脑袋的,觉得太傻,临时手拐了个弯。
  桃花眼在偏西的太阳下微眯着,有一种很温驯的感觉:“你又不一样,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请柬必须我来送,你收了,必须来,知道吗?”
  祝余颔首:“知道了,会去。”
  看晋胜池额上有细密的汗,不知是等久了还是身体虚弱,就让他赶紧回去。
  晋胜池不乐意,翻出手机给祝余看自己订的电影票:“我家新开的电影院,最近上映的片子这部最好看,一起去?”
  祝余摇头:“我晚上有安排,不去了。”
  晋胜池警惕起来:“什么安排?”
  除了打球之外不就都跟周大哥回家吗,像只恋家的猫咪,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被哪个花言巧语的骗走了
  祝余:“……敛秋回来了,我们要一块儿吃饭。”
  这话半真半假,卫敛秋是要回来一趟,两个人约着见面,但具体时间还没定呢。
  卫敛秋?
  晋胜池知道祝余和卫敛秋只是兄弟情,他都打听清楚了,卫敛秋笔直笔直的,比他还直。
  他也很直,但祝余吧不一样,直不直的就不重要了。
  想清楚了,祝余要是女的,他会喜欢,是男的,他还是喜欢,没办法的事。
  知道祝余和卫敛秋要好,暂时分量上自己比不上卫敛秋,晋胜池也不歪缠,心里想,等将来的,将来他是一家之主,到时候不让卫敛秋上门!
  忿忿的说了句“怎么又是他!”拄着拐蹦跶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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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赠花(二更)
  祝余看着晋胜池的背影,烦恼的攒了下眉。
  他对人的恶意非常敏.感,但相对来说,对人的喜欢之类的这种情绪,就不是那么敏锐,毕竟前世被千万人喜欢过,感觉都钝了。
  像大佬喜欢他那么久,也是被人亲过才思考起这种问题。
  但现在,不得不有所怀疑,周铭的事还摆在那里,这种年纪的孩子,因为一点感恩之类的生出感情,好像是一种很正常的事。
  所以,晋胜池约他看电影,祝余就感觉有点gay里gay气。
  但要直接问,要是自己想多了,那多尴尬。
  很快到了晋胜池生日这天。
  祝余和大佬一起出门,特地叮嘱大佬:“人是不是很多?周叔叔,你记得带着我,听说晋家生日会的别墅区特别大,我怕迷路。”
  走哪儿跟哪儿。
  还记得晋胜池的异常,心道这位万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大概率不敢在大佬面前说,再往后,是错觉最好,要不是,以后渐渐拉开距离,晋胜池那么聪明,应该能领略他的意思。
  周嘉荣替祝余正了正衬衫上的蝴蝶结领带:“不想让你去,余余,留在家里好不好?”
  他喜欢给他穿好的吃好的,打扮的漂漂亮亮,可是打扮好了,却不想带出去让别人看到。
  至于祝余说的会迷路之类的话,只当小崽子撒娇,想黏着他。
  祝余也想在家呆着,但收了请柬,答应过晋胜池会去,倒不好反悔。
  想了想:“要不我崴个脚?”
  真崴那种,算是出尔反尔的歉意,也就不亏心了,受伤了去不了,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么。
  周嘉荣:“……”到底带着祝余出门了。
  他知道自己不太正常,但这种不正常不足以和小崽子信任亲昵的态度相提比论,只要他在自己身边,怎么样都好。
  与此同时,晋家别墅,
  这一处房子并不是晋家老宅,但占地面积同样不小,风景秀丽,平常用来度假,偶尔小住,非常适合办宴会。
  晋胜池拆掉了石膏,在医生的叮嘱下走路比平常要慢,但身量修长容貌俊美,以往暴躁桀骜的气场似乎被一场大难磨平了许多,变得成熟稳重。
  身上所有校正器械都拆掉,晋母原本是不允许的,不过听儿子说不能耽误娶媳妇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就妥协了。
  尤其是晋父晋母了解过祝余,那孩子能降服自家儿子并且又品行端正,值得这么慎重对待。
  还没有到正点,晋胜池坐在比宴会厅小一号的花厅。
  不时的拍拍脸,然后深呼吸,又兴奋又紧张。
  连夜从外地空运过来浅紫色玫瑰布满整个花厅,花瓣上还有露水,每一朵都保持着最灿烂饱满的状态。
  这种玫瑰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海洋之歌,寓意永恒的爱情。
  晋胜池本来想在宴会厅布置花,不过他觉得大哥晋川说的对,求爱要的是态度而不是要变成要挟。
  这次生日宴来的人非常多,在小花厅表白,如果祝余答应了,去往宴会厅的时候携手而入,大家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要是没有答应,那就再接再厉,总要将人追到手的。
  晋川过来,就看到弟弟拿着一朵玫瑰花念念有词,好像在背课文。
  想笑,又憋住了。
  按了把弟弟的脑袋:“慌什么,小余余是不错,但我晋川的亲弟弟也是钻石级别的高富帅,你们很般配。”
  晋胜池抱住晋川的胳膊:“哥,你说他会答应吗?”
  他还是有些不安:“祝余他对我好,好像和对别人没两样,我知道,就是他人好,我是不是喜欢他喜欢的太迟了?你说他要是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越接近宴会的时间,就越坐立不定。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件事,一时又站起来看衣服,有一点褶皱和灰尘都要马上清理。
  晋川知道晋胜池需要的不是安慰,替他正了正领带。
  严肃的打量过晋胜池周身:“完美,你哥我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都没这么帅过,一定能成功。不过你要是再乌鸦嘴,那就说不准了。”
  晋胜池就闭嘴了。
  ……
  快到地方的时候,祝余将手机塞进了周嘉荣的兜。
  他今天穿红色的西装,又小心机的给大佬搭了宝蓝色的,暗戳戳的组CP。不过西装非常合身,兜里揣手机就不那么修身了。
  开车的于生从后视镜看,眼见自家老板屈指弹了下祝小少爷的脑门,但对成为移动储物柜的事没有丝毫异议,甚至还甘之如饴的样子,觉得眼睛要瞎。
  虽然他有女朋友,但还是感觉被塞了满嘴的狗粮。
  明明不是特别腻歪,但两个人举手投足的那种默契,就感觉对周围的活物相当的不尊重。
  不过于生没敢多看,专心开车。
  还记得第一回 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是从后视镜看到老板握着祝小少爷的手放到嘴边亲。
  惊完了,一个没留神将车开的撞到路边的矮柱上。
  倒是没人受伤,但车金贵,就擦掉漆的地方,两个月的工资没了。
  还好,那时候祝小少爷绕着车走一圈儿,戳了戳老板的腰:“都怪你!”又相当有老板娘范儿的宣布:“车的事算工伤。”
  不单是赔钱的事,于生连一顿问责都免了。
  这么着,谁能不感激。
  祝余不知道于生想什么,抱着礼物下车。
  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晋胜池也不缺钱,从大佬哪里淘换来的工艺品,非常别致,就是个心意。
  没几分钟,就见晋胜池出来了。
  白色的西装也压不住锋利的眉眼,反而有一种朗月清肃的俊俏,看到祝余就露出个笑。
  没有露怯。
  他们这样的人,从小教的就是要会藏匿自己的心思,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以前嚣张自傲言语直接,不过是因为面对的那些人还够不着让自己筹谋掩藏,现在就不一样。
  祝余将礼物往前一捧:“生日快乐。”
  晋胜池接过礼盒,爱惜的捧着道:“谢谢”,盯着祝余看了好几秒,只觉他举手投足,连耳朵边微翘起的那缕发丝都透着可爱和亲近。
  这之后,对着周嘉荣就拘束了一些:“周大哥好。”
  周嘉荣一手搭在祝余肩上:“生日快乐,不用刻意招待我们,忙你的去,我带祝余走走。”
  小崽子刚才还感叹这地方不错,该逛一逛。再一个,也不喜欢晋胜池刚才的眼神,只是到底是晋胜池的生日,倒不至于太苛责,不闹过分,他不会在这一天怎么样。
  晋胜池交际挺广,又是他的主场,闻言也不多留。
  临走时又献宝一样:“祝余,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尽管来玩,当自家一样……我是说,我爸妈不是说将你当亲儿子看么。我走了,一会儿见。”
  祝余发现,他还是比较喜欢晋胜池鼻孔朝天的时候,忽然变得这么热情,让人不习惯。
  冷不丁脖颈一酸,是被周嘉荣捏了一把,偏头过去:“周叔叔?”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一小段路,附近有人,但地方大,距离就都不近。
  周嘉荣捻了下祝余的耳垂:“不想听这个,叫个别的。”
  心里又爱又恨,小崽子太招人,真想藏起来。
  祝余想了想,大眼珠子一咕噜,使出了十成十的坏心眼:“别的,那可多了,周总,周哥哥,周……老公?”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亲昵坏了。
  周嘉荣:“……嗯。”
  应了一声,自家宝贝被觊觎的那点闷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又道:“这里的确大,不要乱跑,跟着我。”
  宴会厅,周铭将礼物递给晋胜池。
  他原本只是病气中的苍白,现在却更甚,以前那种矜傲冷淡变成了形销骨立的瑟然,像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晋胜池拿着礼物,上下打量他:“几天不见,你怎么……”
  周铭摇头:“没什么,胃口不好,养一段时间就过来了,倒是你,恢复的这么快,挺好。”
  头一次动心,刻苦铭心的动,结果一盆冷水浇下来,悔恨遗憾日夜纠缠,哪里能那么快的恢复。
  如果以前,心里的苦水能和晋胜池倒一倒。
  可那天祝余冷淡警告他的神情还在眼前晃,无疾而终的事,谁都不知道……也好。
  晋胜池不仅仅是恢复的好,也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思。
  不过他敏锐的感觉到周铭对祝余好像也很不一样,小花厅的准备就没有提,想等一个尘埃落定再说。
  又唠叨周铭要注意保养身体。
  差点死一回,才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做“生命诚可贵”。
  祝余这里,在宴会的过程中也碰到过周铭。
  就几步的距离,对方看到他神色一僵,很快就借着和别人说话走开了,看上去瘦了好多。
  不过才拒绝过,关心也不合适,索性当没看到。
  转身看大佬,发现对方正拿着精致的小瓷盘给他挑水果蛋糕,好像压根没发现周铭路过附近,也就没提。
  没多久,又有不认识的集团老总过来,热情的和周嘉荣打招呼,身边还带着个和祝余差不多大的少女,好像是他的女儿。
  单方面热情的寒暄,然后招呼那个叫萱萱的女孩子和祝余认识认识。
  祝余:“……”
  第三个了,他现在这么有行情的吗?
  祝余没将救了晋胜池和周铭当回事,被周嘉荣养在身边也已经习惯,该咸着还是咸着,却不知很多豪门已经将他当做了乘龙快婿的候选人。
  他自个到现在,倒还不很能充分的理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是不在乎,无所求,想那么深做什么。
  不过显摆还是要显摆的,等周嘉荣将那个老总打发走后,杏仁眼弯一弯,做作的提了下西装领子,秀亭亭站那儿问:“周叔叔,看来好多人想和你做亲家,到时候给多少彩礼啊?”
  再然后,对上大佬那双深不可测的眼,往后挪了挪,超级乖觉:“开玩笑开玩笑,别气,我不要彩礼,也不要嫁妆,倒贴你,好不好?”
  周嘉荣将亲手调制的低浓度酒递给他:“我的都是你的,想离开,可以带着我的遗产走。”
  他们年岁有差,将来……钱财傍身总错不了。
  至于他活着的时候,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别想了。
  这话可太重了,祝余心头一跳,就觉得自己说话很过分,检讨加安抚:“我的也都是你的,周叔叔,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在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是我老公。”
  话是真话,心里还打招呼来着。
  周嘉荣定定看他。
  看得出小崽子不是说谎,心头一热:“这话我记住了。”
  没说别的,当人家老公,该做什么,该给什么,心里都有数,倒用不着过多言语去乔饰。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就变成了商业酒会。
  祝余还是跟在周嘉荣身后溜达,习惯了同进同出,看到喜欢的小零食什么的,就停下来吃两口。
  期间不用特地说,时刻关注他动静的周嘉荣便也会自然而然的停下。
  这么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一堆,肚子是混了个半饱。
  不过他日常一日三餐吃惯了,再吃零碎东西感觉会不舒服,就停了口,和周嘉荣报备:“周叔叔,回家了我想吃鸡汤面。”
  两个人正嘀咕,有侍者过来。
  是来请祝余去小花厅的,说是铭少爷和池少爷都在,过去一起玩会儿。
  祝余一时没说话。
  听这意思周铭也在,总觉得有些尴尬,才要找借口不去,身边的周嘉荣已经开口:“知道了。”
  又对祝余道:“我陪你去”
  这下祝余没意见了,和周嘉荣一起过去。
  倒不远。
  推开门,发现小花厅压根没有周铭,只有晋胜池和晋川兄弟两个站在里面。
  花厅地方不小,但只站叫个人却也不显空旷,因为花太多了。
  简直像个室内玫瑰花园。
  晋胜池手里还抱着一捧花。
  紫色的玫瑰,花朵比周围放着的那些还要大和漂亮。
  晋胜池说周铭也在,是诓祝余的,怕对方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
  事实上周铭身体不好,陪着晋胜池切完蛋糕之后,打声招呼就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倒无人知道。
  至于晋川,则是给弟弟加油打气顺带看热闹,晋父晋母虽然知道儿子要做什么的,但考虑到孩子们会不好意思,就装作不知道,没有出现。
  于是就变成了这么个情形。
  带着祝余和周嘉荣过来的侍者站的近,一眼看到周嘉荣进门后陡然变得森寒凛冽的眼神,汗毛乍起。
  只是转瞬间对方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倒让他觉得是自己眼花。
  祝余有点慌,尤其是才模糊中觉得晋胜池好像对他……现在捧着花目光灼灼的看过来,里头又布置成这样,让他有一种想立即拉着大佬离开的冲动。
  没来得及,听到大佬的叮嘱:“站在这别动,等我。”
  周嘉荣走过去,步履不疾不徐,到晋胜池跟前了,面色倒似乎比往日还和煦一些。
  晋胜池有些紧张,他看周嘉荣和看未来老丈人差不多,声气儿都有点弱:“周大哥,你……你也来了啊。”
  周嘉荣没回这句,看着晋胜池抱着的花,垂眸扫两眼,喜怒难辨:“花不错。”
  晋胜池:“……啊……”
  四声的个单节音,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周嘉荣选了他捧花中央开的最好的一朵,拿在手里。
  原本松散散站在一边的晋川,一下子站直了,眉心微敛。
  他不信以周嘉荣的聪明,会看不出来阿池要干什么。
  这是怎么的?
  晋胜池肉疼。
  这一捧花可是他从一屋子中上万朵里精心挑选,又仔细修剪过的。
  还没送呢,先折一朵。
  周嘉荣没注意晋家兄弟的神色,不重要。
  他拿着那朵花,宝蓝色西装和淡紫色玫瑰都很冷感,但看向小花厅门口少年的视线却很柔和,下颌微点。
  祝余和周嘉荣日日相处,有些事都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他走过去,在周嘉荣面前站定。
  看周嘉荣去掉玫瑰花过长的茎,像对方炒菜时递调料那样,迟疑一下都没有,就习惯且自然的,将自己西装左上方的口袋撑.开。
  紫色玫瑰花就那么顺顺利利的,被周嘉荣别在了祝余的西装口袋上。
  花娇艳人如玉,配的刚刚好。
  祝余没有看晋胜池,尽管他能感觉到晋胜池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不管大佬做什么,他都会配合。
  尤其是这种宣誓主权的时候,更不会掉链子让大佬丢脸,一点点都不行。至于晋胜池,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无能为力。
  晋胜池有些站不稳,手术时嵌在腿骨里的钉子隐隐作痛,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周大哥多么冷漠孤傲的人,会送人花?
  想问,张了张嘴,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机体好像在本能排斥问出口然后得到回答的这个过程。
  晋川也受惊不小,看看周嘉荣又看看祝余,禁不住道:“你们……”
  他是混迹花丛多年的人,赠花这种事,可不是长辈对晚辈做的。
  一时间忽的想起,周嘉荣曾经提起过喜欢上了一个人,还准备结婚,荣哥不是个轻易改变心意的人,那他的意中人……
  然后,晋川就见他少年时就相交,一向凉薄自持的好友,拿过玫瑰花的手掌,掌心向上抬起,是个邀请的姿势。
  而那胸口别着玫瑰花的少年,眉眼清隽气质剔透,习惯了似的将手递到了对方的手中。
  从始至终,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
  但那种自然而然的默契,亲密无间的配合,连针都插.不进去的气场,已经表明了一切。
  到这一刻,周嘉荣似乎才想起还有外人在。
  他牵着自家小崽子的手,丹凤眼掠起,看向脸色苍白的晋胜池,俊挺的面容波澜不惊又凛然难犯,语气却极柔和,循循善诱般的:“小池似乎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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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名花有主(一更)
  晋胜池还看着祝余,眼眶通红,带着某种隐.秘而脆弱的祈求。
  整个人就像已经燃尽的香烛,一戳就会变成飞灰。
  晋川促然道:“荣哥!”
  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名花有主美玉入匣,再往前就是唐突,使劲揽住弟弟的肩,温言细语的描补:“不就是请人来赏花么,花也看了,你是今天的寿星,一会儿还得到前面去,贪玩的事到此为止。”
  话是对晋胜池说的,却是看向周嘉荣,带两分请求。
  若早和周嘉荣通个气,也不至现在……这件事没有谁对谁错,若他是荣哥,自个的对象被别人表白,冲上去打一架都没得说。
  周嘉荣盯了失魂落魄的晋胜池一眼,对晋川道:“你们忙,我们出去看看。”
  情敌没什么老弱病残之分,在晋胜池捧着花的那一刻,就不再是他会关照的小辈,那刹那周嘉荣有上百种让对方后悔觊觎祝余的法子。
  看在晋川的份上,算了,点到为止。
  小花厅和宴会厅之间有一条长廊,没什么人。
  祝余被周嘉荣牵出来,两人站在长廊里。
  低头看了看西装口袋的玫瑰花:“周叔叔,我不知道晋胜池他……”
  太突然了,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周嘉荣说“我知道”。
  他不生祝余的气,甚至还十分庆幸,如果小崽子不是日日和他一起,如果不是他仗着年龄和阅历早早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看祝余偷眼看自己,捏了捏他的面颊:“快点长大。”
  祝余由他捏:“长大做什么?”
  丹凤眼不见人前的冷漠,漆黑的睫羽和缓的垂又掀起,周嘉荣攥了攥祝余并无一点饰物的手,心里想,缺点东西。
  克制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还有6个月零12天。”
  祝余算了下,六个月零12天后……是他的生日。
  十八岁成年的生日。
  成年了,好像能做的事就特别多,比如大佬晚上洗澡的时候,不会再反锁着门,小里小气的不让他看。
  穿过回廊即将进宴会厅的时候,祝余被握着的手松开了。
  看向大佬,对方眉微拧,像想起了很不愉快的事,而之前宴会厅发生的能让人不高兴的事,好像只有几个集团老总热情的……
  祝余站住不动了:“周叔叔”
  周嘉荣看他。
  祝余挺煞有介事的叮嘱他:“你别怕。”
  他重新牵起周嘉荣的手,单方面努力着让两个人十指交握:“秀恩爱,去吗?”
  周嘉荣视线凝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片刻后又看想祝余:“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想,祝余其实知道的。
  自家养的小崽子,其聪明成熟远胜别家,怎么会不知道以他未成年的年纪,以两个人世俗地位的悬殊,今天这么摆明车马,人们或许会惊诧他周嘉荣会玩儿,更多的却是贬谪祝余沦为玩物。
  祝余眉梢一挑:“知道。”
  最好的最坏的结果,他都知道,并且愿意为此付出。
  虽然他喜欢大佬的照顾,但谈恋爱这东西是相互的,总不能下次再出来个别人,又让大佬生一回闷气。
  小花厅,
  晋胜池在祝余和周嘉荣离开后,手一松,捧花就掉在了地上。
  满屋子的花扎的眼睛疼,他无助的喊:“哥……”
  晋川心疼坏了,拍了拍他的背:“我在,我知道,阿池……没事啊,不是你不好,没事啊……”
  多少年了,见惯了弟弟没心没肺飞扬跋扈,就是穿尿不湿的时候哭都没这么凄惨过。
  晋胜池觉得腿疼,蹲地上,抱着晋川的腿,额头抵上面,带着哭腔:“我想过的,我想过祝余会喜欢别人,可我觉得没关系,谁能比我好……可是……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周嘉荣。
  那个人,他从小就和周铭一起仰望,像一座始终屹立不倒的大山,所有的傲气在碰到对方时,全都成了笑话。
  连争取都没有办法。
  宴会厅中,晋父晋母正和相熟的人攀谈。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不平静,每隔几秒就要不着痕迹的看一看与小花厅最接近的,宴会厅的那个大门,唯恐错过儿子牵着未来儿媳妇出来的画面。
  终于有一次,还真看见两个人从里面手牵手的走出来。
  男人修眉俊目长身玉立,牵着的少年身量颀长唇红齿白,正是周嘉荣和祝余。
  晋父手里端着的高脚杯一晃,红酒溅出来好几滴。
  几步之外,和贵妇们寒暄的晋母也是一楞,又看丈夫,两两对视,毫无头绪。
  晋父旁边站着的,正是曾给祝余介绍自己女儿萱萱的老总,嘀咕:“两个大男人,牵什么手?”
  若祝余还是个初中生,半大的小孩子,牵就牵着,可马上成年的少年,身量只比周嘉荣低半个头,目如星子面如冠玉,怎么也不能当成孩子看。
  周嘉荣的地位和颜值摆在那,到哪里都是焦点,而祝余,站在他旁边亦毫不逊色。
  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然后愣住。
  有低声的议论:
  【那个是周总养的祝家小少爷吧,他们这是……】
  【看着还挺登对的,不是,这怎么牵着手,平常不是都叫叔叔的吗?】
  【看不出来,周总还有这种爱好。】
  【你别说,那个祝余是不错,和晋家还有周家老爷子的那个眼珠子都……周总这步棋走的妙,两头都得着好。】
  【可是周总比那个小孩大差不多十岁吧,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才多大的孩子,这都下得去手!】
  【那不一定,现在的小孩子,多得是真是无法无天的,心思也深。没准是祝余仗着救命之恩登堂入室不说,还爬床。】
  【之前我家老沈还说要请祝余来家里玩,家里的孩子也差不多大,幸亏没来得及,太荒唐了。】
  【……】
  周嘉荣积威深重,虽然年纪尚轻但无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但那些吃惊的、狐疑的、揣测的目光,自四面八方而来,却是无孔不入。
  他无所谓,只关注祝余的情绪。
  祝余更无所谓,他前世混的不好的时候,跑到跟前冷嘲热讽的也不是没有。
  这种含蓄的探究,毛毛雨了。
  对着周嘉荣露出个笑,有点小得意的那种。
  于是,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在大厅里闲逛,该怎么还怎么。
  晋父忍不住了,过去问:“嘉荣,你和小余这是……”
  他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思想开放人品端正,养出的两个儿子虽然一个风流不羁一个桀骜不驯,但其实品行都很不错。
  如此,在上层圈子里很得尊敬。
  周嘉荣对这位伯父非常尊重,
  少年时他在周家多受压迫,没少得这位伯父的开解,便很从容的回答:“就是您看到的这样,我和余余两情相悦,在一起有些日子了。”
  周围竖着耳朵的人:“……!”
  虽然他们中不是没有人玩的开,比祝余年龄更小的也碰过,可这么正大光明的带出来,还是生出格外荒唐的感觉。
  两情相悦?老夫少妻也就算了,祝余才17岁吧?也不知是周嘉荣坑蒙拐骗,还是小孩子想飞上枝头就……
  真是开眼了。
  众人猜测各异,恨不能追着周嘉荣问两句,只是胆子没到那个份上。
  正自好奇,又见周嘉荣牵着的那少年,看着晋父的时候眉宇间多了几丝不好意思,字字清晰明了:“晋伯伯好,其实是周叔叔惯着我,我喜欢他,他不愿意,还追了好久。”
  周嘉荣没提防祝余说这些:“……乱说什么?我追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考虑了很久?”
  听到截然相反的第一手消息的晋父:“……”
  感觉自己像现在年轻人说的那种工具人。这两个人互相给对方递□□,很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生出的感情,那他的阿池怎么办?
  祝余才不管这个,他也是个男人,总让大佬出头算怎么回事,牵着周嘉荣的那只手晃一晃,很恃宠而骄的样子:“我又没说谎。”
  反正他就是睁眼说瞎话,专业技术过硬,还有人看得出来不成?
  围观的人:“……”
  以前倒是见过周嘉荣对祝余的回护,以为那就是极限,没想到被祝余反驳居然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包容。
  一时间不知道该惊讶从无绯闻的周总忽然宣布恋情,还是该惊讶恋爱对象是养成的。
  晋川安抚好晋胜池出来,就发现外面已经变天。
  谁都知道周嘉荣和祝余的事了。
  看晋父询问的目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父亲,让阿池自己静一静吧。”
  晋川原本还想去找周嘉荣。
  想着问一问周嘉荣,就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是不是养孩子养上瘾了不想让祝余太早恋爱,所以才……
  现在看,已经没必要了。
  就觉得相当玄幻,小余余才多大……
  参加宴会的人都吃了一嘴的瓜,迫不及待的回家给亲朋好友分享和揣摩。
  不过八成的人都认为祝余是爬床上位,两个人长不了。毕竟漂亮的男孩子的多了去,可站在金字塔巅峰的周嘉荣那样的人,凤毛麟角。
  还有人已经开始琢磨物色好看的少年,和周氏谈合作的时候送上去……
  祝余不知道这些,不过猜也能猜到,艺术源于生活,电视剧里的狗血翻来覆去的倒,他也算身经百战。
  挺高兴,以后走哪儿都能牵着大佬的手了。
  回到家,祝余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前世可是连踢柜门都不敢,现在都正大光明的四处逛,真是像梦一样。
  超级美梦。
  高兴的换鞋的时候直接甩掉脚上的,踩着拖鞋就要进屋。
  西装后脖领子被拽住,周嘉荣恨恨的说他:“胆子肥了,什么都敢往外说?”
  就没有想过他以后不认账,又该如何自处?
  祝余才不怕他,索性将拖鞋也甩飞,搂着周嘉荣的脖子吧唧亲在人唇角,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跳到他背上:“周叔叔,我饿了。”
  早前说好吃鸡汤面的。
  周嘉荣拿他没办法,背着他往厨房走:“我不饿,想吃什么自己订。”
  祝余扒拉他头发,赖赖唧唧招摇过市,就差挥个小手绢,扬着嗓子招摇的喊:“大家快来看啊,这里有个负心汉,才公开就嫌弃他的糟糠小娇夫,不给吃不给穿……”
  周嘉荣:“……”
  小娇夫也就算了,糟糠?好气又好笑,问他:“清汤还是酸辣汤?”
  祝余想了下:“酸辣汤!”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前还有一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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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嫁给我
  祝余和周嘉荣公开恋情的事,虽不至于在圈子里引起轩大波,但却结结实实的当了好一阵谈资。
  许多人都在等,等祝余什么时候被周嘉荣抛弃。
  有好事的拐弯抹角的问过祝家家主的意思。
  祝晓申哪里还敢对祝余的事发表意见,只寻了个还算体面的说法,说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不想横加干涉。
  外面乱七八糟的议论,传到祝余耳边的很少。
  他的时间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学校,这是个相对单纯的环境,就是有听到一点风声的,也不会大张旗鼓的来问,另外一部分时间和周嘉荣同进同出,就更不会有谁有胆子八卦。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末。
  祝余约了卫敛秋吃饭,还是在他那个小房子。
  下车前,他试试探探:“周叔叔,我可能会喝醉。”虽已经申请了喝酒的事,但还是想强调一下。
  这么久的相处,祝余不是不能体会大佬对他的上心。
  有时候感觉……上心上的不正常,管的特别严,是那种从头到脚都要照料,里里外外都会过问的管。
  直白点来说,控制欲很强。
  不过祝余觉得还能接受,上辈子没人管,这辈子来双份,感觉还是挺享受的。
  周嘉荣说好。
  又按了下祝余的口袋,知道里头装着手机:“玩过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楼上,卫敛秋已经洗好了各种蔬菜,客厅的小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最近他演的武侠剧小爆,微博粉丝狠狠的涨了一波,又顺势签了几个代言,即使还是个十八线小艺人,但在圈里也算有名有姓了。
  圈里很缺他这种男儿气的帅气型艺人,路子宽,又因为是明盛S级签约,团队配置顶级,大红是迟早的事。
  不过在这个小房子里,他还是一如既往穿下摆都洗破洞的旧衣服,等着老朋友上门,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
  祝余进来,就先接了个熊抱。
  随后让卫敛秋转了好几个圈,仔细的打量过,客观的评价:“挺好。”
  两个人好几个月没见了。
  当初说好暑假一起去度假,结果卫敛秋那个剧组有个演员嫖.娼被举报,事情闹的很大,那个演员和卫敛秋的对手戏不少。
  这么着,卫敛秋又加班加点的补拍,最后没去成。
  虽很久没见,但两个人还是熟稔的那个劲儿。
  期间聊起楚山的事,这人和瘦猴最后被判的死刑,前几天才执行。
  卫敛秋一口闷了杯子里的啤酒:“活该!”
  那个被杀害的女生他认识,还说过话,人腼腆的很,学习很好,如果不是……将来一定会有很美好的未来。
  提起这事,气氛就有沉闷。
  卫敛秋瞧见自己来的匆忙,手指上还没有来得及摘下来的戒指,扔给祝余玩儿:“试试,哥现在有钱了,随便你花。”
  这是他一直想说的话,一直想做的事。
  又爱惜的看着打量房子的陈设:“听说再过几个月就拆了,真舍不得。”
  曾经像条无家可归的野狗时,这里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温暖的窝,真想留一辈子。
  祝余将戒指十个指头挨个儿试着戴,闻言安慰:“没事儿,回头这地方起了楼,咱们还留一套……留两套,对门那套给你,当邻居。”
  本来想留一套的,但想起自己现在有家有口,总不能一直让大佬来接,回头一块儿睡也不方便。
  这一片都是大佬开发,给他留一栋楼都行。
  卫敛秋不知道这个,听祝余提了也不愿意便宜,大手一挥:“我自己买,两套,一套你的,一套我的。”
  又提起他准备明年考京市影视学院的事。
  祝余给他捞一筷子肥牛过去,托腮叹气,没留神话已经从嘴巴里秃噜出去:“我也想考。”
  话说出口,楞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有焦虑,之前数学竞赛的终赛结束,他拿了全国一等奖,已经有被保送的资格。
  学校那头一直在催,还有好几个大学来抢人。只要点头,高考都不用参加。
  祝余说考虑考虑,其实不大乐意。
  他以为自己对大学很渴望,但临了有这个机会,却趁着大佬加班的时候偷摸去京市影视学院转了一圈。
  还看了一场学生自己折腾的舞台剧。
  可是真得要再当演员吗?
  上辈子无数次熬夜、竞争、陪笑脸,深夜里一个人醉倒却睡不着的时候,不是咬牙切齿钱挣够了就退休么?
  现在直接能退休了,却又怀念……
  卫敛秋坐直了:“真得?那感情好!你那个电视剧我看过,剧组里导演还拿你说过一个艺人,说人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余儿,你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真的。”
  他没有拍戏的经验,之前在剧组磕磕绊绊没少招人嫌,要不是总和祝余视频被指点,说不准要被导演骂个狗血淋头。
  照他看,祝余比剧组一成名的实力派演员都强。
  祝余扒拉酒杯:“我再想想。”
  拿不定主意。
  聊来聊去一直到晚上十点多,一不留神就喝多了,迷迷糊糊中按了设置好的快捷键,将电话打给了周嘉荣。
  祝余最后是被周嘉荣抱着下楼的。
  他长手长脚,窝在周嘉荣怀里也不安分,一个劲的摆手和卫敛秋说再见,腿还不留神踢到墙,疼的哎呦一声,拍一把周嘉荣的胳膊,满不忿:“你说能喝醉的,打我干什么?”
  周嘉荣:“……我错了。”
  原本是横抱的,索性将人面对面抱着下楼,这么着窄小的楼道总算能放下这个崽子,就是抻直了腿也不会再被碰到。
  回到家,祝余就缩在沙发上不动了。
  他喝醉了喜欢将自己团一团,以前是团在被窝里,现在就缩一缩窝在周嘉荣怀里,迷迷糊糊的:“周叔叔,我想演戏。”
  可是演戏有什么好的,感觉像被渣男伤害了还念念不忘似的,没出息。
  紧跟着又委屈巴巴的念叨:“祝韶都想演呢,我也想,我演的比他好。”
  前阵子九月上旬是祝韶的十八岁生日。
  祝余当不会去,没想到祝韶大晚上的给他打电话,说看了他的《为皇》,觉得演戏特别有意思,想进娱乐圈。
  想起原著中祝韶就是进了娱乐圈,祝余倒也不意外。
  不过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免得再被冯婉扣什么帽子,只是听着祝韶一腔向往和兴奋,心里酸溜溜的。
  酸过也就罢了,现在喝醉了才叨咕,显见是上了心。
  周嘉荣安静的听,看祝余一副快要哭的架势,一点一点的顺他脊背,一边道:“知道了。”
  他早知道,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问他:“想去就去,为什么不敢”
  喝醉了,前世今生都如影像浮在眼前,祝余抱着周嘉荣的胳膊,像抱着一截浮木一样:“要求人……要应酬……要喝酒……好烦啊……”
  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就睡过去了。
  周嘉荣抱着他去卧室,将充满了火锅味和酒味的衣服去掉,又用毛巾擦他的脸和手。
  收拾停当了上床,亲了亲小崽子因为酒气晕.粉的脸:“呆呼呼的。”
  有他在,什么烦都不会有。
  祝余一觉醒来,发现床头摆满了书。
  是各种艺考资料。
  汲拉着拖鞋出去,在厨房找到正熬粥的大佬:“周叔叔,床上的书……”
  东西是周嘉荣很早之前就准备的,他不想让祝余进娱乐圈,但有直觉会拦不住,拦得住人,但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舍不得。
  经了昨晚的事,索性就用上了,只道:“你适合当演员。”
  真话。
  之前《为皇》的戏拍完后,福三江还拐弯抹角的问他祝余什么时候会再有空。福三江的挑剔程度周嘉荣知道,能被他认可的祝余,天赋不可限量。
  祝余懵懵的,他没有喝断片,但记忆有错乱,抱怨过的事也不是都能想起来,脑袋顶在周嘉荣的后背上:“我昨晚是不是说了很多话?”
  周嘉荣一手拿着筷子搅粥,一只手往后摸了摸祝余的脸:“不是特别多,也就是养了十只小鸭子的程度。”
  祝余抱住他的腰:“哦——可是我要是做不好呢?”
  第二次生命,他非常珍惜,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下去,而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动荡和意外。
  周嘉荣关了火,转过身将自家小崽子抱在灶台上。
  他弯腰,平视着祝余的眼:“做不好就做不好,没有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不喜欢了就换,有我在,怕什么?”
  祝余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就换呗。
  心道他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么着,高高兴兴的溜达出厨房洗漱去了。
  做什么的事解决了,祝余还有一件非得攀越不可的大山。
  他和大佬天天一个被窝,亲亲抱抱举高高是常态,但最后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大佬怎么都不肯更进一步。
  愁!
  日子一晃就到了十二月,祝余的十八岁生日。
  他没有参加过上一年周铭十八岁生日,也是从这一年六月份晋胜池的十八岁生日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孩会有成人礼,还那么盛大。
  不过晋胜池的成人礼有点不美满,因为祝余公开了自己的恋情。
  祝余的十八岁生日,他还没提,周嘉荣就已经敲定会举办成人礼,并且说会宴请很多人。
  这个很多人不是凑人数,而是京市数得着的豪门世家,都会出席。
  祝余没有经历过这个,他是像个野草一样长起来的,忽被供在金玉盘子里,还要展览,非常的不适应。
  不过听周嘉荣一句“别人有的,你也要有。”就不再犹豫。
  心里其实很高兴,悄咪咪的和大佬咬耳朵:“周叔叔,谢谢你,我不是不高兴,就是……嗯……受宠若惊。”
  一时还抓住话把儿争取福.利:“别人有的我也要有,人家男朋友还提供那什么呢,我就没有。”
  周嘉荣拎他耳朵,明知故问:“提供什么?”
  祝余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就从周嘉荣衬衫扣子间钻了进去,眼皮却垂着不看他,黏黏糊糊的道:“什么都提供。”
  周嘉荣将衣服里的手拽出来,几不可闻的:“馋猫。”又道:“以后再说,总归都是你的。”
  祝余:“……”
  什么是以后,真要等到十八岁生日之后?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四,过了午夜十二点就是祝余的生日,同时也是圣诞节。
  祝余对平安夜、圣诞节之类的没怎么关注,好好的洗了澡,后窝在床上等待十二点的来临。
  怕自己睡过去,还特意定了闹钟。
  事实证明,人在极度兴,奋中是睡不着的。
  十一点五十分,祝余趁着周嘉荣在电话里和于生最后核对明天生日宴的情况,把小裤.衩扒.拉掉,后踹到了床尾。
  这样,身上就只有洗澡之后特意穿的,周嘉荣的衬衫。
  长度有许不得体的那种。
  周嘉荣想在正点对祝余说生日的祝福,在十一点五十五分挂了电话。
  还没等上手捞,腰上就是一沉。
  周嘉荣早习惯了祝余趴自己胸口,也习惯性的从人脖颈一路抚到腰间,想着哄小崽子睡觉。
  看他眼睛亮晶晶,亲了亲他的额头:“睡不着,紧张吗?”
  祝余摇头,拉着周嘉荣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往下。
  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神色顿住,威逼利诱:“你要再把我包成粽子后去洗澡,我就……不对,是你……周叔叔,你就去沙发上睡吧。”
  又提醒他:“应该还有三分钟,你考虑考虑。”
  周嘉荣没有考虑,直接抱着祝余起身了。
  再后,祝余就被放在了书房的大桌子上,冰凉冰凉的,让他不自觉哆嗦一下:“周叔叔,也不用立即挑战高.难度吧?”
  周嘉荣解开他一颗衬衫扣子,亲了亲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将他压在大桌面上:“这张桌子,比我办公室的还结实。”
  祝余:“……”倒也不必记仇。
  正要老老实实认错,却听到抽屉拉开的声音,撑着胳膊探脑袋,发现一整个抽屉里都是巴掌大小的首饰盒。
  周嘉荣扶着祝余坐起来,打开所有的小盒子。
  每一个盒子中都放着对戒,单独看没怎么,但这么一比较,越往外盒子里的对戒越好看。
  周嘉荣拿起最外面的那个盒子,单膝跪在祝余面前:“我亲手做的,都在这里了,虽还是不完美,但我愿意给你我全部的爱,余余,嫁给我,好吗?”
  祝余就那么光.着两条腿坐在桌子上,连拉着衬衫下.摆盖住小小余都忘记了,恍的问:“周叔叔,你本来是明天要……”
  周嘉荣亲他脚.踝,一路亲到唇.角,吮他唇.瓣:“是在明天,不过现在迫不及待了,可以先求婚,后马上入洞.房吗?”
  祝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一垂眸看到了大佬睡.裤那里不再蛰.伏的,比较恐怖的东西,深刻的认识到他还是相当叶公好龙。
  伸脚踩了踩那个地方,觉得使不得,客气礼貌的道:“我觉得还是明天比较好,天气好,亮堂……嗯……太晚了,我们回去洗洗睡吧……”
  周嘉荣并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将戒指戴在祝余左手中指上,又将他的手递到祝余面前。
  在激动、畏惧、兴奋以及各种说不清的感觉中,羞涩最终胜出,祝余拿着戒指的手有抖,还好,最终还是顺顺利利的将戒指替周嘉荣戴上了。
  后小心翼翼的问他:“周叔叔,家里以后听谁的?”
  周嘉荣回他一个绵长深.入的吻:“听你的。”
  祝余更小心翼翼:“那我现在宣布,可以回去睡觉了,你不会有异议的,对吗?”
  眼睛往下一瞄,妈耶,比刚才又大了,可怕。
  下一瞬,祝余就忍不住往前一倾身,是周嘉荣握住他的脚踝,结结实实的碰触到了某个地方,还强.迫他的脚丫子在那里碾了两下。
  再后,周嘉荣回答了祝余的问题:“没有异议,只是我要晚一点睡,余余,你可以先睡,不用管我。”
  祝余:“……”
  我想先睡的意思是单独的睡,非常非常单纯的那种睡。
  窗外雪落无声。
  在被放到床.上的后,看着俯视着他的,那双浅棕色专注而深沉的眼,祝余心跳的感觉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声音都飘乎乎的:“周叔叔,你睡觉的时候,轻点行吗?我……我觉浅。”
  他眼睑微敛,半遮住有颤抖的瞳仁,抱住了周嘉荣的腰。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
  *年龄上,周铭最大,次年六月是晋胜池,九月祝韶然,十二月祝余。【事实上祝余是和周铭一年的十二月生,不过这部分剧情还没爆出。】前面写错了一部分,祝余和周叔叔之前过的是十七岁生日。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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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浅墨寒香、水母阿姨-更噶拉姆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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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结婚
  祝余醒来的时候,太阳晒到他的肩膀。
  窗帘昨晚的时候拉的严实,现在被拉开半边,应该是大佬起床的时候做的。
  祝余睡觉有些小毛病,比如攥着被角,比如清晨想被太阳晒醒,那种日上三杆还懒散的安逸,会让人觉得世界非常美好。
  以前这些小毛病,有些能实现,有些不能,现在能了,舒服的在被窝里抻了抻腿,抻到一半嘶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蜷回去。
  这会儿早晨八点半,生日宴是十一点开始。
  没有事让祝余操心,就还可以在这一天睡个懒觉。
  大.床上就祝余一个人,大佬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坐起来,手撑着床的时候,又不自在的蜷了下手指,掌心有点空落落的,仿佛该攥着什么一样。
  坐起来了,别开腿看大.腿内.侧,红的厉害但没有肿,还能闻到一点青草味,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药。
  周嘉荣在书房打完电话,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呼吸一窒,视线落在祝余的肩膀上,见肩膀上留着的痕.迹,又落在祝余的脸上:“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祝余吓了一跳,一使劲脸色一白。
  在周嘉荣要来扶他的时候,将人往远了推一推:“你别过来,你的老公已下线,暂时不想上线。”
  他有心理阴影了都。
  其实最后没进.去,否则祝余今天就得躺着,怎么也参加不了生日宴,也许周嘉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很克制。
  只是两个人对克制的理解不一样。
  流程虽然没有走完,但祝余感觉自己已经被生吞活剥了。腿被征用,手也被征用,他觉得比跑了一万米还累。
  明明都没进.去,撞他撞的像要弄死他。
  周嘉荣取开被祝余胡乱拥在怀里的被子:“我看一看。”
  祝余不肯,但没什么用。
  他像个被翻了壳的乌龟,知道一会儿有正事,挣.扎了几秒钟反倒放开了,因为昨晚掉了两滴猫泪还带着潮意的眼,扑闪的酿出丝丝拉拉的爱意:“周叔叔,昨晚好不好啊?不好的话,试一试别的?”
  说着话,转了身趴在那里,埋在枕头里的脸感觉要烧起来,但还欠儿欠儿的塌了塌.腰,像是邀请。
  周嘉荣:“……”
  他本来已经穿戴整齐……几秒钟后浴.室响起水声。
  祝余捂着挨了两巴.掌的屁.股,在被窝里又闷了一会儿。
  占了点小便宜,挺高兴。
  穿着已经放在沙发上的新衣服,在周嘉荣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还给他一个飞吻:“老公早安!”
  还有正事要做,意料之中的免去了一顿“毒打”。
  ……
  宴会上,祝余接受了大家的祝福。
  其实很多人都不认识,更多人看到他手指上的戒指,都很有些惊诧的样子。
  祝余不在乎各种目光。
  在车上的时候大佬已经给他科普过,重要的不是他要认识谁,而是让别人认识他,以后碰到,就不会被冒犯。
  让祝余惊讶的是,周老爷子一家人竟然也来了,包括周元朗、周铭,还有一些周家旁系的人。
  记忆中蛮横高傲的周老爷子,慈和的像个假人,当着众人的面对祝余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嘉荣要是对你不好,尽管来找我做主。”
  周老爷子这一说,众人就知道周家认可了祝余。
  心里嘀咕祝余只是一时运气的人,都开始重新审视和掂量祝余的地位。
  其实周老爷子在强笑的时候,肝都疼,血压又有上升的倾向。
  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自从一年前他的乖孙周铭成年,周老爷子就安排他去集团旗下的公司实习,也就是个过渡期,之后顺理成章的让周铭进董事会。
  没想到,周铭进董事会受到了阻挠。
  周老爷子要是硬让周铭空降,也不是不行,只是前面有周元朗的胡作非为在,再一次这样强硬,董事会难免动荡。
  但是如果坚持这件事的是周嘉荣,结果就会不一样。
  作为交换,周老爷子咬着牙出席了今天的宴会,并且对祝余称赞有加。
  周嘉荣目的达到,对周老爷子也依旧是那份冷肃沉稳的样子:“父亲教训的是,我会对祝余好,一定不让您失望。”
  周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仿佛不胜欣慰:“……那就好。”
  不要紧的,他想,不过是一时的让步,等铭铭进了董事会,就会有被董事会推举成为总裁乃至董事长的资格。
  至于周嘉荣,如此骄横膨胀又色令智昏……
  宴会中段,祝余接受了周嘉荣的求婚。
  他手上戴着戒指,其实已经表明了一切,但周嘉荣是个非常注重仪式感的人,昨晚被小崽子诱的昏了头,但该走的程序一点都不落。
  不过戒指没有摘下来重戴,感觉不吉利,就只求了婚送了花。
  听到祝余说“愿意”,周嘉荣在他眉心落了一个吻:“余余,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永远不变。”
  永远不知有多远,可有限的生命,我只有一个你。
  祝余勾着周嘉荣的脖颈,亲.吻他“周叔叔,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爱你,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爱。”
  台下掌声雷动。
  周铭扶着周老爷子,借此没有鼓掌。
  他做不到祝福,也生不起嫉妒之心,只面带微笑的看。能做的,只是在发现父亲周元朗意图在宴会上闹事之后,威胁对方如果不安分,就再也不认他,并且会让爷爷停了对方的账户。
  周铭说到做到。
  他已经不是那个发现爷爷打小叔,求情之后发现小叔会加倍被惩罚,最终再不敢过问小叔事情的小孩子。
  开始意识到自己的价值,然后加倍利用和掌控,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晋胜池捧着礼物,同样没有鼓掌。
  他祈求站在自己身边的晋川:“哥,礼物一会儿你帮我送过去吧。”挑的是一对男士手表,情侣款,算是最后的一点妥协。
  祝余还邀请了卫敛秋、二潘和樊守端。
  未免他们不习惯,还特地请于生找了人陪同。
  二潘和樊守端看着祝余身边的周嘉荣,大气都不敢喘,尽管周嘉荣已经收敛了气场,尽量的温和亲切,可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不过他们两个还是壮着胆子对周嘉荣道:“祝余特别好,你也要对他好。”
  周嘉荣颔首,态度比对待周老爷子要用心多了。
  他并没有当二潘和樊守端是小孩子,非常正式的回应:“好。”
  卫敛秋张开双臂,眼睛红红的看着祝余。
  他对祝余的感情很深,而且又早熟,已经有了娘家人一样的离愁别绪,在和祝余拥抱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背:“余儿,祝你幸福,我会努力挣钱。”
  如果你永远生活在富贵阳光之中,那我就看着。如果天有不测风云,那我就是你永远不变的后盾。
  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楞,毕竟前半句和后半句一点都不搭边。
  祝余听明白了:“谢了。”
  他这一天到现在一直表现的挺稳,此刻眼眶霎时就红了:“你也好好的,以后咱们还是同行,我好高兴。”
  又给卫敛秋递悄悄话一样:“周叔叔特别好,我很爱他,分一点桃花运给你,早点找到意中人。”
  他们两个都在这世上孤零零的飘,一个有了栖息之地,便也盼着另外一个好。
  周嘉荣听到祝余说自己好,额外忍了三秒,才将祝余重新揽回自己身边。
  他摸摸小崽子柔软的头发,对卫敛秋道:“我会照顾好他。”
  来客非常多,祝余和周嘉荣就又去和别人说话。
  卫敛秋找了地方坐,远远的看着他们,也不说话,侧颜有超越年龄的帅气沉稳,还有一点浅浅的沉寂。
  身边坐了一个人。
  转头一看,礼貌的道:“川哥。”
  晋川屈指弹了一下桌上装饰用的鲜花叶子:“秋啊,你和小余余……你不会也喜欢他吧?”
  扎堆了么这不是。
  卫敛秋摇头。
  因为之前在会所的经历,他对晋川有一种难言的信任,并不隐瞒:“我爱他,不是那种爱,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单方面的。”
  这些话他没有跟祝余说过,但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晋川明白了。
  他也顺着卫敛秋的视线看祝余和周嘉荣,的确很般配,两个人看向对方的视线那种爱意……哎呦,怪让人羡慕的。
  又想起他们相差快十岁……
  视线在卫敛秋的大长腿上一掠:“秋啊,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之前比他矮几厘米的感觉,现在好像要高几厘米,才多久,属竹子的吧,一个劲儿的蹿。
  卫敛秋其实没长那么快,只是以前个儿高但活重,有事没事的站不了那么直溜,现在专门有形体老师教,又吃的好穿的好,再度发.育了一下。
  正要回答,又听晋川问:“你多大来着?”
  卫敛秋回:“十九,怎么了?”
  孤儿院没那么多资金,他上学比同龄人晚一年。
  晋川说没什么,但心里飞快的换算了一下,嗨……他们好像比祝余两个的年龄差要小。
  察觉自己念头有些歪,他拽着椅子往远处挪了挪。
  想什么呢,荣哥啃嫩草也就算了,他这……他这……小秋儿是个直男吧,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
  ……
  宴会在下午三点钟结束。
  于生开车,祝余和周嘉荣坐在后面。
  昨夜下了大雪。
  大雪之后天气晴寒,呼吸之间都是凛冽冬意。
  祝余按下车上的挡板,后座就变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看看和大佬交握的,带着戒指的手:“周叔叔,我请了三天假,你要不要亲亲我?”
  既然决定了要考影视学院,保送的事自然放弃了,会正常参加高考。
  今天是周日,按照正常日子来算,他明天要上学。
  车玻璃是单向的,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周嘉荣看着祝余,浅色瞳仁在外面雪光的映衬下温柔极了,像一只心满意足之后变得安宁的猛兽。
  捏着祝余的指头肚把玩:“不怕了?”
  三天假,他听得懂这暗示,但昨晚碰到那里都虚的脸色惨白的人,一只小纸老虎……
  祝余眼神明亮,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爱意:“有点怕,不过也……也想你……,冷水澡对身体不好,我想和你一起,各种意义的一起。”
  他声音低了些:“你昨晚还说我的声音好听,还能更好听,要不要?”
  客套话于他们两个都不必说,但祝余明白大佬的心意。
  明白他大张旗鼓的办生日宴,明白周老爷子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却肯温和下来,背后是什么原因。
  大佬在朝着他迈步,祝余不会站在原地不动。
  周嘉荣便不说话了。
  没什么说的,胸口充盈着各种情绪,他还记得求婚时祝余说的话,克制的亲了亲他的手指:“余余,你才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再没有别的动作,至少不是现在。
  车停了,周嘉荣将自家小崽子带出来,看着前面整齐干净的建筑:“愿意吗?”
  前面是民政局。
  于生将装着两个人证件的文件袋递给自家老板:“老板,小老板,祝你们新婚愉快。”
  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得紧跟潮流,比如现在,对祝小少爷的称呼便立即更新换代,争取成为老板娘的亲信宠臣。
  祝余:“……!”
  有些懵懵的,这么快的吗,上午才求婚,下午就领证。
  懵了几秒钟,对于生道:“谢谢。”
  然后有些磕磕巴巴的:“人是不是……有些多?”
  大概是今天过节的原因,赶着来领证的人特别多。
  前头排着大长队。
  于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适时的出声:“祝小少爷,你们排在第九十九号,现在是九十一号,时间正好。”
  他没有说按着老板的吩咐,十一号、六十六号、九十九号全都早安排了人站位置,总是刚刚还就行。
  祝余很紧张,但看到大佬绷着的唇,发现紧张的不止他一个。
  越在乎,越慎重。
  他小小声的说:“周叔叔,我们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是吗?”前段时间大佬将他从祝家的户口上迁了出来,一个人就是一户,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周嘉荣摸摸少年的头发:“是这样。”
  他原本的计划是三十岁出国,再不回来,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但现在不这么想了,有所念,心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拿着红本本从民政局出来,祝余就那么和周嘉荣站在门口看。
  爱惜的很。
  头对头的傻乐了很久。
  周嘉荣让祝余拿好两个本本,拍了照,然后发了朋友圈。
  他不喜欢别人对祝余评头论足,哪怕这评论多是称赞,但带着觊觎的目光总是令人不愉快,所以开始宣誓主权。
  朋友圈只对几个人可见,比如晋胜池、周铭。
  回到家是一个小时后。
  祝余在玄关就被扒.掉了西装,迷迷糊糊中想,原来电影也不全是夸张。
  那种无法克制的热情和亲近之心,生出便犹如决堤之水无休无止,是真的连几步路都不肯多走。
  在被亲的七荤八素的时候,祝余也清醒过一两秒,是在看到大佬拉开床头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作.案工具时。
  他是趴.着的,肩.胛骨被啃的痒痒的,难.耐的在枕头上蹭了蹭额头:“周叔叔,你什么时候……是不是太多了?”
  周嘉荣:“不多。”
  他满心欢喜,再不克制,将人从床上捞起来的时候又补上一句:“不用怕不够用,书房还有。”
  祝余:“……”
  感知到箭.在弦上,他只能颤.巍巍的提了一句:“我只有……只有三天假。”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离去,又重新从缝隙中探.进来。
  祝余不知道过了多久,醒的、晕的、困极了睡过去又醒的,嗓子是哑的,眼睛哭.肿了。
  他体力好精神也足,但要是跟大佬比起来就逊色,勉强奉陪了上半场,下半场……总之,大落地窗上的手.指印,书房里的大桌子,还有被扯到地上的沙发垫子,全都被祸.祸的不能看。
  周嘉荣吻他眼.角:“喜欢吗?”
  他似乎变得极其温柔,但动.作起来却强势到怎么样都不肯停。捞着怀中人的腰死死的按回去,怎么样都不肯松一松。
  祝余已经应激过度,被碰一下都会哆.嗦,将自己团的紧紧的:“洗.澡……你……出去……”
  这次没力气爬.走了。
  只觉得骨头都被拆了重.组过,一走路就忍不住要劈.叉。不过现在也走不了路了,腰.部以下的肌.肉全面罢工,被碰到哪儿都感觉电流窣窣的蹿。
  周嘉荣就抱着他去洗.澡。
  后半句没听。
  再后来,洗.澡也洗的不那么正经,第四次在花.洒下浇付给自家小崽子最深沉的爱意。
  祝余不肯,挣.扎的厉害。
  真的不.行了。
  只是耳边一句低声的“崽崽,求你疼疼我,最后一次,崽崽……”他耳朵麻麻的,就不再推了。
  一片水雾中摸了摸周嘉荣的脸,仰起了脖.颈。
  心里想,原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早知道就不那么有事没事的撩.拨了,已经不是吃饱的问题,简直要撑死了。
  再然后,祝余神智就混沌起来,只下意识的一声一声的叫,有时候是“周叔叔”,有时候是“周嘉荣”,有时候是“老公”。
  还被逼.引着说了些别的,他羞.耻的不想回忆。
  记不清第几次崩.溃,再度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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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百年好合
  祝余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
  头发丝都不想动,眼睛酸涩极了,看到大佬那张俊脸的时候,眼泪马上自发自动的蓄了出来,艰难的咕哝了一句:“不要了。”
  周嘉荣将祝余抱起来,亲了亲他的眼角:“不动你,饿不饿?”
  他群青色家居服并不像以往那样规整的穿着,上衣扣子系了一半,因为抱着祝余的缘故衣.襟歪了些,露出的锁.骨上携着一个牙.印。
  看周嘉荣穿戴整齐,这让祝余有了一点点安全感。
  眼眶里蓄着的泪收了回去:“……饿。”
  周嘉荣熬的粥,用薄被将祝余包裹着抱去了客厅,将人安置到了沙发上,又盛了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
  祝余慢腾腾的吃,居然就这么吃了两小碗。
  还想吃,被周嘉荣止住了,说他空腹太久,一次性不能吃太多,一会儿再吃别的。
  祝余不大满意,不过也没抗拒。
  期间瞄到周嘉荣的锁骨,又慢腾腾的将视线移开,非是他不想快,但实在是快不了,大量且持久的体力活动和精神消耗,让他就像一台被使用过度的机器,卡的厉害。
  周嘉荣注意到了小崽子的视线,垂眸看了一眼,笑他:“小狗一样。”
  他身上那种冷峭肃然像被融化的冰川一样,现在整个人都晕着说不出的温润柔和。
  祝余想起无数次哭.求的画面,气闷的将下巴怼进被窝里:“你才是狗!不讲理的超级大狗!”
  话挺幼稚,说完了又憋不住笑了一下。
  周嘉荣抱着他去阳台晒太阳:“那你喜不喜欢?”
  祝余看他。
  他这会儿缓过来点了,眼睛酸酸的但不至于睁不开,但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眶一直红红的,楚楚惹人。
  周嘉荣就不敢再看,抱着人坐在躺椅上,让祝余后背窝在他的胸前。
  将问题补充完整:“喜不喜欢和大狗睡?”
  他喜欢怀里的小崽子喜欢的没办法,即使已经得到过那么多次,现在人还在自己面前,还是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脖颈。
  祝余缩了缩脖子:“……你呢,喜欢被小狗咬吗?”
  他所有的实践经验都来自周嘉荣,也对比不出个什么,但自我感觉还是特别特别好的,除了有些吃不消之外。
  周嘉荣说“喜欢”,又说“对不起。”
  他其实没有想这么快,至少应该在婚礼后再……可是自制力在祝余面前,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用。
  一切都很迫不及待,喜欢的迫不及待,表白也迫不及待,在没有被允许的时候已经费尽心机的争取各种同床共枕,在求婚之后又迫不及待的领证。
  怕自己抓不住,怕稍纵即逝。
  还好,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
  对不起?知道错还差不多。
  祝余直了下酸酸的腰杆,不到一秒又体力不支的窝回去,总结经验一样抱抱怨怨:“真的?你也太凶了,以后最多……最多两次,不能再那样。”
  脑海里的画面可太多了,哪一个都不好捡出来做例子,就拍了下周嘉荣放在他腰间的手以示愤怒惩戒。
  周嘉荣将整张脸都埋在祝余的颈侧,应他:“知道了,不过不能怪我,是你太好了,余余,亲一亲,好不好”
  在床.上的时候,他是喜欢他哭的,一哽一哽的哭诉,护着这里护不了那里,像个走投无路的美味小点心。
  神仙也忍不住。
  祝余不肯,谁知道会不会再亲出个好歹。
  冬天的阳光不强烈,窝了一会儿他就又昏昏欲睡,将脸埋在周嘉荣胸口:“下次再亲,下次再亲。”
  怕打击大佬的积极性,也是感知到对方有点恢复理智,大概是吃饱的缘故吧,应该不至于马上就要进食下一餐,就和对方小小的交流了一下经验:“我很喜欢,就是……下次还是得轻一点。”
  周嘉荣亲亲他的发顶:“去卧室睡?”
  在祝余点头后,抱着人又回了卧室,两个人一起睡了一会儿。
  祝余再醒过来,是深夜。
  他到这会儿精神头足了,想玩会儿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星期二”的提示,一脸呆滞。
  周嘉荣靠在床头看文件,被手机怼到脸,拿过来看了一眼:“怎么了?”
  祝余:“…….没什么。”
  就是觉得时间过的有点快而已,原来他的新婚夜不是一晚,是两天两夜。
  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厉害,居然还活着。
  翌日清晨,祝余是被喵醒的。
  一只全身上下都黑乎乎,巴掌大的小奶猫踩在被子上,不知道是饿了还是怎么样,小声的冲他叫唤。
  祝余一下子就醒了,呼啦往后撤。
  怕压到小黑猫。
  周嘉荣从床尾绕过去,将祝余拥怀里,免得他再退掉地上:“新婚礼物,喜欢吗?”
  早就挑好的,在于生那里养几天了。
  祝余两个指头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顶,又点了一下小猫爪子,问周嘉荣:“会掉毛,还总叫,周叔叔,你能行吗?”
  洁癖的人不是最不喜欢养宠物。
  周嘉荣亲他耳朵:“你确定要怀疑我行不行?”
  祝余:“……”
  就这样,润园从两口变成了三口。
  祝余很喜欢小黑猫,给他起名叫饼干,又大方的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饼干住。
  不过很少让饼干进大佬的卧室。
  周嘉荣起初觉得没关系,时常放饼干进卧室,还允许饼干上床陪祝余。
  他知道祝余喜欢。
  不过在几次三番被挠门的饼干打扰夜生活之后,就默认祝余的做法,将饼干排除在了卧室之外,免得再听到饼干撕心裂肺的喵,好像他正在对小崽子做的,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一样。
  过年的时候,周嘉荣和祝余举行了婚礼。
  在这一天,小饼干脑袋上顶着一个小帽子,针织的帽子,绣着“百年好合”,也不怕人,在两个人的婚床上快乐的打滚。
  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啦,开心~
  *今天有点短小哦,明天会正常的,还有一点周家的事收尾,以及余余在娱乐圈的事,然后这个故事就结束了。番外大概是有关秋秋和晋川的。
  *谢谢大家陪我走到这里,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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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想念
  日子流水一样过。
  小饼干变成了大饼干,还无时自通的学会了蹦到把手上开门。
  祝余考上了京市影视学院,站军姿的间歇躲在树荫下乘凉,一边想自家老公。
  还有三天军训就结束了,上次偷摸打电话,大佬说饼干做了绝育,最近几天很暴躁,不理他,还经常在趁他办公的时候跳上桌子,蹬两爪子再跑掉。
  祝余听的要笑死。
  他好像听谁提过,猫猫狗狗在送去做绝育的时候,主人一定要不在场,或者要表现出不舍的样子,而饼干是大佬亲手交给宠物医生的,不记仇才怪。
  卫敛秋拿着矿泉水过来,看到的就是祝余在那傻乐。
  拧开瓶盖子将水递过去:“想什么呢?”
  他也考上了京市影视学院,和祝余是同学,因为下一部戏是军.旅剧,军训之后就要进组了,军训倒是难得的逍闲日子。
  祝余接过水灌了一口,说饼干绝育的事。
  卫敛秋知道那只小黑猫,很聪明,刚要说话,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大咧咧的问:“聊什么呢?”
  又看到卫敛秋手里的水:“敛秋,不够意思啊,整个班你眼里就放得下祝余吧?我也渴。”
  说话的是邹子阳,同班同学。
  家境很好,长的帅,出手也大方,在班级里人缘算不错,就是不大聪明的样子,自来熟到让人不舒服。
  尤其是只自来熟卫敛秋这个已经在圈里混的不错的人。
  现在是网络时代,想要蹭热度火一把之类的无可厚非,但邹子阳蹭的有些别扭,大概是家世不错,总是高高在上的来找存在感。
  让人不太舒服。
  卫敛秋拧开另外一瓶水,无视邹子阳说渴的事,径直喝了半瓶:“你看出来了?我和祝余认识好几年,是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祝余撑着下巴看戏,听到卫敛秋cue自己,在邹子阳不大好的面色下点头应和。
  邹子阳:“……”
  气闷但又害怕哪里潜伏着拍卫敛秋的狗仔,勉强笑着又坐了一会儿。
  三天后,军训结束,放两天假。
  放假前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班会开完祝余就急着要跑,想抓紧时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干净的去见自家老公,只来得及和卫敛秋打声招呼。
  军训这两周是全封闭的,他还从来没有离开大佬这么久,想坏了。
  才站起来,就被拦住了。
  方瑾一只胳膊挡住祝余的去路,目光灼灼:“祝余,假期你有什么打算,一起出去逛逛?京市我一点都不熟悉,听说你是本地人?”
  她是海城人,标准的南方小姑娘,皮肤白眼睛大,在表演系这样颜值高的人扎堆的地方也极其出挑。
  男生和女生中颜值最拔尖的凑一起,比开班会可有意思多了。
  谁看不出来方瑾对祝余有意思,大家就起哄,只有原本坐在方瑾座位正前方,还没有来得及邀请方瑾的邹子阳脸色难看:又是他!
  祝余摇头:“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有安排了……我爱人在等我。”
  他还穿着军训的衣服,但一点都没晒黑,皮肤白人又高挑,坐在最后一排也一点都不会被忽视,提起“爱人”两个字的时候神色极温柔。
  爱人之类的这种私事,本来不应该拿出来说。
  但祝余经历过大佬、晋胜池和周铭的喜欢,一眼就看出方瑾的意思,要是不直截了当的摆明车马,要小姑娘表白再被拒绝,多尴尬。
  爱人?
  这词儿不常见,二十几个人的班,都被镇住了。
  周围不知谁插了一句:“祝余,你有对象了?”
  又有人哀叹:“天呐,校草已经有主了?我失恋了!得来一顿大餐补补受伤的心灵。”
  方瑾薄薄的眼皮一下子变红,看上去快哭了:“我不信。”
  她家境好,眼光也高,本来是奔着第一名来的,没想到入学就被祝余压一头,又找了祝余之前拍的唯一一部戏来看,完了服气的不得了。
  之后就芳心暗许。
  班级里喜欢祝余的人不少。
  但祝余这种为人沉静安然,却又有种排外温柔的人,没有人敢打扰,或者说还没有积蓄起勇气。
  方瑾能第一个约人,性格是和样貌不符的飒爽干脆,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她有拒绝过别人的经验,下意识以为祝余在敷衍她。
  祝余从脖颈里拽出个细细的链子,链子上穿着一枚戒指。
  这是他的婚戒,和当初被求婚的那枚戒指一样,都是大佬亲手做的,军训的时候怕弄脏弄坏,所以就当项链一样戴着。
  取下来稳稳当当的戴在无名指上,尺寸正正好:“我结婚了,今年二月份的事。”
  卫敛秋在一旁道:“伴郎是我。”
  结婚可比有爱人那句震撼还大。
  不止是王瑾,其他人都呆住了,更多人觉得祝余是疯了。
  京市影视学院的表演系多难进,将来毕业了三分之一的人都会在娱乐圈有名有姓,但现在的大环境,哪个艺人或者演员,还没红呢就敢说自己已经有主了。
  那些冲着脸来的粉丝磕什么,幻想什么?
  这不是自断前程么。
  坐在邹子阳旁边的李非倒吸一口气:“来真的啊?邹少,你说祝余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别被骗了吧?”
  就祝余这张脸,多得是人上赶着,没准就被谁提前给逮住收入囊中,怕的就是对方将来振翅高飞再吃不着天鹅肉。
  以前学校有过这样的事,不红就算了,红了再踹人,就得花不少钱。一个不留神被对家拿住把柄,一下就拽下去了,身败名裂。
  邹子阳冷笑一声,没说话。
  没得说。
  之前还当祝余是竞争对手,现在看这就是个脑子装稻草的,私底下玩儿呗,还倒腾到台面上,多光荣一样。
  祝余离开后,方瑾蔫哒哒的去座位上拿包。
  感觉不是特别糟糕,就祝余那个坦荡的态度,天啊,好像更喜欢他了。
  不过当小三肯定是不行。
  算了,以后当偶像粉吧,爸爸说京市卧虎藏龙,让她低调,也让她多跟着厉害的人学学,这样看,祝余应该算厉害的人吧,人品又过硬,跟着努力准没错。
  就是不知道被祝余看上还结婚的人,是什么样的。
  邹子阳看着默默收拾东西的方瑾,明明细胳膊细腿的,胸却大,腰还细……怎么就昏了头看上了祝余。
  那个穷鬼,平常吃零食连包薯片都舍不得买,居然吃土豆干,还是乡下晒的那种,粗糙又不卫生。
  听说卫敛秋就是孤儿院出来的,能和一个没爹没妈的玩一块,想必也是个土包子。
  土包子如今看着收拾的人模人样,还能有什么办法,逮住有钱人捞呗,没准那个结婚对象棺材板都预备好了,就等着年纪到了蹬腿呢。
  邹子阳发散了一下思维,心情好多了。
  一手搭在后排的桌子上,扬眉:“祝余有什么好的,有眼无珠。方瑾,假期是挺无聊的,我带你去玩儿,散散心?”
  方瑾冷了脸:“祝余就是好,假期我还有事,走了。”
  什么人!仗着有点小钱眼睛都翻到天上去了,也就往女生腿上扫的时候能把眼睛再翻下来,白长了一张好脸。
  邹子阳:“……”
  教室里还有人,没有发作,又接了家里电话:“知道了,表舅说明天请我吃饭,顺便带去冯家拜访。”
  李非听的清楚,也是刻意奉承,声音不小:“邹少,你说的冯家,不会是那个冯家吧?”
  京市姓冯的人不少,但厉害的豪门就只有一家,听说还是□□起家,平常他们这些人连人家的边都摸不着。
  邹子阳矜持的点了下头:“我表舅的表哥是冯家的当家人,就是去吃个饭,说是让我住在冯家大宅,没意思,不想去。”
  他是真不想去,邹家在地方上厉害但在冯家面前什么都不是,去了人在屋檐下,哪里有在外面自在。
  不过大旗还是要扯一扯的。
  邹子阳有些可惜。
  听说冯家这一代当家人的妹妹,嫁的是同样厉害的祝家,祝家的小公子在家里闹了好久,偌大的家常不继承,也跑去靠艺术院校,想当演员。
  可惜那位京市影视学院落选,考到了海城影视,要不然两个人是同学,正是加深感情的好机会。
  想起祝余也姓祝,又觉得命运真有意思。
  同样姓祝,一个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一个…….
  有听到两个人对话的,悄没生息搜索冯家的情况。
  再之后,邹子阳是个超级富二代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走到哪里都煊煊赫赫。
  祝余这里,在教室里一顿耽误,来不及去收拾了。
  打电话给大佬,知道人已经快到了,就去停车场,路上还收到了两个妹子一个男生的搭讪,就迟到了。
  祝余没念过大学,惊讶大学里学生的热情和直白,干脆又迟了两秒,在微博名字下备注“已婚,演员”。
  他是无所谓,但大佬可是个超级醋缸,而且醋缸好像还没什么安全感。
  至于表明已婚这件事,做演员和艺人不一样,而祝余也不再像前世那样努力着要成名和赚钱,好好演戏他就很满足了。
  也许粉丝会因此离开,但留下来的大部分是真的爱戏和尊重他这个人的,也很不错。
  停车场,
  周嘉荣手机响了一下,是微博设置的特殊提醒,
  发现祝余新添的备注,看了很久。
  窝在后座另一端,高冷的不得了的饼干甩了甩尾巴,它都不理大主人了,怎么他还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祝余上车,先稀罕猫。
  其实有点类似于近乡情怯,没有立即扑到大佬怀里,只抱着饼干好一顿撸。
  两周不见,饼干也不认生。
  在他衣服上踩来踩去,喵呜喵呜的像骂人,还坦着肚皮舔了舔本该有蛋.蛋的那里,委屈坏了。
  于生知趣的升起了挡板。
  他是个成熟的,为已婚老板工作的助理,多看多问多说是找死的行为,只需要开车到润园然后离开,周末就到手了。
  完美。
  祝余安慰饼干,好一会儿后才看向大佬,看他应该是刚下班的样子,西装笔挺面容冷峻,是一种相当禁.欲的好看。
  一边rua猫耳朵一边道:“周叔叔。”
  周嘉荣将猫拎着后脖颈放到一边:“嗯。”
  将祝余细细的打量一遍,浅棕色的眼平静又好像不那么平静:“瘦了。”
  祝余就绷不住了。
  他想摸的不是猫,而是自家的亲亲老公好不好。
  尤其是自从结婚之后,不说夜夜笙.歌吧,主要是他自己不得行,但亲昵惯了的,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怪想的。
  不过他衣服很脏,没往前靠,就眼巴巴的看。
  祝余没往前靠,周嘉荣却不会干看着。
  将人抱过来,在祝余说衣服脏的下一秒就堵住了他的嘴巴,也不止是亲,隔着衣服丈量自己喜欢的腰.身,瘦不少。
  大概是力道太大,还听到咯嘣咯嘣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饼干蹦到一边玩去了,并不黏着祝余。
  主要是看上去两个主人居然是一伙的,都是它失去蛋.蛋的仇人,在没有被供奉小鱼干之前,不原谅!
  祝余:“……”
  啄了一下大佬的唇角,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装袋,果然,包装袋里仅剩的两片土豆干被压碎了,有点可惜:“守端送的,他妈妈晒的,纯天然,很香。”
  高中的时候见他喜欢吃,樊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樊守端给他带一大包,还贴心的弄成小包装,军训的时候没事就磨磨牙。
  周嘉荣对土豆干不感兴趣,将包装袋又塞回祝余口袋里。
  回答了祝余刚才的问题:“不脏。”
  继续亲上去,这次没有隔着衣服,从衣服下摆进.去……然后又没完整的丈量成,因为祝余军训服的腰带碍事儿。
  这么久不见人,周嘉荣没说一个想字,不过的确有想将祝余吞.下.肚的冲动。
  两个人在车里折折腾腾,下车的时候祝余发现车已经在车库,但开车的于生已经走了,也不知走了多久了。
  还真是……挺有经验的。
  回到润园,祝余就马上变成了大爷。
  瘫在沙发上,水果、小零食、饮料、饭菜全都是现成的,吃饱了才说去洗.澡,又被拦住,听大佬的话,歇一会再去洗澡,免得对身体不好。
  周嘉荣这才问他:“为什么改微博?”
  关注了祝余的微博之后,他有事没事的就去看一圈,这会儿祝余的粉丝在评论底下说要走的不是一个两个。
  对一个艺人来说,粉丝离开是很严重的事。
  有关娱乐圈的事,周嘉荣已经在了解中,知道对一个艺人来说,保持单身会更有魅力,尤其是像祝余这样年轻且颜值出众……
  祝余脑袋枕在周嘉荣腿上,优哉游哉的吃草莓:“圈地盘啊,我不在家的时候,谁知道你有没有和什么漂亮小秘书……嗯……你懂吧?”
  他以前觉得大佬坚不可摧,后来两个人了解的深了,尤其是知道了周家的事,就发现大佬的控制欲不是没有来由。
  哪怕他在周氏说一不二,但其实对在乎的人或者事看的非常严,换句话来说就是很没有安全感。
  祝余知道改变一个人不容易,他也没想着改变的大佬。
  但至少在他这,既然决定了要和大佬过一辈子,那就不会让大佬在有关他的事上受到伤害,不管是忐忑不安还是别的什么。
  就是结结实实的告诉他,我祝余没了你活不了。
  粉丝……都跑光也没关系,实在不行他就还咸鱼去。当然,应该不至于那么惨吧,什么样的演员都有市场,做个演技派对他来说还是不难的。
  周嘉荣没说什么,他这么聪明,知道祝余的意思。
  他的微博还是祝余给注册的,日常转发祝余的微博,像个狂热粉丝,名字只有一个“周”字,下面也备注“已婚,爱演员。”
  祝余偷摸瞄到了,挺着腰板去亲他。
  因为是躺着的,力道不准确,一下子亲到的大佬的喉.结上。对男人来说,这是个轻易不能碰的危.险部位。
  他及时的投案自首:“周叔叔,我已经不那么撑了,我去洗澡,一会儿给你个香喷喷的老公。”
  周嘉荣摸他耳朵:“一起洗?”
  要是以前,直接就抱走了,迫不及待,不过后来发现要求了小崽子总会答应,就会问,要的狠了被拒绝,再求求他。
  总是得逞,会上瘾。
  祝余耳朵飞快的红了,眼睛亮极:“不好吧,大白天的。”
  现在是九月份,天气好,天黑的也迟。
  也就是矜持那么一小下,已经跨.坐在了周嘉荣腰.上:“不过小小余的确很想念小小荣,还是让它们见一面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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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甜蜜日常
  小小余和小小周的见面方式比较激.烈,会面完成之后,祝余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不过大半年过去,他也锻炼出来。
  清醒着的,还颇有些力不足但心有余的意思,仍旧趴在大佬的身.上,一下一下的啄人胸口,还问:“周叔叔,刚才……好不好?”
  现在胆子可大,第二次的时候小雨伞都一下就踹走,非得来个亲.密接触。
  周嘉荣捋着怀中人汗.湿的后.背,从脖.颈一路到尾.椎:“疼不疼?”
  这种事他本来就极没有分寸,还被那么撩.拨。
  祝余动了动,右边脸压麻了,换左边脸贴着人胸.口:“不疼,魂儿都飞了,周叔叔,你可真厉害。”
  他可没什么不好意思,尤其是每次吃.饱了,小话一套一套,眼角还带着水汽,潋滟难言的勾.人。
  周嘉荣亲亲祝余的眼角,抱着他的手收紧:“去洗澡?”
  最开始的时候没经验,有一次清理的迟了,第二天小崽子就发了烧,就那样在还在床上滚来滚去,荤.话连篇,捂着肚子说是两个人的孩子在踹他,把他踹烧了。
  祝余不肯,不想动。
  戏精上身一样,斜眼瞅他:“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再等会儿,没准我肚子里就揣上了呢,急什么?”
  周嘉荣顺着他演:“没关系,没了我再给你,现在要也行。”
  他虽然随着小崽子的话,但严肃正经至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谈什么极正经的事。
  祝余考虑了一下,没说话。
  心里憋着坏。
  被抱到花.洒底下了瞟旁边的浴.缸:“周叔叔,咱家浴.缸可真大……”
  两个人是体力和需求都旺盛的时候,自从挑明了关系之后便如胶似漆,好像怎么都厌不了,有点火星子就能勾一起。
  周嘉荣关上水,捏了捏祝余的脸颊:“军训不累?”
  他总是问的很正式,得到允许之后进入下一个流程,到时候祝余再怎么哭.喊.挣.扎就都不作数,非得尽兴不可。
  祝余知道这一点,不说话了。
  有点怕的。
  不过他对美.色从来没什么抵抗力,而且过往深刻肌.肤相亲的记忆也在脑海里汹汹涌涌,看着湿.漉.漉的头发朝后撸起,露出冷峻五官的男人,怪.馋的。
  慢腾腾的爬进了浴.缸里,被冰的一激灵,还嘴硬:“你要是累了就先去睡,我自己……”
  自己什么来不及说了。
  总之后面抱着周嘉荣的脖.子哭的可惨,那也没被轻绕,结结实实的被收拾的昏了过去。
  祝余睡着后,周嘉荣从隔壁将饼干抱了来。
  知道小崽子的毛病,早上醒了抱着猫撸两把,还能再美美的睡一觉。
  猫占半边床,肚皮朝天睡在那里,像个大爷一样,周嘉荣抱着祝余睡另一边,一边看手机里的信息。
  阅后即焚的软件,里面记录着祝余这一天发生的事,重点是被班里的女孩子表白。
  原来这才是添了微博备注的原因。
  软件信息栏里有消息:【老板,要处理吗?】
  周嘉荣回复;【不用】
  那头,看着信息的人诧异的挠头,以前小老板被多看一眼议论两句都不成,这次被表白都不用管?
  不过他知道老板的性格,少说话多做事,听话又高效的人才有将来,回复:【好的老板】
  软件被退出后,里面的信息,包括文件和聊天记录,只要不是特别下载,就都会消失。
  周嘉荣又点开微博,盯着“已婚,演员”四个字看了很久。
  他的失眠症早在两个人结婚后的第二天就好了,现在想想,失眠症不是折磨,倒好像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一样。
  周嘉荣关掉手机,又关上床头灯。
  睡前习惯性的亲了亲祝余的额头,对他说晚安,在小崽子迷迷糊糊的哆.嗦着躲避时,低声的安抚他:“不动你,乖,睡觉了。”
  怀中人就安静下来,脑袋蹭了蹭他颈窝,重新陷入了昏睡。
  祝余第二天醒过来,感觉脖子上长了个大瘤,呼吸不畅。
  一扒拉毛茸茸,就知道是饼干。
  以前饼干喜欢窝他耳朵旁边,看着小小一团,打起呼噜来震天响,现在大了大了,倒喜欢像挂鱼干一样耷拉他脖子上,像个毛围脖。
  撸了一会儿猫,祝余又窝在被窝里玩手机。
  手机快没电的时候打电话给大佬,已经在书房工作了快两个小时的周嘉荣就过来,自己的手机拿给祝余,然后又将祝余的充上电。
  又问他,腿还疼不疼。
  祝余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揉揉。”
  最开始的时候疼,习惯了就不疼了,大概是筋都被抻开了,但酸还是酸的。
  周六这一天,两个人就没出门。
  祝余躺到中午才起床,吃了饭之后和周嘉荣一起去阳台浇花,又在客厅里看书,晚上晚饭后一起看了个电影,上床也早。
  没再做什么,就窝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祝余提自己学校里的事,什么军训的时候一个同学的皮带开了,差点被掉下来的裤子绊倒,什么一起走正步的时候,有人同手同脚,教官纠正结果被带偏,也同手同脚,大家爆笑,最后被罚多站半小时的军姿。
  慢悠悠说了小半个小时,又问周嘉荣怎么样。
  周嘉荣在外面少言寡语,在家以前其实话也少,现在多一些。
  想了想,说公司里怀孕的女员工最近有些多,又腾出来一个母婴室,说于生好像和女朋友吵架了,因为偶尔一低头,能看到被衬衫领子挡住的地方有抓.痕。
  祝余装模作样的叹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说着话,还佐证一样掀开被子,他皮肤白而且容易留印,肩膀上的指头印,胸口似亲似咬的痕.迹,比刚留那会儿还清楚。
  周嘉荣扯被子将他盖好:“还闹?”
  他清楚自己大概有些暴.戾的因子,看到小崽子这样,也就每次结束后会心疼,平常的时候最先生出的是占.有.欲。
  祝余脑袋靠过去,抱着周嘉荣小声的求饶:“不了不了,已经被榨.干了,容我缓两天。”
  他这么说,没过多久又去要亲.吻。
  两个人在被子里像亲.嘴鱼一样玩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相拥而眠。
  这样什么都不做的时候,饼干是被允许进卧室的。
  它像攀山一样在两个人身上踩来踩去,最后选一个喜欢的地方窝主不动开始打呼噜。
  周日,祝余的腿恢复了正常功能。
  他可大方的说请周嘉荣吃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不二,出门的时候连饼干也带着了,去放放风。
  祝余说请不是瞎话。
  结婚的时候,周嘉荣就将不二转给了他,说是聘礼。不止是不二,还有两个人一起去过的游泳馆、祝余差点被螃蟹夹了脚的那个私人小岛。
  祝余无所谓,他的财产其实都还在周嘉荣手里处置。
  但这时候拿出来摆大方,请吃饭什么的嘀咕两句,倒是别样的情.趣。
  同一天中午,邹子阳正在打量不二。
  这时候他没有在学校的高傲,是个谦逊又温文尔雅的晚辈,对表舅冯里道:“多亏了舅舅,我才能到这里长长见识,听说这里一般人还进不来。”
  冯里眉眼有些得色:“那是当然。”
  他是冯家旁系子弟,能混到今天这样在冯家也算有头有脸可不容易,带邹子阳来这里,也是要震慑一下这个在外面当土皇帝惯了的表外甥。
  表不表的不重要,邹家虽然不显,但在外面没少搂钱,以后没准就要合作,有些事也是做给邹子阳背后的邹家看。
  邹子阳原以为见惯了富贵,想不到京市还有这样不显山不露水,但随便一样东西都好像来历不菲的地方。
  正自琢磨,一抬头看到二楼连廊一行人路过。
  说是一行人,但其实好像只最前面两个是客,后面跟着的是方才表舅冯里都客气以待的不二的经理,再后面还有几个服务员。
  前头两个客人,外侧的男人高大挺拔,隔得远看不清样貌,但仍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凛冽气场,里侧穿白衣服,怀里还抱着黑乎乎不知什么的,侧脸好像有些眼熟。
  眼熟的好像有些像……像最近那个很不上道的祝余?
  邹子阳伪装的沉稳有一瞬的皲裂,下意识站起来,要不是理智告诉他,这里不是以前可以横行霸道的城市,早要上去一探究竟。
  冯里顺着邹子阳的目光看过去,急忙将人拽坐下:“你干什么?”
  不等邹子阳说话,已经严厉的警告:“在这里,不要多看,也不要多说,那个人和他身边的人,我们都惹不起。”
  邹子阳也紧张起来:“舅舅?”
  冯里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缓了口气道:“刚刚那位是这里的主人,旁边那个是他的家眷,那位不喜欢被人打扰。”
  其实何止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简直是护短到骇人的地步。
  听说过年的时候那位结婚,冯里自己没资格去婚宴,但听人八卦说小新郎实在是绝无仅有的绝色,站在那位旁边亦毫不逊色。
  席间好几个公子哥都看的失态,私下里还不清不楚的说了几句混的。
  后来没多久,那几个公子哥,有被送出国去明为学习实为流放的,毕竟离开家族中心以后权利难免旁落,还有开公司的税务出问题被请去喝茶的,更有作奸犯科被匿名举报的。
  总之一个不落,全都倒霉。
  也是那几个人本是狐朋狗友,一起倒霉被有心人探究,最后探究过又齐齐闭嘴,大家就知道那位的逆鳞是什么。
  前车之鉴,冯里现在是多看一眼都不敢,更不要说在人家的地盘上议论了。
  邹子阳看冯里这样,心里也慌,没敢再多问。
  ……
  京市影视学院在国内首屈一指,要求也格外严格。
  比如规定在校学生,在大一一年间不可以在外面接戏,要专心上课,不过像有些已经投身娱乐圈的人如卫敛秋,只要通过期末考试,这一条可以不遵守。
  祝余前世虽然拿到影帝,但他是体验派,天赋加成并后天努力,并没有系统的接受过戏剧方面的教育。
  因此也并不急着接戏,而是踏踏实实的学习沉淀。
  转眼到十月中旬。
  十月十五是樊守端的生日,前两年他都在这一天去樊守端家,这一天也不例外。
  至于同一天周铭的生日,则是大佬出席。
  周铭和晋胜池并不像班里大多数那样出国,而是考取了京大。
  不过祝余和他们并不联系,自从高考后很少遇到。
  且说眼下,
  樊守端高考正常发挥,考取了心仪的政法大学,励志以后做一名律师。
  他早早就等在祝余的学校门口,因为是周五,到处都堵车,两个人也不着急,在学校外面的扫了两辆电动车。
  祝余看樊守端好像瘦了很多,问他:“怎么样,习惯吗?”
  他记得樊守端以前对金融很感兴趣,结果后来却选择学法律,现在看上去还是清清秀秀的样子,但哪怕隔着镜片,目光却似乎也比高中时锐利很多。
  樊守端是从学校赶过来的,推了推才配好不久的无框眼镜:“习惯。”
  看祝余关切的目光,笑起来还有些两个人初见的时的那种赧然:“你可别这么看我,和我爸看我的眼神特别像,我可不想叫你爸爸。”
  又道:“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学法律吗,以前觉得学金融挣钱,后来你放弃保送一心要学表演,我就想,我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我希望大家都能讲道理,法律是法治社会讲道理的依据和武器,我很喜欢。”
  如果没有遇到祝余,樊守端想,他可能早就从成德退学了。
  在成德受过的欺负一直在脑海里,但长的见识交的朋友,同样是他成长的一部分,说不清了。
  总之最幸运的事是遇到祝余。
  真正喜欢做一件事,眼睛里是光的。
  祝余觉得樊守端现在眼里就有光,他为他高兴,只道:“那就好。”
  两个人骑车溜达,也不着急。
  到红绿灯前停住,忽然听到一阵挺大的轰鸣声,跑车的动静,车就在他们两个旁边。
  祝余看过去。
  红色的跑车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是邹子阳,副驾驶是李非。
  这两个都是他同班同学。
  邹子阳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祝余,扫一眼祝余那辆半新不旧的公共电动车,冲李非使了个眼色。
  李非一脸惊讶:“天这么冷,祝余,没让你老公来接你啊?”
  樊守端皱眉,这人谁啊。
  现在虽然十月份,但吹过来的风顶多算凉爽,距离冷还远着,怎么阴阳怪气的。
  祝余看一眼红绿灯,还有时间,只道:“我老公在忙工作,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提前跟大佬备注过,晚上要和樊守端一起,再说天气这么好,也没让车来接送,和朋友逛逛挺好的。
  邹子阳态度很温和:“这样啊,要我送你吗?啊——忘记了,我这车只能坐两个人,下次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心里爽极了,还有些安心。
  自从上次在不二之后,那个只看到个侧影的人就一直缭绕在邹子阳心里,总觉得那个人像祝余,现在看,完全是错觉。
  不二那样的地方如果是祝余的,还会……穷鬼!
  绿灯亮,跑车轰鸣着离开。
  李非还有些回不过神,回头看着骑着电瓶车的祝余,感叹:“真是看不出来。”
  虽然他平常簇拥着邹子阳,毕竟两家有些生意往来,而邹家比他们家高一个层次,而且上面还有传说中的冯家。
  但有一说一,心里面觉得祝余比邹子阳富贵多了。哪怕对方穿的衣服全都连个牌子都没有,还幻想过是不是体察民情的豪门少爷之类,穿定制款那种,小说不是都那么些。
  真是没想到啊。
  邹子阳心情不错,开了音乐,随口道:“有什么想不到的?”
  又想起十一他提议全班出去玩,结果祝余说有事先走了,随后别的人也走的一多半,留下来的全是些趋炎附势的。
  哎了一声,看李非回神了,命令道:“祝余总说他结婚了,你见过他老公没?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这样,你……”
  十一就算了,元旦又放假,这次非得给他个没脸。
  祝余看樊守端还瞪着那辆跑车,笑着叫他:“好了,走吧。”
  他知道邹子阳对自己有敌意,有钱有势的公子哥,什么都要争第一出风头,开学时因为卫敛秋,两个人就算关系冷了。后俩课上有一次邹子阳睡觉,老师又将两个人对比一顿,将邹子阳好一顿说,更是结仇。
  关于邹子阳,没多关注的地方。
  没必要。
  哪里都有争斗,要真天天比来比去,生活多没意思。
  樊守端挺生气:“那个不像好人,你小心点。”
  一时又想起祝余的那位,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也是祝余总很脾气好的样子,不愿意和人起冲突,又接地气,总让人忘记他也有钱有势,而且是特别有钱有势。
  祝余就说知道了。
  没将邹子阳当回事,两辈子做人,这辈子又已经成家,争一口闲气是浪费精力,人显摆就让他显摆吧。
  反正自己又不掉块肉。
  年末,表演系要出一个舞台剧。
  祝余争取到了男主角,将系里发给本系学生的三张票分别给了大佬,还有樊守端和于生。
  周嘉荣不乐意,为票不都是他的。
  不乐意是找借口,然后好好的收拾了祝余一顿,才心满意足的说气消了。
  被收拾到腿.软的祝余:“……”
  虽然觉得自个没做错,但莫名其妙的居然感到理亏,心道大概是大佬总是将他放在首位,有什么好东西全给他留着,而自己送票这事儿……
  半梦半醒的琢磨到半夜,一咕噜爬起来,在一片漆黑中盯着周嘉荣看。
  旁边盘的好好的饼干也爬起来,眼珠子绿油油的,像浮在床上的两个葡.萄。
  周嘉荣坐起来,习惯性的摸上小崽子的腰:“怎么了,想上厕所?”
  也下床。
  平常将人折腾狠了,晚上起夜之类的虽然不常有,但但凡一次,都是陪着去的,或抱或背,哪怕牵手,都要跟着。
  这习惯还是两个人新婚夜留的。
  那时候祝余带着哭.腔说要上厕所,非不让周嘉荣靠近,结果后来扶着墙惊惶失措的喊人,等周嘉荣进来了,一口咬在人手腕上,委屈坏了:“出……出不来……”
  还以为自己的小兄弟激动过头坏掉了。
  后来这件事周嘉荣提过一次,然后新鲜出炉没多久的小娇夫就抱着小饼干,雄赳赳的去自己卧室睡了。
  三天,整整三天没同床,一碰就哭。
  明明见识过这崽子的演技,知道是假哭,但那泪珠子落下来砸他手背上,足够让人心慌的。
  这件事由此就尘封了。
  且说此刻,
  祝余也知道自己大半夜扑腾起来不好,想想明天是周末,又不着急了。
  窝回周嘉荣怀里:“没事,做了个……美梦。”
  还不等周嘉荣问,呼吸就和缓下来,是睡着了。
  周嘉荣想问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到他,但小崽子睡着了,也就作罢。
  第二天才要下床,胳膊被抱住了,问祝余:“今天不睡懒觉了?”
  祝余一直惦记着美梦的事儿,醒得早,人也兴冲冲的,倒不困,仰着脸说:“不睡,下午要去学校排练,就元旦前的舞台剧。”
  一口气没歇,声音压低了些,催的倒急:“周叔叔,你把饼干抱走。”
  这话像一个开关,两个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把小电灯泡挪走,还能做什么。
  周嘉荣没动,摸了摸小崽子的脸:“不是要排练?”
  祝余眉梢一挑,将被子往下蹬了蹬:“票的事儿是我错,给你补偿好不好,不过我要排练,只能有一次。”
  两年过去,他原本还有些清瘦的身.体修长又漂亮,长腿细腰白皮肤,哪哪儿都招人。
  又贼兮兮的凑周嘉荣耳朵边上:“我在上面。”
  祝余知道大佬喜欢这样。
  只是运动量太大了,而且太刺.激,所以每次他都不太能坚持久,这次也是下血本了。
  周嘉荣就将想往被窝里钻的饼干抱走了。
  隔壁的卧室已经彻底改成了猫的地盘,他开了一包小鱼干,关上门,介于饼干聪明过头会自己开门,又从外面将门上面的锁扣按上。
  期间是有些亏心的,因为票的事儿根本用不上。
  在艺术学院,尤其是学表演的学生,鲜有家世不好的,周嘉荣不会帮祝余作弊,知道家里小崽子多骄傲的个人,专业第一进去的,还那么厉害。
  但总要护着他不被别人的旁门左道伤害。
  知道祝余要上台,他已经提前和校方联系做了独家赞助商,全权负责这次元旦学校各种活动的花费,钱到位了,看个舞台剧只是小事。
  就坐在校长旁边,第一排正中央,视野最好。
  事儿是这么个事,但此刻显然不适合提,并且周嘉荣也不想提,小娇夫都送到眼前了,没有不接着的道理。
  而现在整个润园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完全没有再会被分居隐患。
  至于睡沙发……小崽子舍不得的。
  舞台剧当天,
  收到于生的感谢短信,以及于生和女朋友在观众席的合拍照,祝余:“……”
  三张票,樊守端刚才来过电话,说已经到了,还准备录像留作纪念,两张票在于生那里,还是大佬以他的名义送的,那大佬怎么办
  两分钟后,
  一边给大佬打电话一边在观众席逡巡,结果在第一排正中央发现西装革履英俊逼人的自家老公,祝余:“……!”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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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好看吗?
  祝余班级的舞台剧排在第二位,已经进入候场阶段,即使没有排这么前,也不适合跑到观众席第一排去和周嘉荣说话。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满不服气,又被套路了。
  他对着手机来了个自拍,舌头伸老长,又因为舞台剧的妆容比较浓厚,上台了看着不错,但正常情况下做鬼脸,就比较惊悚。
  新鲜出炉的照片,就这么发给了某个套路王。
  祝余旁边饰演女主角的方瑾,还有周围几个同学,都十分惊诧。
  他们所认识的祝余,就性格来说,是一个格外从容大气的人,这么孩子气的样子,真的很新鲜。
  方瑾大胆猜测:“祝余,你拍照片,是给你的……那位看吗?”
  说话还看看祝余的脖颈,其实因为戏服在身,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知道祝余脖子里坠着一枚戒指。
  因为舞台上不能出戏,结婚戒指不好露出来,但就像军训的时候那样,谁都知道他们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不单英年早婚,而且对另一半非常忠诚。
  祝余没有否认这一点,只是道:“是啊。”
  不过顾不上聊天,躲在幕布后面往外看,看到周嘉荣拿出手机,点开后不单没有被吓到,并且嘴角还扬了一下,磨了磨牙。
  要是在跟前,他想起那天因为票的事儿心中有愧并且竭力贡献,心里道,非得在大佬肩膀上咬一口不可。
  周嘉荣不知道祝余在哪,但看短信,分明是气着了。
  就知道小崽子不单看到了他,并且还醒了神。
  直觉让他看向祝余所在的幕布,但那里昏黑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有不少人在,却分不清谁是谁。
  他回复了个小猫打滚要抱抱的表情包。
  这个表情包是祝余以前发给他的,周嘉荣点击了保存,现在正派上用场。
  时刻关注旁边的大财神,结果不留神瞟人手机上,看到打滚小猫的老校长:“……”
  感慨时代发展的太快,他是跟不上了,也难怪周总财雄势大,瞧瞧人家,接受能力多强,人本来就年轻不说,心态更年轻。
  周嘉荣倒没有不好意思,淡定的收起手机。
  收到猫猫表情包,再看看自家老公那俊美但冷峭锋利的面容,祝余:“……”
  是在下输了。
  不止祝余注意到周嘉荣,周围也有人在议论。
  位置显眼是一回事,周嘉荣过于出众却是根本原因,其实前几排还坐着不少领导、老师,还有一些是以前的校友,年纪不论,大多数样貌气质都非常拿得出手。
  可是有些人不论在哪里,注定鹤立鸡群。
  旁边就有人分析猜测,说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那位颜值逆天的年轻帅哥,大概是哪个对学校有投资的富豪,能让校长陪同,也许还是个身价不菲的大佬。
  祝余:……哦吼,破案了。
  还有人激动的表示,有投资方的时候学校会安排饭局。
  饭局并不是像外面野鸡艺术学院那样含义脏乱,就是活跃气氛,一般是自愿报名然后再被挑选,有时候还会有导演或者娱乐公司的人参与,有学生被选中参演电视剧乃至签大公司的事,一举成名的也有。
  这话一出,周围的学生们就躁动起来,卯着劲一会儿要好好表现。
  听了满耳朵八卦的祝余:……呵!回头就往家里多买张床,抱着饼干睡不香么。
  其实这话也就心里嘀咕两句,倒并不生大佬的气,在感情方面,他对大佬有绝对的信任,只是还有些忿忿被套路到腿.软的事。
  床得买,借着生气好好休息休息。
  以前还没有意识到大佬的爱意不正常时,他还想着将来可以给对方养老送终,现在看,再那样频繁的体力活动,迟早得先被大佬送走。
  与此同时,校长正热心的和周嘉荣攀谈。
  他在艺术界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留下了不少经典作品,后来因为长袖善舞又爬到了这个位置上,没点本事是不行的。
  本事之一是知道周嘉荣是谁,并且了解其背后有多强硬的实力。
  不过这位老校长人品正派,并不会拿自己的学生去搏资本,只是在和周嘉荣商议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同时想推荐几个优秀的,即将毕业的学生去明盛娱乐。
  还是那句话,时代不一样了。
  与其让学校里的好苗子出去后碰的头破血流,甚至被骗或者被打压,不如在有合适的机会时直接送他们去大平台。
  周嘉荣拒绝了饭局,未免老校长再多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爱人不喜欢我在外面吃饭,饭局就免了。”
  不过看在这是小崽子母校的份上,他承诺会派人来接洽,给老校长五个名额。
  在老校长终于满足且知趣的不说话之后,周嘉荣给祝余发了短信。
  他今天是抽时间过来,一会儿看完祝余的节目就会离开,回去上班,而知道小崽子的学校这一天很热闹,还表示可以晚一点来接他。
  难得的大度且绅士。
  正在琢磨新床买多大的祝余:“……”
  算了,买床好麻烦的。
  周嘉荣看完第二个节目,离开了
  他实在太过出众,所到之处,不少人都禁不住看过去,有精明又机灵的漂亮女生,还不小心摔倒在周嘉荣离开时必经的台阶上。
  等候在一旁的于生从自家老板身后冲上前,非常大力且体贴的将这个女生扶起来。
  周嘉荣步履不停,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直到身后有男生打抱不平的抱怨了一句:“有钱了不起吗?”
  周嘉荣停步,转身。
  他实在太过出众,哪怕因为台上还在表演的缘故,过人的台阶那里灯的光线也很昏暗,但那无可挑剔的五官,优越的身高和卓然的气场,都让他无可争议的引人注目。
  那个扶着女生,义愤填膺的diss过周嘉荣的男生,在碰到男人冰冷的视线时,后背一下子就僵硬了。
  如果不是身体机能自行运转,他可能连心跳都要止住,因为那看过来的目光,实在是太可怕了,像在看什么不值一提的,没有生命的东西。
  紧接着,男生听到一个低沉悦耳,但分明没有波澜的声音:“胆子不小,眼光太次。”
  说完这句,那个高大的身影径直离去。
  于生现在是小老板的死忠粉,心道自家小老板刚才还在台上表演呢,现在就冒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过分!
  他能做周嘉荣的助理,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点评了一句:“每年摔倒在我家老板面前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这样的,充其量也就二十分。”
  故意摔倒,没有得逞后又带着泪光,好像的确只是不小心的女生:“……”
  忽然就真的哭了出来。
  二十分?她可是班花,在这里能做班花,容易吗?
  后知后觉明白“眼光太次”四个字什么意思的男生:“……”
  近距离吃到瓜的群众:哇哦!原来超级有钱人也不都是肥头大耳色迷心窍。
  祝余并不知道台下发生的一幕。
  多亏了他表演完节目下台后,周嘉荣又应付了几句热情的老校长,所以祝余才能在停车场堵到给自己捧场,捧场之后又默默离开的老公。
  外面正下雨,细雨丝看着没杀伤力,但湿起衣服来一点都不含糊。
  祝余在于生的通风报信中得知周嘉荣的车停在哪里,开车门窜上去一鼓作气,然后干净利落的推开要抱他的大佬:“坦白从宽,你前几天是不是驴我了?”
  于生:“……”
  自从老板结婚后,他这个助理不能看的事就格外的多起来,习惯性的就默默升起了车的挡板。
  至于开不开车,等消息吧。
  封闭的车后座,
  周嘉荣双手举到耳际,一副乖乖投降的姿势,看着气势汹汹的小豹子一样的青年,无辜至极,但浅棕色的眼分明蕴着笑意,低声的,带着眷恋和疼爱:“小花猫。”
  脸上的妆都没卸,被雨水一浇,可不就是只花脸猫。
  祝余:“……不准色.诱!票的事儿,你……你给我个说法。”
  一定是被亲的太多,尤其是现在大佬双手举白旗一样,他靠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扑上去各种亲亲,简直像一种本能一样。
  不行,要绷住。
  周嘉荣往后仰了仰,让一双非常适合有人坐上去的大长腿更加显眼。
  坦白:“不高兴你把票给别人,是真的。不过还记得于生脖子上的抓.痕吗,他好像因为太忙和女朋友吵架了,今天来这里算是和女朋友的短暂约会,更重要的是,我想近距离看着你,那张票不能满足这个条件。”
  事实上,周嘉荣对于生的私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
  更不要说什么吵架之类,纯属随口一说,反正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近距离看着他?
  祝余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往前坐了坐:“那……好看吗?”
  其实今天的舞台剧表现很成功,这是心里有数的事,但就是想听大佬夸夸他。
  周嘉荣不再举手投降,一手揽着自家小崽子的腰,一手摸摸他的脸:“非常好,迷到我了,校长还介绍你,说你是这一届新生里面最优秀的。”
  其实老校长还感叹了一句“可惜已经结婚了。”
  对艺术来说,早婚并不是个好现象,因为许多年轻人的感情容易不稳定,而优秀的在艺术道路上发展的苗子,比同辈人有更细腻的心思,被感情伤害很容易就缓不过来。
  更多的人,恋爱会增加灵感,结婚却会粗暴的折磨和令这些灵感消退。
  校长说什么话不重要,周嘉荣也不是随便一句话就会被影响的人。
  在小崽子瞪圆了眼,十分惊诧校长对他的评价时,周嘉荣肯定的道:“我觉得他说得对,余余,你就是最好的。”
  真心话,舞台上的时候简直光芒四射。
  如果不是得到了小崽子很多的肯定的爱意,周嘉荣也不确定,会不会因为强烈的独.占.欲,就此将人锁到家里。
  在台下的时候,他一遍遍的摸手指上的戒指,以此确认他们之间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才能安然而坐的欣赏。
  情场和事业都被肯定,祝余有点晕了。
  票的事……不太重要。
  在边上也满足不了要亲近的渴.望,直接坐到自家老公的腿上,捧着老公的帅脸:“今天好多人都说你帅。”
  酸溜溜的陈述了这一句,他就遵从内心的愿望开始表达自己的亲近。
  周嘉荣没有回应这句,低声说他:“小花猫。”
  然后毫不客气的反客为主,在将人戏服腰带都扯的乱七八糟了,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回家休息?”
  休息肯定是要回家才对。
  上班的事可以缓一缓,于特助那么累了,给他放个假。
  到这时候,周嘉荣之前考虑的让小崽子在学校疯玩,还有晚上再来接他的绅士行为,早忘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07 17:45:44~2021-05-08 16: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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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别怕
  祝余清醒了,双手撑在周嘉荣的胸口:“不要。”
  上次他安慰大佬安慰过了头,那种刺.激虽然有事没事的会回味,但短时间内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得歇两天。
  就说一会儿学校还有活动,晚上还要聚餐。
  聚餐是真的。
  刚才从舞台上退出来后,大家都很兴奋,因为发挥的毫无瑕疵,然后邹子阳就又提议出去聚餐。
  还重点cue了祝余,说祝余不能再像十一那样不参加集体活动。
  祝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什么集体活动,十一的时候他赶着和大佬去海岛度假,对邹子阳要做大款显示财力的活动,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过这次大家排练辛苦,很多人都想去庆祝,不去倒不好。
  祝余答应了,所以肯定会去。
  至于邹子阳流露的那点不怀好意,他并不在意,不惹事不代表怕事。
  走着瞧。
  祝余觉得他现在性格变化还挺大的,大概是事业有着落,家里也有人,心态非常平和。
  偶尔邹子阳找点茬,怼回去后也不记在心上,毕竟一天天快乐的不行,哪有空记着那点不好的事。
  但该磨磨爪子的时候,那也不怯。
  话说回来,既想起十一的事,祝余就更不肯被周嘉荣拐回家。
  十一说是去海岛重温以前的经历,包括一起看日出之类的,结果是他被捞起来看太阳,然后面朝大海的被大佬太阳。
  还有婚礼举办完半个多月之后,说是去游泳馆,结果换泳衣的时候就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什么也没游着,就记得更衣室靠窗的那个洗手台还挺结实。
  也是怪了,别人家说是度蜜月,最多一周,了不起一个月,可他和大佬都结婚快一年了,还像当初一样黏黏糊糊。
  害……说多了都不好意思。
  祝余说不回家,也没有立即下车。
  车窗开了一道缝,有雨丝落进来,外面凉气掠入,车里便显的安逸又安全。
  他在周嘉荣脖颈处蹭来蹭去,藏着坏,脸上的妆有一半都蹭过去,也不拿伞,冒着雨一溜烟跑了。
  周嘉荣:“……”
  深吸一口气,好像还能嗅到空气中属于小崽子的气味一样,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降下挡板让于生开车,说晚上要加班处理一个案子。
  于生:“……好的老板。”
  明白了,小老板今天学校有事,不会回家太早。
  祝余虽然从军训后就没有再在学校住,但交着住宿费,宿舍的床位还保留着,平常午休、排练了洗澡之类都很方便。
  他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就爬上床玩手机,直到班级群发了聚会的地点和时间。
  一看地方,心道真是巧了。
  祝余知道,这种集体活动,邹子阳一向最热心。
  地方也是对方挑的,叫映山红。
  映山红是一家中档私人菜馆,只是他现在评价为中档的,对普通学生来说,去那里长长见识最低消费都要四位数。
  祝余这么了解,纯粹是因为映山红现在是他的。
  之前尽琢磨吃了,大佬没事就带他出去找好吃的,映山红也去过,食物味道不错,里面还别有洞天,装修的非常有意境。
  他挺喜欢的,连着去了两次。
  第三次要去,大佬就直接拿了映山红的股权转让书给他签,说是儿童节的礼物。
  那天正好是六月一日来着。
  祝余:“……”
  虽然他曾经教过大佬怎么谈恋爱,比如送对方礼物、接送、带人出去玩、吃好吃的、一起过节之类,但没想到最后都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么想,又觉得之前在车里的时候使坏,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班级群:
  邹子阳@祝余:【能去吗?要是觉得贵,你的那份我出了。】
  祝余:【谢谢,不用。】
  邹子阳:【别硬撑啊,水果可以讲价,人家饭店可不让,到时候丢的是大家的脸。事先说好啊,那家店是我朋友推荐的,价位不低。】
  水果?
  祝余想起来了,之前排练排到话说太多嘴里都发苦,中午路过水果店,就进去逛了一圈。想吃草莓,结果装草莓的盒子从下面一看,底下有一颗草莓都发霉了。
  他现在吃东西可挑,大概是被大佬惯的。
  东西没买,也就逛了一圈出来了,当时还被店老板叫住推销来着,随口说了句东西太贵。
  那时候被谁看见了?
  回复:【不会。】
  祝余在班里人缘好,群里的事邹子阳还要啰嗦,很快被几个人岔过去。
  有几个人私信他,问需不需要帮忙,要是想改地方他们就在群里提,换个别的店吃饭。
  祝余说不用,说真的有钱。
  他哪里知道,因为自个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家,和班级的同学私下的交集有限,也不约着去外面下馆子,中午还顿顿在学校吃,饮料都不喝只喝矿泉水,还是一块钱的那种瓶装水,也从来不买什么零食之类,几乎是全班生活最朴素的一个。
  朴素到一看就没什么钱。
  所以祝余说自己有钱,但没人信,哪怕他将自己九位数的银行卡余额亮出来,大概也会被当成是P图P的。
  祝余不知道又被同窗可怜了一把,但邹子阳的恶意却让人厌烦。
  想了想,给映山红的老板打了个电话,让人空出最好最大的包厢,不管花多少钱都记在自己账上,事先不用提,免得被问东问西吃不好饭。
  结账的时候说一嘴就好。
  晚上七点半,全班二十五人中,除了卫敛秋去卫视录制元旦晚会不在,其他人都到齐了。
  二十四个人,六辆车,刚刚好。
  六辆车不是出租,是班里男生自己的私人车辆。
  邹子阳开的车最好,新换的车,价位在两三百万,载着李非和另外两个同学,从车窗里看祝余:“你不是说有车吗,怎么不开?”
  祝余从不显摆家世,也没说过有车的话,不过这时候不适合掰扯这个。
  平静的回复:“不想开。”
  现在都十二月了,天气比往年诡异,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雪,每年第一场雪之后大佬都不会再让他开车上路。
  方瑾是南方人,穿着羽绒服也觉得冷,一边跺脚一边道:“还真是,我没买车的时候想买,买车了就不想开了,放着落灰了。”
  她家境比邹子阳也不差,最讨厌邹子阳瞎显摆。
  一个男人家,天天小肚鸡肠,不就是想在舞台剧做男一号结果没做成么,就那演技,上去不是给他们班丢人么。
  和祝余同寝室的欧阳清也道:“你们都是不饿啊,话那么多,喝西北风就能喝饱了?赶紧上车,祝余你坐我副驾驶,后面让给女同学。你今天表现可好了,听说校长在系主任面前表扬你来着……”
  他是北方人,浓眉大眼的帅哥,真正的家里有矿,最看不上邹子阳一天天人五人六。
  被忽视的邹子阳:“……”
  想想自己手机里的东西,心情又好转了。
  如果不是祝余,他才是整个班级最受瞩目的人,等今天过后,这些护着祝余的人就知道自己是眼瞎了!
  吃饭的时候,邹子阳还是话最多。
  又拍照说传到班级群,方便大家之后发朋友圈。
  再然后,哎呦一声:“不好意思啊,好像传错照片了,要不我删掉吧……算了,不删了,祝余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班级群里,一溜儿的照片。
  最开始是桌子上的菜,还有大家聊天的画面,再后来的几张,是祝余在学校里上不同人的车,下来开车门的也不是同一个男人。
  好大一个包厢,一下子安静的落针能闻。
  艺术学院,什么样的事都不算新鲜,尤其是俊男美女扎堆,一个漂亮的男学生,而且是公认没什么钱的,在深夜上不同人的车,还能是因为什么?
  欧阳清为人仗义,又记得上次自己肚子疼还是祝余扶他去的校医室,陪了一整个中午。
  虽然震惊那些照片,但手机一扔冲的是邹子阳:“你特么有病吧,跟踪狂一样偷拍,有意思吗”
  方瑾皱着眉:“邹子阳,大家好好出来聚会,你能不挑事吗?”
  其他人没说话,虽然觉得祝余人不错,但照片的冲击力太大了,想为祝余找场子都没处找,而且邹子阳家势大,在京市又好像很有关系……
  邹子阳却只看着祝余:“说话啊,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他环视包厢里的众人:“虽然是手误,但我还就不删了,祝余这种行为,传出去不是抹黑咱们班吗?明天我就去系里举报,或者祝余你现在认个错,这件事就算了。”
  李非觉得邹子阳有些过分,虽然祝余他……但逼的人退学,不至于吧。
  怪就怪祝余实在是太优秀,优秀到除了穷好像找不出瑕疵,而邹子阳又太想事事都压人一头,却每次在祝余这里都讨不了好。
  但凡祝余平常服个软呢。
  祝余原本在喝汤,放下汤勺。
  打开手机,班级群的照片一张张滑过,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看着邹子阳:“认错,认什么错?”
  他虽然在大佬面前赖赖唧唧,但两个人平常办公、写作业的时候的时候姿态都很端正,如今这么懒散的往后一靠,倒有一种被潜移默化过的,矜傲又锋利的味道。
  邹子阳是站着的,面有得色,但这一瞬间却无端有种被坐着的祝余俯视的感觉。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打定主意要让祝余颜面扫地,得意道:“怎么,想说是你那个传说中的老公来接你?每次车都停那么僻静的地方,接你的老公还不是一个人……”
  祝余叹口气:“错可以认,但我只认一件事。”
  他眉目如画脾气又好,却是从来没有此刻这样,漆黑的眼带着几分森然的味道:“邹子阳,我错在以为你不过是家里有钱惯坏了,再大一些也就能懂事,没想到你如此品行不端,如果今天换一个人,是不是就要被你逼的身败名裂?”
  那些口角之争祝余从未放在心上,要是和谁争执两句就让对方不得好死,那不是脾气大,那是变态。
  可惜有些人,比变态坏多了。
  幸好这世界上,变态比较少,大多都是正常人。
  邹子阳阴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祝余只道:“这件事我不会这么算了,你洗干净脖子等着。”
  他从头至尾都很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和从容,却有一种难言的凛冽,尤其是话还这么不留情。
  末了,祝余看看自己的这些同学,在担忧的怀疑的各色目光下,直言道:“我可以解释,那三张照片里的人是我,车也全是我家的,替我开车门的三个男人,分别是我爱人的助理、我的保镖,还有家里给我安排的,将来用得着的经纪人。经纪人叫范锐,目前任职明盛娱乐,你们可以去查。”
  又道:“今天让大家吃饭不痛快,有我的缘故,这顿饭算我的。”
  众人都已经呆住了。
  他们印象中的祝余,一直是宽和温柔的,除了对专业上的东西锱铢必较,其他时候很随性,但此时的祝余,好像还是原来那样体贴周到,但又似乎很不一样。
  邹子阳还想说话,祝余掠他一眼:“你可以闭嘴了,冯家算什么了不得的人家吗,你攀上他家,就以为可以横行霸道?”
  邹子阳:“……”什么叫冯家算了不得的人家?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至少目前是这样。
  祝余打了电话:“老徐,带两个保安上来。”
  知道小老板在这里,映山红的老板徐安一直候着,一分钟不到就过来。
  祝余只道:“今天的饭记我账上,这件事我跟你说过了,第二件,将那个混账东西扔出去,从后门扔,免得影响别人的食欲。以后也不准他再来。”
  徐安:“好的,老板。”
  邹子阳:“……祝余,你敢!”
  敢不敢的不是他说了算,徐安能在这里开偌大的店,脾气能软到泥里也能硬过砖头,老板说什么是什么。一抬手,两个训练有素的保安就拽着邹子阳出去了,一个人还很专业的捂住了邹子阳的嘴。
  那架势,看着不像拖个人,像是往屠宰场送肉食动物。
  包厢里一下子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觉得这也太魔幻了:映山红是祝余的?冯家不算什么?
  别的人倒只是惊讶,但李非这个跟踪拍照过的人,脸色却刷白,很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看到祝余那双黑漆漆的眼扫过他,好像看出什么了一样。
  祝余只是想安心上个学,公布结婚的事是为了让大佬安心,而大佬为了不影响他上学,甚至每次都是低调的来去。
  没想到就这么着,还能惹出一堆事。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被惊吓到的同学是不能好好吃饭了,就只说自己还有事要走,让大家尽情的玩儿。
  临走前又被追问:
  欧阳清:“那你总喝矿泉水?”
  他买水都是一箱一箱子,什么口味的饮料都有,从没见祝余动过。
  祝余:“迈开腿管住嘴,才能保持身材。”
  看看自己虽然不缺肌肉,但其实有些壮的身材,欧阳清:“……”
  有被内涵到,谢谢。
  方瑾:“那食堂呢……总不去外面吃饭。”
  祝余:“食堂距离宿舍近,午休可以多睡一会儿。晚饭在家吃,我爱人手艺特别好。”
  总抱怨时间不够用的方瑾:……有被狗粮噎到,而且,食堂的饭真的很一般啊。
  又有人问:“那……那天你骑电动车……”
  祝余:天气好的时候骑电动车,轻便凉爽,最重要的是不堵车。
  众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闲聊了几句,气氛松快下来,欧阳桥拍桌子:“走什么走,咱们一起玩会儿,以前总以为你着急忙慌的离开是要去打工,现在可好,总算能宰一回了。”
  祝余:“……”也行。
  其实没过多久,说着话,包厢门一下子被踹开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邹子阳,刚才是被一脸惊恐的拖出去,现在气势汹汹的在前面开路:“表哥,就是他说你们冯家不是个东西,还打我,说你要来,一样打。”
  他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长的不错但看着就不好惹。
  祝余看一眼邹子阳叫表哥的那个人。
  眼熟。
  好像是在自己的婚礼上见过,冯家这一代的嫡子,下一代的冯家掌权人,当时跟在冯家家主后面给他敬过酒,叫冯一凌。
  冯一凌是和朋友来这吃饭,刚出门就看到被人拖走的邹子阳。
  看到他,邹子阳挣脱开跑过来求救,到底是认识的人,又听对方说欺负邹子阳的人说冯家怎么怎么的,就过来看看。
  主要是邹子阳说的那个比较横的是祝余。
  冯一凌不大相信,他见过祝余本人,虽然没机会说太多话,但一面之缘足够看出很多东西。
  不过不管怎么样,要是邹子阳说的是真的,那也得冯家认错。
  在周氏面前,冯家还真就不算什么,为了邹子阳再得罪人家,笑话么不是。
  宽松的气氛被打破。
  到这时候,所有人对邹子阳都很是厌恶,不过听得出来的这个人是冯家的,大家都很担心祝余。
  邹子阳指着祝余,对冯一凌道:“表哥,就是他,他……”
  下一瞬,啪的一声,怪清脆。
  是冯一凌打了邹子阳一耳光,下手特别重,邹子阳嘴角甚至都出了血,整个人是懵的。
  不要说邹子阳,其他人也懵了。
  下手可也太狠了,而且还很突然,这是窝里反了?
  祝余倒有点猜到冯一凌的动机,站着没动。
  冯一凌这么狠而干脆,有家风的缘故,也有怕自己现在不狠,那位护短的程度,到时候倒霉的是冯家。
  之前因为小姑姑冯婉的事,周总就已经看他们家很不顺眼了。
  打完了,骂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我表哥!说了不要因为认识冯家人就仗势欺人,畜生耳朵吗,人话听不明白?”
  冯一凌跳级读完的大学,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是个圆滑又狠辣的人,打完邹子阳了,看着祝余的时候却很温和,像遇到个老朋友:“真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您,打扰了,邹子阳是我管教不利,您见谅。”
  他甚至都没有称呼祝余的名字。
  祝余也很客气:“没关系。”想了想又道:“我没有冒犯冯家的意思,如果邹子阳说了什么,都是他自己添油加醋。”
  他知道冯家比不上周家,但无端为大佬树敌,或者仗势欺人,没那种毛病。
  冯一凌更客气:“我相信。”
  心里想,那位可真是眼光毒辣,这样坦诚剔透的人都能找出来。
  邹子阳:“……”
  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好像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能让冯一凌都这样恭敬……忽然就觉得祝余那张沉静又漂亮的面容像鬼一样可怕。
  再后面被邹子阳勒令道歉,麻利极了。
  冯一凌没有多留,带着邹子阳走了。
  要是别的周家人,培养培养感情就很不错,祝余……离远了供着比较安全。
  连着被邹子阳搅和两次,气氛是再活跃不过来了。
  便是大大咧咧的欧阳清,因为听过冯家,看冯一凌那态度,对祝余也难免敬畏起来,更不要说别人。
  等门再被敲响,祝余都没脾气了,
  一开门,眼睛亮了:“周叔叔,你怎么来了?”
  周嘉荣下午那套衣服,已经被眼前小崽子蹭毁了,连脸都是用洗面奶洗了好久,才弄干净下巴上的花红柳绿。
  这会儿黑色长款羊绒大衣,里面白色高领薄毛衣,利落又俊美。
  只是道:“很晚了,来接你回家。”
  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甚至没有多往包厢里看一眼,似乎不得到允许,就不会往祝余学校的世界探入自己的气息。
  祝余呆了,身后注意这边动静的人也呆了。
  方瑾记性可好:“那不是……”
  她旁边同寝的姑娘补上下一句:“那个让校长陪坐的投资方?”
  方瑾:“所以……他是去看祝余的?”
  一看那两个人之间萦绕的气氛就不一样,明明只是普通的说话,但好像就是透着迥然不同的亲密和融洽。
  祝余很惊讶,但发现大佬似乎绷着什么一样,往后看一眼,觉得懂了。
  有时候大佬像个猫科动物,非常的矜持内敛,想要不会说,不给了就舔舔爪子自己消化,怪可爱的。
  他让开门,牵着周嘉荣的手进来,给自己的同窗们介绍:“这是我的爱人,姓周,这家餐厅还是他送我的节日礼物。”
  说着话还抬了抬两个人交握的手,正亮出周嘉荣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和祝余左手无名指戴的戒指明显是同款。
  话说完,祝余就感觉和大佬十指交握的手,对方攥的收紧了一些。
  是在开心吧,是吧?
  周嘉荣和祝余没有在包厢里多留,这么些年过去,环境使他变成了一个让人亲近不起来的,具有十足压迫感的人。
  一屋子还没有毕业的学生,看他都只敢偷偷看。
  两个人牵着手离开,临走前周嘉荣还记得拿走祝余搭在椅背上的羽绒外套。
  走廊里,祝余抱周嘉荣一下,还蹦跶着和他平视,以显示自己的健康活泼:“没有被欺负,放心吧。”
  周嘉荣:“嗯。”
  下一秒,周嘉荣被拉进无人的包厢。
  门也被关上。
  站在门口,鼻子险些被拍扁的徐安:“……”要不然去后厨转转?没准一会儿大小老板就留在这里吃晚饭了,可得拿出能耐来,要不然换人管这里可咋办。
  再几秒,无比顺从的被拉进包厢的周嘉荣,就被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爱人壁咚了。
  真的壁咚,对方踮起脚的那种。
  这里的包厢,即便暂时无人也是开着门并亮灯的。
  祝余一手撑着墙,另外一手还被攥着施展不开,但气势很到位,黑白分明的眼微眯着,带着轻微的压迫和审视:“嗯什么?——知道我会被欺负?周叔叔,你监视我啊?”
  然后,就感觉牵着自己的手绷紧,像是紧张。
  周嘉荣的确是紧张。
  他很少真正抓住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人,现在有了,恨不能将人二十四小时看着。
  怕抓的太紧会失去,克制住了这种控制欲,然而小崽子手机里有定位器,只要在润园之外就会有暗中跟踪的人手安排,还有徐安第一时间打电话……
  可是被发现的太突然,有一瞬不知如何是好。
  监视这个词,虽然很精准,但被说出来,代表的意味却很丑陋
  在这一刻,周嘉荣二十几年所积攒的聪明才智都用上了,迅速的做出反应,从容又淡定:“在附近谈生意,徐安给我打了电话,怕你有危险。”
  其实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他是知道的,也知道祝余会处理,所以没插手。
  但明明是自己说不影响小崽子上课,所以去学校接人都只坐在车里等,可还是冲动的……想被小崽子认识的人所知道。
  听他们小声的议论:这就是祝余的结婚对象啊,他们真般配。
  祝余嗅一嗅大佬衣服上的味道,家里惯用清洗剂的味,和他衣服上的一个味儿,没有染上别的食物味道。
  现在是饭点,和合作伙伴谈生意不吃点喝点?
  撒谎。
  就想把他揣兜里,揣不着就跟着,还骗人,说的似模似样的,好心机哦。
  心机的让人心疼。
  祝余想。
  是他的错,疏忽了,以为在学校低调的事大佬分析的对,所以也就那么着了,可是对的事不一定合心意。
  谈恋爱嘛,就该放肆一些。
  祝余将手从周嘉荣手里抽出来,抱住他,脸贴在人胸口:“周叔叔,我们学校有一片梅花林,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雪,大雪之后梅花开的最好,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还有点神秘的:“梅花林是学校的情侣打卡地,我可是新上任的校草,好多人暗恋的,你去走一圈,给我盖个章?”
  等不到回答,抵他颈窝有一下没一下的亲:“我可能不大正常,总想黏着你,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你配合配合?”
  良久之后,
  周嘉荣亲了亲怀中人的发顶:“我可能也不大正常,你……别怕。”
  再然后,他得到一个吻。
  还有一个答案:“不怕,我喜欢你管着我,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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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爱情
  祝余和周嘉荣在映山红吃了晚饭,然后一起回家。
  路灯下似有碎星散落,十分漂亮。
  祝余透过车窗看:“周叔叔,下雪了!”
  下雪没什么稀奇,也不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但这些都不重要,好看,就是要分享一下。
  两个人的手还牵着。
  周嘉荣顺着祝余的视线往外看,雪下的小,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应一句:“看到了。”
  说话的时候,视线其实很快又落在祝余的身上。
  等车开到小区的时候,雪已经下的很大,柳絮一样,落的哪哪儿都白茫茫一片。
  周嘉荣让司机停车。
  也没怎么着,就是背着祝余走了一小段,两个人顶着一脑袋雪回去。
  电梯里,祝余给周嘉荣扒拉头发上的雪,心道他这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摸老虎脑袋,反正在外人看,大概大佬比老虎还可怕。
  一时又感叹命运真是神奇。
  以前想的是拿钱走人,后来是想当个好小孩,现在直接升级成伴侣了。
  周嘉荣先给祝余拍的雪,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总是要先做些什么,否则不肯让祝余劳动。
  低着头让祝余给自己扑搂身上的碎雪,一手不动声色的扶着对方的腰。
  他哪里都好看,眼睛尤甚,专注并且带着某些意味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那种杀伤力是巨大的。
  只是看,不说话,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痴迷、爱怜,还有欲.望。
  祝余觉得有点受不了。
  仰着脸,视线从周嘉荣的肩膀往上,落在不断跳动的电梯数字上,期间还握住在自己面颊上轻柔蹭着的,不属于自己的手指。
  他脑海里真的很清白,没有立即就开始自动播放以前酱酱酿酿的画面。
  也就清白了两三秒吧,不能再多了。
  表情还是很正经的,就是好像,腿……有点软。
  好吧,好吧。
  祝余脑袋抵在周嘉荣的胸口,顾忌着到底是在外面,只是戳了戳对方白色羊毛衫下藏着的,有点过分结实的腹.肌。
  他记得这里汗.涔涔的时候什么样,挺晕眼睛的。
  而且,还想再晕晕。
  周嘉荣抓住祝余作乱的那只手,递到唇边。
  捏了捏指头肚,又咬了一口。
  这天晚上,祝余发现大佬非常温柔。
  就是字面的意思。
  以前他们深入交流的时候,大佬非常的霸道强势,迫不及待,虽然形容起来不大体面,但真的像饿了很久那样,好像吃了上顿会没下顿。
  而祝余自己,是只被翻来翻去,总是徒劳扑腾的傻鱼。
  结束后每每还感叹:我可真厉害,还活着。
  祝余以前以为,大佬是憋的太久了。老房子着火嘛,烧起来是挺厉害,简直像要吃人。
  现在就觉得不是。
  有点细微的别的体味,再结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心里怪不是滋味。
  他自己整天上蹿下跳跟个猴似的蹦跶,那是心里很笃定大佬的靠谱,还有值得信任和交付的爱意。
  结果自己却没有给对方同样的安全感。
  那怎么能行!
  第一次之后,祝余已经像个软脚虾,毕竟温柔的大佬也不容小觑。
  不过才反思过,必须立即改正。
  气都没喘匀就又开始瞎摸,还胡天胡地的发表赞美类演讲,中心思想就是好舒服,上瘾了,还要。
  再然后,祝余就让被子裹起来了。
  像以前两个人还没有结婚时那样,像个大虫子,就露个脑袋。
  挺不解的。
  卧室温度适宜。
  周嘉荣抱着被裹起来的祝余:“睡吧,明天不是要走很多路?”
  走很多路?
  祝余:“……”
  原来想要去他学校散步的心,居然这么强烈的吗。
  他往前蹭蹭:“可我想洗澡。”
  在浴.室里的时候必然不安分,抬一抬自己光.溜.溜的大长.腿,此处的光.溜.溜必须得忽略一下手指.印什么的,豪言壮语的宣布:“再来两次我一样可以跑八百米。”
  又得意洋洋的表示谅解:“周叔叔,你要累了,那就算了。”
  再然后,祝余就如愿被就地正法了。
  任何时候,挑衅一个男人最根本的,物理意义上的尊严,都会受到最严厉的镇压。
  被镇压的某人,含泪说了很多遍“很行”、“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一夜过去,雪压青松,天气晴好。
  祝余腿抖的厉害,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他让罪魁祸首给自己按摩,在中午吃过午饭后,穿着长款羽绒服出门了。
  谁说没用,非得出门。
  至于穿长款羽绒服,长款的绝大部分原因,不是因为天气冷。
  还好家里有车,直接开到了学校梅花林的地方将他放了下来,不至于真走太多路。
  梅花林非常大,花开的很好看。
  大概是放假的缘故,学校人不是很多,留校的学生在这样的天气大多还在宿舍补眠,不过即使这样,林子里小情侣一眼看过去就有五六七八对。
  约会圣地,名不虚传。
  作为小情侣中的一员,祝余牵着大佬的手,雄赳赳的加入了卿卿我我的队伍。
  期间祝余还请一个路过的同学拍照。
  他想蹦到大佬背上,手搭上去了又顿住,元气尚未恢复,貌似条件不是很允许,正要退而求其次的抱胳膊,没想到身边的人突然矮下去。
  祝余:“……?”
  周嘉荣长腿半折,腰也弯着,示意祝余到自己背上。
  祝余就趴上去了,然后被很轻柔的驮起来,虽然期间腿还酸了下,但几乎没造成特别大的负担。
  有外人在他不好更亲密,就在大佬脑袋顶比了个心。
  祝余在学校也算个名人,有颜值过分出众的原因,也有两年前《为皇》成为经典古装剧,时不时重播的缘故。
  拍照的男生认得祝余,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问祝余,背着他的这个男人是谁,是那个传说中的结婚对象?这么好看,是高年级的研究生学长吧,要是出道,一准红的一塌糊涂。
  不过不大敢问,因为男人看上去不太好接近,即使前一秒还替祝余整理被树枝挂歪的帽子,但下一秒对他说话,明明是很礼貌的道谢,气场强到让人想跪。
  乱八卦,不敢不敢。
  祝余眼看大佬快把人吓跑,抱住大佬的胳膊。
  虽然不认识这个好心的同学,不过这不耽误他秀恩爱,笑眯眯:“谢谢你啊同学,这是我对象。”
  男同学:“……哦,很好,很般配,很……”
  天呐,被两张超级无敌好看的脸盯着,虽然他不是同性恋,但感觉就要流鼻血了。
  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玩,
  幸亏他当初选的是导演系,这要是学表演,压力得多大。
  祝余翻看手机的照片,很惊讶,照的相当不错。
  胳膊肘怼一怼大佬,看向离开的那个好心人:“周叔叔,他说我们很般配。”
  耳朵被捏了一下,周嘉荣:“嗯。”
  他很含蓄的应,一如既往的简洁,但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祝余是个颜控,看周嘉荣笑容淡淡,收刹不住,就要给他拍照留念。
  到最后,倒是他拍照比较多。
  无他,好像大佬非常喜欢拍他,似乎爱上了摄影事业一样。
  祝余把上辈子拍杂志封面的态度拿出来,姿势一个接一个,高冷、可爱、禁.欲,没有他不会的。
  到后面已经不是拍照,而是撩人,小眼神啪啦啪啦的放电。
  反正大佬顾忌他的身体,今天晚上肯定是不会做什么了,可劲儿皮呗。
  天气很冷,不适合长期呆在外面。
  拍了一阵子照后,祝余领着自家老公穿过梅花林,林子对面就是食堂,还有一些小店铺。
  林子里有青石板的路,走起来很方便,往里还有一个又一个空出来的几平米的空地,放着石桌石凳。
  这季节不适合坐石头凳子,但被树木掩映的空地能做的就多了。
  祝余左看右看,虽然能隐隐绰绰看到其他人,但方圆十米暂时没人,鬼鬼祟祟的道:“周叔叔,我们这算不算钻小树林?”
  周嘉荣:“……”
  他总是回答不上小娇夫很多问题,安静的等待下文。
  祝余抱住他的脖颈:“来都来了,小树林是干什么用的,知道吗?”
  下颌一抬,装的像个老手。
  下一瞬,祝余下巴就被捏住了。
  左右脸颊各被手指盘踞,虎口卡在下唇那里,嘴巴被迫张开,像被捞上来的小金鱼。
  这场景挺熟悉,昨晚就……
  他呜呜两声抗议。
  事实证明,大佬是个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不但知道,而且实践起来还雷厉风行。
  再后来,呜呜声也被镇压了。
  祝余最后都拿手机的相机做镜子,好好看了看嘴巴有没有肿啊破皮什么的。
  紧张兮兮的检查完,又流里流气舔舔唇:“味道不错,下次还来。”
  周嘉荣:“可以。”
  祝余装傻:“……啊?什么可以?”
  周嘉荣笑一声,把羽绒服的帽子给他扣上:“只要是你,什么都可以。”
  他其实也属于浓颜系,就是平常太肃然,压迫感和攻击性都很强,现在这一笑,立体的五官散去冷郁,昳丽舒朗俊气非凡。
  祝余抱住他,不愿意走了。
  太好看了,得找个口罩戴一戴,感觉被人多看一眼都损失一个亿。
  也就想一想,一面小气巴拉的牵着周嘉荣的手宣誓主权,一面又带着人在学校里乱逛。
  哪儿人多逛哪儿。
  走不动了又去校内的小咖啡馆坐了一会儿。
  期间小咖啡馆人气爆棚。
  有急匆匆赶来的人对同伴说:“可以可以,我碎裂的心脏又动起来了。”
  听说校草拉着对象逛,她觉得自己都失恋了,虽然压根没恋过,现在看,完全可以两个一起粉嘛。
  拍个照发微博先!
  当天晚上,祝余就上热搜了。
  热搜题目是“京影神颜夫夫”,配图有些模糊有些清晰,但极致的美貌即使糊图也抵挡不住。
  祝余在微博的粉丝,现在已经增加到三百多万,留下来的都是接受祝余结婚的,时常催促祝余发糖。
  对偶像上热搜,还是因为和对象撒狗粮,别人家会哭天抢地的挑剔,祝余的粉丝就比较骄傲了,开始热心科普自家偶像的眼光有多好,连老公都是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
  粉丝忙的不行,一边科普,一边去留评催促祝余赶紧长大,明年赶紧接戏。
  一部《为皇》,他们都已经看到能背台词了,饿疯了要。
  用青年才俊这个词来形容周嘉荣,未免有些简单。
  不过祝余不想过多暴露大佬的隐私,在粉丝问的时候就说大佬是开公司的,不是驾驭一个集团各种乘风破浪那种,而是类似于科技公司什么的。
  反正周氏集团下的确有科技公司来着,收购的、投资的很多家,随便了,反正是有的。
  所以,青年才俊没错了。
  周嘉荣喜欢小崽子的贴心,他的确不想暴露自身过多的隐私,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暴露意味着危险和被挑剔。
  即使他现在已经到了令人仰视的时候,有些习惯还在。
  配合的亲自执掌旗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科技公司,还经常用科技公司的官微@自己的微博,坐实了科技公司老板的身份。
  这天之后,祝余开始了拖家带口的上学生活。
  其实平常很忙,但有些可以溜一溜的选修课,选修课么,一般都是在晚上,那时候大佬也不用上班,来学校和他一起吃晚饭,然后逛逛溜溜食什么的,最后一起去上课。
  如此不到一周,所有人都知道祝余真的有个结婚对象。
  结婚对象还巨帅。
  最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看着感情特别好,好到那段时间学校里恋爱的情侣忽然多起来,大概爱情也是可以传染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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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美人鱼
  很快放了寒假,祝余开始赖床。
  虽然已经上了大学,但京影尤其是祝余所在的表演系,课业非常繁重,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之前积攒的瞌睡虫就都跑了出来。
  祝余要睡懒觉,周嘉荣却还要上班。
  看在经常被陪读的份上,当然,也有还是想黏黏糊糊的意思,祝余就保持赖一天床陪大佬去公司上班一天的频率。
  腊月二十二这一天,祝余敷衍了从被窝里离开的大佬一个早安吻,卷把卷把被子又睡了。
  耳朵边还被念叨:“早餐在厨房,十点钟我打电话叫你。”
  “嗯嗯嗯”的应。
  一会儿呼吸就又平缓下来,昨晚比较累,是又睡了过去。
  周嘉荣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背对着他的祝余,又忍不住拨了拨祝余后脑勺那缕翘起来的头发。
  离开前将卧室窗帘拉开一半,不出意外,太阳很快就晒在被褥上了。
  翌日,腊月二十三。
  这一天是小年,不过同时也是上班日。
  城市里对这一天并不是特别重视,不过祝余和周嘉荣不一样,结婚前结婚后,对各种节日都很热衷。
  祝余早早的起床陪大佬上班,中午的时候在公司食堂吃了点。
  然后,就陪着大佬翘班了。
  这大概就是当老板的快乐,想什么时候下班都可以。
  小年的这一天有理发和洗浴的说道,两个人牵着手去理了个发,然后一起逛超市。
  住在润园的人,鲜果蔬菜或者别的,几乎都是送货上门,不过逛超市主要在一个“逛”字,乐趣难以描述。
  上班日,又是中午过一点,超市里空荡荡。
  祝余拿着小本子核对需要买的东西,他本人更喜欢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东西,但大佬喜欢看他写字,就写了。
  他以前的字也就是个端正,被□□了两年,现在就写的很能看了。
  祝余拿着小本本给推着购物车的大佬看:“先买写对联用的红纸,还有调料……家里料酒和耗油没了……饺子皮、瘦肉……最后去水产区好不好,这样最新鲜……”
  今天买的东西有点多,大概要逛很久,他不得不仔细的计划,超市里很暖和,有些东西从冰柜里拿出来太久,容易不新鲜。
  周嘉荣说好,路过干果区的时候,顺手从架子上拿了一盒松子,小本子上没写,但他知道祝余喜欢吃,家里那盒还有三分之一,再吃一次就没了。
  祝余看见了,脑袋凑过去嘿嘿乐,还摸了摸大佬推着购物车的手,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
  祝余中午没午睡,现在已经有些困了。
  不过他拒绝了大佬要他去睡觉,自己整理从超市带回来的两大包东西的意思,两个人一起收拾,然后一起去眯了一会儿。
  还定了闹钟,一个小时起床。
  时间没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家里的电子铃响了。
  是送猫爬架的工作人员在楼下。
  这里门禁很严,即使他凭借货物的电子订单进了小区,但要上楼还要送货的业主家开楼门。
  饼干最先听到动静。
  一下子从祝余的枕头上坐起来,蹦跶下去的时候还踩了祝余的腿一爪子,熟练的跳起来开卧室门,跑出去一圈又跑回来喵喵叫。
  祝余一边揉腿一边怨念的嘟囔:“周叔叔,咱们晚上包个大饺子吧,把饼干也放进去煮一煮。”
  他困懵了,眼睛就睁着一条缝,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像个漂亮的小瞎子。
  周嘉荣揉了揉祝余皱起的眉心,亲了亲他唇角:“没问题。”
  又下床去开门。
  祝余百无聊赖的在床上滚了滚,睡不着,也起来了。
  饼干在脚边绕来绕去,就把它抱起来rua了好几下,差点被踩到小小余的惊险刺激就算了。没办法的事,猫科动物虽然脾□□,但这小脸这小耳朵,还有小脚垫子,还能怎么责怪。
  这一天,有扫尘、祭灶神、剪窗花、包饺子等各种活动。
  家里一直有人定期打扫,一点都不脏,所以扫尘活动最后都归纳到了饼干头上,将饼干房间的猫砂换新的,猫爬架换新的,就算了了。
  祭灶神,祝余和周嘉荣都不会,也免了。
  剪窗花这个祝余比较感兴趣。
  上一年一起过年的时候,他先画了一个简易版的卡通小狗,然后就那么剪了,贴在了厨房的玻璃上。
  后来大概被水汽熏多了,红色的小狗颜色淡了,纸也变薄,看上去好像快要破掉,祝余将小狗揭下来要扔掉。
  周嘉荣没让,捋平了折起来,夹在了书房一本画册里。
  今年有猫了,祝余照着手机临摹了一只简笔画的猫咪,剪下来之后贴在了他原先的卧室,也就是现在饼干拥有的那间卧室的房门上。
  得意的一拍手:“齐活!”
  然后又去厨房叫大佬过来欣赏,显摆完了,去厨房一起包饺子。
  吃完晚饭之后,祝余和周嘉荣写对联。
  超市里有卖写好的那种,撒金粉,印着漂亮花色,不过哪一种都没有自己写的有意义,就直接买了红纸。
  家里的笔墨都是现成的。
  周嘉荣以前没写过对联,也没贴过。
  他对过年这种事都没兴趣,顶多年三十去老宅吃饭,被老爷子骂两句,再被周元朗讥讽两句,不痛不痒也就过了。
  更不要说小年,压根没有这个概念。
  不过自从和祝余一起,就都有了。
  小崽子叨咕两句,周嘉荣就开始查资料、问人,总之一定会正经的办一办。
  想起还有几天就过年,也开始有期待。
  因为枕头下会有红包,去年写的是“周叔叔新年快乐”,今年称谓应该会是“老公”吧。
  祝余在周嘉荣的鞭策下,现在毛笔字也写的很不错,去年的对联就是他写的。
  不过今年不一样,这不结婚了么。
  他让周嘉荣写:“对联要一家之主写才好,周叔叔,你是咱家老大,你说了算。”
  至于想蹦上桌子的饼干,算是老三,被无情的镇压了,喵喵抗议的时候一包小鱼干就搞定了。
  最后,周嘉荣还给饼干也写了对联。
  缩小版的对联,贴在了饼干所属的,大概一个衣柜那么大的专属小房子外面。
  小年夜的一系列流程在删减添加中,就这么到了尾声。
  最后一步是沐浴。
  祝余在大浴缸中放了水,又拿出两套全新的,情侣浴袍。
  他亲自挑的,就等着今天用。
  大佬去接电话,祝余猜是公司的事。
  他也没跟去转悠,正经事还是不要打扰了,又逮住饼干往沙发缝里塞小鱼干,将小鱼干和饼干一起拎到房间里锁起来。
  再然后又找出上次用剩的泡泡浴,一股脑全倒进去。
  嗐,倒多了……
  书房,
  周嘉荣追问:“确定吗?”
  他已经没有陪着祝余尾随饼干,看饼干叼着鱼干四处晃悠的笑意,眉宇微敛,有一种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于生回答的很迅速:“确定。”
  他在汇报之前已经反复确认过,当时心里也惊讶:“老板,因为当时孕妇难产大出血过,接生小老板的医生记得很清楚,算一算,小老板今年的确不是19岁,应该是20岁。”
  又道:“不过为什么小老板的年龄会被算小一岁,我也不清楚,也许这件事只有小老板的母亲,还有祝家夫妇清楚。”
  想想真是替小老板生气。
  年龄能说改就改吗?明明是婚前被生,改小一岁活生生变成婚后私生子,虽然都是私生子,但意义大不同。
  于生能想到的,周嘉荣如何不知道。
  想他自己即使是婚生子,但母亲不是原配,因为老爷子的不喜欢,都因此而受到不少鄙薄,他的祝余,又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他叮嘱:“这件事我会处理,在这之前不要漏出去一点风声。”
  挂断电话后,周嘉荣深吸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现在甚至想立即提了祝晓申和冯婉两个人,问问他们搞什么把戏,凭什么硬生生让小崽子矮一头。
  他自己受委屈其实很能挺住,但有关祝余,其中的愤恨便成倍的冒出。
  不过到底理智占了上风,这件事确凿之后还要钉死了,才能说出去,否则空口无凭,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
  再等等。
  三年前,周嘉荣初遇祝余。
  第二次再见,确认祝余能缓解他的失眠症之后,就吩咐于生事无巨细的调查祝余过往十余年的经历,以期找到有关自己病症和祝余之间的联系。
  一个人过去十几年的事,一毫一厘的要捡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越往前,调查的就越费劲,直到今天。
  那时候哪里能想到,阴差阳错能得到祝余年龄不对的事。
  周嘉荣做完了心理建设,又有了初步的计划,才打开门。
  去了卧室,里面静悄悄。
  推开浴室的门,看到那个坐在浴.缸里,脑袋上顶云彩一样顶着一堆泡泡的青年,心头阴云倏散。
  过去那么多不愉快,现在还能这么活泼,也只是他了。
  祝余楞了一下,眼睛都瞪圆了。
  毕竟快二十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被抓住玩泡泡,挺不好意思。
  不过还是要怪大佬,打个电话结果去那么久,要知道这么久,他还能打把游戏,一个人泡浴缸里,没意思。
  祝余的不好意思,来的快去的也快。
  往旁边挪了挪,其实也没挪几厘米,就是个意思,很热情好客的招呼:“周叔叔,快点快点。”
  浴缸.是恒温的,但泡太久人都要皱巴巴,当然也是要抓紧时间。
  周嘉荣蹲在浴缸边上,哄小孩似的,拢一大把泡泡递给祝余:“要不要吃水果,肉干要吗?”
  家里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零食,都是祝余喜欢吃的,肉干是其中一种,最近在零食榜上排行第一,暂时压过了鸡爪。
  祝余恍然,难怪觉得无聊,原来是嘴巴闲着了,点头:“要要要,都要,还要一瓶……葡萄酒。”
  本来想说快乐水的。
  他在学校还很克制,从来不喝,知道以后要做演员,身材得保持住,那脑袋可清醒了,但在家就过的很那什么了……
  不过不久前他牙疼,去医院说是智齿在萌发。
  至于要不要拔掉,还是再等等看,目前来看长的正,不一定非得拔,不过再要疼,那就必须要拔了。
  拔智齿不是重点,重点是医生很热心,告诉祝余他的牙齿有轻微腐蚀迹象,提醒他少喝碳酸饮料。
  那天之后,家里的碳酸类饮料就被管制了。
  祝余想喝也行,一周只能喝一小杯,而且每次想喝,大佬就老大不高兴。
  想想今天这么美好的日子,喝点别的好了。
  不过心里还是叹息一声,肉干和快乐水最配了,那滋味……
  十分钟后,
  周嘉荣拿来各种零食,还拿着一瓶可乐。
  祝余:“……”
  趴浴缸边上,头发湿漉漉黑漆漆,皮肤白的像牛奶一样,像一只被人类投喂的小美人鱼,又馋又怕是陷阱。
  周嘉荣将装着各种零食的托盘放到浴缸旁边的台子上。
  看祝余试试探探的伸爪子,将可乐拧开盖递给他,好气又好笑:“只能喝三分之一。”
  祝余狐疑瞅他:“周叔叔,你是不是馋.我了?”
  之前好声好气的求,都不给多喝一口,现在这么快就破例?
  男人呐,啧啧啧……
  周嘉荣:“……”
  因为于生的电话,心里对祝余是十分怜惜的,但看着小崽子啧来啧去的快活样子,倒觉得怜惜倒是小瞧了他。
  又撕开一个肉干,连着包装袋递过去:“特别馋,你多吃点,要不然晚上怕你扛不住。”
  祝余:“……”
  看吧,果然是陷阱,腰已经提前酸起来了。
  是得多吃点。
  吃高兴了一块肉干没拿稳,吧嗒掉在了浴缸里,两个人就提前结束了泡泡浴。
  祸祸泡泡浴的罪魁祸首,自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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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听他的
  过年期间,祝余原本打算和大佬出国。
  这个打算是大佬的提议,出国地点是苏伊所在的那个小国家,主题是重温旧梦,去看看祝余喜欢的大片郁金香。
  主题什么的,是祝余私下总结的。
  他发现大佬重温的地点都非常特殊,依照重温过游泳池、海岛之类,坏心眼的猜测,大概大佬重温的是他们住过的,那个小国家酒店那张豪华大床。
  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祝余美滋滋的期待起来。
  主要是想起当初那场露天舞会,那时候他但凡不端着晚辈的心,大概早就发现大佬的不正常了,两个人说不准当时就……
  现在故地重游,要是能再碰到个舞会什么的,即使没有,那个国家的人相当的烂漫,到时候牵手走过异域长街,也是一件非常不错的事。
  出国的事最终没能成行,老宅那边来了消息,让他们去吃年夜饭。
  打电话的是周家老爷子,大佬接电话,祝余就凑着脑袋听,听到一句“一家人,过节的时候就该团团圆圆。”时,无声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一家人?可拉倒吧!
  去年过年的时候怎么不团圆了?年前的求婚以及年后的婚礼,还不是被大佬利诱着才出席。
  这些事周嘉荣并不瞒着祝余,祝余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现在周老爷子越亲切,祝余就越觉得里面有陷阱。
  周嘉荣看小崽子做鬼脸,捏了捏他的脸,眼底有笑意,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淡板正:“我知道了,父亲。”
  他现在已经不受那边的干扰,接完电话心里也平静,征求祝余意见:“陪我去一趟?”
  年三十,肯定不能将小崽子丢在家里。
  祝余将周嘉荣按在椅子里,居高临下的看他,脸色冷清:“不去,你也不准去。”
  前后两辈子,他年纪都比周嘉荣小,一天天被惯着,越来越有活泼气,真就像十□□的小青年一样。
  但有些时候,强硬起来,还是当年那个一己之力登顶娱乐圈的影帝。
  周嘉荣仰着脸,在家里没有外头那份冷肃,容貌之昳丽更显露出来,在书房的灯光下有一种难以描摹的魅力。
  好声好气的商量:“书房还有一张母亲的照片,陪我拿回来?”
  母亲的东西他知道那边的人不会珍惜,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的搬走,放在了另外一栋房子里。那张照片,是他去老宅时安抚自己用的。
  现在用不上了,自然得去收回来。
  祝余挺着腰杆考虑了一下:“那行。还有别的吗?”
  周嘉荣将他揽到跟前:“没有了,我拥有的最珍贵的,就在眼前。”
  祝余耷拉脑袋,下颌搁在周嘉荣肩膀上:“我好生气,凭什么啊……”
  委屈坏了。
  没再往下说,但永远都记得大佬肩膀上的伤,看见的时候是这样,那更往前的那些日子呢?虎毒还不食子呢。
  周嘉荣心头也是一酸:“都过去了,我最近胖了三斤,你发现没有?”
  心里想,真是奇怪,以前都觉得无所谓,被辱骂无所谓,被畏惧也无所谓,但现在竟然奇异的产生了一种难过。
  为过去的自己难过,也许是有人疼的缘故吧。
  两个人都心性成熟,并不会无限制的伤感下去,因为没有意义。
  毕竟将来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
  祝余眨巴眼,眼眶那点湿润就消散了,一惊一乍的打量周嘉荣,又拉着他去称体重,还真重了。
  没有三斤,但两斤四两也不差。
  高兴了。
  年三十,祝余和周嘉荣到下午了才从家里出发。
  玄关换鞋的时候,饼干甩着尾巴绕着两个人喵喵叫,看着可不舍了。
  祝余蹲那儿rua猫:“戏精!”
  以前出门的时候,这猫也这样,叫的那个婉转不安,好像离了他们活不了,害他揪着心,恨不能立即再给它找个伴。
  还好大佬说要安监控看看,说猫这种动物其实喜欢独居,并不恋主人。
  安监控一看,好嘛!
  送他们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结果门关上了就立即若无其事的走开了,在沙发上蹦跶,在地毯上挠爪子,盘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可享受可安逸了。
  完全没有一点点的不适应。
  这还不算。
  在听到他们回来的动静时,风驰电掣的就跑过来蹲在门口的台子上,接着早上那种不舍劲儿使劲喵,好像在这食不下咽的喵一天了。
  周嘉荣看着祝余和猫玩儿,揉了揉祝余的头发。
  心里想,还好第二只猫没有进门,不然属于他的时间又会被分走一部分。
  祝余和周嘉荣是掐着点来的老宅。
  饭点,吃完就走。
  祝余没来过老宅,对这个地方是好奇的,毕竟是大佬长大的地方,但并没什么好感。
  他和周嘉荣牵手进来,忙碌的佣人们好奇的看,都觉得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二少爷那么孤僻的人,怎么会允许别人牵他的手。
  而且二少结婚了没错,这他们都知道,可是那个年轻人怎么敢那么轻松自在的走在他身边?
  祝余对目光很敏感,还第一时间解读了个七七八八。
  这里的人对大佬不友善,那种陌生又畏惧的打量,像在看什么不受欢迎的,丑陋的人。
  如果这种目光是对自己的,他无所谓。
  可是……
  周嘉荣忽然感觉掌心被挠了挠,看向祝余:“怎么了?”
  祝余往周嘉荣身边挨了挨,显摆自己的羽绒服,啊不,是羽绒服上靠近周嘉荣那侧的衣服兜:“老公,想发财不?”
  周嘉荣笑一声,从善如流的从祝余兜里摸出一个红包。
  红包上写着两行字:给最最亲爱的老公,新年快乐。爱你的余余。
  署名后还画着两颗心。
  祝余问:“高不高兴?”
  红包应该是初一给,偷偷摸摸放在大佬枕头底下最好,可他怕来这里有变故今晚再回不去,就随身带着。
  一个没忍住,提前送了。
  周嘉荣呼噜了把祝余的脑袋:“喜欢。”
  周老爷子见到的,就是面容沉静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温柔笑意的小儿子。
  当然,这份温柔在面对他的时候,尽数敛去。
  可见了也不能欺骗自己没看到,有些恍惚的想,日常冷峻内向的像块石头的小儿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旋即是不高兴,什么意思,为什么对着他就那张死人脸?
  连带着对祝余也更不喜欢。
  明明穿的是极喜庆的大红色绣福纹中式衣裳,却比平日还不高兴:“来了?”
  周嘉荣颔首:“父亲。”
  祝余似乎是内向一般,往周嘉荣身后藏了藏,小声而含混的道:“您好。”
  他不愿意尊称这个虐待过大佬的人,以前可以捏着鼻子叫一声周老先生,现在叫爹,祝晓申那混蛋都没这待遇,更遑论这位。
  周老爷子更不高兴的瞥祝余一眼,胆子怎么越发小了,他很可怕吗?
  不过他的注意力也不再祝余身上,并不追究。
  周嘉荣了解祝余,由着他。
  怎么样都可以。
  佣人很快准备好了饭菜,众人移步餐厅。
  期间周元朗和周铭从楼上下来,周元朗说话还是不阴不阳,偶尔落在祝余身上的目光,很是惊艳,惊艳之后便是可惜。
  祝余也不搭理他。
  至于周铭,高考之后祝余就没怎么见过他,现在看,好像比以前更清冷了。
  也是无话。
  这顿饭吃的还算太平。
  周老爷子一时问周铭的学业,一时说周元朗前几天感冒还没好全,要少喝酒。
  从始至终,好像当祝余和周嘉荣不存在。
  祝余知道,周老爷子这是在刻意冷落他和大佬,或许是瞧不上,或许是等着他们两个上赶着说话。
  只是这算盘打错了。
  他和大佬天天在一起吃饭,早有默契,全当其他人是泥塑木胎,一顿饭自成世界,吃的融洽又自在。
  除了因为不是在自己家,有些菜不是特别合口味,好在这里厨子手艺不错,全当换换口。
  周铭看着对面的小叔和祝余,黯然的别开眼。
  他们很好,比想象中还好,即使仍旧心怀醋意,但不得不承认,真的很般配。
  周元朗没有出言挑衅。
  他得过老爷子的吩咐,今天晚上不惹事,免得将周嘉荣气走,小不忍则乱大谋么。
  感觉到被忽视,周老爷子心里的气愈积愈多。
  他重重的咳嗽两声,随口吩咐:“我年纪大了,总觉得这宅子空荡荡,你们搬回来住,外面哪里有家里舒服。”
  不在老宅住的只有祝余和周嘉荣,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自明。
  周老爷子想,其实这样的话用不着特意宣布,显的多重视一样。
  心里更不愉快了。
  算了,也就忍个一两年,等孙子将集团掌控住了,将小儿子两口子给个小公司远远的打发走,眼不见心不烦。
  而现在,小儿子看上去越来越不受控制,虽然没有明显的异动,但他感觉的到,必须得就近看着。
  祝余:“……”
  在老宅住,想……相亲相爱一家人不太可能。是想就近辖制吧。
  没说话,大佬不会同意的。
  周嘉荣将一块鱼肉夹给祝余,也很随意的回复周老爷子:“不方便。”
  他不会放任任何人打扰自己现在的生活,而周老爷子背后的目的,照比和祝余在一起,都要往后靠一靠。
  周老爷子对别人随意,但容不得别人对自己随意。
  没错,除了儿子周元朗和孙子周铭,其他人不论远近亲疏,全都是别人。
  椅子旁立着他的拐杖,重重的跺了两声:“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怎么,翅膀硬了?”
  拐杖在地板上砸的咚咚响,恨不能将地面戳个窟窿。
  祝余眉心微皱,不是因为吵,而是觉得那拐杖碍眼,以前就是这东西砸在大佬身上?
  这老头是个暴力狂吧!
  他也跟着说:“不方便。”
  周老爷子瞪着祝余。
  他比一年前祝余结婚的时候还要苍老许多,眼袋耷拉着,面相很凶:“哪里不方便?”
  祝余平心静气的回:“我和周叔叔结婚了,哪里都不方便,即使老宅的隔音很好,但是一想到还有别人在,我们没有办法过正常的婚内生活。”
  他像新闻播报员,甚至还流露出一点这一屋子都是光棍,可以理解光棍们不懂他夫夫恩爱的包容。
  周老爷子明显被噎着了。
  周元朗一口酒呛住,咳的惊天动地。
  周铭握紧筷子,很快反应过来:“爷爷,您前段日子不是还嫌吵,有我陪着您还不够吗?”
  他很聪明,几个思量便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小叔和祝余回老宅。
  虽然这对他有好处,但周铭不屑于此。
  周老爷子看看脸憋的青紫的大儿子,又看看一点都不明白自己心意的孙子,顿生一种乏力感。
  不过他独断专行几十年,乏力不过瞬间便变成了更深重的厉色,极具压迫感的扫一眼祝余:“问你话了,多什么嘴?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几乎话音将落,周嘉荣已经握住了祝余放在桌子上的手。
  那样子,似乎即使祝余和周老爷子中间还隔着一个他,都怕周老爷子对祝余怎么样,是极深重的维护和防备。
  同时道:“祝余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父亲,我们不方便留在老宅,老宅的事我做不了主,祝余也做不了主,但我和他的家,包括我自己,都听他的。”
  周元朗都呆住了,这还是他那个六亲不认的弟弟吗?
  真是被迷昏头了!
  周铭并不意外,他太知道小叔对祝余的看重了。
  只是有些担忧,爷爷的脾气……
  祝余反握住周嘉荣的手,在一屋子人的目光中,淡定的将盘子里周嘉荣夹给自己的鱼肉吃掉:“周叔叔,我饱了。”
  不装乖了,没意思。
  赶紧拿了照片,走就对了,再也不来了。
  影响胃口。
  周嘉荣应了自家小崽子一声,便要起身。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却是彻底激怒了周老爷子,豁然拿了面前的汤碗砸过去:“混账东西!”
  以前不是没砸过,毫无顾忌的顺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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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交代
  这一顿年夜饭已经进行到中后段,桌上的菜温热有余但并不烫人。
  周老爷子砸过来的那个汤碗却不同,饭后养生的药膳,才端上来片刻,热气滚滚,这导致他将碗摔过去的时候被烫到没砸实。
  汤碗在周嘉荣面前的桌上磕爆开,热气轰然一散,碎瓷乱飞。
  期间混杂椅子骤然挪动的摩擦声。
  短短的不到一秒的时间,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在汤碗砸过来的时候,周嘉荣站起来,挡住了祝余,然而他防备周老爷子,却没有防备身后的祝余。
  只觉一道大力将自己拽的往后,怀里砸进了一个人。
  是祝余。
  祝余很庆幸,从进入这栋房子之后,他就一直心有防备。
  防备周老爷子的暴力行为。
  拉开周嘉荣之后,暴躁的对周老爷子吼一句“你干什么?”又拽着周嘉荣上上下下的看,还好没事。
  手腕被握住,祝余听到周嘉荣叫他:“余余”声音很奇怪,轻而促然,像怕惊飞了谁的魂。
  “啊?”他顺着周嘉荣的目光看过去。
  咦……小臂的地方薄裳湿漉漉,再往下手背上有血迹,后知后觉的疼。
  祝余冬天一定裹的像熊一样,不会像周嘉荣那样穿个羊毛衫和大衣就好,羽绒服是必备品,又因为室内热,羽绒服下面或长袖体恤或者毛衫,都是薄款。
  之前进来羽绒服就交给了佣人挂起来,薄薄的毛衫,很容易就被汤水打湿。手背上是被碎瓷片划的,就是这么寸,血珠子很快冒起来,又往地上滴答……
  看到了,禁不住“嘶”了一声,好特么疼!
  在这期间,周嘉荣已经飞快的撸起了祝余的袖子,要带着他去冲凉水。
  烫伤等不了。
  急到甚至来不及算账。
  周老爷子肌肉松弛的面颊,不自觉颤动两下。
  从没被人这么呵斥过,还是被原以为温顺的,从来看不上眼的一个小辈……
  周元朗刚才被呛到丢了脸,眼见周老爷子被祝余呵斥,腾的站起来:“混账东西,大呼小叫的……”
  话没说囫囵,卡在了嗓子眼,再然后是一声惨叫,是被周嘉荣砸过来的,还剩下大半盆的鱼汤连带瓷盆,狠狠的惯在了胸口。
  这还不算。
  周嘉荣一脚踹在桌子边缘,中式实木大桌,重量不轻,可竟让他踹的硬生生往后挪了大半米。
  桌子一动,连带和周元朗同坐在一侧的周铭也受到波及,被桌子撞的连人带椅全倒了过去,痛呼声、佣人的惊叫、桌椅腾挪的刺耳摩擦声……
  餐厅里兵荒马乱。
  祝余也被惊呆了。
  他的关注点都在周嘉荣身上,看到对方一瞬间狰狞暴戾到让人畏惧的脸色,甚至来不及思考,没事的那只手揽着周嘉荣的腰:“我没事,周叔叔……我没事……”
  比起报复,周嘉荣的暴躁更让祝余担忧。
  不应该是这样,大佬应该永远优雅笃定,会撸猫,会抱他,不是现在这样,命都不要的去干架。
  这不正常。
  一切发生在极快的时间内。
  周老爷子现在不是被祝余冒犯的怔楞,而是完完全全的被惊呆了,他印象中的周嘉荣,虽然爱憎分明,但在老宅沉默的石头一样……
  他承认在这一刻,看着眼白充斥血丝的小儿子,畏惧了,畏惧到没有第一时间质问对方怎么敢对侄子和大哥动手。
  因为在周元朗说话前,周嘉荣其实是看着他的。
  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周老爷子不敢回想,宁愿是自己的错觉,只心道如果他不是还有着一个父亲的身份,也许砸在大儿子身上的鱼汤,就会冲着他。
  周嘉荣顾不得其他的了。
  暴怒在被祝余抱住腰稍微被抑制,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些。
  他带着祝余去厨房,凉水哗哗而下,胸口起伏不定,只盯着祝余的手臂看:“疼不疼?”
  都红了。
  又让一个佣人去拿医药箱。
  烫伤的话,最佳处置方式是在冰水下冲至少半小时,将伤害降到最低。
  疼还是疼的,火烧火燎的感觉是在皮肤底下,胳膊上的神经好像和火钳缠在一起,难受的想在手臂上割开口,往里塞冰块。
  祝余语气平稳的回:“衣服挡了一下,不是很疼。”
  至少现在没起泡,看着也不严重。
  他不想再刺激大佬,也没提刚才客厅里发生的事,不过周元朗的叫嚣声还能听到,说实话很像泰迪对狼狗叫嚣。
  只敢扯着嗓子喊。
  当泰迪身边的主人离开,泰迪就也夹着尾巴溜了。
  很可笑。
  不知冲了多久,祝余感觉手臂都冰凉凉木愣愣,水龙头才被周嘉荣关掉。
  手背上的伤口也已经包起来,看着并不很严重。
  他看着大佬依旧阴沉的脸色,脸颊在对方胳膊上蹭一蹭,像小动物交流时互相抵触角一样,语气轻快:“这点小伤,不是很疼,周叔叔,你再匀我半瓶可乐就好了。”
  祝余不是怂包,如果换个人砸他或者砸大佬,非得当场就还回去。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办。
  周老爷子一个快七十的人,能受得住他一拳或一脚吗,即使能,再怎么样都是大佬的父亲,亲生的。
  人总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难处就在这里。
  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以后再不来往,全当陌路。
  在这期间,客厅恢复寂静。
  佣人们沉默而快速的打扫一片狼藉,干活都是远离厨房祝余所在的这一角,生怕被波及。
  至于周元朗,被周老爷子勒令上楼去了。
  周老爷子血压升高,被扶去了自己的房间,或者这也是一种暂时回避的方式。
  他隐隐后悔自己的冲动,明明已经预感到周嘉荣已经不受控制,为什么不能徐徐图之,也许是对方以前太听话了。
  还偷偷吩咐人看着周嘉荣的动向,包括祝余的伤,及时汇报。
  至于道歉,没想过。
  厨房里,
  脑袋被扶正,肩膀被握着,祝余被迫对上周嘉荣的俊脸,看着大佬严肃的面容,有些不习惯,眨巴眼睛:“周叔叔?”
  脸颊被碰了碰,因为同样在水流下泡了很久,周嘉荣的指尖温度很低,像几滴雨落在祝余的脸上,冰凉。
  周嘉荣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还裹着很浓重的郁气,为祝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伤,想问刚才那样是不是吓到了他,又没有问。
  只重复了一遍:“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天晚上,两个人没有回润园。
  就住在了老宅。
  周嘉荣带着祝余上楼,他的卧室佣人每天都打扫,干净冷清但能睡人。
  他让祝余上床,然后要出去。
  祝余不想让大佬出去,老宅里能让大佬去见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周铭,另外两个都不怀好意。
  不过知道拦不住。
  举着涂抹了烫伤膏的手臂:“有点疼,你受伤了我会更疼……”
  周嘉荣垂眸看他,将人抱回床上,又盖上被子:“很快回来,一根头发都不会少,我保证。”
  他去了书房。
  不出意料,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在等。
  周老爷子吃了降压药,又私下训斥了大儿子一顿,就来这里等。
  看着高大的小儿子,还有对方一直漠然的脸上显露的阴沉,态度比平常柔和了几分:“你不该和你大哥动手。”
  周嘉荣直视眼前苍老又自负的人。
  他以前总是半垂着眼,对方说什么都回答“知道”,然后去履行,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真正的行尸走肉。
  头一次没有肃然站在原地,而是拉了把椅子坐在周老爷子对面。
  父子两个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坐。
  周老爷子脸色一寒。
  周嘉荣神色阴桀:“父亲,你应该庆幸祝余在场,他脾气好,还爱干净,不喜欢见血。”
  否则,周元朗不会那么轻易就过了这一关。
  周老爷子听懂了周嘉荣的未尽之意,如果人有软肋,周嘉荣的软肋是祝余,那么他的软肋就是爱妻留下的儿子和孙子。
  站起来:“放肆!”
  周嘉荣充耳不闻,平静到让人胆颤:“父亲,我在母亲临终前答应过,要听你的话,要孝顺你,要对周元朗和周铭好,她爱你,便也让我奉献,我做了,还差两年就够十五年,你们养我十五年,我还十五年。”
  这才是他一直唯命是从的原因。
  周老爷子质问:“那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他已经记不起周嘉荣的母亲长什么样,但这不妨碍他抓住对方话里的重点,质问十五年为什么没到期。
  周嘉荣觉得很有意思,大概是和祝余在一起久了,对方丰富的情感也感染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不再那么遥远和漠然。
  好的坏的,开始计较起来。
  他笑了下:“现在啊,觉得以前的那个周嘉荣有病,所以打算治一治。我要补偿,为祝余的伤还有惊吓,还有,您得去道歉,并且许诺永不再犯。”
  周老爷子:“补偿可以。”至于道歉,绝对不行!
  周嘉荣站起来:“我不是在跟您商量,初三过后,就不等了。”他离开,身后传来周老爷子语气莫名的问:“你怎么变成这样?”
  周嘉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重要并且还浪费时间,他不想让房间里的小崽子等太久。
  不过心里难免想一想。
  是看着母亲围着周元朗转却忘记自己的生日的时候?是周元朗将他关在地下室一天一夜,被找到后没有安慰,而是众人毫无波澜的各干各的事?又或者是母亲放弃抢救,抓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确认他会像她一样,温顺且无怨无悔的爱着那个名为父亲的人……
  太多了,记不住,也不想记了。
  早就变了而已。
  只是以前可以得过且过,想着熬时间,十五年后离开这个地方,再不回头。
  那是以前。
  这天晚上,周老爷子没睡着。
  他不知道周嘉荣要用什么让自己就范,但却知道周嘉荣绝不是信口威胁的人,一定在话出口之前就想好了对策。
  是什么?
  大年初一,祝余在小餐厅吃的饭。
  宅子大了就这个好处,不想见谁了就挪地方,绝对碰不着。
  吃过饭,他就被周嘉荣牵着去了待客厅,老宅一楼最大的客厅,去见来拜年的人。
  客厅里,周老爷子坐正中间,周元朗和周铭坐一些,祝余和周嘉荣坐另一侧。
  一片平静,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祝余嗅到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氛,不过大佬在他身边,心里就很安定。
  好吧,他记仇。
  现在十分想知道,大佬许诺的“交代”是什么。
  过年期间,是人们交流感情的好时候,而对周氏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有的是人来拜年,以此表明对周氏的好感。
  印象分么,必须拿到。
  尤其是周氏董事会的那些董事们,年年都是必来的。
  这些事祝余不知道,但他有眼睛。
  眼看着来拜年的人一茬又一茬,有些是给周老爷子拜年,这没毛病,但有些直接略过了周老爷子,对他和大佬拜年。
  拜完年了也不走,直接就站在了大佬身后。
  林林总总,十个人里面有一半都站在大佬身后,其他一半,对周老爷子很和气,对大佬就更和气,显见是属于两边都想靠靠的。
  看周老爷子泛着青气的脸,祝余可不觉得往年都是这样的。
  所以昨晚大佬打那么多电话…….
  忽然有了一点看到藩王逼宫的感觉,尤其是周元朗这个太子爷坐立不安。
  心情真好。
  一天上午就这么过去。
  祝余中午抱着周嘉荣睡了个午觉,烫伤的胳膊在被子上面晾着,发表感想:“周叔叔,周氏是不是都被你掏空了?”
  说掏空好像不对,应该是全都换上了自己人。
  周嘉荣和他额头抵额头,声音都被感染上了一层绵意:“二分之一。”
  他能完全掌控的是二分之一,不是为了霸占,用不着,只是想全身而退,即使周元朗想要,那也得他愿意,而不是被迫。
  祝余就放心了,他怕大佬吃亏。
  控制了二分之一,剩下二分之一再来两个墙头草,其实和胜出没什么区别么。
  要是以后周老爷子都在大佬手里领钱花……画面过分美好了。
  被祝余嘀咕的周老爷子,此刻已经被气到叫了家庭医生。
  他从来都不知道……
  又气又恨的时候,听到周元朗在一旁问到底该怎么办,坐起来狠狠的抽了对方一个耳光:“你是白痴吗?”
  连身边最亲近的人被周嘉荣拉拢都不知道!
  他此时已经忘记,那个周元朗身边最亲近的向大董事,是他一手安排和扶持,专门在董事会盯着周嘉荣的。
  周老爷子和周嘉荣之间的交锋,才进董事会的周铭即使聪明绝顶,此时也没有资历和资格站在牌桌上。
  他只是觉得父亲挨的不冤,而爷爷……同样不冤。
  初二,祝余在老宅溜达。
  他一个人是不敢的,怕被打闷棍,又或者被挟持用来威胁大佬,大概是狗血剧本看多了,而豪门的狗血其实比剧本更精彩,所以还是老实的吧。
  因此,陪祝余溜达的必然还有大佬。
  感叹老宅真大啊,大冬天的还有野兔蹦跶,怪好玩的。
  与此同时,周老爷子收到了儿子周元朗被踢出董事会的文件。
  明明是过年,但这文件下来的迅疾,竟还是大半董事会成员表决通过的,只嘉荣这个总裁已经在文件上签字。
  如此,便是周老爷子作为董事长,也无力回天。
  初三中午,祝余点了一道麻辣兔腿。
  餐厅里只有他和大佬吃饭,其他人不知道去哪了。
  他远程遥控给饼干添了食,又加了水,嘴巴被辣的通红还眼巴巴的看着周嘉荣:“周叔叔,再吃一口行不行?就一口。”
  那老大一盘子,多吃点怎么了,虽然是烫伤但影响应该也不是特别大吧……小气巴拉。
  晚饭,祝余还是和周嘉荣一起吃。
  吃饱了回去看了会儿综艺,然后坐在浴缸里,支棱着一只胳膊让周嘉荣给他洗澡。
  在祝余要洗澡之前,周嘉荣将自己在周氏股份卖给万泽集团的合同,送到了周老爷子的床前。
  不止他一个,还有其他几个董事的,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十。
  不要说百分之十,就是百分之零点一,对周老爷子来说都如同割肉。
  合同送过去十分钟不到,周老爷子的卧室成功用上了氧气袋。
  就周老爷子了解,万泽集团是海外兴起的大财团,十年间迅速扩张,最近一年正往国内迁移,不论是财力还是其他,不单吃得下周氏的百分之十,就是全吞也好像颇有些跃跃欲试之意。
  可惜这个财团的掌权人十分神秘,从未在公众面前露过脸。
  他想派人联系都无从下手。
  周老爷子下意识看一眼时间,还差四个小时,初三就过了。
  已经顾不得舔着脸来问怎么办的大儿子,嘱咐周铭:“你去……去……”
  周铭:“爷爷,您要我去做什么”
  周老爷子闭了闭眼:“去代替我,给祝余道歉,不……给你小叔也道歉,那天是我冲动了。”
  他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还输着液的手老年斑格外突兀,眼皮耷拉着,盖住了大半眼珠,像一棵快要枯死的树。
  周铭低声说好。
  卧室里,祝余正盘腿和周嘉荣下五子棋。
  他还会象棋,不过臭棋篓子,也就五子棋还能多支撑几下。
  敲门声响,祝余就被塞回了被窝。
  无他,洗澡之后贪凉,反正也老夫老妻的了,遛鸟也无所谓,但这样子在外人面前倒不大好。
  几分钟后,周嘉荣就回来了。
  看了看棋盘,没有揭穿某人挪动棋子的行径:“继续?”
  祝余贼兮兮的笑了两下,没忍住,倾身过去在周嘉荣脸上吧唧一下,自我检举:“周叔叔,你这样会惯坏我的。”
  周嘉荣托住他脖颈不让逃离,深.吻片刻,低声回:“你高兴就好。”
  两个人亲来亲去好一会儿,又开始接着玩儿。
  好嘛,棋盘已经乱了。
  祝余已经心猿意马,将棋盘蹬远一些,凑过去:“开车吗?”
  他嘴里怪词儿很多,但周嘉荣每次都能听懂,就更致力于胡天胡地的说话,满以为下一刻就会被按在被窝里酱酱酿酿。
  结果,失算了。
  周嘉荣:“明天,回家了再说。”
  祝余想想也是,这里什么都没有,确实不方便。
  闹腾之后才想起来问刚才来的是谁。
  周嘉荣:“周铭,走错房间了。”
  他还是醋祝余招蜂引蝶,但两个人感情日深,提起谁来倒也只是寻常。
  祝余“哦”了声。
  他以前就很注意和主角三人团的距离,现在更是为着大佬远离,听了过耳不过心,多问都懒得。
  周铭回去见周老爷子。
  周老爷子坐起来:“怎么样?”
  周铭有些困惑:“爷爷,小叔说明天就会变成百分之十五,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说您会明白。”
  对周嘉荣意图出售周氏集团股份的事,周老爷子没有声张。
  此刻听了,真是一口气就要上不来。
  恨恨的骂了很多声“孽子!”咳的脸红脖子粗,又躺了回去,像和谁较劲一样,再也不说话。
  直到时间一转,还有半小时就到午夜十二点。
  周老爷子打了电话给周嘉荣,羞愤的要钻到地里去:“我的错,让祝余接电话。”
  周嘉荣看一眼因为胳膊受伤不能打游戏,只能看电视剧的祝余,波澜不惊的回复:“祝余胳膊疼,走不远,恐怕不方便。”
  周老爷子:“……”
  不方便这两天在老宅四处转,逮兔子撵麻雀,就没闲着!
  他挂了电话,几分钟后吃力的下了床。
  周元朗睡不着,不就是犯了几个小错么,周嘉荣居然敢联合其他董事将他踢出董事会,果然是个白眼狼!
  私底下骂的狠,那天被周嘉荣吓怕了,不敢去人跟前,只想着来周老爷子这里再求一求。
  来这么晚,是去外头其中一个小情儿那里纾解了一下。
  一进门就看到周老爷子扶着墙壁往外走,周元朗惊诧作怪的跑过来,关切的话没出口,又被一耳光扇到了地上。
  周元朗:“……父亲?”
  周老爷子不想管他,从床尾拿到了自己的拐杖,要离开。
  捂着脸的周元朗:“……父亲?”疯了吗,居然又打他!这次还是为了周嘉荣打他?
  周老爷子:“……”
  憋了好几天了,实在是忍不住,拿着拐杖狠狠的将周元朗打了几棍子,又看看时间,步子快了几分,还有十五分钟。
  那个混账说到做到,他不能冒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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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1-05-12 17:07:35~2021-05-13 18:2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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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