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死也不洗白[快穿]》作者:木一了   简介:   【正文完结番外随机掉落】   文案:宋知也病得要死的时候,突然被反派洗白系统绑架,要他穿到各种披荆斩棘的龙傲天文里做任务。很可惜,宋知也没穿成龙傲天,而是穿成了龙傲天成长道路上的荆棘——给龙傲天最深刻羞辱的恶毒反派,最终结局是成为龙傲天成功路上死相凄惨的炮灰。   宋知也的任务是趁着龙傲天还弱小,给与他温暖引导陪伴,帮助他征服世界,获得王冠。从而扭转反派在龙傲天心里的形象,彻底洗白反派,改变被男主杀死的命运。   第一世,宋知也是嚣张跋扈的豪门少爷,男主是身份低贱的私生子。宋知也故意将这个便宜弟弟留在身边,当个玩物,随时羞辱折磨。   任务相当艰难,因为刚穿过来,宋知也看到的就是一脸倔强看着自己的男主,而自己刚刚扇了他一巴掌,正要逼他给自己洗脚。   宋知也:哦豁,我正在羞辱龙傲天男主。   系统:宿主别慌,男主还不是龙傲天,你也没对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现在还来得及,立刻把他扶起来,表示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好好干,任务一定会顺利完成的!   宋知也:谁说我要做任务了?   系统:???   宋知也轻笑——遇到正在受辱毫无反抗能力的成长期龙傲天,当然是要……更用力地羞辱他。   宋知也轻轻勾起唇角,随手扯下腰间的系带,勾住男主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男主的脸因为缺氧而变得微红,宋知也却握着系带往前一拉,更靠近了些,而后,他挑眉,恶劣道:怎么,你不服?   系统:……   不知道男主会不会窒息,反正它已经窒息了。   *   宋与一直以为,自己应该恨这个一直折磨自己的便宜哥哥。   可眼下,哥哥病殃殃地倚靠在小榻上,睡袍因为解开了系带而变得松垮垮,领口慵懒地半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他苍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他漂亮得摄人心魄的脸高高在上,一双艳丽的眼像是看狗一样看着自己。   宋与面色微红,根本无法移开眼。   颈间传来痛苦的力道,他的呼吸被剥夺,氤氲间,对方绝美的身影宛如索命的艳鬼,耳朵里全是对方羞辱自己的语言,宋与的灵魂深处不可抑制地升腾起一种难以抑制的颤栗——想要更靠近他,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想要他。   *   系统没想到,宋知也一次也没有好好做过任务,但他的目标最终都完成了。   男主如故事里一样成长为龙傲天,征服了世界,获得了至高无上的王冠。   然而,他没有被男主杀死,男主却跪在他脚边,怀着最深沉的爱意,将整个世界虔诚地双手奉上。   tips:   1,每天21:00更新,不更会在评论区请假。   2,世界顺序不定,看情况调整~   3,攻受没有血缘,成年之前没有感情线。   3,作者是个傻子,别和她计较。   《营业cp解绑后陷入了循环》   三年前,xx和oo还是圈内新人,共同出演了一部双男主电视剧,在剧里演一对恨海情天爱恨纠葛的男男情侣,拍戏认真拍了,营业认真营了,凭借着出色的演技和外貌,俩人一起飞升,红了。   可能是因为二人的业务能力太强,观众们入戏太深,觉得现实里的他俩真的谈了,但实际上他们从认识开始就水火不容,cp自然是假的,一切甜蜜的回忆都是营业。   于是剧一播完,俩人迅速解绑,各奔东西,从此王不见王,再没有一次合作,让无数的cp粉痛苦心碎。   或许深深相信他们爱过的cp粉们怨念太大,他俩莫名其妙被系统抓住,一起穿到了一本他俩he的同人文里。   系统要求他们必须走同人文剧情,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将他们所有的误会说开,把他们所有的矛盾点化解,但凡有一点儿冲突剧情没有解决,他们就陷入到这段剧情里一直循环。   为了结束这可怕的循环,oo和xx不得不咬牙和自己最讨厌的人重新走一遍三年前的路。   刚开始,系统只是要求他们化解矛盾和误会就可以解开循环,后来系统的胃口越来越大,要求他们有肢体接触,牵手、拥抱、接吻,一步步升级。   眼看着即将走完剧情回到正常生活,oo咬牙忍下了一次次和xx的亲密接触,直到被xx摁在沙发上吻得喘不过气,事态有进一步发展的趋势,oo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用力推开了xx,疑惑又慌乱地:这不是一本清水同人文吗?有要求做到这种程度吗?   xx面不改色道:你也想快点结束循环吧?   ……   三年剧情重新走完,他们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而在那一次次循环中的所有亲密行为,却让他们都认清了自己的心。   oo和xx再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时是在逛超市,二人穿着简单的休闲服,自然地挑选晚餐的食材,时不时甜蜜对视,俨然做了夫妻一般。   Cp粉们奔走相告:今夕何夕!过世cp竟然再次营业了!   xx和oo却坚定地十指紧扣,向全世界宣告:这一次不是营业,你们嗑的cp,真的是真的。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系统 快穿 穿书 轻松   主角视角:宋知也 xx   一句话简介:爱就是左边一个贝右边一个戋   立意:自强自立,永不放弃 第1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   宋知也最后决定吃安眠药。   攒了两个月的药,量够了以后,宋知也简单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遗物,坐车前往城郊的森林公园,而后顺着小路一直走到山顶。   这里风景不错,人迹罕至,等他被发现的时候,估计尸体已经烂了。   宋知也找了棵大树靠着坐下,而后将自己的病例单装进防水袋,放在身侧,用一块石头压好。   这样,等他的尸体被发现,警方就能根据这些资料来推测他死亡的原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查不到身份,联系不上任何亲人朋友,脑子里还长了一颗无法治愈的巨大肿瘤。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做好一切准备以后,宋知也拿出背包里的水和安眠药。   他的手纤细苍白,薄薄的皮肤下隐隐约约露出淡青色的血管,握着药片时,手微微有些颤抖。   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紧张。   对于死亡这件事,宋知也非常平静。   沉疴入骨,宋知也的身体已经极其虚弱,走这样一段路到山顶,几乎耗光了他所有力气,现在只是简单地握住这一把药片都十分费力。   宋知也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打开了矿泉水瓶盖,正要将药片吃下去的瞬间,身体突然传来一阵难以承受的剧痛,接着迅速颤抖起来,白色的药片霎时间洒落一地,宋知也浑身痉挛倒地不起,眼前一片模糊,世界天旋地转。   有那么一瞬,宋知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意识陷入短暂的空洞后又渐渐回笼。   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剧痛已经消失,但身体极致的虚弱让宋知也根本无法移动分毫,他艰难地喘息着,终于熬过了这一次身体上的酷刑。   宋知也咬紧牙,努力睁开眼。   有些懵。   他并不在山顶的树林,而是在一间装潢精美的房间内,头顶是精致奢华的水晶吊灯,身下是柔软的沙发。手里拿的不是一把药片,而是一杯红酒。   宋知也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脑子外突然同时传来了两个吵闹的声音。   “宿主?”   “哥哥?”   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宋知也本来就不清晰的思绪更乱成了一锅粥,宋知也微微皱眉,哑声道:“闭嘴……”   世界恢复了安静,宋知也缓了缓,脑子里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机械又冰冷,一听就很让人讨厌。   “宿主你好,恭喜你成功绑定反派洗白系统,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我将会全力协助宿主完成反派洗白任务,获得积分。当积分足够时,宿主将可以回到自己的小世界,用积分换取奖励,延续生命,现在,我将会向宿主传输小世界的世界观以及宿主的任务。”   机械音一停止,一大段剧情涌入了宋知也的脑海之中。   宋知也穿越了。   他现在的名字也叫宋知也,今年二十五岁,身份是宋氏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儿子,宋家的唯一的少爷,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当然,这个“唯一”是为了集团形象而对外宣称的,实际上,宋家还有一个没有公开过的儿子,宋与。   故事在豪门圈并不罕见。   不知死活的小年轻勾搭上了宋氏的董事长,想要母凭子贵,于是偷偷怀上孩子生了下来。只可惜她那点儿手段完全不是原配的对手,被原配一番威胁敲打以后,小年轻害怕了,留下孩子拿了一笔钱出国,从此杳无音信。   这个被留下来的私生子虽然进入了宋家,但为了集团的股价着想,他这个丑闻私生子不能被公开,只能以远方亲戚家的孩子身份,不尴不尬地待在宋家。   他是宋家的二少爷,但他永远不会被承认,不会被偏爱,更没有机会继承宋氏的商业帝国。他理所当然地被宋知也厌恶,也理所当然地被宋知也欺辱。   不过,龙傲天就是龙傲天,他蛰伏着,隐藏着,靠着自己一点点进入了宋氏的权利中心,成功将自己的废物哥哥赶出了集团,成为宋氏的真正领导人。   再然后,他将自己在宋知也那里受过的苦都还了回去,宋知也从云端跌落,变得穷困潦倒,这巨大的落差让宋知也无法承受,于是自暴自弃天天喝劣质酒,没多久就把自己给喝瘫了。   最终,他的龙傲天弟弟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健全的亲人,签署了放弃治疗协议,亲手给他拔了管,送了他最后一程。   记忆情感身体彻底融合,宋知也感觉到自己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宋知也,他的头脑立刻清醒,快速起身,定了定神,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十八岁少年。   他的个子很高,穿着样式普通的高中校服也能看出宽肩窄腰的漂亮身段。脸还没有成年男人的锋利,但那种青涩的俊美,实在是耀眼。   他就像雨后的小白花,干净又鲜嫩。   宋知也看着这张脸,终于清晰感知到自己穿越了,也整理好了脑子里关于自己的记忆。   好消息:宋知也从小就在国外读书,和宋与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折磨的手段还来不及用。   坏消息:宋知也毕业回国了,刚一回来就扇了宋与一巴掌,仇早就结下了。   099的声音再次传来:“宿主不用太担心,这个阶段你尚且没有对男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因此男主对你的恨意并不高,只要现在开始对男主好,一切都来得及,我们的反派洗白系统也会尽力帮你完成任务。”   宋知也,在脑海里回应099:“谁说我要做任务了?”   099愣了一瞬,而后说:“宿主,我是不是没有说清楚。完成任务才有积分,等你回到你原本的小世界,这些积分可以帮助你兑换生命值,你的病也能……”   “你闭嘴。”   099安静了下来,宋知也再次将目光放在了宋与身上,就那么一直看着,一言不发。   宋与低头站了很久,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开口再喊一声“哥哥”。   宋知也回国三个月,除去刚回来那天全家一起吃了一顿饭,这就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宋知也是标准的纨绔富二代,花钱在国外上学混个名校身份,但根本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会吃喝玩乐。毕业回国以后,基本都不着家,一天喝三顿酒,飙车赌马砸钱捧小明星,什么能败家干什么。   而宋与完全是他的反面,老老实实在在国内念书,成绩好人也乖巧。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宋与自然也很忙。   所以,虽然大家都住在老宅里,但这三个月愣是没碰上面。   今天也不知道是没约上那群狗腿子,还是玩得腻了,早早回了家。   刚好和宋与对上。   宋知也在外面喝得半醉还没有尽兴,又自己倒了半杯红酒,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一边发酒疯,拿出哥哥的架子,把宋与叫过去听训。   宋与只是犹豫了片刻,而后就挨了一巴掌。   在他们为数不多见面的日子,宋知也都会教训宋与,宋与早已习惯将屈辱和仇恨咽下,低着头装作恭顺。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宋知也打了他一巴掌以后,人就僵住了,没有动作也不出声,仿佛正在播放的视频断了网,特别诡异。   宋与等了很久,终于是不耐烦抬头去看宋知也。   但入眼看到的是宋知也身上松松垮垮的墨色浴袍下露出的玉白皮肤。   许久之后,宋知也终于动了,揉了下眼睛,盯着自己看。   他的动作让睡袍更凌乱了些,腰间的系带已经完全落了下来,敞开衣襟里露出来的莹白修长的脖颈。宋知也没去拢衣裳,索性直接将系带取下,绕在手指上慢悠悠把玩。   宋与的表情立刻扭曲,双眼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般,慌乱间想要移开目光,却不知为何半天没有动作。   二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宋知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因为酒精作用有些发热,脑子也不太清晰,但他尽量控制理智,对脑子的099认真说:“让我洗白,讨好男主,你看看这个男主,是能讨好的吗?”   099诚实回答:“确实,因为童年没有得到过正向的情感关爱,男主防备心很重。”   仅仅是防备心很重吗?   宋知也看着宋与的眼睛。   恭顺的外表下藏着愤恨、不甘、倔强、凶恶……复杂又深沉,宋知也并不能完全把握,但他知道故事后来的走向。   宋知也对099道:“男主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小白花,他有仇必报,在会未来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全弄死,当年故意踩过他一脚的人也得了个挑断脚筋的下场。我揍他那么多次,他心里不知道已经计划了多少种弄死我的方式,你觉得一切还来得及?”   099苍白地劝说:“任务的确很难,但越难,完成以后获得的积分也就越高。”   “哦。”宋知也拉长语调,略带嘲讽。   他把红酒放在茶几上,身体放松斜斜靠着沙发,理所当然地说:“去,给我倒洗脚水。”   “什么?”宋与怀疑自己听错了。   宋知也对宋与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但没有这样恶意羞辱过。   宋与只感觉一股火冲向头顶。   宋知也轻轻歪头,修长的小臂轻轻舒展开,手腕一甩,系带准确地勒住了宋与的脖子。   他双手用力往前一拉,像是在拉一条不听话的狗一样,宋与没有防备,被拉得重心不稳,身子一晃就半跪在了宋知也的身前。   二人的距离陡然拉进。 第2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   宋与还在愤怒中,完全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宋与看到了宋知也近在咫尺的凤眼。   太近了,近到宋与能看到宋知也眼瞳里的自己。   从前,宋与知道宋知也厌恶自己,于是也回以一腔厌恶,所以即使知道宋知也长得很漂亮,他也从未认真看过宋知也的模样。   这是第一次,宋与这么近距离看到宋知也的脸,只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艳丽冲击。   宋知也一头如墨的乌发已经长到了肩头,懒懒地散乱着,偏又穿了和他长发一样黑的一身,便衬得他的皮肤白得仿佛可以透过光。   他在看着自己,但长睫下垂,半遮住了眼底潋滟的光,薄唇微泛着粉,一张一合,慢悠悠开口的样子,满是天生上位者的矜贵。   “过来些。”宋知也轻声道。   清冽的嗓音传到宋与的耳朵里,伴随着一点点红酒的微醺味道,宋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听话地前倾。   宋知也突然笑了一下。   未来会呼风唤雨的男主,现在还只是个装作柔弱的少年。被恶意对待,只能这么屈辱又倔强地看着自己,他不想听话照做,可又不能暴露,不好反抗,只能这样倔强地僵持着。   很可怜,又很好玩。   宋知也心里漫上了顽劣的恶意。他收回手,也松开了系带,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主。   系带还在宋与的脖子上挂着,但人已经远离了,宋知也不再看宋与,只是淡漠地开口道:“人话都听不懂了?我说让你去给我打洗脚水。”   老宅里的佣人有三十多个,二十四小时工作,他们就在不远处候着,喊一声就能过来。   但宋知也就是要故意折辱宋与。   本来上一刻,宋与的心里还满是愤恨,但这一刻,宋与他敏锐地感觉到,宋知也,和刚才很不一样。   脸还是那张脸,但……   哪里不太一样了,他说的话,他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那细微的差别宋与没法说清楚,但就是有一种直觉。   宋与就那么僵着,充满疑惑。   宋知也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再次俯下身子向前,扯住了宋与脖子上的系带,突然收紧了力道。   “哥……”宋与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呼吸就已经被掠夺,他立刻抬手握住了宋知也的手腕,却在对上宋知也的脸时,忘了怎么去挣脱。   宋知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恶劣道:“怎么,你不服?”   宋与无法张口回答。   系带在宋知也的手指上再绕了一圈,再次收紧,脖颈间传来的窒息感更强,宋与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双眼慢慢泛红。   失去系带以后的外衫彻底没有了束缚,大片玉白的皮肤露了出来,宋与半跪的动作让他的双眼正好对着宋知也敞开的领口。   白得刺眼。   像索命的艳鬼。   “愤怒吗?可是有什么办法。弱者的愤怒,只是一个笑话。”宋知也将系带往上拉,强迫宋与和自己对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眼白里一点点爬上血丝。   宋与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已经因为缺氧坏掉了,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能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知也。   在宋与以为自己就要被宋知也杀死的时候,宋知也突然又松了手,轻飘飘带着醉意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快速擦过他的耳廓。   “下贱的野种。”   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从宋与的灵魂深处蔓延开,他无法控制地心如擂鼓。   宋知也彻底松手,宋与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往下倒,他反应很快,急忙双手撑住自己,猛然吸入一口气。   混沌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宋与艰难地大口呼吸,额头上青筋暴起,咳嗽了许久都没能缓过来。   心绪难平。   明明脖子上的系带已经松了,可宋与还觉得自己呼吸困难。   宋知也又笑了起来,那笑艳丽得晃人眼。   他依然是那懒洋洋的样子,仿佛玩够了,便兴趣缺缺地说:“没意思。滚。”   宋与依然在大口喘息,没有任何动作。   房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   “先生回来了啊,先生……”   宋与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大部分的时间,这个家里都只有宋与和佣人在,今天倒是巧了,都回来了。   接着便是轻快的脚步声和中老年男人的雷厉风行的嗓音:“老大今天又没回来?”   佣人忙说:“大少爷今天回来很早,这会儿和二少爷在客厅里闲聊。”   宋知也斜睨了宋与一眼,宋与也渐渐将自己身体的状态调整了回来,在男人绕过玄关走到客厅里之前,人已经站了起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宋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宋全盛走进了客厅,宋与乖顺喊道:“爸。”   酒精让宋知也的大脑有些迟钝,他想站起来,但晕乎乎的,没劲儿。   脑子里关于自己这个爹的记忆涌了上来。   这是一个事业上很成功的男人,也是一个感情上很淡漠的男人,他和宋知也母亲的婚姻是两个家族权衡利益的结果,没什么感情,对这个大儿子,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宋知也小时候,他母亲家族还能与宋氏平起平坐,宋全盛对大儿子也就更上心些。后来,宋知也的母亲因病去世,宋氏的商业版图越发扩张,宋全盛也越发看不上这个废物儿子。   以前他还会时不时揍一下,管教一下这个废物,但现在自己年纪大了,揍都懒得揍他。   这不过是一个承载了自己DNA的工具。   更何况,这还是个质量不怎么好的工具,和他那个短命的妈一样身体不好,从小就病殃殃的,长大了还爱喝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废了。   总之,这个大儿子只能当一盆盆栽养着。   老东西看不惯宋知也,宋知也也看不惯他。   在这世界里,宋知也没有和任何人形成良好的亲密关系。   这个状况让宋知也很满意。   如果有一天自己又打算好去死,也干净利索,就像是自己在现实世界那样。   宋全盛一眼就看到宋知也微醺的样儿,他眉头深深皱起,没有开口责骂,但嫌弃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你喝了多少?”   宋知也拿起红酒杯晃了晃,说:“就一杯。”   宋全盛冷哼一声,说:“不怕死就多喝点。”   宋知也没回答。   喝多了,这会儿酒劲儿正上来,越来越不清醒。   宋全盛并不想和他多说,下巴一抬,身边的佣人们已经懂事地上前扶宋知也,轻声说:“大少爷,回房间休息吧。”   宋知也“嗯”了一声,轻轻推开了扶他的人,自己起身将衣服拢了拢,拿起红酒杯转身就往楼上走。   宋与一直没有出声,安静看着宋知也有些晃悠的背影,直到人彻底离开他的视线。   “那是什么?”宋全盛的声音响起,宋与突然回神,看到宋全盛指着他的脖子,这才反应过来宋知也的睡袍系带还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阵若有若无的燥热感蔓延在皮肤上,宋与连忙将系带取下,抓在手里的时候,手心又在发烫。   宋与想扔了手里的系带,但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那条系带放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宋全盛并没有发现老二的异常,他随意在沙发上坐下,又指着另一边沙发,放缓了声调说:“坐。”   宋与应声,坐在了他的对面。   “听你们老师说,这次的数学竞赛你又拿奖了?很不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宋全盛的语气尽量温和,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负责的父亲。   并不是对于老二或者老二的的生母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他现在甚至想不起那个女人的名字。   毕竟他有很多女人,如果他想,现在也可以有更多的儿子。   他也知道,自己每一次揍过老大,老大都会转头把气撒在老二身上,老二也会挨一顿揍。   但他觉得,这都是管教。   直到他发现这个乖巧的老二脑子非常聪明,虽然性格有点软,但好歹不是个败家子。   如果他还能再优秀一点,这个老二也可以不再是丑闻。   宋全盛是一台合格的商业机器,等他什么时候零件老化了,就需要这样一个全新的替补。   此刻,这个替补乖顺地坐在自己的对面,回以礼貌但同样没什么感情的话。   二人公事公办地进行了一番父子对话,宋与才拿着宋全盛的一百万奖励离开。   这个家里没有任何温情可言,但好在他们谁都不需要。   *   宋与的房间在二楼最角落,是距离宋知也最远的一间。在偌大的宋家老宅里,如果想要刻意避开,这俩甚至可以一年都不见面。   但宋与在打开自己房门的时候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往宋知也的房间远远看了一眼。   什么也看不见。   宋与低头皱眉,打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将口袋里的那根系带拿出来,放在桌上看着发愣。   今天的宋知也……很不一样。   真的、真的想要……杀了他。 第3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   思考的时候,宋知也那白到有些病态的细腻皮肤似乎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宋与像是泄愤一样抓起了那根系带,打开抽屉扔了进去,“砰”地一声快速关上。   理智似乎稍微回笼了一点儿,宋与呼出了一口气,尽量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了出去。   只是那一抹白,似乎是不可逆转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   宋知也回了房间,一口将剩下的红酒喝完,便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099想和他说话都没来得及,他直接就醉晕了。   第二天宋知也睡到快下午才醒,脑袋好像要炸开一样痛。   宋知也躺在床上缓了缓,而后起身去了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模样和自己现实世界里一模一样,右眼下一颗小痣都百分百还原,整个人懒洋洋病殃殃。   宋知也出声:“099,出来。”   昨天穿过来的时候是半醉的,很多事情来不及问。   099:“宿主,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知也:“我穿越什么了,这不还是我?要死不活的样子。该不会我的脑瘤也一起穿越过来了吧?”   099回答:“宿主,原始小世界的脑瘤没有随着你穿越过来,现在你还没有脑瘤。但在程序里,你的脑瘤是初始设定,所以即使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会有,而且不管在哪个小世界,你的脑瘤都只有通过积分兑换的方式消除。”   宋知也微微眯了眯眼。   099:“宿主请立刻开始做任务,获取积分,兑换生命值。”   宋知也:“所以,这是一个威胁手段?”   099:“这是宿主主观判断,系统不予解释和反驳。”   宋知也差点笑出声来。   虽然对于自己的过去他没有一点记忆,但他隐约能感觉到真实的自己。   反派洗白,好笑。   宋知也是什么好人吗,需要洗白吗?   他就是个天生的死犟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越强迫越要对着干。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杀吗?”宋知也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地说,“活着很好,死也可以。但要死的话,我一定要死在我自己的手上。”   099的电流声突然有些紊乱。   宋知也表情淡漠,漂亮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情绪:“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想让我按照你的安排做事?还让我去讨好那个对我充满厌恶和杀意的狗屁男主,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哦,对了,说不定你只是我脑瘤压迫神经引起的幻觉,根本不存在。你觉得我会听你这么一个幻觉的安排?要不你弄死我吧。我认栽。”   099立刻回答:“绝对不是幻觉,宿主请相信,系统和穿越都是真实存在的。”   宋知也:“嗯,那就是说你现在不能马上弄死我?”   099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宋知也从这沉默里读懂了很多的东西,他慢悠悠地给自己放洗澡水,然后脱了睡袍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完全放松了下来。   半晌,099才再次开口,虽然还是机械音,但似乎语调放低了那么一点儿:“宿主,如果我尽量配合你的想法和计划,不强迫你讨好男主,你会做任务吗?”   宋知也:“不会。”   099的机械音似乎有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急切:“宿主,那究竟要怎么样,你才会做任务?”   宋知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们这个系统的运作机制是什么?最终目标是什么?”   099:“抱歉,我的权限不足,不能解答宿主的问题。”   宋知也:“为什么选中我,是不是和我现实世界的身份有关,你们是不是有我现实世界的信息?”   099:“抱歉,我的权限不足,不能解答宿主的问题。”   宋知也:“你能给我提供什么具体的帮助?”   099:“你好宿主,我只能提供基础服务,即传输记忆和查找原著情节。”   宋知也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但很遗憾,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这系统仿佛一个底层客服,除了当出气筒,什么忙都帮不上。   但好在,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宋知也稍微放松了一点儿,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享受泡澡。   099再次让自己的机械音变得缓慢:“宿主……”   宋知也直接打断:“你消停点,毕竟你想要完成任务只能靠我的良心。以后没有急事你就安安静静地待着别烦我。懂了吗?”   099电流滋滋响了好几声,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彻底安静,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宋知也总算舒服了,开始思索自己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比起帮助龙傲天男主的实现心愿,宋知也宁愿去实现原身母亲的心愿——好好活着,一定要活得很好。   原身记忆之中有很多温馨的片段,都来自母亲。宋知也感同身受,也被那些温暖包围着。   真实的、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里,自己连记忆都没有,那违背本心老老实实听安排完成任务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在死之前,尽力活一次,那也不算白活。   *   接下来,宋知也继续过纨绔富二代的生活,寻找真实自己的印记。   没多久,宋知也大概试出来了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宋知也不再出门,和那群狐朋狗友断了联系,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在这个过程里,099一直老老实实待着。   这个阶段,宋知也原本的任务是多和男主见面,留他在身边慢慢改变自己的形象。   但宋知也偏要反着来,这段时间一次都没有和宋与碰面。   099没敢催。   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早,宋知也调理好作息早起,才碰见出门上学的宋与。   但也只在门口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对方甚至没有发现他。   少年穿着校服迎着阳光快步走的样子,实在是赏心悦目。   宋知也看了一分钟,便回到了餐桌前。   等着佣人将早餐送来的时候,宋知也瞄到桌上有一本花花绿绿的宣传册,宋知也无聊地拿起来,本来想随便翻翻,谁知道一打开就很有兴趣。   这是一场拍卖会的拍卖图录,拍品全是华国古代首饰,以点翠为主,都是流失海外文物。   宋知也一边看图录一边上网查了查资料,这场拍卖会规模不大,而且同类型的拍品拍出价格基本上在五十万以下。像宋家这种家庭,无论爱不爱好艺术,总是要有一些天价收藏品摆在家里展示的。   这些拍品的价值远远达不到宋家收藏的标准,甚至这张宣传单都不应该出现在宋宅里。   但宋知也还是非常认真地看了一遍图录。   无他,这些全是旧时名门命妇所用,大到头冠小到耳坠,全都奢华精美,实在是太好看,太符合华国人精致华丽的审美偏好了。其中有一顶点翠百宝凤冠更是美不胜收。雪青色鸟羽与朱红色宝石相得益彰,再配以金边,流光溢彩,耀眼夺目。   因此这场拍卖刚一开始宣传就在华国的热度很高,收藏圈以外也有不少人在关注。   好看,想要,即使没有收藏爱好,也想要。   宋知也当机立断,合上图录便和拍卖行联系,下午就坐上了前往A国的飞机,赶在预展的最后一天亲眼看到了拍品,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个数。   三天后,拍卖会正式开始。   不同于往常的衣着随性,宋知也这一次特意打扮了,穿了一身当季秀场款,高调入场,惹得好些人盯着他看。   宋知也早已习惯了这样惊艳的目光,淡定自若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场内一大半都是华国面孔,这一次的拍品,果然还是符合华人审美。   很快,拍卖会开始。   这拍卖场的小沙发不如家里的柔软舒适,宋知也怎么坐都不舒服,只能斜斜靠着座椅,一脸不爽。   前面拍的金器玉器宋知也都没什么兴趣,等他想要的第一件点翠蝴蝶耳环开始拍卖,他才终于抬起了头。   起拍价一万,很便宜。   宋知也抬头看了看屏幕里的蝴蝶耳环照片,终于第一举牌。   明显感觉到现场不少人都在瞄他,还有人偷偷用手机拍。   这场拍卖会在华国的关注度本来就不低,再加上宋知也这个知名纨绔的高调出场,让热度更上了一个档次。   于是,宋知也这第一次举牌的照片,很快就在华国的网络上传了开。   然而,处于关注中心的宋知也依然满脸不爽,在举牌以后便低下了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图录。   竞价继续。   宋知也却再也没有抬起过头,甚至不和拍卖师交流,只是看着手里的图录,漫不经心地跟在每一个竞争对手的后面举牌。   窃窃私语声传入了宋知也的耳朵里。   “宋家大少爷还真举牌啊,这架势是……没有预算,竞价到底?”   “这种小场子也来真的,少爷来体验生活吗?”   “他不是爱捧小明星吗,可能拍下来送哪个明星网红的呗。”   “哈哈,既然没有预算,那咱要不逗逗他,和他抬抬价?”   “你想死别拉我一起,好歹是宋家大少爷,干嘛非得去得罪他?”   “不过他也太漂亮,太高傲了,都不带正眼看人的……”   还有还多,宋知也听得不真切,不过他也不在乎,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时,安静已久的099突然开口:“宿主。”   宋知也皱眉:“我不是说了没有重要的事不要烦我。”   “是重要的事。”099快速道,“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1%,目前任务完成度1%。”   宋知也:……? 第4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4   “这意思是,我在宋与那儿洗白了1%。”宋知也怪异道,“那狗崽子发什么疯,我做什么了?”   099回答:“宿主目前是在和男主竞拍商品。”   宋知也一下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模糊地想起099传给他的故事里,宋与好像确实时常进出拍卖行。   但具体情节宋知也想不起来了,便让099整理了一下,将这部分情节传输给他。   很快宋知也重温了这一段剧情。   在宋家所有人都以为宋与只是一个只会死读书的老实人时,宋与早已在暗处计划着他的夺权和复仇。   宋与一直关注着流失海外的文物,在多家拍卖行秘密拍下了许多文物带回国,无论是几百万的珍品还是几万的小件,全部无偿赠与博物馆。   但他从未对外公布过他做的一切,直到他高中毕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接受了简短的采访。   镜头里的他穿着平价的运动服,太过年轻英俊,很快就在网上掀起了讨论热潮,网友迅速扒出了和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他低调捐赠文物的故事。   一个不被承认的丑闻私生子,却生长得这样阳光、俊美、聪慧,还如此具有社会责任感。他才不是丑闻,他是糟烂豪门故事里最干净清澈的美强惨,他比他那个只有一张脸的废物哥哥强一万倍。   宋与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进入公众视野,如此声势浩大,立刻带动了宋氏股价大涨。   宋全盛本就有意培养宋与,自此以后,更是名正言顺带宋与接触集团工作,宋与夺权的第一步,就这么迈开了。   这本原著故事接近百万字,宋知也重点看的都是关于自己的那部分,这段情节根本没进入他的脑子。   现在这样一串联起来,宋知也也就明白,为什么这种本来不能入宋家眼的小型拍卖会宣传册会出现在宋家的餐桌上。   那是宋与的。   宋与看中了这些漂亮点翠的热度。   在以后,这批点翠无论是被捐赠还是展出,一直都让网友们充满兴趣,也多亏了大家的喜欢,才一点点扒出来捐赠人的身份,接着又扒出了宋与超过千万的捐赠。   一千万,买宋氏集团继承人争夺战的入场券,相当划算。   看到完整的故事情节,宋知也嘴角慢慢牵起一点笑意。   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和男主为敌,但客观情况确实走到了这里。   “我明白了。”宋知也低笑出声,手指轻轻在那点翠蝴蝶耳环上点了点,“难怪男主给我洗白了1%。礼尚往来,我也给他1%。”   099:“……我不明白。”   宋知也根本不想给它解释,他抬起头,慢慢在场内巡视了一圈。   找不到宋与。   这是一个漫长的局,要沉得住气。宋与本人当然不会出现,只能是书面委托或者电话委托。   但他一定已经看到了宋知也,也发现了宋知也想要的东西和他一样。   出于对宋知也眼光的肯定,觉得宋知也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所以就有了那1%。   而宋知也给他1%的理由也很简单:同类。   在桌上看到拍卖会宣传册的时候,他和宋与的思维一模一样——拍下来,送给博物馆,只需要花很少的钱,就能达到非常好的正面宣传效果。   当然,宋知也和宋与的境遇不同,他不需要忍辱负重,所以后续操作的细节,会和宋与完全不一样。   但眼下,重要的是要将东西拿到手。   宋知也又倒回了沙发上斜斜倚靠着,再次举牌。   蝴蝶耳环的起拍价一万,经过几轮竞价,目前价格为二万九,而这对蝴蝶环的市场估价为二万七。   有不少人已经退却,剩下继续竞价的,都是真的喜欢。   还有隐藏在其中,怀着其他目的的宋与。   宋知也没有选择直接跳价,而是不慌不忙持续举牌。   在一次次竞价中,蝴蝶耳环的身价远远超过了估价,场内大部分人已经放弃了竞价。   拍卖师微笑看了看宋知也又道:“现在是前排宋先生出价五万六,是否还有加价?”   众人互相看了看,又开始小声嘀咕。   以前点翠首饰价格并不高,因为华国人喜欢,这两年确实炒高了价格。这对小小的蝴蝶耳环最多也就到这个价,再高,不管是收藏还是出手,都不划算。   当然,宋家这位少爷,不需要考虑“划算”这件事。   他既然那么想要,其他人也没有道理故意去得罪他。   “还有考虑加价的吗?”拍卖师的目光在场内巡视了一圈,半晌没动静。   拍卖师询问到第三次,二楼席位的一位委托员才举了牌。   “来自电话委托,四万七。”拍卖师身体前倾看了过去,场内不少人也都看了过去。   是谁要和宋家大少爷过不去?有热闹看了吗?   宋知也微微侧头,凤眼轻眯,不咸不淡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叫价的电话委托席。   客户经理正在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嘴唇快速张合,神色肃然。   宋知也冲着那边无声地笑了一下,下巴微抬,长睫毛懒散地眨了眨。   找到你了。   宋与。   *   现场媒体的直播镜头将宋知也这一笑完完整整拍了下来,国内的宋与在延迟几秒后,在电视屏幕里看到了这个漂亮又充满攻击性的笑。   宋知也,他好像抓到了自己。   宋与深深地看着屏幕里的青年。   剪裁精良的浅灰色的大衣敞开着,露出一点衬衣的肉粉色,实在是有些隆重的打扮,但在他那张过分华丽的脸衬托下,竟是十分相得益彰。   他很没有坐相地斜靠着沙发,脸上满是不耐。   宋与知道,少爷享受惯了,这小沙发着实是让他委屈。   可是……他那矜贵的样子,确实是配得上最好的一切。   宋与的目光在宋知也身上流连了一圈,认真看着宋知也又一次举牌。   *   “宿主。”099又出声。   宋知也正举牌呢,略微皱眉不耐烦道:“又怎么了?”   099:“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1%,目前任务完成度2%。”   与此同时,电话委托那边再次跟进。   宋知也顿了顿,从容地继续举牌。   电话委托跟进的同时,099出声:“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1%,目前任务完成度3%。”   举一次牌加一点。   宋知也真有点想笑。   看来那小子精神也不太正常。   除了这俩,剩下的人都不再参与竞价,全带着笑意看热闹。   没一会儿,这对蝴蝶耳环的价格,已经抬到了七万,宋与白送的任务进度也达到了10%。   099完全搞不懂状况,只能机械地继续报数据。   拍卖师乐得合不拢嘴,双眼放光地看着宋知也:“现在是七万,回到我们的电话委托,那么场内是否还要加价?”   宋知也举牌以后,有些疲惫地轻按了下自己的眉心。   这注定要早死的羸弱身体又开始拖后腿,这会儿宋知也好好坐着都觉得费劲。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思考,要不要直接点天灯。   反正,现在网络上讨论的都是他。   目标达到,接下来他甚至可以直接交给客户经理。   正想着的时候,拍卖师的声音响起:“七万一第一次。”   宋知也轻笑。   宋与没有跟,或许他不会跟了。   二楼电话委托席位的客户经理对着电话问:“小宋先生,不需要继续加了吗?”   宋与一时没有回答。   从刚才宋知也揉眉心,他就一直看着。   宋知也从小就身体不好,极容易疲惫,一个小时高强度集中注意力已经耗光了他的体力,娇贵的少爷浑身不自在,唇上已经失了颜色。那副病殃殃样子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轻盈又易碎,像是一阵风都能给他吹散。   可那样子,又实在漂亮。   宋与无法移开目光。   “小宋先生?”电话里再次传来客户经理的询问,宋与猛然回神,眉头微皱。   思绪再次回到了拍卖师身上。   “七万一,第二次。”   还要跟吗?   宋与在思考。   宋全盛在钱上挺大方,给两兄弟的零花钱都不少。宋与用老东西的钱做投资,钱生钱,利滚利,收益情况很好,他能拿出来的现金不少。   但根本没必要和宋知也争到底,这些年宋与参加了那么多次拍卖,时常也会遇到些上头的癫子要和他死斗,他从来都是遇到就撤。   本身他不是艺术品爱好者,也不以收藏为业,这些拍到手的文物都是要捐出去的,价格超过估值根本不划算,他要的就只是文物的热度和噱头。   他知道,宋知也要得和他一样。   高调入场、故意慢慢抬价,都是为了让媒体有话题可写,甚至自己和他竞价,也是在帮他达成目标。   虽然不知道宋知也想要这热度干什么,但宋与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或许一直以来自己真的看轻宋知也,他并不是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傻子。   宋与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他慢慢放松了身体,也像宋知也一样斜斜靠在了沙发上。   屏幕里那骄矜少爷是整个场合的中心,也是宋与目光的中心,他看着看着慢慢嘴角扬起来,轻声说:“不必跟了。”   往常的话他早撤了,因为宋知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才多抬了一会儿价。实际上这全套点翠首饰加起来也就一百万,不能再多。   大少爷是疯的,拿出几百万来打水漂听个响的事儿,他也能做出来,宋与不陪他疯。   况且他和宋知也境遇不同。   宋知也可以高调,现在的他不可以。这时候要是被挖出来身份,他的计划就乱了。   “不跟了。”宋与对着电话说,“一套的簪子、凤冠、项链,也没必要拍了,今天就这样吧。”   宋与挂掉了电话,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屏幕。   拍卖师轻轻落锤,含笑道:“七万一,第三次,恭喜场内宋先生!”   场内一阵喧嚣,所有人都以为这故意和宋家大少爷抬杠的人会一直抬下去,谁知道大家都以为大热闹会出现的时候,一切就结束了。   于是大家又看向宋知也,媒体镜头也对准了他,他倒是毫不惊讶,对着媒体镜头看了过去,还冲着镜头微微致意。   宋知也知道,自己在遥远地和宋与四目相对。   那双凤眼生得多情,但看过来的时候却充满了不屑。   宋与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他觉得宋知也在看他。   张扬,恣意,傲慢,看狗一样看着他。   明明是远隔重洋,可宋与觉得宋知也就在自己的眼前,又用一条系带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窒息感再次袭来,宋与心下猛然一颤。   *   “宿主!”099的机械音拔高突然喊了出来,“20%!”   宋知也:“嗯?”   099安静了一会儿,再继续说:“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10%,目前任务完成度20%!” 第5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5   宋知也真的没忍住,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狗崽子真的有点意思。   099程序都要乱了,嘀咕道:“宿主,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系统有故障?”   宋知也止住笑,对099道:“不要一惊一乍。没什么,只是确定了,你的男主是不能被讨好的,只能被挑战。如果没有猜错,以后进度可能还会长。”   099:“宿主的意思是,在你持续和男主作对、持续羞辱他的前提下吗?”   宋知也:“是。”   099安静了一会儿,认真在程序里搜寻,而后才说:“我知道了,你们人类中有一个专门的字母形容这种人,M。”   宋知也欲言又止,半晌才说:“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   099又问:“那宿主是要继续和男主抬价吗?这样或许你任务进度还会涨。”   “蠢就少说话。”宋知也起身,“他不会继续跟了,没有意义。而我想要的热度已经得到,继续待着只是消耗我的身体,我要走了,明白吗?不明白也不准多话,安安静静待着没有急事不许说话。”   099再次安静。   宋知也拿着笔,在图录上圈下了几样点翠首饰,交给身边的客户经理,只交代了一句务必拍下,而后利落起身就走。   无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走出了会场。   媒体镜头再次回到了拍卖会,宋与垂眉,深吸一口气,窒息感才终于消散。   宋与起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灌下去,乱跳的心脏才一点点恢复了正常。   但脑子里的宋知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忍不住想,宋知也的目的是什么,宋知也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宋知也会不会故意在和他作对。   他想不出答案。   从前好像一眼就能看穿的宋知也,现在蒙上了一层薄纱,越是看不透,越是想要探究。   他开始期待下一次和宋知也的见面,或许更靠近,他就能更清晰地认识他。   不过,这一次隔着屏幕见面以后,宋与很久都没能见到宋知也。   少爷和他那群狐朋狗友鬼混的时候,好歹会时不时回家,而这一段时间,宋知也没去玩,人反而没了踪影。   再一次有他的消息,是娱乐八卦的报道。   宋知也和某个糊糊的小明星聚餐被偷拍。   虽然餐桌上还有好多人,但出门的时候那宋知也喝多了差点摔跤,那小明星伸手搂了一把宋知也的腰,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虽然性别都是男,但二人对视的画面确实赏心悦目,众人调侃着,绯闻就那么传出来了。   网络上全是关于二人的讨论,甚至不少人猜测宋知也拍下那一整套的点翠首饰是为了送给这位小明星。   宋与在回家的路上也看到了这条新闻,越看越不爽。   那凤冠太过精美华丽,没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脸,戴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宋与阴沉着脸下车,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二楼宋知也房间的灯亮着。   他回来了?   宋与立刻快步进门,看到站在门口迎他的管家,换上笑脸喊道:“张姨。”   张姨接过了宋与的背包和外套,还没来得及回答,宋与就开口了:“哥哥回来了吗?”   张姨道:“大少爷刚回来没多久,这会儿好像是在地下室的储藏间。二少爷,您累了就回房休息。要是饿了,想吃什么给我说一声,我给你送房间里来。”   宋家这父子三人,只有宋与是长时间在老宅生活的,家里的佣人和宋与关系最亲近,尤其是张姨,几乎是看着宋与长大的。她自然是好心,怕乖巧的二少爷又被欺负,特意提醒他赶紧回房不要去地下室。   可宋与现在就想去地下室。   宋与太想和宋知也见面了,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宋与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对张姨说:“谢谢,我找哥哥还有事。”   说完立刻快步走向了地下室。   宋家老宅的地下室里有一间专门用来放收藏品的小储藏间,恒温恒湿,安保严密。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宋知也今天才刚拿到他拍下的这批点翠首饰,宋知也打算暂时把它们存放在这里。   要放进玻璃柜的时候,宋知也再次认真看了看这些首饰。   这样精美的一套点翠首饰,流落海外真的太可惜了,即使宋与只是怀着私心想拍下它们,但最终是要将它们送给博物馆,也是让这些漂亮的小东西实现了本来的价值。   那自己还可以勉为其难,再给他洗白1%。   近距离看着它们,更是美得有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戴上试试看。   宋知也突然来了兴致,对着玻璃门的反光将凤冠戴了上去,而后又戴上耳环、项链。   玻璃里人影并不太清晰,宋知也什么也看不清,又兴趣缺缺地慢慢取下来,往玻璃柜里放。   为了保护收藏品,这里的灯光都很弱。于是宋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昏黄灯光下宋知也模模糊糊的背影。   他面前的玻璃柜里放着他拍来的那些点翠首饰,大部分已经放归原位了,只剩下一对金丝点翠蝴蝶耳环,一只在他的手里,一只挂在他的左耳上。   听到动静的宋知也回头,仿佛是这黑暗里唯一的光,耳环在他的脸颊边轻轻晃荡,像是蝴蝶想要停留在那玉白的脸颊上偷亲一口。   他齐肩的长发半扎起来,但头顶的发丝有些凌乱,明显能看出他刚刚戴了那顶凤冠又放了回去。   宋与的心没由来地觉得放下去了。   太好了,没有送人,就要他戴才合适。   不过舒服了没两秒,宋与又有点不高兴,模糊地想着,自己如果早进来一分钟,是不是就看到他戴凤冠的样子了?   这些复杂的心绪快速闪过,宋与来不及抓住,宋知也已经出声了:“你来干什么?”   声音冷淡,神情漠然。   宋与犹豫片刻,上前一步说:“没什么,只是看着楼下有灯光,下来看看。”   宋知也只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不理,专心对着玻璃摘自己耳朵上的耳环。   宋与静静地站着没动。   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在宋知也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只流浪狗,试探着想要上前,却又被那人浑身的冰冷和傲慢吓跑。   但那人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宋知也注意力都在耳环上。   耳环的金丝挂到了他的头发上,宋知也不敢用力去取,怕这美丽又脆弱的小东西毁在自己手里,于是力气只敢往自己的耳朵上使,扯得他头皮也痛耳朵也痛,可还是没能取下来。   宋知也没了耐心,烦躁地再次用力,只感觉耳朵上传来一阵刺痛,手指上满是濡湿感。   放下手一看,指尖沾了几丝鲜血。   耳洞被自己暴躁地扯了出伤口,一碰就痛。   宋知也更烦躁了,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宋与的声音:“哥哥,我来吧。”   宋知也回头,臭着脸看了一眼宋与。   宋与一脸乖巧纯良,略微皱眉,神情里还有一点担心。   宋知也没有出声,微一颔首,施舍一般允许了宋与为他服务。   宋与快步上前,站在了宋知也的面前。   宋与身量颀长,宋知也站在他的还矮了一个头顶,以前没有发觉,现在这样一看,宋知也顿时不爽,抬高了下巴有些不悦地看着宋与。   宋与敏锐地发现了宋知也的少爷脾气,那一瞬,他只觉得有点想笑。   但下一刻,宋与还是压下嘴角,略微弯腰,让自己和少爷的视线齐平。   二人的距离很近,宋与清晰看到了少爷右眼下一颗针尖一样的小痣。   视线在那小痣上流连片刻,又慢慢顺着细腻皮肤滑过,终于落在了挂着小小蝴蝶的耳垂上。   小小伤口渗出一点血,鲜红的血和玉白的皮肤刺入了宋与的眼中,他抬手轻轻抚上了耳环,避免触碰到拉扯的伤口。   但他的手还是无法避免地碰到了宋知也的皮肤。   宋知也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但他只是呼出一口气,并没有任何动作。   宋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但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反而身体前倾,更靠近了些。   宋知也侧头,不耐烦道:“好了没?”   宋与一手抚着宋与的耳垂,一手轻轻解开缠绕在耳环上的发丝,柔声说着:“哥哥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宋知也不言,只是越发不耐烦。   宋与继续认真完成手里的工作,一点点解开墨色发丝的缠绕,柔顺的发丝一点点从宋与的手心滑走,终于彻底将蝴蝶耳环解开。   再然后,宋与的手抚上了宋知也的耳垂。   深秋的天气莫名变得潮湿黏腻,二人接触到的皮肤滚烫,宋知也迅速回头,后退一步,凤眼里满是嫌恶,凶道:“你干什么?”   宋与的手还僵在半空之中,他眨了下眼,有些无辜地说:“哥哥,我想帮你取耳环,我怕你自己不小心再弄伤了。”   宋知也微眯了下眼,上下打量了几眼宋知也,带着点嘲讽的笑意道:“现在开始装乖了?”   宋与继续无辜:“哥哥,我真的担心你,耳朵上的伤口需要快点处理。”   他装得太像了,要不是看过之后的剧情,知道他拔掉自己氧气管时的残酷,宋知也简直都要信了他真是个乖巧的好弟弟。   但宋知也并不想拆穿。   这样一个时时刻刻想杀了自己的“好弟弟”,不得已卑微地讨好着自己,真是有趣。   于是宋知也不再拒绝,他侧过脸,下巴微扬,将右侧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宋与的眼前。   宋与喉头轻轻滚动。 第6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6   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隐约可见,宋与双眼一眨不眨。   那细细的脖颈好像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断。   宋与顿了顿,上前一步,再次弯腰,一只手抓住了宋知也的耳垂,另一只手迅速取下耳环。   因为速度很快,宋知也并没有感觉到痛,但他感觉到,宋与在收回手的时候,手背重重擦过了自己颈间的大动脉,那灼热的触感再次传来,宋知也回头,看着宋与越发不爽。   宋与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晃了晃手里的耳环。   宋知也抬手将耳环抢了回来,认真检查。   这狗崽子还算细心,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损坏耳环。   宋知也看着耳环,宋与就看着他,明知故问道:“哥哥,这是你买的收藏品吗?”   宋知也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不是买的还能是从狗嘴里抢的?”   宋与的表情纹丝不动,然后说:“哥哥戴很合适。”   宋知也轻哼一声,只是拿着耳环看,怕上面沾了自己的血会有损坏。   宋与猜到了宋知也的心思,又说:“哥哥,我略微了解一点古董保养,也认识几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你要是放心的话,我帮你拿去清理吧。”   宋知也道:“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   宋与:“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抢你东西的。”   宋知也没忍住又嘲讽道:“你用得着抢吗?这个家的东西早晚都是你的。”   宋与眉头轻跳了一下,他收敛了笑意,说:“哥哥,你说什么?”   宋知也不理他,自顾自把耳环放进了玻璃展柜里,而后转身就走。   宋与原地愣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宋知也还有些渗血的伤口上,说:“哥哥,你的伤需要消一下毒,我帮你吧。”   宋知也真是烦了,语气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贱得慌?欠巴掌了是吧?”   宋与不再出声,抿紧了嘴唇。   宋知也再没有回头,径直往前,宋与沉默地跟在他的的身后,一直走到二楼,宋知也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宋与。   他在楼梯上方,这样就比宋与高了不少,那张漂亮到充满距离感的脸,更显得骄横。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神骂得很难听。   他不喜欢宋与像狗一样跟着自己。   有一股莫名的火在宋与的心里燃烧,那不是屈辱,也不是愤怒,宋与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他下意识低头,将一切的情绪隐忍。   宋知也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   脚步声响起,宋与再次抬头,看着宋知也的背影,一直到到对方回房,彻底看不见。   宋与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食指上还沾了一滴宋知也的血。   红得刺眼。   对方皮肤的触感在这滴血上重现,宋与面无表情,心里的火却越发让他烦躁。   良久,他皱眉,去了洗手间缓慢地将手上的血洗了干净。   *   宋知也什么也没有发现,回房以后,用碘伏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耳朵上的伤,而后联系工作人员将耳环立刻送去清洗,自己则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两天后,蝴蝶耳环清洗完毕送了回来,宅了两天的宋知也也一早起了床,洗漱以后懒洋洋地下了楼。   这是这段时间宋知也起得最早的一天,到楼下发现宋与这个高三生也才起床,刚落座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餐。   佣人忙迎上来说:“大少爷今天这么早啊,您稍等,我去给您做早餐。”   “哥哥先吃这份吧,我没有动过。”宋与起身让出了位置,站在一边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瞄了一眼,水煮虾,烤面包、牛奶、草莓,口味是他喜欢的。   于是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牛奶,吃了一口烤面包,便没有再动筷子,而是拿着手机专心看了起来。   宋与坐在了他的身边,自然而然地给宋知也剥起了虾壳。   宋知也注意力还在手机上,拿着筷子吃了两口虾以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放下筷子转头奇怪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宋与。   这狗崽子已经剥完了虾,现在正在给他摘草莓梗。   宋知也是知道宋与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动手,尽量不麻烦佣人。   他爱给自己剥虾壳可以理解,但他给宋知也剥是几个意思?   宋与注意到了宋知也的目光,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宋知也问:“哥哥,怎么了?”   宋知也没说话,只是下巴一抬,指了指碗里的虾,问他什么意思。   宋与也没说话。   少爷被人伺候惯了,他在少爷的身边,情不自禁就做了那个伺候的角色。他没仔细想过为什么,就那么做了。   宋知也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回答,便淡笑着说:“你就适合伺候人。”   宋与拿着草莓的手顿了顿,而后继续动作,面不改色地将所有草莓梗摘下。   宋知也继续看着手机吃早餐,再也没有将目光落在宋与的身上。   宋与静静地看着宋知也吃草莓,看着饱满的淡色嘴唇染上了红。   就是这样漂亮的嘴,总是对自己说着极尽羞辱的语言。   宋与试着想想,如果他对自己说些柔软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可努力了半天,却想不出来。   他太适合这样的刻薄傲慢了。   宋知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宋与复杂的眼神,直到手机响起,宋知也快速接通电话,聊了几句以后,他挂断了电话,看也没看宋与一眼,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宋与跟着起身,问:“哥哥,你要出去吗?”   宋知也敷衍地“嗯”了一声,便招手让司机去开车。   他现在没空管宋与。   从计划开始拍那套点翠首饰开始,宋知也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就在忙这件事。   三个小时以后,宋知也的车到了影视基地。   这是国内比较大型的影视基地,不少大型古装剧都是在这里拍摄的。   宋知也第一次来,他的车刚开进大门,就有挂着《嫁衣》剧组工作牌的工作人员迎接着,一路带他去了影视基地会场。   《嫁衣》剧组的宣传大图已经挂了出来,除了导演主演编剧,宋知也的名字单独被挂了出来。   总制片:宋知也。   加大加粗。   宋知也满意地看了几眼,打开车门,刚下车,便有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孩儿朝他走了过来,热情地挥着手,喊:“宋总!”   宋知也礼貌应声,语气不咸不淡:“嗯,小周。”   周卓宁人已经跑到了宋知也跟前,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特灿烂的笑,小声说:“宋总,咱俩绯闻热度不小,你热情点啊,和我炒一下cp。”   宋知也拉开二人间的距离,依然冷淡地说:“可以有绯闻,但不能炒cp,会消耗观众对作品的好感。”   话音刚落,一大群媒体记者已经涌了上来,话筒对着二人连珠炮似的发问。   “宋先生,听说宋氏要进军娱乐圈,创办经纪公司,请问是真的吗?”   “宋先生,网传您拍下整套点翠首饰是为了送给卓宁是吗?”   “宋先生,关于您和卓宁的绯闻,您有什么需要回应的吗?”   “宋先生,那套点翠首饰你考虑收藏还是出售?”   “宋先生,第一次做制片人的感受如何?”   ……   宋知也一点笑脸也没给,自顾自往会场中走,在观众席第一排的VIP座位落座。周卓宁则跟在他身后,游刃有余地回应着媒体提问,否认了和宋知也的绯闻。   毕竟,宋知也不仅是这部戏的制片人,还是最大的投资商,是他的甲方。甲方不想做的事情,他也不会自讨没趣。   于是,接下来发布会的重点并没有围绕在绯闻上,先是介绍了戏的班底和和剧情梗概,在发布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工作人员带着玻璃展示柜上台,介绍这部戏最重要的道具:国外拍回来的一整套点翠首饰。   现场顿时喧哗四起,媒体镜头对着点翠首饰一顿狂拍以后,又全对准了在台下的宋知也。   宋知也今天穿了很简单低调的黑西装,安静坐在台下,长腿自然交叠,皎月一样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将所有的顽劣跋扈藏了起来,装作端方正经的贵公子,俨然一位青年才俊。   导演认真看着台下的宋知也道:“这批点翠首饰是我们制片人从海外带回来的流失文物,不仅造型精美,还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非常感谢宋先生对《嫁衣》这部戏的用心,我们有最好的服化道,最适合的演员,一定会用最大的努力,还原那段辉煌历史。”   立刻有记者说:“那么能请宋先生上台,和主创们一起谈一谈对这部戏的理解吗?”   从一开场,媒体们就在期待宋知也。   但宋知也只是微笑摆摆手,礼貌地指了指台上的主创们,示意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媒体记着们还不死心,努力尝试想问宋知也几个问题,但宋知也就是一言不发,只是礼貌微笑。   在一片喧嚣之中,宋知也的耳朵里又响起了099的声音。   “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10%,目前任务完成度30%。” 第7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7   宋知也微笑的弧度一点也没变,目光依然专注在舞台上,脑子里却在回应099:“知道了。”   099道:“宿主,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   宋知也:“确实。”   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早就知道了,他和宋与是同类,有相同的思维方式,当宋与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自然就会对他有一定认可。   宋知也看了看手表。虽然是周末,但这个时间,宋与应该是在学习。   这狗崽子脑子很聪明,高中课程对他来说毫无难度,不过从小就努力谦逊的乖小孩也是他日后作为集团董事长社会形象的一部分,他很会装。   所以,认真上课,认真补习,即使周末,也自己乖乖在家刷题。   但现在,被宋知也抓到了,这小子偷玩手机看新闻。   现场的媒体镜头太多,宋知也不知道他正在通过那个镜头看着自己。   不过宋知也也不在乎,他始终认真看着舞台。   于是宋与在手机屏幕里,始终没有得到宋知也的正眼。   宋与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宋知也的消息,下楼拿东西的时候听到佣人们在小声说着什么“大少爷”“拍戏”。他听了一耳朵,回房就打开电脑搜宋知也的名字。   一搜发现热搜上全是他,网友们讨论的热情极高。   [啊啊啊啊!!两个月之前被拍走的点翠!!!又出现了!!我以为大少爷收藏起来自赏我再也没机会见了,没想到他拍来是为了拍戏啊!!]   [那我们还可以在戏里看到?我真的很喜欢那个蝴蝶耳环,太漂亮了呜呜呜。]   [怎么没人给我说大少爷这么好看啊,什么豪门贵公子我晕了。]   [少爷能不能自己戴上凤冠去演戏,我太想看了,那凤冠也太适合他的脸了吧_(:з)∠)_]   [什么!?这是投资人!我以为是哪里来的新人演员?他就不能去演戏吗!!长这样为什么要投资别人啊!投资自己啊!]   一边看网友评论,一边打开了手机,找到了发布会现场直播视频。   看到这里,宋与终于解开了一直以来自己的疑问:宋知也要这批点翠的热度干什么。   炒作,给宋知也投资的电影炒作。   这部戏的主创团队宋知也是认真琢磨过的,大部分都是有过好作品、专业能力不错、但没有走流量路线、公司不争气、缺乏营销的实干派。   宋知也选择他们,就是想做精品项目。他不想消耗主创,但他们的电影又需要曝光度,于是炒作营销方面,宋知也自己先上。   无疑,他的手段非常成功。   电影甚至还没有开始拍,制片人本人一句话不说就带来了超高的热度,等戏上映的时候,还能以此为噱头继续炒热度。   发布会刚开了十几分钟,微博热搜上已经全是《嫁衣》相关,就这些糊糊演员们,花几百万营销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效果。   宋氏旗下是有影视投资公司的,但宋与认真看了发布会,知道这部戏的投资方和宋氏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从一开始,宋知也就没有让集团参与过一点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安排的。   所以,从他决定拍下这批点翠,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除了震惊,宋与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雀跃和兴奋。   从前宋与从来没有把宋知也放在眼里,他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宋氏董事会那帮老东西。而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严重低估了宋知也。   那副漂亮的皮囊下,包裹的不是一个愚蠢的灵魂。宋知也比宋与想象中还要复杂——聪明又恶劣的内心,和他那艳丽的外表太过般配,耀眼得过分。   被他吸引目光是太过自然的一件事,现场有一部分媒体镜头从头到尾只对准了宋知也。   即使他刻意低调,即使他不在舞台上,也让人无法忽视。   一直到发布会结束,宋与都认真看着镜头里的宋知也,他期待宋知也能说点什么,但当散场时被记者们围住,他也只说了一句:“请大家多关注我们的作品。”   说完就在保安的协助下快速离开了现场,彻底消失在了镜头里。   他很认真地在做这个制片人的工作,之前消失了那么久,都是在筹备这部电影。可以想象,这次以后,宋知也又会消失很久。   宋与关掉了视频,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宋知也的电话。   这个他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的电话,一直就在他的通讯录里好好待着,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给他打个电话的冲动,他迫切地想知道,宋知也究竟在想着什么,计划着什么。   可一个突兀的电话,并不能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会让宋知也觉得他发神经。   宋与慢慢放下了手机,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了宋知也的样子。   他恶劣的样子,他轻笑的样子,他漂亮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无法让人不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   宋知也短期内确实不打算回老宅。   《嫁衣》的拍摄周期是一百天,他打算跟组。毕竟这是他第一部监制的作品,这一部立起来,才会以后更多的作品。   于是整整一百天,宋知也都跟着剧组,尽心做这个制片人。   《嫁衣》的新闻时不时会出现在网络上,偶尔宋知也会出镜参与宣传,虽然时间很短,但只要他出场,热度就很高。他恰到好处的把控着分寸,保持一定的曝光度,但不要喧宾夺主,所有的炒作最后的落点都是在电影上。   工作充实而忙碌,宋知也几乎不会想起宋与,除了099提醒他任务进度增涨的时候。   三个月时间,宋知也出镜宣传一次,任务进度就增长一次,当电影杀青,宋知也回家的当天,任务进度已经涨到了37%。   宋知也听到099的播报,只是“嗯”了一声。   这三个月一直在忙,宋知也都没喝过酒,今日杀青宴上有好酒,宋知也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没多久就觉得有些微醺。   宋知也一路晕乎乎的,直到回了宋家老宅。   戏拍完,那批点翠首饰便要拿回来好好收着,以后还有用。宋知也虽然晕,但还努力撑着,一路上都没人看出来他已经快醉晕过去了。回家以后,宋知也依然镇定地指挥着佣人们好好将点翠首饰放进储藏室,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这一放松,酒劲儿就上来了,客厅水晶灯的光闪得宋知也脑仁疼,他疲惫地倒在了沙发上,闭上眼睛道:“张姨,把大灯关一下,给我倒点水来。”   半晌没有回音,宋知也心里烦躁,正要睁开眼开口的时候,那刺眼的灯光终于关闭了,柔和昏暗的暖光像是有温度一样轻轻洒在他的眼皮上,宋知也稍微舒服了一点儿,继续闭着眼,伸手去要水杯。   温热的手扶在了宋知也的后背上,宋知也清晰的感觉到手掌的宽大,应当属于男性的手。   宋知也微微掀起眼皮,模模糊糊看到少年人下颌线流畅的线条。   那只手将宋知也扶了起来,让他稳稳地靠在上面,然后水杯送到了他的唇边,他口早已口干舌燥,立刻喝了一大口。   清冽的水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半杯水喝完,稍微缓解了一点儿心口的灼热感。   但脑子还是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混乱的梦,梦里的自己反应迟钝得仿佛开了慢动作,他甚至看不清自己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感觉到那人小心地扶着自己重新靠在了沙发上,那只宽大的手离开了自己的后背。   宋知也看不清少年的脸,但模模糊糊觉得,那个人实在是挺拔,像是一株漂亮的小白杨。   “你是谁?”宋知也迷迷瞪瞪地开口。   宋与正准备去放水杯,但还没来得及起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领口被抓住,伴随着宋知也含糊的气音,他和宋知也的距离陡然被拉进。   宋与猝不及防身体一晃,手里的半杯水也跟着猛地一晃,一多半都洒了出来,全洒在了两人的胸口上。   水是温热的,已经醉迷糊了的宋知也根本感觉不到。   宋与皱眉,想处理一下这胸口的水,但宋知也紧紧抓着他的领口不放,他这才看出了宋知也的醉态。   总是带着点病态苍白的脸染上了一点点微红,半眯着的眼满是迷离,宋知也看着宋与,眼神却没有聚焦。   “你是谁?”宋知也又问。   宋与轻抿了一下嘴唇,说:“是我,哥哥。”   泛着水汽的双眼一寸寸地扫过宋与的脸,从额头到下巴,认真看了一遍,纤长的睫毛几乎要触碰到了宋与的鼻尖,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认出宋与。   “哦。”宋知也松开手,毫不留情地将人给推开,而后略带嫌弃地搓了下碰到宋与的两根手指。   宋与波澜不惊地看着宋知也,温声说:“哥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间休息。”   宋知也实在没法回答他的话,人已经歪到了沙发里,快要睡过去了。   “哥哥,回房间去睡吧。”宋与又小声说了几句,但没有得到回应。   几名佣人在不远处站着,张姨上前一步,说:“二少爷,我们来吧,大少爷他醉了,只能扶回房了。”   宋与安静片刻,说:“不用了,张姨,你洗一点番茄,哥哥醒了如果头晕可能需要喝点番茄汁,再熬点小米粥,熬好了温着,保证随时能喝到。”   张姨应了一声,转身快速去了厨房,走了两步,听到宋知也不满地“哼”了一声,张姨回头看,只见宋与双手一捞就将宋知也抱了起来。 第8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8   张姨微微张开嘴,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宋与很快就抱着宋知也上了楼,她并没有看到二人的表情。   有点怪怪的……   张姨想了想,摇摇头,将自己的惊吓收回,低声嘀咕:“可能他们现在关系没那么差了吧,也是好事……”   *   宋知也看着挺高,抱在手里却很轻,隔着纯棉休闲服碰到他薄薄的肌肉,触感十分柔软。   倒是不费力,宋与很轻松就将人给抱到了房间,小心放在了床上。   从大少爷胳膊里抽出自己手的时候,动静稍微大了一点儿,大少爷被搅扰了好梦,烦躁地“啧”了一声。   宋与的动作放轻,缓缓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宋知也哼了两声,又说:“你是谁?”   “哥哥,是我。”宋与一边回答,一边拉过被子给宋知也盖上。   被子盖到宋知也的胸口时,宋与的手停了下来。   纯棉的米色衣料紧紧贴在宋与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可以清晰看到他胸口的线条。   这个时候水已经凉了,贴在皮肤上,不太舒服,宋知也迷蒙地伸手拉扯了几下,让领口的衣衫更乱。   宋与犹豫了片刻,解开了宋知也胸口两颗扣子,将领口敞开。   一大片柔白的皮肤露了出来,宋与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再拿出一条毛巾仔细垫在了湿润的衣服里,将冰冷的衣料和他的皮肤隔开。   “哥哥,我帮你擦擦脸。”宋与起身去了浴室,很快拿了热毛巾出来。他半跪在床边,用那热毛巾轻轻擦过宋知也的脸。   宋知也感觉脸上很痒,他抬起手挥了挥,想要把罪魁祸首给赶走,但双手实在没力气,只是耷拉了一下宋与的胳膊,又落了下来。   宋与有些好笑地握住了宋知也细白的手腕,放回了被子里,继续给宋知也擦脸。   他一点点描摹过宋知也的眉眼,宋知也那双凤眼忽而睁忽而闭,睁开的时候,漆黑瞳孔水光粼粼,闭上的时候,上挑的眼尾带着淡粉魅色。   热毛巾擦过这双眼,又慢慢向下,擦过了那总是出言刻薄的双唇。宋与刻意用拇指加大了力量,将柔软的唇捏揉搓得变了形。   宋知也完全没有反抗,甚至脸上都没有出现一点儿不耐烦的神情,他只是柔顺地躺着,一会儿掀起眼皮看一眼宋与。   这样的宋知也让宋与感觉很陌生,他笑意加深,故意更用力地按在了宋知也的唇珠上,淡粉色的唇一点点加深了颜色,更显的艳丽。   唇上的轻微刺痛感让宋知也很不舒服,他用力偏头,避开了宋与的手指,嘟囔道:“好烦,你是谁……”   手指从宋知也的脸颊擦过,一直到了耳垂,宋与顿了顿,收回手,淡声道:“哥哥,是我。”   宋知也含糊说:“是谁?”   宋知也不厌其烦地继续说:“哥哥,是我。”   得到了很多次回答以后,宋知也的脑子似乎稍微有了一点儿清醒,他睁开眼,用力看着眼前的人,说:“是你啊。”   宋与笑:“是我,哥哥。”   宋知也:“用得着你照顾我?”   宋与答:“只是想让哥哥不那么难受。”   宋知也缩进被子里,醉意朦胧里还带着不屑:“滚开。”   宋与略一挑眉,并没有动作,他只是静静看着宋知也的双眼,等了一会儿,宋知也又淡声说:“野种,贱。”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惊雷一样炸开在宋与的耳边,心脏的跳动的频率突然加快,宋与又感觉到了那种难以抑制的莫名心悸,他快速伸手,虚握住了宋知也的脖子。   现在的宋知也,明明脆弱得毫无反抗能力,嘴里却又好像有着刀子,每一句话都能准确扎中宋与的痛脚。   然而他漫不经心刺了刀子以后,又毫不在意将自己丢在一边。就像是恶劣的孩童拿一只丑陋的毛毛虫作乐,玩几下就没了兴趣,再也不会多看一眼。   宋与很确定,不回老宅的这三个月,宋知也一次也没有想起过自己。而自己却像是个阴暗的变-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静静地窥视着他,认真看他每一则新闻。   宋与不爽他对自己的厌恶,可更不爽他对自己的无视。   就算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只是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伺候,却依然看不见自己。   此刻,宋与很想掐断他的呼吸,强迫他睁开眼,让他那双傲慢的眼看着自己。   这个念头在宋与的脑子里转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掩住了内心的一切情绪,只用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看着熟睡的宋知也。   贱。   宋知也嘴里吐出的这个字,轻轻的,略有些嘶哑,一直敲在宋与的心上,他忍不住反复回味。   多有意思。   半晌,宋与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慢慢附身,靠近了宋知也,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好梦,哥哥。”   言罢,宋与起身,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这一切宋知也一点都没有察觉,他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099在他的脑子里发出提示:“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20%,目前任务完成度57%。”   宋知也根本没听清楚099在说什么,毫不走心地应了一声,下一刻便陷入了沉重的梦中。   第二日中午,宋知也在快要炸裂的头疼中醒来,揉着太阳穴去泡了个澡,依然感觉头晕。   宋知也裹着浴袍下楼,张姨立刻迎了上来,热情地说:“大少爷醒了啊。”   宋知也道:“家里有番茄吗?”   张姨道:“二少爷交代过,我已经洗好了放着的,大少爷需要榨汁喝吗?”   宋知也愣了下,而后点点头,张姨忙招手示意佣人去做,自己则跟在宋知也的身边问:“大少爷,还需要点什么吗?”   宋知也道:“想喝点小米粥。”   张姨道:“二少爷也交代了,我熬好温着的,现在想喝吗,需要再加点清单的小菜吗?”   宋知也更愣了。   什么意思?   宋与这狗崽子,究竟什么意思? 第9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9   宋知也歪在沙发上,晕乎乎地思考着,张姨已经将番茄汁递了过来。   宿醉过后,喝点富含果糖和VC的番茄汁可以缓解头晕的症状。   杯子刚一碰到嘴唇,宋知也就觉得下唇有点痛,轻轻用手摸了下,有点肿。   宋知也有点奇怪,努力回忆昨晚的事。   大多数记忆都是混乱的,宋知也艰难捡起一些碎片,发现昏迷之前,好像看到了宋与的脸。   宋知也心头火起,立刻在脑子里问099:“昨晚那狗崽子偷偷打我了吗?”   099:“抱歉宿主,以我的权限,只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   宋知也:“你还能有什么用?”   099顿了片刻说:“根据你模糊的视线里得到的画面做出判断,男主应该把你抱到房间里后,照顾你。”   想了半天以后,宋知也确实回忆起了宋与给自己擦脸时故意用力搓了几下自己的嘴唇,又想起自己醉醺醺骂他“贱”。   “照顾还是泄愤?”宋知也有些好笑,“骂他就生气了?我觉得他好像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性格。”   099:“我判断不是泄愤。因为擦脸这个动作是在你骂他之前完成的。而且你骂完以后,你的任务进度又增加了20%。”   宋知也怔了一下,而后敛下眼底的情绪,沉默地思考。   好一会儿,099又开口:“宿主,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在男主心里的洗白程度已经有57%了,可以判断他对你的正面评价大于负面评价。”   宋知也:“这么说他不想搞死我了?”   099:“系统无法精准判断,不过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请宿主继续努力,早日完成任务,兑换生命值。”   宋知也:“少管我,安静。”   099不再出声,仿佛不存在。   苍白的手指轻轻在玻璃杯上摩挲,宋知也看着杯子里鲜红的番茄汁思考了很久,终于脸上有了一点儿笑意,他起身去厨房拿了根吸管,又回沙发里窝着,避开嘴唇红肿的地方,小心喝下了这一杯番茄汁。   酸中带着点微甜的果汁让宿醉后有些麻木的味蕾重新醒了过来,宋知也感觉自己舒服多了,喝完番茄汁又吃了一小碗小米粥,整个人神清气爽。   张姨见宋知也心情不错,便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絮叨,说宋与的好话。   她是真心希望这兄弟二人关系能缓和,宋与也可以少受一点磋磨。   宋知也出于对年长者的礼貌,一直听着,时不时应了一声,但根本不往心里去。   张姨是好心,但她并不了解他们兄弟二人的死局。   宋知也听得够了,给张姨说了句就起身回房睡回笼觉。   这三个月宋知也疲惫不已,而且在拍摄的同时,宋知也还筹备了一家和宋氏完全没关系的经纪公司,签了好几个新人。工作两头跑,把他累得够呛。这马上要到农历新年了,他打算在家宅几天,好好休息。   接下来宋知也过上了吃了睡睡了吃睡够了玩手机的悠闲日子,除了吃饭,宋知也几乎不出房间门,过了大概一周,宋知也睡到下午醒了想喝酒,便下楼开了瓶红酒,,刚喝了两口,就遇到了宋与。   他从冬日里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刘海上还沾着冰冷的雪水,一张脸更显得清透。宋知也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看过去,长身玉立的少年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好看得像是什么超模。   宋与注意到了宋知也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笑:“哥哥。”   想着前几天的番茄汁,宋知也没给宋与一张臭脸,但还是冷淡的,他轻一抬下巴,应了宋与的问好。   宋与一顿,而后笑了起来,他脱下外套递给张姨,快速朝着宋知也走过来。   宋知也穿了一身浅灰的家居服,白生生的脚悠闲地晃来晃去,一脸轻松自在。他没再看他,手机响了好几声,他拿起来看,全是周卓宁发来的语音消息。   拍摄的这段时间,宋知也和周卓宁还算熟。这小孩儿年纪很小就被公司骗来出道,公司不行拿不到好资源,浪费他好几年的时间,学业耽误了,人也糊。但好在他年轻,刚满二十,条件不差,人长得好看脑子也聪明。一天对着宋知也乖乖喊“哥”,时不时给他送点代言的护肤品和小零食,挺会来事儿的。   宋知也点开他的语音听,在一大串一些客套话里,掺杂了正事:他和前公司的合约快要到期了,问宋知也愿不愿意签他。   宋知也记得他之前确实提过,当时忙别的事儿就没在意。   要签他也行,反正公司以后也会捧人,捧他更好。   于是宋知也应了这事儿,手指敲着屏幕,让他和宣传总监去谈。   周卓宁快速回了消息,宋知也点开听,对方的声音里全是惊喜。   周卓宁:“宋哥,你终于同意了,我忐忑老久,还以为你不乐意呢!感恩,以后我就和哥你混了,不对,得改口喊老板了!老板哥!”   宋与眉头一跳。   是那个男的,和宋知也传绯闻的那个男的。   宋知也正要回消息,脑子里的099突然出声:“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降低5%,目前任务完成度52%。”   “?”宋知也迷惑地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宋与。   笑意还在,但不像刚才和煦,那笑里似乎带点阴阳怪气的意味,嘴角不自然地牵起,眼神凉嗖嗖的。   手机铃声还在不停响,周卓宁还在抒发他的激动,伴随着手机铃声,099的提示音也同时响起。   手机:“叮。”   099:“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降低1%,目前任务完成度51%。”   手机:“叮。”   099:“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降低1%,目前任务完成度50%。”   手机:“叮。”   099:“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降低1%,目前任务完成度49%。”   手机:“叮叮叮。”   “……”099,“呃……46%。”   宋知也:……   099道:“宿主,请注意,洗白程度已低于50%,男主对你的负面评价已大于正面评价!”   “别吵了。”宋知也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冷着一张脸对上宋与。   这会儿连一点假笑都没了,宋与的脸比自己还要冷。   宋知也见惯了宋与装乖,第一次看他这么拽。   宋知也挑眉,道:“瞪我干什么?”   宋与看着宋知也,眉间有一点几不可查的暴戾,他很好地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口的时候已读不出太多的情绪:“没有。”   宋知也轻笑,在脑子里和099说:“这个疯子,还是想搞死我。”   099:“宿主,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做任务吧……不是,宿主,你笑什么,看样子你很开心……”   宋知也道:“我要是想死的话,男主就是我给自己选的安眠药。目前看来这安眠药还在有效期,我开心一下怎么了。”   “……”099,“不好说你们两个谁更疯。”   话还没有说完,宋知也突然抬腿,一脚就踹到了宋与的膝盖上,宋与毫无防备,整个人被踹得重心不稳,“咚”一声便单膝跪在了宋知也面前。   原本他站着,比窝在沙发上的宋知也高很多,现在二人的位置掉转,宋知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与,毫无顾忌地展示他上位者的傲慢。   膝盖陡然撞向地板,宋与疼得一声闷哼,还没缓过来,接着便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红酒味靠近了自己,他一抬头,看见宋知也附身靠近了他,最终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的瞳孔幽深仿佛宝石,投射-出的眼神满是嫌恶,他轻飘飘开口,道:“你也配在我面前发疯?”   宋与嘴唇微动,没有发出声音,无言地看着自己面前这张脸。   太过锋利的美貌,确实适合用来作恶。   宋与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哑声道:“没……”   刚吐出一个音节,宋知也又抬脚踹了过来,宋与只看到一抹白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下,胸口传来了不小的力道,宋与身体猛地往后一倒,后脑勺险些磕到茶几,他反应很快,立刻用手肘撑住了身体,总算是稳住了身体。   宋与仰头看到宋知也站了起来,像看蝼蚁一样看着他,似乎下一刻就要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空气里似乎是有什么燥热的火药,让宋与感觉到鼻尖发痒,他屏住了呼吸,目光深深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一点没低头,只垂下长睫看他,说:“哥哥不会喊了?”   宋与抿了一下唇,避开了宋知也的目光,低头看着他宋知也的脚踝。   莹润白皙,骨节处有一点粉。   宋与看着,轻声道:“哥哥。”   099的声音随后响起:“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20%,目前任务完成度67%。”   宋知也:……   嗯? 第10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0   宋知也缓了下跌宕起伏的情绪,在脑子里问099:“所以现在他还想不想搞死我?”   099:“不确定啊……这个洗白程度很危险,男主对你的正面评价可能是出于对竞争对手的尊重,系统并不能保证宿主的生命安全,还是好好做任务才行。”   宋知也被念叨得没了兴趣,转身穿上拖鞋去了餐厅。   宋与狂躁的心跳许久平复不下来。   似乎有什么期待落了空,灵魂一直叫嚣着不满足。他没有展现出分毫,只是悄悄握紧了拳,又慢慢放开。   张姨在旁边看了半天,一直着急,见宋知也走了,赶紧过来把宋与扶起来,小声说:“二少爷,你没事吧?唉,下次小心,大少爷脾气不好,但其实人也不坏,他只是不喜欢你和他顶嘴,下次你别惹他生气……”   宋与缓缓起身,目光一直追随着宋知也。   张姨絮叨完了,宋与顿了顿,看向她说:“张姨,把地暖温度调高一点,哥哥脚太凉了。”   张姨:“啊?哦……”   宋与安抚地对张姨笑了笑,而后又往餐厅的方向去。   宋知也已经坐下了,慢吞吞喝着酒,正在等佣人给他上餐。他听到了宋与的脚步声,但没有去看宋与。   宋与缓步上前,紧紧盯着宋知也。   狂躁的心跳被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下,他低头,以一个胆小又乖巧的弟弟模样站在宋知也的面前,说:“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   宋知也“嗯”了一声,依然没有看他,而是给周卓宁发了语音消息,语气完全是作为老板的冷淡。   “行了,不要再发了,工作相关简明扼要说了就行,有什么事情多和宣传总监商量,以后他是你的经纪人。还有,注意一点分寸,不要影响作品和你自己的口碑。既然要签约,就合作共赢,别反而越搞越糊。”   宋与安静听完,紧绷的脸慢慢放松。   那个男的……对宋知也来说只是工作相关,宋知也根本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宋与慢慢走到宋知也旁边坐下,宋知也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火发出去了,这狗崽子也老老实实装乖,宋知也也就失去了为难宋与的兴趣,只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喝酒。   很快佣人开始传菜。   大少爷一向需要人照顾,大喇喇地坐着没动,宋与就没事儿找事儿地帮大少爷夹菜。   宋知也本着“你爱伺候就多伺候”的心态,任由宋与卖乖,反正他只需要一抬下巴,宋与就知道他吃哪个菜,机灵的狗崽子,比这一屋子的佣人都好使。   这一桌都是大少爷喜欢的,吃到一半,心情肉眼可见得变好,给宋与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一杯红酒喝完,宋与便倒来了一杯温水。   宋知也没拒绝,自然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宋与静静地看着他半张的嘴唇,温声说:“哥哥,你今年在家过年吗?”   “过年?”宋知也想起了日子,还有三天就到农历新年了。   但过年不重要,宋家没有阖家团圆的传统,这父子三人往年都是各过各的。   宋知也名下其实也有不少不动产,公司附近也有一套房。   但这栋老宅宋知也母亲住过很久,这里还留有她不少痕迹,所以宋知也一直没有彻底搬走。   但早晚也是要离开的。   宋知也一边想着,一边说:“今年大概就在这边。”   宋与又问:“那哥哥想怎么过,有想吃的吗?我早点安排。”   宋知也转头看他,说:“你不上课?一天天在我这儿献殷勤干什么?”   宋与笑出一口白牙:“我们今天开始放寒假,只有十天,就不为难自己了,好好休息一下。”   宋知也“哦”了一声。   难怪今天这狗崽子这么早就回家。   宋与又问:“哥哥,想吃什么?”   宋知也:“随便。”   大少爷的“随便”是最难将就的,什么要求都不肯提,但要是到时候呈上来的不满意,他又会大发脾气。   但宋与并不为难,唇角带着浅笑,说:“好。我会安排。”   宋知也已经起身了,没回宋与的话,只是将自己身上的居家服给裹紧了,打着哈欠回房。   这病殃殃的身体,又怕冷又容易困,和宋与这么折腾一会儿,宋知也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宋与还跟着,说着过年的事情,但宋知也一句都没听进去。   走到楼梯口,宋知也站定脚步,回头盯了一眼宋与。   宋与立刻闭嘴,像训练有素的狗,站定了脚步认真看着主人。   宋知也一抬眼皮,用眼神骂了一句“滚”,宋与眨眨眼,乖乖滚了。   总算是得了清净,宋知也继续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回房。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灼热的目光始终是落在他的掐得极细的腰上。   *   三天后。   新年的氛围已经很浓了,满大街都挂上了红灯笼,白雪映照着一片红,确实很有新年的氛围。   宋知也在家宅了好多天,并没有感觉有什么新年气息。   除夕的当天早晨,宋知也依然是睡到中午才起,迷蒙地下楼找热水喝,到了客厅才发现墙上挂了小灯笼和福字。   但客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宋知也喊了一声,也没有佣人出来应。   倒是大门口有一点儿响动。   宋知也往门口走去,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宋与一个人在院子里,穿着一身青春洋溢的白,正在给院子里的树挂彩灯。   雪已经停了,但树上还有积雪,懒懒的太阳好像没有温度。宋与穿着长羽绒服,手指关节依然冻得发红,但他没有一点儿瑟缩,还朝气蓬勃地做手里的事。   发什么神经?   宋知也刚想开口,便感觉喉咙发痒,接着便是浑身发冷,止不住咳嗽。   宋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宋知也站在门口。   “别出来,好冷。”宋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长腿一跨就到了宋知也的身边,拥住宋知也的肩膀,立刻将他给推进了房内。   被冷风一吹,宋知也的脸便苍白得可怕,咳嗽也一直止不住。   宋与在玄关衣帽间里顺手拿了件外套把宋知也裹起来,而后又取了一条围巾把宋知也的脑袋给围了起来,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宋知也感觉太阳穴突突跳着疼,于是什么也不想,放松了身体任由宋与将自己拥着送到了沙发前。   宋与一把将裹成粽子的宋知也按在沙发上落座,而后快速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拿过来递给宋知也,宋知也接过水杯捧着暖手,闭着眼睛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   要说什么大病,现阶段的宋知也没有,但就是容易累容易困,冷不得热不得,时不时头疼脑热。   总是很虚弱。   就这么吹了不到一分钟的冷风,便头疼得厉害,窝在沙发里,好半天才缓过来。   身体回暖以后,宋知也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的外套和围巾都是宋与的。   这衣服上有一股属于宋与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伪装的,反正……热烈又柔软,让人有些受不住这温度。   宋知也感觉自己快冒汗了,于是把衣服和围巾脱下来放在一边,身体一歪,又懒洋洋地窝在了沙发里,闭着眼睛问:“其他人呢?”   宋与道:“过年嘛,我让他们都回家去了。”   “回家了?”宋知也睁眼,有点不满地看着宋与。   他没有在老宅过年的记忆,但他知道他们这种家庭,过年也会有大把的人愿意留下来赚奖金。宋与倒好,装好人装到这个程度,那宋知也怎么办?总不可能指望大少爷自己动手做饭吧。   宋知也的脸色阴沉,正要开口让宋与把佣人们都叫回来,宋与就抢答了:“我刚才让他们走的,走之前,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年夜饭安排了集团酒店送。其他需要动手的,你叫我就行。”   宋知也眼神瞄过去,看到宋与真诚殷切的眼。   他装乖装得太炉火纯青,以至于后来他都成为了集团董事长,很多人都还反应不过来。此刻,宋知也无法确定他给自己67%的洗白进度是出于什么心理,也不知道这温顺的外表下是不是还藏着亲手给自己拔管的念头。   宋与拥有这个小世界意志的绝对偏爱,他自己又是个心思深沉的变-态,宋知也看不透,却也不在乎。   宋知也只看眼下,只管活一天享受一天。   狗崽子心里想着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自己乐意,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赶着来犯-贱。   多有意思。   宋知也微一点头,算是同意了宋与的伺候申请。   宋与立刻笑起来,明媚得能化开这寒冬的雪。   但宋知也看都不看他,只顾打开电视玩,玩起了格斗游戏。   宋与看他玩了一会儿,起身去厨房拿了一堆吃的过来,一样样投喂给宋知也。   宋知也眼睛没离开过屏幕,但嘴没闲着,一会儿零食一会儿水果,刚想喝水杯子就送到了嘴边,宋与相当有眼力见,没错过宋知也任何一个微小的需求,葡萄全都是去皮去籽喂到宋知也的嘴里。   游戏玩得够了,胃和嘴也都宽慰好了,宋知也放下游戏手柄,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在脑子里喊了一声099。   099:“宿主,我在,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宋知也:“恭喜系统,你的男主洗白进度增加1%,目前洗白完成度3%。”   099沉默半晌,再次出声:“宿主,就算你自己设定了给男主洗白值,也可以大方一点。男主把你当祖宗一样伺候,就给1%是不是太小气?”   “少管我。”宋知也在脑子里教训完不听话的系统就仰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教训宋与,“去给我倒点酒,就酒柜第一层最左边那瓶。”   宋与没动。   宋知也眼睛睁开一条缝,睨着宋与道:“去啊。”   宋与声调放低,认真说:“哥哥,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每天喝酒,不喝可以吗?”   “不可以。”宋知也很不耐烦地说,“快点。”   宋与还是没动,垂眉不言,坐在宋知也身边仿佛宋知也欺负了他。   宋知也火冒三丈,抬脚就踹,一脚把宋与给踹下了沙发,宋与跌坐在地,抬眼与宋知也对视。   狗崽子一样漆黑的眼瞳里闪着莫名的火,明明位置比宋知也矮,却看出了一种平视的气势,似乎有那么点跃跃欲试的挑衅。   宋知也没参透他这复杂的情绪,于是脑内呼叫系统:“099,报数。”   099:“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5%,目前任务完成度72%。”   “哈。”宋知也短促地笑了一声。   慵懒散漫的笑意让他本就过分潋滟的眼更多了漫不经心的明艳,宋与定定看着,喉结不自觉轻轻滚动。   但他目光追随之人只是瞄了他一眼就收回了那摄人心魄的目光。   宋知也没搭理宋与,只在脑内淡然对系统道:“恭喜系统,你的男主洗白进度降低3%,目前洗白完成度0%。” 第11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1   无声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被窗外一声炸开的烟花声打破。   那动人的火光在夜幕里绽放开,明灭的光影映照在宋知也的脸上,他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这是宋氏为新开业的商业广场举行的烟花秀,宋家老宅这个位置,刚好正对着,能清晰看到整场表演。   而后,更多如繁花般璀璨的火光将绸缎般的浓浓夜色撕开,实在太过耀眼。宋知也刚刚升起来的情绪被这火光融化,他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忽略了宋与的存在,起身走到落地窗上,看着窗外绽放的烟花。   火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在他的眼里闪耀。   宋知也脑子里空空的,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可能会像这烟花一样短命。   但那也无所谓。   宋知也嘴角牵起难得自由的笑,专心看着烟花。   宋与就专心看着他。   不同于宋知也的空洞和平静,此刻宋与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节奏明显加快。   很难平静。   刚才那一刻,宋与确实在挑衅宋知也,想故意激怒他,想看他那张漂亮到极致脸露出对自己的嫌恶,想听他用最低劣的言语形容自己。   光是设想,他就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他期待着宋知也的反应,期待到自己的情绪明显亢奋了起来,对方却轻而易举被人造的绚烂死物夺走了目光。   哥哥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他的讨好,不在乎他的挑衅,甚至不在乎他的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的当下,宋与是愤怒的。   可这愤怒里,又有那么一丝隐秘的,难以启齿的兴奋。   哥哥高高在上的不屑和无视,同样能激起他强烈的情绪,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努力压制的呼吸节奏渐渐加快,心脏传来痛和爽交织的复杂感觉,他几乎要要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他不知道自己深呼吸了几次,也没有好转,直到看到火光里那个纤细背影的轮廓轻轻颤抖了一瞬。   不知道宋知也此刻在想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脆弱。   极其短暂,却还是让宋与抓住了。   持续上升的热血顷刻间冷了下来,宋与立即起身往宋知也的方向走了两步,而后又顿足脚步,眉头微皱转身去了酒柜,拿出宋知也想要的那支红酒,倒了一小口,走到了宋知也的身边。   宋知也的目光一直在烟花上,看得入了神,好半天才发现酒杯在自己的手边,他瞄了一眼宋与,一把拿过酒杯喝了一点。   清新的果香和淡淡的酒味很好地安抚了宋知也的混乱的心绪。   他这人爱好很少,就喜欢少喝点酒,多睡点觉,这两样都得到满足的时候,他也不那么想发疯找死的。   浅尝了两口,宋知也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于是宋知也没有再对宋与发火,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上下扫。   宋与立刻就明白了宋知也眼神的意思,那是在嘲讽地问他,刚才还那么硬气不肯给自己倒酒,这会儿这么又这么乖主动把酒倒过来了。   “哥哥,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健康。”宋与开口,声音听上去很乖顺,“不过,心情不好更影响健康,所以,你想喝就少喝一点吧。”   宋知也听到了,但没有回他的话,转头看着烟花,慢慢喝着这一小杯,倒是没有再让宋与去倒。   烟花秀持续了十五分钟,夜空再次回归了黑暗。   宋知也拿着空酒杯往旁边一伸手,宋与立刻懂事地接了过来,而后笑说:“哥哥,你想现在吃饭,还是吃点甜品?”   宋知也打了个哈欠,懒懒回应说:“吃饭吧,不想吃零食。”   宋与应了,给酒店打了电话去让对方送餐,而后自己去了厨房洗红酒杯。   宋知也又窝在沙发上,安静休息。   满屋热闹的红色灯笼陪宋知也看落地窗外的大雪从容落下,厨房细微的细微响动交织在其中,意外地合适。   宋知也恍惚觉得自己像是躲在末日避难所,一切都安全得有些不可思议,他慢慢闭上眼,有点困。   清净也在这一刻陡然被打破,轰鸣的汽引擎突兀响起,院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快睡着的宋知也被吓了个激灵,正惊讶怎么送餐的这么快,一抬头看见大门从外面打开,宋全盛走了进来。   宋知也捏了下眉心,再去看。   还真是他。   半年没见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宋知也有点没反应过来,看着他愣了会儿。   宋全盛一皱眉,说:“你又喝醉了?喝了多少?”   这小半杯低度酒甚至不能让宋知也有一丝微醺感,但他不想搭理宋全盛,干脆装醉,半眯着眼说:“不确定。”   搁以前,宋全盛一定会骂人,但今天宋全盛明显心情很好,还带了点儿玩笑的口吻说:“难得,过年还回来,不忙了啊?”   老东西说这话也不心虚,他自己不知道多久没回来了,往年也是都在不同女人那儿过年。   他可以放火,别人点个灯他一个定要吹灭。   毕竟但要保证他一家之主的架子。   宋知也越发不想搭理他,半眯着眼睛继续装醉。   宋全盛还是没有生气,带着笑容在宋知也对面落座。   宋与刚好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宋全盛以后,眉头微挑,但很快压住了所有表情,得体地喊了一声:“爸。”   宋全盛“嗯”了一声看向宋与,接着又四下看了看,奇怪地道:“怎么回事,就你们两个在家,张姨呢?”   宋与答道:“我让他们回家了。”   宋全盛面露不满:“让他们回去干什么,叫回来,大过年的,饭不用吃了吗?”   “我从酒店叫了送餐。”宋与语气不咸不淡,“这几年都是这样,让他们回去和家里人聚聚,我一个人还自在些。”   正常父亲听到这话多少会有点羞愧,可宋全盛丝毫不尴尬,一点反应没有——尽管他已经无法回忆起自己上一次在这宅子里过年时什么时候。   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以父亲的身份,好好和两个儿子吃一顿饭。   从前只觉得他们没用,不配。   但现在两个儿子突然就都长大了,越来越有脑子,不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棍棒教育。   于是宋全盛面露笑意,说:“那一会儿让送餐的人留下收拾,等我们吃完饭再走。”   宋与眼里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克制不住,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回到了厨房。   宋知也和宋全盛的对话声清晰传来,宋与一边听着,一边握紧了手里的两双筷子。   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泛起了白。   “你也不小了。”宋全盛说完这话,宋与大概知道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商业联姻。   在宋全盛眼里,人也是工具,只要能交换利益,不管是婚姻还是人性,都能牺牲。   强烈的烦躁感伴随着愤怒,在宋与的心里翻涌,而他习惯了压抑情绪,于是他的脸依然是冰冷的。   双手握紧又放松,很久以后,宋与轻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拿起手机起快速发信息。   客厅里的令人厌恶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的新闻,我看到了。”宋全盛音调很高,心情明显不错,“做得很好,我没想到你还能做点正事。你那小公司,之后有什么打算?”   宋知也敷衍道:“瞎弄的。后面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全盛:“需要集团投资吗?”   宋知也就是想和宋氏完全脱离关系才自己搞那么多事,所以一听他这话就烦,忙说:“不用,我自己有安排。”   宋全盛并没有感觉到宋知也的真实情绪,还继续赞许:“嗯,做就行了,成功失败都无所谓,反正只是点小钱。也算是积攒一点经验,以后去集团工作也名正言顺。”   他根本就不问人意见,自说自话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还以为是对人的奖赏。   宋知也当他发癫,根本不答。   但宋全盛没完了,愉快地继续说:“你做得很好,前几天和几个老家伙吃饭,他们聊起你也是夸。以前你名声不好,我还操心你结婚的问题。现在这样很好,年后抽个空,你和老李家大女儿见个面。”   宋知也睁眼,也不想装了,冷声说:“不去。”   宋全盛脸上的笑意没有褪下,而是反而加深,充满了不屑和蔑视,他继续说:“我能理解你这个年纪荷尔蒙作祟,容易上头。我也没那么古板,你有喜欢的小玩意儿是允许的,就你捧的那些个戏子,养几个也无所谓。但婚姻涉及的利益太广了,你不会觉得你自己能决定吧?”   宋知也面无表情,在厨房里的宋与却绷紧了整张脸,怀着一种奇怪的心理等着宋知也的回答。   半晌,宋知也才懒洋洋地回答:“没想过结婚。”   宋与抿紧的嘴唇一瞬间放松,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点点弧度。   厨房外的对话还在继续。   宋全盛嗤笑,而后道:“不可能,宋家好吃好喝供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哪怕再没用也要一点贡献。”   宋知也差点被老东西气笑了。   豪门家族联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但从宋全盛口里说出来,就有种拉牲-口配-种的荒诞感。这个老东西已经彻底成为了一台商业机器,一切以他的利益为重,所有人都只是他的工具。   宋知也死都不怕,更不会怕惹怒这么一个老东西,他突然坐直了,看着宋全盛。   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动静,宋与将一瓶酒放在了餐桌上,动静极大。   二人同时回头看他,他的脸上却满是阳光灿烂的笑,他看着宋知也,开口道:“哥哥,送餐马上到了,先吃饭吧。” 第12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2   宋知也目光看向了宋与。   他在笑,笑起来很好看,但这笑意里的冰冷,宋知也能感觉到。   于是他突然想起了一点关于宋全盛的剧情。   宋全盛大部分时间都没有管这两个儿子,但他会时不时诈尸一般涌起大家长的管教欲,谁也想不到,在外儒雅的成功企业家,在家里会因为殴打幼子抽断几根藤条。   宋知也确实从小就不省心,经常被毒打,后来实在是身体太差,宋全盛怕把他打死,也放弃了这个儿子,所以不再打他。   宋与更惨,他从小乖巧聪明,宋全盛也还是会找理由揍他,老东西信奉棍棒教育,也信奉他大家长的威严不能被挑战。   更何况宋与还会被宋知也欺负,老东西不仅不管,还特意纵容。   所以宋与对宋全盛并没有一点儿父子情,他装作好儿子,暗暗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变得强大。   老东西的确是计划让宋与接班,但以不一样的方式接这个班,就有不一样的意义。   宋全盛有自己最好的安排——带着荣光卸下重担,做新任集团领导人的指路明灯,成为商界的一个传说。   但宋与不满意这个安排。   他故意掀翻了棋盘,直接下手抢,用最凶悍的手段把老东西从权力中心拉下来,丝毫不给他最后的体面,让他输掉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   宋全盛差点直接气死,在床上躺了一年都没能缓过来。   他最后的结局是窝在疗养院里,怀着对以往峥嵘岁月的美好回忆,一身病痛,孤独过活。   似乎还时常被护工扇巴掌,为他早年抽断那些藤条付账。   不好说宋知也利落地被拔管惨一点,还是宋全盛充满愤怒地苟活着惨一点。   反正,这狗崽子不正常,疯起来都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宋知也突然觉得宋全盛像是个小丑,挺好玩。   他看了眼宋与,又带着揶揄看向宋全盛。   宋全盛不明白宋知也突然放松下来的表情是为了什么,但他感觉到了宋知也的嘲弄,他当即大怒,眼神变得凛冽,下意识伸手就要找棍子。   其实宋知也穿过来之前,宋全盛就已经很久没有发疯打过两个儿子了,但宋知也拥有原身的记忆,知道那些挨打的恐惧和痛苦,就很自然地憎恶宋全盛。   这个老东西才是他和宋与悲剧的根源,宋知也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时刻准备着和他闹翻。   于是宋知也没打算认怂,面不改色地继续看着宋全盛,心里思量着自己这个病残和宋全盛这个老弱打起来,谁能赢。   宋全盛怒气冲冲上前一步,下一刻,比他高大许多的少年一晃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突兀地拦住了他。   宋全盛愣了一下,更是怒火中烧。   但宋与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淡声道:“爸,刘特助的电话,可能是有急事。”   宋全盛感觉自己肩膀上的力量非常强硬,可少年的语气却听不出丝毫忤逆,一如既往地单纯和顺从,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得像是海水。   宋全盛感觉有点怪。   他的两个儿子,什么时候,都变了模样。   但急切响起的电话铃声让他不得不放下了这一丝怪异的念头,他暂且压下怒火,接过了电话。   宋知也的视线被宋与完全挡住,他根本看不见老东西的表情,只能听到气急败坏的咆哮。   “消防举报这种事情也要找我,下面的人干什么吃的?这都解决不好!”   电话那头的人开始解释,说了一长串,宋全盛的表情慢慢由暴怒变得凝重。   宋知也站累了,索性躺在了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宋全盛的热闹。   听了一会儿,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宋氏在新城区开发的商场已经定好了大年初一开业,花了大价钱做宣传,还请了当红明星给开业造势,计划就是打造新城区的商业地标,今天的盛大烟花秀也是宣传的一环。   这么大型的活动,各种手续早就齐全了,该打点的打点,该注意的注意,本应该万无一失。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举报了。   除了新开的这家商业广场,别的城市也全面开花,宋氏规模最大的几个商业广场被举报了一连串。   今天还是大年三十,工作人员大部分都休假了,官方依然受理了这个举报,特意出动了人员检查,要求立即整改——那这就绝对不是小事,是他们没想到的大漏洞被抓了个正着。   说不好是哪个对家友商不干人事,但真干得“漂亮”。   明天要是不能开业,损失钱都是小事,责令整改停业才是最麻烦的。   这么严重的问题,确实只能宋全盛出面解决。   挂下电话,宋全盛瞪圆了眼,更加愤怒地望向宋知也。   很可惜宋知也被宋与挡得严严实实,宋全盛没看见宋知也一脸自在地躺着,对他的愤怒满不在乎。   “爸,正事要紧。”宋与温和地继续劝,但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急切的手机铃声让宋全盛不得不放下眼前的事,他再看了一眼宋与,猛然发现自己需要仰头那么多,才能和宋与对上目光。   宋全盛感觉很不好。   其实今天很多情况都让宋全盛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但他向来没有太多心思花在这个家里,于是他根本抓不住更多的细节。   想不明白,他就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丢到了一边,只是向宋与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接着快速往门口走,同时接起了电话。   一分钟以后,宋全盛的车开出了老宅。   令人烦躁的气氛终于一扫而空,这个房子里最大的污染源终于走了。   宋与紧绷的眉眼慢慢放松,再回头看宋知也的时候,眼里盛满了轻柔的笑意。   宋知也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刚才一直看戏,这会儿戏看完了便琢磨着觅食,宋知也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饭来了吗?”   宋与看了眼手机,说:“一分钟就到。”   宋知也应了,起身走到餐厅落座,等着。   一分钟后,送餐车果然到了门口。   宋与快速上前帮忙传菜,很快就将餐桌摆满了。   宋知也扫了一眼,全是他爱吃的。   宋与也坐在了宋知也身边,还不用宋知也开口,他已经自觉开始了剥虾。   宋知也吃了两只虾,放下了筷子,盯着宋与道:“去倒酒。”   宋与眉头又皱了起来,已经酝酿起了唠叨。   不用他开口宋知也就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令人下头的大道理,宋知也累了,懒得和他掰扯,提前开口打断了他:“一小杯。”   宋与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宋知也有点不耐烦,疲惫地翻了个缓慢的白眼,大发慈悲地说:“就一小杯,你掌握量。”   宋与呆了一会儿,细细将宋知也这句充满信任的话咀嚼了一遍,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对着宋知也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但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外放的情绪,是很好的。   而后,宋与起身去拿红酒杯。   宋知也吃完了宋与剥好的虾,就停了筷子,用手撑着下巴等宋与回来伺候。   “宿主。”099的声音响起。   宋知也:“又涨了。”   099:“确实……不过,宿主,你怎么这么肯定。”   宋知也:“养狗养久了多少有了点经验。涨了多少?”   099断网似的安静了几息,接着才出声:“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5%,目前任务完成度77%。”   宋知也对于这个任务数值并不在乎,他只是略一点头,目光就望向了宋与手里的红酒杯——就那么一小口。   不满的情绪在心里酝酿了两秒又沉了下去,宋知也本来也不是为了喝醉,尝一点也够了。   羞辱人的时候,得要对方感觉道屈辱和愤怒才有意思。   宋与像是脑子发育不健全的傻狗,打他他都乐。   宋知也懒得和傻狗生气。   更何况宋与落座以后立刻又开始给宋知也剥虾,嘴被食物塞上,也没空说难听话。   过了一会儿,虾吃得腻了,宋知也还没开口,宋与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情,及时停止了剥虾,把香煎小羊排拿过来,开始剔羊排上的肉。   宋知也看了两眼。   他修长手指握着刀的样子很好看,突出的骨节显得力量感十足。   宋与一边动作,一边说:“哥哥,其实没有必要和他硬碰硬。”   宋知也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宋与说的“他”是指宋全盛,不禁仔细琢磨起了宋与这句话。   狗崽子自然是没有要劝父子俩和好的意思,他对宋全盛只有厌恶和不屑。   宋知也眯了眯眼。   原来如此……这个恰到好处把宋全盛一杆子支走的举报,是宋与安排的。   所以说没必要硬碰硬,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能彻底搞死他的时候,在背后阴他更好。   宋知也知道宋与很早就在计划将宋氏收入囊中,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早到这个程度。   老东西的身边,可能已经安插满了宋与的人,老东西的结局宋与已经给他写好了。   对啊,那自己强行出什么头?恶人自有恶狗磨。   宋知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宋与,一直无言。 第13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3   正在专心分割羊排的宋与敏锐地感觉到了宋知也的目光,他抬起头,看着宋知也,说:“怎么了吗,哥哥?”   宋知也不想点破,漫不经心地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看上去你非常关心我,你说,你这是装的还是贱的?”   宋与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异常柔软,他的眼里全是宋知也,声音也很低:“我也想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宋知也目光扫过他似乎很真诚的脸,收敛了笑意。   宋与有这份唾面自干的意志力,自己以后被他拔管了也不冤。   此刻是装得也罢了。反正装得很好,宋知也很满意。   于是宋知也轻“嗯”了一声,揭过这个话题,用下巴指了指羊排,示意自己要吃。   宋与听话地将剔了骨头的羊排肉放进了宋知也碗里,宋知也不再看他,专心吃饭。   宋与也不再说话,专心伺候。   两个人的年夜饭,吃得有点冷清,但电视里传来的春晚和远处的炮仗,还是给这个寒冷的夜晚增加了一点热闹和温情,让宋知也不知不觉间吃了不少东西。   等他们慢吞吞吃完,夜已深,但新年的喧嚣还没结束。   宋知也累了,没力气玩游戏,就躺在沙发上,听着电视里无聊的节目,透过落地窗看宋与挂在院子里的彩灯。   五颜六色,不停闪耀,好看但幼稚。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动静,宋与自己一个人在收拾,动作熟练又迅速。   宋知也泛起困意,耳边一切声音都变成了迷蒙的白噪音,宋知也就在这声音里入睡。   宋与将厨房收拾完,喊了一声:“哥哥。”   并没有得到回应的宋与走到了沙发前,发现宋知也闭着眼睛,呼吸十分均匀。   没有一点点的警惕与防备,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像是团在窝咯里打盹的猫。   宋与蹲下来,静静看了一会儿宋知也。   他的长发凌乱地耷拉在脸上,艳丽的眉眼被遮住,只露出挺翘的鼻尖和饱满的嘴唇,宋与盯着看了半晌,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伸出了手,想要轻轻碰一碰他的唇珠。   快要触到的时候,宋与突然停止了动作,手指悬停在了唇边。   或许是做了好梦,宋知也的唇角扬起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太过安静美好,宋与不忍心破坏。   指尖在宋知也的唇边停留了很久,最终改变了方向,轻轻拨开了宋知也脸上的发丝,将那张完美得无法挑剔的脸全然露了出来。   宋与静静看着,呼吸频率不由加快。   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疯狂滋长,像是要化成实质般冲出来。   这份陌生的情绪让宋与有些承受不住,他只能强行让自己的目光从宋知也的身上撕下来。   尽力平复了呼吸,宋与起身回房拿了一条薄毯,小心给宋知也盖上。   电视晚会播到了倒计时阶段,窗外已经响起了鞭炮声,迫不及待要赶走旧岁。   宋知也一点没察觉,依然睡得很好。   宋与坐在地毯上,看着熟睡的宋知也,耳朵里是电视上的新年倒计时。   “10,9,8,7,6,5,4,3,2,1。”   “新年快乐,哥哥。”   骤然炸开的鞭炮声伴随着这极致温柔的语调在宋知也的耳边转了一圈,他恍惚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宋与那双闪着光的眼。   宋知也“嗯”了一声,裹紧小毯子,继续陷入梦中。   不知道是梦被惊扰发出的呓语还是对宋与的回应,反正这一声以后,宋知也又没了动静。   记忆里永远清冷的新年被宋知也的声音打破,宋与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陪伴着度过新年,真的是不一样的感觉。   还恨吗?   应该是恨的。   这恨意真的很复杂,恨过往的一切,更恨这个人对自己充满了戒备和敌视。   可他偶尔施舍一样允许自己的靠近,自己都忍不住生出隐秘的兴奋。   怕看到这个人厌恶的眼神,却又忍不住会因为那种厌恶的眼神浑身颤栗。   用不着他一次次强调,宋与也知道,贱的。   贱的。   宋与短促低笑,轻声说:“哥哥,我就当这是你的回应。”   宋知也依然在沉睡。   宋与将房间里所有灯关闭,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电视屏幕发出的微光,忽明忽暗像是温暖的火焰。宋知也的身影模糊在这微光里,只能看到一个不太清晰的轮廓。   但宋与就这样看着。   看了很久,直到喧嚣的鞭炮声渐渐归于平息,夜逐渐归于静谧。   昏暗的光影里,传来宋与压抑的、仿佛水一样的声音。   “哥哥,晚安。”   *   宋知也是被热醒的。   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暖气也开到了最大。   给他盖被子的人显然是宋与。   这小子也不怕他上火。   宋知也掀开毯子坐起来四下看了看。   屋子里很安静,只在厨房里有一点儿声响,宋知也以为是宋与,起身去看,发现是张姨。   她在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做饭,动作慢吞吞的,一回头发现宋知也站在自己的身后,立刻笑起来,道:“大少爷,你醒了啊。”   宋知也点头回应,而后问:“宋与呢?”   张姨回答:“一大早二少爷就出去了,也没说去哪里。就让我在这儿守着等您醒。我这早餐备好了,好几样呢,您想吃什么?”   没说去哪儿,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能又是去给老东西使绊子。   想到这个可能,宋知也就忍不住笑。   张姨也乐呵呵道:“大少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宋知也笑着回应:“张姨不用麻烦了,你弄好什么我吃点就行,一会儿我要出去。”   张姨一边做饭一边高兴地嘀咕:“是啊,就这样多好,兄弟两个,商商量量,和和气气,大家都好……”   吃完饭,宋知也接了几个电话,就自己开车离开了家,前往公司。   虽然是大年初一,但宋与已经开始了拿下宋氏的工作,距离给自己拔管已经越来越近了,自己也不能闲着。   《嫁衣》的宣传要做,新电影的本子要看,签的新人还得带去见导演,前一段时间放松得过分,工作都堆到了这时候,不得不忙起来。   这一忙就忙了四个月,四个月时间,宋知也只回了老宅两次。   忙起来的时候宋知也根本想不起宋与,倒是宋与隔三差五来个电话或者消息,没事找事地关心一下。   转眼已是六月,蝉鸣声提醒着夏天即将到来,而《嫁衣》也已经完成了制作,定在了暑期档上映。   在这个夏天,宋与完成了高中的学业,在高考结束的当天,他就给宋知也发了消息,只不过宋知也忙着开会制定《嫁衣》的宣传计划,没注意这条信息。   直到高考成绩公布的当天,网络上都是关于高考的新闻,宋知也才想起,狗崽子也是今年的毕业生。   但不用问,宋知也也知道他的成绩——省理科状元,被国内最顶尖高校京大录取。   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好成绩,老宋家往上倒八代,都没有这么强的读书能力,宋与优秀得独树一帜。   宋全盛高兴得不得了,一大早就给宋知也打了电话,让宋知也回家吃一顿饭,算是为宋与庆祝。   宋知也刚睡醒,情绪不太高地回答:“他庆祝让我回去干什么?人家乐意看到我吗?”   宋全盛声音严厉了起来,又开始教训人:“再怎么说,你俩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小时候打打闹闹有什么关系?长大了难不成他还记恨你?以后你不管是在公司里还是在外面,都是一体的,互相支撑着,也能走得更长远。”   宋知也不答,脑子里却在琢磨老东西的话。   看来他已经忘记了几个月之前想打宋知也的事儿了,他单方面宣布自己原谅了宋知也。大发慈悲地承认了两个儿子的继承人的资格,所以可以对他们宽容那么一点了。   宋知也不想沾老东西的边,正要拒绝,宋全盛又开口说:“对了,还要办个升学宴,多请点人来,也是给你们兄弟二人打开一点儿人脉。你记得把你的行程发给我的助理,好安排一下时间。我还有事就不多说了,详细的等你回来再谈。”   说到这,那宋知也就不拒绝了。   和宋全盛扮演父子情深一家和睦不行,但用他的资源和人脉给自己以后铺路,倒是可以。   反正最近正好也要回老宅收拾东西。   宋知也以后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忙,住在公司附近方便一点,是时候从老宅搬出来了。   思忖片刻,宋知也应了下来,和宋全盛定好了时间便挂了电话。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当天,宋知也提前一点儿到了家,车刚停到院子里,就听到了宋与的声音。   “哥哥!”   那上扬的语调显得很开心。   宋知也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宋与站在家门口冲他笑,一口白牙迎着光显得格外明媚,阳光把他的头发染上了金色,还挺像傻金毛的。   下一刻傻金毛傻乐着朝宋知也冲了过来,宋知也有点嫌弃,怕他舔到自己,连忙后退了一步,皱眉说:“你站那儿。”   宋与听话地站在了宋知也一米远的位置,继续笑着。   宋知也正对着他,猛然发现,也就四个多月不见,他又长高了,居然比自己高出了不少。   宋知也脸拉了下来,冲着宋与翻了个白眼:“你吃饲料了?” 第14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4   宋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知也的意思,他冲着宋知也眨眨眼,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知也再次翻白眼,顺手车钥匙扔了过去,说:“把车停了。”   宋与接过钥匙,应了一声就去照吩咐做事。   佣人们都在忙碌又喜庆地工作,让这个一直冷清的房子热闹了不少。   宋知也回了自己房间稍微收拾了一点儿要搬走的东西,再下楼的时候,宋全盛已经回来了。   在楼下的宋与被他逮了个正着,坐在沙发前硬聊,被迫表演父子情深的戏码。   宋知也在楼上看得津津有味。   狗崽子装得真好,完全就是一个聪明懂事的乖小孩儿,你在他面前不会得到负面情绪,好像他永远会听你的话,永远会真诚地看着你。   可他的心里,是不是在计划着要将所有人拉进泥潭里呢?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看了几分钟,宋与还是注意到了宋知也的目光,他仰头望向了宋知也的方向,瞧见宋知也微眯着的凤眼和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二人无声对望片刻,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老东西的不耐烦。   当然,大家长宋全盛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有多遭人嫌的,他顺着宋与的目光看到了宋知也,起身宣布:“行了,都回来了,那就吃饭。”   三人很快在餐厅落座。   宋全盛的嘴就没闲过,一边吃还要一边点评宋知也最近的工作和宋与未来的学业计划,饭桌的氛围仿佛公司年度总结大会。   宋知也满心烦躁,听都听饱了,不想吃,光顾着喝酒。   坐在他身边的宋与倒是淡定得多,不管宋全盛说什么爹味发言,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听着。   但宋与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老东西的身上,而是一直关注着宋知也,见他没怎么吃东西,在佣人们上菜的时候,特意把宋知也喜欢吃的挪到了宋知也的面前。   宋知也还是不想吃,一筷子也没动,一杯酒喝完了,便对张姨说:“张姨,再给我倒一杯。”   张姨还没应声,宋与便抢先说:“哥哥,少喝点吧。”   宋知也的脸立刻黑了,转头瞪了他一眼,说:“你别管。”   宋全盛也同一时间出声:“让他喝,得练练,你也喝,你俩现在是小辈,在外面做生意免不了喝酒,就算你们是我的儿子,该有的规矩也要有。”   老东西的每一句发言都很倒胃口,宋知也这下连酒也不想喝了。   宋与眉头紧皱一瞬又快速放开,他没看宋全盛,语气少见地冷:“哥哥身体不好,不能多喝。”   宋全盛一双小眼睛望向了宋知也,上下打量片刻后笑了,很是满意地点头说:“是瘦了一点,不过这也是努力工作的证明,很好。”   宋与目光微沉,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着张姨,温声说:“张姨,把哥哥的酒杯撤了,倒点热水吧。”   张姨“唉”地应了。   宋知也不想再纠缠,靠上了椅背上,懒懒问:“那升学宴什么时候办?”   现在宋知也只关心这件事。   宋全盛看了看手机,说:“我刚已经让助理合了行程,定在八月底合适。”   宋知也盘算了一下,八月底差不多《嫁衣》的热映期也结束了,正好,不用和宋与抢热度。   于是应了一声,便百无聊赖地混时间。   过了一会儿,宋全盛又开始发癫,再次提起了上次让宋知也不高兴的事:“到时候升学宴,老李家的女儿也会来。”   宋知也和宋与的脸同时垮了下来。   宋全盛轻蔑一笑,接着说:“我又不是让你现在就结婚,你还年轻,想玩也可以。注意分寸,不要让自己的名声太烂。该认识的还是得认识,该接触也要接触,以后真的要走到结婚那一步再说。婚姻本来就是利益权衡的结果,你需要保证我们宋氏的利益最大。”   婚姻是利益权衡的结果,这句话有道理。   可宋知也不想听老东西的道理。   不过好消息是,自从知道了宋全盛的结局,他说什么宋知也都不生气,只觉得好玩。   在宋知也沉默的这一瞬间,宋与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又要跳起来和宋全盛对峙,于是快速转头望向了宋全盛,道:“爸。”   下一刻,宋知也感觉一股温暖包裹住了自己的手。   那手掌很大,温热又干燥,整个将自己的手掌包裹在了其中,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只是那么包裹着。   宋知也莫名其妙地看向宋与,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自己。   宋与从容地转移了话题:“爸,之前你让我看的容城那边的商城选址我想过了,我觉得定在城南不错。”   宋知也瞄了一眼宋与。   宋全盛还没有让宋与进公司,但偶尔拿公司的业务考考宋与,也算是给他做点启蒙。当然,他并不知道宋与这脑子根本不需要他这些启蒙。   宋全盛还沉浸在当懂王大爹的情绪里,他放下了筷子,严肃了起来:“哦,说说你的看法。”   宋与神色不变,立刻就和宋全盛讨论起了工作,他的脸年轻得不像话,但真的没有一丝的稚嫩,倒是隐约透露出了商场杀伐的锋芒。   他是一个天生的决策者和掌权者,即使在这个年纪,也已经难掩锋芒。   宋与说完,宋全盛满意地大笑出声,而后说:“我只是给你随口提了一句,你还真认真想了。没有实地考察过就能做出这样的判断,确实很好。以后没课就来公司,多学点东西。”   宋全盛心情大好,终于没有再说什么令人厌烦的废话。   宋与轻轻捏了一下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   挺神经的。   宋知也一把拽出了自己的手,对宋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宋与默不作声,目光只是微微往宋知也这里偏了一点儿,又很快移开。   099:“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3%,目前任务完成度80%。”   宋知也:……   越来越神经了。   这一顿难吃的饭终于吃完,宋知也获得了升学宴拟邀人员各种信息,立刻以工作为理由提出离开。   宋与起身跟着宋知也的脚步走,低声说着:“哥,今天这么晚了,不在家里住吗?”   宋知也:“不住。”   “是你公司的事需要早上去处理吗?我一早起来送你过去,我已经有驾照了。”宋与特别热情地和宋知也分享他的新成就。   但宋知也不答话,更不会给他解释原因,依然目不斜视往前。   宋与没再开口,只是拿上了宋知也的包,随着宋知也一起往车库的方向去。   宋知也坐上了后排,司机已经准备好了开车,宋与却敲敲车窗,示意司机打开。   车窗降下,宋与精致的眉眼和细腻的皮肤在黑暗里尤其摄人,宋与认真看着他,说:“哥哥,我们可以抽个时间聊聊吗?”   宋知也对上这张年轻俊郎的脸,戏谑道:“你想和我聊什么?”   宋与卡壳,对着宋知也的眼睛发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躲在角落里,阴暗地注视着宋知也,偷偷揣测着他的心思……这些都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此刻,当他真正面对宋知也,反而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宋知也没得到回答,也不想再等,直接升起车窗,让司机开车。   一脚油门宋与就被甩在了身后。   宋知也没有回头去看,但他猜测宋与站在原地没走。   099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5%,目前任务完成度85%。”   宋知也勾了下唇角,表示自己知道了。   099道:“宿主,我需要提醒一下,目前你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你的脑瘤已经开始了发育,以及,这个小世界的医疗水平无法治愈,甚至都很难发现你的脑瘤所在。你需要加快速度完成任务,当任务完成度达到百分之百,宿主就可以使用积分兑换生命值,彻底治愈脑瘤,摆脱必死的结局。”   宋知也靠着车窗,看着夜色里的城市灯火,低语道:“我真的可以摆脱既定的命运吗?”   099:“可以的,宿主,你看,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每次出现在男主的眼前,任务进度都会增长。”   宋知也看着深沉的夜色,突然想起了除夕夜那天的烟花和红酒。   那天的烟花好像格外好看,酒似乎也特别香淳,但此刻宋知也回想烟花的形状和红酒的味道,却不清晰,他好像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一切都很美。   宋知也闭上了眼,将那些画面挤出了自己的脑海,冷淡地开口:“即使我不出现在男主眼前,任务进度也会增长。” 第15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5   七月。   燥热的夏日终于到来,《嫁衣》也即将迎来首映。   首映礼当天,宋知也心情很不错,看什么都很顺眼——包括宋与神经兮兮发来的祝福信息。   [哥哥,预祝电影大卖。我会去电影院支持你第一部作品的。]   宋知也轻微皱眉。   宋与高考成绩那么好,宋知也也没说过一句祝福,他倒是积极。   思忖片刻,宋知也还是没回。   反正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两个小时后,发布会在京城最大的影院准时开始。   主创们都糊,宋知也这个制片人是整个剧组话题度最高的,于是在主创们都一一亮相了以后,宋知也才作为压轴被请了出来。   在《嫁衣》的多次宣传中,这是宋知也第一次上台,他也没想到,自己刚从后台走出来,台下就开始了尖叫。   那声音仿佛开水壶,把宋知也都给惊着了。   主持人安抚了好半天,观众们才稍微冷静了下来,让主持人得以说开场白。   一大串夸耀主创和投资方的套话听得宋知也有点无聊,于是他走了神,和自己身边的周卓宁低声说:“为什么今天尖叫声这么大?”   周卓宁靠近了一点儿,说:“这些人都是你的粉丝。”   宋知也有点茫然道:“啊?粉我,为什么啊?”   周卓宁理所当然道:“宋哥,你还不知道啊,你啊,聪明好看,流量高,纨绔富二代,豪门继承人,电影投资商,网络推手,你的身份哪一个不是网友的关注热点啊,你现在当明星都能行,自然就会形成粉丝群体啊。”   宋知也琢磨了一下。   他现在只希望《嫁衣》能成功,观众们要拿他当明星粉,他也接受。   二人正说着话,另一位演员突然戳了宋知也的胳膊一下,而后指着主持人。   主持人带着八卦和暧昧的笑意看向宋知也,朗声道:“宋总和卓宁说什么小话呢?”   话音一落,现场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宋知也无奈地笑,轻轻摇头。   没办法,他和周卓宁从第一次见面就传出了绯闻,少不了被调侃。   宋知也接过话筒,认真说:“自然是说和电影相关的话题,我们都很着急,想快点到明天,就能看到电影上映了。”   太过正经和官方的回答,让起哄声小了不少。宋知也耳朵刚清净一点儿,099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降低20%,目前任务完成度65%。”   宋知也:……   099:“不是说不出现任务进度也会涨吗?”   宋知也:……   过了会儿,宋知也在脑子里说:“两次降低任务进度都是因为周卓宁,宋与好像不喜欢周卓宁。”   099道:“宿主,我不能准确掌握人类的喜恶,不过根据上次你和周卓宁通话的时男主的表情推测,他确实情绪不好。这时候突然降低了任务进度,估计他现在是在看你。”   “谁管他的心情,让他搞死我吧。”宋知也轻哼一声。   眼下发布会是最重要的,宋知也不再理099,也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他不急099就急,忙说:“宿主,别放弃,别提什么死不死的,现在情况很好,你很容易就能涨回来。”   宋知也不想和099扯,说:“闭嘴。”   099不敢再多话,安静了下来。   宋知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发布会上,对着台下观众们微笑,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尖叫。   主持人再次安抚了观众,而后继续走流程:“今天,我们宋总第一次登台宣传,除了满足粉丝们见一见宋总的愿望以外,还有一个特别的惊喜要宣布。”   主持人朝着宋知也做出了请的手势,宋知也接过话题,含笑道:“大家都知道,在《嫁衣》开拍之前,我在国外拍了一套点翠首饰。这是我们华夏流落在国外的珍贵文物,一直以来关注度都很高。我们拍摄电影的过程中,也有很多朋友担心文物是否有损坏。首先,我在这里请大家放心,我们万分珍惜这些文物,拍摄的过程之中一直小心维护,没有让文物收到一点损伤。当然,只是我嘴上说,大家可能很难相信,今天我也将这批点翠带到了现场,让各位观众点在屏幕以外近距离看一看这些精美艺术品。”   惊喜的欢呼声像是海浪一样掀了起来,毕竟大家都知道这是宋知也自己花钱买来私藏的,拍电影都是为了赚钱,可拿出来免费给大家看,就是纯发福利。   在观众们的期待里,几名工作人员小心地将这一套点翠首饰送上了舞台。   又是一阵欢呼,后排观众全都站了起来,媒体镜头也对准了这套点翠,争相欣赏这套关注度极高的精美艺术品。   观众反应让宋知也很是满意,他露出标准的笑,从容地介绍起了这套点翠的工艺和用料。   一轮欣赏完毕,主持人掩嘴笑了笑,说:“宋总,你上网的时候有没有刷到过观众评论?观众们其实很想看你戴这顶点翠凤冠呢。”   宋知也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刚拿到这顶凤冠的时候,确实像是被引-诱了一下戴过,但那毕竟是私下,自己一个人玩玩,到了公众面前,宋知也真没那个脸皮。   宋知也摆摆手,忙说:“我戴不好看的,如果大家想看的话,在电影里看我们主角戴,而且所有的重头戏这顶凤冠都出场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顿时一片嘘声响起,有观众起哄喊道:“就想看宋总戴!”   “对啊!宋总漂亮,宋总配得起这么好看的凤冠!”   “宋总,宋总!”   宋知也脸上礼貌的微笑一点儿也没有变,等着现场的起哄声稍微降低了一点儿,宋知也才挥挥手安抚了观众们,开口道:“电影拍摄结束以后,我已经请专业人员对这顶凤冠进行了保养维护,再戴会破坏它们的保养效果,不仅我不会戴,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戴上了。”   主持人看出他的拒绝,便配合道:“啊,真是太遗憾了。”   失望叹息此起彼伏,宋知也由着大家遗憾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大家对这套点翠的喜爱程度我都知道。其实我也觉得如果拍完电影就把它们藏起来很可惜,这是属于我们全部华夏人的瑰宝,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看到它们,能欣赏到它们的美。我思前想后,终于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宋知也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诚恳地大声说:“我决定将这一套点翠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馆。”   话音落下的同时,所有的叹息戛然而止,现场观众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惊讶的神情。   接着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大喊了一声“好”便开始鼓掌。   主持人敬业地开始夸张惊呼:“是真的吗!”   宋知也:“真的,以后大家想看这套点翠,都可以去博物馆,近距离欣赏。”   反应过来的观众们开始阵阵欢呼和鼓掌,现场的气氛顿时被推向了高-潮。   没有人注意到,在观众席最后一排,有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年轻男子,静静地站立着。   他目光锁定在舞台上的宋知也身上,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深沉的火光。   那是宋与。   发布会一开始,宋与就出现在了会场,一直看着宋知也。   今天他穿了一身很是板正的西装,样式保守复古,连一头长发都扎了起来,发尾卷起来藏好,让他看上去正经了许多。认真做事时的宋知也,和私下的样子很不一样,他将自己的嚣张和恶劣包裹在剪裁优质的西装下,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   这样极具反差的宋知也散发着复杂致命的吸引力,宋与无法满足躲在屏幕阴暗里窥视。   宋与想这样亲眼看到他,哪怕躲在人群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他。   这才让宋与安心。   从宋知也走上舞台,宋与的心情就很好,可这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宋知也又坐到了周卓宁的身边。   这尚且还能忍。   可现场观众拿宋知也和周卓宁的绯闻当做调侃的时候,宋与不满的情绪达到了顶峰。   强烈的暴躁情绪让宋与感觉胸口发闷,他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唯有不停歇的刺痛才能让他克制不停上涌的暴躁。   再后来,那一套点翠出场,众人喊着要让宋知也带上的时候,宋与的情绪再次下落。   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发现了,宋与感觉到了强烈的危机和烦躁。   他是想看宋知也戴那个凤冠,可他不想让别人看。   想把这个宝藏藏得更深,不让任何一点光芒透出。   宋与不自觉地用指甲抓挠自己的掌心,尽可能忍耐着。   他知道宋知也在乎这场发布会,所以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发疯。   在宋与快要将手心抠烂时,他听到宋知也带着点昂扬开口,声音好听得像是森林深处的潺潺流水。   “我决定将这一套点翠无偿捐赠给国家博物馆。”   每一个字都仿佛有神奇力量,宋与的暴躁一扫而空,更加热烈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   眼前这个笑意温柔的宋知也和醉酒时想要勒死自己的的宋知也重叠在了一起。   奇妙的感觉,像是过电一样爬过宋与的全身。 第16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6   这是一个多么复杂又立体的人。   流落海外的文物,被以纨绔著称的富二代高调拍下。众人以为这纨绔是想用这文物用来讨好小明星,谁知道他利用这批热度正经搞起了事业,还搞得不错。   当然最妙的还是无偿捐赠这一点,和他纨绔的身份太过割裂。尽管稍微细想就知道,这个捐赠行为是为了给电影宣传造势。   但无论本心如何,最终结果是正面的。而作为看客,不管怎么评论他,好的或是坏的,都达到了为他宣传的目的。   宋与都能想到这一场发布会,记者能找到多少个在抓人眼球的新闻点。   更重要的是,宋知也的捐赠直接将宋与以后想要靠捐赠文物的炒作的效果大打折扣,以后宋与再这么操作,舆论自然会和宋知也联系起来,就算宋与炒作成功,宋知也也会分走一半热度。   所以那一千万买文物的钱,至少有一半送给了宋知也炒热度。   宋与忍不住想,宋知也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也是想有朝一日,将宋氏全部吃下吗?   宋与目光灼灼地看着舞台上带着耀眼笑意地宋知也。   嚣张恶劣是他,意气风发是他,运筹帷幄是他。   宋与感觉到自己的心率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极快,快到他只能不停深呼吸,才能克制住自己冲到宋知也的面前,直面他的冲动。   可对着他应该说点什么呢?宋与不知道。   内心的凌乱和眼神的深沉完全被大口罩和鸭舌帽挡住了,他静静站在那里,没人发现他汹涌的情绪。   台上的宋知也也没有,他见过许许多多爱慕的眼神,他向来都是坦然接受。   宋与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光芒是无法掩盖的,他太过耀眼,即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依然是最先被注视到的那个,他会理所当然被所有人看到。   但……旁人没有见过他冷脸的样子,喝醉酒的样子,臭脸羞辱人的样子。   那极致美丽的恶毒,像是雨林里最危险又最鲜艳的毒花。   那样的他,只有宋与见过。   宋与的握紧的双手慢慢放松,心中滋长起了扭曲的快意。   台上的宋知也对着观众席双手合十说了感谢,而后再次开口:“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国家博物馆的副馆长登台,完成我们的捐赠仪式。”   舞台上的灯光变幻,副馆长在欢呼声中登场,带着慈祥的笑意和宋知也握手拥抱,在非常友好和热烈的氛围里将这一套首饰转交到了副馆长的手里。   副馆长情绪也很激动,表达了对宋知也的感谢以后,说:“考虑到大家对点翠的热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这套点翠的展出时间:本周日九点开馆,各位就可以在我院珍宝馆二楼点翠专题组看到。”   宋知也笑道:“也就是我们电影上映的第二天,欢迎大家看完电影以后去博物馆到时候近距离观赏这些文物。”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快门对着宋知也不停闪烁,宣传效果达到了满分。   宋知也满意听着现场的掌声。   作为制片人,他能为这部作品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等电影正式上映,要看的就是导演和演员的功力。   宋知也长长呼出一口气,稍微放松了一些,在脑子里对099说:“好了,现在解除闭嘴,说吧。”   099缓了缓,接着说:“宿主,刚才你的任务进度有大幅度起伏。先是下降5%,之后又涨了40%,波动了好一阵。现在彻底停了下来,宿主,你当前的任务完成度为90%。”   宋知也失笑。   知道会涨,毕竟自己无意间把宋与的计划破坏了,以他那只能被挑战的性格,只会觉得爽。   但一次涨涨跌跌这么多,宋知也确实没有想到。   只能归结于宋与小子的情绪实在是不稳定,起起落落,疯疯癫癫。   宋知也不再管宋与,也不再管接下来主创们对电影的解读和宣传,他再次和观众们挥手致意,而后便下了舞台,将观众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电影本身上。   现场的掌声依然很热烈,宋知也就在这掌声走从容走到了后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在观众席最后一排,一个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身影一晃而过。   宋知也像是有什么预感一样,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看到。   接着,在后台等候多时的媒体记者一窝蜂围了上来,宋知也再也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事,再次带上了优秀青年制片人的面具,开始接受采访。   *   《嫁衣》正式上映当日,口碑就爆了,首日票房超过了预期,而后一路高歌猛进,在上映一周后,无论是软件预测还是观众预期,都认为《嫁衣》会是今年暑期档冠军。   宋知也其实没有太惊讶。   这部电影的拍摄他全程跟了下来的,主创们的用心他亲眼看着,而他给了主创们最大的支持——作为投资方,不瞎指挥,不盲目捧自己人,尊重创造,尊重观众。   所有人都用尽全力得到的作品,自然不会太差。   于是作品和观众也给了他们最好的回馈。   经过一轮密钥延期,《嫁衣》在上映55天后正式收官,票房远超过预期,果然成为了暑期档冠军,几位主演一夜爆红,导演编剧更是在业内口碑爆表。   这样一部投资并不高的电影给宋知也带了不菲的收益,他那纨绔富二代的标签被淡化,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制片人、投资人。   电影下映之后,宋知也在公司里接受了主流媒体的采访,最后回顾了这部电影的种种,为接下来的新人宣传做准备。   采访在友好的氛围下完成,结束后记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笑着和宋知也闲聊:“其实我们前几天刚采访过您的弟弟。”   “宋与?”宋知也准备要送客,又收回了手,看着眼前的记者。   记者继续说:“小宋先生在采访的时候,多次提到了您,对您的评价也非常高,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真是不错。”   不知道这位记者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就算是敷衍宋知也也没法肯定记者这话,只能轻笑了两声。   等记者离开以后,宋知也回想了一下时间线,也到了网友们扒出来宋与捐赠千万文物的时候了。   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抢走了原本属于宋与的点翠以后,他的计划有没有受到影响。   宋知也满心好奇,打开了电脑搜宋与的采访。   三天前,宋与的高中母校邀请他这位优秀毕业生回母校做一次演讲。演讲结束,宋与就穿了一身朴素的深色运动服在篮球场接受了采访,他清爽干净的短发自然地迎着风飞扬,在阳光下整个人异常夺目。 第17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7   宋与对着镜头笑得很开朗,对于记者的提问也都回答得很得体,没一句空话套话,全言之有物。   所以有时候听聪明人讲话也是一种享受。   采访到一半时,记者提到了捐赠文物的事。   宋知也一边看采访一边看网友们的评论,脸上不由浮现了笑意。   不愧是龙傲天男主,即使被自己打乱了原本的规划,他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毕竟,捐赠文物已经不可避免得和宋知也联系在了一起,那么就顺势而为,蹭一波《嫁衣》残余的热度。   “关于文物捐赠,我和哥哥其实没有商量过。”宋与看着记者说,“但很奇妙的是,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在看《嫁衣》发布会的时候才知道哥哥打算将点翠捐出去。其实国内很多收藏家一直也都在认真做着流失文物回归的工作。哥哥用自己的知名度让大众关注到这项有意义的工程,是一件很好的事。希望以后能有更多人加入文物回归和文物保护的行列。”   正经话说完了,他又看向了镜头,笑出一口白牙,像是讨赏的狗:“我真的觉得很开心,能和哥哥有这样的默契。”   记者道:“这份默契太难得了,可以说是你们共同的社会责任感驱使你们做了一样的事。”   宋与满眼真诚地继续说:“哥哥影响力比我大,哥哥做得更好一些。”   记者看着宋与的眼神充满了欣赏,毫不吝惜对他的赞美,宋与回答一句她赞美一句。   网络上的评价也很精彩。   [我以前只关注了宋知也,不知道他弟弟也长得这么好看,好惊人!两兄弟各有各的帅,我眼睛都不知道看哪了!]   [更惊人难道不是他低调捐赠了快一千万的文物吗……]   [宋与就是宋家那个养子吗?]   [什么养子啊,就是宋全盛的私生子,养子是遮羞布罢了,大家心照不宣。]   [豪门八卦不是说宋家俩儿子都不行吗?一个废物纨绔,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你们怎么骗我,俩都这么强?废物纨绔投资电影营销手段层出不穷以小博大怒赚十几倍,私生子高考状元上顶尖名校自己穿着快消品捐赠千万……]   [老宋家祖坟怎么能一直冒青烟,宋氏的社会评价瞬间上升几个档次,股价一涨再涨……]   [这哥俩有对象吗?性别能不卡死吗?]   [看上去他们感情还挺好的,每次宋与说起哥哥,眼睛都发亮。]   [什么感情好啊,各位太天真了,难道没有察觉到一种你死我活的氛围吗?两人都这么优秀,两人都在网络上大出风头,这是不是继承人之争开干的信号?]   [干起来干起来,最爱看豪门内斗了哈哈哈哈。]   ……   狗崽子确实聪明,既然已经落了后手,不如就借下自己电影的热度给自己炒作,算是双赢的结果,宋知也口碑继续向好,他自己也一战成名地进入了公众视野,为以后夺取宋氏奠定了基础。   看了一阵,宋与关了屏幕,揉了下眉心。   宋知也觉得,他亲爱的弟弟和爸爸估计都是和网友脑补的一样,以为他做这些是为了能有资格进入宋氏参与夺权。   其实他们多虑了,脑补的豪门兄弟之争根本就不会出现,宋知也根本没打算要宋氏。   宋知也只是爱喝点酒,根本花不了多少钱,拿下那么大的摊子劳心劳力干什么?他做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喜欢,他想尽力活一次。   宋家并不在他计划的未来里,上一次回老宅,他已经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也让司机带到了自己的房子。   也到了彻底离开的时候。   屏幕里的宋与还在笑着回答记者的问题。   他依然年轻,但已经不能再称他为男孩,尽管他还在隐藏真实的自己,装作一个乖小孩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悄悄长大,眉眼锋利冷冽,可以说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宋知也最后看了一眼宋与,关闭了电脑屏幕。   *   已是夏末。   宋与升学宴在京城豪门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富二代们上国际名校的确实不少,但怎么进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像宋与这样的规规矩矩通过最公平的考试考上的真的很少见。宋全盛格外有面儿,自然是要大肆宣扬一番。   这也是一个信号:宋全盛对外承认了宋与的身份。   不过在这一段时间宋全盛也经常在公开场合夸赞宋知也,这意味着这两个儿子都有了资格参与宋氏继承人的竞争,最后的结果如何,现在还只是个未知数。   傍晚,宴会即将开始,装饰华美的舞台上乐队正在演奏舒缓的曲调。会场外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一个个衣着华贵的上流人士们从豪车上走出,到宴会厅里互相寒暄,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友善的笑。   宋知也早就到了,但不是一个人。   他今天特意带了几个演员和公司工作人员。   新人需要多见见世面,而周卓宁的发展势头不错,能多拓一点人脉对他以后很有帮助。这小子脑子聪明会来事儿,进了宴会厅就拿上了酒,乖乖跟着宋知也到处转悠,一点儿不扭捏不说,还会照顾几个新人。   宋知也领着他们走了一圈,见了几个需要认识的大佬,周卓宁这小子就会自由发挥了,完全不需要宋知也操心,他就能在这名利场中游刃有余。宋知也很是满意,于是把场子留给他,自己暂时休息区歇一会儿。   毕竟这只是第一轮,等宴会正式开始,还得继续喝。   宋知也的身体撑不住,属于又菜又爱喝,只好自己这样缓一缓。   刚喘了口气,宋与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隔着觥筹交错的人们,宋与遥遥一眼就看到了宋知也。   目光相对那一刻,宋与的眼里立刻亮起了光,但下一刻看到宋知也手里的酒杯,眉头又皱了起来。   宋知也在看到他皱眉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就心虚了,下意识想把酒杯藏起来。手往背后藏了那么一下,突然又反应了过来。   自己又不怕他,凭什么要因为他的啰嗦就不喝了?   宋知也冷了脸,又喝了一大口。   而这短短的时间,宋与已经快步走到了宋知也的面前。   宋知也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懒散地交叠着,慢悠悠喝酒,明明看到了宋与,就是不搭理他。   宋与开口,果然又是宋知也最不喜欢听的啰嗦。   “哥哥,少喝点。”   宋知也不答话,就当没听见。   宋与蹲下来,把自己放在下位,抬头看着宋知也,温声说:“哥哥,你还没吃东西吧,要是你实在想喝,我给你拿些点心过来,你吃一点再喝。”   宋知也这才回过头来,正眼看看了他一眼。   这是宋知也第一次看到宋与作这么正式的打扮。   剪裁精良的羊绒西装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腕上是价格不菲的表。   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他都已经具备成功人士的模样。   不过抬头看着宋知也的样子,还是很像一只狗。   宋知也没忍住伸手,轻薅了一把被发胶固定得有些死板的刘海,让它掉出来两根,变得凌乱了些,终于多了几分狗的随性。   宋与一动不动,任由宋知也动作,宋知也收回手以后,他还带着点笑意看着宋知也,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宋知也的目光永远只是短暂停留在他的身上,很快又看向了宴会厅里。   宋与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宋与白得像玉一样的指尖,又说:“哥哥,我给你拿点心吧,你想吃什么?”   宋知也还没回答,一声轻快的“宋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二人同时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周卓宁一脸喜气洋洋地端着一碟子小点心走了过来,态度亲昵地说:“宋哥,你吃点东西再喝吧,不然胃受不了。别急啊,一会儿还有得喝呢。”   宋与慢慢起身,眼睛眯了起来,静静地注视着周卓宁。 第18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8   刚才在远处,宋与又蹲在阴影里,周卓宁根本没发现宋与的脚边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反应过来这是个人,就被那人以一种极其不友善的目光盯着。   距离宋知也只有不到两米的周卓宁站住了脚步,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   眼前这个过分好看又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青年,很眼熟。   思忖片刻,周卓宁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今天的主角宋与吗?   以周卓宁会来事儿的性格,他应该立刻放下手里的糕点,自来熟地向宋与介绍自己。   可看着宋与泛着冷光的眼神,周卓宁有些犹豫。   宋知也一挥手,对周卓宁道:“发什么呆。”   周卓宁回神,把点心碟子放在了宋知也面前的小几上,而后笑容得体地对着宋与道:“是小宋先生啊,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周卓宁。前几天看你的采访了,还帮我们宣传电影,真是太感谢了。”   宋与直视着周卓宁的眼睛,唇角有笑意,但眼睛里满是冰冷,他伸出手,和周卓宁握在了一起,看上去很礼貌地说:“幸会。”   周卓宁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后背不由冒出了冷汗,他避开宋与的目光,总觉得现在的气氛不太对。   但这个瞬间只是一闪而过,宋与很快松开了手,转身又蹲在了宋知也的身边,说:“哥哥,要不回房间里休息吧,酒会还要一会儿才正式开始。”   宋知也瞄了他一眼,说:“不去。”   宋与还想说话,但宋知也再也没给他机会,拿了块小蛋糕吃了一口。   宋与轻抿了一下嘴唇,神情冷冽。   那块颜色鲜艳造型可爱的小蛋糕,怎么就刺得他浑身难受。   宋知也正吃着,突然又放下了手里的小蛋糕,起身对周卓宁说:“你经纪人呢,赶紧找他过来,我瞧见BY珠宝的亚洲区总监了,我带你去打个招呼,快点。”   周卓宁应了一声,走之前还不忘给宋与礼貌地笑了笑。   宋与依然保持着微笑,但那笑意依然是阴恻恻的。   宋知也完全没在乎这二人的交锋,只是在路过宋与的时候,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宋知也根本没有正眼看宋与,只是斜过去一点儿眼神,说:“别挡道。”   周卓宁都惊了。   宋知也看着宋与,不像在看自己的弟弟,甚至不像是在看人,反倒像是……在看狗。   宋与的反应更奇怪。   刚才还一脸阴森,也不知道怎么就爽到了,宋与突然开朗,对着宋知也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让到了一边,目光一点儿也没有离开过宋知也。   宋知也看都没看一眼,径直就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周卓宁就那么呆愣地看着,脑子里全是问号。   “发什么呆?”宋知也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周卓宁猛然回神,赶紧快步跟上。   但脑子里还在想着这兄弟二人的氛围。   真的……很奇怪。   *   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宋知也才又见到宋与。   他带着得体的笑意上了舞台,站在宋全盛的身侧,小退了半步,既礼貌懂事,又不失贵公子气度。   宋知也坐在台下,小口喝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发着光的眼睛。   宋全盛一张老脸高兴得全是褶子,举着酒杯,充满希冀地用力拍了下宋与的肩膀,然后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废话,不仅夸了宋与,还夸了好几句宋知也。   宋知也当笑话似的听完。   而后老东西把舞台给了宋与,让宋与发言。   宋与上前一步,往台下看了一眼,然后一眼就精准地找到了宋知也。   宋知也被这黏黏糊糊的眼神看得心烦,翻了个白眼扭头去餐桌落座喝酒。   但耳朵里还是听到了宋与的话。   正式得仿佛在联合国发言。   总是看见宋与装乖装傻,宋知也偶尔会忘记他的优秀和野心。   此刻,在这声音里,宋知也小口喝着酒,微笑着想象自己的被拔管的场景。   宋与说完的时候,现场的掌声和欢呼特别高昂,宋知也公司里来的人也都乐癫癫地跟着欢呼。   宋知也却没再看一眼宋与。   反正他今天来只是为了带这几个演员多认识几个人。   繁琐的庆祝仪式好半天才结束,宴会继续,饭吃着,酒喝着,周卓宁带着几个新人在会场里穿梭,宋知也陪了一会儿,这副脆皮身体再次感觉到了疲惫。   好在宴会终于接近了尾声,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公司的演员们都很懂事地自己去社交。宋知也终于得以喘口气,刚想从餐桌起身,去休息区歇歇,就有服务生到了宋知也的身边,说是宋全盛找他。   宋知也往远处宋全盛的方向看了过去,隐约看到他身边坐着个年轻女孩儿,那女孩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宋知也的目光,红着脸看了过来。   宋知也晕乎乎的,迷离的眼睛已经望向了别处,假装自己没看见那女孩儿在看他。   但他心里清楚,老东西还没死心,还想要给他安排联姻。   宋知也很烦。   但即使这会儿醉了,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大闹起来。   老东西想利用他的体面要他配合,想得美。   宋知也沉默,转头看向服务生。   这是个年轻好看的青年,眼神清澈,面孔稚嫩恍惚间,宋知也都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宋与。   回神以后,宋知也感知到了这个年轻人和宋与的不同。   他是真的乖小孩儿,宋与是装的。   宋知也对于自己要为难这样一个年轻人略有些抱歉,于是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些,身体放松往椅背上一靠,一双迷离的眼含笑看着服务生,说:“不去。”   服务生愣了片刻,耳廓慢慢泛红。他见过宋知也好几次,但从来没有和宋知也说过话,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摄人心魄的美貌近距离冲击着,他有些难以承受,于是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就那么躬着身子,呆呆地看着宋知也。   下一刻,服务生感觉到自己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有人用力拉住了他,将他给拽到一边。   那力道里似乎带着愤怒地意味,让他痛得差点叫出声,但一直以来严格的职业训练让他立刻恢复了冷静,忍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痛呼,站在一旁,望向了冲着自己来的人。   他原以为是客人喝多了手上失了分寸,可回头,看到的是宋与冷冽的眼。   他已经在宋家这套专门用作大型宴会的会场工作很久了,从前也见过几次宋与。这个年轻人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谦和有礼,非常有教养。这是第一次,他在宋与脸上看到了暴戾和厌烦,他甚至感觉宋与想要掐死自己。   但这表情,消失得太快,快到服务生以为自己看错了。   宋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低声对服务生说:“你去给先生说——就说是我说的,哥哥谈工作,喝醉了,现在过去怕会失礼。我一会儿会把哥哥送回家,让他和几个叔叔先聊。”   说话的时候,宋与的眼神没有一点儿落在那服务生的身上,他全神贯注地看着宋知也,仿佛周围的喧嚣已经不在,世界上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服务生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他没有时间去多想,只能立刻回神,扭头去传话。   宋与深吸一口气,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才蹲在了宋知也得身边,轻声喊道:“哥哥。”   宋知也的目光慢慢扫过宋与的脸,一句话不说。   宋与就那么任由他看着,也在认真看着他。   他的眼尾有些泛红,眼里像是有水光,眨眼的时候,动作慢慢的。他收敛了恶劣张扬的性子,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难得的温柔。   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宋与能感觉到,这是宋知也醉得迟钝的表现。   宋与浅浅笑了起来,伸出手想给宋知也擦一擦眼角的水光,手快要触到宋知也时,宋知也缓慢反应了过来,直接挡开了宋与的手,皱眉盯着宋与。   宋与笑了笑,说:“哥哥,你去房间里休息一下吧,我这边很快就结束了,我带你回家。”   “你好吵。”宋知也扭过头不看他,“别在我旁边。”   宋与并不生气。   他知道宋知也今天来只是为了带几个演员出来见见人,对工作无益的人宋知也懒得去寒暄。   偏偏宋与今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和所有人寒暄,狠狠露脸,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被承认的宋家二少爷。   这个情况下,自己在他的身边,确实是会给他带来不必须的社交和麻烦。   宋与再看了一眼宋知也泛红的眼角,说:“我知道的,哥哥,我马上处理好这边的事,你等等我,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好。”   宋知也没回答,只是一脸困倦地揉眉心。   宋与又说了一句“等我”,而后起身快步离开。   宋知也的眼神往旁边瞄了眼,瞧见宋与还在一步三回头。   烦人。 第19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19   宋知也拿出手机,给周卓宁拨了去。   正在不远处的周卓宁看到宋知也的电话立刻就赶了过来。   他的酒量很好,一晚上都没停过,却没有一点儿醉意,还能镇定安排公司的工作人员们将几个演员挨个送回酒店。   宋知也看他朝着自己跑过来,越看越觉得自己签下他真是值。   眨眼间周卓宁人已经到了宋知也的身边,笑着说:“宋哥,该打招呼的都打了招呼了,几个小孩儿我也安排司机送回去了,现在就咱俩和司机在,要走吗?”   “你经纪人和助理都走了?”宋知也醉得都要迷糊了,还强撑精神说,“他们都走了,你怎么回去?”   周卓宁笑道:“我蹭你的车,反正我就在你家隔壁小区。放心吧宋哥,我安排好了,他们不在我也没问题,咱俩随时可以走。”   宋知也想了好半天,迷糊点头,周卓宁便伸出一只手让宋知也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   周卓宁又问:“要给宋董事长说一声吗?”   宋知也连忙摇头,跑得更快。   于是,等宋与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着急地想要找宋知也,却发现宋知也不在休息区。   他早就离开了。   *   上车以后宋知也就让自己彻底放空睡了过去,直到感觉有人轻轻在耳边低语,把他给叫醒。   宋知也睁开眼,看到了靠着自己很近,正在给自己解安全带的周卓宁。   宋知也迟钝的大脑想了半天,黑着脸说:“司机呢?你怎么酒驾,不想在圈子里混了?”   周卓宁已经解开了安全带,眨了眨眼:“怎么可能啊宋哥,司机开到车库我才让他走的。宋哥,我送你上楼吧。”   宋知也又反应了两秒,嘀咕道:“你干嘛把他们都给支走?你干嘛……”   一边说还是一边搭上周卓宁的胳膊下了车,宋知也有点迷蒙地往前走了两步险些一头栽倒,周卓宁连忙扶住他,宋知也稳住身体,笑:“不错,靠谱。”   周卓宁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那是。”   然后继续自然地搀着宋知也进了电梯,一路上了顶楼。   顶楼一层只有一户,三百多平方只有宋知也和两个佣人在,是有点冷清,但这段时间宋知也已经习惯了。   出了电梯就是入户厅,周卓宁搀着宋知也在换鞋凳落座,弯腰找拖鞋。   宋知也脑子是乱的,忘记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于是又车轱辘了一遍:“你不能乱来,酒驾是绝对不准的,违法的事情都不可以,知道吗,你在上升期。”   周卓宁笑得憨憨的:“我知道的,宋哥。”   宋知也又絮叨:“违反道德也不行,什么约-炮睡-粉都不可以。你还年轻,冲一冲事业。”   周卓宁爽快回答:“知道,宋哥,我不会违反道德。”   “不违反道德也不可以。”宋知也严肃道,“谈恋爱是大忌,知道吗?”   周卓宁这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安静了很久,才小声说:“就是……很多人也偷偷谈啊,不承认就是了……”   宋知也怔愣几息,想明白他的话以后赶忙抬头四处望了望。   还好,在自家门口,这儿没监控。   缓了一口气,宋知也站住,拂开周卓宁的手,皱眉看着他说:“你疯了?谈什么谈,你才多大,赚钱不好吗,谈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周卓宁低着头,心虚又倔强地小声说:“我觉得……不会被发现。”   宋知也脸更黑了,没忍住放大了声音说:“你是不是已经偷偷谈了!”   “没有!”周卓宁抬头看了宋知也一眼,连忙又低头,“就是想……”   宋知也顿时觉得火大,都醉得已经晕了一半,还强撑着拍一把脑门,努力捋直了舌头:“就是已经有人选了?圈内还是圈外?工作认识的,还是你私人关系?我见过没?算了,给你经纪人打电话,你俩先聊清楚了再说,我头疼……”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宋知也大口喘气,还没缓过来,就见周卓宁鬼鬼祟祟的眼神瞄向了他。   宋知也气冲冲地瞪他,他的目光反而不躲闪了,直视着宋知也又怂又坚定地说:“宋哥,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喝醉了,那时候也是我这样扶着你,送你回家的……”   这段话婉转又复杂,在宋知也迷蒙的脑袋里转了好几圈,宋知也也没理解。   直到他努力集中注意力,看到了周卓宁通红的脸,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接上了。   本来只晕了一半的宋知也,差点彻底晕了过去,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晃悠了两步,周卓宁急忙上前要来扶,宋知也挥手赶走他,扶住了墙,长长出了一口气,咬牙说:“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周卓宁看了看自己扶了个空的手,说:“这没监控,也没别人……再说你要是酒醒了我可能不敢说……”   头痛和无语夹击着宋知也,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见宋知也没有骂人,周卓宁急忙鼓起勇气笑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说:“宋哥,我俩谈的话,粉丝只会当做炒作的绯闻,而且天天在一块儿,大家都只会觉得是工作关系,根本不会发现……”   “你打住!”宋知也立刻打断了他,“你都还自己设想上了?发什么疯?”   周卓宁弱弱地说:“宋哥,我不是发疯……我很小就入行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投资方,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潜规则我,你是不一样的。”   宋知也简直都要被气笑了:“我不潜规则你,你就想潜规则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卓宁着急地解释,“宋哥,我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本来也没想告诉你,我知道我们很难有结果,就是……想,能不能有个过程,有个回忆……”   宋知也:“没有。”   这干脆的语气让周卓宁被刺了一下,他愣了片刻,又不甘心地说:“可是宋哥,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宋知也实在不想纠缠,刚才隐隐约约的头痛突然变得强烈,仿佛脑袋要裂开了,他霎时间脸色苍白,表情不可抑制地扭曲。   “宋哥,你怎么了?”周卓宁急忙上前,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担忧地看他。   宋知也还没缓过来,依然在痛苦地轻喘着气,但他不想因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让周卓宁留有幻想,于是一抬胳膊拍开了周卓宁的的手,咬牙说:“不给。”   周卓宁愣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但他还是想去扶宋知也的胳膊,故作轻松地笑说:“宋哥,我就是一说,你别生气,其实我也知道你很难接受我,我也不是一定要和你谈,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万一你哪天想通了,考虑一下我。”   宋知也:“不考虑。”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在周卓宁快要再次触碰到宋知也的时候,宋与突然冒了出来,宋知也根本都没看清,突然就感觉有个人蹿到了自己的眼前,将自己和周卓宁给隔开。   周卓宁也吓了一跳,看清眼前的人以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虚,往后退了一步。   宋与一眼都没有看他,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已经醉得快要站不稳的宋知也。   宋与的手穿过宋知也的腋下,将他整个人环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肩接住了宋知也摇摇晃晃的脑袋。   仿佛落入了温暖的棉花堆里,鼻息间有着熟悉的安全的味道,疼痛感逐渐减轻,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宋与?”宋知也半眯着眼,不确定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哥哥,是我。”宋与的声音很轻,扶起宋知也的手却很有力量,宋知也彻底脱了力道,将自己完全靠在了他的身上。   隔着衣料,宋与强劲的心跳声轻轻敲在宋知也的胸膛上。   砰、砰、砰。   强压着的醉意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一直努力撑着的清醒逐渐崩塌,宋知也的意识几乎是瞬间混乱。   宋与嘴角勾了一下,而后腰一弯,直接将宋知也给打横抱起。   尽管宋知也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但人很清瘦,宋与的臂展足够长,轻松地就能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他全程没有一点动作,只是睫毛轻微颤抖,能看出他没有完全醉晕过去,但也确实快失去意识了。   被宋与这么抱起来以后,他彻底放松了下来,脸自然靠在宋与的胸膛,被宋与的外套遮了一半,只剩下了一个瓷白的下巴尖在外面,莫名的有了一种脆弱的味道。   周卓宁全程看完,整个僵住,目瞪口呆。   这不对,这真的不对,怎么看都不对,作为兄弟,他们之间怎么会有黏腻到这种奇怪的程度,表面上似乎互相厌恶,但又莫名地给与对方最大的信任,旁人根本插不进去。   宋与察觉到了周卓宁看过来的震惊的眼神,但他不在乎,他就那么抱着宋与,径直走向了房门,喊了一声“开门”。   屋里的佣人问了一句“哪位”,而后通过门铃看到了屋外,即刻开了门迎上前,喊道:“二少爷啊,啊,大少爷怎么又醉成这样……”   絮叨的同时,她再看了一眼呆呆站在电梯口的周卓宁,疑惑地问:“二少爷,那位先生……”   宋与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用一种凉嗖嗖的目光看了一眼佣人,对方立刻噤声,迅速低头关上了房门。   “砰”一声响将发呆的周卓宁惊醒,他不由地一次次回忆起宋与看着宋知也的眼神。   那种专注、眷恋、占有欲……绝对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反倒像是……   周卓宁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   外界不是一直有传言说宋与是私生子,那他们应该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就算外界传言是假的,宋与真是领养的,和宋知也没有任何血缘,但也是兄弟相称了那么多年……   周卓宁突然脸烧得通红,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他张大嘴看着那禁闭的房门许久,直到脸都僵了才慢慢合上嘴。   是、是自己想多了吧……   周卓宁最终闭上张嘴转身按下电梯,落荒而逃。 第20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0   屋内的空调温度很低,宋知也被冷空气激得瑟缩了一下,他睁开眼,又嫌弃上了宋与,不满地说:“放下我。”   宋与隐含着一点儿细微的笑意说:“哥哥,等等,我把你送到房间。”   宋知也的身体扭了两下,嘴里发出不高兴的嘟囔,但并不是拒绝。   佣人本来想上前来帮忙,但看着宋与的脸色,又不敢上前,左右为难了许久,他终于是聪明了一回,留下一句“我去给大少爷熬点醒酒汤”,扭头就走。   于是宋与就那么抱着宋知也进入了他的房间,宋知也迷迷糊糊地开始嫌弃自己,说:“没洗澡,别上床。”   宋与笑:“哥哥,要帮你洗澡吗?”   宋知也斜了他一眼,说:“滚。”   宋与笑而不言,只是小心地将宋知也放在了沙发上。   宋知也自己躺着缓了一会儿,而后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浴室的方向去。   宋与连忙跟上,想去扶一把,但被宋与毫不留情地甩开了手,接着浴室门“啪”地关上,把宋与给屏蔽在了门外。   宋与轻轻拍了一下门,有些担忧地说:“哥哥,别缺氧了。”   回应他的是宋知也带着醉意的“滚。”   宋与笑了笑,却没有离开,只是定定地站在浴室门口等着。   刚开始一切都是正常的,宋与气定神闲,倚靠着门框站立着,直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宋与突然站直,笑突然僵在了脸上。   面部肌肉不可察觉地轻轻抽动了一息,尽管他尽力控制,眉头还是忍不住深深皱起。   接着,隔着们传来了淅沥沥的水声。   明明那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场暴雨,将宋与和整个世界隔开。   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这水声,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水声里的情景。   宋知也已经将身上的衣料褪尽,热水冲淋下来,将他及肩的微卷长发淋,他会闭着眼,用手将长发全部拢到脑后,于是那漂亮的脸便全部露了出来,在氤氲的水气里,一切都变得柔和朦胧,美得不真实。   而那些滚滚落下的水珠并不会停下。   水珠顺着他笔挺的鼻梁滑落,滴在他的饱满的嫩红嘴唇上,再顺着线条优美的下巴划过他的脖颈。一部分水珠会停留在他锁骨窝里,一部分会继续往下滑落,滑过他的全身。莹润白皙像玉一样的皮肤在热水的冲刷下,渐渐泛起了粉。   他就那么站着,任由水珠肆意抚过,从脖颈到胸口,再到平坦的下腹,再然后是……   那朦胧的水气轰然侵入宋与的脑海,眼前的景象陡然变得模糊,宋与突然心如擂鼓,莫名感到了害怕,不敢往下想。   他就那么站着,站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有一瞬,直到水声戛然而止,脚步声朝着门口而来,宋与恍惚觉得自己应该躲开,但脚下仿佛是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无法挪动。   下一刻,房门突然拉开。   宋知也的酒还没醒,脚下虚浮,闭着眼睛往前,没想到一头撞上了一堵火热的墙,接着,自己的腰被一双手牢牢箍住,晃晃悠悠的身形也立刻稳定了下来。   宋知也抬头,对上了宋与微微有些泛着红的眼睛。   空调已经开到了16度,宋知也裹着浴袍都觉得冷,也不知道这小子是太年轻了火旺还是怎么的,温度高得要命,手上的温度透过真丝睡袍传到了宋知也的腰上,烫得宋知也浑身难受。   这一瞬,宋知也好像有些精神恍惚。   *   直到宋与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将宋知也唤醒,他用力摇摇头,一把将宋与给推开。   二人的距离拉开,那恼人的热度终于远离,宋知也满心都是烦躁,拔高音调道:“你怎么还没滚?”   宋与一动不动,一双狗眼发着光,死死盯着宋知也。   醉意仍在的宋知也终于是迟钝地感觉到了不自在。   宋与的目光太怪了,好像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   宋知也快速低头检查了一下。   虽然是松松垮垮还露了一点儿胸口,但浴袍还是裹在自己身上的。   那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宋知也莫名其妙,冷着脸将睡袍裹好,撞开他的肩膀就走。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红酒和沐浴露香气的、独属于宋知也的味道随着这撞击漂进了宋与的鼻腔,宋与脑子里的纷乱都停止了,世界只剩下那淡淡的味道。   而后,宋知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宋与的思绪拉回。   “有事?”宋知也满是倦意地坐在了床边,眯着眼睛缓慢地说,“别浪费我的时间,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宋与的身体以一种僵硬的姿势转了过来,看到宋知也交叠着双腿坐在床边,又没穿鞋,粉白的脚趾晃来晃去。他随意地用毛巾擦头发,凌乱的湿发在他的脸上轻轻荡。   他好看得像是玉雕成的,仿佛某个匠人花费了一生的想象和精力才完成的艺术品。   宋与拍下过很多艺术品,那都是为了利益,他从未认真鉴赏过这些艺术品的美,也从未有过任何想要将它们收藏的冲动。可他每一次面对宋知也,都忍不住幻想自己将他收藏起来,关在某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只让自己一个人这样静静地看着,细细描摹他的每一寸皮肤。   不……艺术品不足以形容宋知也,所有艺术品在他的面前都是赝品,只有他才是唯一的真迹。他是鲜活的,热烈的,更是自己无法掌控,甚至这样站在他的面前,都没有立场。   为什么是这样的?   强烈的不满足感像是失控的列车,在宋与身体里冲撞,他极度渴望着更多、更多他也说不清的东西。   越是渴望,就越是愤怒和挫败。   他的人生直到现在,第一次有这样无法化解的情绪。   掌权宋氏集团,是宋与有记忆以来就有的执念,他在脑海构建了无数次,有朝一日,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   他记得自己一步步来时的路,记得自己为了这个目标付出的努力,也记得自己每一个计划和部署。   但他不记得他是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麻木地、习惯性地往那个目标去。但那个目标,好像只是一个虚妄世界里设定好的程序,而自己也只是运行程序的一环罢了。他并不会因为更靠近宋氏的权利中心而感到兴奋,甚至在日复一日的前行中,逐渐失去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情绪。   宋与从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天,一切失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宋与看着宋知也身上松松垮垮的浴袍和半干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了。   是那天,宋知也用一根浴袍的系带勒住自己的脖子的时候,那一刻,他失去了呼吸,眼前一片黑暗,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没想到那才是他真正活过来了。   他的世界被宋知也强行撕开了一条口子,于麻木灰败中强行灌入极为艳丽的色彩,一切都在此后变得不同。   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宋知也身上移开,一点点,一步步,他的喜怒在不再是设定好的程序,而是被宋知也牵动,变得如同宋知也一样鲜活。   很多荒唐和疯狂的念头在宋与的心里盘亘,几乎冲到嘴边,他有无数大逆不道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宋知也并不知道这三十秒里宋与的心里有这么多的百转千回,他沉默着给了宋与三十秒的耐心,终于是等得不耐烦,不满地“啧”了一声。   胡思乱想在这一声里被打断,宋与突然回神,硬压下到了嘴边的话,僵硬地说:“没……”   目光落在宋知也绷直的粉白脚背上,接下来那个字宋与没能说出来,只是定定看着宋知也的脚。   宋知也一股无名火起,抬脚想踹宋与,但抬眼瞄到宋与的眼神,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狗舔了一脚口水一样难受,他收回脚塞进被窝里想开口骂,开口的瞬间又觉得疲惫不堪。   又困又累又烦,宋与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黏糊又潮热的感觉,宋知也懒得骂,甚至没什么力气再让他“滚”。   于是宋知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也不管自己的头发还没干,直接闭上了眼睛。   宋知也在宋与面前醉着睡过去了很多回。他知道狗崽子想自己死,但不是现在,所以,宋知也一直很放心地在宋与面前睡着。   但今天实在有点不一样。   即使是闭上了眼睛,宋知也也能感觉到宋与的目光,灼热到宋知也根本不能承受的程度。宋与还在一点点靠近,像是盯上了猎物的野兽。宋知也努力忽略这种感觉尽量让自己放松,但在被窝里躺了不到一分钟,还是忍不了了。   宋知也睁开眼,发现宋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整个人扑在了自己的床边,他的鼻尖距离自己的脖颈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二人的目光对上,宋知也在他眼里看到了陌生的火光,他整个人都非常奇怪,仿佛在散发着热气。   空调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效果,宋知也好像被感染了一样,自己也变得非常奇怪,强烈的被冒犯感涌上心头,宋知也顿时火起,忍无可忍,抬手就抓住了宋与的脖子,用力掐了下去。   修剪平整的指甲陷入薄薄的皮肤里,触到那轻轻跳动的大动脉,宋知也目光盯紧了那处的跳动,压低了声音,缓慢道:“发什么疯?找死是吧?”   说话的同时,宋知也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宋与立刻又陷入了窒息。   失去呼吸的那一刻,宋与浑身的燥热瞬间爆发了,他的感官在一瞬间无限放大,他的每一存皮肤都变得极其敏-感,他清晰地感觉到宋知也指尖的微凉,听到宋知也说话时轻微的喘息,看到宋知也愠怒的脸和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   他在看着自己。   就是这个眼神,让宋与无法抗拒地浑身颤栗。   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只下贱的狗。 第21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1   血丝一点点铺满了宋与的眼白,额角扭曲的青筋像是盘踞的蛇。   宋与好像快窒息而亡了,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只是继续用那狂热的目光看着宋知也。   在宋与快要彻底被杀死的前一刻,宋知也似乎是终于满足了恶趣味,他突然松开手 ,往后一推,宋与身体一晃就跪在了床边,猛烈咳嗽起来。   宋知也低头,冷冷看着他。   宋与依然咳嗽,极度缺氧的大脑好半天都没能缓过来,他还沉浸在那种燥热和眩晕交织的感觉里,许久他都没能呼吸顺畅。   但他却觉得身体如同漂浮在云端,他忍不住想笑。   他回想起了宋知也第一次用腰带勒住他脖子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窒息感伴随着快意。   从那一天起,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知也轻轻的笑声像是雪一样凉嗖嗖地落在宋与的耳朵里:“死不了,别赖在这碰瓷。”   宋与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心跳也渐渐回归,他一直维持着紧盯宋知也的姿势,不愿意移开一点目光。   这张脸,这个人,太过招人了,他什么不都不用做,自己就忍不住像狗一样舔上去。   当然,除了宋与,别的人也是一样。只要宋知也一出现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就像那个年轻的侍者,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明星。   宋与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只听到那个小明星对宋知也说了什么。   但他不用听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些情难自控的表白。   这个世界并不缺对宋知也摇尾巴的狗。   好消息是,宋知也根本不在乎这些狗。   坏消息是,宋知也也不在乎他这条狗。   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宋与无法控制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凶狠和沙哑:“哥哥,你不要看他们,不要喜欢他们。”   “什么?谁?”这突然转换的话题让宋知也一头雾水,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周卓宁。   宋知也的人生选项里自然是没有周卓宁的,周卓宁的表白让宋知也十分不满,但宋与的越界更让他烦躁,他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带着醉意含糊道:“你谁啊你?少管我的事。”   因为醉酒这几句话说得并不清晰,宋与甚至都没有听清他说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宋知也的态度。   宋知也在和他撇清关系。   宋与焦躁地想要说话,但在开口的一瞬间,宋与突然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   画上两朵向日葵一大一小,像是一对母子依偎在一起。这画的技艺并不高超,但其中情谊深厚,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温馨。   宋与还记得,这是宋知也母亲生前所作,她以前很喜欢这画,在她去世后,宋知也就将这幅画挂在了宋知也在老宅的房间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知也将这幅画挪到这套房里。   宋与后知后觉地想起,其实宋知也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老宅了。而从前宋知也珍视的一切,现下都能在这屋里找到。   宋知也早已将自己在宋家老宅留下的痕迹清除。   宋与一惊,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之前以为宋知也买下点翠、拍电影、捐赠博物馆,都是为了和自己较劲,是为了和自己争宋氏。   到这个时候,宋与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宋知也根本就不在乎宋家,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远离宋家。   在宋与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随时可以和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以后,他是否也会在自己的不知道的时候,接受某一个人的表白,从此和那人有了牵连。   这一切让宋与感觉到巨大的惶恐,他的世界仿佛在迅速摧毁坍塌,会因为宋知也的离开,再变回从前那个僵硬的程序。   宋知也不会为他停留,而他也并无资格阻拦。   宋与不过是宋知也无聊时偶遇一只野狗,恶劣地玩弄之后,宋知也就毫不在乎地转身离开。   本来就快要被点燃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强烈到宋与自己都害怕的愤怒冲击着他的心,于是也冲破了一直以来他的心头的迷雾。   那根偷偷藏在柜子里的睡衣系带、那些暗中窥视他的日夜、那总是因为见到他而加快的心跳、那种自己无法理解又无法宣泄的渴求。   都有了答案。   疯狂、偏执、扭曲地……想要他。   宋知也……   是他的毒,也是他的药。   这一瞬的豁然开朗,让宋与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愤怒消退,陌生的惶恐慢慢涌上心头,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让他有点喘不上气,像是又要窒息。   不知何时堆叠起来的爱意已经变得如此浓重,他无法表达汹涌的心绪,于是只能用一双依然布满血丝的眼望着宋知也。   从何说起?   宋知也很难不在意这样的眼神。   被这双眼睛盯着,就像是被狗盯着,还是三天没进食的饿狗,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宋知也犹豫间,脑子里安静许久的系统突然“叮”的一声响,而后开始了播报:“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5%,目前任务完成度90%。”   宋知也:……   酒都醒了一半。   宋知也在脑子里问系统:“你确定没有报错?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好像要马上搞死我。”   099:“如果宿主怀疑数据的准确性,我这里可以帮你查一查,请稍等。”   而后便是“嘟——”的忙音。   宋知也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拉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他怀疑不是自己喝醉了,而是宋与喝醉了,今天才会这么怪异。   但眼前的青年眼神逐渐从狂热到清明,突然又变得十分坚定,像是摆脱了某种的束缚和挣扎,突然下定了一个决心。   可是宋知也此时不想去关心他的重要决定是什么,此刻他身心俱疲,根本不想陪宋与发癫。   宋知也抬手无力地指了指门口,示意宋与赶紧滚。   宋与的目光顺着宋知也的手而动,可他看的不是宋知也指的方向,他看的是那只手。   那只过分白皙的手覆盖在暗红色的睡袍下,只露出了一点儿带着粉的指尖。   宋与像是突然魔怔了一样,想对着那粉白的指尖狠狠咬一口下去。   到底还是舍不得。   宋与突然抬手,快速隔着真丝睡袍抓住了宋知也的手,将那一抹粉白彻底掌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宋知也懵了,他还来不及因为宋与的冒犯而发火,接着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道从手上传来将他往下压,而后天旋地转。   视线恢复清明的时候,宋知也惊诧地发现,他的身体陷入了柔软的床垫里。   宋与和他之间的位置不同以往,这一次,他在下,宋与在上,一手压住他的手,一手支撑在他的耳畔。   宋与在他的上方,和他只有一臂的距离,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宋与幽深的瞳孔里满是宋知也的影子,宋知也不想看,于是下移目光,但看到了更不想看的东西。   正在轻轻滚动滚动的喉结。   宋知也皱眉。   这是第一次,面对宋与让他有了危险的感知。   不是怕宋与会对自己造成人身威胁,而是……别的什么……   宋知也没去细想,而是定了定神,想问宋与什么意思,只可惜刚发出一个音节,他要说的话就被堵了回去。   宋与年轻精壮的身体整个覆盖住了宋知也,那滚烫又柔软的嘴唇突然落下一个吻来。   这个吻的温度高到不正常,宋知也被烫了一下,大脑完全宕机,傻了好几秒。   等宋知也意识到宋与在干什么的时候,酒全醒了。   宋与在吻他。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技巧章法、只有原始的冲-动的吻,像是很久没有见到主人的狗发了疯,对着宋知也的嘴唇胡乱舔舐啃咬。   宋知也猛然反应了过来,立刻就要挣脱,但两只手腕被宋与牢牢钳制住,身体也被压在对方的身体之下,他一点儿也不能动弹,完全受制于人。   其余的感知仿佛都被剥夺,宋知也只能感受到嘴唇上的热,那热让宋知也震惊又不安,他失去理智地挣扎半晌,直到力竭才确定,自己不可能挣脱。   而宋与的狂热程度似乎还在增长,宋知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张开嘴用力咬了一口宋与的唇瓣。   这一下宋知也下了死力,血腥味瞬间在二人的唇齿间弥漫开,宋与吃痛地闷哼一声,依然舍不得放开。   他彻底放纵了自己的疯狂,沉浸在宋知也的味道里。   像是正在落雪的宁静森林,寒冷又清甜,而他浑身被烈火灼烧过,疯狂渴求宋知也给他降温,他完全陷落,无处可退。他想要更多,想无限制地索qu,想让自己彻底埋葬在这场大雪里。   他的理智无法战胜本能,即使他感觉到对方的抗拒和愤怒,他也无法停下。他知道自己是亵渎神明的恶徒,低劣又强硬以自己一身污浊将神明侵染。   但还不够、远远不够。   想要他、彻底占有他、和他更深刻地纠缠在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第22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2   到此时,宋知也还不知道这个吻的意义。   震惊大过了其他情绪,除了挣脱,他没有别的念头。   可越是挣扎,对方的钳制越紧。   腥甜的血在二人唇齿间蔓延,宋与毫无章法的吻让宋知也的呼吸彻底凌乱,他身体逐渐变得酸软,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唇上的感知似乎越来越清晰,他感觉到宋与的舌头舔舐过他的口腔,不断进攻,让他无法闭合自己的嘴。他想躲,却躲不开宋与灵活的舌尖与他强势交缠,他被对方的味道填满,被迫让自己的心跳和对方进入了一样的频率。   漫长,野性,又疯狂。   这个吻的时间足够长,宋知也已经被亲得双唇发麻,脸部肌肉僵硬,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混合着宋与的血,缓缓从嘴角淌下。   在宋知也感觉自己快要因为缺氧而晕过去的时候,宋与终于放开了他。   轻轻的,缓缓地,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虽然手腕依然被宋与紧紧抓住,但好歹宋知也得以喘-息,他的胸腔快速起伏,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头脑也慢慢恢复清明。   眼前的人像是快要失控的野兽,用力压制着粗重的呼吸,撑起上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目光一寸寸地拂过自己的皮肤,从嘴唇,到凌乱睡袍的下露出的半边肩膀,那眼里的欲-望和侵略丝毫不加掩饰。   宋知也怔住,此刻的震惊比之前更甚。   上一秒,宋知也还以为宋与发疯吻他只是一种羞辱人的手段,就像是他掐宋与的喉咙、骂宋与是狗。   但这一秒,宋与这个眼神让他明白了,这个吻并不是羞辱。   是欲,是念,是无法预料的动情,是处心积虑的失控。   宋知也并不知道宋与何时对他有了这样的心思。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宋知也立刻想抬脚就要踹宋与的下-半-身,但宋与的力气比他大得多,反应也比他快得多,几乎是在他刚一开始动作,宋与就察觉了他的意图,膝盖一顶直接分开了他的双腿,让他根本没法动作。   宋与目光的灼热让宋知也无法消受,他特意别开脸,却将白皙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宋与的眼前。   宋与盯着宋知也的颈侧,缓缓靠近,轻声说:“哥哥,被你看不上的狗这样对待,感觉怎么样?”   恼怒感瞬间上头,辱骂几乎脱口而出,但在回头的一瞬间,宋知也看到宋与微微扬起的嘴角,故意用舌头舔舐过被咬破的伤口。   血还在往外渗,舌尖拂过伤口的时候,疼痛让他的脸部肌肉无不自觉地轻微颤抖。   可宋知也分明能感觉到,这份痛让宋与更兴奋。   像是被一盆水浇了满头,宋知也立刻清醒。   不能骂他,骂他只会让他爽。   于是宋知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哥,你现在在对你哥哥做什么?”   宋与的眼里是是有火要喷出来,他沉重而含糊地低声说:“你根本不是我哥哥。”   宋知也皱眉,说:“你说什么?”   宋与顿了顿,又笑了起来,语带兴奋地说:“哪怕是又怎么样?”   宋知也向来很会抓重点,这含糊的两句话隐约让宋知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还没有仔细去思考,系统就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令人厌烦的提示音,“叮”的一声响后,099的机械音久违地响了起来:“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9%,目前任务完成度99%。”   宋知也对这个弱智系统无语了,在脑子里骂:“这个时候还想什么任务,你没有发现吗,你的男主想搞死我!”   099有点疑惑:“不会的啊,宿主,任务进度的数据没有错的,男主不想搞死你的。”   “……”宋知也,“是另一种搞死。”   099如梦初醒:“啊!”   宋知也气道:“啊什么啊?对此你没有什么解释吗?”   机械电流声在脑子里响了许久,099分析了一下,又继续说:“系统根据男主的各项身体数据做了分析,确实发现男主对宿主产生了不合常理的感情。”   宋知也:“这就完了?你不想想办法?”   099:“抱歉宿主,我只能提供基础服务,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方案,宿主可根据你的经验自行处理。”   宋知也感觉到无比荒诞,甚至有点想笑。   自行处理?他要怎么自行处理这样一个胆大包天对自己产生妄念的狗?   一时沉默。   而宋与在这沉默里,将目光移到了宋知也的嘴唇上,等着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话。   但令人失望的是,宋知也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就在一个深呼吸间制了内心的翻涌,平静了下来。   宋与突然慌了。   愤怒也好、厌恶也好、羞辱也好,宋知也总归是把他放在了眼里。   可现在,宋知也的眼里只有平静。   宋与脸上的笑意僵住,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钳制宋知也的力道立刻放松,开口也软了许多:“哥哥,我……”   话没有说完,宋知也便挣脱了宋与的控制,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宋与跪坐在床边,抬头仰视,看到宋知也逆光下完美的轮廓,还有一点点滴水的发丝。   宋知也坐在床边,光裸的小腿交叠,在高处无言地看着宋与。   于是宋与心里的冲动更甚,但他心里不安,不敢再上前,只是那么虔诚又贪婪地看着宋知也。   重新回到高位的宋知也,终于满意了现在的状况,他上下打量了两下这缩着耳朵夹着尾巴的宋与,突然轻笑出声。   这一声笑极悦耳,听得宋与耳廓发麻,他甚至还在回味这笑,下一刻,宋知也突然靠近,微凉的手抓住了他的后颈,指甲毫不留情地掐进皮肉里。   还沾着自己血迹的唇已近在咫尺,带着清新的香气,一张一合,尽是玩味:“果然是狗,只会啃,接吻不会吗?”   宋与头脑混沌,并没有理解宋知也的意思,只在一个晃神间,便感觉道自己嘴唇上有一股温热湿润。   那双让他发了疯着了迷的唇,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宋知也的吻很轻,仿佛只是一片雪落在了宋与的嘴唇上。他含着宋与的下唇,极其缓慢又极其轻柔地蹭过,舌尖似有似无地舔舐刚才他咬出来的伤口,只一瞬,他又退后。   但这个短暂的吻,已经足够撩人。嘴唇上酥酥麻麻的触感从他们相贴的地方一直延伸,一路痒到了宋与的心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过电一样,脑子里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极致的愉悦让宋与失去了回应的能力,就那么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饱满唇瓣。   而宋知也的引诱还在继续。他保持着二人气息交缠的距离,不远不近,若即若离。他长长的睫毛缓慢颤动,嘴唇微微张开,几乎要再次对着宋与吻上去,却又始终没有动作。   宋与心里的野兽再次被唤醒,浑身的血都涌向了一个地方。他冲动地撑起身体想要再次吻上宋知也,掐在自己后颈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指甲狠狠陷入肉里,扯着他的后颈把他拉开。   疼痛感伴随着被控制的兴奋感让宋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被迫以仰头的姿势看着宋知也,更像是一只狗了。   宋知也唇角牵起,收回掐着宋与脖子的手,轻声道:“你这狗东西,还想咬我?”   还想,想得发疯。   宋与盯着宋知也的嘴唇,脑子里全是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吻。   他确实是只会遵循本能的狗。他啃了宋知也半天,也比不上宋知也这样漫不经心的撩拨一下。宋知也将他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而这个罪魁祸首却只是淡漠地、懒洋洋地看着他。   宋知也完全从那暧昧旖旎的情绪里抽离了出来,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松开抓住宋与脖子的手,略有些嫌弃地搓了下指尖,远离了宋与,再次恢复了高高在上的位置。   而宋与,一直灼热地看着他。青年的眼睛里是汹涌到无法压抑的爱意,宋知也得到过很多这样爱慕,他并不陌生。   这份爱意就像是堆满了一仓库的炸药,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立刻就会轰然炸开。   宋知也自然知道,他的一个肯定答案,就是这个火苗。他也毫不怀疑,自己点燃这个火苗以后,任务进度条立刻就能拉爆。   偏偏宋知也不给这个答案,也不解释回吻宋与的缘由,他多次一时兴起把宋与当玩具戏弄,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对宋知也来说,依然只是一个玩闹游戏,像是无意摘下一朵漂亮的花,又将它揉碎,随手扔在风里。   这捉摸不定的态度让宋与几乎要抓狂,他有太多话想对宋知也说,太多感情想要宣泄,可宋知也似乎根本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宋知也并不想听他任何话,甚至懒得问他一句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宋知也有了这些心思。   宋与的兴奋渐渐冷了下来,他感觉到无比的挫败,可他偏偏明白自己的感情得不到回应,自己的问题不会有答案。   一时茫然,宋与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抬头看到,宋知也的脸色突然变白,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扶宋知也,对方却直接推开他,一只手撑着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额头。   “哥哥?”宋与着急地喊了一声,宋知也听到了,却没办法出声回答。   脑子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宋知也失去了语言能力,眼前的一切像是水里晃荡的倒影,摇得他一阵阵发晕,他摇摇头想看清眼前的一切,视线内却陡然变得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宋知也有些慌张,他努力想撑着身体站起来,却在有一阵仿佛要将他大脑给撕开的疼痛中模糊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宋知也看到宋与急切朝着他而来,双臂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第23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3   头好痛………   痛感从头到脊椎,在到整个身体,宋知也仿佛被一万只锤子距离捶打过一遍后,终于醒了过来。   疼痛感缓缓褪去,宋知也虚脱地睁开眼,看到窗外的天黑沉沉的,而他人已经到了医院,在病床上躺着。   看样子他并没有晕太久,只是自己感觉时间很长而已。   宋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似乎正在和医生们说着话,压低的声线能听出来着急。   但宋知也没喊他。   额头上还在冒着虚汗,身体绵软无力,甚至连说话都觉得费劲,于是宋知也又闭上了眼,再脑子里喊099:“我的脑瘤发展得很快吗?我是不是快死了?”   099机械回答:“宿主,你的任务进度完成得很好,现在这个任务进度,至少可以保证接下来五年的时间你都不会因为脑瘤而死。另外,任务完成度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一,目前看来,宿主很快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任务完成以后,宿主可以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生活,也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宋知也想了想,又问:“那我离开以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099:“系统会自动接管你的身份,模拟你的行为模式,将你的生活轨迹延续下去,不会有人发现,直到这个身份以自然的方式死亡。”   宋知也轻轻笑了笑,说:“真的不会有人发现吗?”   099快速回答:“是的。”   宋知也又安静了许久,久到099都忍不住开口:“宿主,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也可以拒绝。”   也够无聊的,宋知也不介意和这个傻子系统聊聊,也顺便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于是回答:“你问。”   099松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长久以来的疑问:“宿主,我觉得你的一切想法和行动都很矛盾。你似乎根本不在乎死,但又没有放纵自己,而是在很认真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明白。”   宋知也笑:“你不是碳基生命,你自然不明白。本能罢了,活着就用力活。”   099又说:“可我觉得你也没有用力活,你这么喝下去,哪怕任务完成,都得早死。况且你还不配合做任务。”   “任务不还是在稳步推进吗?”宋知也微微侧头,看到了宋与站在门口,背影有些落寞。   099:“这就是我疑惑的地方——你不肯做任务,但每一步行动,都是在推动任务进程。我以为你其实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做任务时候,你又在问,你什么时候死。宿主,我真的不明白,你是不打算继续做任务了吗?“   宋知也轻笑:“你猜。”   099还想问,但宋知也不想答,一句“闭嘴”099就不敢再出声。   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儿,宋知也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口的宋与身上。   他压低了声音和医生谈宋知也的病情,医生冷静专业地安排全面检查,而宋与仿佛霸总文里医-闹的神经病男主上身,缠着医生发出又傻又气人的问题。   倒是没见宋与这样方寸大乱过,宋知也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停了一会儿,宋知也实在看不下去医生被傻狗纠缠,于是轻轻开口,冲着门口“喂”了一声。   宋与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终于放过了医生,大步走到了宋知也的床边,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宋知也别开脸没去看他,但听到他语气里的关切浓烈,也能感觉到他双手微微地颤抖。   医生也快步走了进来,开始检查宋知也的情况。   宋知也甩开了宋与的手,配合着医生的询问,很快开了检查项目。   之后宋与陪着检查了一圈,折腾到快天亮,除了略有些贫血,也没有检查出什么大问题来。   宋知也想到了这个结果。   毕竟099给他说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无法解决他必然因脑瘤而死的结局。   医生的建议是住院观察几天,但宋知也拒绝了,只拿了些药,便让公寓的帮佣来收拾东西,开车送自己回家。   宋与全程如同护工一样对宋知也细心照料,一直跟到了公寓门口。   打开门迈步进去,宋知也突然站定脚步,一动不动。   正在往里走的宋与差点一头撞上,忙停了下来,声音里略有不安:“哥哥,怎么了?”   宋知也转身,一手撑住门框,挑眉道:“让你进来了吗?”   宋与脸色微变,低头低声说:“哥哥,我不放心你。”   “贱得慌?”宋知也嘲讽一笑,将凌乱的鬓发抚到耳后,苍白病态又格外漂亮的脸便全露了出来,他半眯着眼看着宋与,说,“你可以走了。”   宋与眼睛一眨也不眨,紧紧看着宋知也。   他又拿出那傲慢不近人情的大少爷姿态,宋与知道,这样就表示宋知也不想和他谈了,说什么都没用。   宋知也并不知道此刻宋与在想什么,只是看他安静了下来,便退后一步,将门给关了一半,开口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这样更像狗了,别跟着,没骨头给你。”   宋与只是认真看着宋知也的脸,确认他的身体情况。   现在看上去宋知也的精神恢复了不少,饱满的唇上有了点血色,又回到了以前那样鲜活的样子,依然很有力气对自己冷嘲热讽。   宋与松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看着宋知也在自己面前晕倒,宋与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从来没有这样惶恐过,甚至有一瞬间他头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尽管医生告诉他,宋知也的身体没有大碍,他还是止不住心悸。他没由来地觉得宋知也会死,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抓不住宋知也,觉得只要他一松手,宋知也就会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个念头让宋与浑身发冷,一直到此刻,在宋知也的眼里看到了神采,他的心终于沉沉落了下来,稍微安定了一点,他开口,语气里带着眷恋,下意识地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哥哥,至少你还有精力骂我。我只想看你好好的。”   宋知也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冽动听,艳若桃李的脸让人看得有些慌神,他止不住地笑,一边笑,一边嘲讽地说:“每次我都以为到极限了,谁知道你还能贱出新花样。”   他实在刻薄得很美。   宋与想,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恨宋知也,恨他一直以来像玩狗一样玩自己,恨他在自己好不容易将心意弄明白的时候,偏不给自己答案,让自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恨这样的情绪,宋与好像没办法堆积在宋知也的身上,他看着宋知也的目光只有眷恋。   一点点,从对方的脸上扫过,而后垂眸,看到了宋知也手腕上的红痕。   宋知也的皮肤极薄,就那么被自己握在手心一会儿,就勒出了痕迹。此刻那细细的腕子上泛着粉,还能隐约看到自己指印的形状。   大少爷脆弱又娇气,很容易就会受伤,宋与想要怜惜他,想轻轻护着他,不让他有一点难受,却又忍不住升腾起施-虐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幻想在他身体各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   夏风燥热,吹得宋与心神不宁,他就那么任由心绪乱飞,而后自己也跟着自嘲地笑起来。   是啊,多贱。   但他无法控制。他刚才弄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发现自己对宋知也的爱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刻,他扭曲地,近乎变-态爱看着这个人。   他眼里复杂的情绪太过浓烈,宋知也不想看,直接别开了脸。   宋与低头轻笑片刻,又抬起了头,认真看着宋与说:“哥哥,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离开,但是你今天不要再喝酒了,还有……”   语气的关切太过真诚,宋知也听着,总觉得耳朵痒,有些不想听,犹豫一瞬,宋知也还是抬手就将门拉了过来,“砰”的一声响。   宋与被拍了一脸风,但笑意没有收回。   医生说过,宋知也晕倒也可能是因为强烈的情绪激动引起的。   宋与慢慢眨眼,想,即使是宋知也这样离经叛道的人,多少也会因为弟弟对自己不伦的爱恋而情绪波动。   多少,他也有一些在意自己。   一点点就好,宋与并不想再一次看到宋知也在自己的面前晕倒。比起此刻自己的冲动,宋与更在意宋知也的身体情况。   原地站了许久,宋与深深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编辑了好多次,才给宋知也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   信息发送成功以后,宋与终于转身离开。 第24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4   虽然关上了门,但宋知也还是感觉宋与那个狗东西没走。   宋知也不想管他,直接去躺沙发上瘫着。   宋与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身边,宋知也躺了很久依然觉得浑身都不舒服,疲惫,又无法入眠。   宋知也叹息一声,叫来帮佣给自己倒酒。   帮佣有点不安地走到他的面前,小声说:“大少爷,二少爷特意交代了,你不能再这么喝……”   宋知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年轻的帮佣。   对方很快不敢说话,按照宋知也的要求去倒了酒来。   一大杯醇厚的红酒,在水晶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像是暗红色的血。   年轻的帮佣很快退下,安静得仿佛这个家里没有别人。   宋知也突然忍不住对比起了宋与和这些帮佣的区别。   宋与也会因为喝酒的事情忤逆他的要求,但又会很快哄好他。宋与还更聪明,会用很柔和到的、让自己不反感的手段,让自己少喝一些。宋与还会关注到自己的细微需求,比如在这个时候,他就会很聪明地将客厅里的灯光调暗,空调温度调高,会给他准备好水果、解酒汤、小米粥。   显然宋与很适合伺候他。   宋知也想起了过年的那几天,他和宋与两个人在老宅。   难得自在的日子,记忆里闪闪的彩灯和烟花都很好看。   但宋知也这个时候并不想让宋与再来伺候自己,他现在还有很多事没有理清楚。   酒精味进入了舌苔,宋知也思路清晰多了,刚好手机声音响,一打开看到了宋与的消息。   长长的一段,全是各种唠叨和关心。   宋知也能够感觉到,宋与还在因为那个吻而焦躁,也在等着宋知也的答案。   但他忍住了,一句都没有问。   099忍无可忍:“宿主,我可以说话吗?”   宋知也摇了摇酒杯,在脑子里应了。   099:“男主对你的感情,比系统预估的要深刻得多,而且情感方向也和预期不太一致。宿主,这是你的计划吗?”   “不是。”宋知也懒洋洋回答,“但他有这样的想法,我倒是并不惊讶。”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多少就有点自恋,但从宋知也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合理。   他太好看,太耀眼,即使是什么都不做,都足够有吸引力。偏偏他还是那样张扬恣意,傲慢得仿若天人,让人忍不住想匍匐在他的脚下。   沉默片刻,099又说:“宿主,你打算怎么处理呢?男主是你的弟弟,如果你考虑要接受他,可能会面临很多问题。”   弟弟吗?   宋知也闭上眼,回想起宋与在自己面前嘟哝的那句话。   “你帮我查一下原著,看看有没有关于我和宋与身世存疑的剧情。”   099一顿,而后说:“扫过一遍剧情了,宿主,并没有什么发现。”   “哦。”宋知也缓缓说,“可你是一个底层客服,只会查剧情,不会分析隐藏剧情。”   它更想不明白,原著呈现出来的剧情始终是有限的,而这个世界在真实地运行,于是在原著以外,它有着自己完整的世界,每一个人,即使不是主角,即使被当做背景板,也都有自己的人生。   099沉默,电流声滋滋响,程序似乎又在超负荷运作。   宋知也不再理他,开始自己在脑子里搜寻过往的记忆片段。   最多的是关于母亲的。   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弥留之际,拉着宋知也的手,不舍又担忧的样子。   宋知也随着记忆里母亲的样子一起哭过笑过,似乎是将往事经历了一遍。   于是也就真有点发现。   宋知也嘴角含笑,099发现了,问:“宿主,你想到什么了吗?”   宋知也:“嗯,母亲临走前,将一部分财产做了信托,R国的银行也给我存了我每年的生日礼物,一直到50岁的。”   099:“确实,每年宿主生日都会收到一笔不小的进账。”   原著里写了这部分剧情,但只是一笔带过。   在剧情没写到的背景板里,宋知也的母亲经历了真实的病痛,也真切地为了自己的孩子殚精竭虑。   宋知也回忆着她弥留之际的样子,说:“母亲当时说过,如果我有一天长大了,事业发展不错,或者说自己混得实在太差,老东西想要把集团交给宋与,我可以选择提前去取出银行里的五十岁礼物。”   099:“啊,是两个极端的条件呢。为什么要这么告诉你呢,剧情里也没有解释啊。”   宋知也摇头。   但现在,他算是满足了第一个条件,也是去揭晓这个答案了。   宋知也不再休息,立刻爬起来整理证件,和银行经理人联系。   两天后,资料确认,经理人通知宋知也,他本人随时可以到银行保险柜取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宋知也看了看自己的行程。   刚好这周卓宁接到了高奢服装的推广,要去R国拍广告,宋知也原本打算让经纪人带他去,自己就不去了,但既然现在自己要去银行,顺道就和他们一起,去找找品牌方,看看能不能给周卓宁争取更好一点的待遇。   安排好行程,宋知也就和工作人员一起飞往R国。   刚到机场,一行人就被接机的粉丝给围住了,现在周卓宁多少也算是当红,宋知也的热度也还没有退下去,有粉丝买行程追到机场也正常。   但宋知也也没想到还有cp粉。   老远宋知也就看到有人举着“宁也”的灯牌。   但粉丝还算有分寸,只是远远举着牌子,也不靠近,就拿着长枪短炮对着他俩拍,看他俩暧昧地笑。   宋知也心里想着保险柜里的东西,根本没心情管这些cp粉,只是出于礼貌,对他们挥了挥手,便戴上墨镜上了飞机。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飞行,宋知也总算到了R国首都机场,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宋知也暂时和其他人分开,联系了银行经理前往保险库。   经过层层的安保检查,宋知也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亲手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柜门。   小小的一方抽屉,只放了几张薄薄的纸。   宋知也拿出来一看。   是几分亲子鉴定书,鉴定的是宋全盛这个老东西和宋知也、宋与的父子关系,在宋知也的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宋知也的身份没有任何存疑,但宋与不是那个老东西的儿子,甚至和宋家完全没有关系。   怔楞一秒后,宋知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也太幽默了。   099的机械音拔高:“怎么可能?!宋全盛和男主不存在亲缘关系?不可能!剧情没有写过!”   宋知也面带笑意,从头到尾将这些文件给099展示了一遍,在099尖叫了许多次不可能以后,宋知也在脑内制止了它:“别嚎了,我不是早说过,即使是创造的虚拟世界,角色也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原著剧情无法真正覆盖这个世界所有的灵魂。”   电流声前所未有地大,宋知也几乎可以从这个声音里分辨出强烈的紧张和惊诧。   宋知也没有管它,继续分析:“原著里也是简略地写了这一段剧情——宋全盛并不在乎自己年轻的情人怀上的孩子,这个孩子活不活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的社会评价,于是这事儿拖拖拉拉很久都没能解决,最后是我的母亲以宋家女主人的身份出面,和那个年轻女人谈好。她没有强迫那个年轻的女人打胎,而是给了她很大一笔钱,让她生下孩子以后立刻出国,再也不回来。”   099道:“是的,你的母亲做主,把男主带回了宋家,这本书的故事才能继续下去。但,我不懂,这一切是为什么?”   宋知也想明白了。   他的母亲,看透了宋全盛,厌恶宋全盛。她知道宋全盛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女人,即使不是这个孩子,以后也可能会有别的孩子。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是对她自己孩子的一种威胁。   她活着的时候,多少可以让宋全盛有所顾忌,但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她就无法再庇佑自己的孩子了。   不如在她死之前,给孩子留下一个保险栓。   她调查了关于那个年轻女人所有情况,知道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和宋家完全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点明这个事实,那个女人就害怕得想要逃。   但她给了那个年轻人另一个选择:生下孩子拿着钱走人,女人本就是图钱,自然知道怎么选。   所以,宋与生下来,见到的第一个就是宋知也的母亲,也是她把宋与给抱回宋家,她负责做了宋与和宋全盛的亲子鉴定,她给宋与取了名字,她对外宣布,宋与是宋家的养子,她雷厉风行地维持了集团的股价和宋家的体面,让宋全盛很满意。   从此以后,宋全盛有了两个继承人的候选。而宋与的存在也是对他的提醒,他不再考虑弄出来别的私生子给自己找麻烦。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宋与和他根本毫无关系。   宋知也的母亲摆了宋全盛一道,也摆了原著剧情一道。   她没有选择早早告诉宋知也这个秘密,也是担心宋知也太年轻太冲动,把底牌用在了不合适的时候。   她尽了自己作为母亲的最大努力。   想明白了这一层,宋知也又笑了起来,099可能穷尽自己的算力,终于再次恢复了思考,接着说:“男主已经知道了,他那天说的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知也认真思考,开始在记忆里寻找。   母亲是在宋知也十五岁的时候去世的,那时候宋与八岁,他们也算平平淡淡相处了八年。宋与这狗崽子从小就非常聪明,或许很早他就从细枝末节里发现了这个秘密,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   但按照原著剧情的走向,到故事完结,宋与都没有将这个秘密透露一点儿。   可现在,他轻易在宋知也面前说了那句“你不是我的哥哥”,也就是这一句,让宋知也查到了这里。   为什么他会说?   是上头了一时冲动,还是对于宋知也的智商有信心,坚信他不可能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发现他的身份? 第25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5   宋知也也没能想出答案,不过这不重要,他并未深究,只是饶有兴致地把那几张鉴定报告取出来,放入自己的手提袋,然后离开了保险库。   099不时嘟哝几句,对这种超出原著剧情的发展极为不满,问了宋知也好几次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知也被问得心烦,说道:“不怎么办,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不是永远学不会闭嘴?”   099还想说话,宋知也就习惯性威胁:“再废话我不做任务了一起死了算了。”   099终于不敢再吭声。   宋知也很快调整状态投入工作,乘车前往湖间镇。   湖间镇是R国著名的度假胜地,东西两侧各有一泓湛蓝的湖水,整个镇子被三座山峰环抱其中。镇子里有不少中世纪堡垒,壮美的自然风光与极具历史感的人文景观相得益彰。   九月的湖间镇进入了夏末雨季,烟雨朦胧间远处的群山万壑有种不真实的美。   但宋知也也没心情欣赏,一路沉默不语。   到达酒店时天刚擦黑,宋知也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与其他人会合,一同前往餐厅用餐。   今天没有工作安排,宋知也作为老板很大方,特意订了酒店最贵的餐标。   一行人刚到餐厅门口,就看到几个华人面孔,依旧拿着长枪短炮拍,一看到宋知也和周卓宁走得近了些,脸上就露出奇怪的笑容。   还是cp粉。   宋知也倒无所谓,他只当这些粉丝能给周卓宁增加曝光度。甚至还想要不要给粉丝们打个招呼,突然被助理制止。   助理拦着宋知也,紧张地说:“宋总,就当没看见他们,别回应。”   宋知也轻轻皱眉,一猜就知道cp粉肯定又在网上搞事,于是缩回手,脸色一沉问道:“cp上热搜了?“   助理回答:“上了,挂了好几个小时,还挂着。”   宋知也拿出手机一看,果然,热搜前排挂着两个关于他的话题。   “宁也出国是不是为了结婚““宋知也勇敢认爱”。   “……”宋知也快无语了,“这都是些什么啊?”   助理为难地说:“是这样的,宋总,您在机场对着cp粉的灯牌挥手了,cp粉就觉得您在官宣……然后,有个站姐挺有名的,拍了张您和卓宁的同框图,网上传疯了,所以……你俩就在热搜上挂了好几个小时,现在还没降下去。”   助理一边说一边把照片翻出来给宋知也看。   彼时他们正在候机,候机室落地玻璃后面是一架看起来很有压迫感的大飞机,由于背光,两人的脸部五官和表情模糊不清,只能看到轮廓剪影,仿佛两人正不顾一切地朝着即将起飞的飞机跑去,将身后的一切抛弃而私奔。   不得不说,这站姐的审美和技术确实不错,明明当时他俩的身边还有一群工作人员,站姐愣是一点没拍到,好像真就只有两人出行。   宋知也:“拍挺好,要不是我是当事人,我都要嗑起来了。”   助理:“是好看,所以毒唯更生气,就和cp粉吵起来了,热搜也就半天下不去。”   说到毒唯,宋知也莫名其妙想到了宋与。   宋与这狗崽子,倒是挺像他的毒唯。   不知道这毒唯在网络上看到了他的周卓宁的cp照,会是什么心情。   宋知也低头轻笑一声,把手机还给助理,说:“别理,也不用回应,都是热度。”   又看了眼周卓宁,感觉对方有点别扭。宋知也以为他担心cp捆绑太紧回影响后续发展,于是宽慰道:“不用太在意,和cp粉没法讲道理,冷处理就行,你后续的电视剧电影播出了,自然有新的cp顶上去。没必要担心,也不用故意不和我说话,否则他们会臆想是真的才会避嫌。”   周卓宁听完半晌不答,缓缓看了宋知也一眼,又突然移开目光,轻轻“哦”了一声。   这表情实在不自然,宋知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越发觉得周卓宁不对劲。   而且这不对劲,从在机场见面那会儿就开始了。   除了最开始和宋知也打招呼,周卓宁到现在都没有主动跟宋知也说过话,甚至宋知也和他说话,他都会刻意避免视线交汇。   可当宋知也不看周卓宁的时候,周卓宁又会偷偷地把目光投向他,一脸欲言又止。   这根本不是这小子的性格。   宋知也暗暗观察了他一会儿,一直到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周卓宁还是那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宋知也实在看不下去,在周卓宁路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出声叫住了他。   “进来坐会儿。”宋知也站门口,喊了一声。   周卓宁站定脚步,别别扭扭地看了一眼宋知也,说:“宋哥,可能还是会有cp粉蹲酒店,不太好。”   宋知也有点火大,拔高了音调:“那让你经纪人一起来谈。你是对工作不满还是对待遇不满,都可以谈。干嘛用那个表情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压榨员工的邪恶老板。”   周卓宁抬头,看着宋知也一脸受伤,说:“宋哥,你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宋知也莫名其妙,想问“我应该记得什么”,但一看周卓宁那极具震惊和悲伤的表情,宋知也犹豫了。   难不成是经纪人背着自己给他加了什么不平等合约?   宋知也拿起手机准备给经纪人打电话,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铃声急切得像催命,宋知也低头一看,发现是宋与打来的微信视频。   这几天宋与打了无数个电话,宋知也忙着银行那边的事一直懒得理他,这会儿忙着也不想和他掰扯,于是直接挂断。   宋与没有再打来,而是发了一条信息,说是他正在飞机上,正在往飞往R国,准备来湖间镇找宋知也。   宋知也惊诧了一瞬,无语到有点想笑。   他没有说为什么要来,也没有说怎么知道宋知也在湖间镇的,但很明显,他是看到了热搜,看到了站姐发的图。   看了眼时间,宋知也估计这边前脚上刚上热搜,宋与后脚就追了过来。   狗东西真的是宋知也毒唯粉,还是会追行程的那种私生粉。   宋知也“啧”了一声。   他不喜欢宋与在他工作的时候发疯,想了想,宋知也还是给宋与回了过去。   宋知也看着手机,下意识想关门,但一动作,突然想起周卓宁还在自己门口站着。   宋知也回神,抬头看着了一眼周卓宁,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走。   周卓宁突然又不愿意走了,不仅不走,眼神也不再闪躲。   宋知也更是莫名其妙。   周卓宁直直地看着宋知也的手机屏幕好一会儿,然后把目光转向宋知也,低声说:“宋哥,你直接拒绝我,我都没那么难受,但是你甚至都不记得我给你表白过……”   宋知也:???   ……啊?   他在说什么?宋知也一脸茫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卓宁的表情立刻变得更难看:“你真不记得了。”   宋知也尴尬道:“你等会儿……”   话还没说完,电话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宋与的声音:“哥哥!”   这声音里的惊喜太过热烈,穿透了手机听筒,连周卓宁都听到了。   于是周卓宁的脸色顿时更难看,深吸一口气道:“宋哥。”   悲伤又委屈的声音,通过听筒传到了电话那头,宋与清晰地听到了。   而后是尴尬的沉默。   三秒后,电话里和电话外的两个人同时出声。   “哥哥。”   “宋哥。”   宋知也一时懵了。   回应谁? 第26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6   此刻周卓宁仿佛吃了苍蝇,表情难看得要命。   虽然没看到宋与的脸,但可以想象,这会儿他也差不多。   两个人,隔着宋知也的手机,掐起来了。   宋知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宋知也果断地挂掉了和宋与的通话。   反正眼下宋与还在飞机上,没办法当场发疯。   宋知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周卓宁的身上。   宋知也不需要去回想周卓宁什么时候给自己表白过,但他很清楚自己的思路,自己绝对明确拒绝过。   周卓宁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推广出去赚钱的优秀产品,他甚至刻意避免了和周卓宁成为朋友。   宋知也抬手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刻意让自己的脸冷得更不近人情:“我不记得,所以你的表白对我来说不重要,你应该明白。”   周卓宁咬了咬牙,没说话。   宋知也继续:“你发展势头很好,我很愿意在你的事业上帮助你,但如果因为这些私人感情影响工作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解约。”   周卓宁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宋知也,看到的只是一双漂亮却又残忍的眼睛。   周卓宁胸口闷得难受。   他借着酒劲表白被拒,总还是给自己心里留了点希望,甚至在一分钟前,他听到宋与声音的时候,还涌上了许多不甘,想要再争取一下。   但宋知也在清醒的状态下的拒绝更冷酷。   周卓宁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再一再二不再三的道理。   尽管这几天对宋与和宋知也关系的揣测让他辗转难眠,他现在也很想听到宋知也得答案。   但他忍住了没有问出口,他自己也清楚,不管宋与和宋知也的真实关系是什么,他都没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介入他们。   他还是失落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表情变幻很久,周卓宁终于是压下心中情感,强迫自己笑起来,虽然笑得很难看。   “宋哥,我明白,保证不会有下一次,我会用更专业的态度来对待工作。”   宋知也也不管自己伤了他的心,用更加公事公办的口气道:“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拍摄任务。”   周卓宁点头应声,好像恢复了以往没心没肺又机灵活泼的模样。   宋知也对他很放心,拍了拍他肩膀便关上了房门,毫不留情。   回到房间,宋知也长长呼出一口气,躺在了沙发上,思绪回到了更烦人的宋与身上。   不知道宋与什么时候出发的,什么时候会到。   宋知也正想着,宋与的视频又打了过来,宋知也调整了一下情绪,还是接通了。   宋知也把手机丢到一边,不看宋与,对方也只能从摄像头里看到酒店的实木天花板。   宋与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哥哥,为什么又是那个人?”   宋知也:“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我明天还有工作。你非要来犯贱,我也懒得管你,但你不要发疯影响我工作。”   宋与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委屈和焦躁:“哥哥,我只是……”   宋知也直接打断道:“你担心的事永远不会发生,我就明确告诉你,我对周卓宁没有任何感觉。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听明白了吗?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宋与沉默半晌,开口拉长尾音喊:“哥哥。”   这声音少有得柔软缠绵,宋知也恍惚觉得是只凶悍的大狗摇尾巴装可爱。   宋知也不吭声,宋与就继续说:“哥哥,湖间镇夏天经常下暴雨,天气也忽冷忽热,你别着凉了。我来……就看看你,绝不影响你工作,行吗?”   宋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烦的没脾气了,竟然渐渐放松了下来,他闭着眼,在沙发里躺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懒道:“护卫犬也没你这么敬业的。”   宋与分辨着宋知也语气里的情绪,然后“嘿嘿”笑了两声。   又给他骂爽了。   宋知也打了个哈欠,扔下一句“别烦我”便挂了电话。   连轴转了一天,宋知也筋疲力尽却依然难以入眠,最后还是喝了点酒把自己灌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后半夜疾风骤雨像闹了鬼似的,已经醉迷糊过去的宋知也还是被吵醒了。   宋知也起身走到床边打开窗帘看了一眼,天黑沉沉的,路灯光都被压了下去,大雨仿佛泼水一样往落地窗玻璃上砸,狂风吹得树枝乱舞,仿佛正在上演的末日灾难片。   走廊里传来各种惊慌的人语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宋知也预感不太好,刚裹上外衣,就听到用力的敲门声,周卓宁在门外大喊:“宋哥!宋哥!快起来,出事了!”   宋知也快步上前开门,只见酒店员工和顾客都在慌慌张张地跑,走廊里到处都是散落的行李物品。   周卓宁慌张地说:“暴雨预警,我们酒店在半山有泥石流的风险,必须马上转移。快收拾东西,宋哥我先回去收拾,你赶紧弄好到停车场!”   说完周卓宁转身就跑,宋知也还有点懵,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没看到宋与的信息。凌晨五点,这个时间,宋与不知道有没有下飞机。   宋知也没时间细想。   狂风灌入走廊,声音像是鬼叫,宋知也回房立刻收拾好证件和贵重物品,跟着酒店工作人员前往了停车场。   离开酒店大楼才发现这暴风雨比想象中还要可怕,大雨仿佛从天上倒下来的,远处的景物都被雨水模糊,变成了扭曲的影子。   所有人都坐上了当地政府安排撤离的大巴车,一直开到了镇中心的体育场,暂时安置到了室内篮球馆。   这里集中了镇里所有居民和游客,环境自然不会很好。   但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宋知也一行人是酒店的vip客人,还分到了几个独立帐篷。   折腾一晚上的宋知也完全没有了力气,钻进帐篷也不管环境,直接往地铺上一趟。   当地政-府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在篮球场中心播报现在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强–暴风雨导致附近多个镇子山体垮塌,大量的泥石流堆积,基础设施严重损坏,电力设备和通信设备大部分已经失效,只能通过卫星电话和外界联系。   更麻烦的是,湖间镇是个被山水包围的小镇,离开小镇只有一条公路和一条铁路,如今都因为泥石流而造成了大面积损坏,无法通行。   宋知也听到这里,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已经没有信号了。   同行的工作人员们就聚集在宋知也的帐篷外边,着急地小声嘀咕。   “当地政-府的应急措施呢?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现在雨是小了一点儿,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更大?”   “现在确实没有说应急措施,没办法,这可不是我们华国,哪能把我们普通人的命当命啊……不过我们也联系上大使馆了,安心,就算他们的人不靠谱,大使馆肯定会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我好怕……能不能来个直升机把我们捞出去?”   “我刚听他们说受灾的地方多,直升机调度紧张……这里毕竟不是华国。”   “会不会死在这儿……”   “这倒是不会,这个位置目前倒是安全,只是多少要受一些罪。”   宋知也想爬起来说点什么,但尝试了一下,起不来。   浑身无力,忽冷忽热,脑子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这身体吹点冷风都会咳嗽不止,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不出问题才怪。   宋知也想喊一声外面的人给自己拿点药,可开口发现,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一样疼,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知也迷迷糊糊地想,再这样下去,别人可能都不会死,但自己这病秧子,真的会死在这儿。   宋知也迷蒙地在脑子里问099:“你可以喊人给我弄点药来吗?我似乎发高烧了。”   099:“抱歉宿主,系统只是虚拟的,没办法实体化进行呼救这个动作。”   宋知也就知道会这样,于是又问:“你知道宋与现在在哪儿吗?”   099:“抱歉,以我的等级提供不了定位这么高级的功能,我只能告诉你男主现在没死,他是这个世界的基石。他死了整个世界都会坍塌,如今这个小世界还好好的,至少说明男主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宋知也“嗯”了一声,不再回答。   要死不活的,就很难受。   但现在似乎只有等同行人发现他的异常。   雨声渐小,天光微亮,宋知也在恍恍惚惚的梦里,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仿佛传来了宋与焦躁的声音。   “哥哥,哥哥。”   宋知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R国面孔的年轻女士蹲在自己的身边,满脸都是焦急,她拿着电话放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大串。   宋知也只听到几个词,什么“卫星电话”“你的家人”“不稳定”“发高烧”。   而后又是电话里宋与断断续续的声音:“哥哥,你怎么样?”   宋知也张口想要回答,却感觉喉咙里干得仿佛要裂开了一样,只能发出“嗯”的一声,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宋与的声音继续传来:“哥哥,我马上就过来,你……”   这里空间不够开阔,卫星信号不好,宋知也没能听清宋与之后说的什么,但看到那位女士的脸突然闪烁了一下。   宋知也愣了愣,再看,看到那女士的身影变得扭曲摇晃,嘴唇张合时,脸上的肌肉会变形,而后掉落下一个闪着银光的小点。   不仅仅是那位女士出了问题,帐篷和盖在宋知也身上的薄毯都在不正常地轻微扭曲,仿佛是老电影播放卡住了,又断断续续继续播放。   宋知也艰难地喘着气,调动混沌的大脑,对099道:“不是我的幻觉,这个世界,不对劲。”   隔了一回儿,099的声音才响起:“是的,世界基石不稳定,说明男主正面临着生命威胁。根据目前获得的信息可以推断,男主正在朝着你的方向前进,而这个方向目前有许多无法预测的危险。”   099顿了顿,继续道:“系统目前无法保证男主的生命安全,这个世界即将坍塌!” 第27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7   “坍塌?”宋知也问, “什么意思?”   099回答:“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个小世界可能会因为男主的死而彻底坍塌、消失,什么都不会留下。按照原剧情, 男主不会出现在R国,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但现在的发展彻底背离了原剧情,男主出现在了他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自然就会面临系统无法预估的风险。”   不用问, 宋知也也知道, 下一句会是“系统没有权限和方案解决这个问题, 宿主可以自行处理”。   宋知也看着在自己面前这位认真工作、尽力保证他人身安全的女士, 自言自语道:“其他所有人, 都会消失。”   比死还要干净。   099:“是的。但是这里可以给宿主一个建议,你可以在男主遇到真正的危险之前刷满任务进度条,你就可以立刻脱离这个小世界, 这样, 即使这个小世界坍塌了,宿主也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恢复健康,完成宿主好好活着的愿望。”   它的机械音没有任何一点情绪和情感,甚至算不上冷漠。它早就推算出了, 宋知也只需要给宋与一个肯定的答案,任务进度就能立刻刷满。   宋知也问:“男主死了也没有关系?”   099回答:“我的程序里第一指令是保证任务完成, 任务完成以后,这个小世界就算坍塌了,系统依然可以回收能量——”   最后几个字在说的时候电流声“滋”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禁令在阻止这个底层客服透露更多有用的信息。   但宋知也多少抓住了一点儿, 只觉得好笑。   原来他以为宋与拥有这个小世界意志的绝对偏爱,就一定会无往不利。现在看来并不然,宋与能够无往不利并非因为他是男主,而是因为他足够聪敏心狠,或许是因为他有这些聪敏心狠的特质,他才会是男主。   可,是男主又如何?在男主偏离既定轨道的时候,系统只会优先考虑自己的目的。而且恶心就恶心在,为了完成它的目的,所有人都当做可以随意填坑和放弃的背景板。   “还是那句话。”宋知也在脑子说,“死可以,但你别想安排我们怎么死。”   099还要说话,又被宋知也甩了一句“闭嘴”。   宋知也闭了闭眼,努力调动自己这要死不活的身体,稍微振作起来。   和099的脑内对话其实只用了一瞬的时间,在拿着卫星电话的女士看来,宋知也只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神突然变得凌冽了起来,她有些害怕,想要后退时,眼前这个美丽的东方男人突然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于是换她愣住了。   接着,男人不再看她,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卫星电话,无比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对着听筒开口。   “宋与。”   他只能发出虚弱的气声,带着病中的浓重倦意,却莫名有了些柔软的感觉。   “哥哥。”宋与立刻回应。   宋知也用最大的力气,对电话那头的人一字一顿说:“不要死,活着来见我。”   他并没有等宋与的回答,这句话就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重重地摔回了棉被里,身体疲惫到极致,却很难彻底失去意识。   之后,他继续恍惚地看到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和医护,他们都像是在船上摇晃,每一次摇晃,世界都会零碎地变成一个个闪光的星星,消散在虚空里。   甚至连宋知也自己也在消散,感官被无形的力量带走,他慢慢感受不到生病的痛苦,他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逐渐归于平静。   宋知也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安静地守在世界将要消失的边缘。   直到真正的坍塌来临之前,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破碎细微的声音。   “哥哥。”   由远及近,宋知也听到了。   再然后是踏在他心上的脚步声。   咚咚咚。   有人在靠近。   宋知也努力将眼睁开,看到一双满是泥污的登山鞋从没有颜色的虚空之中踏来。它迈着大步,无比焦急地朝着自己奔来。   消散的星星开始重组,世界有了颜色,淅沥沥的雨声再次响起,破碎的世界重新拼凑。   从登山鞋往上,一点点荡漾开了图像,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先是长腿,而后是宽肩,最后是他的脸。   满脸污泥狼狈不堪,却依然那么年轻好看。   是宋与。   梦魇在这一刻消散,此时的宋与,就是宋知也的全世界。   宋知也终于回归到了自己身体的真实感受。   绵软无力,身体发烫,每一块肌肉都有强烈的刺痛感。   似乎是石板上快要烧熟的肉。   突然回归的感知瞬间就把宋知也给撂倒,他不可抑制地轻轻蜷缩身体,但因为太过虚弱,又无法彻底蜷缩起来。   于是就在他这样痛苦又僵硬地扭曲着身体的时候,宋与怀抱就迎了上来。   他带着潮湿和清新的水汽,凉凉的,让宋知也滚烫的身体立刻得到了舒缓,宋知也任由自己软在他的怀里,好像心也落到了地上。   宋与的双臂完全将宋知也环住,他的心跳清晰地和宋知也交织在一起,他的下巴放在宋知也的肩上,呼吸温热地贴近宋知也的耳边,他给了宋知也强有力的支撑,他自己反而呈现出了极大的脆弱和恐惧。   他的身体在小幅度颤抖,呼吸里隐藏着细弱的呜咽,开口充满了委屈:“哥哥……哥哥,我来了,你不要出事……”   宋知也能感觉到他,但做不出回应,只是勉强睁了一下眼,表示自己暂时还活着。   然后他感觉到宋与收紧双臂用力抱了一下自己,接着很快放开,让自己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稳稳将自己给背了起来。   他们的身体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一起,宋知也能感觉到他背上清晰的肌肉线条。于是宋知也莫名其妙又觉得自己进入了末日避难所,无法抑制地感到安全。他好像变成了摇篮里的婴儿,困得睁不开眼,即使此刻他的身体正面临着强烈的不适,他依然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久,中途宋知也醒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场景。   先是宋与背着他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泥泞山路,而后他们乘上了越野车,再然后是一个温暖明亮的房间,宋与小心地抱着他放在了病床上,给他喂药,喂食,又擦掉了他身上黏腻的冷汗和泥污。   于是高热终于褪去,宋知也在又一次沉睡后醒来,终于感觉自己清醒了。   睁眼看到的是白墙壁,仪器,吊瓶,装修风格显示宋知也还在R国,但应该已经离开了湖间镇,现在在安全的地方,又躺在了病床上。   病秧子日常,习以为常。   当然也毫不意外,宋与就在他的身边。   狗东西趴在他的床头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宋知也低头看了一眼。   这狗东西还一如自己晕倒之前看到的那狼狈模样,脸上的疲惫还没缓过来。   宋知也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他就像有了心灵感应似的,突然惊醒,深吸一口气,看着宋知也。   两人互相瞪眼。   宋与彻底清醒,继而双眼泛红,一把将宋知也抱住,头又埋到了宋知也的肩膀上。   宋知也体温恢复了正常,就觉得这个怀抱太热,他伸手推了一下宋与的胸口,想出声让他滚开。   但没开口,宋知也就先放开了他,窝着他的手捏了捏,说:“哥哥,你嗓子发炎很严重,先别说话,我马上让医生过来。”   喉咙难耐的痛确实还没有缓解,宋知也眉头微皱,终于是放弃了开口。   医生很快赶来,确认宋知也没有大碍以后,宋与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   医生叮嘱完注意事项,又看了一眼宋与:“你也得去休息,还要换药,别折腾,让健全的人来守着。”   “哦。”宋与应了一声,却根本不动弹,眼睛一直黏在宋知也身上。   宋知也目光慢慢扫过来,上下看了看宋与。   胳膊腿都在,倒没有残缺,只是左边裤管破破烂烂,似乎是被剪开的。露出的一截小腿上,层层叠叠缠着纱布,隐约透出血迹。   宋与顺着宋知也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下意识开口说“没事”,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往床上一倒,趴在宋知也的身边一把把他搂住,虚弱又可怜地说:“其实挺疼的,很严重,哥哥。”   蠢狗邀功也很没有技术含量。   宋知也嫌弃他身上脏,伸出一根手指头点在他额头上,把他给推开,他就顺势嬉皮笑脸地下了床,说:“其实没事的,哥哥,我能照顾你。”   宋知也不耐烦地瞄了宋与一眼,没有开口,但宋与明白了,于是又有点委屈。   两人沉默片刻,气愤竟莫名轻松起来。   宋知也摊手,没说自己要什么,宋与心领神会地将宋知也床头的手机拿了过来。   宋知也拿着手机给助理发消息让她过来。   应该是一直在门口侯着,宋知也的消息刚发出来,助理就推门进来了。   她像是个贼一样,靠着墙角走进来,小声喊道:“宋总,小宋总。”   宋与淡淡撇去一眼,助理立刻缩着脖子一脸惊恐。   她当时真是被泥石流吓呆了,所以工作出现极大纰漏,让自己的老板一个人发着高烧在帐篷里躺了那么久。   作为助理严重失职,挨骂是应该的。   但宋知也看但她吓成这样,就知道宋与应该不止骂了几句。   可能还恐吓她了。   宋与这样一个从爹手上夺权亲手给哥哥拔管的狠人,宋与疯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不怪助理这幅样子。   宋知也再看向宋与。   眼下狗东西看着自己的眼神,又分外乖顺可怜,实在有些割裂。   宋知也懒得看他在这儿装,下巴一扬示意他赶紧走。   宋与磨磨蹭蹭嘀嘀咕咕半天,不想走。   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宋知也说。   可看到宋知也苍白的脸,他又什么都不想说。   最后他冲着宋知也露出一个笑,说:“那哥哥好好休息,我换了药,处理一下后续的安排,很快就过来。”   宋知也看都不看他,没有任何回应。他恋恋不舍半天,终于走了。   出门的时候,宋知也才发现这狗东西一瘸一拐的,受伤的左腿不太敢用力,看样子真是挺严重的。   接着病房门关闭,宋与的身影消失不见。   助理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缓了两秒,才开始给宋知也汇报情况。   “宋总,我们现在离开了湖间镇,在SL市,我们的所有人员都安全,个别有轻微外伤。品牌方主动提出了赔偿,但卓宁和宣传总监都觉得应该放弃赔偿,以后和品牌方还有更多合作,不要赔偿去争取更好的待遇,您看呢?”   宋知也点头表示同意,助理就继续说:“受伤的工作人员我都安排了护工,保险赔偿已经跟进了,休息几天,看您什么时候好转就回国。广告拍摄的话,稍后我们会重新安排,还有,这里还有几份文件比较急,需要您确认。”   助理递过来了文件,又接着小声说:“对了,我给您也安排了护工的,但之前小宋总不让进房门……”   宋知也再次点头,助理便赶紧去门口喊护工进来。   而后俩人便开始忙前忙后。   但也不知道忙了个啥。   毕竟之前宋与已经给宋知也换过衣服,也擦干净了他身上黏腻的冷汗,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还给他喂了食物。   其实现在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宋知也认真看了许久的文件,再抬头的时候有些眼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摊手等着人将水杯递过来。   但等了半天都没反应,宋知也烦躁地抬头,发现助理和护工都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宋知也顿时更烦。   再没有人比宋与更适合伺候他了,尤其是在他已经哑巴了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需要宋与这样有眼力见的乖狗。   宋知也直接放弃了沟通,水也不喝了,快速将文件看完签字,扔在了一边。   助理感觉到宋知也不太高兴,小心走上前说:“宋总,要吃点东西吗,还是喝点水?”   宋知也摇头,躺回病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半天,终于又拿过手机,在屏幕上打字给助理看。   [宋与是怎么找过来的?]   助理想起宋与就害怕,声音又小了些:“小宋总是自己找过来的。这边的应急预案做的很差,我们的通讯完全断了,只有一台卫星电话可以和外边联络,小宋总通过大使馆联系到了这边,让酒店工作人员找到您,说是一定要和您通话。”   当时宋知也意识还清醒,一切状况自然也记得。他心里清楚,要不是宋与这一通卫星电话,自己就烧死在那儿了。   助理小心观察着宋知也的表情,见他的烦躁消退不少,于是便开始猜测。   宋与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宋知也的,这俩人的关系应该不是传说中那样你死我活。   助理觉得自己已完全掌握情况,立刻开始说宋与的好话:“和您通话以后,小宋总就雇佣了私人安保队,他们全都是绕路翻山进来。湖间镇唯一一条进出的公路被泥石流截断了三公里,路上全是碎石和泥,小宋总和安保队步行进来,比大使馆的人还先到,出去的时候也很惊险,那三公里都是小宋总把您背出来的。多亏他速度快,进来以后带来了卫星电话,里边和外边的人联络方便了,大使馆才能迅速把咱们所有人救出来。说是,再晚点可能很多人都出不来了。”   宋知也略微皱眉,想起宋与腿上的伤。   难怪这个世界差点坍塌,宋与真是玩命。   助理看宋知也表情又变得不高兴,心里一惊,觉得是自己猜错了。   这两兄弟面临的可不是仨瓜两枣的家产争夺,而是整个宋氏集团庞大的资产。   这样的两兄弟,关系能真的好才怪。   没准宋与雇佣私人安保进来不是救宋知也而是打算趁乱追杀宋知也。   助理暗自掐自己大腿。   谁知道宋知也病怏怏的,却那么难杀。   于是助理急忙开始说宋与的坏话:“其实小宋总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只是缝了几针。但不少我们国内的游客看到了小宋总背您出来,也有人拍照。这些照片,比如是要流传出去的,那这样小宋总又能得到很多正面形象的报道。”   宋知也拿起手机打了一行字。   [他的腿还缝针了?]   助理又是一惊。   这语气……分明是关心啊,自己又会错意了?   对啊,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宋知也,宋与差点把自己给杀了……他们之间,关心不是假的。网上果然都是瞎说的,他们兄弟俩的关系明明就很好!   助理一百八十度转弯,开口就是好话:“是缝针了,伤口又深又长,还打了破伤风,估计会留疤的,唉,小宋总对您真好呢。”   宋知也一声嘲讽地冷笑。   谁要他玩命对自己好了?他要是死了,大家一起玩完。   助理:……   不是,这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助理不敢再随便开口,老老实实闭嘴,只等宋知也问。   宋知也之后也没为难她,只是嫌弃她和助理的伺候不得心意,垮着个脸,一直到晚上宋与处理好了自己的事情,再次回到了宋知也的房间里伺候。   进门就带了宋知也想吃的水果。   宋知也偷偷对比了一下,还是觉得宋与的伺候贴心。   于是他这个哑巴就心安理得地让宋与这个瘸子照顾。   期间周卓宁来看过宋知也一次,但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宋与也没有再针对他,而是一脸漠然,只当他不存在。   他们心照不宣,周卓宁出局了。   两天后,宋知也终于能够沙哑地开口说话,宋与的腿还没拆线,依然瘸着,但慢慢走也不会牵扯着伤口那么疼。   一行人定好了回程的机票,很快回了国内。   劫后余生再次回到自己家,宋知也感觉到无比地舒心。   宋与自然是一路跟了过来,把宋知也送到家门口,又站住了,就那么无言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回头,冲着他挑眉。   宋与眨了眨眼,茶里茶气地说:“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我给你脸了是吧?”宋知也声音嘶哑,不像是平日里的清冽,倒是别有一番性感的味道,“不进来就滚。”   宋与笑起来,屁颠屁颠进了房,继续柔声道:“哥哥,少说点话,你还没完全好。”   宋知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回房间洗澡,洗完裹上浴袍,倒了一小杯酒在沙发落座,便看到从另一间浴室洗完出来的宋与。   宋与把宋知也的行李箱收纳规整好了,他自己那个装证件的小包就随意丢一旁。   当时匆忙,宋与什么东西都没带,于是他很自然地穿了一身宋知也的家居服。   他比宋知也高一些壮一些,宋知也穿上刚合身的衣服,他穿上就略有点紧身,完全将他流畅的肌肉线条给勾勒了出来。   是好看的。   但……很像网络擦-边-男,不太正经。   再往下看。   还好这条裤子足够大,下-半-身的状况被掩盖在了宽松的裤腿里,稍微缓解了一点儿不正经的氛围。   但不多。   左腿上的纱布还没取,于是左边裤腿被挽了起来,露出缠着纱布依然紧实的小腿线条。   战损版的宋与,看上去没那么讨人厌。   宋知也坐在沙发上,端详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   宋与没有一点儿不自在,大大方方地站着任宋知也看,还笑说:“哥哥,你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帮你做,哦,对了,那两个佣人我给轰走了,我在,我照顾你。”   宋知也不答,还是看着他。   虽然这两天在医院也是宋与在照顾宋知也,但宋知也嗓子还没有好,两人根本没说过话。   其实他们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上次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这次宋与一声不吭冲到R国把宋知也捞回来。   宋与原本一直在焦躁地等着一个答案,对宋知也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充满戒备。   所以在热搜上看到那些照片,宋与二话不说就冲到了R国。   但经历了那一夜生死与共后,宋与的心境就完全不同。   刚下飞机接到泥石流的消息的那一刻,宋与脑子里“轰”的一声响。   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但片刻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从来没有那么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彻底抽离了自己的情绪,短时间内就想好了应对措施,立刻联系上了宋知也,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宋知也的身边。   但不够。   他不想让他受苦。   最终他也做到了,将他带离了危险区。   还是不够。   他的大少爷,他的哥哥,那么矜贵娇气,一碰就碎的玻璃人,他最爱也最恨,最无法割舍,发誓一定要得到的人。   他根本不可能让别人有机会。   那个小明星算什么东西,别的人更算不上东西。   不会有人比他更爱宋知也。   而他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等。   于是他就那么站在宋知也面前,没有丝毫心虚和不安,一直看着他。   宋知也永远不会好好穿睡袍,领口总是松松垮垮,锁骨和胸口半遮半露。他洗过的长发只吹到半干,带着些香甜的水汽,他的脸在沐浴过后有些微红,好看得如此剔透。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人。   宋知也任由宋与看着,而他也在看着宋与。   从什么时候开始说?   宋知也还没有想好。   好久,宋知也终于开口,声音哑哑的:“去杂物间把医药箱拿出来。”   宋与愣了一下才行动,瘸着一条腿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而后宋知也继续命令:“坐。”   宋与就像正在接受指令的乖狗,老老实实坐在了宋知也身边。他比宋知也高,但在宋知也面前,还是自觉地低头弯腰,让自己毛茸茸的头顶袒露在宋知也的面前。   宋知也目光扫过宋知也的头顶,看到他脑袋上有两个旋儿。   据说有两个旋儿的人都是天生的犟种,认定了的事情就不回头。   所以,自己被他缠上,可能很难脱身。   宋知也有点想笑,带着笑意伸出手要触摸到宋与的头顶,却又只是略过,很快收回了手。   宋与抬头,有些失落。   宋知也没再看他,摇晃着酒杯,淡声说:“纱布湿了,自己换下药,如果不能换的话,就去医院。”   宋与没想到宋知也会关注到这么细微的问题,于是立刻觉得自己爽得想摇尾巴,他又得寸进尺,试探道:“哥哥要给我换吗?“   宋知也瞄他一眼:“滚。”   宋与笑出一口白牙:“好嘞。”   而后宋与自己熟练地用剪刀剪开渗水的纱布,一层层剥开绷带。   宋知也第一次看清那道狰狞的伤口。   撕开的皮肉被针线强行拉扯到一起,伤口深且长,从脚背蔓延到膝盖,伤口边缘泛着难看的青紫,像条盘踞在小腿上的毒蛇。   看上去就疼。   但宋与好像感觉不到疼,他得仿佛像是在处理一团死肉,毫不留情地用生理盐水清洁伤口周围,再擦上碘伏。   液体渗入血肉的瞬间,他眉头轻微跳动了。   宋知也全程注视,直到血腥味混着药水的气息钻入鼻腔,他才别过头去。   “宋与。”宋知也哑着嗓子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你不怕死吗?”   宋与正在包扎纱布的手顿了顿,带着点笑意说:“怕。但当时我没办法想那么多,我更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宋知也又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红酒杯出神,明明宋与就在他的眼前,他看到的却不是现在的宋与。   他看到被自己甩了一巴掌后屈辱不甘的宋与,看到雪地里上跳下窜挂彩灯的宋与,看到西装革履闪闪发光的宋与,看到踏破泥泞、不顾一切朝着自己走来的宋与。   那些宋与,都和眼前乖巧的宋与重叠在了一起。   宋知也再喝了一口,觉得今天的酒有些苦。他不想再喝,拿着剩的半杯酒要放回茶几,刚好包扎完伤口的宋与便顺手接过了酒杯,准备起身去厨房洗杯子。   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宋知也突然伸手,抓住了宋与的衣领,一把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毫无征兆的动作让宋与这个瘸子完全失去了重心,身体不稳,直接就往宋知也的身上撞,一下把宋知也给撞到在了沙发上。好在他常年锻炼,肌肉的控制能力很强,并没有让自己的重量彻底压在宋知也的身上,而是双手单手撑在了宋知也得耳朵旁,以一个仰卧起坐的姿势面对着宋知也。   另一只手里的红酒杯晃了晃,剩余的一点儿酒撒了出来,深红色的液体就滴在了宋知也的颈窝里。   宋与懵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滴红酒上,根本无法移开。   这个让他发了疯的男人,就在他的眼前,他只需要轻轻附身,就能尝到他的味道。   他想舔掉他颈窝的酒,然后再咬他一口。   凌乱睡袍没有遮挡住的皮肤太白了,不用触碰都能想象那滑腻柔软的手感,只需要用很小的力气,就能在那皮肤上咬下痕迹。   但宋与觉得,自己可能会忍不住用力,要咬得他哭出来,即使他挣扎也不松口,直到他身上留下自己永远的印记。   不怪宋知也总骂他是狗。   残存的理智在宋与的脑海里阻止他越界,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哥哥?”   宋知也不答,目光也没有和宋与相对,而是极其缓慢地滑过他直停的鼻梁,慢慢落在他的喉结上。   分明没有任何皮肤上的触碰,宋与却觉得那目光犹如实质,像羽毛刮过,让他痒得难耐。   不知道这是大少爷给自己的奖励还是酷刑,宋与紧张但乖顺,默默承受着,隐忍着。   宋知也清晰地洞察了他目光里难耐的进攻渴求。   而宋知也向来是掌控局势的那个,即使此刻处于下位,他依然压制住了宋与,抓着宋与的衣领的手再次用力,强势将他给拉到了自己面前,同时以自己的身体迎了上去。   二人的嘴唇相贴,温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呼吸和心跳的频率趋于一致。   红酒杯终于从宋与手里滑落,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杯体应声而裂,溅起满地碎玻璃。   但宋与的耳朵里完全听不到这声响。   他只听到宋知也轻轻浅浅的呼吸,只感受到宋知也嘴唇柔软的温度和甜腻的香味。   宋知也又一次吻他。   上一次,宋知也分明是带了点戏弄和挑衅的意味在吻他。   而这一次,宋与没有感觉到任何负面的情绪。   吻就是吻,单纯的吻……想吻就吻。   于是,比躯体反应来得更快的是宋与心里的慰藉,他那惶恐不安漂泊许久的心,在于在这个吻里找到了归处。这世上没有比此刻还要美好的情景,宋与不舍得打破,他一点儿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得轻了,任由宋知也吻他。   宋知也对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耐心和温柔,像是在慢慢品尝他的唇,轻轻含住又放开,舌尖在唇间缓缓舔过。   柔软的,湿润的,带着淡淡的酒香,是宋知也的味道。   宋与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漂浮在云端,彻底被动地沉浸在宋知也的吻里。   这个吻的时间并不长,在宋与意犹未尽地时候,宋知也放开了他,抓住衣领的手也很快松开,转而轻轻搭上了宋与的脖子。   那双玉瓷白、如玉一般的双臂若即若离地勾在他的后颈,不知道是要将他拉得更近还是要立刻将他给推远。   宋与涣散的双眼重新聚焦到了宋知也那艳丽绝伦的脸上。   宋知也嘴角含着轻松的笑意,眼神无比澄澈,静静地看着宋与。   这是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宋知也。   从前宋知也在宋与面前,总是不好好穿睡袍,总是喝到半醉,总是允许宋与靠近他的安全区,又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宋与觉得那些时刻的宋知也浪-荡得要命。   而此刻,宋与才真正明白,这才是宋知也的引-you。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宋与,他就难以自持。   宋与呼吸变得焦灼,所有的妄念和疯狂,都躁动不安地叫嚣着。   但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他还奢求更多,更贪婪地想要得到宋知也情感上的回应。   于是,他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忍耐,用充满眷恋和恳求语调软声道:“哥哥,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   宋知也依然不回答,只是好整以暇,打趣看着情窦初开的男人辛苦地对抗自己的血气下涌。   他在听宋与狂热的心跳,看宋与撑着自己身体两侧发颤的手,甚至感觉到了,他那对自己最热烈,最渴望的那一部分。   超乎想象的……   宋知也愣了一瞬,不自觉地有些走神,然后眉头微皱,在脑子里喊099。   099:“宿主,我在。”   宋知也:“我和男主,都还活着,你的规划落空了。”   099毫无温度回答:“恭喜宿主,真为你们开心。”   宋知也继续:“但我现在要死了。你以前没有给我说过,男主的尺寸这么惊人。你觉得这合理吗,我是真的会被男主搞死。”   099:“啊?宿主,你是打算,要和男主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吗?”   “……”宋知也,“那你以为我这是在干嘛?”   099:“你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完成任务留在这个世界吗?”   宋知也:“没有,我向来想起什么做什么。”   099:“那我能问吗?宿主,你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男主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你被他感动了吗?”   宋知也:“不是,我更希望他不要发癫让我没选择地跟着他一起消失。”   099:“那是因为得知他不是你血缘上的弟弟,就没有了心理负担吗?”   宋知也差点笑出声:“当然更不是,他是不是我的亲弟弟都无所谓。甚至……他如果是的话,那不是更好?”   099:……   是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话,活着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和自己一起对抗了系统的强制安排。   宋知也把他划到了自己同类人的范围。   但这些宋知也不会告诉系统。   宋知也:“算了,你不懂。”   099:“人类确实很难懂。”   宋知也:“接下来,可能有一些你更难懂的画面,你还要看?”   099:“我没有权限看,宿主。”   宋知也颇为可惜:“哦,还说让你录下来做个纪念,万一以后我离开这个世界了还想看呢?”   099沉默一会儿,又说:“宿主现在不怕男主的尺寸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了吗?”   宋知也:“那也是我自己选的,一种舒服的死法。”   系统卡了一下,接着099混合着电流的声音再次响起:“根据规定,系统在此时暂时关闭功能,在宿主再次呼叫之前,我将不再作答,稍后见。”   宋知也感觉099是落荒而逃的。   脑子里的声音彻底消失,宋知也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他的眼睛很亮,很好看。   窗外沙沙作响的树叶预兆着一场大雨,风晃动着白色纱帘,堂而皇之进了室内,却无法带走着这夏末的潮湿和黏腻。   宋与感觉自己在这样的空气里几乎要不能呼吸。   但他想要的答案,宋知也就是不给。   焦躁不安,患得患失,即使身体的冲动在叫嚣,心里依然不甘。宋与垂下眼眸,有些失落地低语:“哥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你才会……”   宋知也一只手压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大少爷从小娇生惯养,一双手真软,嫩得也不像话。只这一握,就宋与让心猿意马。   宋与目光幽深望向宋知也,只见那艳丽的笑颜实在漂亮又狡黠。他恶劣的哥哥故意模糊了他话里的意思,嘴唇蹭过他通红的耳廓,低声说:“不知道怎么做?”   宋与猛然怔住,而后,他感觉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加深了,宋知也拉着他的手,轻轻低,缓缓低,引导他的手朝下。   最后,宋与的手覆盖在了宋知也睡衣的系带上。   宋知也吐息着醉人的香气,用气声在他耳边说——   “来,哥哥教你。” 第28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8   夏末最后一场雨终于在此时落下, 狂风和暴雨交织在一起,巨大的声响掩盖了城市的一切喧嚣。黑沉的天空极具压迫感,像是一双巨大的眼睛, 无声地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宋与想,那只眼睛在看着自己。   看自己贪嗔痴念起, 看自己不-伦的欲-念。或许最后,这只眼睛也会看着自己因-夜贪欢而坠入地狱。   但宋与无暇顾及。   此刻的宋与已经彻底沉沦在宋知也的掌控中,成为了宋知也最听话的狗, 顺从他的调教, 按照他的喜好取-悦他。   宋与从前并没有做过这些事, 但他足够了解宋知也的心意, 于是很容易就能获得宋知也身体的认同。   所以他也得到了他的奖赏——他从未见过的、旁人亦不可得的……盛满春情的宋知也。   瓷白的皮肤泛起潮红, 略带嘶哑的嗓音压抑着低-吟,湿漉漉的眼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一室旖旎。   窗外狂风骤雨,花园里一株玫瑰被狂风折断枝条, 开得正盛的玫瑰被风卷起, 飘在了半空中,花心盛满雨水, 娇艳的花瓣在风中颤抖战栗,随着风的爱抚起起伏伏。时而风势减弱,玫瑰便翩翩下落, 时而狂风再起,玫瑰又随风飘扬。   暴雨断断续续持续了三天。   玫瑰落下时, 宋知也终于沉沉睡去。   *   第四天,休息了整整二十个小时终于醒来的宋知也,第一件事就是把宋与赶出去。   宋与被撵到门口还死皮赖脸不想走,殷勤地想表示要照顾宋知也, 宋知也听得火冒三丈。   这三天宋与的“照顾”太用力,照顾得三百多平的房子每一处都留了纪念,照顾得宋知也一身狗啃的痕迹。   而且最初的确是宋知也在手把手地教这个初-尝禁-果的弟弟,于是宋知也掌握着主动权和节奏,一切都很轻松。   但狗东西的脑子实在灵活,很快他便忤逆了他的老师,成为了掌控者。   他年轻,凶猛,不知节制。   宋知也逐渐体力不支,彻底浮沉于云里雾里,直至筋疲力尽。   是真的差点被他搞死。   一想到这里宋知也就觉得累,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宋与。   最终在宋知也阴沉脸踹了宋与一脚以后,他舒服地滚了。   得了清净,宋知也先给佣人打了电话把他们叫回来,然后才疲惫地回了房间,放上水泡澡。   进入浴池,宋知也又一次无语。   原本瓷白光洁的皮肤现在不满了斑斑点点的红痕,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沉默半晌,宋知也在脑子里喊:“099,出来,上班了。”   很快机械音响起:“你好,宿主,系统工作已恢复,请问有什么需要?”   宋知也冷笑嘲讽道:“你能帮什么?稍微让你做点事就说权限不够,你甚至不愿意告诉我男主的体力这么惊人,我是真的差点被男主搞死,满意了吗?”   099毫无歉意地回答:“抱歉,宿主。我的权限确实很低,目前能够量化的数据也就只有任务完成进度。但我事前提醒过宿主,你自己可以很好地掌控任务进度。如果后续不愿意和男主继续保持伴侣关系,也可以……”   “谁说我不愿意了?”宋知也闭着眼睛,浅笑打断了099,身上的红痕被热气熏得更红了些。   宋知也从不后悔自己任何一个决定。   况且……虽然很累,但体验感不错。   099安静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好的。”   宋知也慢悠悠躺着浴缸里,彻底放松了自己,说:“那你退下吧。”   099:“宿主,系统将处于休眠状态,直到下一次任务进度波动。”   浑身的疲惫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掉,但泡了一会儿宋知也还是起来换上了衣服去了公司。   毕竟在国外耽误那么多天,回家以后更是彻底放纵和公司断了联系,宋知也的工作落下了不少,宋知也赶到公司,果然有很多文件等着他。   一整天连轴转下来,在撑不住的时候宋知也才回家。   已是夜里十点。   刚出电梯门,宋知也就看到自家门有一大坨东西,宋知也以为是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穿了一身黑蹲在自己家门口玩手机的宋与。   宋知也立刻翻了个白眼。   而大垃圾袋也发现了宋知也的身影,那双狗眼亮了起来,忙站起来,乖巧地笑着喊“哥哥”。   宋知也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打量宋与。   故意在门口蹲着的行为无比做作,宋知也恍惚都看见一条狗尾巴冲着自己螺旋摇晃。   心情突然放松,嘴角扬起了半边,宋知也又对上了宋与的目光,于是立刻压下嘴角。   “又在这儿装。”宋知也轻飘飘白了宋与一眼,“骂你是狗你还真守门,发癫。”   宋与蹭到宋知也的身边,贴着他很近,茶里茶气地小声说:“我不是怕你生气吗……哥哥,你要是不同意,我不进你家门就是了。”   宋知也不搭理他,只是自己打开了指纹锁,进门看了看干紧整洁但分外冷清的房子,回头,慢悠悠地对宋与说:“嘴上说得这么老实,实际自作主张又把我的佣人们赶走了是吧?”   宋与笑,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哥哥,我不是怕他们伺候不好你吗?”   宋知也不再搭理他,自顾自进了房。   宋与耷拉着脑袋,没有跟上,还站在原地装乖,拉长声调喊:“哥哥……”   宋知也头也不会:“白痴,楼道里不能散养狗。”   宋与爽了。   这意思是,允许他进房。   宋与立刻换上拖鞋进屋,生怕宋知也反悔一样,从身后抱住宋知也,头也放在了宋知也的肩膀上,嬉笑着说:“哥哥,那下次出门给我牵绳吧,我愿意的。”   宋知也:……   狗东西还有够变态-的。   宋知也累了一天,没力气和宋与瞎扯,手肘往后一击,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但宋与很是配合地捂着肚子后退,继续装疯卖傻:“哎呀,好痛啊。”   宋知也不理,继续往浴室去,准备洗澡。   自己装了一会儿发现没有观众,宋与又不装了,赶紧跟上,说:“哥哥,浴缸里水已经放好了,温度我一直看着,是合适的。”   宋知也不耐烦了,啧了一声。   哑巴了几天以后,宋与对宋知也无声的语言解读得更加熟练,即使现在一句话不说,宋与也品了出来,宋知也的意思是:不是说不进门吗,怎么进来的?   宋与长得浓眉大眼,一双狗眼很亮,有一种纯情的感觉,于是装乖总是无往不利,他只要眨眨眼,看着你,好像不管说出什么离谱的混蛋话,都能让人信服。   此刻他就看着宋知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说瞎话耍赖:“哥哥,我就是想照顾你,伺候你,真的,你别生我气行不行,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真不进来了。”   宋知也被他烦的头大:“以后直接进,别演了。”   宋与显然更爽,又控制不住地从宋知也身后狗扑上去抱住了宋知也。   宋知也身上的味道,让宋与很安心,嘴角根本压不住,笑得满脸灿烂。   宋知也不反对他以后自由进入这套房,也就是允许他随时进入宋知也的私人领地。   虽然他想要的宋知也的感情,现在还遥不可及,宋知也或许此刻只当他是一个玩物。   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宋知也挣了一下,没挣脱开宋与的怀抱。   青年人的身体热烘烘的,像是火炉,本来上一天班就烦的宋知也这会儿更烦了,嫌弃得要命,正要开口骂,脑子里“叮”的一声。   但就这一声,很快又消停。   宋知也等了一下,脑子里的系统也没说话,于是宋知也皱眉,在脑海里问:“任务完成度涨了?”   099:“抱歉宿主,只是波动了一下,又恢复了。”   哦,虚晃一枪。   099继续说:“男主的心性坚定,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彻底完成任务,还是需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哦。”   宋知也:“要你管?闭嘴。”   099又被迫闭嘴。   和099搭话的这两秒,宋与做了八百个小动作,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宋知也的后颈窝里蹭,宋知也凉悠悠地说:“是你现在就松开还是马上给我滚?”   宋与立刻乖乖放开了他。   宋知也回头,仰着脸,像是傲慢的狮子猫,冷声道:“不需要你伺候洗澡,不需要你搓背,不需要你抱我回房间给我擦拭身体乳,明白了吗?”   宋与的提议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直接被宋知也预判并拒绝,只要遗憾又失望地道:“好吧。”   把粘人的狗打发走了以后,宋知也终于能安安静静泡个澡,热水轻柔地按摩着身体,宋知也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睡着了。   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迷离的梦,全是关于他和宋与的。   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   不知道泡了多久,水温降了下来,宋知也在半梦半醒中感觉到有些冷。   但他不想动。   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宋知也还是会持续作死,在凉水里泡着,思绪好像也漂浮了起来,变得很脆弱。   于是脑子里的那根弦好像也失去了紧绷感。   宋知也渐渐有些模糊了自己最初的念头,冒出了很多想法。   如果在浴缸里慢慢死掉,其实也不错。   一无所有地来到这个世界,又一无所有地离开。   回归本真,什么也不剩下。   或许是很好的选择。   迷迷糊糊中,宋知也好像真的要滑入无边深沉的水中。   然而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握住了宋知也的手腕。   “哥哥。”   水里有个轻柔的声音。   宋知也眼睛迷蒙地睁开一条缝,看到了宋与亮晶晶的黑眼珠。   宋知也唇角牵动,又笑了起来。   宋与将宋知也从水里捞了起来,笑说:“哥哥,抱稳一点。”   宋知也自然地将手臂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于是他就单手抱住宋知也的腿弯,另一只手扯过浴袍把宋知也给裹了起来。   之前嫌弃宋与像火炉,现在却让宋知也感觉很暖和,他不由自主地往宋与的皮肤上贴,正在滴水的湿发把他衣服前襟全弄湿了。   宋与不说话,只是低头轻轻嗅了嗅宋知也刚刚洗过的头发。   宋知也的思维又漂到了另一个极端,好像脑子很不清醒,在迷蒙中想,如果我答应他,然后留下来,会怎么样? 第29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29   念头冒出来只是一瞬间, 宋知也很快因为困倦而没力气思考。   宋与把他抱上了床,给他擦干了身体,然后用吹风仔细地把头发吹干。   这动静让宋知也睡不着, 但他也懒得睁眼,就任由宋与伺候。   伺候完大少爷, 宋与爬上了床,用身体把宋知也拱到了床另一边干的地方,他自己躺在了被宋知也头发弄湿的床单上, 从身后抱住了宋知也, 在他侧脸亲了亲。   宋知也闭着眼把脸扭开, 皱眉发出一声警告的“诶”。   宋与笑:“我就是想亲亲你, 又不做什么。”   宋知也一声冷笑。   那三天他听了太多这种话, 已经麻木了。   “是真的。”宋与眷恋地靠在宋知也光-裸的后背上,手指在他的手臂轻轻划过。   尽管他一靠近宋知也,身体的燥-热就不停下涌, 但他更珍惜这一刻的宁静温柔, 于是他就真的什么也不做,上半身贴着宋知也, 下-半-身自觉离远。   环住宋知也以后,宋与心里舒服了,才继续说:“哥哥, 你要是没睡着,能和我说会儿话吗?”   宋知也不搭腔。   宋与知道他还没睡, 就继续说:“下个月我过生日,你能和我一起出去待几天吗?”   宋知也安静了一会儿,懒懒回答:“最近不想出国,有心理阴影。”   宋与道:“不出国, 就国内人少点的海岛吧。”   宋知也半晌没搭腔,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虽然早就有预期,但宋与还是有些失落。   宋知也凭什么答应他的要求?他们之间什么承诺都没有,连暧昧都不算,只是不清不楚的……那种关系。   想了一分钟,宋与又安慰自己,至少此刻他们还拥在一起。   于是宋与关掉了房间的灯,用力抱住宋知也。   很久以后,安静的黑夜里传出来宋知也懒懒的、含糊的声音:“把时间发给我助理,让他调三天时间,你安排好行程,不要超过时间。”   突如其来的惊喜把宋与给砸懵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好”,怀里的人已经闭上眼睛,沉静地睡了。   宋与不再出声,轻吻了宋知也的长发,用充满爱意的声音说:“哥哥,谢谢你。”   宋知也自然没有应答,他的呼吸变得绵长,已经陷入了无梦的安眠中。   *   这一夜宋知也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身边位置已经空了,不知道宋与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应该有挺多忙的事,要上学,要在宋全盛的背后搞事,还要跑自己面前来卖乖。   年轻人精力真是太丰富了。   宋知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后知后觉地发现,昨夜自己没有喝酒,就睡得很好,甚至都没有做梦。   接下来半个月,宋与每天都来宋知也的公寓,有时候早有时候晚,但总是把这里当家了一样天天回。   他还把两个佣人给弄到了别处去工作,自己接替了他们。不得不说,他做的比那俩人好得多。   他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着宋知也不良的生活习惯,宋知也半个月没有在睡前喝酒,却每天都睡得很好。   到了月底,宋与逐渐兴奋。   他期待又忐忑地等着他和宋知也的东南小众海岛四天游,数着日子生怕有一点变故。   但到了那天,宋知也真的和他一起去了。   两人一早起床坐飞机又转了动车,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酒店。   宋与把行李放好,便拉着宋知也的手去沙滩看日落。   这小岛确实小众,游客很少,相应的配套设施也一般,但好处是风景真的很美。碧海连接着蓝天,海风微凉,水清沙白,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看着海发呆放松就行。   宋知也随意在沙滩上坐下,宋与就跟着他坐下,给他开了一瓶果酒。   这段时间宋知也不怎么把自己灌醉了,但偶尔还是需要一些酒精,于是宋与就随时准备着些度数极低的果酒米酒,和饮料差不多,但能在宋知也瘾犯了的时候解解馋。   宋知也接过宋与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微眯起眼说:“这个好喝,下次多买点。”   宋与应了,然后一直看着宋知也。   他的眼神很是不怀好意,好像把宋知也全身都舔了一遍,宋知也被盯得无语,伸手在宋与的脸上轻拍两下,挑眉调笑道:“天黑了吗你就发-情。”   宋与眨眨眼,还很期待:“真的可以吗?”   宋知也抬脚就踹,宋与直接就抱着宋知也的脚捧着。   “滚一边去。”宋知也收回脚,宋与就笑。   然后两人很久不说话。   宋知也有点恍惚,忍不住想,这对吗?他俩身体这么契合就算了,这个氛围真的太像在谈恋爱。   但实际上俩人还是名义上的亲兄弟。   想了两秒,宋知也给了自己答案。   这太对了,只管此刻开心,哪怕明天就死。   于是宋知也问:“你的生日是哪天来着?”   宋与道:“后天,我已经定了游轮餐厅,就我们两个人,我还要送你个礼物。”   宋知也转头看他:“你过生日,送我礼物?”   宋与的眼睛亮了亮:“我也很想收到哥哥的礼物,如果哥哥给我准备了,我会很高兴的。”   宋知也真没准备。   但在出来度假之前,宋知也参加了一个高奢珠宝的品牌活动,品牌方送了宋知也几样男士装饰,有个耳钉挺好看的,宋知也顺手就放上衣口袋里了。   这会儿想起来,宋知也就把那丝绒小礼盒随手掏出来,扔给了宋与。   宋与接着那盒子愣了好半天,而后满怀紧张又期待地打开。   盒子里是一枚男士耳钉,银色的底座,镶着小小一颗红宝石,看上去很热烈,像是夏日朝阳。   宋与心里扑通扑通跳。   他能猜到宋知也不是特意给他送的礼物,但他还是越来越喜欢宋知也,喜欢到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他立刻又卖乖,弯腰低头把自己的头顶露给宋知也,蹭着宋知也的下巴说:“哥哥帮我带上吧。”   宋知也取出耳钉,小心地戴在了宋与的左耳上。   这狗东西长得真好看,宝石那么耀眼,也不能掩盖他的锋芒。   宋与特别开心,说:“哥哥,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送我礼物。”   宋知也的目光落在远处,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将散乱的云映照得通红,海水也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一切都太美好,氛围也太甜蜜,于是宋知也又恶劣地忍不住要破坏这一切,他回头看着宋与,漂亮眼眸里的笑意却是冰冷的,开口也是毫不在意的淡漠:“不一定是生日礼物,你留着做纪念,以后我们要是……”   宋知也的话没有说完,宋与立刻就吻了上来,将他接下来那些不好听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宋知也其实想说,以后他俩要是掰了,宋与可以拿着这玩意儿哭。   不用他说,宋与都能猜到。   他没法给宋与承诺以后,毕竟他总是想起什么做什么,突然想离经叛道和宋与越界,就那么做了。   谁也不能保证什么时候他突然觉得玩够了。   一想到这些,宋与就心脏疼。   他着急地想要宋知也快点爱上自己,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彻底得到宋知也的爱意。   哥哥总是捉摸不透,若即若离,即使他在自己的眼前,宋与也会觉得,他随时准备着离开,去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就像此刻,他急切地吻住了宋知也,却还是觉得宋知也如此遥远。   宋知也将他推开,漫不经心地说:“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再小众的景区也是有一大推华国人的,收敛一下。”   宋与顾不上那么多,他只觉得心里酸涩,任性地把宋知也扑倒在了沙滩上,更有力地吻宋知也。   宋知也没有拒绝,完全放任了宋与的进攻。   宋与撬开了宋知也的牙关,品尝他舌尖的香甜温热,这一刻,宋与似乎是掌握了主动权,但实际上宋与清楚,宋知也还是紧紧攥着他脖子上的狗链子。   宋知也让他想进不敢进,想退不能退。他享受宋知也的掌控,却又患得患失,害怕宋知也的掌控。   此刻,他唯有用吻,将心中的不安宣泄。   这些快要将宋与心脏搅碎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酒店房间,宋与无法承受失落,只能更放-纵地与宋知也纠缠在了一起。   宋知也趴在阳台的护栏上,宋与在他身后,手指掐着他腰上的嫩-肉。海风迎面吹向他,他就随着海浪前后摇晃。   宋与轻吻他泛着粉的后颈,在他耳边低声喊着“哥哥”。   宋知也几乎站不住,抓着护栏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修长双腿一直在颤抖。   他想要开口呵斥宋与,张嘴溢出的软声却被宋与揉得破碎,零散地飘向更远的风里。   两天很快就这么过去。   宋知也折腾累了,终于没力气说那些不好听的话。   第三天就是宋与的生日。   宋知也睡到下午起床时,宋与又出去了,他的确是很重视这个生日,所以自己提前去游艇那边确认细节。   宋知也起床,随意裹了件外套,习惯性拿出手机查看文件。   还没看两页,房门突然被敲响。   准确来说,是砸。   房门外的人明显怀着极大的怒意,将房门砸得框框响,门板的震动甚至传到了地板上,似乎外面那人想要将这栋房子给拆掉。   宋与心里一紧,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脸冷了下来,盯着房门沉声道:“谁?”   砸门声停止,刻意压低和放缓的中年男音在门外响起。   “我。”   是宋全盛。 第30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0   宋知也好像没那么惊讶。   他们其实也没避着人, 或许是宋知也公寓里的两个佣人发现了端倪,或许是那天在沙滩接吻的时候被别的人看见了。   总归会有那么一天,老东西会发现。   但来的有点快。   宋知也没想过老东西发现了要怎么办, 他随着性子恣意妄为,甚至此刻老东西都打到门口来了, 宋知也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   他只是裹好了睡衣,慢步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宋全盛暴怒的脸出现在房门口, 宋知也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上的肌肉在一层层地颤动, 眼睛瞪的巨大, 好像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二人的目光对上, 宋全盛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而后快速推开他往房间里走。   这套间并不大,进去搜寻了一圈,宋全盛没有发现宋与。   但他发现了衣帽架上, 明显不属于宋知也尺寸的男装, 而且这几套衣服很眼熟,是宋与经常穿的风格。   宋全盛站在衣帽架前, 捂着心口深呼吸,险些站不稳。   五个小时之前,他收到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是他两个儿子在沙滩上接吻的照片,和一个国外的汇款账户。   巨大的冲击让他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原以为是假照片。   直到此刻。   愤怒太盛,以至于此刻想和往常一样暴打这个大儿子都做不到,宋全盛自己缓了半天,才转过来, 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看着宋知也,一字一顿道:“老二在哪里,你们都给我滚回家!”   但一想到两人接吻的画面,宋全盛又头痛得要命,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先滚回去!”   宋知也没动,懒洋洋地抱臂,靠墙站着。   门口慢慢走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知也,说:“大少爷,请。”   宋知也看了着俩几眼。   宋全盛到底还是老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再用暴力威胁正值青年的儿子,于是特意带上了两个保镖。   宋知也觉得有点好笑,便上下打量着那俩魁梧的保镖。   见宋知也一动不动甚至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宋全盛更为愤怒,他怒目圆睁大喝道:“我他妈就应该打死你们两个!你们做出来的是什么事!畜牲都做不出来!”   宋知也没反驳。   宋全盛一直在大喘气,身体不稳,此刻他实在想要发泄怒气,努力站定开始左右找顺手能抽人的工具。   此时宋知也手机响了一声,宋知也就没搭理老东西,打开了消息。   是宋与发来的消息,问宋知也睡醒没有。   好像隔着文字,宋知也都能感觉到宋与的雀跃。   刚满二十岁男孩的感情,那么幼稚,又那么炽热。   宋知也在脑海里对099说:“帮我查一下剧情,现阶段宋全盛和宋与的资产情况。”   099:“好的,宿主,我帮你查到了。原著剧情里,这个阶段宋全盛出现了战略上的误判,宋氏集团的转折已初现端倪,但宋全盛并未发觉,仍然在进行海外的冒进扩张。之后几年中,随着地产神话的破灭,实体经济的萧条,宋氏会深陷债务泥潭,挣扎求生。而男主的投资眼光毒辣,早已经看到了宋氏未来面临的困局,于是布局了转型,以超高的远见投资了医学生物、互联网、新能源等产业。差不多在十年后,男主的资产会远超过宋全盛,成为宋氏实际的掌控人,带领着宋氏实现转型,继续商业神话。”   宋知也漫不经心道:“我的脑瘤没给我留那么多的时间。”   099:“宿主,这是原著情节,但现在的走向和原著有差别。男主从一年前开始,就在改变他的投资策略,也更为积极地参与宋氏的工作。一个月之前,男主急切地进行了几项非常大胆的商业投资。根据男主的动向推测,可能用不了十年,男主就能彻底取代宋全盛。”   宋知也:“哦,那他很厉害了。”   099:“是的。系统推测,男主应该是对宿主动心以后才有了这样的转变,他可能希望能更快消除和宿主之间的阻碍,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宿主也不用怀疑男主的能力和男主对你的执念,他选择毫不避讳地和你在一起,其实已经有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的策略,宿主只需要和站在男主身边,一切都能走向好的结果。”   宋知也听得懂099话里的意思。   一天天的,明里暗里劝宋知也接受宋与。   宋知也嗤笑:“你其实是什么媒婆系统吧?凑成一对你能拿回扣。”   099的机械音里似乎有了些无奈:“宿主,你的行为太不可控,导致系统完全无法把控剧情,现在系统只能反复给出对各方都有利的建议。”   现在的故事走向确实四处漏风。   但如果宋知也给了宋与想要的答案,按照系统和宋与的安排走下去,那系统的任务可以完成,他不用因为脑瘤而死,也有了能进能退的选择。   “你说的没错,现在完成任务确实是对各方都有利。”   宋知也说话的时候,老东西已经找到了一个木制衣架,带着浑身的怒意往前冲,想要对宋知也施暴。   宋知也平静地看着盛怒下面目扭曲的中年男人,在脑海里对099说:“但你有一句话说的更得我心。”   宋知也对着宋全盛和看不见的系统一起笑了,笑得极为张扬。   “我的行为,太不可控了。”   099发出一阵激烈的电流声。   与此同时,宋全盛举起的衣架已经要抽到宋知也的身上了,宋知也抬手,准确地抓住了那打过来的衣架。   宋全盛真的老了,连宋知也这个病秧子也能反抗他了。   “宿主——”099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被宋知也的声音打断。   “爸。”宋知也开口。   宋全盛愣住。   记忆之中,宋知也好像好多年没有主动喊过他“爸”。   但这一声似乎并没有什么温情和恭敬,反倒是有些嘲弄的味道。而且宋知也手里的和他对抗的力道也并没有放松,他扯了扯手里的衣架,但没能扯出来。   宋全盛大吼道:“松手!现在知道叫爸,晚了!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先打死你!”   宋知也依然抓着衣架没有松手,继续嘲弄地说:“你可考虑清楚,打死我,你就没有亲生儿子了。”   宋全盛的手一顿,困惑道:“你放什么屁!”   宋知也抓住衣架的手突然松开,让正在用力的宋全盛立刻失去了支点,身体摇晃就往前扑,宋知也轻快地往右边挪了一步,老东西差点一头撞上墙。   宋全盛急忙站稳,来不及愤怒便立刻丢下了手里的衣架,死盯着宋知也,说:“你什么意思?”   宋知也幽幽地道:“宋与和你毫无相似之处,甚至和宋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像,你就没有想过,他不是你的儿子?”   宋全盛立刻将音调拔高:“你疯了吧,我做过亲子鉴定,我……”   “对了。”宋知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宋全盛,“亲子鉴定是谁做的?报告是谁拿回来给你看的?”   宋全盛突然眼前一黑,想到了宋知也的母亲,他的亡妻。   商业联姻的二人本来就没有感情,在私生子这事儿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可当私生子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她却选择了和宋全盛和解,体面地兜出了这个烂摊子。   宋全盛当年以为她是看中集团股价,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心里全是对财富权力的渴望。   于是他从那个时候开始信任她,看重她,把她视作盟友,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搞出别的私生子来。   但如果她一开始就是装的呢?   宋知也含笑道:“她确实有理由也有能力在亲子鉴定上动手脚,然后故意把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抱回来,说那是你的孩子。你知道,我没有必要给你撒一个非常好戳穿的谎言。”   宋全盛听他说完,表情越来越茫然,许久后,他脸上失去来血色,嘴唇抖动着说:“她、她怎么对你说的?”   宋知也道:“她什么都没说,只留下了一些线索,我自己调查的。你要是不信我,你可以自己去验证。”   宋全盛感觉头一阵阵地痛。   是的,宋知也没必要撒这样一个谎。   宋全盛眼神在短时间内急剧变化,震惊愤怒到最后只剩下麻木。   很久,他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脑子里开始回想过往的种种。   他的亡妻,确实是相当聪明狠辣的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太差,在商业上的成就,肯定会超过他。   而她死了这么多年,还是算计到了他。   宋全盛想着想着,突然大笑了起来,那阴恻恻的笑持续了好半天,停下的时候,他脸上的愤怒已不在。   他盯着宋知也,道:“这件事,老二自己知道吗?”   宋知也眨眨眼:“当然知道,而且,如果不是他透露给我信息,我应该很难想到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宋全盛冷笑一声:“那他……早就知道,但他没有说出口。”   宋知也故意阴阳怪气:“毕竟还是一条小狗,可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害怕,不敢说出来。”   “害怕?”宋全盛目光冰冷,咬牙切齿道,“如果他说出口,他就还是姓宋,但他故意隐瞒,那应当是有别的想法。他在恨我,他一直在装。”   宋知也翻了个白眼。   老东西很没有自知之明,他这样的人被恨才是正常的。   宋全盛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宋知也记得很清楚,是他们第一次接吻那天。   “上个月,我去R国那段时间。”   宋全盛冷脸道:“你知道他不是我们宋家的种,不赶紧来告诉我,反而和他发生了这样的关系。你在想什么?”   宋知也眼波流转,笑得明艳,语气却毫无起伏和温度:“什么也没想。他是个很好玩的玩具,伺候的我很开心。”   -   段评已开。 第31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1   这话说出来, 连宋全盛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宋全盛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一张老脸全是褶皱, 他的小眼睛盯着宋知也,说:“一个月之前……哈哈哈, 那时候,老二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的你,你倒是玩儿。但那小子……似乎想和你来真的。”   宋知也懒洋洋地斜靠墙笑, 那笑意明艳却没有什么温度, 漂亮的眼眸低垂, 看不透盈盈水光之下的情绪。   宋全盛突然发现这个儿子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聪明隐忍, 也懂得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且, 这一年来他做出的成绩,也确实亮眼。   更何况,他还如此冷心冷情, 轻易地就能将无用又幼稚的真心践踏在脚下。   这已经无限接近他想象中商业机器继承人的模样。   于是, 愤怒消退,宋全盛彻底冷静了下来。   如果宋与真不是他的种, 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直接放弃宋与,那宋知也和他之间也不存在不伦,宋知也也就只是……玩个小情儿。   多大点事。   宋全盛权衡好了利弊, 暂时原谅了宋之也。而后他起身,说:“你自己先回家。”   宋知也轻“嗯”了一声。   走到门口, 宋全盛又站住脚步回头,说:“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处理老二?”   宋知也眼皮都没抬一下:“总不至于杀了他。”   宋全盛哈哈大笑几声,快步走出了房门。   房间在此刻恢复了宁静,手机的提示声就格外响亮。   宋知也拿起手机看, 又是宋与的消息。   这次是一张照片。   拍照角度是在游艇上,清澈的海水的有一大片珊瑚礁,小鱼在其中游来游去。宋与的拍照技术不行,画面都是糊的,就是闲的没事随便分享一点儿他看到的东西。   宋知也甚至没点开大图仔细看一看那张照片,就将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换衣服。   睡袍被随意丢在了床上,那里还残留着他们相拥的温度,今早上刚换的玫瑰还没来得及绽放。昨夜放纵过后留在浴室里的痕迹也没有清理。   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宋知也什么都没拿,只带上了自己的证件,转身就离开了这房间。   门关上那一刻,099的带着混乱电流的声音中脑海中响起:“宿主我现在能说话吗?”   宋知也:“你不是已经在说了。”   099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宋知也道:“说了这么多次你还是学不明白,不要安排我。任何人都不能安排我,连我自己都无法安排我自己。我是不可控的,我并不知道接下来我会发什么样的疯。”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带着些漫不经心。   099声音里的电流更大了:“可是宿主,你不是和男主好着吗,为什么要在他最爱你的时候背叛他?你背叛他也就算了,但你为什么要和宋全盛站在一起,你明知道他最恨宋全盛。”   宋知也依然平静:“我们之间没有承诺,说不上背叛。”   099:“啊……”   宋知也:“而且这也不意味着我要站队宋全盛。”   不管他和宋与之间怎么样,他们最厌恶的人都是宋全盛。   老东西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过是靠家族积累和时代红利,并不是个人能力有多出众。老东西的落幕近在眼前,让他被护工扇巴掌这种事,宋与可以,宋知也也可以。   099的声音都快带上电音了:“可是宿主,系统无法理解。你这样做,你知道之后男主会做什么吗?根本无法预料,剧情彻底失控了!”   失控。   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宋知也被系统强制来到这个世界做任务,宋与被系统强制选中当男主走剧情,时时刻刻都在被控制。   此刻的失控,是多难能可贵的祝福和遥不可及的愿望。   让一切剧情失控,宋知也和宋与确实是完了。   但这不恰好也是他们真正活着开始吗?   “宿主……”099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被宋知也呵斥闭嘴之前,安静了下来。   宋知也往前走了几步,又站住脚步停留了两秒,而后手机拉黑了宋与所有的通讯方式。   不用给解释,没有回头地大步往前走。   *   黄昏将至。   太阳已西斜,很快就可以迎来今日的海上日落。   宋与看了眼时间,也确认好了晚上用餐的细节,便准备步行回酒店接送宋之也一起过来。   他只是想象着他和宋知也两个人一起开着游艇停留在无垠的大海中,就觉得很开心。他喜欢这种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感觉。   不知道宋知也会不会觉得他幼稚,又会不会喜欢。   他总想试一试,或许宋知也会喜欢他更多一点。   宋与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出船舱,突然听到脚步声,宋与警惕地站定,而后看着舱门。   宋全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舱门口。   宋与顿了一下,半眯起眼睛,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对方浑身的低气压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宋与很容易猜到,他找到了这里来,必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确认了自己对宋知也的心意以后,宋与就为这一天设想了无数的预案。他并不紧张或慌乱。   但他很烦。   他讨厌这个不知道死活的老东西,非要在他们最快乐的时候过来打扰。   而他的平静刺激了宋全盛,让宋全盛觉得自己是个纯粹的蠢货。   被两个女人摆了一道,养了这个野种二十年就算了,如今还被这个野种摆了一道。   这个他寄予厚望的老二,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隐瞒了下来,暗中算计他,仇恨他。   于是宋全盛的心里也涌上了恨意,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和宋与之间巨大的身高和体力差距,他一步上前,扬起手就要扇宋与巴掌。   他的反应速度太慢,宋与完全能够躲开,但宋与没动,只等着那巴掌呼上来。   虽然宋全盛已不像年轻时那样有力气,但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抽上来的时候声响大得骇人,宋与的脸被扇得歪到了一边,隐约有些发麻。   宋与调整了一下自己表情,再转过脸来看着宋全盛。   这一次,他脸上不再是死水一样的平静,而是充满了不耐烦,他看着宋全盛,说:“你要有气就撒在我身上,不要动哥哥。”   宋全盛仰头,“哈哈”笑了两声。他不提宋知也,只是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宋与,道:“这样一看,你确实很不像宋家的种。”   宋与略微皱眉。   宋全盛连这件事情也知道了,这倒是在宋与的意料之外。他正在想要怎么开口,宋全盛又是一巴掌甩了过来。   宋与不耐烦地再次接下了这一巴掌,而后深吸一口,放软了声调,说:“我们可以谈……”   宋与的话没能说完,宋全盛抬腿就是一脚,宋与身体不稳跌坐在了沙发上,接着劈头盖脸的拳头就砸了上来。   老东西将两个儿子从小打到大,他最知道打哪里会痛,打那里会留下长久的淤青。这一次,他几乎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照着最痛的地方打。   宋与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孩儿,他完全可以反抗。   但他没有。   逞一时之快,并不能让他和宋知也以后得路变得更加顺畅。   于是他一声不吭,只被动承受宋全盛的怒意,直到宋全盛打得没了力气,后退了好几步,弯腰撑住自己的膝盖疲惫地大声喘气。   “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宋全盛一边喘,一边继续怒骂,“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说,你在心里恨我!你偷偷计划着什么?难不成你这个野种还想瞒着身份成为宋氏的掌权人?你也配!”   宋与感觉自己的腹部好几处都痛得厉害,动一下就牵扯着伤处,连站起身都有些为难。   可宋与还是撑着站了起来,说:“没关系,只要你不对哥哥撒气。”   他提起宋知也的时候,总带着点天真的幸福感。   他没有用任何凶狠的威胁,但就是莫名其妙散发出一种威慑力。   宋全盛羞于启齿,但这一刻他确实被这个年轻人震慑住了,他毫不怀疑,要是自己说打了宋知也,眼前这个疯狗就会把他杀了丢海里喂鱼。   宋与老老实实挨打,并不是怕他,不过是为了宋知也在忍。   挫败和愤恨让宋全盛浑身发抖,他想后退,但看着宋与的脸,突然又感觉到了快意。他大笑起来,指着宋与的鼻子骂:“你这个蠢货,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他,他会想着你吗?”   宋与忽略了宋全盛的嘲讽和幸灾乐祸,忍着身上的痛,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会儿,然后举起屏幕给宋全盛看。   屏幕里是一份文件,宋全盛看了两眼便惊诧不已,他看看宋与又看看文件,眼珠子飞快转动。   腹部的痛让宋与说话都有些艰难,但他尽量忽略这些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我不是你的儿子,但这未必是坏事。首先,我本来也只是以养子的名义住在宋家的,你只需要对外宣布已经和我解除收养关系,那以后哪怕我和哥哥的关系曝光,对集团的股价也不会有致命影响。第二,我没有宋家的身份,也没有宋氏的股份,你不用担心被我算计,更不用担心以后宋氏落在我的手里。第三,哥哥是个很好的继承人,我会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你没有任何损失。文件里的财报是你之前计划收购的kz影业,你以前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kz影业的实际控股人,想收购我们可以谈。你一直想转型发展文旅市场,我也可以和你合作。当然,你这些年也给了我不少钱,我都做了投资,回报率不错,和我合作不会让你吃亏。”   宋全盛抬头看了一眼宋与,接着继续翻宋与手里的文件资料。   宋与也就继续说:“不管今天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触碰到你的核心利益。你说过,商场不一定像战场,不是只有你死我活,也是可以有合作共赢。”   说完,宋与收回了手机,继续说:“你的损失也是有的,哥哥不会结婚生子,你会有失去后代的风险。不过,你现在生一个也来得及,可以作为哥哥之后的接班人培养。”   宋全盛站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宋与。   这个野种,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计划到了,他太聪明,却偏偏不和自己一条心,不是自己的种。他还恨自己,如果自己一直不知道这个秘密让他留在身边,一定会是个威胁。   宋全盛又恨又不甘心,心思百转千回,才稍微平静。   再聪明又怎么样,这个野种的这些计划,都是围绕着宋知也展开的,他一门心思都花在宋知也的身上,到现在他还在殷切地喊宋知也“哥哥”。   但偏偏宋知也只拿他当好玩的狗。   宋全盛真的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会变-态到对自己喊了二十年哥哥的人产生这样深刻扭曲的不-伦之情。   但现在他很庆幸宋与的这份感情。   否则他要怎么宣泄他的恨意?   宋全盛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笑声尤其夸张。   宋与就一直看着他。   很久以后,宋全盛终于停下了笑,一双小眼睛弯起来,根本看不见眼珠子。   “就这么喜欢你的哥哥?”宋全盛用充满恶意的眼神看着宋与,缓慢地说:“那你有没有想过……”   “你野种的身份,是你哥哥告诉我的?”   “他和你一样聪明啊,他也瞒着你,查到了你的身世。”   “他不告诉你,只和你虚情假意地玩。”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你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取舍。”   “他毫不犹豫就舍弃了你。”   “明明只是玩,你怎么当真了?”   说完,宋全盛又大笑起来,恶心的笑在狭小的船舱里回荡,刺得宋与耳膜难受,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刚才的从容不见,眼里一点点爬上惶恐。   这些话轻飘飘的,从宋与的耳朵里慢慢穿过,在他的脑子里绕了好几圈,他才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理解。   最后都汇成一句。   宋知也不要他了。   长久以来,他一直忧虑这件事情的发生,但他从没想过,一切来的这么快,也没想过,宋知也会以这样一种决绝地方式,轻飘飘斩断他的所有妄想。   耳朵里传来了尖锐的嗡鸣声,宋与无意识地蹲了下来。   心脏好像漏了一个洞。   好痛。 第32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2   后来的画面都变得模糊了, 宋与隐约记得宋全盛一直开心地笑,最后还扯了他几根头发,很是不甘心地说:“万一呢。”   宋与根本不在乎, 只是拿出手机想要和宋知也联系。   即使是宋知也不要他了,他也想听到宋知也自己说。   然后他发现, 自己被宋知也拉黑了。   宋知也毫不留情,甚至不会给他一个解释。   恍惚之间,宋全盛冷笑看着他:“合作是可以的, 我们之后再谈。但我要劝你一句, 感情是最没用的东西, 别要死要活了, 赶紧滚回老宅, 把你的东西打包带走,以后你和宋家,只是合作者的关系。”   说完, 宋全盛感觉自己身心舒畅, 再看了一眼死狗一样蹲在地上的宋与,大笑着离开了船舱。   身体上的疼痛迟来地加剧, 宋与很快连蹲的动作都维持不住,他整个人倒了下来,躺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断了, 一阵阵钝痛,喉头总是有腥甜的味道要涌出来, 腿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撕扯开,被海风刺激得皮肉颤抖。   但这些都还是比不上心脏被攥紧了的痛。   日落和海风一起到来,船体在风里晃荡的厉害,像是立刻要被海浪掀翻。   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尝试给宋知也拨打电话。从每一次满怀希望到每一次失望,他终于痛苦又清晰地认识到……宋知也是真的不要他了。   *   宋知也正在乘车前往机场,车厢密闭,将喧嚣挡在外。车辆飞速向前,这个小海岛的一切都这样飞速被丢下。   安静的车厢,“叮”的一声响,099出声:“宿主,任务进度清零……不对……”   “叮”的又一声,099:“宿主,任务进度回到了99%……啊,恭喜宿主,任务进度100%!”   “叮”。   099:“不对,清零……不对30%,不……100%,啊?任务进度正在疯狂波动!宿主稍等,系统将进行纠错。”   接着是混乱的电流声乱响,好半天终于消停。   宋知也问:“稳定下来了吗?”   099断断续续道:“系统无法探测准确的任务进度,任务进度数值消失了!”   宋知也被099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得耳朵发胀,歪头皱了皱眉说:“别喊了,你应该早就做好来任务失败的准备。”   099:“任务失败是一回事,现在任务进度消失是另一回事。程序里没有写应对这种情况的预案,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你还能老老实实闭嘴。”宋知也轻笑,“我和宋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面,你没用了,可以进入休眠模式,直到我和宋与下次见面。”   “宿主……”099喊了一声,也意识到了别无更好的选择,于是混乱的电流声渐渐消退,他的机械音恢复了正常:“好的,系统将会按照宿主的要求进入休眠,宿主稍后再见。”   099再次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宋知也打开车窗,伸出一只手触摸疾驰带来的凉风,深秋的风拂过,将他手里残留的最后一点海水的味道彻底吹散。   下次再见。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   一周以后,宋氏集团和宋与发布了联合声明,解除了宋全盛和宋与的收养关系,宋与不再是宋家人,失去了宋氏的继承权,也很快从宋家老宅搬了出来。   这个劲爆消息在网上炸开了锅,网友们热热闹闹地讨论了整整三个月。关于宋与真正身世的说法太多太杂,大众无法参透其中真相,但最终还是结束来多年宋与是私生子的流言。   这故事的热度再次以后掉了下去,大众聊上新的八卦,新的人,终于放过了宋家的豪门狗血。   宋与离开了宋家,但依然与宋氏有合作,摘掉了宋家私生子这个黑锅,他反而能发展地更好。他一步步的往上走,以极其尖锐的手段向前,很快便开始出现在各种财经新闻里。   但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宋与彻底离开了宋知也的生活。   有时候宋知也想,或许他是恨自己的。   但这样也好。   宋知也专注在了自己的工作里,基本没什么时间休息,也就没时间多想。他这个制片人做得很不错,除了周卓宁越来越红,还逐渐捧出了几位新生代演员,就连他自己都有不小的热度。投资的电影更是部部高回报,国内票房前十,宋知也投资了七部。   在经纪公司和影视投资这个行当里,宋知也也算干到了顶端。   以前系统说宋知也可能只有五年的时间,实际上宋知也病怏怏地活完了第六年,正在准备迎接第七年,还没死。   不过宋知也自己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也快了。   体检查不出问题,但头疼和眩晕却发作得越来越频繁,酒和止痛药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必备。   而越来越强大的酒精耐受,让宋知也喝得越来越多,无论白天工作多忙多累,没有酒也依然不能入眠。   于是就这么作着,以一格电量一直撑到了第七年开头。   除夕节的前一天,是宋知也公司年会的日子。   作为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老板,宋知也并不想不想讨人嫌,在发完福利又简单总结了一年工作后,宋知也便离开了会场,把热闹都留给其他人,而他自己拿了一杯酒,回顶楼的行政套房休息。   这六年来宋知也没有回过一次老宅,甚至从前那套公寓也很少回去住,反正他一个人,就住在公司里也很方便。   宋知也进房以后便拿着酒走到了窗边,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京城实在是繁华得像是梦幻,古朴和现代结合在一起,有一种很奇妙的美。风雪簌簌下落,将这个梦幻的城市一点点覆盖上冰冷的浪漫。   宋知也看正入神,他的宁静就被手机铃声打破,而这打破的人尤其讨厌,是宋全盛那个老东西。   不过,过去六年,很多事情都变了,宋知也现在看宋全盛,就是看一个笑话,于是他接起了电话,语气轻快地“喂”了一声。   “小也。”宋全盛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轻柔,甚至带了一些讨好,“明天过年,你想在哪里吃饭,回来吗?”   宋知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着远处的霓虹微笑。   太幽默了。   六年前还在冒进扩张的宋氏,高调收购kz影视,大规模进行影视投资,却没想到这是宋氏最好的高调。   六年内环境巨变,地产行业的迅速没落,宋全盛的资产急剧缩水,冒进投资带来了债台高筑,宋全盛不得已开始变卖宋氏的标志性商场。   影视投资方面更是一步错步步错,收购的kz影视,如今也要抛售。   一部分股份已卖出,剩下的一部分,kz影视想要自行回购。   回购的谈判已经进行了五个月,宋与阴的很,表面上还很乖巧,“爸”都还喊着。   但谈判的时候没给宋全盛留一点情面。   毕竟这不是六年前,如今的宋与,在各项在朝阳产业上都有不俗的成绩,以这样的年龄就站在了财富的顶端,不是宋全盛这个日薄西山的老东西能比的。   老东西现在是急了,人也变得格外温和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宋知也才说:“不回来。”   不解释原因,就那么硬邦邦的一句,宋全盛也没生气,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然后突然说:“前两天我和老二吃了个饭。”   宋知也笑,但不吭声。   这个时候又不喊宋与“野种”了?   宋全盛说:“其实有没有血缘也无所谓,还是可以是一家人。”   “怎么成为一家人?”宋知也笑盈盈道,“让我和他再续前缘?”   宋全盛似乎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沉默。   那要是宋知也愿意的话,他是真的很想把宋知也打包送到宋与床上去的。   宋知也知道他的龌龊心思,又想着给牲-口配-种了。   也不怪他这么想,如果按照原著剧情,宋与的身份没有被揭穿,这个时候他已经成为了宋氏非常重要的决策者,他避免了宋全盛在错误的战略上越走越远,给宋氏兜住了底,成功转型。   可现在剧情跑偏,宋与不仅不帮宋全盛,甚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谈判桌上为难他。   而宋知也这个亲生儿子更是个白眼狼,这些年只管自己,投资电影做得风生水起,却眼睁睁看着宋全盛投了一部又一部的烂片。   宋氏的没落是不可避免的,但老东西还想将这两根救命稻草抓在一起。   安静了许久以后,宋知也又说:“你趁早放弃这些拉皮条的想法。狗东西是挺贱的,但也不至于贱到这个地步,玩过就算了,哪里还有回头路?你有这心思不如再卖两个商场去。”   宋全盛脸上挂不住,和善装不下去,想要开口说难听话,宋知也先行挂断,不给他输出的机会。   宋知也想,这老东西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没学会怎么低头,非得天天挨护工的巴掌才老实。   今天的酒度数很高,宋知也一杯喝下去便感觉到了醉意,迷迷糊糊去洗了个澡,接着倒头就睡。   翌日。   雪下得更大,宋知也一觉睡到下午,直到被外面的鞭炮声吵醒。   今天已是除夕,原本繁华的大街清冷了不少,大部分人都已经回了家等着团圆,街道上的落雪铺了厚厚一层。   过年的氛围倒是很足。   宋知也在落地窗前看了一回儿,突然发现楼下有一个很眼熟的身影,穿了大羽绒外套裹着运动服,帽子口罩一应俱全,看上去就是很青春的男大学生。   宋知也恍惚,感觉好像看到了六年前雪地里挂彩灯的宋与。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知也突然反应了过来,宋与已经不会再穿这样的衣服了。 第33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3   再仔细看了一眼, 宋知也才确定,这人是周卓宁。   这几年他越来越红,几乎没有休过假, 这是第一次过年他有假期,不知道怎么这会儿人又跑公司来了。   宋知也给周卓宁拨过去电话, 看着楼下的人站定,接起电话,然后特别阳光开朗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出来。   “宋哥!”   宋知也问:“你跑公司来干嘛, 过年不回家?”   周卓宁在楼下抬头望了上来, 看不见宋知也, 但还是笑着回答:“时间没协调好, 之前以为有工作回不去, 就让我爸妈报了出国的旅行团,谁知道现在没工作只能闲着,他俩也不在家, 那我回去干嘛?我想着你也是一个人没事干, 不如找你一块儿出去吃饭。”   宋知也笑:“你粉丝看见,又得骂我黑心老板咒我公司早日倒闭了, 过年都不给你放假。”   周卓宁“嘿嘿”笑,人已经走进了大楼。   在他上来之前,宋知也换好了衣服,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着等。   一回儿周卓宁就出现在了套房门口,宋知也在喝酒, 神情有些担忧,但还是克制地劝说:“宋哥,不喝了吧,我们出去吃饭。”   宋知也没答应, 只把那酒一口喝完才起身,依然是精神恹恹的样子。   周卓宁往宋知也身上凑:“宋哥,你就当陪陪我呗,我一个人在这京城讨生活,大过年的,连个朋友都没有。”   宋知也连忙嫌弃地后退:“当红流量卖惨,这对吗?这让你的粉丝知道不得天天在微博骂我,咒我破产五百次。”   六年时间,周卓宁成熟了很多,他还是喜欢围着宋知也转,还是很难控制自己对宋知也的喜欢。   他觉得自己很倒霉,喜欢上了这样一个耀眼的人,注定没有结果,却又无法收回感情。但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冲动幼稚的小孩儿了,他再也没有对宋知也表达过他的感情,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这反而让宋知也能够轻松对待他,两个的关系自然了很多,也能在没有工作的时候约着一起吃饭了。   二人戴上墨镜口罩遮住脸,一直到了餐厅包厢才取下。   但还是被一些网友给认了出来,发到了网上。   还没到吃饭时间,宋知也也不急,点了茶水喝着,看手机混时间。   他和周卓宁的cp粉又过年了,周卓宁的唯粉又破防了,咒他公司倒闭的又有活干了。   微博里又吵起来了。   宋知也看了一圈热闹才乐呵呵放下手机,开始欣赏餐厅的布景。   这件餐厅的风格是古典的中式院落,宋知也他们所在的包间窗口正对着楼下的花园造景,能看到楼下人在小亭里围炉煮茶,氛围倒是很好。   缺点是楼下俩年轻人聊八卦的声音大大,宋知也听得清清楚楚。   “……哦,是啊,他还真挺帅的,在那么多奇形怪状的富二代里,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看。”   “也不算富二代了吧,现在算投资圈新贵哈哈,”   “是呢,你看看这照片,很出圈的,就那个什么车模照。那天他名下科技公司的智能产品与老牌汽车品牌合作研发的新闻发布会,他站在那车旁边发言,被人拍下来说是车模。”   “哈哈,是吧,发布会一大半的注意力都被他抢走了,我听说那天刘氏集团的董事长还当场问了他个人问题,开玩笑说要把女儿介绍给他。”   “不是开玩笑的,我看是认真的,说是发布会结束,他们还一起吃了饭。”   ……   听到这里,周卓宁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宋与,他脸色微变,转头去看宋知也。   宋知也神色默然地看着窗外的景,慢悠悠地喝茶,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在意。   周卓宁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这些年来他都没有见过宋与出现在宋知也身边,也没有听宋知也提起过宋与,当年让他感觉到的那些禁忌的感情,好像只是一场幻觉。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对这个曲折故事的了解也仅限于网络,也不知道这些偶然传入耳朵的八卦会不会让宋知也不高兴。   但周卓宁还是起身去,打着哈哈说:“窗户关了吧,暖气都跑了,我好冷啊。”   宋知也低头抿了一口茶,依然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周卓宁又赶紧离开包厢找老板反馈了一下噪音问题,再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听不到那些八卦了。   周卓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准备开始上菜的时候,外间又突然吵闹了起来,好像突然一下来了许多客人。   宋知也皱了一下眉,周卓宁又喊来服务生反馈。   服务生出去没一会儿,外间的喧嚣停下了,再进来上菜的时候,服务生弯腰鞠躬,说:“真是抱歉,外面这些客人是临时定下的餐,人又有点多,可能没安排好,所以有些吵闹。不好意思给二位造成了不太好的用餐体验,这里您看送您一瓶酒以示我们的歉意,可以吗?”   一直看垂眸的宋知也眼皮抬了抬,说:“什么酒?”   服务生立刻拿出酒来给宋知也看。   宋知也看了一眼那深褐色的小酒坛子,一下有些呆。   这是一瓶度数很低的米酒,味道很好,上一次喝是宋与给他买的。   据说这是个什么非遗古法酿造的老酒坊,有一百多年历史,出货量不高,所以很难买。宋与知道他喜欢,都是自己开七八个小时的车去酒坊守着出货的。   此刻宋知也忽然有些恍惚。   周卓宁拉了一下宋知也的袖子,说:“宋哥,还喝啊,要不……”   宋知也伸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酒坛子,说:“谢谢。还有吗,再来一坛。”   服务生忙说:“抱歉,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坛。”   “行吧。”宋知也应声,然后转向周卓宁,“你不喝就行了,我一个人都不够。”   周卓宁叹了一口气,不好再劝。   宋知也已经打开了酒坛子的塞子,将米酒倒了出来。   米白色酒液体散发着清香的香气和淡淡的甜味,宋知也喝了一小口,细细地感受那甘甜微凉的酒从食道里滑过,一直凉到心口。   和六年前的味道好像一样,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酒的度数好像变高了,他只喝了这么一坛,就觉得脑袋发晕,泛起了困。   宋知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吃不下饭了。   周卓宁见状就劝:“宋哥,你吃点吧,这一天什么都每吃,就光喝酒。”   宋知也“嗯”了一声,但还是不动筷子。   周卓宁无奈,一句话也不说了。   正在这个时候服务生又敲门进来,送上了一杯番茄汁和一碗小米粥,接着说:“客人您好,这是我们给您送的解酒汤,您看需要吗?”   周卓宁惊讶道:“你们店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服务员笑而不答,将番茄汁和小米粥放在了宋知也面前,宋知也喝了一口鲜榨的番茄汁,酸甜可口,喝上一点儿就觉得好像能吃点东西了。   周卓宁便有点懊恼地说:“唉,我就想不到这么周到。”   过了会儿周卓宁又笑起来:“宋哥,你发现没有,很多次和你出门都能遇到很好的服务,想吃的想要的,总能及时送到你手上来,这是不是就是老人家说得天生好命?”   宋知也轻笑一声,并不答他的话,只是就着小米粥,多少吃了点儿。   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间热闹的新年氛围越来越浓,就把他们这间包厢显得分外冷清,周卓宁感觉气氛不太好,就提出不吃了,请宋知也去他家看春晚。   宋知也起身,穿上外套说:“算了,我困了,不想看。”   周卓宁也穿好外套跟在他的身后,还笑嘻嘻地说:“你就当工作,研究一下明年怎么把我也塞进去,这不就不无聊了。”   宋知也走在前面,脚步总有些虚浮,摇摇晃晃地说:“你话太多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包厢门口,大厅里热热闹闹的十来桌,宋知也目光随意得扫过了一眼,好像又在人群里看到了宋与。   那只是一个背影,穿着黑色的大衣,个子很高,看不见脸。   很像,但不可能是,099都没冒出来。   宋知也想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瘤压迫神经了,老是引起幻觉。   他摇摇头,把这个身影抛在脑后,继续往前走。   但脚下更觉得绵软,走了几步,头就晕得厉害,身体一晃就要往旁边倒。   而后他感觉自己的双肩被周卓宁扶住,只听到周卓宁喊了一声“宋哥”,更强烈的眩晕感忽然袭来,宋知也明显感觉到,这次不是因为喝酒。   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很像是那要死不活的脑瘤突然又要发作。   宋知也身上的力气像是被突然抽走,而正好这个时候,扶着自己肩膀的两只手被暴力拉扯开,宋知也的身体失去支撑,绵软地往后倒。   但他并没有直接摔倒,而后落入了一个柔软火热的怀抱里,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紧紧从身后箍住了他。   有一股分外熟悉又让人安心的味道顷刻间包裹住了宋知也,他混沌的大脑来不及想这味道的来源,就已经陷入了黑着之中。   于是他并没有听到自己脑海里久违的机械音。   “宿主你好,很高兴再次见面。您设置的结束休眠条件已达成,系统即将开始工作。” 第34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4   刚才还扶着宋知也的周卓宁这会儿已经被那骇人的力道给甩到了一边, 差点撞到了墙上。   周卓宁懵了一秒,然后着急的回头,看到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 背对着他将宋知也环抱在了怀里。   “宋、宋与……”   周卓宁惊诧地出声,而后脸沉了下来, 心里也觉得酸涩。   宋与又回来了,离开了六年,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的人, 又回来了。   他没有回头, 不看周卓宁, 甚至对周卓宁都没有太大的敌意。周卓宁自己也知道为什么——宋与根本不把自己当做对手, 就像是一个一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苍蝇, 有点厌烦。   周卓宁又感觉到了那种旁人无法撼动的羁绊,当年那些奇妙的氛围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张张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只是无言地站着, 看着宋与抱着宋知也, 将他裹在了自己的大衣里,而后打横抱起, 快速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   宋知也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很热。   他迷糊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下雪,但他掉在了火炉里, 胳膊那么粗的柴火压在他的身上,烤得他皮肉发焦。   于是宋知也浑身冒汗地醒了过来。   周遭黑沉沉的, 半拉的窗帘外透进来绚烂的城市霓虹,宋知也在那微光里看见大雪纷纷扬扬地下落。   宋知也慢慢回神,借着那光看清了,自己回到了那套很久没有回的公寓里。   宋知也一时间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有点懵。   再然后,宋知也感觉到了梦里那个压在他身上像是手臂一样的木材。   真是一双手臂。   有个人就躺在自己的身后,环抱着自己。   宋知也一瞬间惊醒,立刻就要从床上爬起来,但身后这时响起了幽幽的男声:“哥哥,你醒了。”   脑子好像被过去的子弹击穿了,宋知也动作片迟缓僵硬地回头,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人。   有一瞬,宋知也怀疑自己真的会被脑瘤给弄疯,因为他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男人穿着属于宋知也的墨色睡袍,和宋知也身上这件是同款。他侧躺在宋知也的身边,单手撑着头,以一种审视者的目光看着宋知也。   原本已经决裂的他们,在此刻好像还想当年一样亲密无间。   宋知也怔楞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确实宋与,但又有那么一点儿不像宋与。   他还是很好看,眉目英俊得不像话,露出的身体部分每一寸肌肉线条都很漂亮。他比六年前更加高大健硕,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底的男人。   成熟,沉稳,他脸上没有了当年的稚气,那双眼睛变成深沉如海,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阴鸷和冰冷。   唯一不变的,是他左耳上那枚红宝石耳钉,在黑暗之中依然散着点点星光。   人还是那个人,但有了很多不一样,他像是坐了很多年冤狱刚放出来的倒霉蛋,对宋知也这个给他判处六年徒刑的罪人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他开口还是喊“哥哥”,但那声“哥哥”,像是含着毒药。   宋知也从不预设方案,所以他没有想过和宋与重逢时自己应该做什么。   当然更没有想过,重逢会是在……床上。   于是宋知也就那么看着他,一言不发。   宋与目光包裹着宋知也,刻意掩盖了情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慢慢靠近了宋知也,拿出了一根睡袍的系带,握在手里给宋知也看。   这是一条白色的系带,纯棉的质地,看上去就很柔软。但明显和他们身上穿的不是人套。   “什么意思?”宋知也开口,声音有些干哑,但好歹终于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话。   宋与不解释,只是突然靠近,用那双阴鸷的眼睛看着宋知也,宋知也正要后退,他却一把抓住宋知也的脚踝,用力一拉,宋知也便重新倒在了柔软的床单上。   宋与再一用力,宋知也就被宋与拉到了身下。   宋与欺身向前,抓着系带的手抚上了宋知也的脖子,突兀地吻了下来。   柔软的系带面料和宋与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一起在宋知也细嫩的脖颈上摩挲,奇怪的触感甚至让宋知也忽略了宋与的吻,等宋知也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被宋与的气息覆盖。   湿软的舌灵活地舔舐过宋知也的上唇,然后是下唇,接着以一种强烈的攻势撬开了宋知也得牙关,将宋知也嫣红的舌勾了出来,他不管宋知也的抗拒,只是强硬地品尝那带着清醒落雪味道的唇。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温柔。   他急剧喘-息、颤抖着,怀着难以言说的怒和恨吻着宋知也,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吃下去抓着宋知也脖子的手并没有用力,但那过分娇气的皮肤却因为这样的摩擦而泛起了红。   宋知也的挣扎无济于事,便成了一种yu-拒还迎的情-qu。   他完全不给宋知也喘息的机会,疯狂掠夺宋知也肺里的空气,宋知也真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疯狗啃得昏死过去,他再试了试用力推疯狗的身体,但无济于事。   这更像是一种惩罚。   宋知也挣扎得没了力气,终于放弃。   他努力将身体放松,任由宋知也的吻落下。   这服软的姿态让宋与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宋知也的右手便从他睡袍里伸了进去,从他的胸前向上滑,嫩葱似的指尖又慢又柔,直到滑过他的喉咙,停留在他的喉结,挑-dou似的轻轻下压。   宋与动作顿住,只感觉那柔嫩的手像是有种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两人皮肤相接的地方发出了强烈的电流感,那电流酥得他浑身发软,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于是他终于放开了宋知也被咬得充血的嘴唇,残留的湿润水汽让两片唇更显得淫-dang。   宋与不再动作,只是用猩红的眼看着他宋知也的嘴唇。   宋知也还在喘,雪白的胸口起伏着,裹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睡袍因挣扎而变得更加凌乱,半边身子都没了遮挡,瓷白的肌肤大片裸露在外,包括胸口那一点红。   是雪地里落了颗樱桃。   宋与喉咙干涩,抚着宋知也的手不有加大了力道。   宋知也静静看着他的样子唇角勾了起来。   他变了,也没变,脖子上的狗链子,还拽在宋知也的手里。   宋知也避开的宋与目光,眼神随着自己的手指继续往上,一点点滑过宋与的喉结,再然后是他的下巴,慢慢的,终于抚上了他的嘴唇。   宋与张开嘴想要去含在那根手指,宋知也却飞快躲开,宋与扑了个空,眼里的火更甚。   而那只手没有停下,绕过了宋与的脖子,一把抓在了他的后颈上。   宋与身体僵住,所有的动作停止,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得轻了。   光从窗帘透进来,星星点点,宋知也就在这昏暗的夜色中冲着宋与浅笑,美丽得仿佛有毒的花。   他看了宋与好久,终于缓缓开口:“让哥哥来。”   这声音在宋与的耳膜上舔过,留下湿热的香气。他还在沉浸之中,宋知也抓住他后颈的手又用力将他拉进,一只腿挂在他的腰上往下勾,翻身就将他给推到。   二人的位置调转,宋知也跨坐在了宋与紧实短腰上。他垂眸看着宋与,唇上的笑意加深。   宋知也喉结轻轻滚动,目光快速在宋知也身上流转。   他不知道自己的应该先看哪里。   是那魅惑得像是艳鬼的脸,还是泛着潮红轻轻起伏的心口,亦或者是裹在浴袍下玲珑的腰。   他的眼睛看不过来,正如他灵魂叫嚣着对宋知也的永不满足的渴求。   宋知也并没有给他时间犹豫,而是快速从他的手里夺过了那根系带。   “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宋知也跨坐在宋与肌肉紧实的腰上,把玩着系带,脑子里出现了第一次见到宋与时的样子。   此时和彼时,相同又不同。   但狗还是那条狗。   宋知也将系带挂在了宋与的脖子上,一如当年,笑得张扬又恶劣。   “乖狗,链子应该系在哪里?”   宋与突然喉咙发紧。   大雪开始下落。   是宋知也在上,但不是宋知也在用力。   他就像是在荡秋千,怀着惶恐又刺激的心飞到顶端又快速落下,他心悸得厉害,好几次都感觉自己的腰没了力气,立刻就要支撑不住。   而后宋与的手就会抓在他的腰两侧,支撑着他。   沉沉浮浮,热浪翻涌,连窗外的大雪似乎也要被融化。   最后宋知也就变成了这融化的雪,彻底没了力气,他趴在宋与的身上,身体的颤抖在情潮-后并不能立刻平复,只能继续颤抖着,小声呼吸。   这是他们分别的第六年,很快就要成为往事的六年。   宋与的手慢慢抬起,在宋知也的脊背上轻轻拂过,宋知也张开干哑的唇,说:“等等,我没力气了。”   宋与轻笑,一句话不说,却是直接把宋知也给抱了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   宋知也惊呼一声便不再反抗,他想这饿狗或许没那么容易满足,自己招惹了他,就要做好自己彻底晕过去的准备。   但意外的是,宋与只是抱着他去浴室,仔细地给他做了清理,而后用被子把他给裹了起来,带到了客厅沙发上。   落地窗对着繁华的夜景,周围没有比这栋楼更高的,于是他们可以一眼看到很远,像是绸缎一样漆黑的天。   宋与把宋知也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就在被子外面抱着他。宋知也分明感觉到宋与身体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但却没有了任何过分的举动。   宋知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与用下巴指了指窗外,说:“看就行了。”   他说完没一会儿,一声响亮的烟花炸裂声响,然后更多的绚烂在宋知也的眼前炸开。   宋知也从未在见过这样震撼的烟花,像是星海倾覆,漫天的星辰在同一时刻坠落,流星如瀑布般倾洒人间。   宋知也眼里的光被这烟花照亮,变得温柔了起来。   结束的时候,新年的倒计时也到了最后一秒。   宋与伴着跨年的鞭炮,在宋知也的耳边轻轻说:“哥哥,新年快乐。” 第35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5   宋知也的耳廓被这声音弄得有点发麻,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以同样的祝福,一个犹豫,倒计时已经过了很久, 终究还是没开口,安静地看窗外。   烟花秀结束后, 新年的鞭炮还响了很久,宋知也宋后知后觉道:“这场烟花秀不是宋氏集团安排的,那个方向不是宋氏的商场。”   宋与道:“嗯, 是我们公司准备的。”   宋知也只是“哦”了一声, 但心里却惊涛骇浪, 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宋氏在除夕当天的烟花秀是和京城文旅合作的新年庆祝活动, 宋氏出资, 官方背书,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从第一次表演开始就是京城新年最重要的节目之一, 不仅当地人期待, 甚至会有很多外地游客特意来打卡。   但从三年前开始,宋氏的烟花秀规模就开始打折扣, 一年比一年差。   直到今年,终于被彻底取代。   一场烟花秀,是集团社会影响力和财力的体现   宋全盛的时代真的要过去了。   现在是属于宋与的。   即使早已经知道宋与会得到这个世界的王冠, 但看着他那么年轻的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思绪乱飘了一阵, 宋知也感觉到了热,他手肘撞了下宋与,没撞开,于是说:“去给我倒杯酒。”   宋与没动, 淡淡开口:“你不能再喝了,今天你已经喝了很多了,读书再低也要有亮。”   宋知也皱眉:“今天?”   “看完了,睡了。”宋与不管宋知也的疑惑,突然掀开杯子钻了进去,抱着宋知也就躺下。   两个大男人一起躺在狭小的沙发上,只能紧紧贴在一起。   宋知也更热,不满地拱了拱身体,道:“你能不能滚?”   宋与声音沉了下来:“哥哥你别动。”   宋知也明显感觉到热源的可疑,于是真的不敢再动。   二人沉默了下来。   就像六年前一样,他们莫名其妙滚到了一起,但什么解释也没有。他们之间的一笔笔烂账太多,太杂,太乱,宋知也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最后只是打了个哈欠,说:“算了。”   而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互相抱着睡了。   第二天睡到下午起来,宋与又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忙着去收拾宋全盛那个老东西。   但宋知也在浴室里发现了新的牙刷拖鞋,宋与显然是打算直接住下。   宋知也看着宋与的牙刷,在脑子里喊:“099,上班了。”   099:“宿主,我在。”   宋知也:“让你休眠你就真的一点儿不做事了?宋与出现,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099:“宿主,我做事了,但昨天提醒你的时候,你晕过去了。”   宋知也有点烦躁地说:“不是昨天,是这六年,他并没有真正离开,他一直在我周围,他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我。”   宋知也一直遇到很好的服务,宋知也想吃的想要的,总能及时得到,宋知也永远心想事成……都不是他命好,而是宋与。   宋与提起不让宋知也喝酒的时候,宋知也就敏锐地发现了端倪。   他知道自己喝酒,还知道自己喝得什么酒。   这不是偶然……而是,他从来没有离开。   一直躲在暗处,用阴暗的爱和恨,编成了网,将宋知也网在了其中。   宋知也不知道他这六年这样偷看了自己多少次,更无法揣测偷偷看着自己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啊……”099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宿主,我只有基础功能,我只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所以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知道。而且现在剧情都被你玩坏了,我连任务进度条都不能读取了。”   宋知也:“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099:“……没有。”   再听它说也是废话,宋知也不再多想。   反正最近没工作安排,准备在家宅着,宋与要留下伺候自己,就让他留着。   于是稀里糊涂地滚床单之后,两人又开始了稀里糊涂的同居。   宋知也每天睡到自然醒,等着宋与下班回来给他做饭。   有时候他们会很自然地滚在一起,有时候是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入睡。   长大以后的宋与,比以前更会伺候人,也更懂得克制,每一次宋知也都能感觉到他没有尽兴,但他再也不会像当年一样毫无节制地让宋知也力竭。   他们好像情侣一样相处着,但谁都清楚,这只是表面的平静,他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像是悬在他们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宋知也半个月没有出门,直到春节假期结束,宋知也有了工作安排,计划着要不要把宋与赶走。   在他们入睡之前,宋与却搂着他说:“哥哥,这段时间你不要出门,就在家里待着等我。”   宋知也的脸阴沉了下来,转过头看着宋与:“你发什么疯?”   宋与抱着他说:“你要是无聊想出门就告诉我,我会陪你。”   宋知也推开他道:“那你要喜欢这房子,我就送你,我走。”   宋与的手勾上他的腰,情绪依然很稳定,慢慢地继续给宋知也讲道理:“kz影视的股权回购谈判已经处于最后一个阶段了,这几天就会定下来。宋全盛情况非常不好,他的资金链已经彻底断裂,我会趁着这个时候压价。也没多久的事,好的话,宋全盛破产清算,坏的话……无法预料他的后果。”   宋知也冷笑:“万一他把资产转移到国外然后跑路怎么办?”   宋与:“要跑前几年就跑了,他跑不掉,我盯着的。”   宋知也没再多问。   宋与要收手了,他终于像原著剧情里一样,彻底把宋全盛给扔在了滚滚的时代的洪流往中。   宋知也出神地时候,宋与又继续说:“他可能狗急跳墙,会来骚扰你,你的工作行程我已经让你助理取消了,你最近不要出门,出去的话,我陪你。”   宋知也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踹开宋与,从床上坐起来,盯着宋与道:“你想干嘛?你觉得很有意思,囚禁play吗?”   宋与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给你安排了体检,需要住院三天详细检查,下周一就去,我陪你。”   宋知也一愣,心里难得有些慌乱,急忙喊099:“099,他知道我脑瘤的事情吗?”   099也懵:“啊,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啊,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嗯,我想想,按照现有剧情推测,可能是男主这六年来偷偷窥视宿主的时候,对宿主的健康问题产生了担忧吧。”   宋知也松了一口气:“难怪最近每天他都只做一次。”   099:“宿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因为神经崩得太紧,宋知也总想说点胡话缓解一下。   现在感觉好多了,宋知也想,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在检查出他脑子里的瘤子时,他也离死也不远了。   宋知也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拒绝:“不去,没必要。”   宋与低垂着眉眼,上前握住了宋知也的手,他的动作很温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力量,他开口,语气缓慢而坚定:“哥哥,必须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安排你,但近一年你出现了很多次晕倒和头痛的情况,不能再拖。”   宋知也张口就要再次反驳。   宋与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说:“哥哥,你再忍一下,听一次我的安排吧。宋全盛没几天得意日子了,宋氏真的快完了。”   宋知也:“那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在乎宋氏。”   宋与没有抬眼和宋知也对视,声音放低,更温柔了些:“那哥哥也不在意,你花了很多时间经营的公司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负面情绪,甚至像是撒娇,有些甜腻的深情。   “哥哥,我不愿意用对宋全盛的手段对你,你只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宋知也陡然愣住,回想了好几次他的话,才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还是和六年前不一样了,不再是只会摇尾巴的小狗,他有了翻云覆雨的力量,也有了能够威胁他的手段。   偏偏,是自己让他变成这样的。   宋知也一瞬间心情十分复杂。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宋与和自己。   半晌,宋知也叹了一口气,懒得继续和宋与争辩,他裹着被子躺下,说了一句:“你现在可真厉害。”   而后便闭上眼睛,不再多话。   宋与依然从身后抱着宋知也,身体贴在了一起,却好像比六年前离宋知也更远。   他真的不知道拿宋知也怎么办才好。   宋知也离开了他六年,而他未曾离开过宋知也哪怕一刻。   宋与看过宋知也无数的背影。   大多数时候,宋知也都只会给他一个背影,偶尔宋知也会回头,突然望向他的方向,他每一次都会心脏狂跳,甚至以为宋知也发现了他。   但一次也没有。   有过很多次,宋与几乎要忍不住冲到宋知也的面前。但最后他只是掐着自己手心的肉,隐忍着离开。   他还是恨宋知也,恨他不给解释,恨他那样决然地将自己抛下,恨他从未发现自己汹涌的爱意。   恨的情绪在六年里是毒刺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宋与的心里,让他时时刻刻都在痛。   包括拥住宋知也的此刻。   依然在痛,痛得他都会想,干脆,不要爱他了。   但这个念头只会让他更痛。   理智无法控制失控的情感,越恨他,就越爱他。   他做了无数的准备,经历了无数难眠的夜,在自己终于有了百分百把握的时候,他才在宋知也面前现身。他终于有了能够彻底倾覆宋氏,掌控宋知也的能力,他终于再次拥住了宋知也。   但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拥有宋知也的爱。   或许这是不可奢望的幻梦,他永远无法得到。   宋与收紧怀抱,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此刻他还在自己身边。   宋与想,既然爱不能困住他,那就用真正的牢笼。 第36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6   宋知也其实并不爱出门, 能宅的时候就尽量宅。   但要是谁逼他在家里待着,他的一声反骨就不乐意了。   宋与不仅不让他出门,还找了两个保镖在门口守着, 美其名曰保护,但宋知也觉得更像监视。   宋知也不痛快, 也就不让宋与痛快,宋与在家他就不搭理宋与,宋与出门他就故意给宋与打电话, 把他叫回来, 说几句话又让他走。   宋与一次也没有不耐烦, 总是在接到宋知也电话的时候放下手上的一切, 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被关了三天, 宋知也气还没消,依然故意找事,宋与刚出门半小时, 他就打了个电话去, 让宋与回来给自己煎羊排。   宋与“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没多久就提着购物袋出现在了门口。   宋知也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头看了一眼提着购物袋的宋与,没脾气了。   他还是那么听话,狗似的随叫随到, 但他一点不像当年乖,总是一张死人脸, 心事重重,话也很少,好像自己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当然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对不起。   宋知也叹息,在脑子里对099道:“我觉得到现在才能说原著剧情彻底崩坏吧, 这哪里还是什么大男主爽文,分明已经变成了限制级狗血文,小黑屋剧情都来了。”   099:“唉,宿主,也不至于,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只是不让你出门,至少他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   “媒婆,你又要劝和了?”宋知也闭上眼,懒懒地道,“算了,没意思。”   宋知也不再看宋与,说:“你走吧,我又不想吃了。”   宋与不搭话,已经拿着袋子走到了厨房,脱下外套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宋知也从沙发上撑起身子,看着宋与的背影。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毛衣,贴身的薄布料完美地贴着他的身体,穿了就像没穿,背部肌肉线条的凸起和凹陷都清晰可见。   他还穿着围裙,系带在他的公狗腰上打了一个草率的结,确实是性-感得不像话。   宋知也想,或许我有一点喜欢他……的身体。   很快食物的香气传来,羊排已经要煎好了,宋与先将餐具摆在了餐桌上,然后回头对宋知也道:“哥哥,可以吃了。”   宋知也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吃,突然觉得鼻腔里有湿热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宋知也低头去看,便看见一滴鲜红的血。   宋知也愣了一下,接着一滴又一滴,大滩鼻血流了出来,宋知也甚至来不及去擦,眼前又开始发黑。   整个世界的光都在此刻消失,那种撕裂般的头疼突然袭来,痛感前所未有,身体其他感官都在此刻失效,只剩下了剧烈疼痛。   宋与的声音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宋与的脸却近在咫尺,一秒钟好像都被拉长到了无限久,宋知也感觉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一刻已经完结了。   但其实只有一瞬。   这一瞬,宋与疾步上前抱住了宋知也,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正常的人在这一秒忽然脸色煞白眼神涣散恍惚,身体软绵绵地往下倒。   他的身体冷得吓人,宋与心也跟着慌,问道:“哥哥,哥哥,你能听到吗?”   宋知也没有回答,身体依然往下坠,鼻血怎么也止不住,鲜红的血流了宋与满手,他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急忙用自己的衣服去给宋知也擦,但根本止不住血。   宋知也意识开始模糊。   他模糊度看到宋与惊慌地抱着他,模糊地看到看到白大褂给他抢救,然后模糊地看到各种检查仪器。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甚至099也在一直惊慌地喊他。   也不知道这样浑浑噩噩多久,长时间的头疼停止以后,宋知也的视线恢复了正常,他看到自己又一次躺在了病床上。   这次宋与没有在他的身边,床边是护工。   099 的声音率先传来:“宿主,你……”   宋知也:“知道,要死了吧,脑瘤查出来了?”   099半晌没回答。   病房门被推开,面如死灰的宋与走了进来,他的眼睛毫无森神采,甚至没有发现宋知也已经醒了。他整个人就那么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僵硬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的是他。   宋知也实在看不下去,喊了一声:“喂。”   宋与惊醒,回过神来,和宋知也对上了目光。   躺在病床上的人苍白消瘦,漂亮得不像是真人。   宋与以前就总是觉得宋知也是天仙下凡,什么时候不乐意陪他玩了,就会消失不见。   而现在,是真的有了一种宋知也要被风吹走的感觉。   宋与勉强扯起嘴角,想让自己笑一笑,但他真的做不到,他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肌肉,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极其扭曲。   宋知也带着笑意,安静看着他。   “哥哥。”宋与走了过来,单膝跪在了床边,握住宋知也的手,然后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知也用另一只手轻轻在宋与头上摸了一下。   真到了这时候,所有的爱恨都无所谓了,宋知也神色平静,说:“没事。”   宋与抬头,眼睛湿漉漉的,有些可怜,他开口时声音哽咽:“哥哥,你……你知道……”   宋知也点点头。   宋与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医生那里听到的。   宋知也脑子里长了很大一个肿瘤,位置不好,手术难度很大,对比去年的体检来看,发展这么快,极有可能是恶性。   已经不能再拖了,立刻就需要手术,但手术的成功率也并不高。   宋与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了,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拼了命一样努力,才终于回到宋知也的身边,他原本准备好了用一辈子和宋知也耗着。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   宋与的都不知道原来心痛会这么具体,像被人直接撕裂,撕成一片片的,每一次呼吸都会让那些已经撕碎的心更痛。   宋与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   恨自己不早一点发现,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不快一点回到哥哥身边。   或者,哥哥再一次抛弃他也无所谓,他在甚至可以一辈子在哥哥的背后看着他,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换哥哥活着,他只想要哥哥好好活着。   会有奇迹吗?   如果哥哥不在了,宋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这个世界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感觉自己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却只能勉强自己平静,他认真心里的痛深呼吸好几次,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了下来,而后才说:“哥哥,你需要做一点检查,然后就可以手术,只是一个小的病灶,切除就好。不用怕,我会陪着你。”   宋知也点点头,没有吭声,他觉得累,到了最后的这个时刻,多说几句后都没力气。   “你睡吧哥哥。”宋与说完,等不到宋知也的回答,只是看着他闭上眼睛沉睡。   宋知也一直浑浑噩噩,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不过只要他醒来,宋与就在他的身边,给他喂一点食物,或者和他说一会儿话。   有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宋与就坐在床边,正拿着一顶点翠凤冠。   宋知也突然有了点精神。   这凤冠很像是当年在拍卖行从宋与手里抢走的那顶,但这一顶还要更加华丽,镶金和宝石堆得满满当当,和流光溢彩的点翠搭配在一起,实在是富贵。   宋与特意将凤冠举起来给宋知也看。   宋知也说:“你又开始玩收藏了?”   宋与摇头,笑:“那次在海岛上,想送你的就是这个。买了很久了。”   宋知也也笑:“很好看,这东西像是有魔力,看了就想戴上。不过现在算了,太重了,没力气。”   宋与的脸色沉了沉,又刻意笑起来,放下凤冠说:“做完手术就可以戴了。”   这次他的笑容终于恢复了以前的狗里狗气,还把脑袋放在宋知也手上蹭了一下,故意撒娇一样埋怨说:“本来早就要送你了,谁让你以前不要我的。”   宋知也:“所以这个凤冠是主菜,你只是个搭头?”   宋与笑得很好看:“哥哥只要愿意,我是什么都可以。”   宋知也不再说话,伸手去够那凤冠,于是宋与就拿过来让宋知也细看。   真的很美。   宋知也想说,要是自己死了,就把它也捐给博物馆别浪费。   开口的瞬间看着宋与的眼睛,又闭了嘴。   他眼眶红着,眼下一片乌青,满脸的疲惫和痛苦,他好像瘦了。   宋知也避开目光,很快又困了,再睡了过去,再醒来,距离手术只剩下了一天。   宋与给他交代了手术的事情,而后拉着他的手说:“哥哥,我今天必须要出去一趟,有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天黑之前就会回来。你放心等着我就行。”   他说得轻松,但他神色凝重,估计并不是小事。   宋知也“嗯”了一声,又昏昏沉沉,不知道睡过了多久,然后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病房外好像有人打起来了,争执声很大,连一直在自己病房里守着的护工都在外面闹了起来。   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接着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有个男人一脸杀气地走了进来。   宋知也略微惊诧。   居然是好久不见的人。   又是宋全盛。 第37章 好哥哥今天也在训狗37   上一次见面大概过去了两个月, 就这两个月,宋全盛就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 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的西装都满是褶皱, 完全掩盖不了他的颓唐。   老东西真老得不成样子了,宋知也看得有点愣。   继而两个人同时笑起来。   宋全盛见宋知也笑,立刻变了脸色, 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宋知也说:“笑什么笑, 你都快死了。”   宋知也道:“你也差不多。”   宋全盛气得浑身发抖, 他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宋知也面前, 满脸都是怨毒和仇恨。   “早知道这样, 我就当时就应该把你们两个一起打死。”宋全盛死盯着宋知也,“我养了你们那么多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宋知也这几天浑浑噩噩, 没有看新闻, 不知道宋与又把宋全盛怎么了,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猜也能猜到,他估计没有翻身的可能。   能撑到这个时候看到宋全盛的下场,宋知也觉得很爽, 笑了两声却止不住地开始咳嗽。   宋全盛颤抖着怒道:“你还笑!”   但宋知也还是没停下笑,那笑意充满讽刺和嘲弄, 一直往宋全盛的心窝子里刺,宋全盛气到极点:“那个野种那么宝贝你,把你藏着这儿呢……为了找到你,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宋知也:“哦。”   宋全盛:“哈哈哈, 那个野种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你死了他会怎么样?”   宋知也:“我本来就要死了。”   “你……”宋全盛开始语无伦次,“你死了……我让你死,我杀了你!”   宋知也无言地看着他,连嘲弄都没了,只剩下怜悯。   宋全盛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气到极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被两个白眼狼逼到今天这个地步,集团彻底完蛋,自己也面临牢狱之灾,想要逃出国,也被宋与围追堵截。   无路可逃,不如趁着还有一点力量,拉他们两个垫背的一起死。   宋全盛怒气上涌,一双眼睛通红,他失去了所有的语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指着宋知也,毫无征兆,直接朝着宋知也的胸口刺了过去。   宋知也能看到宋全盛的动作,但他已经没办法躲过去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先是觉得有点凉,痛感延后才传来。   但还好,经历了上次头疼以后,这也不算痛。   宋全盛的眼里充满了疯狂,他看着宋知也大笑起来,呲着牙道:“你的命是我给你的,现在我收回来,你又能怎么样?”   说完,他直接拔出了刀,献血喷溅而出,宋知也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猩红。   而宋全盛还没有停下,他举起了刀,凶狠地再次刺了下来。   宋知也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但……想象中的冰凉和刺痛没有如期而至,宋全盛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宋知也睁开眼,看见了宋与。   他一只手抓住了刀刃挡下了宋全盛这一刀,鲜血从他手里涌出,他面色不变,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宋全盛的腹部,把他给踹飞了出去,宋全盛一头撞向了墙,痛得胡乱大叫。   更多人从门外涌了进来,七手八脚地把宋全盛给抓了起来,他还在发疯地大喊大叫,又哭又笑。   “哈哈哈哈哈,一起死!你们两个都要死!”   杂乱的声音略过宋知也的耳朵,可宋知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管他了。胸口的血一股股的往外冒,一部分血又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发冷,不受控制地抖。   宋与也在抖,宋知也看到他面对自己以后脸色巨变,一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他满脸都是泪,颤抖着想要用自己的手捂住宋知也胸口的伤,可根本没有用。   他自己的手也在流血,两个人的血都混在了一起。   原来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宋知也想,宋与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好看,他哭起来也是挺难看的。   他的声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哽咽到几乎说不出后:“哥哥……哥哥……”   他的心碎和痛苦太过外显,宋知也感同身受,好像自己的心也在痛。   宋知也很想回应他,但根本说不出一句儿话,喉咙里全是腥甜的味道,完全被血糊住了。   说了那么多次想死,这一次,是真的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宋知也的意识开始涣散,脑子里却响起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原本没什么温度和感情的机械音,这一次竟然有了难得的慌乱。   “宿主!你能听到吗!宿主!”   此刻急救医生已经赶到,正推着宋知也的病床急忙往手术室去,宋与跟在一边跑,一直抓着他的手,不停地喊着“哥哥”。   宋知也被脑子里脑子外两个声音吵的一片混乱。   就像当初,他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   说不出话,但脑子好歹能转,宋知也终于艰难地在脑子里喊了一声:“听到了,别喊了。”   099急忙喊道:“宿主,目前系统检测到任务数据快速波动!现在有机会能够立刻完成任务,任务完成可兑换生命值!”   宋知也:“我没力气说话。”   099:“系统会集中所有力量保证宿主十秒的生命,只有十秒,宿主,请抓紧时间!五秒倒计时后,系统将开始进行能量聚集,请宿主做好准备。”   “五。”   十秒,他和宋与,只剩下了最后这十秒。   “四。”   一句话的时间,他要对宋与说什么?   “三”   宋与一直以来最想要的那个答案。   “二。”   只要那个答案,宋与就可以完成任务,他不会死。   “一。”   宋知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聚集,伤口的痛暂停了,他好像变成了从前充满了精力的他。   宋与抓着他的手,脸上依然是泪,但还在努力镇定,告诉他不要害怕。   病床到了抢救室门口,即将送进去的瞬间,宋知也突然抓住了宋与的手。   比起完成任务,或许还有别的事更重要。   最后一句话……   “我想要你以后,不被安排,自在地活着。”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宋知也自己也没听到,他坠入深渊,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宋与在内心极度震荡下做不出回应,他甚至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却好像被这句话倾覆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们的手被松开,病床被推进了手术室,沉重的大门关上,将他们隔绝在外。   “宿主——”   099大叫,而后,“叮”的一声响。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100%!”   *   很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刻,宋知也一点儿也没有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他好像变成了很轻很轻的云,漂浮在空中,看着所有的人在他的眼前为了他的生命而忙碌。   099有点茫然地说:“任务、任务完成了?”   宋知也也很茫然,看着医生给他完成了手术,而后告诉宋与手术很顺利,但患者需要在重症监护室住一段时间,能否醒来,就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   099接着说:“宿主,现在任务完成了,你可以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或者留在这个世界。你留下的话,你会获得康复,你将一直健康地生活,直到身体机能彻底老化,自然离世。当然,你选择离开的话,系统会按照你的行为模式思考,即,宿主在经历生死之后看开了爱恨,终于接受了宋与的感情,从此以后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双方自然死亡。”   宋知也目光深深地看着宋与。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他一直守在门外,整个人此刻憔悴不已。他不能靠近宋知也,只能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病房,红着眼睛看他。   099又出声:“宿主,你考虑一下吧,难道你对他就没有那么一点儿……”   宋知也道:“不用考虑了,我选择脱离。”   099:“宿主——”   宋知也:“还没学会闭嘴?”   爱吗?   宋知也无法欺骗自己,是爱的。   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少年,这么热烈地爱着自己了。   但他们不过是系统牢笼里的程序,爱或者不爱,都是不自由的。他要走,要挣脱这个牢笼,而宋与……   系统接管宋知也的身体,模拟宋知也的行为模式,宋与会发现吗?   如果宋与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现了,那他或许也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挣脱这个牢笼,也或许,他们还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再次遇见。   如果宋与没有发现,那这对宋与来说,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他会得到他想要的爱和相守,会一辈子幸福地老去。   许久之后,099出声:“宿主,小世界脱离程序将在十秒后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10,9,8,7,6,5,4,3,2,1。宿主已脱离。”   眼前白光一闪,宋知也突然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痛。   病床上的人眉心里冒出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光点,漂浮在半空,而后慢慢消失不见。   病房外的宋与突然怔住,愣愣地望向半空,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再看向病床上的宋知也,而后,他的眼神微微震颤,眉心之中,也冒出了一个小光点,追随着前一个小光点消失的方向而去。   窗外大雪纷纷落,将所有的故事掩埋在了雪中。   *   痛,剧痛。   几乎要将头劈开的疼痛,让宋知也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等他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身下的白床单质感很差,甚至略有些发黄。   宋知也坐起身,四下看了看。   这是一间酒店房间,还是环境不怎么好的小酒店。   宋知也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公园山顶上,正准备吃安眠药自杀来着。   难道是自己脑瘤太严重出现了幻觉?   不对,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人,他忘记了。   宋知也努力想了很久,除了觉得累和悲伤,什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他放弃了思考。   反正他从医院醒来,就是一个什么记忆和身份也没有的绝症病人。   宋知也站起身正在环顾四周,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机械音。   “宿主你好,恭喜你成功绑定反派洗白系统,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我将会全力协助宿主完成反派洗白任务,获得积分。当积分足够时,宿主将可以回到自己的小世界,用积分换取奖励,延续生命,现在,我将会向宿主传输小世界的世界观以及宿主的任务。”   机械音一停止,一大段剧情涌入了宋知也的脑海之中。   宋知也穿越了。   他现在的名字也叫宋知也,年龄二十岁,是一名北漂小演员。他高中毕业就来了北京,怀着做大明星的梦想当起了群演,非专业没有学历,原生家庭条件差,宋知也以最差的开局进入了娱乐圈这个名利场。   但宋知也有非常明显的优势。   他长得好看,因为太过好看,即使没有后台也总有小角色演。   一个月前,宋知也参演的电视剧播出获得了不错的成绩,宋知也这个漂亮的小配角也有了些许水花,此刻也算小红。   宋知也演技极烂,剧本都看不懂,分不出好坏。如果没有选择的余地那就不说了,但凡他能选,他就会在能力范围内选大公司和大制作,根本不管剧本好坏和角色适配。   不过宋知也实在好看,他只要不作死,光靠脸也能保住娱乐圈的荣华富贵。   但偏偏宋知也就是作死了。   宋知也惹了这个故事的男主,江时雨。   江时雨今年二十三岁,刚从导演系毕业。在读书的时候他拍过两部微电影,获得几个小奖项,在导演圈刚刚展露头角。   两年前,江时雨筹划拍摄自己第一部大荧幕作品,他一眼就相中了宋知也的长相,和宋知也签下了拍摄合约。当时刚开始北漂的宋知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开开心心签下了合约。   这电影筹备了两年,这几天才刚开拍,还要拍五个月。   如今的宋知也已经不是两年前毫无选择的宋知也,他当然看不上这个新人导演。   更何况现在宋知也还收到其他剧组的试镜邀约,导演和制作公司在业内颇有名气,宋知想直接罢演江时雨的戏,但罢演这个名头也不好听,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   而且他也不想付违约金。   北漂两年,宋知也过得并不宽裕,好不容易攒了点儿钱给自己买了辆浮夸的好车,身上就一分钱也没了。   所以这几天的拍摄,宋知也故意作死,不背台词不配合其他演员,希望江时雨看不下去主动把他给换掉。   江时雨明白宋知也的意思,他窝着一肚子火,就是不想让宋知也如意。   剧情刚传到这里,“咚咚”两声敲门声将宋知也的思路打乱,门外的人带着愤怒开口:“开门,是我,江时雨。”   这声音还挺好听的,年轻,有力量感,压抑着的怒气时有些气声,还挺性-感。   宋知也脑子有点糊,本能走上前要去开门,这时099就在他的脑子里说:“宿主,目前任务进度30%,男主对你的初始好感并不算太低,宿主只要好好努力,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   宋知也昏沉的脑子,顿时涌起了很多很多的不爽。   为什么他要按照系统的安排做任务?凭什么。这玩意儿或许只是自己神经被脑瘤压迫引起的幻觉。   宋知也板着一张脸,打开了门。   一个非常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到了眼前,逆着光,宋知也的眼睛还没适应,并没有看见男人的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099 的声音响了起来:“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5%,目前任务完成度35%。”   宋知也:“见色起意了属于是。”   099:“那真是恭喜宿主,你刚好有色。”   “35%算什么。”宋知也轻轻勾起唇角一笑,说,“我五分钟就能给你干到清零。”   099:…… 第38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宋知也看清了眼前的年轻男人。   很简单的短发,很简单的白T恤黑裤子,但很不简单的长相。   深邃的眼, 棱角分明的轮廓,是一种很有压迫感的英俊。   宋知也挑眉, 从脸一路往下看。   下颌线和脖颈之间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流畅地过度到鼓起的喉结处,再往下是即使藏在T恤里依然很明显的胸肌。   宋知也在脑子里问099:“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感觉很熟悉。不是长相, 就是一种……感觉。”   099:“抱歉宿主, 我也不知道, 我只能为你提供基础的传输查找剧情功能哦。”   “要你有什么用。”宋知也骂了一句099, 又继续含笑看着江时雨, 而后在脑内说,“他长得很和我的胃口。”   099忙道:“宿主,也不是说你不能以这种方式完成任务, 但按照原剧情来说, 你要是试图引-诱江时雨,你的下场不会很好。嗯……你还是先接收剧情吧。”   099说完, 剧情继续往宋知也的脑子里传。   按照原著剧情,江时雨一直很满意宋知也的脸,所以在他业务能力那么差人品也不咋样的情况下, 还是选了他作主角。   但宋知也自作多情地以为江时雨是对自己有意思。   于是宋知也付不起违约金的情况下,他是打算用自己的美貌优势来偿还这些债务的。   今天的拍摄因为宋知也故意出错导致不得不提前结束, 江时雨只能让大家回酒店休息。   宋知也回房前,江时雨说一会儿去他的房间再谈。   所以宋知也提前在房间里放了摄像头,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果江时雨大大方方让他解约放他走人,那他就当给江时雨送一份临别礼。   如果江时雨不肯让他解约, 那他手里就有威胁江时雨的把柄了。   于是江时雨一进门,宋知也就开始了拙劣的引-诱。   当然没有成功。   江时雨只是认为宋知也的脸适合大荧幕,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宋知也,于是在宋知也发癫的时候,他当场翻脸给了宋知也难堪。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宋知也丢人现眼,江时雨连对这张脸的欣赏都没有了,立刻放弃了这位主角。   但宋知也顺利跑路的计划依然落空,江时被宋知也恶心得够呛,故意不肯开除宋知也,非得拖时间膈应他。   宋知也急着去大剧组上戏,逼得没办法,只好借了高利贷补上了违约金,终于得以离开。   但让宋知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千辛万苦想进的大制作大剧组,只不过是资本家的游戏。投资方的主要目的就不是拍戏而是洗-钱,主创们一个个摆烂,他这个不入流的小明星更是底层,演最烂的人设,吃最多的苦,做最丑的造型,拿最低的片酬。   这破烂电影毫无意外扑街,上映一周就被观众骂到下映。而演了最烂人设演技还尤其烂的宋知也,自然也是被观众集火的对象,宋知也这辈子没挨过这么多的骂,甚至连这张美丽的脸都不能挽回一点儿观众的怜悯。   和宋知也相反的是,江时雨一路顺畅,把宋知也踢出剧组以后,他重新选了演员开拍,为了尽可能节约成本,他还自己参演了一个小角色。   用心做出的作品观众自然买账,最终以极小的投资,换来了极大的回报。   赚钱是一方面的成功另一方面,这部电影在国内电影节拿了大满贯奖项,江时雨一个人拿到了最佳导演最佳影片最佳摄影最佳男配四个大奖,江时雨立刻从一个新人小导演变成了业内大佬。   宋知也有眼无珠自食恶过。   本来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谁知道宋知也还要持续作死。   当年在酒店的引-诱虽然没能成功,但多少还是拍到了一点儿擦边视频,宋知也口碑崩盘越来越糊,便想到了铤而走险,用手上的视频来炒作。   宋知也以为,江时雨即使得了那么多奖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红起来的年轻导演,自己得罪他可能会在一定的圈子里接不到戏。但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不如自爆当年被江时雨潜规则,卖一波惨,蹭点热度。   可宋知也又想错了。   江时雨不是什么刚毕业没背景的小导演,而是实打实的豪门少爷,他家族的实力在国内也能排得上号。他和所有怀揣梦想的富二代一样,不肯继承家业,非要自己出来吃苦,完成自己的艺术梦想。   当年的他就有机会一脚将宋知也踩死,不过是懒得和秋后的蚂蚱计较。   可宋知也持续作死,事情就不一样了,他发出的视频不仅对江时雨产生了负面影响,更是让江时雨的家族蒙羞。这样,即使江时雨不计较,他的家族却不会放过宋知也。   接下来就是宋知也持续的坠落,被威胁,被封杀,被逼承认自己当年引-诱江时雨,断章取义发出损害江时雨名誉的视频。   宋知也彻底消失在了娱乐圈这个名利场,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炮灰。   宋知也终于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没有可能翻身。   可宋知也还没死心,他唯一拥有的,也就是这张能够迷惑人的漂亮脸蛋。   于是宋知也只能以他的美貌做酬劳,想要换取一个微末的机会。   他尝试过从不同的人入手,却毫无所获,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得罪那样的一个家族。   于是宋知也最后只得到了一身乱七八糟的病,甚至是引以为豪的美貌都在逐渐凋零。   宋知也一切都毁了,所有的梦想也都破灭了,他万念俱灰,自然全心全意地恨上了江时雨。   宋知也想要和江时雨同归于尽,于是准备了硫酸,等在江时雨必经之路上。   接着利落地被江时雨身边的保镖撂倒在地。硫酸泼了宋知也自己一脸,宋知也连脸都毁了。   这才是宋知也最深的地狱,他终于承受不住打击,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摔成了一块一块。   没人在乎他,只是偶尔被人想起,得到一句唏嘘。   而顺风顺水的大男主江时雨,一辈子命好,风光的地完成了自己的艺术梦想,人生最大的污点和笑点就是曾经和宋知也有过那样的绯闻。   剧情传输完毕,宋知也接收完,自己都愣住了。   宋知也:“我是这样的人啊……”   099适时说:“所以宿主,对男主有什么想法的话,谨慎。”   宋知也一身反骨的又不爽了,他不满在脑子里喊了一声“闭嘴”,原以为那个聒噪的系统不会安静下来,谁知道真的就那么老老实实闭嘴了。   宋知也呼出一口气,脑子终于可以开始思考。   江时雨还站在门口。   他不知道宋知也在干嘛,打开门后对着自己发了半分钟的呆。   江时雨不耐烦了:“怎么,不想在房间里谈?可以去我房间,或者去咖啡厅里谈。”   宋知也垂眸,缓缓后退一步错身,给江时雨留出了一个进门的通道,江时雨在高处看着他睫毛落下的阴影,突然感觉宋知也有一点儿不一样。   作为一个优秀的导演,江时雨非常善于捕捉人的细微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对情绪情感的感知力也是非常敏锐的。   所以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江时雨立刻感觉到不同。   脸还是那张脸,但……从前的宋知也,美是美的,像是漂亮的人偶,没有灵魂。   而现在,他突然鲜活了起来,那美貌和诱人的程度,顷刻间上升了几个档次。   房间里的灯很暗,于是周围的一切都很模糊黑暗,而宋知也是明亮的,清晰的。他的皮肤很白,在暗夜里尤其明显,上挑的眼尾有些泛红,即使不看着眼前的人,也会觉得他透着勾人的味道。   于是江时雨愣住了,也就站在门口愣了半分钟。   宋知也终于抬眼看他,声音凉悠悠地像是落雪:“江导,不进来吗?”   江时雨猛然回神,便看见了一双凤眼里盛着满池春水,就那么盈盈地看着他。   江时雨突然有点不敢看,他避开了宋知也的目光,侧过头快速往里走。   他刻意避开了和宋知也的身体接触,但错身而过那一瞬带起的风将宋知也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荡开了,扑了他满脸的玫瑰香味。   而后,风变得粘稠了,时间变得缓慢了,宋知也及肩的长发被玫瑰味的风带起,轻飘飘从江时雨的喉咙里划过。   几缕发丝而已,不应该有太大的感觉,但江时雨分明感觉到了一种……像是利刃划破自己喉咙的痛感。   这错觉来的突然,江时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他往前走了两步,有些后悔地想,自己或许不应该进来。   他站定脚步,犹豫一瞬后回头。   但已经来不及走了,宋知也刚好关上了房门,缓缓转过身来,斜斜依靠着房门,对着他抱臂轻笑。   江时雨的目光笼罩了宋知也。   墨色的长发微微弯曲,刚及肩,他看着江时雨笑的时候,发尾就在锁骨上轻轻晃荡。   江时雨就盯着发尾处雪白的锁骨看。   宋知也声音懒懒地道:“江导。”   还没开始谈,脑子里突然“叮”的一声。   099:“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20%,目前任务完成度55%。”   宋知也:……   没打算做任务来的。   但看样子,五分钟他就能把任务进度给刷满了。 第39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   昏暗的灯光里, 气氛很不对劲。   江时雨好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来的目的。   直到宋知也站直了身体,朝着江时雨的方向走了过来。   本来江时雨是想要后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朝着宋知也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的距离拉进,在几乎伸手就要将宋知也拥入怀里的距离内, 宋知也站定了脚步。   于是江时雨也站定了脚步,他不知道为什么。   宋知也好像是个经验丰富的训狗人,给他栓了一根狗链子。   只要宋知也不允许, 他就不能靠近。   作为导演, 江时雨其实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 他本应是上位者。   于是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宋知也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 微微抬起下巴, 露出了脆弱的脖颈。   露出的部分白皙修长,太过完美,像是无暇的玉, 于是就总让人有些止不住的破坏欲。   那里应该留下点什么, 比如……齿痕。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互相看着,直到宋知也打破了宁静, 他幽幽然开口,含着笑意,却声音清冽如冰刀:“跪下。”   江时雨陡然怔住。   那是一种漫不经心, 带着残忍的和冷酷的嗓音,是上位者天然对下位者的蔑视和支配, 他看着你,有些戏谑,像是在逗弄一条小狗。   江时雨脑子里嗡嗡响。   这一刻他真的想要臣服,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仰望他,等待他的临幸。   残存的理智拉扯着江时雨,让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跪下。   宋知也又开口了:“既然学不会跪,那这双腿留着是不是也没什么用了?”   江时雨终于反应了过来。   宋知也在念电影里的台词,就是今天白天他死活背不出来的那样一句简单的台词。   但他说的时候并不像是人在演戏,反倒像是戏里的人走出来了,站在自己的面前,对他自然而然的说出了那句话。   江时雨也就被他代入到了戏里,几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下一句对戏的台词。   然而宋知也却不再演了,他歪了歪头,一眨眼,眼神迅速恢复了清明澄澈。   “江导。”宋知也慢悠悠道,“台词我背出来了,你看怎么样?”   江时雨的意识猛然从戏里被拉出,硬生生的没有一点缓冲,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的时候人有些恍惚。   宋知也没有触碰他,甚至没有靠近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肢体上的互动和接触,但江时雨却觉得自己被宋知也扇了一巴掌,脸上隐隐作痛,又痒,又麻。   他再看着眼前的人,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宋知也洞悉了江时雨的恍惚,于是上前一步,轻声道:“是我,江导,我是宋知也。”   江时雨分清了,是宋知也,刚才那个玫瑰味的宋知也。   半晌,江时雨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灵魂突然回归,他猛然惊觉刚才宋知也的演技完全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   在此之前,他看中的只是宋知也的脸,但是一直怀着对宋知也演技的担忧。   这一刻,江时雨细细回忆着宋知也刚才的表现,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前宋知也没有展现,但现在看来,宋知也真的是一个灵气逼人天赋卓绝的好演员,只要他愿意,这个妖妃的角色衣服回影史留名。而他的电影也一定会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   江时雨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躁动,他按耐不住兴奋,立刻就想要用镜头把宋知也所有的表现都记录下来。   不,不仅仅是记录,是用镜头一点点爱抚过宋知也的每一寸皮肤。   呼吸在此时都显得有些困难,江时雨极力控制,深呼吸好几次以后,终于将自己的理智找了回来,他看着宋知也,一时有些语言混乱:“你……你很好,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你能有这样的表现……”   宋知也努力思索了一下,演戏这件事,他确实感觉自己很擅长,好像不怎么需要用力就信手拈来,或许自己没有失忆以前,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宋知也放弃了思考,而后站直了,说,“江导,既然你觉得我还行,那我们就好好完成这部作品,你觉得呢?”   这又是江时雨从未见过的宋知也,将真诚摆在明面上,用他那双饱满又诱人的唇郑重地说出要认真工作的话。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江时雨就见到了宋知也好几个不同的面,每一面充满不同的诱-惑力,于是他持续陷入语言混乱的困境,想要会以同样的郑重,却半天说不出话。   宋知也也不着急,脑子里还想着江时雨这部戏。   这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故事,自己如果按照原剧情不演的话,是真的很可惜。   电影的名字叫《祸国》,讲的是王朝末年,当权者昏聩无能,任用奸佞宠幸妖妃,造成了王国大乱,戍边将军带领军民起义,推翻了腐朽的旧王朝。   剧本是新人编剧的作品,但想当有诚意,剧情跌宕起伏,人物也个个鲜明饱满,很有表演的空间。   宋知也的角色就是那个祸国妖妃,是这部电影的主角,刚才宋知也的那段戏,就是妖妃和将军的第一次交锋。   妖妃试图引诱将军,将军确实在那诱人的美貌总险些迷失了自我,经历过挣扎和彷徨后,将军还是守住了本心。   从前的宋知也只有脸和妖妃适配,而现在……宋知也只是目光柔柔略过江时雨的身体,他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和角色似乎是在一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江时雨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极剧上升,把他的脑子都快要给烧糊了,他只能迷迷糊糊地想,他一定要拍好宋知也。   “好好拍就好。”江时雨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导演的威严,但一看到宋知也的眼睛,他就忍不住软了嗓音。   他总觉得,自己的声音再大一点,就会吓到玫瑰上的露水。   小小的房间里,空气很是甜腻燥热,江时雨喉咙干燥得难受,他想留下,又莫名想走,纠结片刻后,他有些慌乱地道:“好好休息。”   立刻就要走。   但宋知也堵着门,突然开口:“江导,还有一件事。”   江时雨身体绷紧了。   他之前是真的很烦宋知也作妖。   但现在,他居然隐约有些兴奋地等着宋知也作妖。   这样一个人,即使矮自己一个头也像是在俯视自己的人,艳丽得比一朝春水还要耀眼的人,刻薄起来尤其漂亮的人……   他就是应该提出过分的要求,恣意妄为,任性地为难他的信徒。   江时雨无言地看着宋知也,期待着他过分的要求。   而宋知也只是继续以认真的姿态对江时雨说:“江导,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演将军的演员根本不合适。”   江时雨没想到宋知也会提这件事。   他自己当然知道,现在的演员演技不错,但确实不合适,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他这部小成本的电影本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余地,不会有那么多好演员等他来挑。   而这是江时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作品,也是他必须要拿给家族看的成绩,他需要证明自己,不能在刚一开始就寻求家族的助力。   即使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江时雨不能随便放弃现在的演员,他也想看看,自己作为导演,是否能够完美调-教出合适的演员。   于是江时雨道:“我们可以试试,毕竟刚开拍,或许演一演大家都能找到合适的感觉。”   宋知也继续说:“江导,我不是质疑你作为导演的能力。我相信即使不换演员,你也能拍好。”   毕竟原剧情里没有换演员这部作品也非常优秀。   但……   宋知也往前走,略过了江时雨,那玫瑰香气又扑了江时雨一脸。他没有停下,直接走到了床边坐下,一只腿交叠在了另一只腿上,于是睡袍下摆自然分开,将小腿完全露了出来。   在昏暗的房间里,这一大片白尤其现眼。   江时雨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那细白的脚踝上,而后再顺着小腿流畅漂亮的线条上移,最后,停留在了大腿根部。   再往上的风景被睡袍遮住,若隐若现,更容易让人遐想。   宋知也根本不在意江时雨看他的目光,只是含笑继续说:“江导,其实我有一个很好的将军人选。”   江时雨的目光终于从宋知也的身上撕了下来。他略皱眉,脑子里闪过了宋知也身边那些狐朋狗友。   他并不觉得宋知也身边能有什么好人。   不过今天的宋知也给他的惊艳太过,他甚至一句话重话都不想对宋知也说。   于是江时雨并没有出声,只是自顾自地看着窗外,余光扫过宋知也时,又回快速移开。   宋知也开口,尾音拉长,像是在逗狗。   “江导,你没有想过你自己就很适合演将军。”   江时雨回头,终于直面了宋知也:“我?”   “是啊,你。”宋知也眼睛一眨也不眨,深深望着江时雨。   他的眼盈盈如春情涌动,看一眼就会溺在其中。   “我觉得我的想法还是有一定的参考性,毕竟,作为妖妃,和这位将军会有有很多的……唔……亲热戏份。”   江时雨的耳朵被宋知也的话挠得发痒,他的目光落在了两片饱满的嘴唇上,又突然走神。   这唇珠,看起来很好亲。 第40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3   宋知也给了江时雨足够的时间, 他也不说话,就一直那么看着他。   江时雨重新开始思考,慢慢的, 理性回归,他开始认真考虑宋知也的提议。   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演员, 江时雨本来也是打算自己参演一个角色的,但他没想过演将军。这个角色戏份重,他要兼顾的事太多了,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精力去完成。   但宋知也提出来的时候, 他就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演这个角色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自己演又如何?   江时雨的外形是贴合的, 够高, 够有压迫感, 是少年将军该有的英气勃发的模样。   而这个角色他的挣扎痛苦都那么浓烈,他和妖妃之间的纠缠拉扯也十分复杂,需要很强的演技和共情能力才能演好。   江时雨对自己的演技倒是有信心的。大学时期他拍摄的微电影成本更低, 一直都是自己自导自演的。   江时雨的脑子在快速的转动, 于是眼睛就脱离了理智的控制,顺从本能一点儿也没有离开宋知也的嘴唇。明明还没有确定自己出演的方案, 脑子里却忍不住想好了和宋知也对戏的场景。   还有演员的重新分配,戏份的统筹,故事的整体走向和表达方式。   两分钟的时间江时雨的脑子想了五万件事。   但眼神还是一点都没挪。   宋知也向来很习惯被这样专注又缠绵的眼神看着, 于是他毫不在意地任由江时雨看。   他说话时不疾不徐,看似很有礼貌, 其实语调总是透着轻慢高傲,声音有凉意:“姜导,这是你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我第一部作为主角的作品, 我希望它能是完美的,没有一点遗憾的。你觉得呢?”   宋知也说完话,便觉得江时雨深邃的眼里有了特别耀眼的光。   “宿主……”   099刚开口,宋知也就说,“知道涨了,别插话,我脑子疼不想一时间回应俩。”   099老实闭嘴。   宋知也不想再和江时雨多说,只怕自己再说下去江时雨立刻把自己引为知己。   他起身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他并没有立即请江时雨离开,但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江时雨目光随着宋知也的动作而动,看到他开了门,刚才想的五万个问题也暂时停了下来。   但他感觉自己在发癫。   刚才觉得自己不应该进门,进门后又慌乱想立刻跑。   现在宋知也送客,他又不想走了。   他觉得今夜的风格外燥热,宋知也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凉凉的,让他忍不住靠近。   这冰还有点香,玫瑰味。   “江导?”宋知也含笑,嫩生生的指尖搭在门把手上,像是随时准备开门把人轰出去。   江时雨有些窘迫。   确实不好再赖着不走。   江时雨走到门口,玫瑰味变得浓郁了起来。   宋知也已经给他拉开了门,道:“不好意思,江导,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你喝茶了,明天片场再见。”   江时雨应了声,走出了房门,慢慢往走廊里去。   宋知也继续维持他虚假的礼貌,还站在门口目送。   江时雨感受到那目光。   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他不爽,却也不敢回头。   他想起《祸国》里的将军,他觉得没人比他更懂将军的心。   不能回头,回头就是万劫不复。   那人就是个妖精。   直到他走到走廊转角,终于听到了宋知也关门的声音。   “咔哒”一声,好像敲在了他的心上,他乱跳的心开始回归平静,也终于才回头看。   房门紧闭,看不到他,但那香气好像还在萦绕。   江时雨原地站着吹了好久的风,脑子慢慢清醒了。   创作的兴奋感涌上心头,暂且压下了乱七八糟的悸动。   江时飞快回了房。   但现在他根本睡不着,现实里的宋知也和故事里的妖妃交替纠缠在他的大脑里,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输出状态,他重新梳理了一次剧本,一边思考一边在脑海里以他们的脸过了一遍故事,然后越想越兴奋。   后半夜更像是打了鸡血,他拿着笔一直画分镜,画到停不下来。   每一张分镜里都是宋知也。   宋知也艳丽得过分的脸,宋知也玉白的锁骨,宋知也修长的腿。   这一夜好像格外短,江时雨不过画了十来张分镜,天就亮了。   但他还没累,他的亢奋还在继续。   立刻,现在,他恨不得十分钟以后就开拍。   他满脑子都是宋知也。   *   宋知也这一夜也睡得不好。   江时雨走了,但没完全走,阴魂不散似的,让任务进度一会儿涨一点。   宋知也脑子里“叮叮叮”个不停,烦得他把099一顿骂才终于消停。   然后一大早工作群就来了消息,把宋知也吵醒了。   今天的通告发了出来,拍摄计划有变,他们今天需要重新开会。   宋知也觉得困,但还是立刻起身去浴室泡澡消除疲劳。   躺在浴缸里的时候,宋知也喊了一声099:“好了,你可以说话了,现在任务进度稳定下来了吗?”   099道:“是的,宿主,早上刚稳定下来的,一晚上也不知道男主在干什么,一点点涨,涨到了80%。真是奇怪,按照原剧情,宿主勾-引男主就被厌弃,宿主自我发挥不勾-引男主,反而任务进度狂涨。”   099这么一说,宋知也突然想起来昨天放的摄像机还在工作着。   宋知也从浴缸里爬起来去检查了一下摄像机拍的内容。   确实是蛮奇怪的,明明他一点都没有触碰江时雨,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尤其暧昧,江时雨看他的眼神黏黏糊糊的,似乎是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呼吸就会不顺畅。   099忙说:“我看男主就是一个纯纯的颜控,宿主只需要轻轻发力,任务就能……”   话还没有说完,宋知也就打断了他:“你在教我做事?”   099立刻不敢吭声。   宋知也悠闲地继续看着视频和099交涉,他问一句,099答一句,几轮下来,宋知也认清了几件事。   这个底层客服一样的系统只会给自己传输剧情,什么忙都帮不上,但也有一个好处,他威胁不了自己,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被强制绑架到这里来做任务,宋知也已经很不爽了,现在总算是扳回一城。   099还是想劝,机械音低低的弱弱的,小声说:“宿主,可是你的脑瘤没办法治愈,只能通过任务积分来……”   宋知也道:“你少管,活不下去了我会自行了断,还轮不到脑瘤发作要我的命。”   099:“哦。”   虽然刚穿过来,但宋知也觉得自己对于系统和穿越的接受很顺畅,和099的交涉相当熟练,099也是一被骂就立刻找准自己的定位不敢多话。   脑子里清净了,宋知也便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活也可以,死也可以,但活着的时候,就用力好好活。   把这部电影拍好是个很好的选择,他是真的喜欢《祸国》的剧本,昨天对江时雨说想要好好演,也是真心的。   宋知也想清楚以后就觉得自己身心都很放松,他扔下摄像机,换了一套一套休闲服,长发随意在脑后挽了一个结,就继续看工作群里的通知。   今天上午没有安排拍摄,编剧和妆造老师和几名主要演员需要去江时雨的开一个简短的会。   宋知也看时间还早,想着找点东西吃再去,正想着,房门外有一个中年女声响起:“小也,起来了吗?”   宋知也记得这个声音,这是剧组的场工于姐,她工作向来负责,又耐心,对演员们很照顾。宋知也之前想过,要是有钱的话单独请她给自己做助理应该可以省心不少。   不知道于姐这么早来干什么。   宋知也打开门,对对方礼貌道:“于姐,这么早,怎么了?”   于姐热情地笑说:“小也,起来了啊,没打扰到你吧?是这样的,江导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负责你一个人的饮食起居,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哦,对了,江导让我给你带的早餐,有水煮虾,牛奶,还有西蓝花,豆浆油条也有,你先趁热吃,方便我进去帮你整理一下房间吗?江导说拍摄细节要改,你的戏服和剧本我也要帮你先收起来,之后整理好了再给你。”   宋知也笑意不变,眉毛微挑:“都是江导的安排?”   于姐道:“对啊,江导说只要你把戏演好,别的事情都不能让你操心。”   于姐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喜气洋洋。   估计江时雨给她加钱了。   尽管这个时候江时雨入不敷出,但他脑子还算清醒 ,知道主要矛盾在宋知也这儿,把他这个事儿多爱作妖的主角安排好了,戏才能好好继续拍。   宋知也给099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099不同意:“就不能单纯是男主被你迷住了想要照顾你吗?”   宋知也:“你太像媒婆了,凑一对你有抽成是吗?”   099嘟嘟囔囔一会儿,又闭嘴了。   宋知也不再理099,欣然接受了江时雨的特别照顾,立刻开始安排于姐工作,他自己则快速吃了早餐,往江时雨的房间去。   宋知也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江时雨的房间是一个大套间,卧房外有一间独立的客厅,方便平时演员开会,这会儿的外间房门没有关上,虚掩着。   窗帘拉开了一半,房间里的情况看不太清,宋知也探出一个头,眼神往屋里瞄,试探喊道:“江导?”   江时雨的回应没有听到,但脑子里099又出声了。   “宿主,不是我要烦人。”099无奈,但是,“进度条90%。”   宋知也:……   不是,大哥,你人搁哪呢? 第41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4   宋知也叹了一口气, 退出了房门外。   然后江时雨的声音才想起来:“进来。”   宋知也再次探出一个头,然后看到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江时雨。   他的一双眼睛还是亮的,一直盯着自己看, 他像是一夜没睡,胡渣都冒出来了, 明明应该是憔悴的,整个人却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这个时候宋知也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编剧和妆造一同到了, 俩人就在宋知也的身后, 一起喊“江导”。   江时雨“嗯”了一声, 终于没再看宋知也。   人陆陆续续到齐, 各自找好位置落座。   宋知也一个人坐了一个沙发, 周围仿佛有结界,大家都不挨着他。   毕竟昨天的拍摄闹得很不愉快,早上接到通知说是演员要调整, 众人一致认为昨晚江导和宋知也没有谈好, 今天宋知也要被踢出局。   于是大家都很尴尬,谁都不说话。   宋知也悠闲地坐着, 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   看着人都来齐了,江时雨便打开了投影,将他昨夜梳理的剧情发了出来, 然后说:“很抱歉地通知大家,之前一周拍摄的内容都用不上了, 我们现在要进行一下演员的调整。”   众人目光一致往投影屏幕上看去,接着窃窃私语声响了起来。   宋知也没有被踢出局,他还是演妖妃,但江时雨要演将军。   更诡异的是, 妖妃这个角色还增加了细节,更加饱满立体,层次丰富。   数道暗戳戳的视线朝着宋知也投来,充满了不解探究以及……厌烦。   宋知也知道自己人缘差,这是他作妖应得的,于是他怡然自得,忽略了这些目光,只是看着江时雨,微不可查地轻笑了一下。   江时雨刚好在这个时候看向了宋知也,捕捉到了这个奖赏一样的笑。   江时雨喉头轻轻滚动了一下,快速移开了目光。   在众人发表出质疑之前,江时雨开始讲起了他的构想。   他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导演,自然是有那么些领导力和支配力的,他讲戏的时候专注又有魅力,闪闪发光,是真的很能说服人。   于是一番说辞下来,这些怀着艺术梦想的年轻人就接受了新的安排,满怀着对部戏的期望离开了。   江时雨工作的时候,很有领导者的的魅力,站在他面前的人,很自然就会仰视他。   但不包括宋知也。   他越是优秀,越是骄傲,宋知也就越想看他趴在自己的脚边,变成一只乖狗。   众人离开的以后,宋知也才缓缓起身往外走。   江时雨一直看着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开口的时候,总是哑然。   宋知也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宋知也不想理他,只是皱着眉,脚步加快。   他真的有点怕自己一个回头,江时雨就突然冲上来舔自己一口。   得赶紧走。   *   翌日,经过调整以后的拍摄很快就要开始。   这一天是夜戏,宋知也按照通告安排的时间做好了造型赶到片场,这时候江时雨已经演了一会儿了。   不得不说,这样宽肩窄腰的男人穿上铠甲是真的很好看,只是一个背影,就能看出这位年轻将军的精力充沛和意气风发。   他又要演又要导,确实挺忙,宋知也本来没打算打扰他,想着自己在一边待着等。   谁知道江时雨就仿佛后背有眼睛一样,突然回头,精准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找到了宋知也。   宋知也冲着他轻轻点头,便去了候场区。   只是快速地一照面,宋知也的样子却在江时雨的眼前挥之不去。   长发半扎,面上未施粉黛,只是唇珠上点了一点朱红的口脂。他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穿了一身素白的真丝长衫,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装饰。   但他如玉的脸就是最好的装饰。   这不是宋知也喜欢的风格,他平日总是衣着鲜亮夸张,极尽张扬和华丽,来搭配他那张过分明艳的脸。   这还是第一次,他穿得这么素。   偏偏这么素的装扮,又是另一种美好。   纯情得不像话。   纯情反而是最高级的性-感和yin-荡,他穿得越是整齐严实,就越是让人想把那一身弄乱弄脏,让那纯白染上自己的颜色。   江时雨又分不清宋知也和角色了,他们好像又贴合在了一起。   这是前期还没有进入宫廷的妖妃,彼时他还不是妖妃,不过是一个小商贩家的漂亮少年。   昏庸的老皇帝下令全国搜罗美人进宫侍奉,因为美名在外,少年被迫选中成为了送进宫里的礼物。   少年并不愿意,在进宫的路上一直暗暗计划着逃跑。   而江时雨饰演的将军此刻也只是受家族荫封并没有上过战场的少年将军,他接到的第一份差事,就是将这些美人护送进宫。   一开始,他们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美人们全部用细纱覆了面,行路过程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很少出来走动。   直到少年偷偷观察了很多次军士换防,终于确定好了逃跑的计划和路线。   《祸国》重新开拍的第一场戏,就从这里开始。   这一夜月圆,护送美人的军队行进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间,只能就地扎营。   这是一个很好的逃跑机会,少年已经观察好了周遭的情况,也制定好了逃跑的路线。   这一夜,少年假装入睡,一直偷偷听着所有人的动静。到了下半夜,万籁俱静,少年换上了黑衣从营帐里溜了出来。   这几日,他早就选好了一匹温顺的好马,提前喂了它几天的草料,与它熟悉了起来。   于是少年很轻易就将从马厩里将那匹马给带了出来。   他们安静地避开守卫逃出了营地,在开阔地带,少年终于敢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那马儿就飞奔了出去。少年兴奋地呼吸着清新的风,奔向自由。他想,他一定会逃出去的,他的世界广阔无垠,他才不会被深宫束缚,成为昏庸皇帝的禁脔。   同房的美人们发现他不见的时候,他已经跑出了很远。   年轻的将军立刻带着一队人马追了出去。   他有一匹好马,也有最精湛的骑术,于是他远远甩开了别的守卫,一点点拉进了和少年的距离。   终于,他看到了在圆月下策马扬鞭的少年,他的长发在疾风中飘扬,纤细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将军有些失神,有那么一瞬,他甚至在想,就让他逃走好了。   但他很快回神,忠君的执念在脑海中升腾而起,他咬牙扬鞭,胯-下的骏马便如风一般疾驰,年轻的将军一骑绝尘,竟然飞快追了上来。   少年心下慌乱,绷紧身体用力最大的力量挥起马鞭。但他怎么可能是将军的对手,他甩不开那个紧追不舍的人,并且很快,那人就已经策马来到了他的身侧,一伸手就能将他捞过去。   他看到将军冰冷又俊美的侧脸,听到他残酷地对自己说:“停下!你必须回军营!”   少年只怕自己再次落入那魔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他用力夹紧马腹,反而在慌乱中出了差错。马儿的双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马身立刻不稳,它发出一声长嘶,继而整匹马都在往前倾倒,坐在马背上的少年自然是被带着往下坠落,他惊慌不已,只觉得自己要命丧当场。   但下一刻,腰上传来稳稳的力量,他感觉到一只强壮的手臂将他捞了起来,环抱进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紧贴着他皮肤的盔甲冷硬如冰,刺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他却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无比的安全。   那双手臂极有力量,揽着他的腰将他稳稳抱在怀里又快速往马背上一放,他就那么横挂在了马背上。   少年感觉一只手狠狠压着自己的腰,于是他完全挣扎不得,只能惊惶大喊:“放开我!”   将军并不肯放开,一手握着马绳,一手继续压着少年的腰,怒道:“你是不是想死!狼追上来了!”   少年稳住心神,这才听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狼嘶声。紧接着,他看到夜色下一大群狼速度飞快地朝着他们而来。那凶悍堪比恶鬼的巨大野兽,每一只眼里都冒着绿光。   那只被绊倒了的马儿在看见狼群以后挣扎着试图爬起来,但已经晚了,凶猛的狼群一拥而上,少年趴在马背上,清晰地看到了那马儿被一口咬住脖子,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少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止不住地发抖。   将军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但疾驰一夜的马渐渐没了力气,他们逐渐被狼群追上,已无处可逃。   一匹野兽腾空而起,直对着将军的脖子就来,少年一声惊呼,便见将军举起手里的红缨枪精准插-入了那野兽的喉咙里,热血喷涌而出,溅了少年一脸。   但他们还是跑不掉了,又一匹野狼跃起咬住了骏马的后腿,骏马受惊嘶叫着扬起前蹄,马背上的二人立刻便天旋地转。   很快,少年又感觉到了那结实的手臂拥住了自己,自己在他的怀里安稳落地,只听到他一声吃痛的闷哼,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坠地的痛楚。   将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拉住马绳用力,几乎立刻就让那跟随自己多年的骏马冷静了下来。   狼群一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但忌惮着将军手中那红缨枪,没有立刻上前。   将军一咬牙,一把将少年抱起,坐正在了马背上。   他说:“自己逃!”   而后他大踏步朝着狼群而去,精准地一枪扎入一只野兽的喉咙,长枪迅速挑起狼身往前一甩,那巨大的尸体飞了出去,一群狼急忙躲闪退避,严密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空,他再一拍马屁股,那骏马立刻就朝着那个空隙奔了出去。   马鸣和狼嘶伴随着风声在少年耳边响起,他回头看到野兽还要追上来,却被反应迅速的将军一□□死一只,狼群无法继续追击,只能全部将他围住。   他是很强,但他敌不过这么多的野兽,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骏马疾驰丝毫不停,少年终于逃脱了狼群。   可他应该去哪里?   骏马持续往西,远离驻扎军队,他正在跑向自己想要的自由,但……   少年猛一闭眼,缰绳一勒就调转了方向。   往东,往军营的方向!   少年用了最快的速度,终于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他们的士兵,于是他立刻将这群人带往狼群的方向去,他们速度极快,终于是在将军体力不支之前赶到。   他和狼群都杀红了眼,他的脚边全是狼尸,浑身的血也不知是狼的还是他的,他鏖战已久,几乎要撑不住。   军士们手持利刃呼声震天,狼群立刻意识到了危险,迅速转身而逃。   将军将红缨枪往泥里一插,撑着没有让自己立刻倒下去,在意识彻底陷落之前,他模糊地看到少年朝着自己跑来。   而后便是长时间的昏迷和短暂的清醒,三日后,将军的伤势稳定了下来,护送美人的队伍需要继续前行。   这时候,少年提出了要见将军一面。   他在自己的营帐里等着他,很快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营帐里。   少年又换上了一身白纱,帏帽遮住了他的脸,只能在风扬起的时候,透过缝隙看到一点儿雪白的下巴尖儿。   那一夜慌乱中只顾着逃命,他根本没看清少年长得什么样。但此刻,只是看着那一点玉白,他也能想象,这是一个何等的美人。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少年深吸一口气,开口时声音如凛凛如落雪。   他说:“守卫加强了巡视,快要到京城了,我没有机会逃走了。”   将军皱眉,避开了他的目光。   少年疾步上前,靠近了将军,他们只有一臂的距离,他一伸手,就能像那一夜一样将少年拥入怀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落在了花丛中,被馥郁的香气扑了满怀,少年带着哭腔,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勇气再次开口:“你能带我走吗?”   将军只觉得心中大骇,他立刻背过身去,甚至不敢去细想对方说的话。   家族的荣辱和忠君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他几乎承受不住。   他并没有开口,也不敢回头,良久,他听到一声叹息,再然后,是决然离去的脚步声,他回头的瞬间,只看见那一抹白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自此以后,护送的军队再也没有出现问题,一路顺利地到了京城。   马车在宫门处停了下来,美人们要换内宫的步撵入宫,将军眼看着那巍峨的宫门,只觉心下一片荒凉。   美人们从马车内走出,依然是被帏帽遮住了脸。   但将军还是从那一群美人中一眼认出了少年。   将军情不自禁地走到了他的身旁,举起手臂作为依仗让他上步撵。   他伸出一只手,虚虚搭在了将军的束袖上。   那指尖竟比他的纱衣还要白。   少年望着前方的宫门没有回头,就要登上步撵之时,将军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突然反手握住了他细白的腕子。   少年惊诧地转过头来,帏帽的轻纱扬起,露出他芙蓉一样艳丽的脸。   将军愣神。   他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美。   ——   他舍不得放手,不自觉越来越用力,直到眼前美人再次开口。   “江导。”   江时雨倏然从戏中抽出,仿佛突然从高空坠落,竟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宋知也一双凤眼盈盈看着他,带着戏谑的笑意道:“江导,还不放手吗?” 第42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5   江时雨就是不想放, 但宋知也不给他这个机会,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搭在他的指尖上, 毫不留情地掰开了他的手。   而后宋知也一眼也没有看江时雨,径直奔着监视器去。   他一秒出了戏, 现在只关心镜头里的自己表现。   手上的温度和香气似乎还在,江时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头去看宋知也。   此时宋知也就在人群的中央站着,所有人都围着他, 欣赏他刚才的表演, 并且赞不绝口。   调整后的剧情才拍了一个月, 宋知也就已经扭转了他在众人眼里的形象, 他这样的人, 要获得喜欢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时雨感觉自己脑子很乱,他让自己缓解了好一会儿,才去了监视器看刚才的表演。   他和宋知也都入戏了, 确实演得非常好, 好到……他时常分不清戏里和戏外。   对宋知也的关注和在意越来越重,江时雨并不满足于只是看着监视器里宋知也, 更不满足他们只有戏里的纠缠。   他不确定自己对宋知也的在意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对优秀演员的欣赏,也可能是对戏里人物的移情。   或者……是他自己, 真的被宋知也吸引了。   江时雨想不清楚,于是独自沉默, 站在人群之后。   他正出神,宋知也余光瞄了过来,只淡淡一眼又快速移开。   而后,宋知也伸出手, 轻轻搭在了身边那个男生的胳膊上,笑说:“铮铮你看,幸好换了演员啊,你要是演将军行肯定没江导演得好。”   铮铮有点不服气:“唔……我也不差吧,对着你演一个神魂颠倒,我好像也行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在导演面前大放厥词不太好,笑了一下说:“哈哈,当然江导演得比我好,角色适配度也比我高,我还是演我现在的角色更好。”   宋知也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胳膊上,没再说话,但笑意不减。   江时雨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暴躁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无端生出了许多对宋知也的怨恨。   为什么宋知也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们在戏里演了一个月的缠绵拉扯,戏外他却没有一瞬的意乱情迷,他永远最快抽离出自己的情绪,然后遥遥地看着自己,毫不在乎自己的挣扎。   他还可以自然地搭上别人的胳膊,也可以和别人成为亲近的朋友。   汹涌的失落和愠怒反复撞击江时雨的心,让江时雨对宋知也的心绪变得更加复杂。   戏明明是他拍的,故事的走向都是他在把控。   但宋知也在把控他。   他讨厌这样的宋知也,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只是冷声说了一句:“过了,A组可以休息了,B组准备拍摄。”   而后他就冷着一张脸投入了新的工作。   宋知也今天的任务完成,就约上铮铮一起吃晚餐。   099就在宋知也脑子里卡带一样“叮叮叮”,好半天才消停下来,说:“宿主,你能不能不要玩了,你要把系统玩坏了,也要把男主给玩坏了。这是我们的龙傲天男主,你当狗一样逗合适吗?每次眼看着进度条要增长,你就找点事儿让他降下来……维持90%已经一个月了,你到底想干嘛啊……”   宋知也:“人贩子少管受害者的事。”   099:“……”   不敢吭声。   偶尔有些头疼,但还能忍受,宋知也知道这是系统硬放在自己脑子里的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要他的命。   但宋知也就是不想让系统如愿,偏不做任务。   和铮铮往片场外走的时候,宋知也又听到系统弱弱地说任务进度掉了。   宋知也不在乎。   *   宋知也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很是疲惫,但好在有于姐,于姐把他照顾得很好,每天除了工作什么都不用想。   倒了一杯酒,宋知也又躺进了浴缸里,一边喝一边放松自己,脑子里隐隐约约地想,其实要完成任务也不是很难,只是看自己是不是愿意。   其实只需要在接下来的拍摄里稍微放纵一些就行,毕竟妖妃和将军的拉扯已经到了最热的一部分。   宫门口一别以后,将军和少年十年不曾再见。   少年本是一个被压迫的受害者,而深宫沉浮数年,经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他终于被彻底侵染,成为腐朽王朝的一部分。   他是昏庸老皇帝最宠爱的妖妃,他要什么都能得到。   最开始,只是一些少见的吃食,而后是奇珍异宝,接着,他开始插手前朝国事,玩弄权术。他又美丽又聪颖,哄得昏庸的老皇帝完全信任了他,老皇帝终于彻底陷入了享乐,不再参与朝政。   而他成了这个庞大又腐朽王国的真正掌权者。   他极尽骄奢享乐,做了他能做的所有恶。   而另一边,将军也经历了种种变故。   政治斗争之中,将军的家族被排挤出了京城权利中心,年少的他不得已离开了京城,到西北苦寒之地戍边。他上了战场,杀了敌人,渐渐成长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将军。   十年的风霜让他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在一次次的胜利和扩进之中,他获得了无比的威望,以及……老皇帝的忌惮。   将军接到了圣旨,老皇帝要求他只能带三名侍从,护送妖妃的凤冠入宫。   这是老皇帝对他的警告,也是老皇帝对他的试探,他的亲人们尚在京城,不得已只能按照老皇帝的安排,带着凤冠入京。   这顶凤冠,是妖妃想要的。   他要一百颗东珠作配、一千根金丝作花、一万只翠鸟尾羽的点翠凤冠。   上千名匠人做了两年,终于做出了这极尽奢华的点翠凤冠。   将军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它极为适合他记忆之中那个绝美的人。   但过去十年,他并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幻想过无数的重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又是一个月圆的夜,将军接到命令,要他一人带着凤冠入内宫,内侍官带他一路走过了老皇帝寻欢的极乐宫殿,终于到了妖妃的寝殿。   还未入内室,将军就闻到了浓郁的熏香,雪白的纱帐在风里轻轻晃荡,隐约能看到纱帐后奢华的贵妃榻,和绰约的人影。   ——   这是一场情感转换的重头戏,江时雨给这一场戏预计了三天的拍摄时间,也将为数不多的经费都花在了这里,力求还原出最好的诱-惑效果。   尤其是将军护送的那顶凤冠,在这个穷剧组里格外值钱。   这凤冠是从江时雨自己从国外拍卖行买回来的,花了一百多万,为了买这凤冠,他还卖了自己两块表。   宋知也欣赏江时雨这种认真工作的态度,于是少喝了一点儿酒,很快从浴缸里爬起来早早休息,保证自己以最好的状态面对工作。   第二天,江时雨在片场看到换好戏服的宋知也,立刻觉得不管是卖掉表还是别的,都是值得的。   只有这顶凤冠的华丽精致才配得上宋知也,这美得像是有魔力一样的凤冠,江时雨看到第一眼就想立刻给宋知也戴上。   很快,拍摄开始。   ——   将军站在纱帐之外,心仿佛被揪紧了。   一袭红衣裹着玉白的美人,在纱帐后隐隐绰绰。他缓缓朝着自己走来,模糊的面目逐渐清晰,将军几乎要清楚他那诱人的双眼时,他又在纱帐之内停了下来。   阔别十年的清冷嗓音响起。   “凤冠在何处?”   那声音一如当年,但还是有什么变了。   声音里多了几分柔软的魅意,懒懒的,一听就让人酥了骨头。   将军猛然一惊。   这十年,他并不是不知道对方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何等的祸水。   但他始终怀着无法忘记十年前那个在月色下狂奔的少年,他无数次午夜梦回,梦见自己将他带走。   而这一刻,隔着纱帐,他似乎好像找不到那个少年。   怒和痛同时在心中纠缠,将军一时失去了理智,突然抬手,一把掀开了他们之间的纱帐,瞠目欲裂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玉如一般的脸竟然比十年前还要魅惑人心,双唇嫣红似血,目光粼粼如秋水,他如墨的长发慵懒地垂下,依然没有遮住他锁骨上暧昧的红痕。   他活生生地站在将军的面前,却不像是活着,而像是死去多年的艳鬼。   内侍官大惊,呼喊了一句“放肆”,正要发作,妖妃却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妖妃甚至没有看一眼将军,只是淡漠地走到了妆台前落座,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幽幽道:“把凤冠拿过来,给我戴上看看。”   将军木然上前,顺从地将那凤冠戴在了妖妃的头上。   只有这样的奢华才配得上这样的美人。   将军看着铜镜里红衣凤冠的妖妃,恍惚觉得这一刻是新婚之夜,丈夫正在为新娘拆掉红妆。   然后他又想,若是他将这红衣褪下,着这凤冠……   就只着这凤冠。   微风将缭绕的香薰拂到他们的身边萦绕,将军在那朦胧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过妖妃的耳畔,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猛然收回手,快速拉开了他们时间的距离。   但那艳丽的美人一声轻笑,眉头微微挑起,他目光微凉地看了一眼铜镜里男人挣扎的眼神,突然开口,说:“跪下。”   将军顷刻间浑身僵硬,有什么难以言喻的热浪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他的呼吸不由也变得灼热,这一次,他又像十年前一样,想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而后,妖妃的声音像是有毒的藤蔓一样缠了上来。   “既然学不会跪下,你这双腿也没什么用了。”   他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染上了诱惑力,他让人无法抗拒,他让人想要臣服,想要靠近,想要像狗一样,获得奖赏。   卑贱的欲-念来的汹涌,这不仅仅是属于将军的,更是属于江时雨的。   眼前的美人以身为饵布下了危险的陷阱,他引-诱了自己,却又根本不在乎自己。   怎么可能甘心,怎么可能逃脱,怎么可能忍耐。   江时雨情难自抑,突然伸手,扣住了那消瘦的下巴。   是江时雨扣住了宋知也,也是将军扣住了妖妃。   此刻的他们,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一心想要封住那嫣红的唇。   下一刻,他附身向前就要吻他。   但——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剧本里这里写的是将军在挣扎之后清醒了过来,从妖妃的身边逃了出去。   临时改动的剧情让本在戏中的宋知也有一瞬的恍惚,而这一瞬很短,宋知也没有让情绪控制自己,而是迅速调整状态继续演了下去。   妖妃在将军吻上来之前,轻慢地一偏头,将军的唇擦着他的侧脸而过,并没有碰倒唇珠上的一点红。   鼻间萦绕的香气变得更浓,再然后,他听到“啪”的一声响,看到眼前美人那玉白的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而后才是延迟传来的痛。   还有爽。   于是压抑的隐忍的悸动在一瞬间具象化了,他听到自己对眼前这人猛烈的爱意和欲-望。   他渴求这,奢望着,想要跪在他的脚边,虔诚地祈求他更用力的一巴掌。   他是那被引诱的将军,也是江时雨。   他是那勾魂摄魄的妖妃,也是宋知也。 第43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6   万籁俱静, 于是摄像机的运行声便凸显了出来。轰隆隆伴随着俩人紧贴在一起的心跳,就是一首暧昧的乐章。   而后“啪”的一声打板声响,这一幕戏完成。   宋知也出了戏, 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第一时间把江时雨给推开,他只是看着他, 深沉的眼里是无法探究的情绪。   江时雨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江时雨出戏了,拍摄这么久以来,他从未以这么快的速度出戏。   拍戏的过程中, 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的迷离, 多少次的疯魔, 多少次的人戏不分。   但他从未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醒, 清醒地意识到, 是他自己被宋知也引-诱了,是他自己对宋知也产生了欲-望。那些想要臣服的念头并不是属于戏里人物的情绪。   是他自己。   而后他突然慌乱起来,害怕自己这太过迅速的和不真实的感情是否会有些过分, 是否会惊吓到宋知也, 他正在彷徨,却看到眼前那美人淡笑看着他。   宋知也眼神中的戏谑和逗弄毫不掩饰, 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他的感情不会让宋知也有任何波动。他早就被宋知也套上了狗链子,宋知也对他的沦陷了如指掌, 然后好整以暇,将他的挣扎和彷徨都看在眼里。   宋知也对他的感情完全不在乎, 只是悠闲地享受着对他的支配感。   这是江时雨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失控的渴望,而这个人……他完全无法掌控。   于是他陷入了茫然,看着宋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继续。   周遭的人终于延迟感觉到了气氛的暧昧。   在戏里情绪出不来的状况, 大家都见得多了,他们向来很会打破这种氛围,于是嬉闹着鼓掌欢呼,纷纷大喊着“演得太棒了”。   在故意起哄的情况下,旖旎氛围立刻被破坏,一群人涌了上来,副导演将江时雨拉起,而铮铮则挽住了宋知也的胳膊。   江时雨没听见副导演给自己说了什么,但清楚地听到铮铮缠着宋知也说:“哎,宝贝,你也太厉害了,我没演也要被你迷死了。”   宋知也轻笑着点了下头,没说话。   而后他们被两拨人拉向不同的方向,这场兵荒马乱的心动被迅速结束,宋知也打着呵欠,懒懒说要回房间补眠,便离开了。   江时雨躁动的情绪花了很久才平复。   好在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成,江时雨简短安排了一下明天的工作便让众人收工,浑身戾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同于江时雨的慌张,宋知也永远是慢悠悠的游刃有余,他回房间洗完澡,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斜斜依靠在床头喝。   投影仪里放着老电影,声音开到最小,宋知也也不看,就闭着眼睛喝酒,把电影里的对白和音乐当做背景音。   099的声音在脑海里突兀响起:“宿主!警报!任务进度在迅速下降!目前任务进度70%”   宋知也:“哦。”   099不解,继续说:“难道就是数据出了问题吗?不对啊,刚才男主明显被你迷住了,怎么可能进度反而下降?不对,宿主稍等,我帮你查一下……”   宋知也打断099:“不用费那功夫。你太不智能了,说几次了还不明白。系统数据只能量化我在男主心里的洗白程度,但并不能量化更为复杂的感情。爱恨交织这种情绪太高级,你理解不了。”   099沉默片刻,只能继续报数。   60%,50%,40%,30%……   隔音效果不好的小酒店走廊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发靠近,任务进度条也就越发下降。   直到敲门声响起,099的报数终于停下。   敲门声不大,一慢二快,门外的人隐忍又克制,似乎在压抑着怒意。   宋知也拢了拢自己的睡袍,让它裹得更加严实,然后他才走到了门口。   拉开房门,毫无意外,门口的人是江时雨。   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宋知也。   他张口,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宋知也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房里一带。   毫无防备的江时雨就这么被拉了进来,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江时雨感觉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突然用力,他就被压在了门板上。   他看到宋知也对着自己笑,一句话不说,直接就凑了上来,一口含住了他的嘴唇。   江时雨:“啊……唔?”   099:“唔……啊!”   099惊道:“宿主,你为什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这是在干嘛?宿主,事态如果需要进一步发展请提前告知,我没有权限观看的啊。”   宋知也根本没时间搭理它。   他的手摁住了江时雨,手掌隔着布料紧紧贴在江时雨的胸口,只有一点指尖越过了衬衣的缝隙,触到了江时雨滚烫的皮肤。   江时雨一动不动,还反应不过来。   宋知也身上的淡香笼罩了他,一直往他的脑子里钻,让他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宋知也指尖的皮肤、还有宋知也含住他的嘴唇上。   对方的唇湿热柔软,有丝丝甜腻,他几乎以为这是他尝到最甜的味道时,宋知也突然伸出了嫣红的舌头,从他的下唇往上缓缓舔过。   不对,这才是最甜的。   江时雨浑身仿佛过电一样,彻底酥了。   099:“啊!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69%,目前任务完成度99%!”   柔软的小舌离开以后,江时雨从震惊中苏醒过来,他抬起手掐住了宋知也的腰,盯着那饱满的唇珠,就要再次亲下去。   可他又没能如愿,搭在他胸膛的指尖突然用力将他往后一推,他没能追上宋知也的唇,只看那人带着浅浅笑意后退,离开了自己的怀抱范围。   宋知也微扬起下巴看他,那眼神里满是高高在上的不屑。   这个表情让已经快要爆炸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江时雨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而后他握紧双拳,看着宋知也,颤声说:“你什么意思?”   宋知也又上前,指尖划过他衬衣的领口,缓缓说:“就是那个意思。江导,成年人不需要把话说那么清。”   仿佛一头冷水突然浇到了江时雨的身上,凉得他心口发痛。   099:“啊?啊?宿主,紧急,任务进度正在直线下降!”   江时雨胸中努力翻涌,终于又再次想起自己愤怒的原因。   宋知也一直清醒冷静地看着他陷落,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可宋知也从未回应,就那么漫不经心地看他发疯。直到此刻,他终于无法克制时,宋知也就这样轻慢地给他一个奖赏。   但宋知也也明确了他的态度,不拒绝他的情和欲,但不负责他的爱和恨。   可……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愿意这样。   江时雨的脸阴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宋知也,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099:“啊啊啊,宿主,清零了清零了,别玩了啊宿主。”   宋知也慢悠悠在脑子里说:“你现在就待机,哪怕降到负你都不准发出任何声音。”   一声关机声响起,脑子里终于消停。   宋知也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人上。   衬衣领下露出的后颈肌肉线条很漂亮,宽肩充满了力量感,即使是个背影也能看出来是大帅哥。   他的身体很好看,宋知也很喜欢。   真是可惜了偏偏有这么耀眼的才华,不然当个男模也能干出另一番事业。   宋知也就那么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说:“你确定要走?”   江时雨身体僵住。   他突然明白,他想要的,宋知也不会给他确定的答案,但宋知也可以确定一件事:打开这扇门之后,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江时雨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隐约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骨头吊着的狗。   宋知也恶劣地拿着骨头哄他,他上前一步,宋知也就将骨头拿走,他后退一步,宋知也又笑着将骨头丢了过来。   他就这么被宋知也恶劣地玩-弄着,他愤怒、不甘,可又无法挣脱。   沉默片刻,江时雨又感觉到了宋知也气息的靠近,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再轻轻慢慢滑落到手臂,指尖仿佛弹琴一样在他的肌肉上轻点。   江时雨忍无可忍回头,立刻想要握住那只手,宋知也的速度却更快,倏然后撤,退到了江时雨够不到的地方。   江时雨胸口剧烈起伏,开口时声音带着喘:“你到底……”   宋知也的目光紧紧落在江时雨的身上,看着他,慢慢后退,直到到了床沿边,缓缓落座。   他难得将这一身睡袍穿得这么整齐,除了细瘦的脚踝一点儿没有露出不该露的地方。   但就是……浪得要命。   投影仪的光忽明忽灭,宋知也如珠似玉的脸时而隐没黑暗,时而明艳逼人。他的眼睛始终看着江时雨,声音里有些倦懒:“未来的一切我不做承诺。”   宋知也在给江时雨下最后通牒,也是给他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   他明确告知,这只是你的一次奖励,而这奖励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不给保证。   不确定的危险诱-惑永远比安稳的未来有吸引力,于是身体背叛了理智,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臣服的欲-念,江时雨觉得自己真成了宋知也的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宋知也的面前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单膝跪在了宋知也的脚边,握住了他的一只小腿。 第44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7   然后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   江时雨感受着自己掌心下对方的体温, 并不温暖,甚至有些凉。   绷紧的脚背上有一条凸起的筋,看上去很漂亮。江时雨看得失神, 一时间忘记了动作。   宋知也抬腿向前,江时雨便看到泛着粉的脚趾靠近, 而后抬起了自己的下巴。   江时雨喉咙发紧,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看着他。   宋知也长睫微垂,用一种轻佻的目光审视他。   这是在验货。   他不过是宋知也可以随意赏玩挑拣抛弃的的下-贱商品。   这个念头让江时雨的内心又再次躁动了起来, 但身体反而在这躁动的控制下僵硬了, 他一动也不动, 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的验货还在继续。   脚趾缓慢地往下滑, 轻轻的划过江时雨的喉结, 再向下,衬衣的扣子被他轻松的调开,领口分得更开, 于是他紧实的胸肌就露了出来。   宋知也唇角微挑。   很好, 验货的结果他很满意。   这充满羞辱的动作和表情在宋知也的脸上那么相得益彰,于是江时雨最后一丝理智也在此刻断裂了, 他忍不住捧起宋知也的玉白的小腿,轻吻了下去。   宋知也居高临下的看着躁动不安的他,终于浅浅地发出一个音节。   “嗯。”   那是对他乖顺的奖赏, 他终于得到了宋知也的允许。   于是他一点点沿着那柔软如丝绸一般的皮肤往上亲。   他想了很久,终于第一次见到藏在深处的风景。   投影上老电影依然在播放, 屏幕在宋知也的眼里变得摇晃,然后越来越激烈,直至彻底破碎。   是他准许了江时雨侵入自己的安全范围,却又有些承受不住江时雨的激烈。他趴在床头, 像是求救,一只手无措地延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很快江时雨的手跟了上来,从后面将他的手紧紧扣住,拉了回来。   小酒店老旧的床发出抗议的惨叫,摇摇欲坠地支撑着满室的春-情。   可后来不是这床撑不住,反倒是那投影仪先撑不住。   在热浪滚滚之下,投影仪最终超出的负荷,“砰”的一声在暗夜中炸开点点星光。   而后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   是江时雨先醒来的。   他睁开眼看就看到宋知也枕在自己的臂膀上安睡,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江时雨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就赶紧收回手,只怕自己的触碰会让这个梦立刻碎掉,消失不见。   然后江时雨开始恶毒地想,如果将他藏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见,让他永远不离开自己,多好。   但这个美梦始终会醒。   江时雨觉得自己只是短暂获得了一小会儿的温情,怀里的人就轻轻扭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初时还有迷茫,似乎是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眼神短暂的聚焦以后,宋知也终于认清了眼前的人。   江时雨心一点点往下沉。   他觉得宋知也好像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   江时雨眼神冷了下来,但他发现宋知也比他还要冷。   宋知也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幽幽说:“江导,你出去的时候麻烦把门带上。”   江时雨面色铁青。   其实他真的很想问,他们这样稀里糊涂的算什么,但他知道他这话要是真的问出口,宋知也只怕连一个稀里糊涂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玩不起又纠缠不休的怨夫,但面对宋知也,他真的忍不住。   他无法破解他们眼前的僵局,于是只能沉默地看着宋知也。   然后就看得移不开眼。   宋知也的身上布满了他的痕迹,好看得他心里发痒。   他们疯狂的证据还在,宋知也就要赶他走了。   宋知也也沉默地看着他,然后发现这狗眼睛盯着自己光-裸的身体又发起了光。   宋知也差点被气笑了。   虽然是很不错的体验,但宋知也也禁不起连翻的折腾。   于是他阴沉了脸,自顾自拿过睡袍裹上,就要去浴室洗澡。   江时雨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拉住他时,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于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也起来了吗?今天的戏比较早,不能睡了哦。”   宋知也不慌不忙道:“于姐,你稍等一下。”   然后他又转过头来看江时雨。   他没有任何慌张,也并不介意被人知道江时雨在自己房间过夜。圈里人都是这样,那么多好看的人在一起拍戏,拍的又都是那么暧昧的戏,擦-枪走-火是正常的,他和江时雨这点事儿不算什么。   他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在表述他对这一夜荒唐的态度。   他不在乎。   这是江时雨在一切发生之前就已经知晓了的,但现在江时雨还是感觉到十分的挫败。   宋知也看他,只是在询问他的态度,如果他介意被别人知道,宋知也也会帮他遮掩。   江时雨只能假装洒脱,立刻裹上了自己的外套,往门口走。   宋知也看了他一眼,没管,直接去了浴室。   江时雨拉开门,于姐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宋知也的早餐。   俩人一对视,于姐立刻瞪大了眼睛。   但于姐飞快冷静了下来,在这个圈子工作久了,见得多,知道应该什么时候装傻,于是她很快镇定了下来,微笑说:“江导,需要我再带一份早餐过来吗?”   江时雨冷着一张脸说:“不用。”   而后江时雨就略过于姐走了。   于姐克制着好奇没有多看江时雨,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赶紧进门给宋知也准备早餐和一会儿需要的戏服。   很快宋知也洗完澡走出了浴室。   他看上去比江时雨淡定多,就是……腰有点僵。   但这都不是作为助理应该管的。   *   宋知也吃完早餐,做好造型就迅速赶往片场。   江时雨比他去得早,已经开始了工作,见到宋知也来,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目光。   宋知也和往常一样用虚假礼貌给他打招呼。   于是江时雨又被宋知也的态度给气到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宋知也假装没看见,自顾自在休息区瘫着,脑子里喊099:“你出来吧,不用待机了。”   “宿主,拿下了吗?”099的机械音迫不及待地出声,顿了一下又说,“怎、怎么还是零?”   宋知也:“我怀疑可能早就掉到负了,只是你太不智能,没法检测。”   099:“啊,那怎么办?”   宋知也:“不怎么办,活一天算一天,等电影上映以后再说吧。”   099:“宿主,你不做任务我没法保证你能活到电影上映那天。”   宋知也笑:“那也是我自找的,你别管。”   099沉默了。   几天以后,剧组的人都知道了宋知也和江时雨那点事。   俩人都没有刻意隐瞒,晚上江时雨会去宋知也房间过夜,遇到别人也不尴尬不遮掩。   剧组夫妻,你情我愿,玩过之后该干嘛干嘛,没有人不理解。   但这种气氛反而让江时雨更加暴躁。   宋知也明确了他们之间只是游戏,旁人的态度又在一次次提醒他,玩而已,谁会认真。   偏偏江时雨认真了。   只有在拥着宋知也的长夜里,才会短暂地觉得漂浮的心有一点落到了实处。   可相拥之后却是更无尽的空虚和失落,于是他只能追求身体上更紧密的契合。   就这样恶性循环。   也许情感受挫让江时雨在精神和艺术上的表达变得更加敏锐,他的痛苦揉进了作品里,无论是拍摄还是指导,都进入了另一个高度。   整个剧组受这样氛围的感染,所有主创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全心全意地共同创造这一部优秀的作品。良好的创造氛围一直持续到拍摄的后半部分,《祸国》的故事要接近尾声。   新的拍摄,从临时改动了的剧本里开始。   将军被甩了一巴掌,却对妖妃燃起了更深的欲-望,他喘-息着想要更靠近,妖妃却只是一声冷笑,而后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将军猝不及防地身体一歪,退后了好几步。   妖妃的脸艳丽到极致,也冷漠到极致,他张口,吐出些许淡然又冷漠的声音:“下-贱东西,你也配。”   将军骤然怔楞。   十年前的少年真的找不到了吗?   欲-念消退,将军只觉得悲伤和无措,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浓艳到不是真人的美人,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你走吧,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妖妃重新走回了纱帐之后,声音远远传来,“就当十年前你救我一命的报答。”   而后便有内侍上前将将军给请出了宫殿。   将军真的没有被为难,老皇帝忌惮试探以后,便让他回到西北继续戍边。   然后又是五年。   摇摇欲坠的王朝终于支撑不住,天下暴乱,群雄崛起,妖妃与昏君却越发骄奢无度,始终醉生梦死,在高高的宫墙内中纵情享乐。   这是将军过得最辛苦的五年。他守住了王朝的边陲,抵挡住了虎视眈眈的外族入侵,却无法保护在政治斗争之中一个个离去的家人。   他一直在赢,于是自然被拥立为王,他从前没有想过要打入皇宫取而代之,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由他不继续前进。   又五年,他终于还是领着兵杀入了京城,他战无不胜,一路高歌猛进。   没人能够阻挡他,当他踏着无数尸身进入那金銮殿的时候,只看到四散奔逃的宫人和跪地求饶的昏庸老皇帝。   将军根本没看那老皇帝一眼,他只想再看一看一直牵挂的人。   他独自走向了妖妃的寝殿,对方好像和他有某种心灵上的感应,他知道他要来,于是他就在那等。   这是《祸国》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宋知也在这个剧组的最后一天。 第45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8   宋知也一如既往地想把戏拍好, 在戏外很少有情绪波动。   但宋知也能感觉到江时雨因为离别将至而引起的焦躁,他和故事里的将军一样,始终处于矛盾和爱恨交织的情绪里。   宋知也假装看不见, 只管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祸国》最后一场戏,开拍。   ——   又经历了十年的苦战和风霜, 将军不再是当年那个俊郎的少年将军,他眼里有了沧桑,和许多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但妖妃竟然一点没有变化, 他容颜依旧, 长发在夜色下轻轻飞舞。   将军恍惚觉得当年的那个少年又回来了。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他眼里满是倦怠, 浑身笼罩着死气。   爱与恨都不足以形容将军的感情, 他心中有惊涛骇浪, 面色却沉静无波。   他就那么无言地看着他,手里的红缨枪满是他一路杀过来沾的鲜血。   妖妃的目光从将军身上,移到了红缨枪上, 轻轻笑了起来。   当年在月色下, 他就是拿着这红缨枪救下了自己的命。   而二十年后,他就拿着这红缨枪, 来要自己的命了。   这是将军第一次看到妖妃的笑,如皎月照花,美得不可方物。   宫殿外喊杀声四起, 杀红眼的士兵们就在宫殿之外。   将军突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对眼前的人说什么。   但妖妃显然也没有给他多话的机会,他望了望天空之中的圆月, 而后轻轻浅浅地笑了。   他嘴角流出血来,鲜红得刺眼,他的身体软软地往下倒,将军慌乱上前抱住了他, 他软在了将军怀里,身体冰凉。   他早已服了毒药,不会让自己受辱。   将军想,或许自己不应该为这样一个祸国妖妃而心痛,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他无法忘记那个少年,也无法忘记那一夜月下狂奔给自己带来的惊艳。   他突然开始幻想,如果当年自己带他走,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   少年的生命就在他的手里一点点流逝,他感觉自己眼前模糊,就要看不清少年的脸了。   然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哭了,满脸的泪。   少年从未如此从容,他慢慢伸手,没有去擦掉将军脸上的泪,反倒是轻轻摸了摸他鬓边的白发。   他已经老了。   但他还是少年,因为他早就死在少年时,此刻在这里的不过是没有下葬的一具活尸。   将军无法言语,他徒劳地拥紧了少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少年又笑了笑,他放下了手,发出了长长的、疲惫的、解脱的……叹息。   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到如今才得以安息。   他终于可以永远在月下奔跑。   他自由了。   长夜里一阵凄风呼啸,巨大的悲伤和无助把将军裹挟。   杀红了眼的卫兵们终于冲入了这宫殿,呼喝叫好声在他的耳边震荡,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心里满是荒芜。   夜空骤然漆黑如墨,他的月亮,永远地落下了。   *   “好!Cut!”   副导演代替江时雨喊出了结束。   江时雨出了戏,认清了眼前的人是宋知也。   但心痛的感觉却突然更剧烈,他好像整颗心都被骤然撕裂,痛得他无法呼吸,遍体生寒。   他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看着宋知也这样在他的怀里濒临死亡。   江时雨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怎么来的,但情绪来的猛烈,让他无法自持,他用了最大的力气将宋知也抱在怀里,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失去他。   宋知也尝试了一下推开江时雨,但没有成功。   其他人渐渐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和以前一样以为他出不了戏,于是赶紧上来插科打诨开玩笑,要拉开江时雨和宋知也。   但这一次似乎不太行,江时雨始终不放手。   宋知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这人给抱碎了,江时雨太过认真,甚至比他们每一次相拥醒来的时刻还要动情。   宋知也微微叹气。   心口有点软。   而后,他慢慢伸出了自己的两只手,从江时雨的腋下穿过,轻轻地环抱住了江时雨的后背,他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另一只手摸着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安抚地说:“没事了。”   那巨大的惶恐不安缓缓消融,江时雨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可还是有些控制不足自己想哭的冲动,他把脸埋在了宋知也得肩膀上深呼吸了好久,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舍不得这一刻的温存,一直抱着宋知也不肯松手,直到宋知也无奈地说:“我腿麻了。”   江时雨终于放开了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确定了一件事。   他已经投入的感情不可能收回,他确认自己栽在了宋知也的手上,他没办法像是其他人想象中一样,玩过以后就当没这回事。   他已经不能离开宋知也了,即使此时因为杀青要短暂分开,他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宋知也。   确认了自己的心意以后,江时雨反而对即将来临的分别没那么焦躁。   他知道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用来追逐宋知也。   哪怕追逐的过程,还是会患得患失,但那也是充满了甜蜜的。   而后便是已经准备好的杀青仪式。   这几个月江时雨又导又演,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掌镜,他画好分镜摄像师负责拍,副导演负责盯监视器。一直到今天,江时雨终于有机会自己用摄像机拍下宋知也的样子。   不是故事里的妖妃,就是宋知也。   镜头仿佛是他手的延伸,一点点一寸寸将宋知也的全身爱抚了一遍。   但这远远不够,他依然不满足。   杀青仪式结束,宋知也认真和所有人告别。于姐早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等着他,他说完“再见”就上了保姆车。   作为导演,江时雨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于是他就那么看着宋知也头也不回地走,好像刚才抱着他的温情,只是他的一场错觉。   但他并不着急。   *   宋知也车还没开出剧组,就接到铮铮的电话,让他捎自己一程,宋知也让于姐停了车等他,一会儿人就来了。   车还没开出去二十米,铮铮就忍不住拉了拉宋知也悄悄说:“宝贝,我真的憋好几个月了,一直就想问你,你和江导,就这样啊?”   宋知也看了他一眼,说:“哪样?”   铮铮道:“反正,我觉得你要是一点头,这事儿就成了。”   099:“我也觉得。”   宋知也有些好笑地说:“没时间想成不成的,下部戏都还没签。”   铮铮竖起大拇指:“你也是够洒脱的,脑子里只有工作,你有这敬业精神干什么都会成功。”   099:“是啊,这就走了,也不和男主说点啥,你要是把这敬业精神分一点给恋爱脑,你任务怎么干都会成功。”   “……”宋知也,“你们好吵。”   铮铮:“我们?”   宋知也岔开话题聊起了自己想卖车和租房的事儿,脑子里却在想刚才江时雨抱着他的场景。   他怎么会感觉不到那么诚挚、热烈的爱意。   但……   那又如何?哪有那么多时间纠结爱不爱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情况下,宋知也还是更想先认真为了自己活一回。   铮铮说:“你这车不是买了没多久吗?怎么就要卖了?”   宋知也说:“不实用。”   房子是以前租的豪华小区,车子买的华而不实,原剧情里,宋知也为了撑面子还欠了不少债。   宋知也不是不懂享受,相反他这人娇气得很,一身少爷毛病。   但眼下事业没发展起来,没必要为了虚荣硬撑。   反正只要有酒,哪怕不是什么好酒,宋知也喝了也可以入睡。   至于工作上的安排,宋知也也想好了,多拍些好戏打开知名度,再签一个好点的公司,能有国民度高的品牌找他做代言的话,还能提升一点商务价值。   当然,如果现在《祸国》上映,这些规划倒是很容易实现。   但现在麻烦就麻烦在,宋知也不确定自己等不等得到《祸国》上映。   099听到宋知也和铮铮讨论工作安排,弱弱地说:“宿主,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挺有毛病的,明明好好完成任务时间就够了啊,你干嘛这么矛盾?”   宋知也:“人贩子就是这么劝受害者的吗?嫁都嫁过来了,你还折腾什么啊?是吗?”   099:……   又不敢说话,待机。   *   回家以后,宋知也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重新租房。   只不过要找满意的房子没那么容易,过了一周,现在租的房到期了,宋知也还没找到合适的,他不想给房东添麻烦,于是打算先搬出去,在酒店凑合两天再说。   搬家的那天下起了小雨,深秋的雨淅淅沥沥,落得人心烦。   宋知也行李不多,稍微收拾叫了个小货车,就准备去酒店。   在等小货车的过程,宋知也也等到了江时雨。   这人也不知道在他家楼下待了多久,也不吭一声,头发淋得半湿,看上去很狼狈。可见宋知也从楼道里出来,还笑得挺美。   宋知也惊诧道:“江导,你怎么来了?”   江时雨上前,自然地帮宋知也提行李,说:“拍摄的工作刚结束,就来找你了。听说你要搬家,想着来帮帮忙。”   宋知也瞄了他几眼。   江时雨已经不像杀青那天那样颓然和焦躁了,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儿,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好了起来,眼里充满了光彩和期待。   宋知也不是个傻子,他当然能猜到江时雨的意思。   其实还挺可爱的,像是被随手喂了几次的流浪狗赖上。   宋知也没打算收养这流浪狗,但送上门来了,薅两把狗头也行。   于是宋知也站定脚步,在江时雨要拿着行李箱下了两格楼梯正要往雨里走的时候,一把把他拉了回来。   “江导。”宋知也站在上方,比江时雨高了一头,手虚虚捏着江时雨的外套边缘,在狭窄的楼梯口渐渐靠近对方,笑说,“就只帮我搬家吗?”   小小的空间里,宋知也身上的淡香味尤其清晰,江时雨身体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想通以后,整个人都游刃有余了起来,江时雨再低头,让自己更矮了一些,仰视着宋知也,眨了眨黑漆漆的狗眼,说:“当然还想,把你搬到我家里去。” 第46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9   害怕被抛弃的流浪狗摇着尾巴对宋知也卖乖, 宋知也觉得好玩,就上下欣赏了一番这令他满意的脸和身体。   然后轻声说:“好啊。”   江时雨没想到宋知也会答应,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长久的准备, 想着自己一直在宋知也身边耍赖总会让他有点动容。   可宋知也居然就这样答应了?   江时雨一下热血上头,甚至想到了他俩以后死了埋哪儿。   不过兴奋了两秒江时雨又冷静了下来。   答应得这么快, 说明宋知也还是当俩人玩,并不把他当回事。   江时雨低眉掩盖了自己的失落。   宋知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一抬下巴, 说:“江导, 那现在就搬吧?”   嘴上恭敬的叫着“江导”, 其实在颐指气使地给江时雨下任务, 当佣人似的使唤他, 于是这声“江导”便显得有些讽刺。   讽刺得江时雨暗爽。   他使唤我,怎么不使唤别人?他对我是特别的。   江时雨又高兴了,立刻提着行李放进了小货车上, 给司机报了新的地址。   一个小时后宋知也就到了江时雨公寓门口。   房子地段不错, 面积不是很大,但两人够住, 而且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家居摆设看上去都价值不菲。   其实从他这人日常消费就能看出他家条件很好,根本不是什么刚毕业没背景小导演。   江时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笑说:“房子不大,但是自己赚钱买的, 你住进来以后再也没有搬家困扰。”   宋知也往里走,江时雨就给他递来新的拖鞋,宋知也四处观看,江时雨就满眼雀跃的跟着。   江时雨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粗略一看隐藏的豪门贵公子,实则脸皮厚的流浪狗。   这会儿这流浪狗正摇着尾巴热情地给宋知也展示他的狗窝。   宋知也逛了一圈,最满意的还是餐厅的恒温酒柜,里面放了不少酒。   宋知也的眼神刚瞄上去,江时雨立刻心领神会,去厨房拿了酒杯,开了瓶度数不高的米酒给宋知也,而后说:“少喝点,尝尝就行,还没吃饭呢。”   接着他又打开投影仪放上老电影,给宋知也找了一堆零食,自己则忙前忙后为宋知也收拾行李。   把宋知也的衣服放进了衣帽间,和他的挨在一起的时候,江时雨终于有了要和宋知也同住一个屋檐的实感。   很难不兴奋。   江时雨弄完,宋知也已经喝得正舒服,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一边喝一边看着喜剧电影。   江时雨看了他一会儿,又回房间抱了个大盒子出来。   宋知也目光被吸引,问:“什么啊?这么大盒。蛋糕?”   江时雨笑而不答,走到了宋知也身边,单膝跪在地毯上,打开了大木盒的盖子。   宋知也一看,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是拍《祸国》用的那顶凤冠。   宋知也真不知道这凤冠对自己有什么吸引力,他真是一看就很喜欢,忍不住想戴上。   江时雨恰好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宋知也目光柔软地看着那凤冠,轻轻抚摸着金丝花纹,说:“你把这个拿出来干嘛?”   江时雨道:“送你。”   宋知也:“送我?”   这凤冠花了一百多万买来的。   一百多万对于豪门少爷江时雨来说其实也就是两天的花销,并不算多。   但对于还在电影后期制作期的新人导演江时雨来说,是一笔巨款。   此刻是江时雨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祸国》的投资有限,他把能卖的一切都卖了,一直没向家里低头。   若是按照原剧情,这套房和这顶凤冠都是要卖掉的,卖掉以后,江时雨又撑了一段时间,终于熬到了电影上映,漂亮翻身。   想了想,宋知也说:“没考虑卖掉这凤冠凑钱做后期吗?”   江时雨立刻道:“那怎么行,这是要送给你的。”   宋知也说:“那你完了,本来房卖了凤冠卖了,你也不至于那么焦头烂额,现在好了,这俩都不卖,你还有什么能卖的?”   说完宋知也看了看v领衬衣下隐约露出的胸肌中缝,勾唇笑道:“还能卖-身。”   江时雨把手上的凤冠放下,凑上去把下巴搁在宋知也大腿上,说:“这个也不卖,也送你。”   宋知也笑了笑,抬脚轻踹在江时雨心口,又用下巴指了指那凤冠,示意江时雨拿过来给他戴上。   江时雨立刻照做。   宋知也才不心疼江时雨一个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让他装贤惠装大度劝着江时雨大局为重卖掉凤冠什么的,他也装不像。   反正他确实喜欢这凤冠,江时雨要送,他便欣然接受,他当然配得上这样的好东西。   凤冠已经戴上,江时雨又看得痴了。   刚喝了酒的宋知也眼眶湿漉漉的,皮肤微微泛着粉,漂亮又朦胧。他的脸不施粉黛,眼角眉梢也都带着魅。   只有这样漂亮得几近完美的脸,才撑得起这么华丽的凤冠。   不……江时雨觉得,甚至这凤冠都配不上他。皎皎东珠不如他的皮肤荧白,金丝做花也不如他眉眼艳丽,唯有那点翠的流光溢能稍微和他相配。   江时雨看着他戴上这凤冠的样子,忍不住靠近,轻嗅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和沐浴露香。   气氛一瞬间变得旖旎。   江时雨按捺不住,试探地伸手去摸凤冠上垂下的流苏。   宋知也没有拒绝,于是江时雨胆子大了起来,手从流苏上滑过,在宋知也的耳廓轻轻揉搓。   宋知也眯了眯眼,很是受用。   江时雨喉咙发紧,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腕想要把他拉过来,可因为太激动用力过猛,一下把宋知也从沙发上拉了下来,两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江时雨护着宋知也让他在上,倒是没磕到一点儿。   于是宋知也就那么骑在了江时雨的大腿上。凤冠上的吊坠剧烈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拍打着宋知也嫣红的唇。   怎么会有人好看成这样?   江时雨终于是忍不住撑起身,从下而上上啄了一口宋知也的嘴。   宋知也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着看他。在他的吻再一次凑上来之前,宋知也伸手挡住他的嘴,道:“但是我们要你说清楚,我对……”   江时雨伸出舌头在宋知也的手心上轻舔了一口,宋知也低-吟一声收回自己的手,江时雨立刻抓住机会,再次含住宋知也的嘴唇,不让那些难听的话说出口。   宋知也对未来的一切不做任何承诺。   江时雨知道,但他不想听。   于是宋知也不再扫兴,在江时雨吻得他气息不稳的终于松开的时候,从喉咙里发出一句奖赏的“嗯”。   江时雨得了准许,立刻摇起了狗尾巴,肆无忌惮地开始了他的征伐。   从前在剧组的时候江时雨总是颇多克制,他顾忌宋知也的工作,不想让他太累。   但这一次不同。   这深秋落雨的一整天和这温馨舒适的小房子,是完全属于他们的。   于是江时雨可以没有任何顾忌,毫无节制的放-纵。   宋知也被江时雨顶得云里雾里,好好把这套房给参观了个遍。   最后一次江时雨才把他抱回了柔软的床上,结束的时候,宋知也腰都要断了,意识接近涣散,迷糊中他骂了江时雨一句狗,又扇了江时雨一巴掌,江时雨才终于满意地消停,彻底老实了。   宋知也在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江时雨并不在家,但餐桌上留了江时雨给他准备的食物。   宋知也起身洗了个澡,坐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喝酒,顺便把脑子里的099给喊了出来,说:“报数。”   099:“宿主,你是不是把系统玩坏了?现在还是零!啊啊啊,我结合数据分析一下!”   零才是正常吧。   宋知也笑:“是气性很大的小狗罢了。”   099的分析结果出来了:“职业的原因让男主对一切都有很强的掌控欲,但你是他完全无法掌控的意外,所以他对你欲罢不能。但这种无法掌控又让他焦躁不安,进度条才会这样大幅度起起落落,并且在彻底失控的时候也彻底清零。宿主,要是你打算做任务的话,可以上点心,容易清零,其实也很容易拉爆的。”   宋知也:“你也挺有意思的,锲而不舍地当媒婆劝和。”   099:“但是宿主也锲而不舍地不采纳系统的建议。”   宋知也:“所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闭嘴安静待机。   就这几句,099的机械音发出叹息,老实安静了下来。   *   宋知也就这么在江时雨家住了下来。   《祸国》的后期开始了制作,江时雨事情多得很,宋知也也接到了一部现代剧的拍摄,也忙了起来。   就像许许多多充满梦想的北漂情侣一样,各自在自己的事业里打拼,在最艰难穷困的时候给对方支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希望。他们忙了一天疲惫地回到属于他们的小房子,昏暗的夜里,在温暖的床上交换彼此的体温。   一切都那么缓慢而美好,如梦似幻,充满了甜蜜的欺骗。骗得江时雨几乎要忘记,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承诺。 第47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0   转眼过去了半年。   宋知也现代戏拍完, 得了空闲,但江时雨却是正忙的时候。   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月,而《祸国》将要在春节档上映, 春节期间的宣传路演要安排,每一件事情都要江时雨操心, 自然是忙得脚不沾地。   有时候宋知也都睡着了才感觉到江时雨爬进被窝,醒来的时候人又不见了。   忙倒是其次,主要是穷。江时雨把能卖的都卖了, 比原剧情里过的还惨。宋知也都觉得好笑, 这样一个超级富二代是怎么把自己过成这样的?   但这是江时雨人生中最轻松快乐的半年, 他爱的人在身边, 他为之奋斗的事业在不远处发光。   于是他总在温存以后, 抱着宋知也幻想未来,他说:“等《祸国》上映,资金周转过来, 我们就可以筹备新电影, 我还想给你拍更多更厉害的作品,你相信我吗?”   宋知也闭着眼睛回应:“我当然相信你的才华, 你肯定会拍出更多优秀的电影的。”   江时雨总是被这样的温声软语迷惑,忽略了宋知也根本没有把自己规划在他的未来里。   只有江时雨一个人的美梦,越来越具体。   *   敲定好《祸国》上映时间后, 已经安静已久的《祸国》拍摄工作群再次热闹了起来,主创们协调好了宣传安排, 便商量着有空约个饭。   但不巧的是,大家最近都忙不过来,到最后能约上的只有宋知也和铮铮。   俩人吃着饭,没一会儿铮铮憋不住又开始八卦。   他戳了下宋知也的腰, 小声说:“诶,你和江导还在一块儿啊?”   宋知也道:“我还住他家。”   铮铮感叹道:“杀青的时候你还说你俩就那样,结果谁能想到这会儿还在一块儿。”   宋知也:“但我们不算在一起。”   铮铮十分震惊,道:“啊,你还真是郎心如铁啊,这……这……谁都看得出江导对你是来真的。那你们以后怎么办?你玩够了就跑吗?”   宋知也皱眉:“你这话说的,让我怎么回答好?我也不确定以后的事。”   但这半年宋知也心情挺好的,脑瘤也没有作妖,偶尔头疼一下,但不严重。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下去。   宋知也想了下,又说:“现在手上的剧本都不太好,我还是想签个靠谱的公司,至少能筛一些好一点的剧本。”   “我真佩服你,真的。”铮铮再次竖起大拇指说,“本来我都没想提……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给你说吧。你知道寰宇影业的新戏需要几个华人演员吧?我们公司和寰宇有合作,我认识了那边一个经纪人姐姐,聊挺好的,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把你的资料推给她,看看你有没有机会去试戏,或者看看你能不能签到寰宇。”   寰宇影业是国内老牌的电影公司,制作了很多优秀的电影,这两年有意进军欧美市场,和A国合拍了不少电影,现在这一部新电影也是走国际国内两条线,投资巨大,还在选角阶段就关注度很高,很多人想去试戏都没门路。   宋知也知道铮铮这半年运气好,播了两部戏都数据不错,也签到了靠谱的经纪公司,但没想到他都能够得到寰宇的资源了。于是有些惊讶地道:“你自己去试戏了吗?这机会很好啊。”   铮铮怒道:“废话我当然去了,但人家没看上我,我才来告诉你的。不然叫你一起去给我当竞争对手啊?现在既然我没机会,我希望你能去让别人也没机会。”   宋知也被他的坦诚逗笑了,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说:“谢谢你,我尽量。”   铮铮道:“你资料发我,我发给经纪人姐姐。不过,你要想清楚,这一旦试戏成功,就要去国外拍好几个月的戏,经纪约要是签到了寰宇,你以后上江导的戏也麻烦,得看公司安排。而且你知道吧,江导这段时间挺难的,我看他就差砸锅卖铁了吧。哎,其实吧,你看这还有一个多月《祸国》就要上映了,这片的质量这么好,上映了你肯定能火,要不再等一个多月,选择就多了。”   宋知也一边听一边看着铮铮给他的寰宇新戏资料。   是很好的故事,很有挑战性,这公司也很靠谱,完全符合宋知也得职业规划。   好机会稍纵即逝,好的角色也不会一直等你。   宋知也很快就在心里做了决定。   铮铮还是劝:“要不还是考虑考虑。”   宋知也轻笑:“那你到底是想我去试戏还是不想我去啊?”   铮铮道:“我怎么好给你做决定,你和江导商量啊。”   宋知也低低“嗯”了一声,铮铮又不安地说:“那你俩以后要是不处了,别把我给我暴露出去啊,不能给他说是我给你推的资源哈。”   宋知也笑着应了。   *   铮铮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和寰宇的经纪人谈好了,要宋知也发资料过去。   宋知也整理了一部分自己的视频资料。   拍《祸国》之前的那些烂戏肯定是不能用的,目前最拿得出手的工作片段自然是《祸国》的杀青和预告特辑,生活照、视频等等,也都是江时雨拍的最能体现他的特点。   江时雨的摄影美感也很好,他镜头里的宋知也,好看得像是有神性。   宋知也整理这些视频信息的时候,也把这半年来和江时雨的一切回忆了一遍。   算是个道别。   江时雨这一段时间很忙,他不在的时候,宋知也很顺利地就和经纪人见面、试戏、签合同。   去A国定妆的日子就在一周后,宋知也连《祸国》的宣传都没法参加。   把签证办好的那天晚上,宋知也回到江时雨的公寓时,江时雨已经先回来了,他正在阳台打电话,语气听上去很焦躁。   他又在为了钱和电影排片的种种焦头烂额,背影在月色下看上去有点可怜。   宋知也看了一眼,没打扰他,自顾自去了喝了两杯酒,然后洗澡睡觉。   半夜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江时雨爬上了床,从背后抱住了自己。   他眷恋的在宋知也脖颈上蹭了蹭,宋知也闭着眼睛问:“还好吗?”   江时雨“嗯”了一声,却不愿多说。   虽然困难,但他都能解决,他不想让宋知也为这些事情担心,他只希望宋知也的心放在自己喜欢的一切上。   黑暗中二人拥着很久没有说话,宋知也才缓缓开口说:“我的车卖了,你要是急用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抱住宋知也的手突然僵住,江时雨声音有些颤:“你说什么?”   宋知也语气淡淡的,说:“这车是我半年前就想卖,只不过一直没谈好价格。刚好这几天价格合适就卖了,给你就当做这半年的房租。”   刚被动容得发抖的心突然被浇了一头冷水,江时雨清醒了过来。   宋知也提出给他钱,不是心疼他,而是为了和他算清楚。   江时雨掰着宋知也的肩膀让他回过头来,对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不痛,但很痒,宋知也吸了一口气,冷着脸说:“别发疯。”   江时雨将头埋在宋知也的脖颈间,紧贴着他的皮肤说:“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你等等我,等电影上映,我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生活……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哪怕要我……”   宋知也捧起他的脸,笑着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宋知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想和宋知也袒露心扉,想告诉宋知也他其实不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新人导演,他现在就有能力让宋知也得到想要的一切,他甚至愿意为了宋知也和家里妥协。   但宋知也不给他机会,只是将身体缠了上去。   江时雨几乎立刻就被点燃,他对宋知也的迷恋越来越无法控制,他几乎随时都在想象着、惶恐着宋知也的离去,但又随时都在自我欺骗和幻想宋知也或许不会离开。   他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爱到恨,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这一夜江时雨并不温柔,可再激烈的相拥也无法缓解他心上的空洞。   最后在宋知也晕过去之前,他贴在他的耳边诉说了自己的爱意。   宋知也并没有听到。   第二日清晨宋知也在迷糊间感觉江时雨吻了一下自己。   等他醒来的时候,江时雨人已经走了,厨房里依然给他留了早餐,   宋知也吃过早餐,便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099在他脑子里鬼叫:“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是认真的吗?你要抛弃男主了啊啊啊,现在是他最难的时候啊!”   宋知也拿出一张银行卡写下密码,而后留在餐桌上,这才说:“所以我给他一点金钱上的支持。”   099:“你、你、你这样,和花钱玩他半年有什么区别?”   宋知也:“你也可以想简单一点,就当这是房租。”   099有点急:“这肯定不是钱的事啊。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你一声不响地奔着更好的前程去,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背叛。”   宋知也:“当面和他聊的话效率太低了,拉扯纠缠浪费时间。我会发消息告诉他我之后的计划,避免正面冲突。而且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他我不会给他承诺未来,他早有准备,也会明白的。”   099说不过,沉默半天才弱弱地说:“你为什么又要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抛弃他?”   宋知也奇怪地道:“你为什么要说又?”   099:“对啊,我为什么要说又?”   但宋知也并不真的在乎099说什么,只是专心收拾行李。   099依然絮絮叨叨鬼叫:“这剧情得崩坏成什么样啊?你不如泼他硫酸,泼他硫酸他都不至于这么恨你。”   宋知也不搭理,很快收拾好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半年来共同生活的买来的小玩意儿,宋知也都没有拿,只是装了几只酒和江时雨送他的凤冠。   他走出门的时候发现又下起了下雨,就像他来的那一天一样。 第48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1   宋知也离开的第二天江时雨发来信息说他很快回家, 但宋知也没有回。   直到江时雨的电话打过来,宋知也看了眼时间,估计他已经到家也发现自己离开了。   这个时候宋知也正准备登机前往A国试妆。   距离真正拍摄开始还有一周, 但宋知也这一周都不打算回国,准确来说, 拍摄的这大半年都不会回国。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江时雨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地接起, 没等对方开口, 语气淡漠说:“江导, 谢谢你这半年的照顾。接下来的半年时间我要在A国进行电影拍摄, 很抱歉无法参加《祸国》的宣传路演, 但我会尽可能配合宣传工作,具体的细节可以和于姐或者我的经纪人联络。”   这一段公事公办的话说完,江时雨都懵了。   他的头脑一瞬间陷入了空白, 比回家突然发现宋知也搬走时还要空白。尽管他已经设想过很多次这种场面的发生, 但真正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痛。   真实又具体的心痛,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像是被撕裂,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一片黑暗。一直恐惧的噩梦,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变成了现实, 江时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又怎么去接受下一个没有他的夜晚。   宋知也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只是安静地、冷漠地等待着江时雨从心碎中缓过来。   可怎么可能真正缓过来?江时雨开口的时候,声音干涩得像是被刀片划过:“我知道有这么一天, 所以我一直告诉自己少爱你一点,这样离开的时候,我可能不会那么难受。可真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宋知也轻声道:“对不起。”   江时雨继续用他干涩的声音苦笑,而后近乎恳求地说:“小也,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追求,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阻碍你,你想去哪里、想拍什么戏、想签在哪个公司,都是你的自由,我愿意看你高飞。但……我只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再等一等我,我可以成为你的依靠,你想要的资源,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宋知也沉默了很久。   他当然知道江时雨可以,按照原著剧情,江时雨终究会成为电影行业顶端那些说一不二、制定规则的人。   可这不过还是按照剧情和系统安排走的路罢了。   这不是宋知也想要的,他永远无法接受被安排。   况且他自己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于是他只能认真说:“对于未来,我依然是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我很抱歉,也很遗憾。”   但不会后悔。   江时雨不再出声,宋知也隔着电话,好像听到了他哽咽的声音。   宋知也在沉默中挂断了电话。   江时雨没有再打过来。   只是独自坐了一会儿,宋知也又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痛,像是要被撕开一样,宋知也咬牙绷紧了身体,硬撑着才挺了过去。   这一次的痛比以前剧烈得多。   或许这就是系统给自己的警告。   宋知也缓过来以后,问099:“数据有变化吗?”   099惊魂未定地说:“进度条一直乱跳,系统真的要承受不住了……好在最后还是撑住了,保持得很好,还是……零。”   宋知也闭着眼睛,疲惫地说:“那他的情绪还挺稳定。”   099:“那是稳定啊,你拿着人家给你拍的恋爱记录去追求你的事业高峰,助理都还是以前人家给你请的,人家都没有纠缠你了,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但你还是……唉,不稳定的话应该气死过去了……宿主,你悠着点玩,万一男主真的出事,这个小世界就彻底崩塌了,我的任务也完不成了。”   宋知也:“那你活该。”   099:……   不敢说话。   机场广播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航班登机通知,宋知也很快登机,飞往了大洋彼岸。   *   从此以后,宋知也再也没有接到过江时雨的电话。   他们之间的关联从此只有公事——甚至不需要他们进行任何对话,两方的工作人员就敲定了工作安排。   宋知也配合地完成了《祸国》的线上宣传和采访活动,终于迎来了上映。   和所有人期待的一样,电影成片非常优秀,在上映十几个小时以后口碑就打了出去。   然后是自然而然地然票房爆炸,一路狂飙,直冲国内票房前十,在上映四十五天后下映,稳定在了第九的位置。   所有主创都从无人知晓的糊糊成了说得上名字的明星,宋知也作为主演一炮而红,江时雨的导演才华获得观众和业内的认可,制作方也为《祸国》投报了今年电影节的多项奖项,在获得票房成功以后,又朝着奖项去了。   当时在那小房子里江时雨和宋知也相拥着憧憬的未来都实现了,但如今却天各一方,再没有相拥。   宋知也又投入了新的角色和工作里,已无暇顾及过去的荣誉和爱恨。   偶尔他会看到江时雨的消息。   对方比他工作还要拼命,《祸国》还在热映期他已经开始了新的电影筹拍,同时还在计划成立自己的影视公司,他好像不知道疲惫一样一直往前冲,每一次新闻稿里出现的他,都是行色匆匆。   099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劝和:“男主会不会是为了你再做这一切?他想成为那个让你可以放心飞的后盾。”   宋知也就懒洋洋回答:“别什么都赖在我头上,没有我他也要工作。没准他这是已经放弃了,回到了他既定的故事线里。”   那这样,他们就不再是一路人了。   而后宋知也也不再多想江时雨的事。   整整七个月,宋知也都沉浸在工作里,这部戏拍完以后,宋知也的境遇和七个月之前也大为不同,递到他手上的剧本都不错,他有了很多的选择权。   在回国的飞机上,宋知也看着手里的剧本慢慢挑,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他终于不用挤在经济舱,还能问乘务员要酒喝。   099在他脑子里道:“宿主,你天天这么喝,可能会刺激你的脑瘤,本来你还能活五六年,继续喝下去的话,三四年人就没了。”   宋知也算了算时间,三四年还够他留在这个世界几部作品,也算活过一场。于是他又强行给099闭麦,喝完酒就躺下睡觉,一觉就睡到飞机落地。   经纪人已经在机场等着宋知也了,刚把他接上保姆车,立刻就喜气洋洋地说:“小也,有好消息!之前我们不是一直在给你规划商业代言吗,你的第一个代言,一定要选大品牌好品牌,最好可以提升你的国民度和商业价值。现在这里就一个好机会,ae科技在和我接触,有意请你做代言人。”   ae科技是现在市面上最著名的智能家居和电子产品品牌之一,在国内外的普及程度都很高,他们产品的国民度远比明星高。所以ae科技一直没有品牌代言人,只是旗下的手机和电器等单一支线产品有不同的代言人。   宋知也很惊讶地看着经纪人说:“姐,虽然我确实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也不至于红到ae愿意给我品牌代言人的程度吧?”   经纪人笑道:“你想得美,现在我们接触的是最新型号手机,连手机全线都没能拿到。”   宋知也道:“看你那么激动,我以为ae那边失心疯了……”   “但确实可以争取一下。”经纪人凑近了宋知也,小声说,“我们约到了一个ae执行总裁裴书臣的专访,也是给新手机做宣传。我想,把这个专访的机会给你,万一和你和他聊得投机,说不定就能拿到手机全线的代言了。”   宋知也:“专访?”   经纪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是专业主持人,但你放心,我和其他工作人员都会在一边给你兜底的。还有,像这种专访,对方团队一定会审核提问稿也会提前准备好回答的,不过就是照本宣科,不会出现大的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能力。裴总这人吧,有点难搞,但要是能搞定的话以后受益无穷,所以我希望你能去。”   宋知也向来是有一点儿机会都会抓住,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经纪人欢呼了一声,立刻开始协调。   配合了裴书臣那边的时间,专访很快安排了下来。   提前好几天宋知也就开始熟悉资料和采访稿件,一页一页看过去的时候,裴书臣的照片突然出现在了宋知也的眼前。   裴书臣其实鲜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留下的照片都很少,这一张照片也并不是很清晰。   但照片上的人还是让宋知也看到第一时间就呆住了。   锋利深邃的眉眼,凌冽到充满压迫感的英俊。   很像……江时雨。   不过,他的气质和江时雨很不同,看上去更为冷冽从容。他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严肃又板正,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   他的脸长得真的很像江时雨,但再仔细看,又更像记忆之中某个模糊的人影。   宋知也用力去回忆,就觉得悲伤,而后便是难耐的头痛。   到底是谁?   宋知也想不起来。 第49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2   疼痛越来越剧烈, 宋知也终于不能再想下去,他丢下了手里的资料,身体蜷缩在沙发上, 咬牙硬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要命的痛终于缓了过去, 宋知也放松身体躺在了沙发上,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冷汗。   但那种悲伤感还是挥之不去。   宋知也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次,尽量让自己忽略了那种感觉, 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了资料上。   又看了一眼照片, 宋知也隐约想起了原剧情, 江时雨是豪门世家的二少爷, 他有个哥哥继承了家业。但原剧情太长了, 宋知也没有认真看,根本记不住那么多。   宋知也把099喊出来:“起来干活了,给我查一下原剧情, 看看江时雨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099激动道:“宿主, 你终于打算做任务了吗?你等一等,我马上查。”   很快099就把原著剧情里的部分整理出来给了宋知也。   不出宋知也的意料, 江时雨确实是裴书臣的弟弟,是裴氏集团的二少爷。裴家一向低调,江时雨随母姓, 更是从未暴露在公众面前。   江时雨从小就对家里的生意没兴趣,为了完成梦想, 他报考了电影学院,在大学期间便自力更生,靠拍微电影的收益养活了自己,还给自己买了房, 过着自己最喜欢的生活。   于是庞大的家业只能由哥哥裴书臣来继承。   裴书臣不负众望,从二十二岁开始接触集团的工作就一直很优秀,担任ae科技的执行总裁以后,更是带领ae科技走向了新的高度。今年裴书臣才二十九岁,但已经是众望所归的集团新任领导人了。   宋知也理完剧情,评价道:“确实挺厉害的,青年才俊。”   099还在激动:“嗯,是,宿主。剧情也看完了,有思路了吗?”   宋知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书里裴书臣为数不多的剧情,说:“有思路了,找到了突破口。”   099的机械音立刻拔高:“我就说,宿主你要是一点头,这事儿百分百就成了,男主他根本就……”   宋知也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我是找到了裴书臣的突破口。”   099沉默半晌,终于无奈发出机械暴吼:“宿主你行行好吧,系统是为了辅助你完成任务,而不是辅助你攀登事业高峰的。到底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有事业心啊!”   宋知也不再回答,而是继续在脑子里梳理关于裴书臣的剧情。   也不知道裴家怎么培养的,这兄弟二人都很有艺术天赋,江时雨是电影,而裴书臣是画画,如果不继承家业,他应该会成为一名很优秀的画家。   但裴家不可能允许两个儿子都去当艺术家,庞大的家业总要有个继承人。   老二受宠些,便更为自由,裴书臣从小更稳重,肩上的责任自然也更多,所以他只能成为那个被迫放弃梦想的人。   原著里对裴书臣的描述并不多,但其中有一件事很重要。   裴书臣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放弃画画,那时候他偶尔会为了自己开心而作画卖给画廊。   裴书臣以为,即使自己的作品价格不高,也没有知名度,但能卖出去多少是有人喜欢的,会有人欣赏的。   但很多年以后,裴书臣故国重游,才发现自己的画并没有被好好对待。他第一幅卖出去的画、也是他曾经十分珍爱的一幅画,被人随意挂在洗手间里,用来遮挡碎裂的墙砖。   裴书臣将这幅画买了回来,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而现在,这幅画还挂在那个洗手间里,还没有被裴书臣发现。   宋知也的行动力非常强,立刻就买了机票飞往R国,虽然费了一番功夫,但还是在专访的前一天,找到了这幅画带了回国。   在专访开始之前,宋知也就拍下了这幅画设置成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099看到宋知也费劲儿查剧情搞了这一出,直接气出了电音,可宋知也不给他废话的机会,在他逼逼赖赖之前又强制给他闭麦,带着充足的准备前往了ae科技总部。   专访的地点就在ae科技顶楼的会客室,裴书臣给了他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些时间,仅仅够完成采访稿上的内容。   但根据裴书臣的行程来看,采访之后这一段是他例行休息的时间,并没有安排工作。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能够在正式采访之后,和裴书臣进行一下非官方的谈话,或许可以试着争取更好的代言Title。   不一定会成功,但宋知也做事向来都是尽最大的努力。   达到ae科技会客室的时候,裴书臣还在开会,于是宋知也一行人便开始提前做准备,布置好摄影机,等着裴书臣。   会客厅在这栋大楼的顶部,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大半的京城的繁华街景。   宋知也就在落地窗边,懒散地倚靠着沙发椅背,看着窗外出神。   房门推开的声音响起,宋知也一时间没从懒散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他下意识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那张脸出现的瞬间,熟悉感又扑面而来,比看到照片的感觉更加直观,遥远的模糊人影迷迷蒙蒙的出现在宋知也的眼前,让他有那么一瞬忘记了自己的工作,只是安静地看着裴书臣。   宋知也看他的时候,完全专注在自己感受里,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裴书臣看他的眼神。   这房间里有那么多的人,但裴书臣一眼就看到了他,也只看到了他。   修长轻盈的身体靠着沙发椅背,懒散又随意,即使不看脸也能感觉到强烈的惊艳。   更不要说那张脸。   非常漂亮,漂亮得充满了攻击性,漂亮得不像真人。   他的五官都很美,一双凤眼更是这张脸上最美的风景,满眼光华,就那么轻轻地望像了裴书臣。   窗边的风轻拂而过,好像是不敢触碰他的脸,只敢轻轻将发丝带起。   明明这人离自己很远,但裴书臣却有一种自己的心脏被他抓紧了的感觉,开始胡乱地跳动。   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裴书臣从未有过,但这一刻他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   怦然心动,强烈到无法抗拒的怦然心动。   裴书臣以为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其实这个对视持续的时间不超过两秒,很快双方的工作人员便开始了热情的寒暄,这场还没来得及深入探究的对望就这么打断了。   宋知也回过了神。   他忽略掉了心里的疑惑和探究,于是裴书臣与他而言,便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工作任务,他收拾好自己的懒散,快步朝着裴书臣走了过去。   裴书臣自动忽略了周遭一切的声响,他只注意到了那个如梦似幻的美人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   直到那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握住了自己的手。   比自己略低的体温传到手上时,裴书臣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发麻。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相握的手上,再一点点往上。   这极具冲击力的美貌突然拉进到自己的眼前,裴书臣脑子已经懵了,他只看到那人嫣红的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懂。   宋知也并没有发现裴书臣的异常。   他早已经看过资料,知道裴书臣向来就是严肃冰冷的性格,并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于是宋知也带着公事公办的虚假礼貌微笑,说:“裴总你好,我是宋知也,是今天的主持人,也是ae7手机的代言人。很感谢你能抽出时间来接受我们的专访。”   裴书臣耳朵只听到了三个字“宋知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也好像一下抓住了裴书臣的心,只是听到,就觉得心里像是被羽毛挠过了一样痒。他无法控制自己握着他手时加重了力道。   但还不够,他甚至想直接拉着这手,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眼前的青年对他这种失态露出了略微惊讶的神情。   只是微一皱眉,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他神情的变化,但裴书臣还是捕捉到了。   于是迟来的理智终于追上了本能,裴书臣终于回过神,他立刻放开了握着宋知也的手,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轻声说:“开始吧。”   他的声线天然带着些严肃,有种不近人情的意味,于是宋知也立刻忽略了刚才被握着手不放的暧昧,专心投入到了工作里。   裴书臣微微垂眸,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好,跟着对方的节奏进入到了工作里。   这种为了产品宣传而进行的公式化采访很容易进行,双方都没有特殊发挥的空间,很快就完成了工作。   整个过程裴书臣都很配合,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回答着采访者提问,但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他想认识眼前这个漂亮得过分的青年——不以工作身份。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冲动,他毫无经验,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于是他只能心事重重地一直皱眉,一张脸越发冷了下来。   直到采访结束。   宋知也的经纪人已经失望了。   这位裴总不愧是出了名的难搞,从进门到现在没给任何人一个好脸色,就这谁敢和他提手机全线代言的事儿啊?唯一的好消息是宋知也在这么强的气场下没有被压制,工作依然完成得很好。   经纪人只能安慰自己,算了,能拿到最新型号的代言,也不算亏。她起身,打算再说几句好听话就结束今天的工作,可对方的眼睛一点儿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宋知也也没有看她,虽然结束了采访,但他那种劲劲儿的眼神还在,他似乎是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弃。   还有别的办法吗?   经纪人不解。   宋知也将放在桌上的手机翻转了过来,点亮了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裴书臣自然地顺着宋知也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宋知也的手机屏保。   是一副国画的照片,画的内容是很常见的兰花。   但,这画是他自己画的。   是很多年以前他第一幅卖掉的画,他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的这幅画。   已经被放弃的久远梦想突然又摊开在了自己的眼前,裴书臣怔楞片刻后,心脏猛然开始狂跳,他望向宋知也,突然感觉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指引。   他的心情变得尤其复杂,激动兴奋,又有些惶恐,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腕。   最开始裴书臣是想让宋知也把手机给他,他想仔细看看那副画。   但与宋知也皮肤相接的瞬间,他就忘了自己的这个目的,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指尖下柔滑如丝绸一样的皮肤上。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摩挲,并越收越紧。   手腕上传来的压力让宋知也有些奇怪,他抬头望向了裴书臣那张冷冽的脸,似乎在那缝隙里看到了一点儿别样的情绪。   宋知也不太理解地歪了歪头。   他是想让裴书臣看到这幅画,但……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过度了? 第50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3   这是裴书臣今天第二次失态。   大家都听过很多这位大佬脾气不好、阴晴不定的传说, 他一沉默,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但宋知也还好,尚且淡定。   他并不怕对方识破他的这点儿小心思, 他只怕对方没有注意到。   于是宋知也手指微动点在了屏幕上,屏幕再次亮起, 那张兰花图就再次显了出来。   裴书臣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终于放开了宋知也的手,指着宋知也的手机说:“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你的手机屏保?”   他这突兀的话说出来的瞬间,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面露惊诧, 讶异地看着他们。   裴书臣向来不是一个对别人私事感兴趣的人, 怎么可能对一个刚见面的工作对象的手机屏保产生兴趣?   但事实就是如此, 裴书臣看着宋知也,眼睛一眨也不眨,全心全意的等着他的回应。   宋知也点了点头, 将手机屏幕点亮, 递给了裴书臣。   不需要看落款,裴书臣就能肯定这是自己的画, 画上的每一笔他都还记得是如何画下的。   裴书臣的目光慢慢变得柔软,从屏幕上又重新回到了宋知也的脸上,郑重开口问:“这幅画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宋知也从容回答:“前些天在国外度假的时候偶然看见的, 觉得很喜欢,就买了下来。”   脑子里“轰”一声响, 裴书臣突然激动了起来。   在此刻以前,他从不相信命运,但此刻之后,他开始感谢命运。他想, 他所珍惜的东西,被人好好热爱着,而那个人正好是宋知也。   怎么不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裴书臣此人一生下来便是含着金汤匙,向来都是别人讨好他、爱慕他,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产生这样的悸动,于是他根本不知道应当怎么和眼前的人诉说此刻他心里的万千思绪,好像一开口就觉得嘴唇干涩,说什么都觉得苍白唐突。   只怕会让眼前的人觉得他是个疯子。   他不说话的时候,周周的空气立刻都冷了下来,气氛变得尤其凝重,旁人不能从他冰冷的表情看出来他究竟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能沉默。   宋知也依然保持礼貌微笑,继续说:“我并不是一个爱好绘画艺术的人,但这幅画确实挺讨我喜欢的。裴总也喜欢吗?可惜拍照细节有所欠缺,如果裴总喜欢的话,我可以……”   “好,什么时候?”裴书臣开口,又是格外突兀。   宋知也眼睛眨了一下。   他想说的是:如果裴总喜欢我可以把画带到你公司来。   但裴书臣听到的是: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里欣赏。   他们并没有对上频道,但达成了一个共识。   直到此刻围观众人才明白,裴书臣并不是在生气,他甚至可能对宋知也有颇多欣赏,他们似乎还要就这幅画的问题继续探讨,在公事公办的采访完成之后,或许还有一些更为轻松和私人的谈话。   经纪人顿时目瞪口呆,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她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这会儿又赶紧稳稳坐定,激动地看着目光交汇的二人。   她突然觉得,如果宋知也想,拿下的可能不仅仅是代言人。   而此刻宋知也在思考,立刻让于姐去他租的房子里将画拿过来。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画就放在客厅显眼的位置,于姐一去就能拿过来,来回半小时足够,在等画的过程中,他还有时间和裴书臣进行更多的交流。   宋知也说:“那我现在就让……”   很可惜宋知也的话没能说完,有人敲响了会客室的大门,将已经酝酿好的气氛给打断。   裴书臣皱眉,往门口看了一眼,点头。   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打开门,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很快进来,直奔裴书臣,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裴书臣表情不明显的脸上出现了很难得的明显烦躁,而后他点点头挥挥手,那神色匆匆的年轻人跑了出去。   而后他又看向了宋知也,微微张口,却没能说出来什么,只是起身扣上了西装纽扣。   宋知也也起身,没有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是有紧急情况必须要裴书臣亲自处理。   裴书臣呼出一口气,看着宋知也道:“抱歉,我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我们下次再谈。”   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开始告别。   宋知也的经纪人恨不得捶胸顿足。   这么好的机会,宋知也也抓住了,但偏偏没有天时地利,不是人的问题,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去。   可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甲方,一群人起身,寒暄着再见,裴书臣点头致意,而后转身就走。   到门口时,裴书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宋知也,快速说:“下次。”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依然很淡很冷,让人无法猜透这究竟是真心还是敷衍。   宋知也便回以微笑:“一定。”   裴书臣快步走出了房门,心里觉得懊恼的同时,又有些庆幸。   他确实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宋知也深入交流,但他也发现自己每一句话都很唐突,一直在失礼。   他心里像是有野兽要冲出来了。   现在这样,冷一下也好。   缓一缓,让他的心平复片刻,以更好地状态去和他见面。   *   送宋知也回家的路上,经纪人还在哀嚎:“多好的机会啊,天呐,天呐!就这么没了!”   宋知也闭着眼睛说:“尽人事听天命,紧急情况也不是我们能预料的。”   经纪人还是想不通,嘀嘀咕咕道:“他说了下次,那我要不要试试和他的特助约时间?那……万一他说的下次敷衍怎么办?或者其实不是敷衍,我们等他们和我们约时间?”   宋知也道:“还是等吧,如果他只是敷衍,我们再积极也没用。总的来说我也只是一个新人,慢慢来吧。”   经纪人赞赏地拍了下宋知也的肩膀:“我只是怕你准备了那么久会失望,你想的开就好,你放心吧,以后但凡有好机会,姐一定能给你争取到。”   宋知也点点头,很快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不为失去的机会惋惜,只管一直向前。   *   宋知也看了一下午剧本,天黑也没胃口,喝了点儿酒洗完澡就上床睡了。   半梦半醒间手机突然炸响把宋知也惊醒,他拿过手机一看,发现是经纪人打的电话。   经纪人知道他喜欢早睡,通常不会这么晚给他来电话,这个点打这么急估计是真有事,宋知也接起电话说:“姐,怎么了?”   经纪人大声说:“你立刻起来穿好衣服,十分钟以后司机在你家楼下等你,马上到公司签合同,速度快,我怕你晚一分钟,对方就反悔跑路了。”   宋知也:“什么合同。”   “代言,ae品牌代言!”经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你能想象吗?不仅仅是手机全线代言,而是ae科技整体品牌代言人。这是ae科技第一次有品牌代言人。ae的知名度可比你的知名度高多了,这是你给它做代言还是它给你当奶妈啊?我都不敢想这事儿,居然能变成这样!”   宋知也立刻清醒了过来,随意套了一件外套便快速赶往公司。   两方工作人员在友好的氛围下进行了商谈,很快就将事儿定了下来一起。对方给的待遇和title都很不错,签下合同的时候,宋知也脑子还有点没转换过来。上午他和裴书臣之间并没有聊多深入,对方只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画,到这会儿合同都拟好了,这效率。   难道这幅画对他来说这么得意义非凡?   最后合约签好,ae的法务离开,经纪人把宋知也送回家都还在激动地絮絮叨叨。   宋知也挥手给她告别,而后回家瘫在了沙发。   此刻已接近凌晨一点,折腾了一晚上,宋知也困意全消,要想再入睡只能再喝点了。   宋知也想着就要起身去酒柜拿酒,刚坐起来,手机铃声又响了。   宋知也瞄了一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但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来电的人是裴书臣。   宋知也接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了深呼吸的动静,那人似乎是紧张到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但声音又是冷到听不出情绪:“是我,裴书臣。”   宋知也礼貌道:“裴总,你好。”   对方再次沉默,又是一阵深呼吸,而后开口,再次发出无比突兀的问题:“什么时候?”   宋知也莫名其妙:“什么?”   裴书臣也很奇怪:“不是说请我到你家里面来看那幅画吗?什么时候?”   宋知也怔了一下,仔细回忆自己今天和裴书臣说的每一句话,确定自己没有给他说过邀请他到自己家里来。   不知道裴书臣怎么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但或许是他对这幅画真的很重视,于是宋知也郑重回答:“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裴总什么时候方便。”   “那现在可以吗?”裴书臣的语气不急不缓,但说的话又很迫切,“你家地址在哪里?我现在就过来。”   宋知也:…… 第51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4   宋知也觉得, 或许裴书臣想看的或许不是画,而是他。   但裴书臣的表情一直太正经太严肃,很少露出明显的情绪, 宋知也也拿不准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不管他怎么想的,大半夜提出要到宋知也家里来……多少有点暧昧了。   宋知也正要拒绝, 对方又反应了过来,说:“抱歉,我有点失礼, 那明天可以吗?可以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吗?”   宋知也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地址告诉了裴书臣。   他倒要裴书臣是要看画还是要看人。   之后二人又半天没说话, 裴书臣才说:“那……你早点休息, 晚安。”   最后那句“晚安”说得极其僵硬, 好像他从未对人说过这样温情的话。   宋知也还没回,那边就急匆匆挂断了电话。   于是宋知也也懒得想太多,喝了酒接着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   密集地拍了三部戏, 宋知也留了一段时间给自己放空, 最近除了广告拍摄,宋知也没有其他工作安排, 于是基本都要睡到这个点。   刚醒没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的号码宋知也很熟悉,是物业的。   宋知也接起电话, 那边便响起了物业礼貌又为难的声音:“你好,宋先生……是这样的, 有一名您的访客,昨天凌晨来的,他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的公共停车位。我们让他先去您家找您他不肯,让他去物业休息间, 他也不肯,就那么在门口待一夜了。那车吧……太贵了,停在公共停车区不太好,小区门口进出的小孩儿多,万一不小心给蹭了麻烦,您要不和您朋友打个电话沟通一下。”   宋知也愣了一下,说:“昨晚?”   物业说:“对啊,大概凌晨两点的样子吧。”   凌晨两点,除了裴书臣还能是谁?而且看样子……刚挂了电话他就过来了?   宋知也沉默,物业就继续说:“麻烦您了,尽快处理一下。”   宋知也“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随便换了件衣服就下楼往小区门口去。   远远看到一辆豪车,车和车牌号都很显眼,更别提坐在驾驶座上那个看上去从头到脚都镶满了金的贵气大少爷。   宋知也快步走上前,还没开口喊,裴书臣已经发现了他,立刻从车上下来,一双眼睛发亮的盯着宋知也看。   已经入了秋,宋知也穿得单薄,白色的衣衫在晨光里泛着金,他快步走来,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轻轻跳跃,裴书臣看得失了神,便觉得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这个朝着自己跑来的人。   宋知也走近,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俩,赶紧说:“快走。”   裴书臣一点没听进去宋知也说的话,只在乎宋知也穿得是不是有点少,立刻就要解开自己的外套往宋知也身上披。   宋知也有些无语,伸手摁住了裴书臣比自己高一个头的脑袋,往后一推,裴书臣的动作僵住,神情露出些许无措。   宋知也按着他的头用力把他往车上塞说:“赶紧走。”   裴书臣一只脚还倔强地伸在车外,说:“不是说了,今天去你家里看画。”   宋知也道:“对,所以让你赶紧走,开车库去。”   说完立刻绕到车身另一侧开车门落座。   裴书臣那只倔强的脚收了回来,一脚油门轰下去发动汽车,好像怕宋知也下一刻会后悔。   下车库、停车、上电梯、到门口,这个过程二人一句话都没说,裴书臣还一直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的钱。   回到家,宋知也换上拖鞋进屋,又给裴书臣拿了一双新鞋,放下鞋宋知也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   在宋知也的心理安全区内,他自然就放松了下来,也开始细想裴书臣干得事情有多令人无语和好笑。   裴书臣跟在宋知也的身后已经换好了鞋关上了门,本来继续往前走,但宋知也突然站定脚步,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就笑了起来。   裴书臣浑身僵硬,站着一动不动。   昨天明明想好了要冷静,可现才后知后觉,自己每一步都和冷静没有一点儿关系,完全是失去理智的表现。   可能还十分冒昧。   裴书臣心慌意乱,突然不知道自己的手脚应该往哪里放,于是就那么僵着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笑得够了,才回头看裴书臣。   他的脸好像比平时更冷了,看上去就像是心情非常不好,但那一点儿泛红的耳朵尖儿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   宋知也确定了,裴书臣想看的不是画。   或许自己根本不需要那么费劲去R国将画带回来,就可以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这画还是多少起了一点儿作用——给了裴书臣一个很好的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宋知也继续看着裴书臣,缓缓倒退,一直退到了电视背景墙。   宋知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于是这里的功能被几副装饰画取代了,其中最显眼的一副,就是那快有一个人高的兰花图。   宋知也就站在那兰花图面前,定定地看着裴书臣,含着一点儿细微的笑意,说:“裴总,这就是那副画。”   裴书臣只看了一眼画,目光又不自觉黏在了宋知也的身上。   那画是他过去的珍爱,而眼前的人是他现在的狂热。   宋知也就站在那副画前面,双手抱臂,斜斜地倚靠着墙面,他细细的腰和画上兰花舒展的花枝融为一体,他的脸艳丽得就像是那开得正盛的的兰花。   裴书臣恍惚觉得,宋知也就是那画上的花成了精,又变成人走了出来,浑身都透露着妖异的美,看一眼就会被摄走魂魄。   裴书臣终于按捺不住,他看着宋知也,一步步的靠近,直至伸手就可以将宋知也搂入怀里。   宋知也微微抬起下巴,审视着裴书臣。   裴书臣立刻紧张了起来,喉结轻轻滚动。   宋知也觉得,自己好像轻而易举就把他看透了。   明明是上位者,却在仰视自己。明明是年长者,却如此生涩莽撞。他有着强大的气场和成熟的外在,却还是像少年对待情爱一样懵懂天真,他每一句唐突又冰冷的话,都是情难自抑的佐证。   强烈的反差让他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儿……可爱。   宋知也长久看着裴书臣不言。   裴书臣觉得这一刻的安静也是美好的,宋知也好像连呼吸都带着香,要引诱他落入甜蜜的深渊。但他还是甘愿被那香气迷惑,他的手不听从理智的劝导,已经缓缓伸了出去,似乎是想触碰宋知也的脸。   而宋知也在他快要碰到自己时转身,面对着那幅兰花图说:“裴总,这就是那幅画,很好看吧。”   裴书臣的目光只是短暂的落在了那幅画上,很快又移到了宋知也的脸上。   他不受控制一样说:“我不想看画。”   宋知也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了裴书臣好几眼,终于缓缓开口说:“你不想看画,那你想看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拉长,柔软缠绵的像是风拂过细柳,轻轻浅浅,却吹得裴书臣嘴唇干裂,喉咙发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知也眼睛微眯,含笑上前一步,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宋知也几乎要撞在了裴书臣的怀里,他声音放得更低了些,语气却更为强硬,像是命令:“你想看什么?”   裴书臣呼吸快要停滞了。   他活到如今,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时如此这么手足无措。他是想缓一缓,想慢慢来,想循序渐进地让宋知也理解并接受他的感情。   但实际上宋知也告诉他地址以后他一分钟都等不了地跑到了他的楼下。   所以……他明知道这不是好的选择,但还是无法克制用最直白、最热烈的言语直接表达心里的想法。   他说:“我不想看画,我就想看你。”   宋知也努力抿住嘴才能不笑出声来。   这是……表白吧?   但这个表白也太过拙劣,或许现在十八岁的高中生给心仪对象表白也不会这么直愣愣傻乎乎的?   宋知也安静了下来,细细看着裴书臣这好看的眉眼。   他并没有想好要如何回答裴书臣的表白。   然后……等到了099的机械尖叫:“宿主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宋知也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怎么,你要看现场直播?要不你录个视频吧,万一我以后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想回味呢?”   099:“宿主,你现在的任务进度是零,还想离开这个世界……你会死在这个世界的!”   宋知也:“哦。”   099:“宿主,这是男主的亲哥哥啊!男主还在为了你拼命工作,向上爬。这个时候你跟他的亲哥哥搞在了一起,你觉得男主知道了会怎么样?你能不能别玩了。你对男主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我不相信,我明明能感觉到你是喜欢他的。”   099说了一大堆废话,唯有最后一句让宋知也有所触动。   是喜欢他的吗?   确实,宋知也无法否认,从第一眼看到江时雨,就很喜欢他的身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真的很开心。   宋知也笑了一下,在脑海中说:“我是喜欢她,但喜欢他的同时,就不能喜欢别人了吗?”   099呆住,电流声吱哇乱响。   宋知也给了他最后一句话:“你要是不能录像,就立刻给我闭嘴。在我叫你之前都待机,懂了吗?” 第52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5   099消停以后, 宋知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裴书臣的身上。   还是冷着的脸红着的耳朵尖。   宋知也越发觉得他像某个被自己遗忘的记忆里一个的人,虽然模糊,但很重要。   宋知也不说话, 裴书臣就开始紧张,然后便有些懊恼自己说出口的话。   其实无论宋知也是拒绝或接受, 裴书臣都能接受。但他没想到宋知也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幽深遥远,看着他, 又不是看着他, 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   裴书臣焦躁了起来, 开口道:“我……”   宋知也没等他说完, 已经走到他的身前, 抬起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微凉的指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点过,摩挲他的眉骨, 有些失神地说:“你真像……某个人。”   裴书臣一愣。   而后便是像针刺一样的嫉妒从心里冒了出来。   他忍不住幻想那个和自己很像的人是谁, 那个人和宋知也有怎样的过去,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宋知也只看了很短的时间, 目光恢复了澄澈,他终于切实地看到了裴书臣,指尖上的力道也突然加重。   从眉骨上缓缓落下, 一点点,划到裴书臣的下巴。   这指尖仿佛带着电, 在裴书臣皮肤上划过时,他便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栗。他心中的思绪和嫉妒被宋知也的触碰打乱,只剩下指尖皮肤感知被无限放大。   宋知也的审视尚且没有结束。   裴书臣很好看。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 衬衣洁白没有一丝褶皱。   从脸,到锁骨,再到胸膛,他每一处都很优越。   严肃到性-感。   宋知也步步紧逼,裴书臣便步步后退,直到无路可退,裴书臣摔坐在了柔软的沙发里。他仰头看着宋知也,却看不清那张漂亮的脸,只看到宋知也身后的吊灯透过他白色的上衣,将他身姿的轮廓照亮,隐约仿佛圣光。   裴书臣胸口快速起伏,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失去呼吸。   宋知也问:“要留下吗?”   裴书臣立刻就想上前去握宋知也细白的手腕,但宋知也漠然收手,食指勾住裴书臣的领带往前一拉,让他的头以最大角度仰起,脖颈被迫全部露出。   裴书臣的呼吸急促,继续要窒息。   他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宋知也一刀割喉的野兽。   宋知也弯起眼,盈盈笑意里满是诱惑:“裴总,我对你也很满意。”   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但……过去的一切我不会解释,未来的一切我也无法承诺。”   这句话无疑给正热血下涌的裴书臣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明白这是宋知也在一切发生之前就画好界限的意思,而自己的满腔的爱意撞上的只是冰冷的墙,撞得他心口有些发痛。   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的感情又太过冲动,这个时候才惊觉自己面对宋知也时每个举动都表现极差,像一个权势压人的轻浮浪荡之徒,又像是个变-态跟踪狂。   但他分明不是这个意思,他真的只是遵从本性,无法抑制地想要见宋知也,仅此而已。   他开口苍白的解释道:“对不起,我太唐突了。可我并没有……我想我应该……”   宋知也用力一拉领带,止住了裴书臣语无伦次的话。   “这不重要。”宋知也说。   他穿着最简单的衣服,身体没有一点暴露在外,但就是莫名勾人得要命。他说着最凉薄的话,却摆出了最诱-人的姿态。   他把那明晃晃的陷阱摆在裴书臣的面前,让裴书臣自己选择要不要跳下去。   裴书臣感觉自己在一秒之内转换了好几百个心思。有无数个理由阻止他前进,但唯有不理性的感情这一条,就足以打败所有理由。他没有时间用来纠结,此刻他只想吻那饱满的充满诱惑的双唇。   裴书臣情不自禁地朝着那嘴唇吻上去,但他没能成功,宋知也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只用力一勒领带,后颈的疼痛就让裴书臣放弃了这个不被允许的吻。   他轻易地被驯服了,他知道眼前的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神明,他充满向往却不敢靠近。他就在神明的脚边,却觉得神明离自己如此遥远。   而温柔的神明大发慈悲地允许了他的侍奉,甚至对他笑,他听到那碎玉般清脆的声音在对他说话。   “还喜欢画画吗?”   裴书臣依然仰视着宋知也,嗓子发痛,说不出话,只轻微一点头。   宋知也握住他的右手手腕,说:“现在就画。”   于是裴书臣将画纸铺开,开始画大雨中的兰花。   他画如行云,简单几笔就能描绘出大雨落下时深谷之中高洁的幽兰。   花瓣被泥泞打湿,美得有些可怜和狼狈。   他的笔未停一刻,却依然用了很久才将这画画完。   等到他画完,宋知也已经睡着了,他便将宋知也抱上回卧室,轻轻放在床上,从身后搂住他。   睡着以后宋知也好像变得没那么遥远,更像是近在咫尺,活生生的人。这样的宋知也让裴书臣更为着迷,他看着怀里的人一遍又一遍,依然不敢相信美梦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宋知也迷蒙地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转过身看着裴书臣的脸,恍惚要喊出一个名字。   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宋知也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谁,于是又闭上了嘴。   裴书臣敏锐地发现了宋知也又把他认成了别人,于是嫉妒又再次盈满了心。   而后又整夜的荒唐。   很久以后宋知也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狗东西”,裴书臣才不舍的停止了这场征伐。   第二天,宋知也睡到中午才醒,他精疲力尽,瘫着一点也不想动。   而裴书臣好像一夜没睡,还睁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知也突然觉得裴书臣不像狗,更像心思深沉的狼。   但此刻的宋知也甚至没力气赶他走,只是疲惫地挪了一下身体,说:“你回去吧,我累了。”   裴书臣不想走。   他的手在宋知也光-裸的手臂上轻轻划,感觉宋知也又离他远了。他沉默了很久,嫉妒又不甘地想问宋知也透过他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可又问不出口。   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裴书臣此刻也只是一个笨拙的奴仆,他并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主人倾诉自己满腔的情意。   宋知也没有反对裴书臣的触碰,但拒绝和他再说一句话,只是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裴书臣没有过多纠缠。   精力大部分发泄出去以后,理智就渐渐开始回笼,裴书臣明白自己应干什么。   不要多问,不要多想,他只能接受宋知也的恩赐与允许。   他轻轻吻在宋知也的侧脸,低声说:“我明天再过来。”   宋知也喜欢和聪明人对话,也喜欢他有这样的分寸感,于是“嗯”了一声,继续陷入沉睡。   裴书臣心里的酸涩和甜蜜交替,又亲了一下宋知也的侧脸,而后快速起身离开,没有一点打扰宋知也的安睡。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关于宋知也那个认错的人的想象就停不下来了,裴书臣恨自己和对方相似,却又羞耻地庆幸自己和对方相似,反反复复地纠结了很久,直到和宋知也这样不明不白的关系持续了一个月,他才终于想通。   他还有很多时间,他可以用有漫长的时光将那个人留下了痕迹全部抹除。   一个月以后的早晨,裴书臣要离开的时候,宋知也说:“明天你不过来了。”   裴书臣正在穿衬衣的手陡然僵住,他回头看着宋知也,眼神茫然还有一丝慌乱,宋知也靠在床头看着,觉得这样他和突然受惊吓炸毛的狼真的很像。   宋知也一下笑了出来,说:“大老板,怎么对工作这么不上心?”   裴书臣没听过宋知也这样叫他,怔了一下,竟然觉得有些隐约的兴奋,他停下了穿衬衣的手,又扑到宋知也的身边,亲了一下他的脸说:“什么工作,我真不知道。”   宋知也有点累,伸手推开他说:“明天我要去Y国拍广告,为期一周,手机单线的代言和品牌代言广告都要全拍完。你一点都不知道?”   裴书臣还真不知道。当时听宣传策划聊起宋知也他们公司想签代言,立刻就同意了。毕竟他没有追求人的经验,只知道要给喜欢的人最好的东西,只说了一句“按最高规格签,广告预算提到最高”就没再多管。   实际上宣传策划这块的事儿太小,还上不了他的高度来决策。   裴书臣有点后悔自己当时的自作聪明,他现在一天都不想离开宋知也,一周对他来说太煎熬。   裴书臣“啧”了一声,嘟哝说:“这些人怎么办事的……预算给高了没地方花是吧,还得去国外拍。”   宋知也笑着把人给推开,说:“这不是显得我这个代言人有面子吗?我的粉丝都夸你这个大老板人帅心善。”   “那你开心吗?”裴书臣问。   宋知也点点头:“嗯。”   宋知也高兴的时候,声音轻快,很像深山里的溪水潺潺,裴书臣很喜欢。   他又狗狗祟祟地凑了上去,一点一点地亲宋知也的耳廓。   宋知也被他弄得耳廓发痒,于是有些烦躁地推了他好几次,可惜依然没有推开,最后也没了脾气,道:“大老板今天不上班了?”   “不上了。”裴书臣欺身上前,又含住了宋知也的唇。   直到宋知也在他怀里沉沉睡去的时候,他突然又有了一个想法。   他以后再也不想为宋知也的离开而患得患失……如果他能有一个名分的话。 第53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6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 宋知也和拍摄团队到达Y国,很快进入了拍摄工作。   ae的预算给得充足,于是拍摄非常愉快且顺利。   最后一天的拍摄持续到了傍晚, 一行人结束工作回到酒店天刚刚擦黑,宋知也刚洗了个澡躺上床, 就接到了裴书臣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裴书臣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和疲惫,但语调依然是轻快的, 他哑着嗓子说:“我好想你, 你想我了吗?”   这一周每天晚上宋知也都会接到他的电话, 他每一次都在问同样的问题, 宋知也一次也没有回应。   但此时……或许是因为在异国待了太久让情绪变得脆弱, 宋知也开口便自然地说了一句:“嗯。”   裴书臣并没有想到这会是宋知也的答案,他已经准备好了得不到回应后的下一句话,才后知后觉宋知也说了什么。   只是一个简单的“嗯”字, 但对裴书臣来说这是他从未得到过的奖赏, 也是第一次他从宋知也这里获得正向的情感回馈,惊喜太过, 于是他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听筒里久久没有声音,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宋知也轻笑出声, 说:“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裴书臣如梦初醒,忙说:“等一下。”   宋知也停手, 安静等着。   裴书臣原来准备好的话突然变得磕磕巴巴:“我、我想说你看窗外。”   这家酒店是Y国非常有名的古建筑酒店,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酒店的装修极具古典艺术风格,非常奢华优雅。而且据说当地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发源地,国内外许多情侣都会选择在这里求婚。   宋知也看向了窗外, 一眼看到很远处天于山相接的地方,繁星落在夜空里,像洒落的钻石。   这夜景很美,难怪会催生出那么浪漫的故事。   “这里是挺美的,但你不会玩那么古老的惊喜吧?上一句说想不想你,下一句你人就已经到了窗边。”宋知也说着,还是走到了阳台上,倚靠着护栏往下看。   那黑漆漆的夜色里并没有任何人。   裴书臣说:“不是,你看窗外更远一点的地方。”   宋知也的目光看了去,一句“怎么了”还没有问出口,天空之中忽而炸开了一朵极绚烂的烟花,烟花的火光将宋知也眼里照得一片璀璨,又延迟了一秒,烟花的炸裂声才从远处传来。   “砰”的一声响,宋知也便呆住了,他还拿着话筒,但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烟花吸引而去。   烟花一朵一朵迫不及待地绽放,把整个天空的钻石都给搅得一团乱,然后又星星点点的坠落。   很美。   宋知也的眼被绚烂的颜色填满,心里却觉得莫名的悲伤。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过这样的烟花,那时,还有一个人在他的身边。   他又陷入了有些迷茫的记忆中,分不清记忆与想象。   直到耳畔的听筒传来裴书臣的声音。   他温柔地说:“好看吗?”   宋子也缓缓呼出一口气,声音柔软:“好看。”   裴书臣轻笑两声,道:“我确实就是很喜欢这一些古老、落后的惊喜。这样好的烟花,我想陪你一起看。”   宋子也怔楞了一瞬,突然反应了过来,听筒里一直都有延迟的烟花炸响声。   “往下看。”   宋知也低头,看见了在夜色下仰望着自己的裴书臣。他穿了一身古典欧式的荷叶v领衬衫。头发随意披散,不像平时那样严肃。   倒真的有点像是音乐剧里的罗密欧。   又一朵烟花炸开,裴书臣英俊的笑脸在烟花下显得格外温暖。   他快步往前,一下抓住了阳台下的软梯,开始向上爬。   宋知也还在懵。   直到裴书臣爬到中间,宋知也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间套房的名字叫“夜会”。   整个酒店,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世界的主题公园,这房间的小阳台和软梯都在模仿罗密欧与朱丽叶翻墙夜会。   这是很适合求婚的场景,宋知也突然有所预感。   裴书臣花了很多心思在做准备,当然最妙的心思在于……他真的像罗密欧一样静悄悄地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远处的烟花吸引,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一场夜会。   裴书臣飞快就爬了上来,他并没有翻过阳台,而是在阳台外抓着护栏,对宋知也笑。   宋知也有后退了一步,脸发红,实在是有点微妙的……羞赧。   裴书臣快速从包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礼盒,他打开盒盖的同时,粉色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一对漂亮的男士戒指就在烟花下闪闪发光。   宋知也无言地看着那对戒,有些发愣。   裴书臣来之前想了很多符合罗密欧身份的漂亮话,但此刻面对着宋知也,那些话全都忘了,只剩下最直白的情感。   “小也,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说得诚恳,声音都有些颤。   宋知也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书臣目光柔软地轻洒在宋知也的身上,声音尤其温柔:“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产生那么强烈地想要靠近你的冲动。然后每一次见面,我都会感觉到更爱你一些。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压力,也不会要你给我承诺,这个戒指我希望你能收下,没有任何负担,它仅仅是给我自己的一个枷锁。我是爱你的,但你永远是自由的。”   宋知也整个人怔住了。   在这样美的烟花下,有这样一个人将他的心剖开给你看,真诚的跳动都是因为你……   宋知也长长叹气,而后慢慢笑了起来,他缓缓伸出自己的左手,纤长细白的手指就那么对着裴书臣。   裴书臣屏住了呼吸,将那枚属于宋知也的戒指拿了出来,在他想将戒指套在宋知也的手上时,宋知也却突然蜷起了自己的手指。   裴书臣心中一凉,举起的戒指就那么僵在了空中。   “抱歉。为了工作我不能把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而且,我不会接受它。”宋知也嗓音清亮,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裴书臣手里拿过了戒指,举起来在烟花下细细地看,然后发现了内圈刻着的“裴”字,他轻笑他的小心思,又说,“但我可以收下。”   裴书臣心如擂鼓,他屏住呼吸充满期待地看着宋知也,再将那丝绒小盒子捧了上去。   宋知也将属于他那枚戒指捏在手心,而后拿起了那枚属于裴书臣的戒指。   毫无疑问,那内圈也刻着“宋”字。   裴书臣已经伸出了自己的手,宋知也就拿着那枚戒指,轻轻套在了裴书臣的无名指上。   他单方面给裴书臣栓上了项圈,也算是给了裴书臣一个名分,裴书臣趋之若鹜,甚至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欢喜。   他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几乎没有任何童年娱乐可言,他比任何同龄人都要成熟严肃,也早早就获得了世俗的成功。   但他好像没有为自己活过,唯一喜欢的画画也为了家族责任放弃了。   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属于他自己的,对宋知也的爱是属于他自己的,这份难得真实的喜悦是属于他自己的。   尽管距离他最渴望得到的宋知也的爱还很遥远,但至少今天的这个仪式完成了,也是好的。   裴书臣抓起宋知也的手快速吻了吻他的指尖,而后利落地从护栏外上翻了进来,一把拥住宋知也。   宋知也猝不及防被他扑得倒退好几步,身体不稳,俩人就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宋知也嬉笑着斥了一句裴书臣“傻狗”,立刻就被他含住了嘴唇。   今月色朦胧。   一切都很美好。   *   宋知也和裴书臣没有立刻回国。他们撇开了工作人员,像一对真正新婚旅行的爱人,在这过分浪漫的异国他乡度过了最放松的三天,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打扰他们。   梦做了三天也该醒了。   这三天裴书臣落下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已经到了不得不回去的时候。   宋知也和他要去往不同的城市,便乘坐了不同的航班。   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天黑,宋知也刚换好鞋关上门,突然眼前一阵黑,而后便是要命一样的头痛。   这痛来得凶猛又突然,痛到宋知也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宋知也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后背完全被冷汗沁湿,他的手脚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僵硬地躺了很久才缓过来。   宋知也艰难地爬起来,去酒柜拿出两杯酒,烈酒入喉,那要命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宋知也脱力地靠在酒柜旁,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而后喊了一声099。   安静了很久仿佛已经消失的099才有气无力地回答:“宿主,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什么。”   宋知也闭上眼睛继续喝,悠悠地说:“没想让你做什么,只是问问,我还有多久可以活?”   099:“你不喝酒的话可能还有三四年,继续这么喝下去,两年不到吧。”   “只有一年多了啊……”宋知也呢喃道,“那最多能再拍一部戏了,病到后来应该人也不好看了,别恶心观众。”   099:“宿主,你到底哪里来得这么强的事业心的?”   宋知也轻笑,好像没什么理由,他就是想每一天都用力活着,不辜负不期待。   但他没给099解释,只是继续喝。   099的机械音里满是不解:“你但凡想想男主……就算不想男主,我以为你至少会想你刚结婚的新老公。”   宋知也从地上爬起来,纠正道:“我没有接受,更谈不上结婚。”   099:“戒指你都收下了,还好好放在护照夹层里。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知也丢下一句“你少管”,就从护照本的夹层里将那枚戒指找了出来。   而后宋知也去了衣帽间,在各种品牌送的珠宝里找了一条男式铂金素链,把戒指挂了上去。   099:“啧啧啧。”   宋知也不理他,又打开了衣帽柜最深处的恒温箱。   这里面放的是江时雨送他的那顶凤冠。   宋知也轻轻摸了摸凤冠的流苏,在那小屋里的日子在回忆里一闪而过,宋知也神情未变,只是伸手摘下了流苏上一颗小珍珠,将它和戒指一起挂在了素链上,然后才戴上了脖子。   099激动了起来:“啊?啊?啊?宿主,你是不是……”   宋知也:“闭嘴。”   099:……   电流声紊乱。   宋知也做完这些系统难以理解的举动以后,就像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洗澡休息,精神好了一点就立刻开始看剧本,把自己调整进入了工作状态。   接下来的一周,裴书臣工作太忙没空来找宋知也,宋知也正好落得清净,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接的戏。   这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后一部戏了,他想好好安排。   于是宋知也根本不出门,每天除了看剧本便是睡觉,直到确定好了新戏的进组时间,宋知也才开始放松休息。   在进剧剧本围读的前一天,宋知也睡得很早。   睡到迷糊间,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   他还在做着清醒梦,感觉有一个人从爬上了床,从身后抱住了他。   宋知也回头,借着小夜灯一点点微弱的光,看到一双如画一样好看的眉眼。   宋知也突然很恍惚,眼前似乎有几个人的脸在摇摆,他不知道是谁。   他只感觉那人抱着他,手触碰到他脖颈上的项链,而后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闻到一股清新的柑橘味道,那是江时雨最喜欢的沐浴乳。他还记得,在他们最潦倒的时候,江时雨就喜欢这样抱着他,和他一起聊着梦想,而后亲吻他的额头。   宋知也不知今夕何夕,只是回抱了一下眼前的人,迷蒙地说:“时雨……”   抱着自己的身体突然一僵,好像一下变冷了起来。   而后,黑暗中传来男人压抑着愤怒和痛苦的声音。   “你,在叫谁。”   是裴书臣的声音。 第54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7   宋知也清醒了过来, 他完全睁开了眼,看清了眼前的人。   他和江时雨有着很相似的眉眼,但他不是江时雨。   宋知也张了张嘴, 最后却把那口气吞了回去,一个字都不说。   裴书臣努力深呼吸, 压抑着自己内心的震惊和难过,他缓缓坐起身看着宋知也,颤声道:“小也, 我可以听你解释。”   宋知也淡声说:“我说过, 过去的一切我不会解释。”   好像一把刀直接插到了裴书臣的胸前, 他痛得心脏一抽。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宋知也就给他说过了这句话, 但他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忙了很多天, 工作一完成就迫不及待地来见宋知也。他在黑暗里看到了宋知也脖子上一闪而过的亮光,伸手轻轻一触,便摸到了挂在项链上的戒指。   即使没有戴在手上, 宋知也也将这戒指贴身带着了, 这是对他莫大的奖励,他只来得及轻轻吻了一下宋知也的额头, 便有另外一个东西从项链上滑落了下来,撞上了那枚戒指。   裴书臣借着昏暗的光看清了,那是一颗很小的珍珠。   裴书臣曾见过这样被金丝缠绕的珍珠。   宋知也并不热爱珠宝首饰, 但他一直珍藏着一顶凤冠,那凤冠上就镶嵌着这样的珍珠。   裴书臣并不知道宋知也将凤冠上的珍珠挂在戒指旁边是什么意思, 但他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的时间,宋知也迷蒙中抱住了他,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天知道,一分钟之前他有多么激动。   而这一刻, 他恨不得自己没有这样匆匆赶到宋知也家里,这样他还能自欺欺人地以为,宋知也心里只有他。   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裴书臣的心起起伏伏,落到最低点以后,真是承受不住地钝痛。   裴书臣深吸一口,低声说:“你说的……我很像的那个人,是他吗?”   “别问了。”   宋知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最开始想要和裴书臣在一起,确实是因为他给了自己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长得很像江时雨,但……又像是别人。   裴书臣没有等来回答,自己胡乱想着,却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一年前江时雨回过一次裴家。   那时候的江时雨为了即将上映的电影焦头烂额,整个人看上去穷困潦倒得不像是一个富家公子。但他的眼里充满了光,兴奋地说自己梦想即将实现,而自己身边还有一起实现梦想的人。   那时候的裴书臣心里只有不屑。   他们是亲兄弟,他承担家族责任与荣辱,但作为老二的江时雨极受宠,只需要快乐长大,完成梦想。   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   江时雨当年很倔,离开家以后过得并不好,但在他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要过帮助。   裴书臣当然不会主动提出要帮江时雨,他不关心江时雨的事业,从不看他的新闻,更不可能看他的作品。   可现在慢慢回忆过去,裴书臣也想起来了,宣传策划和他说签约代言的时候曾提过一句宋知也获奖的作品,隐约提到了导演是江时雨,当时裴书臣没有在意。   裴书臣又哑声说:“你知道江时雨和我的关系。”   宋知也道:“我知道。”   裴书臣的脸上出现了极为受伤的表情,宋知也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裴书臣会知道他和江时雨的过去,但要解释太麻烦了,宋知也不想浪费时间。他能感觉到裴书臣的爱,他其实知道,哪怕自己说一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裴书臣立刻就会咽下所有的疑问,只当那些从前不存在。   可宋知也自己无法当过去的一切不存在,那些相拥着幻想梦想成真的日子,也是组成他人生的一部分。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宋知也在昏暗中看到了裴书臣通红的眼眶。他低下头,在心中轻微叹气,无论是对裴书臣还是江时雨,伤害都已经达成,解释和欺骗也没有必要。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好事,他被系统强制带来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系统的安排和监视里,他们的爱恨都是不自由的,也是没有意义的。   宋知也不愿屈服于系统的安排,死亡只是早晚的事,他们要恨就恨。   很久以后,宋知也再次开口:“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回去吧。”   说完宋知也就不在多话,背对着裴书臣躺了下来,那拒绝的姿态让裴书臣心里更加酸涩。   他向来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在宋知也的面前永远是冲动但有分寸的,他太爱他,以至于舍不得让他为难。   所以尽管此刻他心里的痛苦快要溢出来,他依然克制着自己没有多问一句话。就像他悄无声息地来了一样,他又悄悄地离开了宋知也的家。   外面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裴书臣走了。   宋知也伸手握住了项链上的戒指和珍珠,轻轻闭上了眼睛。   *   临近农历新年,整个城市都被寒冷和冰雪覆盖。   裴书臣走出宋知也的家才发现又在下雪了,但心里太难受,让他都快感觉不到身体的冷了。他看着四下无人的深夜街道,突发奇想,拿出手机给江时雨拨了过去。   此时江时雨并没有入睡,很快接起了电话,“喂”了一声。   裴书臣却说不出来话。   他又想起了半年前母亲过生日时,他和江时雨还见了一面,那时候江时雨的电影已经获奖了,他多年的梦想实现,真的成为了一名受认可的导演,家里的人终于开始聚在一起夸奖他的成就。   但那个时候他看到的江时雨并不快乐,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被悲伤和犹豫笼罩,像是丢了魂一样。   但从那时候开始,江时雨不再反感家里的帮助,反倒是利用裴家的资源给自己的电影公司抬轿,他这半年工作的程度堪比疯狂。   裴书臣又拼凑起了他们曾经故事的一些碎片,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从小他和江时雨的关系就淡淡的,即使不亲密,也说不上讨厌。   但此刻他却无比憎恶这个和自己有流着同样血液,有着相似面孔的人。   他恨他出现,恨他在宋知也的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江时雨等了一回儿没等来回应,于是在电话那头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   裴书臣听到这个声音便心里烦躁。   他想,江时雨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吻过宋知也,拥着宋知也,在每一个夜里都尽情地缠-绵在一起,直到他们都筋疲力尽。   这些想象让他心如刀绞,但他又止不住想象。   于是他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江时雨也没有再打过来,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话要讲。   裴书臣浑浑噩噩地回了家,直接到了影音室,将那部著名的《祸国》找了出来,开始看。   宋知也出现的第一个镜头,他便看得痴了。   银幕并不能完全还原宋知也的美好,但掌镜的人显然很了解他,也很爱他,镜头带着爱意拍他,每一帧都很美。   电影看完,裴书臣又看了拍摄纪录片和电影花絮。   他像是个变-态一样,自虐般看着他们从银幕里甜蜜到了银幕外,亲眼看到了那无法掩盖的涌动的爱意,于是终于一点点拼凑出了当年的故事。   他们在彼此最落魄的时候相遇,在简陋的小房子里紧紧相拥,他们有着同一个梦想,并且一起为之努力,他是相濡以沫的爱人,也是并肩同行的伙伴,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甚至还有一部作品留下,所有人都见证过他们曾经那样相爱。   甚至他们分开也不是因为不再爱了,只是被现实打败。   那一直被宋知也好好珍藏着的凤冠和挂在项链上的珍珠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书臣当然知道,江时雨还没有放弃。   从前江时雨一直想要证明自己,不愿意动用裴家的资源,而他现在却愿意为了宋知也向家里低头,他在拼命,他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他和宋知也的以后铺平道路。   陷在真皮沙发里的裴书臣突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十分焦躁。   他怎么能这个时候离开?凭什么他要离开?江时雨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那他就不应该再给江时雨制造机会。   他要在宋知也重新想起江时雨之间,彻底取代江时雨的位置。   裴书臣一刻也不能等,立刻就开车又折返回了宋知也家。   一路狂奔,裴书臣再次回到宋知也家门口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这个点宋知也还在睡,他不想再打扰他,于是自己一个人在宋知也的家门口等着。   焦躁不安的情绪像是蚂蚁一样啃着裴书臣的心,他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了,现在又困倦又难受,头一阵阵发晕。   双腿站不住,他就蹲在地上,蜷缩起身体缓解自己的痛苦。但他一点也不敢睡过去,总觉得要是自己的眼睛放松那么一点儿,宋知也就会彻底离开他,去到江时雨的身边。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传来了隐约的动静,房门打开,提着行李箱的宋知也走了出来。   裴书臣脑子昏昏沉沉,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地抬头看宋知也。   宋知也惊诧道:“书臣?”   这个总是意气风发、严正肃穆的男人,此刻却是满脸憔悴地蹲在自己的门口,他的眼里满是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看上去有些可怜。   宋知也觉得,他这样,更像江时雨了,又更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但宋知也没开口,甚至可以掩盖了一下自己有些恍惚的眼神,这太伤人了,宋知也不想在短时间内第二次伤他的心。   不过此时江时雨也没有注意到宋知也的脸,他的目光落在了宋知也的行李箱上,于是他靠着自己的想象,自己伤了自己的心。   他站起来,一手抓住宋知也的行李箱,瞠目欲裂地看着宋知也,道:“你拿着行李,要去哪里?你要离开我,去他的身边吗!” 第55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8   “我要准备剧本围读。”宋知也安抚地握住了裴书臣抓着行李箱的手, 说,“书臣,你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 你需要休息。”   裴书臣想起来,昨天着急赶回来就是因为宋知也要工作了, 他想多陪宋知也一天。   于是吊着的心稍微放松了片刻,裴书臣用力拥住宋知也,下巴放在宋知也得肩膀上, 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别离开我, 小也。”   他近乎恳求地说出这句话, 而后又想起了宋知也说过的另一句话:未来的一切不做承诺。   裴书臣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了宋知也, 哽咽道:“小也,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只是想爱你,仅此而已。”   宋知也看着他, 温声说:“我从未拒绝过你的爱。”   但也从未真正接受过。   多的话不必说出口, 裴书臣够聪明,其实自己能够明白。   宋知也轻轻拍了拍裴书臣的后背, 而后推开了他,说:“书臣,我公司的车就在楼下等我, 我真的要走了,等你之后冷静你再来找我谈好吗?”   裴书臣感觉到宋知也强硬的拒绝, 于是只能放手。   宋知也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终于是支撑不住,感觉到眼前一花,而后身体一晃就晕了过去。   宋知也听到“咚”的一声, 回头就看见裴书臣倒在了地上。他赶紧蹲下查看,这才发现裴书臣脸色呈现了不正常的潮红,一摸他的额头,烫得很不正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烧了,此刻已经半昏迷了,还在迷迷蒙蒙还在喊着宋知也。   宋知也摸了摸他的脸,一声叹息,而后给于姐打去了电话。   于姐就在楼下保姆车里等宋知也,接到电话赶紧跑了上来。一出电梯,她就看到看到躺在地上的裴书臣。   于姐神情复杂,但还是一声不吭,走到了宋知也的身边,和宋知也一起将裴书臣扶进了房里,放在了沙发上。   于姐最开始是只是江时雨剧组的场工,因为能力出色被安排成为了宋知也的助理,一直做到了现在。关于这兄弟二人和宋知也的纠葛,她全程见证,这么久愣是一点儿口风都没有透出去。她非常靠谱,宋知也就放心地安排她照顾裴书臣。   “于姐,我通知了他的秘书,你守着他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他秘书能到,你把人交给他秘书就好。”   于姐道:“可以,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宋知也道:“他就是太累,没什么事的。”   于姐点点头,有点忧虑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   宋知也没有再多言,转身就走。总归有于姐在,不会让他冻死在门口。   刚进入电梯,099又出声了:“啧啧啧。不知道他醒了发现你这么绝情地把他扔给秘书,会不会有发疯。”   宋知也:“他是个成年人,没那么脆弱。”   099:“不见得。宿主啊,对狗来说,弃养是天打雷劈的事儿啊,完全没有道德。这还是一窝的小狗,两个都被你弃养了。”   宋知也:“没事,我遭报应的时候,你也跑不掉。”   099哑了声,窝窝囊囊地安静了下来。   宋知也很快上了车到了影视城,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中午的时候,于姐也赶了过来,宋知也问了一下裴书臣的健康状况,得知他没有大碍,就不再多问。   新剧开拍的第二天,宋知也完成拍摄回酒店的路上,隐约看到一辆很熟悉的车,似乎是裴书臣的,但一闪而过,宋知也并没有看清。   但想了想,宋知也又觉得可能不是。   裴书臣后来就没有消息了,宋知也猜测他可能真的伤了心,决心放弃。   回房洗完澡,在沙发上看剧本喝酒的时候,房门外突然有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听上去像是隔壁在搬房间。   宋知也被吵得有点看不下去,于是打开房门出去看了一眼。   然后一眼看到了裴书臣。   他提着个公文包往隔壁房间走,看样子是隔壁的人刚搬走,他正在搬过来。   宋知也哑然,突然又有点想笑。   比起江时雨,他充满了进攻性,从第一见面开始,他就这么冲动。不知道他醒来以后想了什么,又是怎么安慰说服了自己,总之他又这样热切到朝着宋知也靠近了。   宋知也倚靠门框看着他,他就好像背后长了眼一样,突然回头。   看到宋知也,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宋知也的面前,殷切地看着宋知也。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等着宋知也的允许。   宋知也道:“我在影视城的拍摄有三个月,这三个月你都要住这个酒店吗?”   裴书臣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离你近一点,不会打扰你工作。”   宋知也不答,他就低下了头,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小声说:“我说过这是我的枷锁,但不是你的束缚,我不会对你有任何的要求。我只想爱你,仅此而已。”   宋知也难得心软,道:“你到我房间来吧,今天太晚了,别影响其他人,明天再搬。”   裴书臣惊喜得脸色都好了,赶紧进屋,生怕宋知也后悔。   这一夜他们拥在一起入睡,什么事也没做,但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第二日一早,宋知也需要早起工作,但起来的时候裴书臣已经走了。他的公司距离影视城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不知道多早就起来了,但悄悄离开的时候,宋知也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宋知也起身洗漱,099又在他脑子里絮叨:“哎,男主输得不冤了。这大哥有钱,又掌握了家族的主权,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和你耗。我们的男主太过理想主义,当被现实毒打以后,才发现他自己没有能力站在爱人身边。他现在还在打拼呢,拼个屁,就应该死缠烂打,笨蛋。”   宋知也道:“最开始你都不怎么说话的,现在为什么这么多话了?”   “哼。”099道:“因为我发现你可能没多少日子了。你不肯做任务,任务失败,我也会被清除数据。现在只能摆烂,趁着还能说话,多说几句。”   宋知也轻笑了一声。   虽然099的声音还是难听的机械音,但他好像开始有了人的思维方式,显得没那么冰冷。   宋知也就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开始拍摄。   *   裴书臣就那么住在了宋知也隔壁。   用时候会进宋知也房间,有时候太晚了,他就在隔壁住下,他热切但有分寸,从来没有让宋知也感觉到不舒服。   这天,宋知也拍摄完成得比较早,于是他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间,喝了点儿酒准备入睡。   静谧之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宋知也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人居然是江时雨。   宋知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也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看着电话屏幕发愣的功夫,099比宋知也先激动了起来,大喊:“快接快接!”   宋知也回过神接起了电话,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江时雨带着浓重的鼻音,似乎是喝多了,口齿不清含糊说:“小也……”   那声音里充满了浓重的眷恋和爱意,听得宋知也眉头微皱,但他依然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   电话那头的江时雨在喊出这个名字,那压抑已久的思念终于决堤,他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宋知也的名字,直到他的声音都嘶哑了,才终于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小也,我好想你。”   宋知也轻轻回应了一个“嗯”,江时雨就忍不住,将这些日子的所有痛苦和想念都倒了出来。   “小也,我不想打扰你,也不想成为阻碍你的绊脚石,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在没能成为让你信任的倚靠之前,我都不敢联系你。我只怕我一见你就会发疯,我想把你关起来,让你再也离不开我的世界。我不敢来见你,一直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可我真的撑不住了……我好想你……小也,你知道吗,我有时候真的很恨你,恨你为什么不能多喜欢我一点?恨到想要不再爱你,可我做不到,小也,我真的做不到,我好想你……”   从宋知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他家以后,他再也没有打扰过宋知也,宋知也以为自己可以想象他的心酸和痛苦,可听到他这样破碎的、无助的声音,宋知也才知道他比自己想象之中更加肝肠寸断。   这是他们分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将内心剖白给宋知也看。   可能是命不久矣,宋知也感觉自己比以前容易心软得多,他声音低了一些,说:“时雨,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把,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事可以做。”   江时雨激动了起来,道:“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宋知也不言,只是安静地听这他得到呼吸声,这已经是他能给江时雨最大的温柔。   又会儿,再一声“小也”响起,但这个但声音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而是他的背后。   宋知也回头,看到了裴书臣,他刚从外间进来,一边走一边说:“怎么不开灯?”   宋知也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江时雨先说了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扭曲到发颤。   “小也……谁在你旁边?” 第56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19   099惊呼:“哦豁, 完啦。”   宋知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些情况的发生,他依然是淡定,只是回过头, 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别多想了,早点睡。”   而后, 宋知也轻轻挂断了电话。   身后的人也没有了动静。   宋知也知道,裴书臣那么聪明,能猜出宋知也在和谁对话。   不用回头宋知也就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   房间内陷入沉默, 片刻后, 脚步声再次响起, 裴书臣走到了沙发旁,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自然地说:“刚来的路上买了点你喜欢吃的炒栗子,要不要尝。我剥给你吃。”   说话的同时裴书臣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开始给宋知也剥栗子。   宋知也看着他的脸。   很好看的一张脸, 很漂亮的身体, 总是穿得严严实实,衬衣一颗扣子都不开, 禁-欲,偏偏是最欲的。   宋知也很喜欢,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但这段日子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更加虚弱, 他开始怕冷,不想动, 也频繁感觉到头疼。   有心无力。   算了。   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减少点运动量在这事儿上,多花点心思拍戏,留点作品。   宋知也没有接裴书臣递过来的栗子, 只说了一句“累了”,便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裴书臣没有跟着,只是看了看宋知也,而后很快离开。   宋知也睡了一个安稳觉,一点儿梦也没有做,刚睡醒没一回儿,099就在他的耳边大喊:“宿主,进度条又在跳了,系统真的撑不住了,你快起来看啊。”   宋知也迷迷糊糊坐在床上说:“你系统出问题了吧,昨天晚上江时雨听到裴书臣的声音都没有跳,这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做,跳什么跳?”   099:“我不知道啊……”   宋知也很快得到了答案,房门从外面被打开,于姐出现在了卧室门口,她没有进门,小声又着急地在门口说:“小也,快起来,出事了。”   宋知也赶紧起身,于姐就继续说:“江导找过来了……他应该半夜就来了剧组,在楼下蹲了很久……裴总还没走呢,这会儿裴总的司机在楼下等着,裴总估计马上要下来,他俩要撞上了!”   于姐一边说一边快速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便脸色极差地说:“完了。”   宋知也走到窗边一看,看到了就蹲在花园外的江时雨,他抽着烟,脚边一堆烟头,头上都是清晨的露水,不知道在这里蹲了多久。   裴书臣刚好也从酒店大楼里走了出来,绕过花园就朝着门口的方向去。他走了两步突然站住,紧盯着对面的江时雨。   而蹲着的江时雨也发现了他,丢下了手中的烟起身,看着他满脸都是惊诧。   099崩溃地电流声乱叫:“完啦完啦,被你害死啦,数据马上清零啦。”   宋知也眉头一皱,穿上睡衣就往楼下去。   此时楼下的二人已经对上了。   裴书臣看到江时雨,便觉得愤恨,只是他面上没有显露,依然是冷冷的。   江时雨盯着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裴书臣解开了西装纽扣,说:“你怎么在这儿,我就怎么在这儿。”   江时雨皱眉,而后身体一僵。   他想起来了,在宋知也电话里听到的那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是他……是裴书臣!   江时雨突然觉得眼前发黑。   一直以来,江时雨都在偷偷地关注着宋知也,他知道宋知也签下了ae的品牌代言人,但他从没想过这和裴书臣有关,代言这样的事,他以为裴书臣不会特别关心。   但仔细想来,宋知也曾经给裴书臣做过专访……   像是宋知也这样的人,即使什么不做,只是出现,让人着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巨大的震惊和心痛一同袭来,江时雨甚至忘记了作何反应。   昨夜他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就有了预感,于是他终于忍不住赶了过来。他在楼下守了大半夜,胡思乱想了大半夜,一直不敢面对宋知也身边有了别人的事实,他想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裴书臣。   裴书臣有他所没有的东西。   裴书臣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做宋知也想要的后盾,一句话可以给他ae的代言人,也可以给他带来更好的资源,给他攒几个组拍几部戏都行。   裴书臣从小就是为了成为成功人士而活着的,裴书臣早就站在了江时雨努力的顶端。   江时雨从未有一刻这样恨自己,为什么会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他最爱的人。   江时雨呆呆地望着裴书臣,却见裴书臣总是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们是最了解也最厌恶对方的人,所以最知道,说什么更能刺中对方的心窝子。   “既然已经出局,就老老实实地滚。”他举起手,亮出了手上的那枚戒指,“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比如……这个。”   江时雨脑子里“轰”一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如果宋知也真的为了资源和代言才和裴书臣在一起,那江时雨只会心疼宋知也,也会更恨自己无能。   而这枚戒指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宋知也从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人,即使再想获得成功,也不会这样违背自己的意愿,他真的和裴书臣在一起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喜欢裴书臣。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江时雨心如死灰。   他再看到那明晃晃的戒指,大脑好像扭曲了起来,他瞬间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裴书臣,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让这个碰过宋知也的人立刻消失!   他毫不犹豫地朝着裴书城冲了过去,一拳砸在了裴书臣的脸上,裴书臣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西装限制了他的发挥,他还是没能躲开江时雨这一拳,脸上传来钝痛的同时,他抬脚就往江时雨的腹部踹了过去,江时雨猝不及防,被踹得一声闷哼。   但江时雨并不后退,再次举起了拳头,俩人的身体像石头一样撞在了一起,然后都滚在了地上,疯狂扭打。   这时候天刚亮,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半天酒店保安才注意到这里的状况,赶紧过来劝架,但两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照着对方要命地揍,那阵仗让保安都不敢拦。   宋知也赶过来的时候俩人都鼻青脸肿,他看得烦躁,说了一句:“要打你们回去打。”   像是疯狗一样失去理智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动作僵住,停了下来,他们快速分开,看着宋知也皱眉,都是一脸心虚。   宋知也真觉得累了,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身就走。   江时雨先反应过来,他已经太久没看到宋知也了,这会儿完全顾不上裴书臣,立刻跳起来就去追宋知也。   裴书臣见状也跟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跑到了宋知也身边,江时雨刚抓住宋知也的手腕,裴书臣便恼怒地将他一把拍开。   眼看二人又要打起来,宋知也真是又无奈又疲惫,而后说:“是我的错。”   二人同时怔住。   宋知也向来不爱解释,但他们也都善于从宋知也的只言片语里揣摩心思。   他不承诺未来,也不愿为他们二人负责,这是他的错,但谁再发疯他就厌恶谁了。   他要往前走的时候,不会为谁停留。   于是二人的脸上出现了相同的不安——害怕被抛弃,害怕再一次失去在宋知也身边的资格。   宋知也安静,然后有些疲惫地抚了下自己的额头,手往下滑落时,挂到了脖子上的项链,链子被带出了睡衣外,坠在上面的两个小东西露了出来。   江时雨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戒指,和裴书臣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眼眶一热,江时雨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但再一看,那戒指旁边还挂着一枚金丝包裹的珍珠。   裴书臣脸色巨变,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遮已经来不及了,江时雨看到了。   于是他愣了一秒,死灰一样的眼睛又燃起了希望。   是凤冠上的珍珠。   在宋知也这里,还有他的位置!   裴书臣眼睁睁看着,牙都咬紧了。   宋知也不动声色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这是两只甩不掉的赖皮狗,拒绝他们会让他们更疯癫,倒不如两个都不拒绝,这样他们自己去互掐消耗,就不会来烦他。   于是目光在二人身上缓缓柔柔地扫过,有些难得温柔、甚至有些诱-惑地开口说:“你们能不能乖一点,别闹了。”   宋知也鲜少哄人的,他每次说话都很直接,不留余地,但这一次,语气真的是很软,是在哄。   他的声音很好听,刻意放软的时候更是甜得像蜜。   刚刚被抽了鞭子的二人,猝不及防吃到了这颗糖,立马老实了下来,一个站得比一个端正,争先恐后地表达自己的乖和不闹。   宋知也满意了,点点头转身就走,不再管他们。   反正他们现在停了手就行,至于他们回去以后会不会继续打,宋知也无暇顾及。   影视城里随时都有记者出没,宋知也还有两部电影没上,他不想因为这些破事儿影响到电影。小狗和大狼都很懂事,只要他不彻底地把他们排除在选择以外,他们就会消停下来,然后自己劝自己,自己安慰自己,自己给自己找到平衡。   宋知也走后,他俩没继续打,刚才确实是陡然撞到了彼此控制不住怒意,但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就后怕,在这里发癫让记者拍到,只会让宋知也更反感。   于是刚才还恨不得杀了对方的人都停了手,只是怨愤地盯着对方,互相觉得对方是不要脸的见货。   江时雨想,或许宋知也是在寂寞和无助的时候有一点点喜欢上了裴书臣,但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裴书臣有钱有权,给宋知也当狗都排不上队。宋知也将他的珍珠贴身戴着,宋知也心里还有他,而且他还是宋知也的初恋白月光,他们一起经历过最单纯美好的岁月,谁也无法取代,轮不到裴书臣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三在这狗叫。   而且刚才小也都哄我了。   江时雨爽了。   裴书臣想,或许宋知也确实爱过江时雨,最开始也只是因为和江时雨相似的脸才和自己在一起的。但那又怎么样?江时雨不过是宋知也丢出门不要的狗,要是宋知也真的放不下江时雨,那自己最开始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宋知也收下了自己的戒指,他们在异国他乡完成了新婚仪式和新婚旅行,自己都有名分了,犯不着和这个前狗计较。   而且刚才小也都哄我了。   裴书臣爽了。   于是两人用眼神互骂了对方“傻-逼”以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   *   宋知也折回了酒店,站在酒店门口一直远远观望的于姐目瞪口呆,原地出神好半天才想起跟上。   于姐欲言又止,好多话憋着,想说又有顾忌,最终没说。   但099摆烂以后没有顾忌,在宋知也脑子里发出怪异的机械冷笑,嘲讽道:“呵,手段了得!” 第57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0   宋知也懒得搭理099, 回房换了衣服便准备去片场。   今天有夜戏,全剧组都得熬到半夜,宋知也等戏休息的时候看手机, 发现江时雨和裴书臣都给他发了消息。   [江时雨:小也,是我的错, 你没做错任何事。我不应该离开你那么久,也不应该想着等成功了才回到你的身边,我应该一直陪着你的。我知道, 是我的离开让你觉得孤独寂寞了, 我能理解。但你放心, 现在的我和以前的我已经不一样了,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小也, 你就站在原地就好了,我来弥补我的的错误。]   [裴书臣:你永远是自由的。]   看完两条短信,099感叹:“哎呦, 不愧是有戒指的男人, 没有一句废话,七个字既彰显大度又隐含委屈与爱意, 这放在后宫高低得封他一代贤后。”   宋知也没和099搭腔,但确实,和江时雨的长篇大论比起来, 裴书臣这短短七个字是真显得很可怜,让人有些心疼。   所以宋知也先回了裴书臣的消息。   不过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 就是拍了一张这周的工作通告单。   这一周天天都有夜戏,裴书臣来了也见不到宋知也,所有宋知也发这个给他就是让他自己安排时间,别来了。   收到消息的裴书臣还在办公室看文件, 当时就放下文件兴奋得绷紧了身体。   他今天去不了影视城,这几天的工作也排满了,心里正忐忑,总担心江时雨那个前狗趁着这几天坏事。   现在他舒服了。   裴书臣回了消息。   [裴书臣:我这几天也要出差,我会想你的。你也想我一点,好不好?]   宋知也看到消息,又觉得裴书臣可怜,想着要怎么回,新一条消息又急匆匆来了。   [裴书臣:没有想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工作很忙,加油。]   宋知也有些想笑,自己一个小演员再忙,能有一个国内富豪榜前二十的家族继承人忙?   但这位继承人还是消息秒回。   确实是正宫范儿,懂事得让人心疼。   反正也打算好了不再拒绝他们,那给他一点甜头也好。   于是宋知也没有犹豫,快速回了消息。   [宋知也:会抽时间想你的。现在要工作了。]   看到消息的裴书臣深吸一口气,然后忘了吐出来。   那种无法形容的踏实和甜蜜充斥满了他的心,他一直渴求的、以为自己不可能得到的、宋知也得感情回馈,终于得到了。   他突然觉得江时雨的出现或许也不错,江时雨发疯刺激一下宋知也,宋知也是不是就能快速认清自己的心,发现最爱的其实是他?   裴书臣憋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才终于重新开始呼吸,太过高兴,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回宋知也,犹犹豫豫好半天,总觉得文字无法表达他的心。他思前想后,终于郑重地打下了“爱你”两个字。   刚打出这两个字,还没按下发送键,输入法就给他弹出了几个很可爱的“爱你”表情包。   裴书臣知道这是输入法的新功能,可以根据输入内容自动识别表情包。刚推出的时候他还挺嫌弃的,但这会儿却觉得这可爱的小东西比文字更能表达他的内心。   裴书臣认真地在表情包里选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特别傻的[小狗比心]发了过去。   宋知也从没见过裴书臣发表情包,看到以后确认了两遍才肯定是裴书臣发来的。   屏幕里傻乎乎的小哈士奇头摇来摇去,怀里抱着个大大的心,上面写着“爱你”。   裴书臣这样严肃的人,也会装可爱吗?   那是真的很可爱了。   宋知也觉得新鲜,于是回了他一个摸狗头的表情包。   裴书臣瞬间又不能呼吸了,好像自己隔空也被摸了头。   爽得他想摇尾巴。   他赶紧再找表情包,在输入框里输入“小狗”,于是又跳出来了一大堆可爱的小狗表情包,他在那儿细心挑选,一口气发了好几个。   [小狗打滚]   [小狗可怜]   [小狗贴贴]   [小狗摇尾巴]   宋知也没再回,应当是去工作了。   但裴书臣还是高兴得不行,本来心情烦躁地看着文件,这会儿嘴角都压不住了。   秘书拿着新的文件进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裴书臣拿着手机,嘴角带着诡异的笑。   秘书后背一凉,老板怎么会笑?是不是冷笑?老板不心情好?老板精神不正常了准备刀人?   不对,再仔细一看,那笑又是真心的,透着发自内心的甜蜜。   秘书愣了一愣,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台词:少爷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   打发完裴书臣,宋知也就去接着工作了。等夜戏熬完回了酒店躺上床,宋知也才开始想怎么回江时雨的消息。   当然已经下定决心都不拒绝,那这边的水也要端平。   小的比大的多一点天真,但没大的聪明,又没大的有分寸。他挺癫的,一年多不出现,一旦出现,又开始黏黏糊糊。   就很……麻烦。所以不能全给甜头,也得敲打一点。   宋知也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回过去。   [宋知也:有很多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做你该做的,别让我失望。]   江时雨听到手机铃声响,第一时间扑过去。   看到宋知也消息的时候,江时雨忍不住有些失落,但仔细品了片刻,他突然回过味来。   宋知也说过很多次让他做该做的事,是……一直做电影吧。   他回想着,他在宋知也眼里最有魅力的样子是什么时候?是他在工作的时候。   当年,在他们最落魄的日子里,江时雨偶尔也会自暴自弃,觉得自己的作品一文不值,宋知也总是一次次肯定他的才华,一次次坚定地赞美和相信他的创作。他每一次给宋知也诉说梦想,宋知也都会认真告诉他,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   原本精神恹恹的江时雨,立刻又激动了起来,心情大好。   他之前一直在为自己离开宋知也一年多的时间懊恼,但现在一想,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一年多他一直没有停下追逐梦想的脚步,他依然还是宋知也眼里充满才华的江导。   而且现在的他比一年前的他更有资本了,国内权威奖项拿了大满贯,有了自己的电影公司,他完全就是宋知也的灵魂伴侣。   裴书臣有钱也没用,他懂什么是电影吗?   所以要想再次获得宋知也的心……工作,对,工作。   江时雨顿时睡意全无,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现在就要开始工作。   *   第二天早上,宋知也起床的候,又听到门外窸窸窣窣地响,他走出去一看,自己对面的那间套房又在搬家。   对面那间房住得是另外一个剧组的一个小演员,前两天宋知也还和他在电梯遇到说了两句话,他还说没那么快杀青,怎么今天就搬走了?   不过俩人不是很熟,宋知也没多关心,直接坐保姆车去了片场。   一下车,宋知也就看到很多人。   也不知道今天的片场为什么那么热闹,大家都喜气洋洋地围在一起。   宋知也到处找导演。   这电影的导演艺名叫小黑,和当年的江时雨一样,年轻,有才华,但苦于没有太多的机会和投资。宋知也看好这个剧本,也看好小黑导演,于是没有计较片酬就签了合约。   人群拥在一起,小黑导演的声音就在其中,宋知也奇怪地往前走了两步,依然没发现大家在高兴什么,但让众人高兴的中心倒是先发现了宋知也。   一声黏黏糊糊的“小也”穿透了人去,江时雨站直了,立刻高了众人一个脑袋。   他快步朝着宋知也走来,感觉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他还想用力抱住宋知也。   099比宋知也先反应过来:“太好了是男主我们有救了!”   宋知也看着江时雨,当时就有点愣,脱口而出:“你怎么又来了?”   哄闹的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一秒。   江时雨和裴书臣在他们酒店门口打了一架的事儿,多少还是透出了点儿风声。大家平时和宋知也关系也挺好的,当面吃他的瓜也太没人性了,于是众人都很尴尬,一时间气氛就冷了下来。   好在小黑导演是个人精,急忙上来一手拉着宋知也,一手拉着江时雨,大嗓门地喊道:“太棒了,我最爱的演员和最爱的导演又合作了啊!”   他这一嗓子嚎出来,大家也都反应了过来,开始起哄鼓掌。   于是尴尬气氛立刻就给破了。   小黑导演的一双眼睛灵得很,把这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假装没有的事儿,继续大嗓门喊:“小也,你知道吗,江导知道我们组困难,也欣赏我们,于是要和我们合作,担任我们的监制!江导真是有心了,一来就给我们借来了最新的设备,还承诺后期制作、宣发,我们都能够和江导的公司合作!惊喜吗!”   宋知也:……   也不能说不惊喜吧,这片子确实面临和当年《祸国》一样的困境,但这一次,有人愿意出来为他们解困了。   而这个人还是江时雨。   全剧组立刻一起欢呼。   小黑导演目光恳切地看着宋知也,用力地握紧了宋知也的手,说:“小也,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开拍吧。”   江时雨也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感觉到清新的橙子沐浴乳香味,香气弥漫中,时间好像在倒转,转眼间他就回到了当年拍摄《祸国》的场景。   一切都没变,江时雨也是,他还是当年那个被梦想照耀得很好看的年轻人。   宋知也轻笑了一下,神情温柔了不少,说:“好啊,开拍吧。” 第58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1   099乐颠颠地叫唤:“耶, 男主威武,男主开窍了,男主打倒那个小三狐狸精!”   喜提宋知也一句“闭嘴”和“三天不准说话”。   一整天的拍摄非常顺利。   小黑一个新人导演除了满腔对电影的热忱什么都没有, 不仅幸运地约到了宋知也参演,江时雨还上赶着来给他做监制。这电影有他们的名字, 关注度必然不会低,要是能取得一点儿成绩,他这个新人导演受益最大。   收工以后江时雨本来想请全剧组一起吃饭的, 但宋知也之后还有媒体采访, 于是就把这顿饭往后推, 江时雨看上去很是失望, 小黑导演赶紧揽着他的肩膀劝, 让宋知也先工作。   小黑导演下定决心要撮合这俩,至少在他电影拍完以前,不能掰。   他比在场所有人都先知道这俩的关系, 看《祸国》的时候, 他就发现了不寻常,作为导演, 他懂导演的镜头语言,也懂演员是用技巧在演还是真心在演。   总之,他早就瞧出了这俩有事儿。   所以今天的事他并不惊讶, 只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不知道这两人当年是怎么闹了分手,但这会儿明显江时雨旧情难忘, 巴巴地跑来送设备送资源。   小黑导演揽着依依不舍的江时雨,一边走一边安慰,内心想着,只要电影顺利拍摄, 好好上映,大红大紫,那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他俩百年好合。   *   做完采访回房间的路上,099一直在宋知也脑子里放喜气洋洋的音乐,宋知也想着事,就没管他。   于姐在宋知也身后说着明天的工作安排,到宋知也门口的时候,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江时雨一下冒了出来,说:“小也,你回来了啊。”   于姐二话不说用卡刷开房门,把宋知也明天的通告单安排放在门口鞋柜上,转身就走。   宋知也皱眉往房间里面走。   总算知道早上对面为什么搬家了。   江时雨就无辜地看着他笑,左右没人,江时雨又胆子大了起来,狗里狗气地跟着宋知也进门,拉着他的袖口,带着讨好的笑意说:“我好想你。”   宋知也看着他的笑,倒是不觉得烦,毕竟今天他表现得很好。   虽然江时雨跑来当监制确实是目的不纯,但对电影他是认真的。今天他戴着耳机站在监视器后面的样子,老是让宋知也想起过去。   那时候是真的很苦,转场去拍外景还坐了廉航,四个小时的飞机旅程给宋知也折磨得够呛,后来就一直靠在江时雨的肩膀上难受地昏睡。   每一次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的都是江时雨对着他微笑。   一如此时。   今天一整天的拍摄也很让人舒服。   宋知也拍完一条,江时雨就会立刻开始鼓掌,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和欣赏。然后他又会把注意力放在小黑导演身上,认真和小黑导演交流。   他年纪其实也不大,但是个很好的老师,会给小黑导演讲自己的经验和意见,但并不强行把自己的艺术理念灌输给对方,还完全尊重对方的作品风格,他已经成长成了电影圈里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了。   小黑导演看着他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不干涉创作,还愿意给扶持,甚至用自己的名声给新人抬轿,只有对电影真正热爱的人才会这么做。   宋知也的心思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江时雨不满他的走神,拉着他的袖口有点可怜地说:“小也,你跟我说会儿话吧,你今天只想着拍戏,都没怎么和我说话。”   江时雨一直在他耳朵边絮絮叨叨的,其实有点烦人,但江时雨今天表现得又特别好,乖乖的,所以他不想说什么难听的话。   就自以为委婉地说:“工作一整天了,你不累啊?要说什么明天说,回去休息。”   江时雨不想走。   除非让他确定裴书臣没有在这间房里住过。   目光四处搜寻,江时雨还是找到了一件挂在衣帽架上明显不属于宋知也风格的家居服。   当然是裴书臣的。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委屈在此刻爆发,江时雨又开始恨宋知也不爱自己,他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前几天还因为那颗珍珠而开心,这会儿又陷入了深深的痛苦。   他悲伤地想,宋知也要是爱他多一点,一点儿就好,哪里会有裴书臣的位置?   宋知也甚至背着他和裴书臣结婚了。   江时雨心里又酸又痛,他好像被伤得失去了理智,终于忍不住拔高音调,颤抖着说:“凭什么裴书臣可以进你的房间,我不可以?”   宋知也有些不好解释。   裴书臣懂分寸,知进退,所以他确实是对裴书臣更宽容也更温柔一点。   宋知也不想让江时雨闹,于是敷衍地说:“我没说不让你进,只是今天有点晚了。”   可这个苍白的辩解让江时雨更难受,他突然红了眼,一把将宋知也拥入了自己的怀里,委屈地蹭着宋知也的脖颈,小声说:“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一点也不肯爱我,却和他在国外结婚了……你到底要我多伤心你才会满意,难不成我还得叫你一声嫂子?”   宋知也感觉很别扭。   此情此景,此刻他们亲密相拥,却听到他喊自己这个怪异的称呼。   嫂子。   真是……   一种隐秘的羞耻感在宋知也的心里翻腾,搞得他心里麻麻的,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有点僵。他努力缓了一下才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哑了:“别闹。”   宋知也抱了抱江时雨,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江时雨暂时被这个拥抱安抚了下来,心里不那么痛了,但热了起来。   浓郁的玫瑰味把江时雨整个包裹了起来,他想这个味道太久了,再次闻到,他就一点儿也忍不住地贪婪呼吸着,身体也越来越热。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低级,明明这么温馨的时刻,宋知也抱着给他前所未有的安慰和柔情,他却满脑子只有宋知也的玉白的皮肤。他想念他们在痴-缠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想念在宋知也这里获得的无与伦比的欢-愉。   他忍不住,他现在就想和宋知也做-AI。   宋知也感觉自己肚子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他有些无语推开了江时雨,江时雨被推得靠在了门板上,他卑劣的念想被宋知也发现了。   江时雨更伤心更委屈了。   以前宋知也从不拒绝他,他们的第一次甚至是宋知也先主动的。   为什么现在不能回到从前了?因为裴书臣吗?   江时雨双眼猩红,心里密密麻地疼。   宋知也轻而易举看穿了他的想法,觉得好笑又无语。   倒不是为了任何人要拒绝他,只是……以前江时雨就很精力过剩,那兴致上来了,就像几天没吃饭的野狗一样疯,常常把宋知也折腾得筋疲力尽,在快死和快乐之间来回切换。   现在宋知也的身体不比当年,他怕自己很难承受。   前些天宋知也还拒绝了裴书臣呢。   可宋知也的沉默让江时雨误会是承认,江时雨万分震惊,又万分痛苦。   他真的伤心了,开始口无遮拦地胡说八道:“你真想给我当嫂子,是吗?你就忍心让我一辈子看着你们甜蜜,就这样叫你嫂子,是吗!”   宋知也:……   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宋知也心情复杂,同时也升腾起了扭曲怪异的快-gan,脖子上挂着的冰冷的戒指还在提醒着他,他与眼前人的亲生哥哥有过一个甜蜜的约定。   很不道德,但很刺激。   宋之也轻笑一下。   算了,顺从自己的心意。   在江时雨还要爆发胡说的时候,宋知也一步上前,吻了一下江时雨的嘴唇。   江时雨瞬间安静了下来,待在原地两秒,而后热血立刻沸腾,他伸手一把将宋知也捞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力吻了上去。   他抓住了宋知也湿润的舌,近乎疯狂地进攻,他不知节制地吮吸着玫瑰香气,尽情地释放他快要失控的想念。   他们没有进房间内部,就在门边上,关着门。   但还能听到外面隐约的动静。   宋知也像是玉一样的皮肤上染上了薄红,眼里满是水雾,他没了力气,双腿支撑不住,江时雨就抱着他把他压在了门板上。   宋知也的后背贴在门上,细腻的皮肤感觉到了木制门板上的纹理,忍不住身体微颤。   江时雨故意在他的耳边说:“嫂子,我哥哥要是这个时候回来,在门口就能听见你的声音。”   背-德感让宋知也身体紧绷,江时雨差点投降。   江时雨发现了,他每一次故意这样喊宋知也,宋知也就会带给他更大的快乐。   这一年多以来分离的愤怒和痛苦都在此刻消融,江时雨甚至没那么厌恶裴书臣了。   他的亲哥哥,呵呵,做他们之间情-qu工具,多合适。   他靠近了他的耳边,说:“嫂子,你好热。”   宋知也不行了,脑子烧得不正常,但偏偏还能听见这一声声无法断绝的“嫂子”。   江时雨就这样喊了他一夜。 第59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2   江时雨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剧组里住了下来。作为制片, 他本来不用时时刻刻跟组,但也没人劝他休息,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思在哪。   就这么过了一周, 江时雨到了必须得离开剧组的时候,他的新电影准备开始做后期了, 不能再呆在这里。   宋知也这几天简直被他给拆开重组了一遍,累得要命,早已经盼着他走了, 于是把他给送上了车就立刻要离开, 江时雨不干, 拽着宋知也上车, 然后一把拉上了门。   司机还没来, 车上就他俩。   江时雨拉着宋知也的手在手背上一蹭一蹭的。   他是真不想走。   这要是一走,不要脸的小三裴书臣肯定马上就来挖墙脚。   为了赶紧把人给弄走,宋知也主动勾着他的脖子在嘴上啄了一口, 说:“走吧, 我下车了啊。”   但他没走成,江时雨抓着他的手把人给拉了回来, 然后扯开宋知也的衣领,对着他的锁骨上就啃了下去咬了下去,宋知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但没把人推开。   长痛不如短痛,赶紧让他消停走人算了。   于是宋知也就任由他在自己锁骨上啃了半天。   狗牙轻轻啃着, 宋知也就觉得自己的锁骨麻麻痒痒,好半天,宋知也受不了想要发火,他才终于放开, 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然后099激动地尖叫:“啊啊啊,我的进度条回来了,一瞬间干到99%!我的任务又有希望了!宿主,你看到了么,这才是最爱你的男人!”   江时雨黏糊,099也讨嫌,宋知也更不耐烦了。   被啃过的地方又痒又热,宋知也不高兴地说:“明天拍戏怎么办?你烦不烦?”   江时雨无赖地笑:“我心里有数,戏服遮得住啦。”   宋知也白了他一眼,下车就走。   江时雨在背后喊他:“小嫂嫂,要想我啊。”   宋知也:“滚。”   *   江时雨走了以后,宋知也休息了两天,精力稍微恢复了一点,但锁骨上的痕迹还没消,好在戏服确实可以遮住,于是宋知也就不管它。   第三天下戏早,宋知也收工就回了房间补眠,浑浑噩噩终于醒来的时候,摸着手机看了一眼,傍晚七点。   宋知也睡饿了,闻到厨房里有香味,还有一点儿小小的动静。   宋知也这个套间有一个小厨房可以做饭,但从来没用过,平时不是吃剧组盒饭,就是在外面吃。   于姐今天怎么会给他做饭?   宋知也喊了一声“于姐”,厨房里的动静停了下来,脚步声响起,然后穿着衬衣系着围裙的裴书臣便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宋知也有点发愣,过了会儿才问:“你怎么来了?”   裴书臣看着他温柔地笑:“工作提前完成就来了,于姐说你这段时间拍夜戏昼夜颠倒,饭也没好好吃,我做了点你爱吃的,来尝尝。”   宋知也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觉得有点软。   裴书臣又往厨房去了,声音持续传来:“穿好衣服就过来吃吧。”   099哀叹:“这狐狸精的花活儿还挺多,这么会争宠。完了,完了,我的男主,怎么办啊……”   宋知也听不进去099的话,只是茫然地起身,在房间里看了一圈。   江时雨住过的痕迹还在,裴书臣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很温柔。   宋知也本来没有给过他们承诺,所以这一切也算不上背叛。   但……非常难得的,宋知也心里闪过了那么一点儿心虚。   裴书臣如果委屈,如果闹,他倒是可以毫无负担地用那些伤人的话来堵他的嘴。但裴书臣一句话不问,不说。   就像是一个明知道丈夫出轨了但还执迷不悟的妻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宁也自己咽下所有的委屈,也不肯让家庭破碎。   宋知也想着已经走到了餐桌前。   刚烤好的牛排在盘子里滋滋响,冒着诱人的热气,蔬菜拼盘里的每一样都是宋知也爱吃的。这是可口且营养的一餐,裴书臣显然用心了。   宋知也坐在了裴书臣身边,看着他切好了牛排放在自己的面前。   然后裴书臣亲了亲宋知也的额头,说:“可以吃了。”   宋知也是真饿了,立刻开始吃。   裴书臣依然含着笑,开始给他剥草莓上的梗。   牛排的味道很好,越是好吃,宋知也就越是觉得怜爱裴书臣。   前脚才说了会抽时间想他,后脚就跟江时雨滚到一块儿去了。   渣。   想着的时候也没耽误吃,宋知也慢慢吃完了牛排和蔬菜,然后开始拿裴书臣掐掉梗的草莓吃。   裴书臣单手撑着下巴,认真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想奖励一下他,于是拿着草莓往他身边凑了,想去喂他。   睡衣领口不小心下滑,自然地露出了宋知也的半边肩膀和锁骨。   裴书臣自然地顺着滑落的方向看过去,一眼看到了宋知也锁骨上的红痕。   他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甜蜜过后的痕迹清晰地摆在他的眼前时,他还是觉得难受,他的瞳孔微缩,明显闪过受伤的神情,但他不想让宋知也知道,于是立刻别开目光,假装自己没有看到。   但宋知也还是捕捉到了他那一刻的伤心。   宋知也:……   真的想骂自己渣了。   宋知也连忙将衣服拉起来,但已经于事无补。   099唉声叹气,没说话。   连他也有些看不下去,觉得裴书臣惨。   裴书臣还是微笑,又亲了一下宋知也的额头,起身去厨房洗碗。   宋知也坐在原地看他的背影。   宽肩窄腰长腿,非常健康,非常漂亮,性-感得很有力量。   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很有魅力、很成熟的成年男人。   但宋知也这会儿就是……怜爱他,想疼他。   明明上一次想的是身体不行了就悠着点,但这几天高强度运动以后,宋知也又觉得自己行了,他的想法又变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活一天舒服一天吧。   宋知也在裴书臣的身后一直看着他,直到裴书臣将碗碟都洗了干净,他便走了上前。   裴书臣正准备取下围裙,手刚放在背后,宋知也就环住了他的腰,绕到身后握住他正在取下系带的手。   裴书臣低头看着宋知也漂亮的凤眼,柔声说:“怎么了?”   宋知也笑:“别脱了,你穿围裙很好看。”   然后宋知也踮起脚,在裴书臣耳边用气声说:“只穿围裙。”   裴书臣呼吸一窒,喉头突然干涩了起来。   原本他真的只是想给宋知也做饭,想让宋知也吃得好一点。他以为自己可以克制,可以和宋知也进行一些身体以外、更温馨、更亲密的交流。   但他真是高估了自己的精神力量。   他还是轻而易举就会被宋知也引-you。   他闻到宋知也身上的草莓味,甜腻诱人,直往他的鼻腔里钻。他有些难耐地就要低头去够宋知也的嘴唇,但宋知也根本不给他机会,偏头躲过了他的吻。   裴书臣目光灼灼,压抑着沉重的呼吸,静静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浅笑,明艳的脸像是有毒的花。   他要完全占据主导权,主动给裴书臣奖励。   他拿着一颗草莓,轻轻滑过裴书臣的脸颊,棱角分明的冷硬线条和圆润的草莓对比极强烈,好看得像是画。   痒痒的,裴书臣有些受不了,他微微皱眉,想抓住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挑眉道:“不许动。”   裴书臣就不动了。   草莓慢慢在他脸上滚了一圈,终于滚到他的唇边。接着宋知也摁着草莓在裴书臣的唇边往下压,鲜红的汁水爆开香甜的味道,一部分侵入了裴书臣的嘴里,另一部分被挤压地流了出来,顺着裴书臣的下巴一路流到了喉结上。   宋知也踮起脚尖,一口含住了那微微颤抖的喉结,将那上面的草莓汁舔了干净。   裴书臣身体轻颤,哑声到:“小也……”   宋知也已经感觉到了,他热得可怕。   但宋知也还不肯给他奖励,非要慢慢地撩拨他,看他难以自持,看他理智一点点被侵蚀。   宋知也没有放过他,从喉结往上轻轻舔着草莓汁,在裴书臣双眼通红几乎要无法忍耐的时候,他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唇。   然后他准许了他的吻。   裴书臣疯狂了一样拥紧了宋知也,一口将那挤压得软烂的草莓含进了口中,再继续朝着宋知也索取。   草莓的香味在二人嘴里化开,但裴书臣更不满足。   草莓哪有宋知也湿软的舌香甜?他急切将那草莓咽下去,想要去勾宋知也的舌尖。   宋知也又故意戏弄他,快速回退,让他扑了个空。嫣红的草莓汁液从宋知也得唇边淌了下来,裴书臣双眼赤红地看着,呼吸已经急促到不能承受。   太过强烈的yu-望,让裴书臣都有些发痛。   “小也……”裴书臣又喊了一声,是压抑到极致、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嗓音。   宋知也似乎终于玩得够了,轻笑一声抱住了裴书臣。   到最后去卧室的时候,裴书臣真的就只穿着那围裙。   宋知也在上。   宋知也是海上的飓风,而裴书臣是那海浪,彻底被宋知也掌控。   宋知也让他浮浮沉沉,让他快乐,又让他痛苦,让他深入那暴风的中心,又恶劣地将他驱逐。让他承受极端的折磨之后,终于大发慈悲给了如至云端的奖赏。   直到那飓风消耗了所有能量,终于安眠在温柔的浪花里。 第60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3   宋知也睡醒的时候, 裴书臣又走了。他工作忙,来去不定都是正常,宋知也起身看了看手机, 发现他睡着的时候来了好些消息。   大部分都是江时雨发癫一样的思念小作文,其中夹杂着一条小黑导演的。   [小黑:小也宝贝, 你醒了给我发个消息,有事儿和你谈,我到你房间来, 么么哒。]   宋知也起床穿好衣服, 就给小黑导演回了信息。   五分钟后人出现在了宋知也房间, 进来就抓着宋知也的手, 贼笑看着他。   宋知也抽出手, 给他倒了咖啡,请他在沙发落座,他就笑眯眯地喝着咖啡, 语气无比温柔:“小也啊,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嘿嘿, ae科技给咱投资了5000万,从现在开始,咱们再也不是没钱没设备的野鸡小剧组了, 咱也可以出去吹投资了。”   宋知也愣了下,说:“什么时候的事?”   小黑导演道:“半个小时前刚签的合同。”   半小时才签好的, 那开会也得时间,估计自己刚睡着,裴书臣就起来安排了。   关于江时雨的到来,他一句话不提, 但和江时雨较劲是一定的。   小黑导演让宋知也缓了会儿才继续说:“其实我觉得裴总很不错,长得可真带劲啊。他要是当演员都不需要任何演技,光坐那儿就能大红大紫,嘿嘿,我看你俩真的般配。”   宋知也笑:“黑导,你这是嗑上cp了?你前两天不还在我面前说江时雨天下第一好吗?”   小黑导演忙说:“江导也好,裴总也好,不分伯仲。所以你一个都不能辜负,知道吗?”   宋知也:……   小黑导演还是有点忧虑,又缓缓说:“你这水要端平,千万不可厚此薄彼。千万要稳住他俩,在咱们杀青前,一点儿事儿都不能出。你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也不希望这戏拍不下去吧。”   宋知也无语了:“黑导,我这多少有点道德瑕疵吧,你这么支持我……好吗?”   小黑导演眼里没有一丝对宋知也脚踏两条船的鄙夷,只有对他手段了得的敬佩。   他又握住了宋知也的手,说:“我圈这么乱你这也不算啥,又没伤害到别人,他俩是自愿的。反正,只要戏拍好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义父!”   宋知也:……   小黑导演:“再说了,义父这么迷人,找两个义母怎么了?”   宋知也真被他给逗乐了,前仰后合地笑了半天,起身把他给请出房门。   小黑导演还不想走,宋知也便再三保证一定会顺利拍完,他才肯出门。   临走还在发愿:“只要电影能顺利上映,信男愿一生荤素搭配,换义父义母一家三口琴瑟和鸣。”   宋知也关门塞上耳朵。   消停了。   *   下午收工后裴书臣又来了,还是带了些食物给宋知也做了一顿饭,晚上就在这里陪着宋知也。   如此就过了十天,每天宋知也都被喂得很饱。   然后裴书臣有了新的工作,又有几天来不了,临走前宋知也刚醒,迷迷糊糊的,他就亲着他的脸,给他说自己过几天再来。   宋知也“嗯”了一声又没了动静。   裴书臣轻手轻脚离开,刚关上门,就看到了走廊尽头杀气腾腾往这边冲的江时雨。   于姐在他的身后跟着着急地拦,但拦不住。   然后就看到了从宋知也房间里出来的裴书臣。   完了,于姐心想,这万一又打起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江时雨冲到裴书臣面前之后,就定定站着,双眼通红拳头紧握,却是一动不动。   二人仿佛斗鸡一样对峙,始终压抑着没有上手。   江时雨气得身体发抖,裴书臣则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裴书臣巴不得他此时动手,这一次他动手,裴书臣一定不冲动回击,就让他闹,让他打,打完他就出局。   但江时雨好像也学聪明了,忍着,半晌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要脸的小三。”   裴书臣淡定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特意亮出了手上的戒指,说:“谁才是小三?”   江时雨的怒火直冲头顶,在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然后越过他径直走向宋知也的房间,拿出了房卡。   裴书臣脸色黑了两分,最后还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洗干净才可以上床,小也爱干净。”   说完转身就走。   尽管裴书臣一幻想他走了以后会发生什么心里就刺痛,但他还是一声不吭,他不会让宋知也为难,只当这一切是他和宋知也两个人最终在一起必然会遇到的一些岔路,一些挫折。   江时雨算什么东西,陪床的狗,早晚会被他扫地出门。   裴书臣走远了江时雨心里还在骂骂咧咧,调整了好半天的表情,才用房卡开门。   走廊里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于姐。   *   房间暖烘烘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   但江时雨进了屋,还是一眼就看见衣帽架上自己的那套家居服被挂在了最角落里。而宋知也的家居服旁边放的是裴书臣的,他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把裴书臣的衣服直接给扔垃圾桶里。   而后他去了卧室,看到睡得正香的宋知也。   他凭什么要听裴书臣的话?他就不洗澡。   于是立刻附身就要亲宋知也,但还没碰到,就想起了宋知也嫌弃的眼神。   不敢上了。   裴书臣一个小三装什么正宫,还安排上他了,江时雨骂骂咧咧,又窝窝囊囊地去洗了澡,才终于爬上床,搂住了宋知也。   宋知也被那动静弄醒了,睁开眼发现床上换了人,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话,江时雨就把他给翻了过来,压着他就开始C。   宋知也被顶得浑身发软,断断续续骂道:“狗东西……发什么神经?”   然后江时雨更兴奋了,贴紧了他的后背,柑橘味盈满了宋知也的鼻腔,他听到江时雨嘶哑的声音说:“狗东西的好用一点,还是哥哥的好用一点?小嫂嫂。”   真是……   夜色正好。   *   影视城的拍摄进行了三个多月。   这三个多月江时雨和裴书臣轮番出现,轮番留宿在宋知也的房间。   有时候两个人都不在,宋知也就清净了。有时候两个一块儿来,掐得像乌眼鸡一样。有时候睡到半夜身边突然换了个人。   好几次,宋知也在身体到达极限的时候,迷糊叫错了名字。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宋知也还想着要端一下水,后来被他们搞得烦了,索性懒得管他们俩。他们自己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偶尔针锋相对,偶尔互不搭理。反正一直保持在想要弄死对方的情绪里,暗地里使绊子。   但在宋知也面前,从没真正的闹起来过,所以拍摄很顺利,很快在影视城的拍摄就结束了,剧组要转场到沙漠拍外景,裴书臣和江时雨的工作都忙,不方便再继续跟。   宋知也松了一大口气,连夜就跑懒得听他们腻歪。   关于这三人的八卦,还是多多少少传出去一点儿,宋知也才不在乎,反正他也没多少日子好活,转场沙漠以后,更是专心拍戏,不搭理流言。   但还是有人憋不住想上他这儿打听。   铮铮打来电话,说是最近刚拍完戏准备休息几天,过来找宋知也玩。   宋知也知道他是想来听八卦,于是特意安排了一个收工早的时间,开车去了市区,请他去了家私密性不错的餐厅吃饭。   铮铮说话直,和宋知也关系又不错,于是上完菜就迫不及待地请服务员出去,张口就问:“哥,现在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到底现在跟谁好着呢?”   宋知也吃着饭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这也算不上和谁好……就,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吧。”   铮铮:“哥,我的哥,你这也太牛了!一个炙手可热的新导演,一个豪门大公子,关键这俩还是亲兄弟,你真是艺高人胆大,这都不怕翻车啊?”   宋知也道:“现在这样不是已经翻车了吗,还能翻成什么样?”   铮铮皱眉说:“我不太懂他们的豪门恩怨,但我听人说这俩最近打得挺厉害的,说是在争裴氏的股权,财经新闻有专题报告,但我看不懂。”   宋知也听到这里是真有点惊讶了。打开了新闻网站,确实看到了一个专门的的板面在持续更新裴氏的股权争夺战,新闻稿有十来篇,宋知也来不及从头到尾的看,就快速浏览了一下。   大概就是两个月之前,对家里生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江时雨,突然开始参与集团工作,进入了董事会,然后就和裴书臣撕破脸了。   099看了一会儿,说:“男主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他想彻底把裴书臣给踢出局,他肯定会赢的,因为他是男主,他拥有世界意识的绝对偏爱。”   宋知也皱眉问道:“原剧情里,他们也这样针锋相对了吗?”   099道:“倒是没有。男主是真的对家族企业不感兴趣,他一直追求的都是艺术上的成功,在故事的后半段,裴书臣在商业上犯了极大的错误,险些将ae和裴氏一起拖垮,男主临危受命,不得已接手了集团,慢慢拨乱反正,让裴氏更上了一层楼。”   宋知也无语。为了达成龙傲天男主的爽文结局,不惜把裴书臣的人设都给崩了,强行让他犯致命错误。   当然江时雨也挺惨的,他明明就只喜欢拍电影,偏偏要被剧情逼着去当龙傲天。   当然,如果只当这是一本虚拟的爽文,那真的挺爽的。   但……对这个世界里的每一个人来说,他们都在真真切切地活着,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   这人贩子系统,真的真的,太令人恶心了。   099没看出来宋知也不高兴,还在继续说:“不过现在这样,也算勉强在往原剧情上靠,等男主将裴氏和ae都收到自己手里,剧情走向应该就差不多回归了,这样系统也稍微有底一点。”   宋知也脸冷了很久,一直安静。   他就不想让系统如意。 第61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4   宋知也不说话, 099这个傻子也看不出他不高兴。   宋知也想晚点仔细看看报道以后再做打算,于是放下了手机认真吃饭。   于姐突然敲了敲门然后进来,说:“小也, 有点儿情况。”   说着就进来把手机拿给宋知也看。   宋知也上热搜了,标题是“宋知也和神秘男子深夜聚餐”, 配图是他和铮铮,应该是两人一块儿进餐厅时被拍到的照片。   铮铮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儿脸都没露, 看不出他是谁。   宋知也和裴书臣江时雨的事儿在网上一直有人八卦着, 只不过他们很谨慎没有被拍到过切实证据。   这是狗仔第一次拍到宋知也和一个男性单独出行, 于是看热闹的全都凑了上来, 宋知也打开热搜评论区。看了几眼, 觉得又无语又好笑。   [肯定是江时雨。眼神骗不了人,我看过《祸国》的花絮,他俩那时候就相当亲密了, 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工作关系。我早就所说了江宋是真的!]——这是宋知也和江时雨的cp粉。   [别发癫了, 我们江导还在京城给他的新电影做后期。没那个空跑到外省和前同事吃晚餐。这应该是那个什么裴总,裴总又给代言, 又给投资,千里迢迢跑去陪吃饭也说得通。霸道总裁和漂亮小明星,这才是真的好嗑。]——这是江时雨唯粉。   [嗑药鸡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小也在公众场合说过无数次, 他单身,单身!一个单身人士和同性的朋友出门吃个饭而已, 是谁都没问题,一个个发癫造谣有意思吗?]——这是宋知也唯粉。   [这人是谁都无所谓,是谁小也都收下。小也万人迷,江时雨和裴书臣两人加起来, 我都觉得不够。区区两个男人怎么能照顾好我们小也?我看把黑导一块儿收了吧。]——这是宋知也嬷嬷。   [哎,我怎么看不懂走相?能不能有个大神来告诉我宋知也己身边这个人是谁重要吗?会影响裴氏的股价吗?]——这是误入了狗血片场的炒股人。   ……   热搜上实在是太热闹,宋知也看的脑仁疼,和经纪人电话商量以后决定冷处理。   反正大众对于同性绯闻也只是看热闹的态度,只要坚决不承认,就没人能给你定性。   于是宋知也不管这热搜。   铮铮不安地说:“本来想来看八卦,怎么把自己搅到八卦里了?”   宋知也安慰了他几句,又给他加了两个菜。   两人继续吃饭,但吃了一会儿,于姐又敲门进来说:“这没法儿冷处理啊,小也,那俩又较上劲了。”   宋知也拿着于姐递过来的手机往屏幕上一看。   真够乱的。   先是ae科技的官微博发了新手机的宣传,九张宣传图里,六张都是上次宋知也给裴书臣做专访的工作照,其中有一张两人并排坐着,宋知也在看手里的稿件,裴书臣则在看着他。   不知道当时摄影师是怎么拍的,两人都穿着西装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暧昧,像是在拍结婚照。   在宋知也被挂在热搜的节骨眼上,ae科技发这些合照仿佛是在暗示和宋知也在一起吃饭被拍的人是他裴书臣。   网友们也配合里,评论里一片“宣誓主权”“百年好合”“般配”“懂了”“我就知道是你”。   裴书臣其实一直挺有分寸的,这几张照片也算不上什么,说是正常宣传也所得过去。   但有点幼稚。   刚看完,于姐又说:“还有。”   说着点了几下屏幕,翻出江时雨的微博。   江时雨发了十八张图片,有《祸国》未公开过的剧照,有他手绘的分镜,还有一些是他随手拍的宋知也在剧组的日常照。在他镜头下的宋知也总是格外的鲜活好看,镜头语言也极其暧昧。   于是这边的评论区也很热闹。   [这就是工作照和男友视角的区别吗?江导拍的小也好美。]   [手绘分镜里的脸都是小也啊,我说江导,你别太爱。]   [我已经给裴总私信说了,他送我一部新手机我就支持他和小也最般配。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买一部ae的新手机,我也可以支持你。]   [八卦论坛一直说你们三角恋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正是……蛮妙的……]   ……   宋知也看着看着,不由皱眉。   铮铮以为他担心负面新闻,又反过来安慰:“其实也没什么的,网友们就是看热闹,反正你只要没被拍到在床上的照片,就可以死不承认。他俩要争宠你就让他们争,你的电影也要上映了,这天然的流量不是挺好的。要真的闹大了,就往电影炒作方面引导就行。”   但其实宋知也担心的不是这件事。   以前他俩在宋知也面前互相阴阳怪气也只是写私下的事情,现在看来,他们真的是把所有的争斗都放在了明面上,再联想到财经新闻上的报道——都不用再费劲去细看,就能看出来他们真不是小打小闹,已经搞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怪不得099那么高兴,剧情还真在回归。   宋知也思索了一回儿,拉着铮铮自拍了两张,发上了微博。   [宋知也:和好久没见的朋友一起吃饭。开心。]   配图是两人的自拍和餐厅的菜品。   微博一发出去,正在乱猜的网友们,一下泄了气。   敢情这俩一个都没够着和宋知也一块被拍,那在那暗戳戳打个什么劲儿?   网友的评论风向都转了。   [搞这半天我以为你俩憋不住要出柜了,结果人家根本就是和别人在一块儿呢,没你们啥事,你们搁这儿宣誓什么主权。]   [散了吧,散了吧,宋知也和铮铮撞号了,磕不起来了。]   [网友还是太天真,你们真的相信两个大男人工作几次就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啊?神经!都是炒作罢了。]   [嗑药鸡别发癫都滚。]   宋知也后续没有再给发疯的两个人联系,这条微博已经是表明了宋知也的态度,他们知道宋知也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闹。   于是网友们的热情慢慢减退,过了几个小时热搜就掉了下去。   吃完饭铮铮也没敢多留,赶紧跑了。两个大佬打架,他不想卷到其中做炮灰。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结束,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后来宋知也几天没有搭理他们,他俩道歉的电话和短信一个接一个,宋知也都不回应,只是他们憋不住要来找宋知也的时候,宋知也回了“不要”。   099忍不住着急了问:“你就真不管了?万一他俩发疯拿刀子互捅怎么办呢?”   他俩互捅了还能抢救,宋知也的脑瘤不能救,他才懒得管他们。   最好自己早点死,自己死了他俩搞不好从此和解,后半辈子互相抱着哭,剧情彻底崩坏,系统的算盘全翻。   宋知也挺满意这个结果,但一点儿想法都不告诉099,依然镇定地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宋知也认真拍戏的同时,也开始准备自己的后事。   抽时间把积压的采访和宣传工作都完成,还录了一些视频,拍了点照片,然后将这些都存在微博里,设置成为了定时微博。   这些视频和照片会在两年内陆陆续续发出,这也是给喜欢他的粉丝们一个缓冲带,他们会在倒计时里一点一点学会离开自己。   最后宋知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资产,该送的送,该卖的卖,该捐的捐。又联系了律师代为处理自己死后的工作合同问题。   把所有事整理好,宋知也就觉得很放松,他随时可以离开,没有遗憾。   杀青当天,宋知也和剧组的朋友们一起吃了个饭,高高兴兴回京城。   提着行李箱到家门口的时候,宋知也便两个魁梧的男人站着,他俩看见宋知也,便点头致意,语气强硬地说着假装客气的话:“宋先生你好,我们夫人想请您去家里做客。”   一个男人递上名片,宋知也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裴书臣和江时雨的母亲,裴家的夫人,江女士。   宋知也上下瞄了着俩人几眼。   他俩一点礼貌都没有,脸臭得很难看。   他们的态度,就是主家的态度。   宋知也想,终于还是来了。在原剧情里也是江夫人处理宋知也和江时雨的绯闻的,她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在热搜事件闹出来以后,宋知也就预感她会来找自己。   豪门夫人威胁逼迫,让主角离开她儿子的经典戏码终于要上演了。   但宋知也的剧情的新意在于,他一次性和人家两个儿子有瓜葛。   宋知也自顾自笑了会儿,而后打开房门把行李箱放进去,便对那俩保镖说:“走吧。”   要按宋知也以前的脾气,他都懒得搭理这么没礼貌的人,但宋知也最近心情不错,想着这些事儿早晚得解决,于是也不纠缠,直接跟着走。   两个保镖带着宋知也坐上了一辆豪车一路向西,到了豪华的西城区,最后看到了像城堡一样豪华的庄园。   管家带着宋知也进门,宋知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优雅喝着茶的美丽女士,她保养得很好,几乎看不出年龄,漂亮得很锋利的眉眼完全遗传给了她的两个儿子。   很明显那两人的好相貌都是来自于她的基因。   管家道:“夫人,宋先生来了。”   江女士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开口时语气淡漠又轻慢:“小宋是吧,请坐。”   宋知也坐下,佣人给他端上了茶。江女士挥挥手,佣人们就退到了门口。   江女士终于抬起头,在宋知也身上逡巡了一遍,而后目光又落在了茶杯上。   “小宋,你来之前我其实挺生气的。因为你的关系,我的两个孩子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现在他们针锋相对,把对方当做自己的仇人,可他们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宋知也:“哦。”   江女士带着些审视地说:“但现在看到你的脸,我突然有一点理解他们了,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你。”   宋知也一挑眉,也带着礼貌的假笑说:“谢谢,江女士,看到您的脸我也可以原谅您了。幸好您把两个儿子都生得那么好看,不然我被他们纠缠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是性骚扰。” 第62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5   江女士愣了一下, 再次望向了宋知也。   宋知也淡然地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那股子劲儿很像懒得理人的长毛猫, 自顾自躺着晒太阳,偶尔扫过来漫不经心的一眼, 漂亮的眼珠子慢慢转,就……确实勾人。   她看着了宋知也许久,终于笑起来, 低低地说:“难怪。”   而后她放下茶杯, 也放下了高高在上的蔑视态度, 用一种认真的眼神平视着宋知也。   于是宋知也也不再假笑。   江女士接着说:“你很有意思, 我想, 我两个儿子为了你闹成这样,大部分责任在他们自己。我并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比起他们父亲对他们的期待, 我更希望我的孩子获得真正的快乐。”   宋知也:“可以理解您的心情。”   江女士:“但不是现在这样, 你们三个的关系不健康,如果你一直周旋在他们之间, 会伤害他们,也会伤害我的家庭。”   宋知也无法辩驳,于是真诚道:“抱歉, 确实也有我的原因。那么您希望我怎么做呢?”   江夫人笑说:“最开始我是希望你可以彻底远离他们两个……”   江女士的话刚刚说到这里,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引擎声, 二人顺着落地窗看出去,刚好看到了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门外。   江时雨和裴书臣急切的从车上下来,快步往房里走。   江女士捂着嘴笑了一声,说:“年轻人, 就是急躁。”   她又坐回了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等着两个儿子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进门两个人就异口同声地喊“妈”,但眼睛黏在宋知也身上,确认宋知也没什么事以后,才互瞪了一眼。   江时雨先开口,走向江女士说:“妈,你找小也干嘛啊,我那什么……我都是自愿的,小也又没做错什么,你别吓到他。”   然后坐在了江女士身边,拉着她的胳膊。   裴书臣没坐过去,但看上去没那么冰冷了,语气软了一点儿。   “妈,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行了,我详细给你说。”   江女士简直气笑了:“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还挡着,怎么,怕我冲上去咬他一口?我又不是狗。”   然后看了两个儿子几眼,冷笑说:“你们两个挺像狗的。”   两人都不说话,就差在脸上写“自愿当狗”。   “没出息。”江女士翻了个白眼,“感情的事先放一边,但你们两个听好,集团董事长的位置,要是你们有心,倒是都可以去争,我和你们的父亲一向都同意能者任之,你们有各凭本事吧。但你们争也要有底线,公司不是你们争风吃醋的工具,你们怎么闹都好,但绝对不能影响裴氏的核心利益,明白了吗?”   两人都点头。   江女士接着说:“那我们再说感情的事情。今天我把宋先生叫到这里来,也是想给你们三个做了断。”   裴书臣和江时雨的脸色都变了,立刻紧张地望向了宋知也。   而宋知也只是看着江女士,认真地听她继续说。   “宋先生,我接受我的儿子和你谈恋爱,但我不接受我两个儿子都和你谈恋爱,我想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很合理。”宋知也笑着回答。   于是江时雨和裴书臣肉眼可见地更加紧张,脸色都变得一样白。   他们期待宋知也的选择,又害怕宋知也的选择,所以这么久以来就维持了这样的三角关系,眼下似乎气氛都到了这里了,他们又忍不住幻想自己会成为那个被宋知也选择的人。   江女士满意地继续说:“谢谢你的理解,既然如此,你做出选择了,就要坚定地走下去,绝对不能再次摇摆,这一点你必须向我保证你能做到。”   宋知也微笑点点头,江女士已经展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宋知也懂的。   江女士起身,摊开手像是展示商品一样展示了江时雨和裴书臣,“所以,我这两个儿子,你更喜欢的哪一个?”   两个人一起紧张地看着宋知也。   099也在宋知也脑子里尖叫:“宿主,现在的任务完成度是99%,你只需要说一句你选男主,任务就可以马上完成,任务完成了你想干嘛干嘛,你再把他甩了都行!你就听一次劝吧,选男主,选男主!”   宋知也不搭理099,也不看那两人,只是看着江女士说:“他们都很好,但很抱歉,我无法给任何一个人承诺,您说得对,继续这样不健康的关系会伤害他们,所以,我的选择是到此为止,我会彻底离开他们。”   “宿主!”   “小也!”   “小也!”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宋知也脸抽了一下,又觉得头疼。   两个男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痛苦和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们依然是很有默契地朝着宋知也来,想要抓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敏捷地后退了一步,将拒绝清晰地表露在了冷淡的脸上。   两人的表情越发难看,身体都在颤抖,努力克制着不碰宋知也。   他们真被宋知也伤到了,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宋知也是认真要和他们断干净,他们能看出来。从前宋知也的确会对他们说出残忍的话,但从来没有这一次来的明确和决绝。   他谁都不选,谁都不要了,可是为什么?明明在不久前宋知也还给了他们极大的希望。好像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真的可以得到宋知也全部的爱。   因为太过震惊和伤心,那两人竟然说不出话来,偌大的客厅顿时安静得有点吓人,直到江女士的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   而后她越笑越大声,花枝乱颤地笑了半天才停止,她又抱臂看着宋知也说:“我现在是真的完全理解我这两个傻儿子了。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能再为他们争取一个机会吗?一个人就行,谁都可以,选择依然在你。”   宋知也:“抱歉,不能。”   江女士摊手,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的儿子,无奈说:“好吧,我尽力了。”   他们依然白这一张脸,一动不动。   江女士再看向宋知也,目光恢复了冷冽:“这样的结果也很好,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你要说到做到,彻底离开他们的生活。”   宋知也也恢复了虚假的客气:“可以。江女士,您不太礼貌地把我请到了这里来,您也应该把我送回去,是吗?”   江女士笑道:“当然。”   宋知也往门外走,江时雨和裴书臣又要追,江女士朝着门口的方向轻喊了一声,管家便带着十几个身高体壮的保镖走了出来,一群人围成一堵墙,把宋知也挡在了江时雨和裴书臣之外。   他们并不甘心,着急地喊着宋知也的名字,那些保安差点拉不住他们。   宋知也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冷冷地看眼前的一切。   两人没敢再动,但伤心又震惊的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宋知也。   宋知也面无表情,扯下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随手往地上一扔。   那只是一个很轻的动作,但戒指和珍珠同时落地的声音,却仿佛一声巨响。   裴书臣和江时雨同时愣住。   宋知也什么的都不要了,他们又一次,被抛弃了。   宋知也没看他们,也一句话不说,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   将宋知也带来的那两个保镖,又把宋知也给送回了家。   准确来说这也不是宋知也的家,不过是他临时租的房子,冷冷清清的。   宋知也瘫在沙发上休息,但还是没得清净,099一直在他脑子哀叹,宋知也听得烦了,就说:“你要说什么就说。”   099道:“你这第几次弃养了?还一次弃养俩,你这合适吗?”   宋知也:“合适。”   “啊啊啊啊犟种宿主!”099的机械音又发出了电音:“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宿主,你到底怎么打算啊你!”   宋知也起身道:“打算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等死。”   说完宋知也就起身,只带着证件和现金,乘车前往机场,随便买了一张马上要飞的国际航班机票。   飞机降落在了一个欧洲小国,宋知也出了机场便给律师打了个电话,把需要交代的都交代好,然后打开微博,编辑了一条发送。   [宋知也:很感谢这三年来努力的自己,留下了几个不错的角色,也感谢一路陪伴的粉丝们。因个人原因暂停工作,日常微博会继续更新。但终有离别时,愿到了那时,我们都能平静地面对。]   发完宋知也取下手机卡掰断扔进了垃圾桶,手机格式化以后,顺手送给了路边的流浪汉。   宋知也根本不管身后的洪水滔天,一个要死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包了一辆出租车,漫无目的地让司机带着他闲逛。   宋知也内心很平静,每一天换一个司机,往更远的地方去,累了就停下休息,第二天继续走,直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何处。   大概这样晃了半个月,宋知也在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国家的某个小镇发现了一家坐落在雪山和冷湖边的疗养院。   这里风景很美,住着很多和他一样行将就木的绝症病人。   就是这里了,宋知也决定,就死在这里。 第63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6   大概过了三个月, 宋知也的身体就不行了。他吃不下东西,走路都觉得累,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只有天气特别好的时候,宋知也才会稍微有一点精神, 走出房间坐在湖边晒太阳。   湖里有很多黑天鹅自在的游来游去,宋知也就从早到晚地看着它们,一动不动, 有时候护工来给他送餐, 看他那模样还以为他死了。   可一直磨磨蹭蹭没死下去。   099时不时在宋知也脑子里发疯, 给他播报剧情的进展。   “那俩还在满世界找你呢, 也不争了, 剧情彻底崩了,你开心了吧?”   “你一弃养,进度条又掉到30%了, 你开心了吧?”   “怎么还没找过来……有那么难找吗……”   “算了, 没希望了,就让我数据清零吧。”   “看到没, 生命的最后时刻是谁在陪着你?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们呢?你拼了命也要冲上巅峰的事业呢?欣赏你的那些伯乐呢?一天到晚和你聊八卦的朋友呢?都没有,他们都不在,只有我, 在你生命最后的时刻,只有我。”   “我尊重你想死的决定, 但你不一定非得拉我是吧?看在我陪你走到最后的份儿上,要不你给男主打个电话,给他说一句你最爱的人永远是他,这样我们的进度条立刻就能拉满, 任务完成,你要是还想死你就自己跳湖,怎么样?”   宋知也就把099当个消遣,看他破防觉得好玩,基本上不搭理任由他发疯,偶尔怼一两句。   “我这样走到生命最后时刻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这个人贩子吗?”   099辩解:“我只是个底层客服好吧,我哪有能力绑架你,你骂我我都不敢回嘴的。我们的一切都是主神的安排……你完不成任务,我也会被主神清算。”   宋知也又不理他了,闭上眼睛晒太阳。   099唉声叹气。   又两个月,宋知也连门都懒得出了,一天两瓶酒喝着。然后浑浑噩噩地睡,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不知道睡了多少天,有一次醒来的时候,宋知也听到自己房门外传来争吵声。   两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除了裴书臣和江时雨,还能是谁?   宋知也打了个哈欠,慢慢从梦里清醒,开始思考。   他其实想过自己在扔下了戒指和珍珠抛弃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真的恨自己,也会真的放弃,那这样自己离开的时候还可以干脆点。   但他们还是不肯放弃,把他给找了出来。   宋知也隐约听到他们在互相责怪和埋怨对方,应当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他们吵得太烦人,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也劝不住。宋知也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但身体虚弱,这一声太小,外面都听不见。   宋知也只好挥手将床头柜上的玻璃瓶用力给撞倒在地。   “砰”的一声响,门口的人终于有听到动静,终于停止了争吵。   病房门打开,江时雨和裴书臣急切地跑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左右看了看好久没见的旧情人们。他俩都憔悴了一大圈,眼眶通红。   宋知也却觉得好笑:“还真是狗,闻着味就来了。”   那俩人似乎是想对宋知也笑,但扯起来的嘴角难看得如出一辙。   宋知也淡声道:“你们什么脸,还没死呢。”   然而“死”这个字又狠狠刺激到了他们两个人,江时雨颤抖着说:“不会、你不会……”   裴书臣也同时开口:“我找了最好的脑科医生,已经在赶过来的飞机上了。”   宋知也抬起自己细细的胳膊看了一眼。   瘦得有点吓人,看一眼就知道活不久。他想说不要费力,可看着那俩人一脸生不如死的样子,还是没说。   裴书臣握住了宋知也的手腕,轻轻放回被子里,用指尖柔柔地抚摸,好像这样,那些痛苦就会转移到他的身上。   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悔恨,恨自己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在和江时雨较劲,恨自己不早一点发现宋知也的异常。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争了,只要宋知也能好好活着,即使一辈子得不到宋知也的爱,他也不会有任何哀怨。   宋知也看着裴书臣苍白的脸,又不忍不住疼惜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说:“没事,我还在”。   裴书臣深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勉强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只是默默握着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不忍心看他的表情,就转过脸去看江时雨。   江时雨人都瘦了一大圈,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宋知也看着这样的他,都快想不起来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导演了。   小狗认识他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当年刚在一起,宋知也就随时准备抽身而退,他一直提心吊胆。离开一年多,宋知也根本没闲着,很快有了别人,他好不容易回到宋知也的身边,却只剩下了二分之一的位置。   多少有点愧疚。   于是宋知也很是温柔地看着他,说:“至少我现在不会跑了,对吧?”   说完这些话,宋知也已经精疲力尽,他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   宋知也开始了浑浑噩噩的睡了醒醒了睡,分不清昼夜晨昏。   但每次醒来身边两个人都在。   他们还没放弃给宋知也治病,时不时会有医生来宋知也的病房,虽然宋知也知道没用,但为了让他们稍微安心些,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都尽量配合。   他们也终于不再有任何的明争暗斗,而是有商有量地照顾着宋知也,安静地陪在宋知也身边。这是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弟生涯里,最和谐的时刻。   这段时间宋知也过得挺快乐的,他的又一部电影上映了,在他缺席宣传的情况下,他的角色依然也很受观众喜爱,已经没有遗憾了。   他身边有他喜欢的两具□□,而且这俩的伺候比护工贴心多了,也足够赏心悦目。   099还时不时发疯给他逗乐子。   宋知也正在快乐地等死。   在一个阳光特别耀眼的下午,宋知也突然有了点精神,想去湖边看天鹅。   江时雨和裴书臣就陪他去了湖边,他坐在长椅上,身上搭长毯子,还是觉得冷。   宋知也过裹了裹毯子,仰头感受着阳光。   他的皮肤在太阳下白得透明,他行将就木,但还是美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带走的精灵。   宋知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到了,于是开口,声音细细的:“我有点话想和你们说。”   两人愣住,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099快急疯了,电流声在宋知也脑子里乱窜,他忍不住提高了音调:“宿主,我不知道你在犟什么,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完成任务,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去死?”   不自由、被安排地活着,还算活着吗?   宋知也在脑子里对他说:“你不懂我说了没用,你懂我也不用说了。”   099:“都什么时候了还当谜语人!”   宋知也不答,099的电流声变得无序混乱,像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在哭。   又一会儿,他冰冰冷的机械声好像变得软了些:“宿主,你真的不可以不死吗?”   宋知也笑说:“别闹了,让我留点力气说遗言。”   099不再出声。   宋知也反手抓住了江时雨的手,江时雨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仰望着宋知也。   宋知也道:“不要哭,哭起来不好看,我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我们刚认识那时候你的样子,我喜欢……一直拍电影,一直在追逐梦想路上的你。”   江时雨的大脑好像转不过来了,他一直在等宋知也对他说一句“喜欢”,现在终于等到了,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想要宋知也活着,哪怕再永远得不到宋知也的喜欢。   江时雨抓着宋知也的手轻轻蹭,他在努力忍着自己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099开始惊叫:“宿主,进度条在狂涨,任务真的马上要完成了,60,70,90,99,要成功了……宿主!你再多说一句,就一句,快点,你说啊!”   宋知也笃定地说:“给他说什么都没用,不会涨上去了。”   099还在叫唤,但宋知也已经不理他了,目光从江时雨身上挪开,伸手叫来了裴书臣。   裴书臣坐在了宋知也身边,轻轻抱了抱他,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宋知也再仔细地看了看裴书臣的脸,逐渐的,世界开始模糊。   099着急地大声说:“宿主,你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系统只能维持你最后十秒的时间,你别犟了!最后一句话,看着男主,对男主说!”   宋知也充耳不闻。   倒计时已经在脑子里响起。   宋知也沉默,到倒计时最后三秒,宋知也看着裴书臣突然开口,说:“答应我,不要向既定的命运屈服。”   倒计时结束,宋知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的感知也逐渐消退,只剩下要命的头痛,而后,世界变成了一片猩红。   宋知也缓了两秒,突然发现,是自己的血。   鼻腔内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来,淌了宋知也满手,除了血,宋知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突然,脑子里“叮”的一声响。 第64章 嫂子开门我是我哥27   “100%?”099反应了一下, 才开始播报:“恭喜宿主,任务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100%!”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宋知也身体上的痛苦突然消散了, 他变成了很轻很轻的云,漂浮在空中, 看到裴书臣将他抱起来,疯了一样跑向抢救室。   099还在奇怪:“怎么回事,进度条是在宿主给裴书臣说完那句话以后才满的……这对吗?”   宋知也看着医生抢救他的身体, 看着抢救室外面如死灰的二人, 很久以后才说:“反正你不用清零了。”   “是啊!”099将疑惑放下, 说:“宿主, 既然任务完成, 你可以选择了,是要回到你的世界,还是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你选择留下, 你将一直健康地生活, 直到身体机能彻底老化,自然离世。当然, 你选择离开的话,系统会按照你的行为模式思考,即, 宿主在裴书臣和江时雨的照料下恢复了健康,从此以后不再拒绝他们的感情。”   宋知也看着他们, 许久不言。   099又说:“宿主,要实在两个都爱,其实你可以考虑……”   宋知也道:“不用考虑了,我选择脱离。”   099:“啊???”   宋知也:“现在就脱离。”   爱吗?   确实两个人都爱。   但他们不过是系统牢笼里的程序, 爱或者不爱,都是不自由的。他要走,要挣脱这个牢笼,而他们……   系统接管宋知也的身体,模拟宋知也的行为模式,他们会发现吗?   如果他们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现了,那他们或许也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挣脱这个牢笼,也或许,还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再次遇见。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那这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他们每一个人人至少会得到想要的爱的二分之一,就这么热热闹闹纠缠着,直到老去。   许久之后,099出声:“宿主,小世界脱离程序将在十秒后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10,9,8,7,6,5,4,3,2,1。宿主已脱离。”   眼前白光一闪,宋知也突然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痛。   病床上的人眉心里冒出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光点,漂浮在半空,而后慢慢消失不见。   病房外的江时雨和裴书臣同时怔住,愣愣地望向半空,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而后,他们的眼神微微震颤,眉心之中,也冒出了一个小光点,升入半空后汇合在了一起,追随着前一个小光点消失的方向而去。   *   宋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呈现了不正常的热。   他难耐地扭动了一下,感觉到裸露的皮肤和柔软的羊毛地毯轻轻摩擦,于是接触的地方除了热,更痒了起来。   那痒从皮肤传到骨头,而后一路痒到了心里。   怎么回事?   宋知也睁开眼,试图看清周围的状况。   他在一间非常华丽的房间里,躺在地毯上,落地窗窗帘半开,能看到窗外繁杂到晃眼的城市霓虹。   宋知也还想多分辨眼前的状况,但眼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一切景象都是模糊混乱的。   然后那痒更加剧烈了。   宋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刚才明明在公园里准备自杀的。   但比起他所在之地,身上这要命的痒才是刻不容缓的,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很快又倒了下去,他的身子软得一塌糊涂,像是水一样。   宋知也努力调整自己灼热的呼吸。自语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然后脑子里“叮”的一声响。一个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你fa情了。”   宋知也:???   “什么?”宋知也不知道先震惊自己脑子里出现了声音,还是先震惊自己“fa情”这个状况,呆了一会儿才颤声道:“是脑瘤引起的幻觉吗?”   “不是幻觉哦,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那机械音继续说,“宿主你好,恭喜你成功绑定反派洗白系统,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我将会全力协助宿主完成反派洗白任务,获得积分。当积分足够时,宿主将可以回到自己的小世界,用积分换取奖励,延续生命,现在,我将会向宿主传输小世界的世界观以及宿主的任务。”   机械音一停止,一大段剧情涌入了宋知也的脑海之中。   宋知也穿越了。   现在这个世界和宋知也原来的世界有很大的不同。   人类进入了星际时代,已经没有了国家之分,适宜人类生存的九大星系都属于泰温帝国。   这是星历278年,也是民主改革的第134年。   改革后王室依然尊贵,但的权利已经大幅度削弱,兵权与政权都被议会拆分了一部分,如今的泰温帝国是王室与议会共治。   虽然社会制度与宋知也的常识大有不同,但他还算适应良好。   让他说不太适应的是,这还是一个abo世界。   30%的alpha作为这个世界的上层统治者而存在,60%的beta是这个世界的中间劳动力。而10%的omega是珍贵的生育资源。   整个帝国阶级分明,等级森严。   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宋知也,名字还叫宋知也。今年十八岁,是极其稀有的顶级omega。   当然,宋知也还有另一层尊贵的身份——如今泰温帝国的皇帝陛下,是宋知也的外祖父。   宋知也的父亲曾是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传奇元帅,母亲是深受民众爱戴的艾娜公主,帝国最美丽的明珠。   宋知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长得极好,两岁第一次在民众面前亮相,就因为太过可爱而获得了大量的支持和喜爱。   五岁那年,宋知也的父母在一场恐怖袭击中为了保护一个下等贱民小孩不幸离世,失去父母后,这位可怜漂亮的小王子更是让民众的又爱又疼。   感念宋知也父母的付出,皇帝陛下和议会一致同意将宋知也列为王储候选人。   十二岁那年,宋知也分化成为了顶级omega。这样珍贵而柔弱的omega根本没有可能继承皇位,他得到的一切不过是荣誉尊称。   而除了宋知也,皇帝陛下的大儿子艾德亲王也是王储候选人,尽管他只是一名低级alpha,获得皇位的可能性也是宋知也的一万倍。   宋知也是帝国的吉祥物,是皇室对外展出的美丽摆件。他不会继承皇位,也不会获得真正得到权力,却被禁锢在皇室的身份里,因为生育价值被待价而沽,权衡好利益随时会被送去联姻。   在这样扭曲的环境里长大,宋知也很难养成正常的性格。他没有接触过权力,自然也没有任何政治嗅觉。随着年龄增长,他越来越娇纵纨绔,越来越不学无术,在公众面前装得越乖巧,私底下就越恶劣。   十四岁那年,皇帝陛下为宋知也物色好了联姻对象——国防参谋长家的大公子乔亚特。   乔亚特是一名顶级alpha,如今在第七星系担任治安官,他和他的家族掌握了帝国一部分精锐兵力,与他联姻,皇室便可弥补上日渐薄弱的兵权,而乔家则可以获得尊贵的贵族身份。   这是对两方来说都有利的联姻,所有人都高兴——除了要联姻的宋知也本人。   尽管乔亚特英俊,强大,前途无量,是帝国星不少贵族omega的梦中情人,但宋知也就是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当然,不会有人在乎宋知也的感觉,他们都在等着宋知也长大,等他第一次fa-情,就可以将他打包送给乔亚特。   宋知也穿过来的此刻,正好是第一次fa情。   好消息是夜深人静没有任何人发现,宋知也只需要注射抑制剂将这一晚熬过去就好。   坏消息是,第一次fa情来得太凶猛,宋知也还来不及注射抑制剂,人就已经软了。   抑制剂他就藏在对面书柜抽屉的夹层里,十几步的距离对宋知也来说仿佛天堑,他现在爬都爬不过去。   再不注射抑制剂,宋知也的信息素就会失去控制,弥漫满他的宫殿,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皇帝陛下,他就会被连夜送往第七星系,十个小时后他人就在乔亚特的床上了。   剧情刚传到这里,房门突然被敲响,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殿下,你还好吗?”   099忙说:“啊,是男主凌准。”   宋知也恍惚了一下,继续接受剧情。   凌准就是当年宋知也父母拿命救下的贱民孩子。他是个孤儿,皇室为了彰显仁慈便将他这个贱民养在了皇室,他和宋知也一样,也是一个展览品。   但他可比宋知也争气多了,他从小生活在贫民区,靠捡垃圾为生,饥一顿饱一顿,腺体发育迟缓,十三岁被收养以后一直没能分化。   即使还没有分化,凌准也表现出了聪慧和强悍,他比同龄人长得高大、健硕,无论体力、智力、甚至是容貌,都远超一般人。   所有人都相信他会成为一名顶级alpha,但或许是从小吃的苦太多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他十八岁那年分化失败,没能成为完整的alpha,算半个。   分化失败的alpha并不少见。他们有一点儿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信息素,但无法靠信息素对旁人压制。也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却不会受信息素影响,更不能对他人进行标记。   分化失败的alpha,身份信息上统一填写beta。   但凌准还是很优秀,以beta的身份考进了帝国军校,毕业后在军队服役两年,比很多alpha都强悍,晋升很快。   不过,皇室阻断了他在军队继续上升的路,把他给召了回来,做宋知也的贴身保镖。   宋知也太过娇纵,时常闯祸闹事,皇室要给他安排一个足够机敏强大的保镖。他长得太美,又是个顶级omega,放一个alpha在他的身边实在不安全。他是乔亚特的美丽奖品,在乔亚特验收之前,他必须保证完整干净。   凌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足够优秀,又不会受omega发情的影响,还欠着宋知也父母的恩情。   这是皇室自以为是的安排,但他们刻意忽略了宋知也最恨的就是凌准。   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恨他作为一个展览品那么优秀。当然,今晚之后,又增加一条恨的理由:他最先发现了宋知也发情,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皇帝陛下。   宋知也从小就爱找凌准的茬,用最难听的话侮辱他,把他关在狗舍里。   凌准其实并不在意这一切,一个没有实权的花瓶小王子,凌准不怕他,只觉得他可怜又愚蠢。   但今夜过后,宋知也和凌准的矛盾升级。   宋知也开始变本加厉地找凌准的麻烦,将所有的恨和报复都放在了凌准的身上,甚至有一次差点杀了凌准。   凌准依然不在乎。   直到有一天,凌准叛离了皇室,加入了反抗军。   这时候宋知也才知道,作为贱民和beta,凌准已经受够了这个世界的不公,受够了皇室和贵族的压迫,他早就在暗地加入了反叛军,进入军校、做宋知也的保镖,不过都是以身入局潜伏在皇室里获取情报。   他叛逃以后,一路壮大他的军队,最终带领着所有被压迫的底层贱民们,彻底推翻了这个腐烂的帝国,建立了真正属于他们的平等的新世界。   宋知也作为旧势力,自然是要被清算的。   但凌准没有杀宋知也,他感念宋知也父母的救命之恩,留了宋知也一命,将他给关了起来。   宋知也终于尝到了从前凌准尝过的,寄人篱下的滋味,最后在郁郁寡欢之中离开了人世。   宋知也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此后作为男主的凌准还有波澜壮阔的一生,但都和宋知也这个炮灰反派没有关系了。   一瞬之间,这些情节就钻进了宋知也的脑海里,门外的凌准只是等了两秒,见房间里的人没有回答,他接着又问:“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按照原著剧情,这个时候宋知也会隔着门让凌准离开,而后艰难地挪到书柜旁将抑制剂注射,在他以为自己已经缓过来的时候,凌准却突然带着许多佣人打开了门,将宋知也想要隐瞒的一切戳穿。   099在宋知也的脑子里提醒他:“宿主,你的初始任务进度是10%,男主对你的父母是有感恩的,所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同情你。你只需要从现在开始改变就好,好好对待男主,信任男主,一定能完成任务。”   宋知也忍着身体的燥热,问:“哦,是吗,那你建议我怎么做?”   099:“系统经过推算,认为最好的方法是在男主面前卖惨,请求他不要将你发-情的消息告诉任何人,从此以后和男主打好关系,多关爱男主,最后,男主叛逃时一定要给男主关键性的帮助。”   宋知也轻轻喘气:“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帮着男主把我自家推翻?”   099:“皇室也把你当做一个礼物在看待,你何必维护他们。”   宋知也自然不会维护皇室,但他更不想维护这个把自己绑架到这个莫名其妙地方的人贩子系统。   宋知也没力气爬起来,只能将冲着门口喊道:“凌准。”   099提醒:“宿主,声音轻一点,记住千万不要骂男主,尤其是不要骂‘狗’,男主小时候真的和狗抢过食,他对这个很敏感的。”   宋知也:“好。”   然后努力将力气集中在胸口,冲着门口道:“还不滚进来,狗东西。”   099:…… 第65章 他人的妻子1   099气得不想说话。   然后凌准滚了进来。   宋知也抬起眼睛看着他。   这是一个非常有气场的男人, 凌冽得像是刀,看他的第一眼宋知也就肯定,他杀过人。   他的气场压过了他的身高长相, 宋知也第二眼才看到,他的脸长得非常好看, 是典型的古典东方男人,剑眉星目,线条锋利, 俊郎得如同雕塑, 小麦色的皮肤更给他的俊朗里增加了几分野性。   而他的身体更是好看。他个子极高, 门框总共就两米, 他站那头都要顶到门框了, 至少一米九以上。他身体的肌肉线条很漂亮,衬衣上衣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能看出他起伏的胸肌, 充满了力量感。   这是生死训练出来的强健又漂亮的身体, 所以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很迷人。   一眼看上去,真的会误以为他是顶级alpha。   宋知也自己缓了半天。   刚刚让凌准滚进来那一声, 把宋知也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力量都用完了,现在他完全动不了,只能虚弱的趴在地上, 艰难地喘气。   凌准走进房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像是幽深的冷湖,看不见底,美得摄人心魄。而后他才看到宋知也的状况很不好,趴在地毯上身体轻轻起伏。他的睡衣已经完全乱了, 一节细腰露了出来,白生生得晃人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凌准看着宋知也,开口道:“殿下,你又喝酒了?”   但这酒味里还带着一点香,像是……桃花酒,甜的。   他从来没有见宋知也喝过这样的酒,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味道,凌准第一次闻到。   接着凌准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是宋知也信息素的味道。   他到发情期了。   分化失败的alpha仍然能闻到一点儿信息素的味道,只是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   从前凌准也闻到过很多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他只觉得烦人和臭。   这是第一次,凌准觉得信息素的味道很香,很甜,甚至有些……可口。   状况有些失控,凌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于是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宋知也看他那么站着,顿时怒火中烧,咬牙骂道:“滚过来,关门!”   凌准皱眉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听了宋知也的话,快步走到宋知也身边,半跪下来。   宋知也抓住了凌准的衣领,用虚弱的气声开口,软得像是撒娇:“你……你不许……不许告诉任何人。”   凌准眼睫下垂,看着宋知也露出了一点点不理察觉的微笑:“殿下,我恐怕很难答应你。”   宋知也双手用力,将凌准拉着朝向自己,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剩下了一指,凌准清晰地感觉到了宋知也身体传来的燥热。   他目光继续往下,终于落到了抓着自己衣领的那只手上。   手指细长莹白,但指尖泛着粉色,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凸起了一根细弱的筋。   他就那么看着,一点也没有移动自己的目光。   宋知也一边喘,一边艰难地说:“如果……如果你告诉陛下,我马上……就会被送往……第七星系,你是我的保镖,你也……也要一起,你其实……也不想去的吧?”   凌晨微微眯了眯眼。   宋知也继续说:“守住……秘密,我们都可以继续留在首都星。我还……还可以让你……让你做我的……禁卫军首领。”   作为王储候选人和帝国最受关注的小王子,宋知也手中的权利不多,但任命自己的禁卫军首领还是可以的。   禁卫军和保镖的工作内容是一样的,但性质却大不相同。   禁卫军保留军衔,隶属于皇室军队,在身份上比普通的保镖高几等,关于军队的信息也有渠道和资格探查。   这对凌准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他隐忍蛰伏在皇室这么多年,也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   第七星系那个小地方,离皇室太远,也能获得一些情报,但不太方便。   在今天之前,凌准其实早有打算,要是发现了宋知也发情,第一时间就向上报。   原因无他,宋知也太蠢了,总是踩他的雷区。把宋知也送去第七星系,自己也得去,走一些弯路,而后再想办法回首都星。虽然迂回,但却是解决宋知也这个麻烦的好办法。   但现在……凌准突然改变了想法。   宋知也知道自己的条件很不错。   凌准无非是嫌他又蠢又烦,那他和凌准谈利益,不要犯蠢影响凌准的计划,凌准一定会愿意和他合作。   事实也如他所想,凌准的表情微变,在短暂思考以后,露出了浅浅笑意,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宋知也,说:“可是殿下,你目前的状况很不好,好像很难隐瞒住所有人。”   宋知也终于松开了抓着凌准衣领的手,指了指书柜,说:“右下角,抽屉,夹层,有……抑制剂。”   这段话说得极其艰难,说完宋知也感觉喉咙都在痒,躺在地上只剩下喘的份儿。   凌准就那么近距离看着宋知也泛红的皮肤。   脸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一双美目里盈盈水光流转,长发缭乱,让他过于艳丽的脸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更是增加了朦胧的美,有一小缕发丝不小心被含到了嘴角处,引导着凌准的目光望向了那饱满的唇。   好看。   凌准认识宋知也已经十三年了,对于“帝国的小王子长得非常美丽”这件事,他有概念,但没有实感。   此刻他好像才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宋知也美丽到了魅惑的程度。   不仅仅是没美丽,还有……别的。   一直以来,他只当宋知也是虚伪皇室对外展示的漂亮瓷娃娃,没有灵魂,无聊又空洞。   但现在,宋知也好像变得鲜活了起来,那美貌的震撼程度也陡然翻倍。   凌准深深地看了宋知也几眼,而后站起身,很快去了宋知也指的地方,在找到了几只抑制剂。他取出其中一只,回到了宋知也身边,将抑制剂递给宋知也。   宋知也伸手去接,因为眼神迷离,一把抓住了凌准的手。   凌准的手很大,皮肤并不柔软,但摸上去却很舒服,好像那透进骨头里的痒都疏解了不少。   宋知也觉得凌准身上有一点很淡很淡的香味,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但那味道在吸引着他靠近,他无法忍耐地用自己的脸去靠凌准的手,在快要靠上的时候,宋知也猛然反应了过来,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下唇。   疼痛让宋知也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一把将抑制剂拿了过来。   凌准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半天没有收回去。   宋知也又软着倒在了地毯上。   他此时手抖得厉害,拔掉针管保护套的动作都让他浑身冒汗,他只能努力屏住呼吸,缓缓撩开了后颈的长发,用颤抖的手去摸自己的腺体。   发情期的身体极其敏感,手刚刚触碰到腺体边缘,甚至还没有找准,宋知也就忍不一阵战栗。   太过……刺激。宋知也真的受不住了,他的身体无比渴望着被人触碰,他很热,很痒,尤其是……某个地方。   带着甜味的酒香更加浓郁起来,快要控制不住扩散了。   这样一个发情期的omega,并不适合在旁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腺体,自己用手去轻轻抚摸的动作更像是在调情,但此刻的宋知也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   细长白皙的后颈就这样暴露在了凌准的眼前。能明显看出来,因为情热,腺体周围已经泛起了粉,圆圆的一小圈,透出的颜色像是还没成熟的樱桃。   凌准就一直看着。   美丽的omega此刻宛如陷落在干涸泥地里的小鱼,挣扎,无助。   他漂亮的嘴缓缓开合,身体不由蜷缩紧绷,又舒展放松,浑圆挺翘的臀部跟着身体起伏。   可怜。   又se-情。   凌准就那么看着,看着宋知也第三次尝试将抑制剂注射进入自己的腺体,然后第三次失败。   凌准是分化失败的alpha,他不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但他依然觉得口干舌燥,自己也像是跟着宋知也一样热了起来。   不过还能控制。   第四次,宋知也再次尝试。   但体力耗尽,大脑也一片混乱,宋知也并没有感觉到悲伤,却控制不住地流泪,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怀疑自己会被这股火烧死。   但这个时候,有人把他捞了起来,那个怀抱凉凉的,很舒服,快要被高温烤化了的宋知也好像掉到了冰窖里,身体的潮热立刻得到了安慰,宋知也便抑制不住地朝着那冰凉的地方靠。   然后他又闻到了那淡淡的香味。   这个味道,让宋知也的理智回归了一点,他用迷迷蒙蒙的眼睛看,看到了一张很英俊的脸。   是凌准。   凌准抱住了宋知也,看着这爬满泪痕的脸,美丽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保护,又忍不住想更过分地对待他。   让他哭,哭出声才好。   凌准想,自己并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   不过是这初夏来的太早,他是真有些热。   凌准说:“我来。”   而后,凌准避开了宋知也湿漉漉的眼睛,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自己了自己的肩膀上。   甜腻的桃花酒香味更浓了。   凌准皱眉,握住了宋知也拿着抑制剂的手。   这手的皮肤实在是柔嫩得过分,似乎自己轻轻一用力就会磨破皮。   于是凌准更加小心,放缓了力道,从宋知也手里拿过抑制剂。   指腹摸过宋知也手背上的筋时,还是带起了一片红痕。   宋知也眼神迷茫,终于彻底失去意识,软软地倚靠着凌准,发出细细的呼吸声。   凌准一手握住了宋知也的腰,控制着不让他滑下去。   果然……很细,又软。   凌准失神片刻,另一只手轻轻慢慢地摸到了宋知也后颈上,清晰地找到了那柔柔的凸起。   这一小块肉更是软,一摸上去便能感觉到它的燥热和难耐,薄薄的皮肤下,像是有一颗小小的心脏在轻轻跳动。   额头似乎渗出了细汗,凌准感觉自己热得有些不正常。   他侧头看到了在自己手指下的腺体,突然觉得自己牙根痒。   他想,这里的皮肉这么娇气,如果咬下去,会这么样?   手指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已经敏感到了极限的腺体,被那常年用枪的粗粝手指滑过,刺痛感放大了无数倍。   宋知也终于忍不住,低吟了出声。   “唔……嗯!” 第66章 他人的妻子2   凌准的手顿住。   他觉得宋知也的声音像是带着钩, 狠狠在他的心口勾了一下。   勾得他一时失神,拿着抑制剂的手突然有些扎下不去。   宋知也的眼神已彻底迷离,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扭动, 整个人都朝着凌准宽阔的胸膛贴了上去,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凌准的颈窝间, 他无意识地低吟着,含糊催促道:“嗯……快点……”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催促着些什么。   而这声音传到了凌准的耳朵里,他便觉得宋知也不像是想要抑制剂。   像是在求欢。   凌准的喉头轻微滚动, 他控制着自己的理智, 在身体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快速将抑制剂扎在了宋知也的腺体上。   强烈的刺痛让宋知也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气若游丝低吟。是真的很痛, 那声音就不由地带上了一点儿哭腔。   他抖得厉害, 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完全瘫软在了凌准的身上。   于是凌准只能更用力地掐住宋知也的腰,将他固定住。   针管内的药水一点点没入宋知也的身体里, 凌准目不转睛地看着。   软弱的小小凸起, 被迫承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进入,完全无法抵抗, 然后可怜地颤抖,越发红了起来。   凌准慢慢地推进着注射器。   奶白色的液体终于全部进入了宋知也的腺体里,凌准抽出针管, 抑制剂立刻开始发挥效用。   凌准感觉到自己肩膀一片濡湿,像是甜腻的桃花酒倒了自己半身, 那是宋知也无意识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凌准放下针管,抬手轻轻在宋知也的脸上擦了一把。   怀里的人颤抖开始减弱,难耐的低吟和过快的呼吸也在渐渐平复。   差不多十分钟以后,宋知也的身体没那么软了, 意识也逐渐清晰。   发情的的症状终于开始缓解。   其实身体依然热,抓心挠肝的痒依然在,那些渴望没有真正消除,只是被抑制剂给压了下去。   但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宋知也理智回归了,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好了很多。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趴在凌准的怀里,凌准的一只狗爪子依然握着自己的腰。   狗东西力气还不小。宋知也感觉自己那块软肉都被他给捏得变了形。   即使没有记忆了,宋知也的脾气还是没有改变,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狼狈的时刻,而这个时刻,完全被眼前这个这个狗东西看了去。   狗东西刚才就看着他出丑,还故意延迟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他看到这狗东西笑了。   宋知也顿时心头火起,他撑起身子一把推开凌准,抬手就给了凌准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突出。   凌准没感觉痛,毕竟这会儿的宋知也根本没力气,这一巴掌扇得软绵绵的,光听了个响。   哦,还有甜酒的香。   香香软软的一巴掌,真的很像调情。   凌准嘴角一勾,差点笑出声。   但宋知也真的在生气,凌准忍住了笑意。不动声色地回味了一下这个巴掌,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宋知也第一次扇他巴掌。   宋知也筋疲力尽,他不想和凌准过多纠缠,又支撑着身体想爬起来上床。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次发情的带来的影响,他一站起来就觉得两条腿软得像面条,他一步还没走,又摇晃着往下跌,直愣愣往凌准的怀里扑。   凌准没有犹豫,张开双臂就将人给牢牢接住,那香软的身体扑了凌准满怀。   宋知也差点被自己给甩晕了。   他意识到这身体是撑不住,也不想为难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把我抱起来,放床上。”   “遵命,殿下。”   凌准轻声在宋知也的耳边回答着,而后双手收紧,轻而易举的就把宋知也给抱了起来。   宋知也个子也挺高的,但凌准的的身材实在太过高大,宋知也在他的怀里就变成了小小的一只,他不像把宋知也抱起来的,倒像是把宋知也给端了起来。   而后他又轻柔地将宋知也放在了床上。   身-体依然很敏-感,和凌准皮肤的摩擦让宋知也又难受了起来,他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只能用力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声音吞下。   然后宋知也抬头,凌准一直就站在床边上抱臂看着他。   那样子好像在看什么免费的色情表演。   宋知也坐直了,脸色冷了下来,他半眯着眼看着凌准,轻声道:“狗东西,谁允许你比本殿下站得更高的?”   凌准一怔。   那漂亮到魅惑人心的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屑,漆黑的眼珠闪闪的,很美,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像看着路边下贱的野狗。   凌准发现,宋知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准十三岁以前生活在第九星系第九区,这是整个泰温帝国最混乱无序、最危险黑暗的地区。凌准能在那个地方活下来,完全就靠着一身狠劲儿。他很小的时候手上就沾过人血,天然就有杀戮气息。即使后来被皇室收养,穿上干净体面的衣服,那骨子里的凶悍还是无法掩盖。   他从来就不惧怕皇室,更不怕宋知也。从前宋知也对他的那些为难,在他看来都像小孩儿的打闹,无聊且无用。   宋知也很蠢的,但他有小动物的直觉,能本来地感知危险。   在别人看来,是娇纵的小王子时刻为难他这个下等贱民。但实际上,凌准知道宋知也怕他。   宋知也每一次找凌准的麻烦,身边都围了很多人,他需要别人给他虚张声势,他才敢靠近凌准。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和凌准单独相处过。   今天一切都不一样。   宋知也让凌准一个人进了他的寝殿,宋知也用这样轻慢的语气和凌准说话,宋知也扇了凌准一巴掌,宋知也骂凌准狗。   凌准觉得新奇,又有点……爽。   发情时软得像水一样的宋知也,也比不上这一刻鲜活又高傲的宋知也,他冷冷看着凌准的时候,性-感得要命,也诱-人得要命。   所以凌准顺从了。   他的目光一直钉在宋知也的身上,灼灼地看着,慢慢弯曲了膝盖。   这个过程很长,二人目光交缠在一起,粘稠得过分。   终于,凌准跪了下来,他的视线低于宋知也,只能仰视。   卷曲的漂亮长睫垂下,半遮住了湿漉漉的眼,宋知也微微抬头,细长的脖颈露出了优雅的线条,白嫩的一片。   他高贵美丽得仿若高坐莲台的神祇,凌准在他面前,真的就只是一只污秽的贱狗。   凌准将右手放在了左肩上给宋知也行礼,终于低下头,恭顺地道:“如你所愿,我的殿下。”   狗很乖,堵在宋知也胸口那股暴躁和潮热才稍微退却了一些,宋知也居高临下地看着凌准,说:“抬头。”   凌准抬头,收敛了眼神里的侵略性。   宋知也满意了,缓缓说:“守好秘密,这么简单的事你应该可以做好。”   凌准看着宋知也饱满漂亮的嘴唇。   下唇刚才被他自己咬破了,此刻肿了起来,小小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   凌准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伤口看。   想舔一口,尝尝那血是不是也是桃花酒的味道。   宋知也继续说:“禁卫军首领的位置是你的了。”   这句话进如了凌准的耳朵,但没进他的脑子,他突然走神了,想起了一些事。   在军队的时候,凌准认识了许多贵族子弟。这些平时看起来正经的上流人士,其实比谁都下流。   年轻的alpha们凑在一起,omega就是他们之间永恒谈论的话题。   宋知也则是被他们谈论得最多的对象。   这个美丽耀眼得仿佛是宝石一样的顶级omega,有着最高贵的身份,但谁都知道他没有实权,他不过是一件包装精美的昂贵礼物,他注定是要被送到某个alpha的床上,做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些贵族子弟们都幻想过自己成为那个幸运的饲主。   当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婚约定下以后,这些alpha的幻想都变成了怨念。   于是他们经常意淫宋知也,围绕着宋知也展开各种下三路的讨论。   每一次他们都会拉着凌准问东问西,凌准被迫听了很多次他们的意淫。   “你给他做保镖那么久,有没有摸到过他的身子?”   “他的腰好细,一只手能不能圈住?”   “他是不是快要发情了?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如果他第一次发情的时候我在他的身边,我一定把他给标记了,让他只能嫁给我。”   “上次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腺体了,小小的一块,是粉色的,你说他是不是故意露给我看的?太骚了。”   “他看上去就很好操。”   无论他们怎么乐此不疲地拉着凌准谈论宋知也,凌准都懒得搭理。凌准觉得这群人模狗样的贵族们尤其下作,早都该死了。   现在,凌准想杀了这些人的心到了顶峰。   杀之前最好割了他们那二两肉塞他们自己嘴里,让他们下辈子也不敢再意淫宋知也。   “凌准。”宋知也清冽如水的嗓音将凌准的思绪拉回。   凌准依然跪着,仰视着omega艳丽的脸。   他那么纯洁又高贵,让人忍不住想让他染上自己一身的污秽。   他真欠操。 第67章 他人的妻子3   宋知也没再看凌准。   因为凌准很符合他的审美——健康的、有力的胸肌, 包裹在剪裁精良的西装衬衫下,从领口解开的两颗纽扣能窥见一二。衬衣袖子整齐地折叠起来,露出线条紧实的麦色小臂。他跪在宋知也的面前, 双腿分开,骨节分明的双手就放在健硕的大腿肌肉上。   这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吊打网络擦-边男。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宋知也道:“你可以滚了。”   凌准缓缓起身, 目光还钉在宋知也依然泛着红的脸上。   但他什么都没说,乖乖滚了。   宋知也倒在了床上,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099的机械音似乎有些后怕:“啊, 任务进度没有降低, 宿主, 大有可为啊。”   宋知也起身去浴室洗了把脸, 在镜子里看到了和自己原来一模一样的脸。   但还是有点儿不一样了, 脖子上多出来的这个器官隐隐有些发烫,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麻烦。   宋知也冷静之后,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开始和人贩子系统清算, 几个来回下来, 他发现这个小玩意儿就是个底层客服,除了在他脑子里烦他以外, 什么也做不了。   而自己的任务进度却关系到这个底层客服的数据是否被清零。   宋知也嘴角上扬,说:“我不会做任务,不管是你, 还是你的男主,都别想安排我, 要死我也死在自己手上,你要是聪明点就安安静静待着,像你的男主一样好好听话,毕竟你的任务只能凭我的心情。”   099沉默很久, 再开口的时候,机械音里似乎带了点儿恭敬:“宿主,那你不做任务,你打算做什么啊?”   宋知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属于他自己的世界没有了记忆,而在这个世界里的记忆片段中出现了父母的模样,虽然已经是五岁以前的模糊记忆,但那时候的一切真的很美好。   宋知也想了想说:“我去做我父母想做的事。”   099“啊”了一声。   宋知也的父母真的是很好的人。母亲生在皇室是尊贵的公主,父亲也是位高权重的贵族,但他们是内心柔软,并不认同这个将人划分等级的规矩,他们一直在努力推进beta的权益和消除阶级分类,他们会遇到恐怖袭击,也是因为触动了贵族的利益。   他们给宋知也心里种下了温暖的种子,只可惜死的太早了。在他们死后,平权运动立刻停滞,直到现在。   他们曾经有多么深受民众的爱戴,就有多么被皇帝陛下在内的旧势力贵族所厌恶。在他们死后,宋知也像是被留在了孤岛上,他和他皇位上的外祖父只有虚假的祖孙之情。   099慢慢说:“你要像宋元帅和艾娜公主一样做改革吗?可你的手里没有一点权利,你要怎么办?”   宋知也淡声道:“一百多年前改过一次,不过是削弱了皇室和贵族的权利,但世界还是这个鬼样子。他们太天真了,如果改革真的有用,他们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沦落到要被送去当礼物的地步。”   099顿时兴奋了起来:“对对对,宿主你真是聪明。你去加入反抗军!去扶持男主,这样你不仅能够完成父母的遗愿,任务也能够顺利完成!”   宋知也翻了个白眼:“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扶持男人,会倒霉八辈子。”   099:“啊……”   宋知也不再和099瞎扯。   这项事业很难完成,而脑子里的这颗定时炸-弹随时会带走宋知也的命,宋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   现在需要珍惜时间,好好休息,然后再慢慢计划。   宋知也把自己埋在了柔软的被窝里,快速入睡。   宋知也休息得很好。   但凌准休息得很不好。   安保的小卧室就在宋知也的房间旁边,他们隔得很近,这一整夜他都觉得那股香甜的桃花酒味萦绕着。   但晨起问旁人,都说是没有。   凌准起身在房间里发了一会儿呆,等来了王子殿下禁卫军首领的制服和任命书。   还有一句王子殿下的口谕——还不赶紧滚过来。   凌准停止了胡思乱想,快速洗漱换好制服,麻溜地滚了过去。   房门口有几名侍奉官在侯着,凌准一走过来,就有个omega看着他,红着脸细细地说:“首领大人,殿下让您在外间小厅等候。”   凌准没看到他,径直就走向了小厅。   小厅正对着宋知也的房间门,看不见房内的景象,但能看到房内落地窗斜照进来的初阳,还有初阳映下的影子。   宋知也走到了这初阳里,他的影子照在了地毯上。   即使没有看到人,这玲珑的影子里也可以看出宋知也的身姿很迷人。   凌准就盯着那影子看。   宋知也开始换衣服了,影子里看到,他脱下了昨夜那件纯棉的睡衣,随意往旁边一丢。即使影子拉长以后模糊了一点儿他的身体曲线,但仍然能看出细瘦的腰收紧,再到臀部那里的翘起。他弯腰褪下长裤时,两条长腿缓缓交叠。   昨夜这条碍眼的长裤把这双漂亮的腿保护得很好,凌准一点儿也没有看到。   事实上宋知也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腿。   皇室要求小王子最乖巧,柔顺,守旧,不得体的衣服绝对不许出现在公众前面,所以无论春夏,侍奉官都不会给宋知也准备短裤。   没人看过宋知也腿间的风景,凌准也没看过,不知道那几乎不见阳光的腿得白嫩成什么样。   凌准只能透过那影子,在心里勾画。   宋知也开始穿外裤了。   他坐在床沿,脚趾绷得笔直,将两条长腿放进裤管里,而后他站了起来。   影子里只有动作,凌准的脑子里却有画面,他好像看到了那长裤裤腰边缘慢慢滑过白生生的大-腿,然后在浑圆的臀-丘处顿了一下,最后才落在那细细的腰上。   接着宋知也穿上了上衣,一切的美好都被遮住了。   宋知也终于从房内走了出来,他往小厅外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下去吧”。   侍奉官们很快离开,小厅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宋知也平时穿的都是侍奉官给他准备的衣服,风格华丽,色彩饱满,款式保守,都是符合小王子高贵身份的。   但今天宋知也穿了一件豆沙绿的镂空针织衫配同色系的格子衬衣和长裤,清新又阳光,很有初夏的味道,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很乖的普通omega学生。   凌准想,幸好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否则的话,漂亮成这样的omega,在这个弱肉强食用等级分明的世界里,他真的会很危险。   宋知也坐在沙发,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凌准。   禁卫军的制服不同于作战服,在军装的基础上保留了一些礼服的设计,因此穿在身上很显气质,凌准挺拔的身姿和宽肩窄腰的好身材最适合这样强调线条的硬挺版型,深绿色和双排扣都足够有绅士的优雅,衬着凌准那张满是野性的俊脸,更是好看。   不怪那个omega对他说话就变得娇柔了起来。   宋知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故意调侃说:“感觉怎么样,首领大人。”   “还行。”凌准回答,并没有注意到宋知也在学那个omega,他刚才甚至都没听到对方和他说话。   他只是紧紧盯着宋知也,抬手松了一下衬衣纽扣,说:“稍微有点紧。”   宋知也觉得无趣,懒懒说:“脱了吧。”   凌准一怔,看着宋知也的眼神变得暗沉了起来,他喉头微动,正要开始往深处想,宋知也又开口了:“最近我会常出门,你穿制服不方便,去换下来。穿休闲西装或者更日常的运动装。”   宋知也起身了,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安排:“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换衣服,解决早餐,然后把飞行器开到我的宫殿门口等我,不带其他人,记得选一架低调一点的。”   凌准灵感的思绪缓缓回到了正轨。   嗯……只是这个意思啊……   *   半个小时后,宋知也的飞行器开出了大皇宫。   凌准才知道宋知也的目的:穿成这样,他还真是要去当学生。   作为皇室的美好形象的象征,宋知也这个吉祥物自然是需要漂亮的学业履历的。尽管他私底下是个不学无术的漂亮蠢货,还是必须要进入全星系最好的大学镀金。   首都星大学是和帝国军校是并列第一的高等学府,宋知也今年刚入了首都星大学,主修绘画和艺术鉴赏。   宋知也对外的成绩单很好看,他本人看上去也是颇具文艺气息的乖学生。   但其实开学有一阵子了,宋知也一次也没去过学校。   前段时间宋知也一直躲在一个小星球度假,因为赌马输了大闹了一番,影响很不好。随着小王子的长大,他越发娇纵,闯祸闹事的情况时常发生,公众对他的喜爱也在逐渐减少,舆论多次批评他作为王子的不合格。   尽管这些消息大部分被压了下来,但多少还是有一些知情人士有内情,知道宋知也就是个大草包。   所以,宋知也想要改变世界,首先就要改变自己。   读书自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第68章 他人的妻子4   首都星大学里有不少像宋知也这样来镀金的贵族子弟。   但也有很多靠自己考进来的顶尖人才, 他们没有优越的家世,只有最聪明的脑子和改变世界的热忱。   宋知也需要他们,也需要挽回一下舆论。   放下小王子的高高在上, 穿着平价的衣服,像个真正的乖学生一样去上课, 是他应该做的。   但他还没有大意到自己一个人去的程度。   第一次发情以后的omega,会经历一段时间不稳定的发情期,所以凌准必须时刻在他的身边。   这想法不难猜, 凌准在开车前往首都星大学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宋知也的意图。   宋知也是真的变了, 在变得更可口的同时, 他好像新长出了一颗聪明的脑子。   聪明远比美貌更性-感。   于是凌准总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宋知也。   二人刚进入首都星大学, 就引起了轰动。   明珠一样的王子殿下在教室里乖乖上课, 没有前呼后拥的侍奉官,没有大堆的禁卫军,只有一名英俊的保镖先生跟在他的身边——这是可以理解的, 穿得如此低调简朴依然难掩美貌的小王子, 放在众多青春年少alpha出没的公共场合,实在是太过危险。   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上课, 小王子还特意选了最后一排落座,认真听着课做笔记,保镖先生则沉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尽量地低调,但还是非常引人注意。   学生们频频回头去看他们, 悄悄地议论。   于是没一会儿,小王子上课的照片就传遍了星网。   民众们很容易就想起了宋知也两岁时第一次面对公众的场景。   那粉雕玉琢的可爱小娃娃是全帝国人民看着长大的,如今变成了这样漂亮的少年,怎么能不疼?   至于从前小打小闹闯下的祸算什么?那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失去父母的柔弱omega的小小反叛, 有什么不能原谅?   课上到一半,宋知也的舆论已经扭转了一半。   凌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分钟星网信息。   然后有点想笑。   认真上课的好学生,平易近人的小王子,其实私底下会扇你巴掌,会用恶毒的言辞骂你,会要求你跪在他的面前说话。   他的娇纵比从前更盛,他的诱人也比从前更盛。   但他们都不知道。   一只隐藏起自己的狡猾小狐狸,只有凌准知道。   凌准心里很爽,就安静地陪着宋知也演。   这堂课是上的《古地球绘画艺术奖赏》,教授带来了许多古地球时期的文物图片,重点要奖赏是一副水墨兰花图。   宋知也来上课的决定做得匆忙,其实他根本没有认真看过教授发布的课前作业,更不知道关于这幅水墨兰花图的任何信息,直到教授将这幅图的照片放在了大屏上。   宋知也抬头去看的瞬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很肯定,他没有见过这幅画,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画的瞬间,熟悉感和悲伤感就一同袭来。   宋知也看得愣了,直到听到教授的声音:“王子殿下看上去很喜欢这幅画呢,那我们就有请王子殿下来为这幅画做赏析。”   宋知也站了起来,整个教室的目光在一瞬间全移到了宋知也的身上,他们总算是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地看宋知也了。   其中还有几个alpha悄悄释放了一点儿信息素,像着急配-种的畜-牲一样,想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吸引宋知也的目光。   凌准皱眉,非常不爽。   宋知也自然不会理会这些无聊的孔雀开屏,他的目光始终是落在那幅画上,又认真看了一眼,才将自己的思绪从悲伤里拉回,说:“这就很典型的古华夏水墨风格画,作品没有落款,但不像是我们所熟知那个时期的名家作品。作者的笔触和色彩都稍显稚嫩,或许是作者比较早期的作品。这幅画的技巧虽然不足,但很有灵气,情感表达很动人,画的兰花……又不像兰花。”   教授面露赞许之色,继续提问道:“不像兰花,那像什么?”   宋知也认真想了想,说:“像美人,更像作者的爱人。”   教授“哈哈”大笑几声,而后用上了亲昵的称呼:“小也,你的表达也很有灵气,你在艺术方面有天赋,感知力很好,以后好好上课。就凭这一番品鉴,你在我这里年终成绩便能拿到A等。”   宋知也仰起脸,一口白牙露出来,笑出了特别乖的弧度。   “谢谢教授。”   然后一片alpha的吸气声。   课程继续。   宋知也偷偷看了看星网评论。   这段回答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宋知也的专业性,还不失天真,民众就喜欢看这样的宋知也,于是另一半舆论也扭转了过来。   宋知也很满意。   下课以后,宋知也特意去又问教授那副兰花图的信息。   教授告诉宋知也,这画的艺术价值其实没那么高,但因为年份够长保护也够好,还挺值钱的。现在画在匿名的收藏家手里,对方不一定愿意出手,但如果宋知也喜欢,他可以请中间人去问问。   宋知也拜托了教授帮忙,便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打算开一家艺术馆,原因很简单,艺术品这玩意儿操作空间很大,最好捞钱。   当然要以慈善的名义来开,捞钱的同时名声也捞到了。   皇室成员手中都有自己的私产,即使是没什么实权的宋知也,也有不少。   但相比于他要做的事情,这些钱不过是杯水车薪。   宋知也就忙了起来。   上课,结识首都星大学里的优等生们,收集适合出手的艺术品,自己也画一些作品待售。   手里有钱,要做的事情很快就能筹备好。也就半个月,宋知也的艺术馆已经落了地。   开馆之前,宋知也找到老皇帝,报备了一下。   老皇帝挺开心的。   在他看来,宋知也想到要捞钱是好事,有贪念,就好控制。而且这一段时间宋知也的表现让他很满意,民众们对他的评价也很高,他终于成为了完美的吉祥物。   只不过最后老皇帝还是叮嘱了两句。   “在学校里要少和那些低等贱民来往,做做样子是可以的,但不能被他们那些邪说影响了心性。你要知道,你天生就是尊贵的王子,他们这辈子可以和你说上一句话都是他们的幸运。懂了吗?”   宋知也低眉应声,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很快,宋知也要开艺术馆的消息就传了出去,全帝国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小王子要拍卖艺术品在全星系建立未成年福利会,为所有生活困难的未成年提供资助——不限性别,即使是beta也能申请。   于是艺术馆开馆那天空前热闹,无论是平民或者贵族都在期待着,三条街都被堵死了,全是热情地想要亲眼看着小王子剪彩的民众。   宋知也在前往艺术馆时,特意交代凌准将飞行器开着在围观的民众间绕了一圈,宋知也还打开了窗,和他们打了招呼。   热烈的欢呼一浪高过一浪。   这是自从上次赌马闹事以后,宋知也第一次公开活动,效果非常好。   快要到现场的时候,宋知也关闭了飞行器的窗户,从包里拿出一张贴片抑制剂。   贴片抑制剂的效果不如针管抑制剂,但有一个好处:可以预防突发的发情期。提前贴在腺体上,便可以阻止信息素外溢,也可以稍微减缓alpha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   第一次发情后没有进行标记的omega,如果接触了过多的alpha信息素,很有可能再次被诱发被动发情,如果是处于易感期的alpha,那就是危险加倍。   宋知也做好了准备,将那比鸡蛋略小的圆形贴片贴在了自己的腺体上。   抑制剂蔓延开往身体里钻的感觉很不好受,宋知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低吟出声。   凌准立刻回头看他,问:“殿下,痛吗?”   宋知也白了他一眼,说:“专心驾驶。”   凌准回头,但还是从后视镜了看了宋知也好几眼。   宋知也皱眉摸着后颈上那个贴片,然后把衬衣纽扣扣得严严实实,将贴片和腺体一起遮住。   这样很不舒服。   Omega秀气的眉皱起,抿着嘴,一脸不爽。   但好看得很生动。   凌准看着,恍惚地想用牙叼着那贴片的边缘,将它撕下来。   宋知也没注意凌准,自顾自地想着今天的安排。   这个场合可不是大学里那种小孩儿过家家的氛围,现场有很多人,其中不少对他心怀不轨的贵族子弟,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高浓度的信息素里中招。   宋知也除了提前贴好贴片,还准备了抑制剂针管随身携带。另外,除了凌准以外,他所有的禁卫军都参与了今天的安保。   到了剪彩时间,宋知也在飞行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走出来。   簇拥在红毯两边的人们又是一阵欢呼,宋知也就友好地和他们挥手,而后走上了剪彩舞台。   凌准停在了舞台下,在距离宋知也最近的地方,一伸手就能将宋知也抱住,不管出现什么紧急情况,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处理。   从这个角度看宋知也精心装扮的模样,好像又有了新的感受。   他的长发规规矩矩地在脑后扎了个小髻,只有些刘海调皮地在额前轻扬。白色的西装外套上是金线绣的卷草纹,随着他的动作,金丝便在阳光下轻闪。为了遮住后颈上的抑制剂贴片,他今天特意穿了立领衬衣,于是那修长的天鹅颈便被遮挡了起来,一点儿都不露,却让人更想看。   他穿着简单休闲服的样子就已经漂亮得不行,今天刻意打扮得这么华丽,更是衬得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他用那张充满了魅惑的脸对着所有人微笑,他好像很温柔,很亲和,但其实他的眼睛是冷的,他淡漠、疏离、又遥远地看着这些人为他痴狂。   凌准看着他,舌尖不自觉地在口腔里滑过犬齿。   想操他,就穿这身衣服。 第69章 他人的妻子5   剪彩结束以后便是拍卖会。   这次宋知也选的拍品有几样是他从古董商手里收来的, 还有一副画是他自己画的。   其实宋知也的水平一般,充其量就是个绘画爱好者。但帝国小王子画的画,意义非凡, 在拍品展览阶段就很受关注。   几副古董画顺利拍完,宋知也那副画终于出场, 叫价多轮之后已然是天价。   最后拍下这幅画的是一名叫做柯恩的alpha。   柯恩的家族是泰温帝国的老贵族,他的父亲今年刚当选议会议长,正是如日中天的。   他在军队镀了两年金, 升到了上校的位置, 如今在首都星护卫军中任职。   凌准对他很熟悉。   因为当年他在军队镀金的时候, 就和凌准在同一个营。   宋知也对他也很熟悉。   因为当时皇帝陛下在给宋知也选饲主的时候, 也曾考虑过他。他欣喜若狂, 满心都是对这个美丽omega的幻想。   但后来皇帝陛下还是选择了军中实力更强的乔亚特家族。   柯恩前两年还挺老实的,从他父亲当选议长以后,他就抖了起来, 今天拍下宋知也的画也非常高调, 看着宋知也的时候,那眼神赤裸裸的。   但后来接受采访, 又道貌岸然地说:“都是为了孩子,孩子就是帝国的未来和希望。”   凌准想起了他曾经在自己面前意淫宋知也的那些话,觉得特别恶心。   昂贵的西装也掩盖不了一身下作的味儿。   凌准一直盯着他。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 接下来便是一场小型的感谢酒会,只有购买了拍品的顾客和少部分受邀人员能参加。   宋知也穿着那件白色的漂亮礼服, 在人群中穿梭,凌准跟在他身后两米的位置,既不打扰他的交际,也能很好的保护。   然后凌准就看到了柯恩那个废物带着奇怪的表情接近了宋知也。   凌准上前两步, 站在了距离宋知也更近的地方。   柯恩是今天花钱最多的冤大头,他一走进宋知也就闻到了蠢的味道,然后被蠢得忍不住笑。   宋知也其实很少笑,除非是面对公众表现亲和会装乖地笑。那样的笑只是肌肉在动,露出白牙,并不真正开怀。他总是冷冷的,高傲的,不笑,甚至不正眼看人。   而此时这个笑比往常要深一些,卧蚕弯弯的,眼角眉梢的媚意让人分外沉醉。   凌准在他的身边看着,失神一刻,又有些不爽。   这笑凭什么让别人看。   刚好对宋知也贼心不死的柯恩也看到了。   他一瞬间就觉得自己信息素要爆了。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omega?不甘的心情再次升腾了起来,他走到宋知也面前,俯身行礼,咬着牙说:“王子殿下。”   宋知也收敛了笑意,伸出手虚虚一扶以示免礼。   柯恩看着那嫩生生的手,突然一把抓住,alpha的信息素悄悄释放,他在这小动作里,就要把嘴凑过去亲宋知也的手。   吻手礼是古地球时期就存在的旧贵族礼仪,是优雅而绅士的。   宋知也此前并没有拒绝过任何人的吻手礼。   但此时看到柯恩那猥琐的样子,宋知也变了脸色,立刻就要收回自己的手。   但omega的力量到底是无法和alpha抗衡,宋知也一下竟然没有抽回,柯恩那猪嘴都要碰到他的手背了。   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了柯恩的手腕,似乎是没怎么用力,轻轻一提,就把柯恩的猪蹄从宋知也手上拉了下来。   他好像没怎么用力,但柯恩的手腕立刻变得通红,似乎下一刻那腕骨就会被捏断。   “上校。”凌准的声音锋利地刮过柯恩的耳畔,“不得对殿下无礼。”   柯恩回神,惊觉自己情绪过激。   即使宋知也是没有权力的吉祥物王子,即使以他家族现在的地位并不需要惧怕宋知也,但在公共场合,他也不能表现出分毫。   易感期的alpha确实很容易失控,尤其是面对宋知也这样的omega。   “请殿下赎罪。”柯恩倒退几步半跪行礼,低下头佯装恭顺。   但他还是在回味着宋知也身上的香味。不是香水,也不是信息素,就是属于他肉-体的味道。   凌准目不转睛地看着柯恩,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内心。   他不是真心驯服,他心里依然对宋知也有着大胆的想法。   凌准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暴烈地愤怒着。   从前的凌准也没有真正对宋知也这个小王子有过敬畏,但这一刻,看到旁人对宋知也的无礼和不敬,他便觉得怒不可遏。   宋知也分明就应该站在比皇帝宝座更高的地方,接受所有人的仰视。   柯恩不知死活。   凌准想杀了柯恩。   而宋知也对柯恩的失态毫无感觉,他不在乎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个玩意儿的态度也不能引起宋知也任何情绪,于是只是淡漠地看看了他一眼,说:“算了,上校,我替那些困难的未成年感谢你的慷慨解囊。”   柯恩歪着嘴笑了一下,自以为很帅地说:“殿下,我当然不是为了那些贱民,我是为了您啊,我尊贵的殿下。”   宋知也只是“嗯”了一声,便神情淡漠地略过了他,要往别的地方去。   柯恩急忙说:“殿下,请稍等。我听说您在找那幅水墨兰花图的原作是吗?”   宋知也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柯恩心里一喜。   宋知也竟然真的对那副画有很大的兴趣,那就好,他不就有理由频繁出现在宋知也的面前了?   柯恩小声说:“画在我这里,殿下。您说,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宋知也眯了眯眼,原来柯恩就是那个神秘的收藏家啊。   倒是不奇怪。像他们这样道貌岸然的贵族,利用艺术品和古董捞钱是基本操作,大家都一样。   宋知也不想和柯恩说话,但画确实想要,于是站着没动,等着柯恩继续汇报。   “殿下,我可以给您看那幅图的全息投影。但这里人多不方便,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宋知也没有犹豫,转身就往会议室的方向去。   柯恩拿不准宋知也的意思,转头茫然看着凌准,只见那高大得过分的男人盯着自己,冷声道:“跟上。”   很快,柯恩就被带到了一个小型会客厅。   宋知也在沙发前落座,双腿交叠,右腿翘起只能看皮鞋的底。   柯恩进门,便看着凌准道:“凌侍卫可以回避一下吗?”   宋知也缓慢又冷淡地开口:“不可以。”   柯恩应了,但心里在恶狠狠地骂宋知也是个婊-子。   不过一个礼物,一个注定要被alpha狠狠标记然后压在身下凌-虐的omega,在自己面前拿什么王子的架子?   不过,如果自己成为他的alpha,那么他此刻的架子就变成了一种情趣。   柯恩想着,终于用自己的通讯器将他的古董仓库投影了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依然在悄悄地、慢慢地释放自己易感期极其浓烈的信息素。   Omega还没有察觉,那个分化失败的残疾beta保镖也没有察觉。   他们似乎一同陷入了对柯恩收藏品的震撼之中。   在琳琅满目的古董珍品中,宋知也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幅兰花图。   来不及细看那画的细节,紧接着宋知也又在那副图的旁边看到了放在玻璃展柜里的一顶点翠凤冠。   不计其数的金丝、珍珠、宝石做配,将流光溢彩绚烂的点翠衬得更加精美华丽。   宋知也看到这凤冠的一瞬有些发愣,恍惚又觉得很熟悉和悲伤,和那副画放在一起的时候,悲伤感更甚。   宋知也慢慢起身,朝着全息投影走了过去,他想,这凤冠不应该这样完美。它右边的流苏坠子上或许应该少一颗珍珠。   宋知也一步步走近,直到他伸手去碰,凤冠和兰花图在他的眼前化成了光,宋知也扑了个空,身体不稳险些一头栽倒。   凌准反应飞快,立刻上前扶住了宋知也的肩膀,宋知也稳住了身体,下意识回头看那半抱住他的人。   俊郎又锋利的脸出现在宋知也的眼前,宋知也回神,终于发现自己看到的一切只是虚空中的影子罢了。   那些酸涩中带着美好的复杂情感也在这一刻消散,宋知也稳了一下自己的身形,然后把凌准给推开了。   柯恩在一边看得眼热。   他就晚了一步,没能抱上宋知也,宋知也和凌准之间那种粘稠的氛围也让他不爽,于是他出声打断了这种氛围,道:“殿下,这画本来是我私藏的,但您要真的喜欢,我愿意献给您。”   “多少钱。”宋知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打断,“旁边那个凤冠一起,你开个价。”   柯恩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狂喜。   听到宋知也要开艺术馆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知道宋知也想要他手里的画,他更是高兴。   他此前试过很多办法接近宋知也,但都没有成功,这一次可算让他找到理由在宋知也身边晃悠了。   柯恩有自己的打算。   宋知也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纪的omega随时都有可能迎来第一次发情,而他的那个愚蠢的未婚夫乔亚特还在第七星系服苦役捞政-治资-本呢。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能时时刻刻在omega的身边,用自己的信息素影响他,很可能他就会在自己的面前发情。只要自己抓住时机,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个omega,就能属于自己了。   于是他再悄悄释放了一点儿自己的信息素,萦绕在宋知也的周围,他很自信,他这檀香味的信息素不知道让多少omega腿软了,他不信拿不下宋知也。   接着,他看到的宋知也神情微变,很显然是闻到了什么。   柯恩心中狂喜。   会成功的,多试几次,他一定可以引起omega被动发情的。   宋知也此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柯恩,几天没洗澡了,好臭。 第70章 他人的妻子6   柯恩又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再靠近了宋知也,小声说:“也不好拂了殿下的美意,只是……这两样毕竟都是几千年以前的古董, 您知道,我其实不懂什么艺术, 得找人估个价,我们可以下次约上鉴定师,再慢慢聊。”   宋知也应了一声, 一句话都不想回。   这房间里太臭了, 还很闷, 宋知也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立刻就往门外走, 一边走一边快速说:“那你估好价以后再说。”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到了门外。   宋知也根本没打算再和柯恩见面,他想好了把这事儿交给凌准去办。   要臭就臭凌准。   柯恩还想挽留,但最终没有。在这样的场合, 他再怎么轻视这个小王子, 也不能让人看出来。否则那就是把皇室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反正,宋知也从他身边掠过的时候, 他看到了宋知也的耳朵尖有一点发红。   柯恩很激动,打算接下来的酒会全场跟在宋知也身后。   不能靠太近让宋知也反感,但在信息素控制范围内, 还是可以的。   “殿下。”走出房间以后,凌准便在宋知也身边轻声说, “柯恩在对你释放信息素,他的信息素浓度很高,或许是处于易感期。”   宋知也脸色微沉。   柯恩打得什么算盘宋知也清楚,别人或许只是敢想, 但柯恩家族的势力扩张,让他真的敢这么干。   拿到画和凤冠以后,得想个办法弄死他。宋知也想。   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只对凌准说;“你盯着他,别让他离我太近。”   “是。”   宋知也继续在酒会里交际。   一会儿柯恩就又凑了上来,没有打扰宋知也,但和凌准站在了一起。   凌准也闻到了他身上的臭味。   像死了三天的猪。   柯恩故作亲昵地将手里的香槟递给凌准,说:“老凌,不用那么紧张,喝一口?”   凌准摇头不答。   柯恩就很是热络地说:“你啊,还是那么严严谨。”   他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曾经关系不错。   实际上在军队的时候,凌准和所有的贵族废物们关系都不错。   他极其强悍,但是个beta,又是个贱民,和他分在一组出任务,任务永远都会完成得很漂亮,而他这样的身份,不能领头功。   苦劳都是他出,功劳都是队友领,谁不想和他打好关系。   柯恩也是。   当年在军队里的时候,柯恩就很喜欢在凌准的面前聊宋知也,那时候的凌准毫无感觉,只当他放屁。   但今天,他只是放了一个眼神在宋知也的身上,凌准就暴躁地想捅死他。   这些废物,全都该死。   凌准的脸越发冷了,但柯恩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宋知也,一点也没有看见凌准微微跳动的眉头。他又像是从前一样,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凌准的胳膊,开始说那些他说过一万次的下流话:“我真羡慕你,能在殿下的身边贴身保护。不过,太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分化失败的alpha,哦,不,beta——你是无法理解他有多诱人的。”   凌准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手背上虬髯的青筋凸了起来,脑子里开始计划起了在酒会结束以后怎么暗杀柯恩。   行动所需的武器、需要注意的监控、行动用时、撤退路线,一一在凌准的脑海里摊开,他已经有了很完美的方案,但在方案敲定的一刻,凌准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时间,这个场合,绝对不行。   艺术馆开张的第一天,不能让任何新闻抢走了风头。   一个月。凌准想,他最多能忍这个蠢货活一个月。   柯恩没发现身边人的杀气,他看了宋知也很久,而后心里又有生出愤恨,恶狠狠地说:“乔亚特本来只是个贱民,不过是家里出了两个能打的alpha,摇身一变成了上等人了,还妄想和王子联姻获得贵族身份。我呸,骨子里的下贱怎么改得了?他也配和殿下结婚?真是反了天了。”   这句凌准也认同。   乔亚特配不上宋知也。   这些下流的上等人,都配不上宋知也。   “他本来应该是我的……”柯恩咬牙切齿地说,“我只要……等着他发情……”   凌准突然转头,冰冷的目光看向了柯恩。   只是想已经让凌准怒不可遏,柯恩还敢说出来。   事实上柯恩不仅敢说,他还敢把凌准拉到他的计划里来。   柯恩很亲密地靠着凌准继续说:“兄弟,我把你当自己人,我才说这些话的。以你的能力,区区一个禁卫军首领太委屈你了。我可以让你回军队,可以让你更快地升迁,只要你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柯恩四下看了一眼,确认周围没有人以后,又把声音压得极低:“你帮我看着殿下,他第一次发情的时候,你不要上报,悄悄告诉我……”   凌准突然明白宋知也看到柯恩为什么想笑了。   被蠢笑的。   凌准笑出了声,凉凉的。   这一声笑像是有毒,柯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冷颤,他转头去看凌准。只看到一双像是野兽一样的眼睛,那幽深的瞳孔里似乎是压抑着怒火和杀意。   柯恩顿时后背发毛。   他想起了在军队训练的时候,不知道多少alpha被凌准揍得半死。   这个分化失败的残疾alpha太可怕了,幸亏他分化失败,不然不知道他会强成什么样子,和他一起训练真的会被他弄死。   凌准执行任务的时候更可怕,他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目标,然后精准地一枪一个。   凌准非常谨慎,从不留活口,撤退之前,他还会拿着匕首一个个杀一遍——不管目标看起来是不是真的死了。   凌准会用他的大手从后面扯着目标的头发,那健壮的胳膊只需要轻轻用力就可以把一百多斤的人提起来,然后他就站在目标身后,像是杀鸡一样一刀抹脖子,连一滴血都不会沾到他的脸上。   他杀人的技术很好。   柯恩感觉自己的脖子很冷,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寒气逼人的匕首割开喉管。   而后,凌准眼里的冷光一闪而过,他恢复了面无表情,让柯恩感觉自己刚才看错了,那凶猛的杀意其实只是自己的幻觉。   接着柯恩听见凌准非常公式化冰冷的言语:“我只忠于殿下。”   柯恩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凌准又闻到一股臭味弥漫。   心中的杀意已然控制不住,他感觉自己的血完全烧热了起来。   一周,凌准想,不能再多了。   凌准对着柯恩敷衍地一点头,绕开他往宋知也的方向走了过去。   柯恩犹豫了一下,心中还是觉得害怕,没有再继续跟。   等宋知也和凌准走远了,柯恩才从那惶恐不安的情绪里回过了神,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刚刚那一下是自己发了疯,一个贱民beta,再能打有什么用?只要他彻底征服宋知也,就把这个贱民赶回第九星系第九区,让这个贱民滚回他的垃圾场。   酒会继续。   凌准贴得宋知也更近了,更加认真地关注着宋知也。   贴片抑制剂阻挡了宋知也的信息素溢出,但他还是被易感期的alpha影响了,他的耳尖越来越红,时不时便会皱眉、呼气,缓解自己的不适。   好在酒会很快结束,宋知也无需忍耐太久,将宾客们送走,宋知也来不及交代侍奉官们任何事,立刻就往顶楼的办公室赶过去。   他必须马上打抑制剂。   凌准快速交代了禁卫军几句,便跟在宋知也的身后,密切地注视着宋知也的动态。   修长的腿走路都在打结,宋知也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避开人群后,凌准直接就将宋知也打横抱起。   宋知也晕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着凌准。   “是我,殿下。”凌准抱着宋知也快步往前,接着说,“相信我。”   宋知也迷蒙地往凌准的怀里靠,手勾在了凌准的脖子上。   桃花酒味从贴片边缘慢慢溢出,凌准凑到了很近的位置,才嗅到了一丝极淡的香甜。   凌准对这贴片表现出赞赏。   这小东西多少还是起了作用,没让柯恩那个废物闻到一点宋知也信息素的味道,凌准就很满意。   凌准很快抱着宋知也到了办公室,进门以后,他单手抱着宋知也,另一只手快速锁门。   现代风格的冷清房间里,气氛好像突然变旖旎。   凌准将宋知也放在了房间里唯一的单人沙发上。   这沙发也实在小,宋知也难受得蜷缩成了一团,那长腿委委屈屈的卷着,微微颤抖。   “快……快点……”   宋知也难耐地催促,声音软绵绵的,带着痛苦的喘-息。   这一身礼服高贵、优雅又纯洁,紧紧地将宋知也的蓬勃的yu-望裹住,只有那不停交叠绞紧的双腿里透出了主人的渴-望。   只是这么一会儿,宋知也就受不住了,他的脸颊一片潮红,鼻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束好的长发也因为身体的扭动而一片凌乱,黏腻地粘在那玉白的皮肤上。   宋知也再次催促:“快一点……”   但还等不及回应,他已经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了。   哪里都痒,腺体和……别的地方。   但宋知也没有摸到自己的腺体,那漂亮的小小凸起被织物遮挡了起来,宋知也碰上去没有止痒,反倒是让身体里的痒更强烈。   宋知也再次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宋知也快发疯的时候,那个香的、冷的怀抱终于拥了上来。   有人安抚地在他耳边说:“别哭,我来。”   宋知也双眼和意识一起模糊,他甚至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就本能地用自己火热的身体去贴他。   omega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汪春水,隔着衣服,凌准都能感觉到他皮-肉的热。他像奶猫儿似的用脸颊在凌准的脖颈间蹭,发丝拂过大动脉,凌准感觉自己的心都跳得更快了。   凌准真的很想很想用牙齿去咬下omega后颈上的贴片抑制剂。   但残存的理智还是阻止了凌准这么做,他的手指覆上了宋知也软软的后颈皮肤,一点点揭开了那张小小的贴片。   细嫩的皮肉被贴片黏住带起,麻麻的,宋知也缩了下脖子,“嗯嗯”地喘个不停。   凌准只掀开了一个小口,仿佛酒坛子突然打翻,桃花酒的香气扑了凌准一脸。   凌准觉得自己已经醉了,醉得失去理智了。 第71章 他人的妻子7   抑制剂就在凌准的手里, 只需要扎下去,宋知也体内的激素就会得到控制,信息素也不会再这样毫无控制的蔓延。   但凌准突然有些舍不得扎下去, 他还想闻那酒香味,还想看宋知也陷入情潮、意乱情迷的样子。   但终究还是舍不得他难受。   凌准喉结轻轻跳动了一下, 打开抑制剂针管的保护套,另一只手抚摸上了宋知也的腺体。   “嗯……”宋知也捂住了自己的嘴,可一点儿意义不明的轻吟声还是从指缝里漏了出来。   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但凌准还是敏锐地抓到了。   他觉得宋知也在他的脑子里进行了一场盛大的核爆, 把他整个人都给炸成了五颜六色的烟花, 他对宋知也的渴望突然变得剧烈了起来, 他的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拥紧了宋知也, 紧紧搂住宋知也的腰让他换了一个方向,于是宋知也便跪在了沙发上,上半身虚弱地倚靠着沙发背。   凌准从背后贴紧了宋知也的身体。   可以不这么近的。   但他忍不住。   隔着许多层布料, 他并不能真切地感受到宋知也皮肤的细腻和柔滑。   但这已经足以让他心悸。   宋知也的双腿绵软, 不停的颤抖,仅剩的一点儿力气都用了绞紧双腿上。   凌准从后面用膝盖顶开了宋知也的大腿, 宋知也顿时觉得失去了安全感,不安的还想将腿并拢。   就夹紧了凌准的腿。   凌准声音含糊地道:“殿下,放松一点。”   他的气息喷在宋知也的后颈上, 没能让宋知也放松,反而让宋知也更难受。   抑制剂针管终于扎在了宋知也的腺体上, 那痛感非常强烈,宋知也整个人都绷紧了,急促的呼吸着。   凌准缓缓地推进注射。   脆弱的腺体一点点将那些液体吃下,越发红了起来。   宋知也在迷蒙之中, 感觉到那冰凉的液体进入了他的体内。   很不舒服,很痛苦。   宋知也从身体到心理都在排斥这药水。   但脑子确实清醒了一点。   针管里药注射完毕,宋知也的腿已经跪不住了,他软绵绵地往下倒,大腿内侧刮过凌准的腿,又让他一阵颤栗。   凌准环住了他的腰,腿再一次上顶,阻止了宋知也的下落。   这小小的单人沙发承受两个人实在是太过拥挤,因此他们不得不贴的更紧。   宋知也的头脑彻底清醒了过来。   然后他才发现他和凌准之间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凌准紧贴着他的身体是凉爽的,很舒服。   但凌准喷在他脖子上的气息又很热。   宋知也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凌准,他在顺从自己身体的需求,也听到了它发出的了信号——它享受凌准的气息和拥抱。   凌准并未发现宋知也的清醒,他眸色暗沉,依然紧紧盯着宋知也的腺体。   如此私密的器官,就这样直白又可怜地展示在自己的面前,轻轻跳动着,泛着诱人的粉。   他想咬,想用唇齿感受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但这也不够,他还想更多、更深地东西。   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自己怀抱。   二人脑子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一时间都没有动作,就这么安静地拥在一起,蜷缩在这过分窄小的单人沙发上,像是欢好过后的一对爱侣。   但事实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比尴尬和复杂。   宋知也想理一下眼下的状况,很可惜,他来不及多想,眼前又一阵阵发晕,身体的痒和热猛然间卷土重来,竟然比第一次更加剧烈。   火海淹没了宋知也,他想开口,可溢出的只是呻-吟,那声音粘稠潮湿得要命,他自己都觉得淫-荡。   宋知也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终于说出了一句破碎的话:“抑制剂……没用。你再、再打一支……”   凌准撑起身体,皱眉严肃道:“殿下,不能再打了,你今天已经贴过贴片。身体承受不住两针抑制剂,你会信息素紊乱的。”   其实不用凌准说,宋知也自己也能感觉到,他渴望的不是抑制剂或者alpha的信息素。他的身体很痒,真的很痒。   他渴望的是别的东西。   “殿下……”凌准开口,但还没说出一句话,宋知也已经受不了了,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搅得他的心里一团乱,宋知也突然非常生气,抬脚一下踹在了凌准的腹肌上。   凌准对宋知也毫不设防,这一脚竟然真的将凌准给踹下了沙发。   宋知也感觉,鞋底触碰到的腹肌很硬,所以这一脚倒是踹得有点爽。   但没爽两秒。   凌准坐在地上,双腿打开,昂扬的渴望就正对着他。   宋知也真觉得自己要被自己的热血烧死了。   跌坐在地的凌准看着宋知也,英俊的脸满是担忧。   这样皱眉的凌准很好看。   宋知也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宋知也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时,凌准也有了一个想法。   情欲涌动的宋知也,只有他见过,他不想再给别人看。   之前压下去的妄念再次翻涌了起来,已经冲到了胸口,再不可遏制。   还是想操他,就穿身衣服。   “我可以……”   “你可以……”   两个人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想起,很显然,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分化失败的残疾alpha不能给omega标记,但这不代表他别的功能不可以用。   他微弱信息素依然可以给omega紊乱的信息素以安抚。而他的身体可以给被热气烘烤的宋知也另一种安抚。   宋知也想,皇室将凌准送到他的身边来,实在是一手妙棋。   凌准完全符合他的审美,凌准无法对他进行标记,凌准不能使他怀孕。   他身上永远不会留下属于凌准的味道,没有人会发现他和凌准之间发生了什么。   凌准就像个小玩具。   虽然宋知也没用过小玩具,但看上去——凌准那玩意儿肯定比小玩具好使。   在很短的时间内,宋知也和凌准都想好了。   于是春-情躁动,一触即发。   凌准没有站起来,就着这样低于宋知也的位置爬了过去,他知道自己这样像狗,但他不在乎,他就喜欢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宋知也。   这个角度,满眼都是宋知也削尖的下巴,还有流畅的下颌线。   凌准慢慢爬过去,终于匍匐在了宋知也的脚下。   漂亮的omega不像是往常一样对他展露出傲慢和恶意,此刻那双耀眼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汹涌的欲。   那眼神让凌准心脏狂跳。   宋知也朝凌准伸过来了一条细长的腿,凌准能读懂他的意思。   omega已经被发情折磨得软了身子,只能他来伺候。   于是他便顺从地握住了这脚踝,大手便顺着那脚踝一点一点地摸上去。   宋知也仰躺在沙发上,挺起腰发出了舒服的低吟。   “嗯……”   这嫩生生的声音给了凌准极大的鼓励,他继续往上,从小腿大腿,几乎每个地方都照顾到了,除了那个最痒的地方。   宋知也又舒服,又不舒服,只好发出断断续续不满足的哼唧声。   然后凌准的手终于到了皮带扣的位置。他没有解开,只是将扎在裤子的衬衣下摆拉了出来,然后将自己的手从下摆伸进去,轻轻抚摸宋知也平坦的腹部。   手下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细嫩柔滑,凌准一碰到,立刻就感觉一种难耐的酥麻从他的脊椎骨往上窜,而且狂热的血则是不听使唤地从小腹往下窜。   凌准收到的刺激反馈给了宋知也。凌准手上老茧在摩挲他的皮肤,微微的刺痛感中夹着着舒爽,宋知也闭上了眼睛,轻喘着命令道:“给我脱掉……”   “我不能从命,殿下。”凌准大逆不道地拒绝了小王子的命令,他双手握住了宋知也的腰,声音嘶哑得像是刀片划过,“我要看殿下穿这身衣服,然后……”   他话没说完就掐着宋知也的腰把宋知也给翻了个身,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的时候宋知也发现自己趴在了沙发上。   凌准的双手扶在宋知也的后背,然后下移。   宋知也还来不及惊叫,接着就听到“呲啦”一声。   布料被撕碎了,但只有一个洞。   宋知也瞬间懵了。   他能想象凌准很野,但他没想到那么凌准那么野。   真就没有脱。   两人都穿着精致的礼服,衣冠楚楚,但身体已经回归了本真,仿佛只是夜色下的两只野狼。   刚开始宋知也还会感觉羞耻,细碎地骂了凌准好几句。可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凌准力气太大,把他给摇晕了,他竟然开始了迎合。   他听到自己叫得很浪。   凌准很喜欢,于是手又从衬衣下摆伸进去,轻轻摩挲宋知也的小腹,然后拉着宋知也的手,强迫他将手压在上面。   凌准问:“感觉到了吗?”   宋知也说不出话来。   粗粝大手下,是omega孕育生命的容器,娇气又脆弱,被这样狠狠欺负,就只会流泪。   这是宋知也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具身体里有这样一个器官。   然后就被迫了解这里的每一寸,感受着它的凸起和变形。   宋知也得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下来。   凌准就掰着宋知也的下巴让他转过来,在凌乱的发丝里吻了他,也吻到了淌到唇边的泪。   “也是甜酒味。”凌准说,“你是不是哪里都是这个味?”   到后面宋知也连喘气都在抖,一直控制不住地发出破碎的声音。   凌准却是越来越有劲。   他真喜欢宋知也穿这身衣服,随着他动作的时候,衣服上的金丝就一闪一闪的,极煽情。   很久以后,宋知也嗓子都叫哑了,凌准才终于咬住了后颈上那一小块漂亮的凸起。   犬齿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柔嫩的皮肤,桃花酒的味道把他的口腔填满了。   他是真醉了。   他再深入地咬下去。   宋知也感觉到了有东西进入自己的腺体,是凉的,或许是凌准那微弱的信息素。   有一点痛,但更多的是被填满的安全感,麻麻的感觉从后颈传遍了全身。   宋知也受不住了。   怀里的omega发出又痛又痒了吸气声,然后是一声尖叫。凌准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宋知也快乐,远比他自己获得快乐更让他兴奋。   于是他终于真正地……占有了宋知也。   在宋知也颤抖的时候,凌准离开,很快又抱住宋知也。   小腹下属于omega的器官非常涨,宋知也其实有点难受。   但那种抓心挠肝的痒和要让血缘沸腾的热,真的止住了。   凌准是真的很好用。   宋知也缓过劲儿来,便想推开禁锢住自己的人。   可那人像铁块一样,根本推不动。   又一会儿,宋知也听到他慢慢的、像是野兽低吼一样的声音。   “殿下,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第72章 他人的妻子8   后来凌准很喜欢的那套华丽的礼服还是脱了。   被凌准给糟蹋得不成样子, 黏糊糊脏兮兮。   凌准舍不得彻底撕坏它,抱着软软的omega,慢吞吞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他故意拉长了过程, 弄得宋知也羞耻心爆表,用残余的力气口不择言地骂他。   什么“贱狗”“狗东西”“强-奸-犯”“杀了”。   在宋知也的骂声里, 衣服终于脱下来了。   omega漂亮得像是水蜜桃,香甜柔软,汁水丰沛, 身上就没有哪一处不漂亮。   而且他幻想了很久的宋知也从来没有露出过的双腿他也看到了, 真的很白, 软玉一样。   可软玉怎么能雕出这么美的形状?细长健康, 肌肉线条很迷人。   凌准很高兴自己给他脱衣服的这个决定, 目光灼灼地欣赏了一会儿。   宋知也就继续气喘吁吁地骂他。   这简直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凌准从未如此兴奋。   他把那套漂亮的礼服扔在了沙发上,而后抱起宋知也, 坐上了办公椅。   宋知也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双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头,骂他的声音被顶得细细碎碎。   不知道几次, 宋知也不热了,也不痒了,但凌准停不下来。   最后宋知也只剩下了浑身的麻。   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 宋知也发现天黑沉沉,远处的全息大屏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   宋知也疲惫地想, 凌准真的是个畜生,就压着他从中午一直做到了半夜,宋知也连一点儿食物都没有进。   他的胃很饿,但胃下面的器官很饱。   在晕倒之前, 宋知也恍惚看到了被扔在沙发上那满是污浊,皱巴巴的可怜礼服。   宋知也觉得,自己和它也差不多。   *   宋知也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身下的床垫柔软又温暖,他的身体彻底陷入其中,被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宋知也迷蒙地想着办公室没有床,他睡的哪门子床垫?   彻底苏醒以后宋知也才发现让自己感觉很舒服的那个床垫就是凌准。凌准裹着松垮垮的长风衣躺在坚硬的地板上,一双狗爪子手紧紧环着自己的腰,而自己则趴在他的身上,后背盖着他的衣服。   宋知也一时间有点发懵。   凌准很警惕,宋知也睁开眼的瞬间,他也立刻醒了过来。   二人目光相对。   宋知也看道凌准用热切的目光看他,脸上满是吃得很饱的餍足。   宋知也想坐起来,但腰痛的不行。极其艰难地撑着身子还是起不来,凌准连忙扶着宋知也的后背撑起自己的上半身,让宋知也坐了起来。   二人皮肤摩擦间,宋知也感觉凌准的呼吸又开始急促。   昨夜宋知也受不住的时候,说过很多次“不要”,凌准充耳不闻,只是吻他,把他的拒绝吞进肚子里。   这大早上又这么精神,宋知也心里的火一下就升了起来。他不想再和凌准这狗东西坦诚相见,硬撑着起身用身上的衣服裹着自己。   但这无疑给了凌准另一种刺激——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是凌准的。   凌准仍然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的身形比他小一圈,裹着他的衬衣,刚好遮住锁骨到大腿根。   最诱人的一部分遮得严严实实。   但其实半遮半露更好看。   况且露出来的那一部分很精彩,原本白玉无瑕,现在遍布红痕,有些甚至连宋知也都意想不到的地方,凌准也没有放过。   凌准看着看着,就觉得心跳很快。   Omega的身体满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身上裹着的也是自己的衣服。   凌准站了起来。   风衣松开。   有东西晃了一下。   宋知也:……   这狗东西一脸吃饱了还想打包的样子,实在令人火大。   宋知也还没骂出声就站不住,他腿软。   凌准赶紧来扶宋知也,把宋知也带到沙发落座以后,他的手还没放开宋知也的腰。   宋知也感觉自己坐在了那件脏兮兮的礼服上,于是怒火中烧,立刻站起来,一巴掌对着凌准的脸扇了过去。   omega发泄过后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儿力气,这一巴掌不像上一次那样软绵绵的,可以说是一声巨响,凌准真感觉到到了痛。   这巴掌好辣。   但宋知也更辣。   凌准爽得头皮发麻,身体又跃跃欲试。   但他不想在宋知也生气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兴奋,他也知道昨天做得太过。   于是他单膝跪地,捧起宋知也的一只手亲吻,恭敬地道:“殿下,请饶恕我的的无礼和冒犯。但我的心一片赤诚,我只想为殿下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样英俊强大的男人向自己示弱,其实非常赏心悦目。   不过要建立在他穿着一身正经衣服的情况下。   现在这样子的凌准再怎么恭敬,宋知也都觉得他没安好心。   宋知也抽回了自己的手,眯起眼睛道:“你想死吗?”   凌准抬头,火热的目光盯着宋知也。   “殿下,如果你亲自动手,我会很开心的。但眼下或许我还有一点儿作用,殿下可以等用完了再杀我。”   宋知也被凌准的厚颜无耻震撼到沉默。   但宋知也从不为难自己,他很快就想通。   体验好就是体验好。   离了凌准他上哪儿找这么安全好用电量充足的全自动按-摩-棒?   不过下一次宋知也希望自己的意识可以稍微清醒一点。控制住这按-摩-棒,不许他发疯。   宋知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疏离、高贵和冷淡。   “剩下的烂摊子你来收拾,要是透露出去一点,你就死了。”   凌准应声:“遵命,我的殿下。”   宋知也眼神瞄了一眼沙发,凌准立刻懂事地上前将沙发上的衣服拿走,然后仔细地用湿纸巾擦了一遍。   宋知也这才躺上去,他依然裹着凌准的衬衣,就那么蜷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了过去。   虽然凌准是狗,但这条狗聪明能干,任何事交给他来处理,都能干干净净。因此宋知也完全不担心消息泄露。   而凌准巴不得他自己亲手收拾他和宋知也造成的满室狼藉。   这里面还残留着宋知也香甜的桃花酒味道,他才不想让任何人闻。   *   宋知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飞行器上,距离大皇宫很近。   身体的不适缓解了很多,凌准在他昏睡的时候给他清理了身体,擦了药膏,还给他喂了营养剂。   狗东西在驾驶着飞行器,但还是很敏锐,宋知也睁眼,甚至都没动一下,他就有了感知,回头看着宋知也问:“殿下,要不要吃点东西?小冰箱里有水和食物。”   宋知也白了他一眼说:“滚。”   凌准笑,转身又继续驾驶飞行器。   小空间里暂时安静了下来,宋知也恍惚了一会儿,便听到脑子里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那个……宿主,我能说话了吗?”   这个被自己禁言许久的底层客服突然出现。   宋知也懒懒道:“你想说什么?”   099雀跃地说:“宿主,好消息,任务进度99%,你快要达成目标了!”   宋知也发了一会儿呆。   他记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那任务进度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甚至在这段时间,宋知也隐约都感觉到了凌准对自己的好感,可进度条让宋知也几度怀疑系统这玩意儿就是他脑子里幻觉,根本不能用。   宋知也说:“你搞错了吗?突然就跳了,我怎么不知道?”   099道:“从昨天晚上开始的。任务进度第一次增长是在你踹男主的时候。第二次增长是在男主撕你裤子的时候。之后,我就被屏蔽了,我的权限不能看,只能听。通过声音判断,第三次进度条增长是在他xx你的时候。第四次增长是在你xx的时候,任务进度猛然增长到99%,是在你们一起xx的时候。”   宋知也:……   099:“对了,宿主,因为权限问题,我没办法说屏蔽词,只能通过消音的方式代替,宿主你自己理解一下吧。”   宋知也深吸一口气,道:“那你就不能出个声提醒我一下?既然你都听了,好歹录个像,等我以后离开这个世界还做留个纪念。”   “宿主抱歉,我不能给你录像,我没有这个权限。”099认真回答,“不过我当时有出声的,每一次数据增长我都在给你汇报,但你们太激烈了,你没听到。”   宋知也:……   沉默。   099等了一会儿,见宋知也没有说话,又开心了,说:“宿主,我已经知道怎么完成任务了。你看啊,之前你们在一起相处也算愉快,但任务进度就是不动。你们一xx任务进度立刻拉到99%……哦,抱歉宿主,我又有屏蔽词。反正,男主是肉食型,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接下来你只需要……”   “行了,你闭嘴吧。”宋知也打断了099发癫,“待机,不准再说话。”   脑子里安宁了。   但眼睛不得安宁。   驾驶位上的凌准只露出了个后脑勺,但那后脑勺都莫名透露着兴奋。   他一句话没说,宋知也还是觉得吵。   想到了他昨晚上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   “到这里了。”   “小肚子都凸起了。”   “这里……好漂亮。”   宋知也:……   好吵。   这几天,把他给赶走。   得到过量的安抚以后,宋知也的激素水平也恢复了正常,看样子能消停一个月。   按-摩-棒暂时用不上。 第73章 他人的妻子9   到了大皇宫, 回了自己的寝殿,宋知也立刻重新清理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让人给凌准传了个话,给他放假一周。   凌准回去以后连宋知也的面都没有见到, 就被通知放假。   凌准很不爽,觉得自己像是被用完就丢掉的按-摩-棒。   但很快凌准就冷静了下来。   得到安抚以后的omega信息素会稳定一段时间, 至少一周,这一周内,即使再遇到易感期的alpha, 也不会再引起被动发情。   这段时间宋知也是安全的。   那他可以暂时离开, 做一点必须要做的事。   于是凌准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大皇宫。   凌准是皇室收养的孤儿, 很小就在大皇宫里生活, 他在这里获得了绝对的信任,于是对他的出入检查,都只是敷衍地例行公事, 一直以来, 皇室也没有安排过对他的任何监视、监听。   所以凌准要带出什么消息都很方便,用一点手段, 打探到皇室监听的柯恩家族的内部消息,也很简单。他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更是安全。   入夜,凌准离开了首都星, 驾驶飞行器前往了第一星系第五区,找到了一家叫深绿的酒吧。   这是第一星系很出名的一家酒吧,在酒吧最顶层,有一方格斗擂台, 这是全星系最刺激的无规则格斗,只需自己翻进围栏,直到一方被打死或者认输,获胜者便能得到奖金。   很血腥刺激,也很吸引人,帝国军队的士兵们都很喜欢在这里消遣。   凌准在这里很出名,因为他赢过很多场。   凌准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他在吧台坐着,一会儿酒吧就上前来,给他拿了一杯他常喝的龙舌兰,但凌准看到以后,却是微微皱眉,然后指了指酒柜上一瓶淡粉色瓶子,说:“我要那个。”   酒吧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说:“这是桃花酒,是甜的,omega才喝。”   凌准道:“给我。”   酒保满脸奇怪,但还是倒了一杯,放在了凌准的面前。   凌准看了看那淡粉色的液体,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由带起了笑。   然后他小小地尝了一口。   是甜的,但不如宋知也的甜。   于是无趣地继续喝这一杯无趣的酒。   酒保看着他笑,了然地说:“没他的味道好吗?”   凌准看了酒保一眼,递出了一张钞票,面额不小,包含小费。   酒保赶紧将钞票收起来。   旁边的人看到,只羡慕酒保脑子转得快,哄得冤大头高兴。   其实钞票下还有一张叠起来的纸。   酒保知道这是行动计划。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纸藏好,谄媚地感谢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工作。   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酒保去了洗手间,好一会儿才回来。   那张纸当然销毁了,但计划在他的脑子里。   凌准的酒很快喝完,酒保笑着问:“不加了吗?”   凌准道:“给我带一瓶。”   酒保应声,很快装好一瓶酒给递给了凌准。   袋子里除了酒,还有两根针剂。   一切隐秘的交易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在这样高度科技化和智能化的时代,越是古老的信息交换手段,就越是安全。   凌准面不改色地拿上袋子,离开了吧台,去擂台看了一会儿比赛。台上的人提心吊胆,生怕他突然翻身上台又打起来。   但好在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默默离开了酒吧,然后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五天后。   从第三星系开往首都星的一艘商用飞船在航行至荒芜星区域时,突然遭遇了星盗的攻击。   那星盗团伙出手狠辣,计划周密,似乎完全掌握了商船的动态,将商船安保打得节节后退。   领头的那人尤其凶悍,他个子很高,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杀神,一路杀过去,那些护卫根本拦不住他。   他全副武装,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还用上了变声器,或许腺体都贴上了贴片抑制剂,连一点儿信息素的味道都没透出来。   这伙星盗极其小心谨慎,完全不在任何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生理特征。   可仍然能感觉到护目镜下眼睛透出来的杀意。   首领就这样一路杀到了船长室,他手里的激光枪对准那智能门禁系统发射,一股刺鼻的臭味冒出,很快那门禁就失去了保护作用,警报声骤然响起,舱门裂开了一条缝。   首领一脚踹在门上,便将那门给踹烂了。   一群星际海盗就这样走进了船长舱。   剩余的安保此刻连反抗都不敢,首领还没说话,一个个就急着缴械投降。   而商船的船主,也是就最近异常高调的柯恩公子,颤颤巍巍地躲在人群后,然后又被人给拎了出来,强制地面对着首领。   在众人面前习惯了趾高气扬的柯恩,好像都不记得自己是高贵的alpha,对方甚至没有释放一点儿信息素压制,他就跪了。   首领一抬下巴,星盗们便心领神会地押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将已经被踹坏的舱门虚虚关了起来。   船长舱内只剩下了首领和柯恩。   柯恩惊慌地求饶:“你、你想要求财,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首领不答话,只是慢慢走向了柯恩。   柯恩感觉,对方正在享受自己的惊恐。   于是柯恩就更加惊恐了,他着急地大喊:“如果是出于政-治目的,我、我活着做人质,比死了更好。”   “头脑倒是挺灵活。”首领终于开口,被变声器扭曲过后的声音听不出一点真实音色,但语气莫名让柯恩觉得熟悉。   柯恩疑惑了一阵,身心立刻又被惊恐占据。   首领已经在从腿外侧的装备袋里抽出了作战刀。   不足一臂长,但那刀尖森然,刀刃锋利,足以一刀毙命。   柯恩惊叫着往后退,可首领只是不紧不慢地靠近,带着纯粹的杀意走向柯恩。   求饶没用。   在绝境下,柯恩生出了奋力一搏的念头,他猛然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试图从精神层面去压制对方,同时一跃而起,朝首领扑了过去。   如果能夺下对方的匕首……   “咚”一声响,柯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首领一脚踹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击在了墙上,他痛得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软到在了地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放出去的信息素扑了个空,没有得到任何回馈,对方没有试图用信息素反压制,甚至对他的信息素毫无反应。   怎么会这样?   柯恩痛苦地看着首领继续走进,疑惑有惶恐地说:“你的信息素没有味道……”   首领轻笑一声,说:“我没有信息素,我是分化失败的alpha——哦,bate。”   柯恩莫名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在哪里听过。   可他没有时间细想了,首领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作战刀冷冷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腹部的剧痛让柯恩根本无法动弹,他像是离开水的虾一样弓着背扭动,整个人都非常滑稽。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   “私人恩怨。”首领说。   柯恩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但不至于让人冒着得罪他整个家族的风险来要他的命,他还是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而下一刻,他猛然反应了过来。   因为首领绕到了他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往上一提。   这一刻,柯恩终于明白了。   “你、是你!”   是凌准。   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嘲讽了他分化失败吗?   但,这不至于要自己的命啊……   凌准轻笑:“终于知道了啊,蠢货。”   “你……”话没能说下去,柯恩就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压着他的气管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刀锋没有割下,刀刃离开了他的脖子。   柯恩以为对方改变了主意,顿时心里狂喜,但下一刻,那刀锋骤然降临了他的后颈,压在了他的腺体上。   凌准缓缓将刀尖刺进去。   他在报复,在故意折磨柯恩,所以要刻意拉长这个过程。   腺体受伤比身体任何一处受伤的疼痛级别都高,那要命的痛传到神经中枢,柯恩顿时浑身抽搐,撕心裂肺地惨了一声,然后就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只剩下激烈的喘息。   而施暴者再次放慢了这个虐待的过程,一点点用刀捅进去,一点点看那血流出来。   柯恩痛得无法挣扎,只是手脚扑腾着、痉挛着,几乎要昏死,却又因为太痛苦而晕不过去。   漫长得仿佛一辈子的折磨之后,凌准的刀终于到了底,刀尖碰到了颈椎骨,凌准就停了下来。   柯恩痛到麻木,在凌准停下的时候缓过一丝气,就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插在他腺体里的刀尖陡然一转,比此前剧烈百倍的痛楚让柯恩瞬间从麻木中回神,他张大嘴发出无声的惨叫,喉咙里似乎都要溢出鲜血来。   刀刃转了一整圈,像是挖一团烂疮一样,将他的腺体整个给剜了出来,刀尖挑起那块臭肉的瞬间,柯恩浑身乱颤,几乎半死。   腥臭的血一股股从那个洞里涌出,凌准看了看刀尖上那一团东西,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他随意一甩作战刀,就将那玩意儿甩了出去。   凌准提着柯恩的头发,看着那个血呼呼的洞往外冒血,恶心,但又很让凌准心理舒畅。   他就是用他这玩意儿恶心地朝着宋知也散发信息素的。   现在好了,这碍眼的东西终于没有了。   凌准很满意的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杰作。   酷刑结束,痛苦还在持续,但柯恩回了神。   作为alpha的骄傲被彻底剔除,比起身体的剧痛,心上的悲愤痛苦和耻辱更甚。   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只知道一件事,以凌准的谨慎,一旦行动,就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如他所想,下一刻,作战刀像是疾风一样从那冒着血的洞口扎了进来,速度凶猛,力道遒劲,一刀就切断了柯恩的颈椎骨。   死亡来的太快,这一次柯恩甚至来不及感受痛。   在彻底离开人世之前,柯恩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凌准杀人的技术,真的很好。 第74章 他人的妻子10   凌准休假的一个星期, 宋知也依然忙着,但一直很不舒心。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beta保镖傻乎乎的,完全没有凌准的眼力见, 不能在宋知也一个眼神示意下就明白宋知也的意思。   而且长得也不如凌准好看。   宋知也有点后悔自己给凌准放那么长时间的假了,但他不想告诉凌准, 生怕说了给他爽到。   于是就硬是心情烦躁地等到了凌准回来。   凌准来请安的时候,宋知也正在慢悠悠吃着午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不搭理他。   侍奉官们紧张地站着, 只怕这表面亲民私底下娇纵的殿下又要发脾气。   凌准挥挥手将其他人都退下。   于是又只剩下了他们独处。   宋知也终于抬起头看凌准, 冷着一张脸, 把手里的餐具扔在了桌面上。   那意思很明显:你把侍奉官赶走了, 谁伺候我用餐?   凌准笑笑,快速洗干净手,便过来给小王子剥虾。   宋知也看了他一眼, 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具, 继续吃。   舒服了。   就这么安静地吃完了午餐,宋知也稍微休整, 换好了一身休闲西服。   今天宋知也不打算做任何事。   穿到这个世界以来,宋知也一刻都没有停下过做正事,装了好久的乖乖吉祥物, 他是真有点累,想趁着学校休假的两天, 好好地让自己的放松一下大脑,这样才能继续下一步的思考。   想喝酒。   宋知也怕耽误正事,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他知道,在第七区的玫瑰城里, 有着全星系最好的酒,宋知也这次休假的目的地就是那儿。   宋知也让凌准开飞行器,他就在飞行器上补眠,一觉睡醒的时候就到了,正好是夜里,合适喝酒。   宋知也没有选大酒庄,而是选择了一家不怎么出名的的小酒馆。   在下飞行器之前,宋知也在自己的右边耳朵上戴上了一枚小小的耳钉,耳钉上的旋钮一扭,便有一片光晕在宋知也的脸上展开,然后他的脸就完全变了模样。   这是现在最新技术的全息面罩,戴上以后,无论是肉眼看还是拍摄设备都无法识别出使用者的原本容貌。   宋知也在前面走,凌准就在后面看着。全息面罩把宋知也原本绝对艳丽的脸遮了起来,对外展现出的样貌只是一个略微清秀的年轻omega。   脸很普通,但那过于白皙的肤色在暗夜中还是很扎眼,而且他的身形很漂亮。   他的腰很细,腿很长,饱满的臀-丘更是圆滚滚的,即使不看那张脸,也足够吸引人。   凌准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宋知也,他恨不得把宋知也藏起来。   但他知道这段时间被全星系盯着的日子把宋知也憋坏了,这样像是普通人一样彻底放松,是宋知也很难得的体验。   于是凌准没有组织,也戴上了面罩,然后跟在宋知也的身后。   宋知也推开小酒馆门的时候,还是有不少alpha投来了目光。   凌准一一扫了过去,直到对方视线离开。   凌准很不开心,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至少现在宋知也的信息素很稳定,即使有易感期的alpha出现,也不会被影响。   此刻的宋知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凌准,他就想喝酒。   这一段时间,宋知也隐隐感觉到了头痛,他急迫的需要高浓度的酒精来压制   宋知也找了个座位坐下,一坐下他就点了两瓶不一样的酒。   第一杯下肚,宋知也就舒服了。   这时候宋知也才注意了小酒馆的环境。   还不错,装潢挺高档,舞台上有乐队在表演舒缓的音乐,并不是很吵闹,氛围很好。   这是一家专注品酒和聊天的小酒馆,宋知也很满意。   凌准不喝酒也不看表演,就坐在宋知也身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些对宋知也有想法的alpha们,观望了一阵又退下了。   于是继续喝酒。   凌准第一次见宋知也喝酒。真没想到宋知也这么能喝,一点东西不吃,就那么坐在那喝了一个多小时,一整瓶喝了下去,宋知也才终于有了点微醺的感觉。   在宋知也要开第二瓶的时候,凌准终于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小声在他耳边说:“殿下,可以了。”   宋知也扒拉着凌准的手,愠怒道:“你少管。”   凌准看着宋知也泛着粉的耳朵尖,有点心疼。   他知道宋知也心里压着很多事儿,也知道他或许只是喜欢被酒精灌醉后获得的那一刻逃避现实的放松。他也想让顺着宋知也开心任由他喝下去的。   但这么烈的酒,凌准真怕宋知也喝多了出问题。   俩人就这么拉拉扯扯之间,有一个笑声突兀地在他们身边响起。   凌准凉凉的目光扫过去。   一个alpha站在他们面前,穿了一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腕上的表就管算在昏暗的灯光里依然很闪。   很明显的下流的上等人。   所以他一眼看出了宋知也和凌准之间的不过是主仆关系,于是很是自信大胆地走过来搭讪。   “这位美丽的omega。”他看着宋知也道,“怎么连自己的狗都管不住呢?需要我的帮忙吗?”   宋知也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他想安静地放松,并不想像上次赌马那样闹起来,否则他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布置全白费了。   于是宋知也一言不发,拎起剩下的那瓶酒,起身就走。   “唉!”alpha下意识抬脚追,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凌准拦住了脚步。   alpha刚开始并没有把凌准放在眼里,直到对方站起来,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实在是高大得过分。   但他并不在意,只是轻蔑的一笑,然后释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但他发现自己的面前的男人并无任何反应,alpha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是A级alpha中最接近顶级的存在,从前无论遇到什么冲突,他只需要释放信息素就让让对方退却。   他还从未遇到过不被自己信息素压制的alpha,除非自己眼前这个保镖是个无法感知信息素的beta。   但怎么可能?这个男人眼神里的凶悍和杀气这么骇人。   难道是顶级alpha?   他顿时觉得自己自己惹不该惹这些人,立刻识时务地倒退了一步,说了声“抱歉”。   凌准看都不看他,快速朝着宋知也的方向追了过去。   alpha看着二人走远,这才觉得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   他突然竟有一种感觉,自己刚刚,捡回了一条命。   *   宋知也走到了灯红酒绿的大街上。   星际时代的城市夜景过于繁杂,摩天楼高到看不到天,更看不到星星。   穿梭在大楼里的飞行器带出长长的光晕,交织在各种全息投影的广告里。   这样热闹的世界,这么多的上等人狂欢,多么繁华而瑰丽的一个世界。   其实已经烂透了。   宋知也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头隐隐作痛,脑子里的那颗定-时炸-弹又在作妖,本来就不高兴,现在更是暴躁。   宋知也无法缓解头疼,晃着酒瓶子想打开。   再喝一点。   醉了就好了。   凌准在这个时候跟上了他,拉着他的手腕将他给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殿下,你醉了,休息一下。”凌准高大的身躯完全将宋知也圈在了自己的怀抱里,几乎是裹着他往前。   宋知也看了凌准一眼,觉得他也很烦,就含糊地嘟囔:“怎么这么烂啊……”   他说得没头没脑,但凌准好像听懂了,他附身在宋知也耳边温柔地道:“没关系,我会让它好起来的。”   宋知也眼睛亮亮地看着凌准,似乎不明白凌准说了什么。   凌准就这样半抱着宋知也,就近找了家酒店,把宋知也塞进了高级套房里。   一进房门,那智能管家系统就开始工作,全息投影播报了近日天气,而后又放起了新闻,不大不小的声音在房间里形成了白噪音,倒是不那么讨人厌。   凌准抱着宋知也坐在了沙发上,想去给宋知也倒杯水,但刚一起身,就看到宋知也打开了酒瓶又要灌,凌准无奈,上前温柔地握住了宋知也的手,轻声说:“殿下,如果你还是想喝,就喝一小杯好不好?我去给你拿杯子。”   宋知也瘫在沙发上,一句话不应,只是看向了窗外。   从侧面看,他长长的睫毛卷翘着,很柔软的样子,不似平日那么冷淡。   凌准拿来了酒杯,宋知也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瘫着,时不时紧皱的眉显示了他的烦躁。   凌准突然觉得宋知也孤独得很悲伤。   他好像背负着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重的东西。   凌准突然就想吻他。   于是他走到了宋知也面前,拿起了那瓶酒,但放下了酒杯。   他喝了一小口,然后俯身捏着宋知也的下巴让他面对了自己。   宋知也正烦着,突然就看到了凌准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而后嘴就对了上来。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酒精味先传来,而后才是属于凌准的,有些冷冽的香味。   凌准就那么含着宋知也的唇,将他嘴里的酒一点点渡给宋知也。   并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吻的功劳,反正,宋知也立刻觉得头痛缓解了不少。   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然后宋知也发现,很快进入自己嘴里的不仅是酒,还有凌准强势的舌。 第75章 他人的妻子11   其实凌准的吻技算不上多好, 毕竟他的第一次也是在宋知也身上实践的。   可在情浓时,吻的技巧已经不重要了,压抑不住的怦然心动才是最好的助燃。   他尽情地舔舐宋知也每一处粘膜, 肆意的侵-犯着宋知也脆弱的唇舌。醉人的、香甜的桃花酒味刺激着他的感官,更刺激着他的心。   比起肉-体上的爽, 他觉得这一次他的灵魂更爽。   他好像在无意间,触到了宋知也埋藏的的很深的、柔软的心。   于是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从宋知也那里索取更多。   被渡到宋知也口里的酒根本来不及咽下去,又顺着宋知也的唇边淌了出来, 闪闪的银丝从红艳艳的唇角一直流到了白生生的锁骨间。   宋知也本来只是想喝酒的, 他没想和凌准搞这么成人的事, 可微醺的状态下, 他又有些懒得拒绝。   宋知也没想好, 于是他的动作就成了寡-廉鲜-耻的欲-拒还-迎。   所以凌准便感觉到溢满香气的小舌时不时抵抗他的进攻,但那微不足道的力度更像是一种情-qu,他就故意勾住了宋知也的舌, 深深地吮吸了一口。   宋知也后背发麻, 不由地浑身颤栗。   凌准终于放开了宋知也。   二人口里的酒没了,但根本没喝下去几口。   宋知也微微有些喘, 双眼迷茫地看着凌准。   多么英俊又凌冽的一张脸,完全是宋知也喜欢的类型,他幽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时候, 简直就是色-诱。   宋知也想起了他和凌准失控的那一晚。   前所未有的舒服,无比的放松, 最后累到昏睡过去,连一个梦都没有做。   宋知也想,今天就是想放松自己的,怎么放松不是放松呢?   不如把满心的暴躁用极其消耗的运动给发泄出去。   此刻的宋知也根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舒服过后第二天的浑身无力和快要折断的腰被他刻意忽略,他现在只贪恋和凌准身体交-缠的感觉,贪恋一时间失去理智、陷入极端的快乐和虚妄。   这一次,不是被信息素控制,不是受发情期影响,就是单纯的……想和凌准做-AI。   而且今天的凌准格外温柔,他如水一样的目光将宋知也给包裹了起来,声音轻飘飘的:“殿下,还要喝吗?”   宋知也毫不委屈自己,浅笑着就勾住了凌准的脖子,将他拉到沙发坐下,然后跨坐在他的腿上,尾音放软拉长,说:“好啊。”   什么都不用做的宋知也就已经够诱人了,他刻意勾-引的时候更媚得人骨头都发酥,毫无防备地凌准被这样一勾,整个人都炸了,身体先于脑子给出了热情的反应。   渴望都站起来了,脑子还在迟钝地转,想着宋知也是什么意思。   宋知也就不说话,只是一直勾住凌准的脖子静静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凌准的脑子终于回归。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口,而后快速堵住了宋知也的唇。   他的唇张开一个小口,想要将酒渡过去。   但没有成功,宋知也拒绝了他的入-侵,反倒是像小猫舔食一样,舔他的唇,细细地舔走从他口中溢出的液体。   凌准呼吸一窒,垂眸看到宋知也微微张开的唇露出了白牙的边缘,然后嫣红的舌尖伸出来,缓缓地扫过他的唇边。   柔软的、湿润的、像夏天的冰淇淋。   他的动作很慢,越是慢,就越是勾得凌准心潮澎湃,难以忍耐。   凌准想要加快速度,但一双软弱无骨的手摁在了他的心口,硬是把他满腔的冲动都给压了回去。   这一次,宋知也想要掌握主动权。   他就是故意报复第一次凌准对他的以下犯上,非要这样浅尝辄止地引-诱凌准,看他为了自己变得双眼猩红,呼吸紊乱。   狗东西真的很好玩。   直到凌准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宋知也才终于将他嘴里的酒都给舔了个干净。   凌准像饿极了的狗一样又扑向了那撩人的嘴,但又一次扑了个空。   宋知也一把推开了凌准,慢慢后退直到站在了床边。   凌准想要跟上来,宋知也却是一挑眉,道:“别动。”   凌准便僵住身体,干涩的嘴唇轻轻吞咽了一下。   宋知也目光落在凌准脸上,漫不经心地开始解衬衣的纽扣。   指尖柔嫩白腻,动作优雅得很美。   可还是很慢。   就那么几颗扣子,他恨不得解到天荒地老。   凌准就那样焦躁地看着。   omega生得好看,好看得无法无天,好看不顾自己的死活。   被他勾-引,是折磨,也是享受。   在凌准等到血缘快要沸腾的时候,宋知也终于将最后一颗扣子给解开了。   但他并没有脱掉衬衣,只是敞开着,若隐若现地露出小腹,因为酒精的缘故,过分白皙的皮肤已经染上了粉。   那露出的一小块,就很像一片桃花。   很纯洁的漂亮。   但凌准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晚上,这里因为自己而凸起变形的样子。   凌准距离发疯只有一线,宋知也很好地拿捏着这一刻,恩赐地朝着凌准轻一点头,凌准“腾”一下就跳了起来。   宋知也却扬起了下巴,嘴角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轻声说:“爬过来。”   这样的羞辱不会让凌准难堪,只会让他站得更高。   凌准被勾得心如擂鼓,就像狗一样朝着他的omega爬了过去。   终于靠近,宋知也抓着他的衣领,把他往上一拎,他就顺着宋知也的力道躺在了床上。   宋知也又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开始脱他的衣服。   这又是对他的一场漫长酷刑,宋知也花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让他们之间没有了衣料的束缚。   其实不只是凌准难熬,在这个过程中,宋知也也很热。   omega敏-感的身体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早就燃起了渴望。   喝下去的一整瓶烈酒,在此刻有一半以另一种方式释放了出来,全落在了凌准身上。   宋知也坐了下去。   掌握着主动权的宋知也格外坏心,他故意不上不下,用自己做诱饵,完全操纵了凌准。   躺着不被允许动弹的凌准,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美艳到极致的omega这样戏谑地玩弄着自己,他的手甚至不被允许去碰omega的腰,只能轻轻抚摸他的小腿。   这手指上一点儿滑腻的甜头也让凌准回味不已。   但omega的体力到底还是有限,宋知也玩了一会儿就觉得累,双腿一时间失了力,腰也软了,身体就滑了下去。   太刺激了。   宋知也的声变了调,像小猫儿讨食似的,轻轻软软,可怜又可爱。   但其实他连一半都没承受,人就不行了。   凌准终于抓住了机会,趁着宋知也失神的片刻向上。宋知也忍不住尖叫,然后整个人就软了。   他眼神变得涣散,只看到一片片的白光在自己的眼前晃。   凌准翻身搂着他,将他压下。   宋知也从恍惚中被惊醒,想要生气,却被凌准狠狠抱住,他的吻落在宋知也泛红的眼尾:“殿下,让我来吧。”   宋知也没什么力气地骂了一句“狗”,又很快说服了自己。   凌准很会伺候人。   于是宋知也再次给予了凌准恩赐,微微一点头。   被折磨得血气翻涌的凌准终于得偿所愿,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把宋知也的身体折成了各种意想不到的形状,他总能找到新的角度,而每一个角度都是全新的体验。   宋知也被摇晃得没了力气,眼神渐渐涣散,失去了聚焦。   他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凌准,倒是感觉自己已经飞到了第一星系以外,看到了无垠的璀璨星河。   每一颗星星都耀眼得过分,美不胜收。   他傻乎乎地想伸手去抓那些绚烂的星星,却又从那星河间重重落下,落入了凌准的怀抱里。   另一半烈酒也挥发了出来。   滑腻腻的。   全息投影里的新闻还在放,宋知也在一次回神的间隙,隐约听到了新新闻的内容。   “……柯恩上校所遭遇的恐怖袭击是前所未有的暴行,我们对柯议员家庭的苦难深表同情,在这里,我们也呼吁,民众有关于星盗的任何线索都可以警卫厅提供。打击恐怖袭击,是帝国每一个人应尽的责任……”   宋知也愣了一下神,而后一边吸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柯恩……柯恩死了……”   凌准的脸瞬间扭曲。   他很不满意,一个死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分走了宋知也的注意力。   凌准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突然将宋知也细长的两条腿折向了腹部,宋知也猛吸一口气,叫都叫不出来了。   但凌准仍觉得不够,又扶着他的膝盖往身体两侧压,直到压到了最底。   宋知也双手无力地抓着凌准的胳膊,生怕这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会让自己的腿废掉。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无比顺畅地就承受下了这样张开的程度,也无比顺畅地承受下来了凌准更大的力度。   宋知也有些慌乱,小声地、无助地发出“呜呜”声。   凌准就舔着他锁骨上的汗,用力地说:“殿下别怕,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身子有多软……放心……”   然后甜香的桃花酒味道又填满了整个房间。   反正又是一夜没睡。 第76章 他人的妻子12   结束以后宋知也迷迷蒙蒙地睡了很久, 清醒过来的时候,宋知也还是觉得腰痛。   但身心非常地放松。   然后脑子又不由自主地开始想正事。   昨夜在迷糊间听到柯恩遭遇暗杀的消息,当时来不及细想, 但这确实是一件大事。   宋知也顾不得腰痛翻身起床,打开光脑开始查找关于柯恩的新闻, 看了一会儿,越看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商船自动驾驶了好几天,昨天半夜到了首都星港口, 这才被人发现这商船成了一艘幽灵船, 船上所有的古董字画被洗劫一空, 一个活人都没有, 只有满舱的尸体。   柯恩就在其中, 他死相凄惨,明显死之前受到了残酷的折磨,连腺体被活生生挖了出来。   被发现的时候, 柯恩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 显然死了好几天了。   据传是星盗的手笔,但目前为止, 没有任何组织表示对此次袭击负责。   宋知也再仔细看了几家不同媒体的报道,就觉得干这事儿的人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星际海盗。   事情做得干净利索,行动迅速有组织, 甚至能精准地获得商船的保密信息,最终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留下。   显然是非常专业的暗杀组织。   但如果是出于政-治目的, 杀死柯恩的意义远不如把他留下做人质。   说不通。   况且柯恩那死法很像是泄私愤。   宋知也更想不通谁和柯恩有那么大仇。   但不管怎么说,柯恩死了是好事,在宋知也的计划里,他本来也是要死的, 只是宋知也的计划得慢一点。   现在好了,一些热心群众做了见义勇为的好人好事,宋知也自然高兴。   接下来就可以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宋知也继续看着新闻,脑子里开始了新的构思,完全没有注意到凌准从小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冒着热气和香气的小碟子。   但凌准清楚地看到了,宋知也在用光脑看那个死人的消息。   凌准又不爽了。   那个死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他恨不得再杀一次。   心里的情绪暴躁了很久,凌准终于是忍了下来,他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慢慢走到了宋知也的身边,笑着问:“殿下,你看什么呢?”   正专注在自己计划里的宋知也被这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明显抖了一下,而后转头看着凌准,有一瞬的茫然。   凌准也茫然了一瞬,而后突然反应了过来。   宋知也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想着看新闻。   他又被当成了用完就扔的一次性按-摩-棒了。   宋知也没有给凌准发作的时间,这会儿他顾不上凌准,转头继续操作着光脑,眼睛都没往凌准身上多看。   凌准气得要命。   但看了一会儿宋知也的背影,又觉得宋知也这样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样子特别辣。   于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凑在宋知也的身边,将牛排切成小块喂到宋知也的嘴里。   宋知也就继续头都不回的看着光脑,一边吃着,一边继续操作。   投喂完了宋知也,凌准又拿着碟子回了小厨房,然后开始收拾昨天他俩弄脏的衣服。   衣服很乱很脏,可以不要了,但上面残留了宋知也的生物信息,出于谨慎,凌准一定会进行销毁。   先洗一次,再用特殊的药剂将衣服、还有这个房间都进行一次消除。   于是凌准就一个人在浴室里,冷脸洗内裤。   凌准觉得自己可真贱。   但贱得又很爽。   凌准把手里的活做完,再回头去看宋知也。   他放下了光脑,就坐在办公椅上把头往后仰,闭着眼睛想什么事情。   像是晒太阳的猫。   凌准走上去从后面亲了亲宋知也得额头,柔声说:“殿下,你在想什么?”   宋知也一动不动,说:“想柯恩。”   凌准:……   气死了。   宋知也叹气:“他运送的那批古董里有我想要的兰花图和凤冠,现在都没了,被星盗抢了。”   宋知也说完凌准的尾巴就翘了起来,他恨不得立马向宋知也邀功,人是他杀的,东西在他手里。   只可惜现在还不适合的时机。   凌准生生忍了下来,只说:“殿下,我先给你揉揉腰吧。”   宋知也轻“嗯”了一声,凌准就将他从办公椅上抱起来,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宋知也趴在沙发上躺着,睡袍完全贴合了他的身体曲线,蝴蝶骨凸起,腰部下塌,□□又翘起。   像起伏的山。   凌准看着,然后坐在一边,大手隔着睡袍轻轻地揉按起了宋知也酸软的腰。   这腰可真细,手感也好的要命,坐在自己身上摇起来的时候,更是漂亮。   凌准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更多渴望,缓缓开口:“殿下,其实这也不是坏消息,至少你以后不用和柯恩有任何牵扯。星盗不就是图财,那一批古董应该很快就会在黑市上流通,只需要花钱就能得到。”   宋知也一顿,意味深长地说:“你有门路能找到?”   凌准道:“在军队里混了两年,多少也有一点点黑市上的门路。我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但我会尽全力。”   宋知也不答话,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有点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柯恩其实就是凌准杀的,他想要的东西现在就在凌准手里。   思绪刚到这里,凌准的拇指突然按到了宋知也最酸的地方,他一下舒展了身体,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舒服,想睡觉。   宋知也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凌准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殿下,如果我将你想要的东西找回来,你会开心吗?”   宋知也含糊应了一声,终于陷入了安睡。   *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宋知也人已经回到了大皇宫,在属于他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入睡。   侍奉官们就在门口守着,宋知也喊了一声,人就都进来了。   但凌准不在。   宋知也没问。   他知道是凌准去哪儿了。   昨夜他们随意住了一家酒店。多少是会留下些隐患的,以凌准的谨慎程度,必然会亲自去处理。   在这些事上宋知也对凌准是一万个放心。   反正链子在狗脖子上,它自己会回来。   趁着狗出去,宋知也把系统给叫了出来。   099:“哎呀,宿主,你们玩儿完了?我可以开启可视权限了吗?”   宋知也:“神经。早完了。”   099:“哦。”   宋知也:“你查一下原剧情。我记得本来柯恩不是在这个时间段死的,死因也不是被刺杀。”   099应了一声,然后过了一会儿才说:“是的宿主,你没有记错呢。现在剧情的确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宋知也思考了一下,又说:“你说有没有可能,男主有一些隐藏剧情,你们系统根本不知道?”   099信誓旦旦地大声说:“不可能,系统什么都知道!”   刚说完就顿了一下,又发出一个字不确定的字。   “……吧。”   099电流又乱了,开始陷入艰难的思考。   宋知也就自己自言自语:“我觉得有。男主应该比你们系统所知道的更早就加入了反叛军。可能他还没有被皇室收养的时候……也就是十三岁以前,就已经是反叛军的成员了,而他在反叛军中的地位远比你们系统所知道的高。”   “啊!”099尖叫,“那就全完了!男主不受控了?本来宿主你已经足够不受控了,男主再不受控,啊!”   宋知也觉得他像个白痴。   过了会儿099又试探地说:“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反正大致走向是对的。而且宿主,你们志同道合,你可以和男主一起……”   “神经,媒婆一样天天劝和。”宋知也又不想搭理099了。   他和凌准的目标确实差不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跟随凌准。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一辈子离婚八次。   反正宋知也有自己的节奏。   于是宋知也打开通讯器,发了几条消息,布置了他的安排。   这段时间在学校上课一点儿也没闲着,宋知也还是获得了几个值得信任又有能力的追随者。   等了一会儿,宋知也才打开星网,打开全星系最大的社交网络,点开了一个帖子。   [柯恩死得好啊!是哪里来的义工这么好心帮我们清除垃圾?]   [楼主:各位,你们在假惺惺地沉痛哀悼什么啊。你们没有看内部爆料吗?柯恩的商船从第三星系出港时登记报备了多少宝贝,你们知道吗?满满一舱!随便一件都是上千年的古董,买一个星球的贱民都够了。而他的父亲,高贵的柯恩议长,前两天还在批判皇室奢靡无度。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确实,要不是这群星盗,我们还不知道以廉洁闻名的柯林议长家里有这么多宝贝呢。]   [柯林家的势力扩张太快,让柯恩这个白痴飘起来了。他之前的桃色丑闻难道大家都忘了吗?搞大omega的肚子不愿意负责,甚至连情人的位置都不愿意给人家。害得那omega流产……这消息也是被压下去了,要是早点闹起来,柯林哪有机会得到议长的位置,真是笑话。]   [柯恩这家伙,老色鬼了。上周王子殿下的艺术馆开馆,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紧紧跟在王子身后,太恶心了。]   [嗯。估摸着柯恩纠缠王子殿下也有他家里的推动吧。柯家的势力扩张已经够大了,要他再娶了王子殿下,那还得了?死的好,死的好。]   [这个贱东西怎么配得上王子殿下?依我看还是王子殿下和乔亚特治安官最为般配。治安官出生底层,能力出众,把第七星系治理得井井有条。一直很受民众的爱戴,这和王子殿下实在是太般配了。]   [单说样貌,这两人也是绝配的……不过他们的婚约已经定好几年了吧,怎么还没有结婚啊?] 第77章 他人的妻子13   ……   翻了一会儿论坛, 宋知也很满意。   舆论走向完全符合宋知也的安排。   谁死了都好。   谁死了都得给宋知也做垫脚石,让宋知也在民众面前的形象更好。   宋知也看了一会儿就关闭了光脑。   安排已经很完整了,接下来就交给民众们。   下午宋知也也要去学校上课之前凌准赶了回来。   宋知也没给凌准好脸色, 把周围的人都给屏退以后,宋知也就冷着脸看着凌准。   凌准知道小王子的娇纵脾气又犯了, 于是立刻单膝下跪,恭敬行礼,道:“殿下, 我又惹你生气了吗?”   他喜欢给宋知也单膝下跪, 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宋知也看着凌准。   也不是生气, 就是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 哪哪都痛。   凌准体力过好, 很烦。   宋知也抱臂,翘起一只腿,脚尖对着凌准, 重新制定了他们之间的规矩。   比如, 宋知也没有允许,不能吻他、不能把他的腿打那么开、更不能弄在他的生-殖-腔里。   最重要的是, 他说停就必须停。   宋知也其实还有很多不满,但还没说完,就发现凌准人还老实跪在那儿, 但看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似乎连呼吸节奏都变了。   宋知也:……   这是真畜生。   宋知也不再想理他, 面色阴沉地起身就走。   凌准还单膝跪着。   觉得不是自己的责任。   宋知也哪怕坐在那儿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够勾人了。更何况还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凌准,用最恶劣的语气,说那么私密的话。   还是觉得他欠草。   而后宋知也烦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不滚过来!”   凌准起身, 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快步跟了上去。   “来了,殿下。”   走在宋知也身后,凌准又有些想笑。   这一段时间,小王子的脾气变得很好,无论是面对公众还是侍奉官,他都充满了友善。   但只有凌准知道他的娇纵,他那些负面的样子只针对自己。他恶劣的样子,他发怒的样子,他算计的样子,他意乱情迷的样子,都只有自己看过。   凌准深入了他的身体,也深入了他的内心。   这是他们之间隐藏的小秘密。   真好。   *   宋知也又忙了三个多月。   上学、艺术馆、儿童福利会,宋知也每一样都做得很好。他还抽空拜访了他父母曾经的旧部——一小部分支持平权运动、有着高尚的理想的贵族们。   他们对宋知也客客气气,却并不信任宋知也。   毕竟已经草包了十八年,宋知也名声在外。   要走的路还长。   这段日子心情不错,脑子里那作妖的脑瘤没有发作过,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下去。   还来得及。   忙忙碌碌间,丰收节很快到来。   丰收节是帝国一年之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这源于古地球农耕时代的旧俗,历史上是庆祝粮食丰产的节日。   现如今,营养液成了维持人类生存的基本物资,新鲜食物已然是奢侈品,所以丰收节早换了意义。   三天假日,第一天庆典,第二天家庭日,第三天则是未婚的青年的约会日。   丰收节第一天,皇室照例在首都星进行游行庆祝。宋知也一大早就起来,穿上古典的礼服,长发束起,以华丽的造型,乖乖参与游行,履行他这个吉祥物的责任。   宋知也做得很好,他的花车所在之地,民众是最多的,欢呼声也是最大的,现在的他,比两岁第一次参与花车游行的他还要更受民众喜爱。   所以不管这一整天的仪式让宋知也多么疲惫,他都保持好了优雅的礼仪。   仪式结束,宋知也的任务还没完。   最后一项工作最讨厌。   作为外孙,去陪祖父用餐,同时也是作为王储候选,去听皇帝陛的训。   宋知也烦,但不得不去。   到了皇帝陛下的内殿时,另一位王储候选人、宋知也的叔父艾德亲王已经先到了。   宋知也乖巧和两位长辈行了礼,坐在了属于他的位置上。   传菜结束,王座上的皇帝陛下就让侍从们下去了,只留了三名侍奉官布菜。   宋知也没滋没味地吃着,脑子里在想很多事。   老皇帝高大的身形和肃然的面目还依稀能看出曾经神武的alpha模样。但如今确实是年龄大了,面上的皮肉垮了下来,精神也大不如前。   他手中有一半的权力都转移到了艾德亲王的手上,如今也只有兵权还被老皇帝牢牢把控。   所以尽管宋知也最近颇为高调,也深得民心,艾德亲王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一个柔软的omega而已,他的高调最后只能成为他丰厚的嫁妆。   那父子二人聊着,宋知也就在一边安静装乖,脑子里却在想着,艾德亲王太挡他的路了,一定要选个黄道吉日,把这位亲爱的叔父给“送走”。   巧的是,他亲爱的叔父想的和他一样,也在思考着什么时候把他给送走。   “小也。”艾德亲王将目光放在宋知也身上,虚情假意地道,“小也最近的表现真是不错,越来越像一位合格的王子殿下。”   老皇帝也赞许地点头。   宋知也笑出小白牙,像是很单纯的小辈:“都是我应该做的。”   艾德亲王又问:“你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宋知也:“托您的福,还不错。”   艾德亲王的笑意加深,和老皇帝对视了一眼,继续说:“小也,十八岁了。”   终于来了。宋知也想,围绕着他的正事只有一件,礼物到了送出去的时候了。   宋知也:“嗯。”   老皇帝皱眉,看着宋知也:“你这个年纪,应该迎来第一次发情了,可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动静,你是否有去皇家医学院检查?”   宋知也心里冷笑。   三个月前柯恩的死引出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家族的奢靡被曝光,野心也昭然若揭,一时间陷入舆论风波,柯林不得已辞去了议长的职务,议会的权利也因此而收缩。   这个时候,皇室自然支棱起来了,只要再加入更多的军队力量,那皇室的昔日荣光很快就能再现。   宋知也就是他们获得乔亚特家族军事支持的贵重礼物。   他们这样美美地算计着。   宋知也不生气,他也有自己的算计。   于是说:“去看过了,医生说我没有问题。很健康,只不过个体情况有差异,我或许是比别人成熟晚一点。”   艾德亲王笑着,但眼神阴恻恻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外甥。   这个小omega从小就漂亮,这几个月也是长得越发的可口。就没有一个alpha会不喜欢他,乔亚特一定会为他着迷的。   但很可惜,他的信息素非常稳定,一点儿波动的意思都没有。   想了想,艾德亲王故意用关切的语气说:“但你这也太晚了,你母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怀上你了。我想,或许是因为你的alpha不在你的身边,才导致了你迟迟没有进入第一次发情期。”   老皇帝也赞同:“确实,你长大了,需要alpha的信息素诱导。”   艾德亲王见有戏,继续说:“况且乔治安官已经二十八岁了。他这么多年都在等着小也,也不好让人继续再等下去。”   “二十八了啊……”老皇帝若有所思,“他是个很不错的alpha,几个固定的情人都很干净,没有孩子。将来小也生下来的孩子,就会是第一继承人。”   在这些上层人士的日常生活里,几个情人就像是几件衣服一样平常,一大堆私生子更是标配。   而乔亚特这位顶级alpha,为了等王子殿下长大,甚至连一个私生子都没搞出来,在贵族圈里堪称情圣。   宋知也听得想翻白眼。   要让他和一个烂黄瓜结婚,好像他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但婚还是要结的,乔亚特可以利用。   于是宋知也放下了餐具,做作地埋头,假装羞涩地小声说:“可是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   艾德亲王咬牙,简直恨不得今晚就把宋知也送到乔亚特的床上去,也不管他是否迎来了第一次发情期,会不会因此而损伤身体。   总归他已经这么大了,不是今年也是明年,到底在拖什么拖?   他还想在皇帝陛下耳边吹风,可他手里没兵,最为着急,皇帝陛下可没那么急急,慢悠悠开口:“学业自然是要完成的,如果放弃读书去结婚,对皇室的影响也不好。”   艾德亲王只好闭嘴。   “不过,这两件事情也可以同时进行。”老皇帝思索着说,“你们多见面,你有假期就第七星系,多和你的alpha接触,他的信息素会影响你,让你的腺体早日成熟,进入发情期。”   宋知也点头应声。   艾德亲王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开始计划:“皇帝陛下,丰收节第三天,本来就是适合年轻人约会的日子啊。乔亚特这几年一直守着第七星系,基本没有休假,我看这就是个好日子,您可以下令让他休假几日,再调派别的军官去暂代他的职务,让这两个好久没有见面的未婚夫夫也放松一下吧。”   宋知也算了算,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见一见自己这个未婚夫了。   所以宋知也没反对,依然在安静地在一边装傻装纯。   老皇帝看了一眼宋知也,“哈哈”笑道:“也是一个好主意,我立刻就下诏,让乔亚特回首都星……哦,不,小也,你去女王星等他吧,那是你父亲以前送给你母亲的度假庄园,不过很可惜他们还没能去就……算了,在那里和你的未婚夫约会,你父母肯定也会开心的。”   宋知也又假装矜持地应了。   接下来两个老东西便很愉快地继续用餐。   好不容易结束了和两个老东西飙演技,宋知也一身疲惫地回了自己的宫殿。   在浴缸里泡着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门发出了“咔哒”的一声响。   宋知也没有睁眼就知道是凌准。   除了他没人会在宋知也泡澡的时候进来。   宋知也眼睛都没有睁开,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落了了一个很轻的吻。   但懒得搭理他。   他也知趣,乖乖等宋知也泡到昏昏欲睡,而后才把宋知也从浴缸里抱起来,用浴巾裹着宋知也,把他抱上了床。   而后,凌准又给宋知也换睡衣,擦身体乳,吹干了头发。   等做完这一切,凌准才爬上床,从背后抱住了宋知也。   宋知也拱了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几个月,他们的关系发展得还不错,最开始只是宋知也有需要的时候凌准会留下来,后来凌准赖着不走,几乎夜夜要在这里留宿。   他很会伺候人,比侍奉官好用,宋知也就由着他了。   按照规矩,值夜的禁卫军要在寝殿外的小厅站岗,所以凌准天天晚上在宋知也的寝殿里也没有引起怀疑,他俩的隐秘关系很好地被掩盖了过去。   凌准觉得,他们像是在偷-情。   每一次都很兴奋,尤其是在大皇宫里,在属于宋知也的床上。   随时会被发现的紧张感让他们不得不压抑着动静,却又因为这种压抑和紧张,分外刺激。   可有时候,凌准又暗暗地期待着他们之间的亲密被人发现,最好被全星系的人都知道,他早已经填满了这位看似纯洁乖巧的小王子,他们夜夜都痴缠在一起。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凌准的心就止不住地狂跳,他从背后搂紧了宋知也,亲吻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手指绕在他的发尾上,轻声问:“今天过得还开心吗?艾德亲王没说什么让你为难的话吧?”   有的话,我就找个时间,悄悄地杀了他。   凌准想。   “倒是没有。”宋知也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只是计划,让我和我的未婚夫约会。”   绕着发尾玩的手陡然僵住。 第78章 他人的妻子14   房里的空气好像变得慢了, 凌准沉默很久,才压着自己的声音,故作镇定地哦:“那你要去吗?”   宋知也点头:“去啊。”   凌准:“什么时候?”   “说是明天就让他休假, 应该后天就能见到面吧?”   他没有一点儿多余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谈论着和他未婚夫的见面, 可他好像忘记了,他现在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枕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像是海啸一样的强烈情绪在凌准的胸口上翻涌, 不甘和愤怒快要吞噬了他的理智。   卷着发尾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语调却越发平静。   “你会和他结婚吗?”   宋知也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不?”   这几个字好像一把刀插在了凌准的胸口, 他突然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看着怀里人粉白的后颈, 还有那上面凸起的小小腺体, 咬了咬后槽牙。   他眼中的阴郁仿佛浓雾,格外骇人。无法得到宋知也的怨念快要化成实质。   凌准好像随时要失控。   宋知也并没有回头,于是也没看到凌准脸上的扭曲, 却莫名觉得有点冷。   又是许久的沉默, 在凌准压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发疯以后,他才再次开口:“可是, 殿下,你喜欢他吗?”   宋知也“噗呲”一声笑出来,仿佛凌准是个幼稚的三岁的小孩儿, 问出了一加一等于几的可笑问题。   凌准并不觉得好笑,他用力卷着宋知也的发尾, 一圈一圈地绕紧他的手指,好像这样,宋知也就会离他近一点。   他在认真等着宋知也的回答。   过了会儿,宋知也笑得够了, 才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凌准的心松了一下,他张张口,有一句话呼之欲出。   那你喜欢我吗?   只可惜宋知也没有给他问出口的机会,很快又说:“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凌准那满含期待的问题,终于没办法问出口了,他的心慢慢往下沉,却永远落不到底。   他当然明白宋知也的意思。   宋知也并不会喜欢乔亚特,但同样的,宋知也不会喜欢他。爱对宋知也而言是最无用的附属品。   他的爱与欲是分开的。   尽管他的身体无比喜欢凌准,但他的人,他的心,却和凌准相隔了整个星系。   宋知也不爱他,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这是凌准第一次直面这件事。   尽管在此前他很多次都在自我调侃是宋知也的按-摩-棒,但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他在宋知也心里的位置。   他于宋知也而言,是一个完美的合作者,一个合格的奴仆,一只用完即丢的抑制剂。   宋知也不爱他。   他再一次确定。   他突然开始恨起了宋知也。   那恨意绞得他心痛,他不甘地想,凭什么宋知也不爱他?哪怕那么一点。   凌准心里怒火燃烧,他终于忍不住对着宋知也得腺体露出犬牙,一口咬了下去。   柔弱的皮肤很快被刺破,凌准又尝到了满口的桃花酒味道。   但这一次,那味道是苦涩的。   宋知也被这样突然的刺痛吓了一跳,他倒吸一口凉气,低骂道:“你狂犬病又犯了?”   omega被咬住腺体的时候,本能地会变得柔顺,尽管宋知也想回身给凌准一巴掌,但身体却没办法动弹,只是老实地在凌准怀里缩成了一团。   凌准叼着那块脆弱的敏感的软肉,用犬齿和嘴唇轻轻摩挲起来。   他分明是在泄愤,但这个动作本身就充满了挑-逗和情-色的意味,宋知也很快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发酸,声音也软了:“你……怎么了?”   凌准还是不答,又放开了宋知也的腺体,盯着那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看。   凌准从来没有为自己的beta身份而困扰。   相反的,这个身份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保护。他是beta,他会有永远稳定的激素水平和理智,也会让所有的废物贵族对他的放松警惕。   在今夜之前,他甚至很满意,因为他的beta身份,他在宋知也身上留下的东西不会被旁人所察觉的。   而此刻,凌准突然满心怨念。   他无法标记宋知也,宋知也并不彻底的、永远的属于他。   他们无论经历了多么激烈的相拥,也只能在宋知也身上留下极淡的味道。   他陷入了一种痛苦、暴躁、愤恨交织的复杂心绪里,而宋知也并没有察觉,不明白身后的人为什么没了动静,他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就发现凌准紧紧盯着他,就像是要一口把他给吃下去。   宋知也迷茫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眨眨眼说:“你……你生气了吗?”   凌准没有回答,但宋知也脑子里的099抢答了:“何止生气!完了完了完了,宿主,男主要发疯了!进度条清零!进度条清零!”   宋知也被吵得心烦,在脑子里说了一句:“知道了,你闭嘴不准说话。”   宋知也自己冷静了一下。   他也不是傻子,是能感觉到凌准喜欢他。可他好像低估了凌准对他喜欢的程度。   平心而论,凌准真的很迷人。他永远从容,冷静,强大,无论什么样的烂摊子交给他,都可以放心。   可这样的凌准,还是会对着自己露出这样受伤的神情,像是害怕被抛弃的流浪狗。   宋知也难得心软,于是回过身去勾住了凌准的脖子,轻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   “别想那么多,至少这一刻我是属于你的。”   怀里的omega软着身子对自己发出了邀请,凌准的满腔怒意和怨念就集中到了别处。   他不再忍耐,一口含住了omega那薄情的唇。   这一夜好像格外地长,夜空黑沉沉的。   凌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句话不肯说,只是发狠。   宋知也甚至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摇了出来。   在凌准最为凶狠的时候,宋知也迷迷蒙蒙听到一点点099的声音。   “哈哈,进度条回来了,又99%啦!我就知道男主是吃肉的哈哈哈!”   但那声音被支离破碎,而后宋知也只能听见了凌准在他耳边粗-重的呼吸声,感受到凌准滚烫的汗水滴在自己的皮肤。   宋知也并不想示弱,但到了极限时,真忍不住啜泣着求饶。   凌准还是不肯放过他,直至后来宋知也彻底晕了过去。   *   宋知也晕睡过去以后,凌准抱着他去了浴室,小心地给他清理了身体,然后将他放回床上。   凌准的脑子无法平静。   他想了一夜让乔亚特立刻就去死的方案,可最后的落点都是乔亚特此时死了于大局无益。   于是他陷入了异常痛苦的自我拉扯。   一会儿想着自己的脑子里不能只有那点儿事儿,即使宋知也和乔亚特结婚,宋知也也不会喜欢他,这就够了。   一会儿又想着作为一个健全的alpha,乔亚特一定会对宋知也进行永久标记。而被标记以后的omega,本能地会对自己的alpha臣服,产生爱意和依赖。   一整夜,凌准的心就这样乱七八糟。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宋知也迷迷蒙蒙地醒来,在被窝里发出细软的声音。   “凌准……”   凌准那躁动的心像是一瞬间被一只柔嫩的手拂过,怨和怒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拳拳的爱意。   凌准走到床边,俯下-身隔着被子将宋知也抱住,深深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凌准。”宋知也清醒了一些,又喊了一声。   “嗯。”凌准回应,然后在心里想,这样就好,在他的身边就好,我绝不让他为难。   况且,就算他现在就开始准备要嫁给乔亚特,也不可能立刻办婚礼,只要有时间差,一切都还有变数。   凌准可以忍耐。   “殿下。”凌准吻了下宋知也的额头,说,“我去给你准备食物。”   *   刚吃完饭,皇帝陛下的侍从便传来的消息,他给乔亚特特赦了两天的假期,昨夜乔亚特的飞船已经起飞了,很快就会到达女王星。宋知也的飞船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凌准作为禁卫军首领,自然还是要跟着贴身保护。   飞往女王星需要五个多小时,半道上,凌准又发了狂犬病,缠着宋知也在休息舱里发疯。   飞行器里到处都是监控,他们只能在容纳一人的休息舱里拥抱,黏腻的汗和呼吸交缠在极小的空间里,他们前所未有地贴近。   他们衣着整齐,宋知也后背抵着舱门,一只腿被抬得很高。   有人走过的时候,宋知也就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   好像随时都会被发现。   宋知也压抑着快要溢出唇齿的尖叫,用力咬住了凌准的肩膀。   换来的是凌准更汹涌的对待。   很久之后,宋知也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凌准还赖着不肯离开,像狗似的细细密密地在他的身上啃。   宋知也精疲力尽,不想和他计较,但在他啃到大腿内侧的时候,又痒又麻又痛,宋知也终于忍无可忍,甩了他一巴掌。   但狗就是狗,凌准一脸爽到了的样子。   宋知也知道他什么心思。无非就是不想自己和乔亚特有什么亲密行为,故意弄成这样。   这一刻宋知也真的无比庆幸凌准分化失败,否则他一定会不顾反对地标记自己。   宋知也冷了脸,不再搭理凌准,穿好衣服一本正经地走出了休息仓,然后悄悄去浴室洗去一身的味道。   一个小时后,飞船降落在了女王星的月神庄园。   舱门打开,宋知也就看到了在降落点等着他的乔亚特,他还穿着军装,显然一路奔波。   还是很有风度的提前来迎接宋知也。   宋知也拿出了王子殿下的优雅,慢慢往前走。   但在快要到舱门口的时候,因为过度运动而失去力气的腿突然软了一下,宋知也身子一晃,险些就要摔倒。   凌准和乔亚特同时伸手要去扶宋知也,不过乔亚特太远了没扶到,凌准一把就将宋知也捞进了自己怀里。   “殿下小心。”凌准垂下眉,表情冷淡而恭顺。   但狗爪子顺势在宋知也屁-股上捏了一把。   宋知也:……   不要脸了。   宋知也决定,以后不再偷偷骂乔亚特。   他的未婚夫养情人,他也养情人。   他的未婚夫将情人好好地藏着,他堂而皇之地将情人带到未婚夫的面前,在未婚夫的眼皮子底下调情。   他的身上甚至满是情人留下的痕迹。   算了,他们扯平了。 第79章 他人的妻子15   宋知也挣开了凌准, 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又端着架子朝着乔亚特走了过去。   走近之后,他们才看清了彼此的模样。   照片上虽然看过, 但真人更直观,乔亚特确实是很标准的alpha, 健壮高大,虽然不如凌准的脸长得俊美,但也是硬朗周正的长相。   宋知也并没有作为一个omega看到自己未婚夫应有的羞涩反应, 但他知道怎么装, 于是故意将目光放在乔亚特眼睛下面一些, 像是不太好意思似的, 浅浅笑了一下。   这是少年人才有的清新的笑, 而他偏偏长了一张极为艳丽的脸,上挑的凤眼眼尾,带着些勾人的红。   像是被疼爱过后的眼泪染红的。   乔亚特顿时一愣。   上一次和宋知也见面差不多是在两年前, 那时候他只觉得宋知也是个长得漂亮但无趣又空洞的小孩儿, 他对这这一场政治联姻没有任何期待。   可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比如眼前这个omega, 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变得这么吸引人。   凌准冷眼看着乔亚特。   他并不意外乔亚特那一眼的惊艳,他早就知道任何alpha看到宋知也都会立刻被迷住。   可宋知也不会喜欢他。   凌准这样想着。   宋知也的目光也没有再落到凌准的身上, 他已经走到了乔亚特的面前,点头致意道:“你好, 治安官大人。”   乔亚特从那惊艳中回神,连忙伸出手捧起了宋知也伸出的手,优雅地亲吻道:“王子殿下,请原谅我在看到你的时候一时失神。我们实在是太久没有见面了, 我差点忘了你有多么美丽。”   宋知也觉得他油腔滑调。   但还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浅浅的笑。   下了飞船,这对未婚夫夫并肩而行,其余人便在后面跟着。   女王星的整体生态系统让这颗很小的行星常年保持着恒温恒湿,永远是最适宜人体的温度,很适合度假。   而女王星上的宫殿则全部是古华夏风格的木质建筑,雕梁画栋琼楼玉宇和含蓄婉约的园林造景相得益彰,在这里约会,确实浪漫。   乔亚特来得更早些,于是提前做好了晚餐的准备。   湖心小亭里挂上了几盏古老的灯笼,石桌上摆着华夏口味的菜品。   二人沿着弯曲的水上小径往湖心小亭走去,凌准面无表情地跟着,但走了两步就被乔亚特的侍奉官拦住了。   对方态度温和而暧昧,笑着看着凌准说:“首领大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本来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的凌准,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怒意,他面色微变,望向了宋知也的背影。   侍奉官继续笑着说:“知道您职责所在,但也不用太紧张,我们将军的卫队将整个女王星严密保护着,绝对不会有危险。您看,他们在一起多么般配,我们应该适当给予他们空间,不是吗?”   那二人已经走到了小亭里,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听不见他们说话,但能看到二人都带着笑意。   确实,一眼看上去,确实有一种很般配的氛围。   凌准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他好像是雕塑一样冷硬地站在原地,只有风带起他的发丝显得他还像是一个活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像是岩浆一样沸腾的愤怒和嫉妒,他在用尽全力拉扯着想立刻杀了乔亚特的那个自己。   宋知也不爱乔亚特,宋知也在利用他,他早晚会死的。   凌准想宽慰自己。   可宋知也在对他笑。   宽慰不了。   这样的笑凌准从来就没有见过。   宋知也变得像是任何一个接受过传统教育的乖巧omega,面对着自己的alpha时会自然露出柔顺的微笑,脸颊上总是带着薄红,时不时望向alpha,又快速将目光移开。   这不是真正的宋知也,凌准知道宋知也在装。   但凌准还是嫉妒得发疯,胸口酸涩胀痛,双眼一点点爬上血丝,他交叠在后背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甲将手臂抓得一片血肉模糊,但他没有一点感觉。   倒是坐着安静用餐的宋知也,隐约感觉到了凌准的低气压。   他低头时用余光瞄了一眼凌准,只看到那张脸是满是隐忍。   但他没有时间顾及凌准的心情。   他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他需要的不仅仅是能在政治场上翻云覆雨的追随者,还需要一支武装力量。   而乔亚特恰好就有。   他提前了解过自己这位未婚夫,知道他的喜好,了解他的政治手腕和在军队中的雷厉风行。   他不喜欢乔亚特,但必须要装作喜欢。   他做得很好,他能感觉到每一次乔亚特看的目光在一次次地加深。   在餐桌礼仪的约束下,他们一直吃得很安静。用餐结束以后,乔亚特提出请宋知也去园林里逛逛。   宋知也欣然同意。   整体生态系统还贴心地在在全息防护罩上模拟出了日月星辰,此时就有一轮新月挂在半空,看着他们约会。   凌准还是在不远的地方跟着,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了。   二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乔亚特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很抱歉,这样会让你感觉无聊吗?我以前确实太忙于工作,忽略了我们之间的交流。”   宋知也道:“也没有,我本来也不是很擅长聊天。”   乔亚特:“殿下不是不擅长聊天,你或许只是喜欢安静,像小兔子一样,很可爱。”   凌准心里想,他才不是乖乖的小兔子,他会叫得很浪、很骚,他一点都不安静,他是最张牙舞爪、最娇纵顽劣的的猫。   只有自己知道。   凌准觉得自己又好了,心里满是得意。   宋知也食指在自己长发的发尾绕了一下,又很快放下,没说话。   乔亚特便觉得心脏漏了一拍。   omega的脸在月色下朦朦胧胧格外美丽,让他不由感叹自己曾经的眼瞎。   这样一个迷人的omega,自己他怎么会一直这样冷落他?他已经长大了,会羞涩地看着自己,一双凤眼有了勾人的万种风情。   或许是自己没有在他身边的缘故,他已经十八岁了,别的omega在这个年纪腺体早已经发育成熟,和自己的alpha结合了,可他现在还没有迎来第一次发情期。   乔亚特有些着急,但更多的是愉快。   这个omega从未因为别人而动情过,他会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乔亚特勾起了唇角,说:“殿下,以后我一定会多抽些时间来陪你的。”   宋知也点头应了。   二人就继续这么沉默地走,乔亚特心中越来越觉得愉快,他慢慢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一点点包裹了宋知也。   宋知也很不喜欢。   但好消息是,他接受过凌准的过量安抚,alpha的信息素并不会使他失控。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聊着。   凌准始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刚好了没一会儿,凌准又不行了。   他看不下去在月色下的那两个人。   嫉妒让他的心扭曲成一团,近乎麻木,他脑子里混乱地想了很多事,比如以前他和宋知也称不上“约会”的共同出行。   宋知也喜欢有月亮的夜晚,然后会戴上全息面罩和他一起在人流最多的地方闲逛,走一会儿宋知也就会嫌累,要找个地方喝酒,很多次毫无节制地喝到烂醉,被凌准扛回去。   而现在,月不是那轮月,他身边人也不是当时的人。   他身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不仅是此刻,还有未来,他的身边都会是他。   他会和他结婚,他会给他标记,他会与他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而凌准和宋知也之间不会留下痕迹,更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自己那么用力地爱过他。   凌准心中恨意涌动。暴虐地想着,为什么这个烂到底的世界还不爆炸?   最好现在就爆炸。   他又恨起了宋知也,恨得好像心都绞痛了起来。   一直到乔亚特将宋知也送到了他的院子门口。   乔亚特温柔地对宋知也道了“晚安”,没有进入宋知也的私人空间。   虽然没有进入第一次发情期,但如果alpha强行和omega结合,也有一定几率诱导omega被动发情,虽然omega一定会受伤就是了。   乔亚特知道艾德亲王和老皇帝急着让他来和宋知也约会,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可他作为一个顶级alpha,从来不需要勉强,心甘情愿地臣服才是他想要的。   于是他绅士地选择了避嫌,在宋知也隔壁的一间小院入住。   目送着宋知也进入了院门,乔亚特才转身。   乔亚特比宋知也大了十岁,是个很成熟的alpha,他有过许多情人,虽然他没有没爱过那些omega,但他也算情场经验丰富,懂得如何哄omega开心,他毫不怀疑在这短短两天的约会里,宋知也会喜欢上他。   乔亚特怀着愉快的心情离开,并没有注意到一直盯着他的凌准,当然也不会知道,在他离开他未婚妻的院子以后,另外一个男人轻车熟路地进了他未婚妻的房间。   宋知也洗完澡,换上了睡袍以后,就端着一杯酒在房间里四处走。   房间内里的装饰也是古华夏风格,精致雕刻的红木家具和水墨书画装饰搭配得很有古典美。   甚至连宋知也身上这件睡袍也是古汉服风格。   不知道为什么,宋知也很喜欢这样的风格,他在房间里转了一会儿,觉得哪哪都让他满意。   然后宋知也走到了巨大的檀木书桌前,欣赏着桌上的笔墨纸砚。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宋知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凌准。   宋知也叹了口气,在想要不要把凌准给赶走。   他腰痛还没缓过来。 第80章 他人的妻子16   宋知也一时犹豫, 没想清楚,凌准人已经走了过来。   他从宋知也的身后抱住了宋知也,把下巴搁在宋知也的肩膀上, 用力嗅了一下。   宋知也洗过澡,身上已经没有了乔亚特的味道。   可凌准还是觉得烦躁。   乔亚特那张讨厌的脸始终在凌准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由衷希望乔亚特马上就死。   宋知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还在惦记着他自己那半杯酒。   这酒是古华夏酿造法做出来的米酒,有点甜,宋知也很喜欢。   凌准打扰他喝酒, 他就不耐烦地在凌准怀里轻轻扭动了一下, 说:“好了吧。”   凌准不肯放手, 反而收紧了怀抱, 那双狗爪子力气很大, 勒得宋知也肋骨都有些疼。   宋知也抬手在凌准的胳膊上拍了一下,打下去后觉得触感不对,低头去看, 才发现那两只小臂上布满了抓痕。   宋知也愣神片刻, 最终还是没恨下心。   疯狗一整天都在克制不让自己发病,也算很乖。   宋知也在凌准的怀抱里转了个身, 握着酒杯勾住了凌准的脖子,笑说:“怎么,就这么吃醋?”   凌准一点都不想答这个问题。   不是简单的“吃醋”两个字就能概括的。   他这一天的情绪大起大落, 像是濒死的人硬给抢救过来,没一会儿又快死了。   来来回回, 心脏疼。   沉默的凌准眼里藏着些受伤,那样子真是越看越狗,宋知也有点心软了,一只手慢慢从凌准的后颈摸过来, 摸到了凌准的喉结上。   手指稍微用力,宋知也勾了一下凌准的喉结,说:“哑巴小狗。”   凌准阵阵发热,就更哑巴了,除了喘气,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白得像玉琢一样的指尖还在凌准的喉结上,轻轻按压了下去,好像要扼住凌准的呼吸。   凌准终于是受不了了,冷着脸抓住了那作乱的细嫩手腕。   宋知也晾了他一晚上,现在又这样勾-引他,给他甜头,分明就是训狗。   宋知也轻轻笑,想要收回手,凌准却抓着不放,然后一口咬住那根挑逗自己的食指。   犬牙在手指上压下,刚好有一点刺痛,却并不会受伤,宋知也“嘶”了一声,下意识要将手回缩,凌准却不肯放,含着宋知也的手指,像是在吃糖一样吮吸了起来。   不痛了,但麻痒感顺着手指传遍了全身。   宋知也吐出热气,知道这一夜躲不过去,于是就由着他闹。   嘴里满是甜酒的味道,凌准分不清这是米酒的甜,还是宋知也信息素的甜。   他很喜欢。   他细细地舔舐过了那柔软的皮肤,将那嫩葱似的手指弄得湿漉漉的,才终于满意放开。   宋知也呼吸紊乱,拿着酒杯的那只手还勾着凌准的后颈,此时已经失了分寸,轻轻抖着,乳白色色的酒液洒了出来,凉凉地的,浇在了凌准的腺体上。   突入其来的刺激让凌准的渴望一下就站起来了。   宋知也感觉到了他的反应,轻喘气着说:“快点……”   凌准不忍了。   面对自己的宋知也,才是真正的宋知也,一个足够恶劣,又足够迷人的训狗高手。   他甚至不肯驯别人,只驯自己。   凌准瞬间被哄好,觉得自己又行了。   乔亚特算什么东西。   未婚夫算什么东西。   这个白痴未婚夫甚至还在假正经,避嫌避到了几百米外。   但他根本就不知道,纯情得像月光一样omega,早就在自己的怀里绽放,释放他香甜的味道,让自己尝了个遍。   凌准的手往下,拖住了宋知也饱满的□□往上一抬,宋知也手里的酒杯剧烈摇晃起来,那点酒全洒了出来,洒在了两人的身上。   酒香味弥漫满了满屋。   宋知也坐在了那檀木书桌上,屁股下面是一张铺开的宣纸。   不知道先心疼纸还是心疼酒,宋知也有点生气,用手推着凌准的胸口,急道:“你起来……别在书房。”   实在是有辱斯文,宋知也有些别扭。   可凌准身体已经压了过来,幽幽道:“我不,就要在这。”   说话的时候他朝着宋知也的锁骨啃,满嘴皮-肉香,他便含糊地说:“你明明就很喜欢。”   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被戳破,宋知也的身体不由地轻轻发抖。   在宋知也的锁骨上留下了印记后,凌准停了下来。   宋知也穿这身衣服的样子特别漂亮。   宽袍大袖的睡袍,系着长长的带子,华而不实,但格外适合宋知也。月白色轻纱的料子被酒弄湿了以后成了半透明,宋知也暖玉白的肤色就从那里透了出来,yin糜得过分。   他的长发没有绑,在锁骨上轻轻地扫,白和黑对比,更漂亮了。   就像是古画上的美人。   凌准想给他解衣,又舍不得,于是狗爪子捏着系带,僵住了没动静。   宋知也笑了一声,抬起腿用脚尖抵在了凌准的腹部,用脚趾轻轻的把人往后推。   凌准退到了一步之外,口干舌燥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单手将腰间的系带扯松,而后握着一边肩头的衣料,往下一拉。   系带没有落下,轻纱的睡袍也松松垮垮地挂在宋知也身上,半边的肩和心口露了出来。   凌准的目光被钉死在了露出来的那部分。   白的,粉的。   平坦的,起伏的。   像是一朵桃花落在了雪地里。   宋知也太懂拿捏凌准的喜好了。   全脱或者不脱,都不如这样要脱不脱。   凌准的眼睛像是狼一样泛起了光,立刻扑了过来。   宋知也知道自己又安抚好了凌准,他又可以消停了,暂时不发疯。   不过也维持不了多久就是了。   宋知也就这样躺在了宽大的桌面上,抬腿夹住了凌准的充满力量的腰。   凌准很难对他温柔,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和他更加紧密地结合。   宋知也的呼吸乱了节奏,顺着凌准的动作一顿一顿的。后背的蝴蝶骨在木制桌面摩擦得很难受,宋知也就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轻一点……”   凌准彻底停下,一边吻他的脸,一边说:“不要让他……看到你这样,不要让他碰你……”   宋知也不上不下,声音的调子更软:“本来就不会……”   腰上的腿轻蹭了一下,宋知也直白地向凌准表达了他的难耐。   于是凌准突然发起狠来,动作间咬牙,不甘地说:“真成了偷-qin了。”   omega的未婚夫甚至就在隔壁的院子里,他要是突发奇想又回来看一眼,就会发现他的omega正带着满脸的艳-qin,勾着别人的脖子。   这个想象让宋知也心里有些麻,他不由自主地缠紧了凌准。   凌准感觉自己落入了一汪泉眼。   那里盛满了水,原本平静的水面被风吹得潋滟。   凌准的声音就像是风,在宋知也的耳边说:“你等等我,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身体的感受盖过了其他感官,宋知也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见凌准那缱绻的承诺。   终究是被撞碎了,丢在了模糊的意识碎片里。   到底还是可惜了那些宣纸。   全湿了。   *   凌准习惯早起训练。   第二天一大早,凌准就到了庄园的马场。   星际时代,马匹早已经失去了战斗的作用,但马术作为一种古老又昂贵的贵族运动,一直存在着,是重要的仪式和表演形式。   皇室贵族一直都有马术训练课,凌准在皇室里长大,自然也学过,他的技术还不错,时不时也会练一练。   一个人跑了很多圈,把早晨的一些多余的精力发泄出来以后,凌准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脑子里想着还在安睡的宋知也,凌准嘴角就带上了笑。   他想,自己这几天患得患失,心情起起伏伏,简直像个神经病。   自己不应该这么疯,一切都在掌控里,宋知也也是。他决心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把乔亚特放在眼里。   下一刻,乔亚特就出现在了凌准的眼里。   凌准的脸一瞬间黑了。   乔亚特穿着马术服,小幅度地对他颔首微笑,道:“凌首领的骑术真不错。”   凌准也就回以同样的礼仪,道:“多谢,乔治安官。”   说完凌准就想要拆护具离开。   但乔亚特似乎对他颇多欣赏,还想和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严肃,都是军人,即使不在同一个部队服役,也像是亲兄弟一样。”   亲兄弟?   凌准看着乔亚特,表情很古怪。   会偷偷睡对方未婚妻的那种亲兄弟吗?   凌准的心情突然很好,唇边自然地带上了笑意。   乔亚特又继续说:“我很早就听说过你,也看过你的履历,你很强,是一位非常卓越的军人,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乔亚特向凌准递来了橄榄枝,高高在上地表现对他的赏识。凌准很熟悉这样的橄榄枝,曾经有很多的上等人,都这样傲慢地看着他,表示对他这个贱民出身的残疾alpha的欣赏。   上等人就是这样自大,以为他们的语气充满了善意,但其实轻慢和蔑视丝毫掩盖不住。   底层贱民得到这样的赏识,自然应该跪下来感恩戴德。   但乔亚特好像忘了,他曾经也来自底层。   凌准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谢谢。”   乔亚特看不出凌准复杂的内心,他再次觉得眼前这个残疾alpha实在是个很有用的工具。   凌准有那么强的实力,又是个beta,简直是量身为宋知也定制的保镖。他不会觊觎自己的omega,又能最大程度地保护omega的安全。   当然,等乔亚特和omega完婚以后,他自己就会保护好他。而凌准,一个如此有能力的人,还可以放在自己的身边,做一条好狗。   赏识他,但又不能让他太过骄傲,最好是再给他一点敲打。   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   乔亚特站立着,脚边一个贱民beta正跪着给他整理马靴,他只当那是个物件,迈步往前走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踩到了那beta的手。   他只看着凌准,说:“要不要试试比一场?”   凌准的目光从那名不敢声张痛苦的beta脸上移到了乔亚特的脸上。   他笑了起来,说:“好啊。” 第81章 他人的妻子17   众所周知, 赛马这项运动,马的天赋往往比骑手的天赋更为重要,很大程度上甚至马才是胜负的关键。   恰好月神庄园里就养着一匹顶级血统的赛马。   那匹马叫满月, 正值壮年,肌肉结构和爆发力都是顶级的。乔亚特出现之前, 凌准就骑着这匹满月在场地里驰骋。   而除去满月这匹顶级血统的赛马以外,马场里别的马都只能算是还不错。   乔亚特想比赛,凌准便想的是, 他们一人选一匹素质差不多的赛马堂堂正正地比。   可当凌准在马房里选马的时候, 发现乔亚特又把满月给牵了出来。   凌准微怔, 想说点什么。   乔亚特回头, 带着意味深长地笑:“怎么, 凌首领也想选这满月吗?”   他摊开手,大度地道:“没事,我可以让给你。”   几句话, 几个动作, 就展现了来自顶级alpha的傲慢。   他觉得他就应该配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但他也不是非要满月不可,他愿意大发慈悲地让让凌准这个残疾alpha, 给他放点水。   凌准心里冷笑。   装货。   他其实是想提醒乔亚特,满月虽是顶级赛马,但性格不太好, 早晨凌准也花了不少时间来驯服它,此刻它已经熟悉了凌准身上的味道, 乔亚特再想去驾驭它比赛,或许会出现不可控的危险。   可乔亚特就是有自信自己能控制好满月。   凌准承认乔亚特很优秀,很强。   自己骑上比满月差一等的赛马,要是乔亚特这都还输了, 凌准真的会立刻想办法把他给暗杀。   要有和自己抗衡的力量,才配得上宋知也未婚夫这个头衔。   但不妨碍凌准觉得乔亚特是个白痴。   一匹赛马而已,凌准想,你想骑就让你骑好了。   反正你老婆我都骑了。   凌准冷着脸,乔亚特只当他本身就很严肃,于是也不再说话,牵着满月去熟悉场地。   乔亚特看轻的是凌准下贱的身份,但他并不看轻凌准的能力,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分化失败的残疾alpha。   他在军队里的时候,也看过凌准的训练摄影和任务记录,他深知凌准的强悍。   所以选满月,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儿私心的:赢还不够,还要压倒性地赢,在将凌准收做自己走狗之前,就要将他彻底压制。   凌准没管乔亚特的心思,选好了一匹叫做小风的赛马,带着它到了赛场熟悉。   乔亚特已经骑上了满月,略有些炫耀地控制着缰绳,让那匹俊美的赛马慢慢踱步。   凌准不动声色地看。   满月的耳朵往后靠着,脚步节奏明显在一点点加快。   其实它并不是那么开心,乔亚特并没有发现。   出身底层的乔亚特,小时候没有机会接触赛马,也是在加入军队之后才开始学。但像乔亚特这样的alpha,学什么都快,他学得不错,也基本了解赛马的习性。只不过他天然自大,对人都是如此,跟遑论畜牲。   只是他不知道,凌准在各种作战技巧上的能力是bug级别的,哪怕是骑马这种上万年前古人类的作战技巧,他也能融魂贯通。   赢面又大了一点。   凌准翻身上马,心里想着,满月最好再不高兴一些,把乔亚特给撅下来,当场踩死。   二人沉默着,已经来到了比赛的起点。   这赛马场采用的是标准的是沙地赛道,周长一千六,适合长距离竞速。   两人比赛没有必要制定太多的规矩,就只是简单说好了,竞速赛,两圈三千二,先完成则胜。   进闸,准备,乔亚特突然又开口了:“既然是比赛,那还是赌一点什么,我想想……我这里还有一枚星币。”   乔亚特从上衣里拿出一枚星币,身边的侍奉官立刻便上前,双手来捧。   他想即使赢了他也会把这枚星币给凌准。   当然,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输了,这枚星币就是表现自己气度的最好道具。   凌准又在心里骂装货。   一个星币当然不值钱,不过是强行让赌局里的两人有人情来往,无论输赢,凌准想乔亚特应该都会把星币给自己,拿着这枚星币就像是拿到了乔亚特给的尚方宝剑——上等人惯用的收服人心的手段。   凌准虚假地配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一枚禁卫军礼服胸针,沉甸甸的,纯金装饰品,漂亮又值钱。   凌准抬手,侍奉官赶紧上前,凌准就递给了他。   乔亚特看了一眼,笑说:“这胸针这么珍贵,凌首领要加油啊,不然输了可就亏了。”   凌准不说话,心里回答了他。   输了就输了。   输了今晚上就在你老婆身上讨回来。   准备的哨声响起,乔亚特终于不废话。   凌准的眼神变得犀利,马绳在被他抓伤还没痊愈的皮肉上勒了一圈,又渗出些血痕来。   但凌准很兴奋。   “砰!”   枪响,开闸!   凌准绷紧了身体,□□的小风真的像风一样奔了出去。   但它的整体素质确实差了满月很多,尽管用了全力,但还是在一开始就被满月拉开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凌准并不着急,依然以精准的力道控制着马绳,紧紧保持着这一个身位的距离。   骑术不够精湛的骑手,往往会在第一次过弯的时候露出破绽,像是乔亚特这样急于胜利,反而更容易失误。   更何况他可以感觉到凌准就在他的身后,死死地咬着他,一点也没有放松。   然后乔亚特就真的失误了。   过弯的时候缰绳收得过紧,满月头一偏,明显动作迟滞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凌准猛地追了上去。   沙尘滚滚,两人两马就那么并排前行。   然后乔亚特再也没能甩开凌准,他暗暗心惊,用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人。   他真的是分化失败的alpha吗?为什么会强到这个程度?   乔亚特不再觉得自己能够压制住凌准了,相反,和他打个平手已是最好的结局。   乔亚特咬紧了牙,手里的马鞭快速挥舞。   三千二的长度,快得话也就两三分钟,但凌准确觉得这个过程被无限拉长。   满月实在是太过强悍,要赢它根本不可能。   凌准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前行,尽可能和小风保持着最高的默契。   而乔亚特则加大了对满月的控制力,他挥舞马鞭速度在加快,疾驰的风声中,他依然听到满月呼出的气声在变大。   宋知也刚好也是这个时候来到了马场。   他刚起来就听说凌准和乔亚特在这里比赛,忙不迭地就赶了过来,生怕两人起了冲突。   赛道上疾驰的两匹马和马上疯狂的两个人让宋知也眉头紧皱。   没有打起来……可现在的状况还不如打起来,那赛马疾驰的速度太快,肉眼近距离看着实在有些可怕,而马蹄带起的滚滚烟尘更是让这场比赛惊心动魄。   宋知也看了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乔亚特骑的那匹赛马有着绝对的实力,但他的骑术不如凌准,在驾驭时也没有和赛马达成绝对的默契,隐约可以感觉到那马的不满意。   宋知也问身边的侍奉官:“他们跑了几圈?”   那人答道:“正在进入第二圈,第二圈就完。”   大概还有……一千米。   宋知也紧张地看着。   硕大的休息区,只有那么几个人,宋知也站在阴影里,身影小小的一个,他以为自己并不引人注意。   可在最后冲刺的关头,凌准和乔亚特都注意到了他。   或许在见识过对方实力之后,他们想的都是争取平手,但宋知也出现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像是雨季过后为了争夺交-配-权的两只野狮,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宋知也面前雄竞。   要赢。   他们都这样想着。   在这一刻竟然都发起了力。   小风和满月也都拿出了最狠的实力,多代选育后得出的优良赛马品种,天生就有着夺冠的本能。   小风是没有想到他能有机会和满月平手,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去赢。   而满月这是没有想到他会沦落到和小风平手,绝不肯让小风赢。   一时间场面惊心动魄。   越是好的马,就越是有脾气,满月是真的脾气非常大。   早晨凌准驾驭满月时候,它还没那么气,凌准很懂如何给它顺毛,在驾驭的时候也与它更为默契。陡然换了乔亚特,它自然是不高兴的。   该何况乔亚特与它没有达成默契,此刻的马鞭还在狂甩。   从未输过的满月,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   距离终点只剩下三百米的距离时,满月突然失控,它是疯了一样突然一声长嘶,前蹄猛然一抬,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乔亚特猝不及防直接被甩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到了滚滚烟尘之中,身体由于惯性还激烈地往前滚了好几圈。   近在咫尺的凌准被这变故一惊,脑子还来不及处理这突如其来的画面,满月竟然一声长嘶突然跃起,用前蹄攻击了小风。   这短短的一秒内凌准倒是反应了过来,他猛然一提缰绳拉着小风偏过略头躲开了这一击。   可他自己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这个动作让他顷刻间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晃就滚落到了沙地上,重重地好几个翻滚才停下。   马背上的两人就这么在三秒钟之内全部掉落,扬起的巨大烟尘将两个人的身影同时掩盖,而暴怒下的满月仍然无法停止。   它持续嘶叫着猛然再次抬起前蹄攻击小风,而在它落下蹄子的范围里,凌准和乔亚特毫无保护。 第82章 他人的妻子18   宋知也感觉时间的流速好像变慢了, 他眼睁睁地满月高高扬起的前蹄再次重重下落。   凌准!   宋知也心里发出无声的呐喊,人已经瞬间翻过围栏朝着滚滚烟尘之中冲了过去。   凌准感觉到自己的浑身都在痛,但这疼痛让他清醒, 马蹄落下的时刻,他猛然一翻身躲了过去, 顺脚把乔亚特也给踢出了满月的攻击范围。   完全是本能反应,下意识行为,要是多给凌准一秒思考时间, 他根本就巴不得乔亚特马上死。   “咚!”   马蹄落下, 他们都没有被砸中!   满月又是一声长嘶, 再一次跃起, 朝着小风攻击, 小风不甘示弱开始反击,两匹巨大的马如同两辆失控的大车猛撞起来。   这时候护卫们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翻过围栏跑向跑道, 驱逐枪声响起, 护卫们大喝着朝着两匹赛马而来,它们在惊吓中终于放弃了互相攻击, 分别朝着两个方向跑去。   烟尘依然翻滚着,宋知也看不见那边的情况,心就一直揪着。   在马上以那样的速度摔下, 马蹄毫无章法地落下,人真的不会出事吗?   他不顾一切地从烟尘中朝着凌准跑了过去, 即使乱跑的两匹马还没能控制住。   然后他终于看到了凌准。   一只腿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他站不起来,仰躺着重重地呼吸。   宋知也心里慌得厉害,急匆匆朝着凌准跑, 但冲上来的护卫们很快超过他,一窝蜂朝着那二人跑过去。   快到近前,宋知也听到护卫的声音:“没事都是皮外伤……”   宋知也被攥紧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差点陷入混乱的理智回归了一点。   然后宋知也惊觉自己快要跑到了凌准的面前了。   宋知也回神。   他在做什么?   他已经为凌准失控太多次了,在这样的场合里,绝不能再犯错。   宋知也强行顿住自己的脚步,直接调转了方向,朝着乔亚特而去。   烟尘落下,凌准终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刚才在迷蒙的视线里,他分明看到宋知也……而此刻,宋知也出现在了近前,他看到的只是宋知也决然的背影。   他正在着急地朝着他的alpha狂奔而去,甚至没有回头一次。   凌准觉得茫然,茫然到好久以后,心上才传来顿顿的痛,而这个时候,他已经被送进了医疗舱,在接受着治疗。   而他在弥漫的沙尘中看到的景象,也终于在清晰了起来。   宋知也握着乔亚特的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   乔亚特在进入医疗舱以前,头一直有些晕,但他能感觉宋知也就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着什么。   那声音很甜,萦绕着整个治疗的过程,在那冰冷医疗舱里的时间,似乎也不那么难挨了,他很快睡了过去。   病房外,宋知也默默看着,或许是他脸上太过明显的忧虑,让年长又慈祥的omega医生误会,她轻轻拍了拍宋知也的肩膀,柔声宽慰道:“殿下,请放心,你的alpha很强悍,即使是这样重的伤也会在短暂休息以后恢复。”   宋知也目光都是虚的,根本没有落在乔亚特的医疗舱上,听医生这样说才回神,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道:“谢谢您。”   医生又说了一大堆,宋知也一句都没听进去,总之知道乔亚特不会死就好。   对方抓着宋知也的手贴心安慰许久,终于去忙别的工作了。   宋知也松了口气,前脚医生走,后脚他就去了隔壁凌准的病房。   凌准也躺在医疗舱里,在病房外守着的是其他禁卫军,见宋知也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透过好几层玻璃,宋知也隐约看着凌准紧闭的双眼,还有微微皱起的眉。   宋知也面色平静,淡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一名禁卫军便道:“首领情况还好,外伤比较多。只是首领情绪很激动,一度想出舱门,医疗舱系统一直提示他躺下他也不肯,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后来医疗舱只好给他注射了一针镇定剂,现在已经睡过去了。医生说五个小时后医疗舱会将首领自动唤醒,那问题就不大了。”   宋知也从来没有见过凌准这么脆弱,安静躺着,不发疯咬人,也不狗里狗气的往人身上扑。   但不知道他醒来会是什么光景。   宋知也在脑子里把099喊了出来:“现在任务进度如何?”   099:“还好,还有1%的下降空间,男主情绪稳定,心死了有一会儿了。”   宋知也:“也不一定只有1%的下降空间吧,或许还能降到负。”   099惊:“不是,宿主,你还想干什么?你别吓我,你俩不是一直很好吗?好到我每天都被屏蔽三个小时以上,我以为你在好好做任务……”   宋知也:“美得你,人贩子。”   099弱弱道:“我不是……唉,算了,你骂我就骂我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对男主,唉,对了,反正男主不长记性,只要你……”   宋知也:“闭嘴,待机。”   而后宋知也交代禁卫军照顾好凌准便很快离开。   宋知也心里很烦。   他有时候觉得alpha都是一群低等动物,只会被情绪和激素控制大脑,好战易怒,即使是乔亚特这样级别的alpha,也会在激素上头的时候想在omega眼前表现,进而犯蠢。   他如果不那么自大,也不会惹怒满月。   而有了这样的结果,最倒霉的也不会是这个上等人alpha。   真的很烦。   可又不得不回去装作温柔的未婚妻。   他只能安慰自己容易被激素控制扼alpha,或许更好利用。   乔亚特还没醒,但医疗舱的门已经打开了,治疗结束,他在休息。   宋知也装得很好,就守在他的病床前,刷星网上的消息。   估计乔亚特快要醒来,宋知也放下了通讯器,蜷在沙发上装睡。   又一会儿,乔亚特醒了过来,然后看到了在病床边守着自己的omega。   Omega委屈地蜷缩在沙发上,歪头睡了过去,漂亮的眉毛紧皱,在梦里也不安宁的样子。   那样子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乔亚特的心软了一下,他想,他是不是在梦里也在为自己担忧?   他又想起在马场的时候,明明非常柔弱的omega不顾危险朝着自己跑来的样子,那时候他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柔弱,坚毅勇敢的样子格外迷人。   他静静地看了宋知也一会儿,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他还小呢,还没有经历第一次发情,但为什么他总是透出一股被疼爱过后的香甜和美好?   尽管昨夜乔亚特才自诩绅士地表示不会强迫他,但这会儿却忍不住开始幻想他信息素的味道。   乔亚特终于是伸出手想要去抚摸omega的头发,而omega也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揉着眼起身,刚好和他的手错过。   乔亚特笑着收回手,说:“抱歉,吓到你了吗?”   宋知也摇头:“你好些了吗?”   乔亚特“嗯”了一声。   顶级alpha的身体素质和恢复能力都非常强,这种程度的伤,休息一天也就能继续上战场。   可是……   乔亚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暴戾。   这是一场非常糟糕的比赛,他和那个下贱的禁卫军没有分出胜负,但对方救了他一命,还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   还有那只下贱的畜牲,竟然在他抽鞭子的时候把他给甩下了马背。   杀意在乔亚特的心里升腾,如果这里不是宋知也的庄园,那人和畜牲都已经死了。   这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但他不想在宋知也面前表现出来,而是故意朝着宋知也释放信息素,而后眨眨眼说:“虽然我很不想让自己的omega看到我脆弱的样子,但你陪着我,我又觉得这受伤也值了。”   宋知也低下头,很小声地应了。   俩人又这么聊了一会儿,乔亚特又漫不经心地开口说:“你的那个禁卫军首领,很厉害。”   宋知也手顿了顿。   Alpha的自尊心被挑战以后,很难释怀。尽管他好像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他的心里可能在计划着怎么杀了凌准,又怎么杀了满月。   宋知也便也装作轻松地说:“嗯,所以陛下才会安排他在我的身边保护,他虽然人不讨喜,但能力确实很强。”   “他身份信息上写的是beta,可严格来说,他也算分化失败的alpha。”乔亚特眨眨眼,说,“况且他很有魅力,他总在你身边,我有些吃醋了。”   宋知也恰到好处地低头,恰到好处地红了一点耳朵,恰到好处地半晌没有说话。   脑子里想得却是,他不仅在我身边,他还在我身体里了。   乔亚特什么都没发现。   他只看到,omega低头的时候,后颈上的长发滑落到了胸前,细长的脖颈露了出来,领口张开了一点点缝隙,从乔亚特的角度,刚好看到了一点被刻意遮住的腺体。   泛着粉的小小凸起。   乔亚特的注意力全在那上面。   很久以后,宋知也才道:“很难找到这么好的保镖的……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等我们完婚……”   话说到一半宋知也突然停下,像是不好意思似的别开了目光。   “可以换掉吗?”乔亚特故意靠近了些,说,“不会让你觉得为难吗?他对殿下,倒是很上心。”   宋知也道:“他职责所在,但再怎么上心,也只是一个保镖罢了。”   乔亚特立刻就觉得心里舒坦,对凌准的杀意也在此时按捺了下来。   宋知也懒得再应付他,于是起身说:“医生说等你醒来还要做一些检查,我还是先出去。”   乔亚特看着他快速离开的背影,只当那是害羞。   走廊里似乎有脚步声响,宋知也走出病房,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但脑子里传来了099心如死灰的声音:“宿主,请注意,任务进度下降1%,当前任务进度为0。”   机械播报完,099又尖叫起来:“啊啊啊,我看根本就不止0,是负了吧!进度条狂跳啊啊啊!宿主,你到底对男主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宋知也眉头微跳。   他听到了。 第83章 他人的妻子19   有一秒钟的时间, 宋知也在想,或许可以给凌准解释。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宋知也便不再想这件事了。   不解释, 不承诺。才是他和凌准之间正常的关系。他要做的事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他随时会死, 他留给情情爱爱的空间并不多。   而凌准已经获得了全部。   况且,宋知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过于被凌准影响情绪了,他们来说, 都不是好事。   他们就借此机会断掉, 或许也不错。   099等了一会没见宋知也回答, 又着急地说:“宿主, 你有什么打算吗?或许可以找男主谈一谈。你看啊!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即使你不做任务,你也很需要凌准对你进行安抚吧。你哄哄他啊,他很好哄的。”   “不用了。”宋知也淡漠地说, “我以后都不需要他的安抚了, 我应该很快就会和乔亚特结婚。”   099震惊到说不出话,电流声狂乱地响了很久, 还想说话,却被宋知也一句“闭嘴”堵了回去,终于归于平静。   *   原本宋知也和乔亚特还有一天的约会, 但因为坠马事件和第七星系临时传来了军情任务,乔亚特不得不提前离开。   临走前, 乔亚特万分抱歉地拉着宋知也的手,说:“殿下,我是真的很忙。你也知道反抗军最近很活跃,首都星还有个什么闹很大的平权组织……”   宋知也眨眨眼, 像是个花瓶一样不解但点头的,空洞地说:“你确实很辛苦。”   乔亚特喜欢宋知也这样懵懂无知看着自己的样子。   Omega嘛,只需要足够美丽就好,恰到好处的愚笨更惹人怜爱。   于是乔亚特抬手揉了揉宋知也额前的碎发,说:“抱歉,殿下,我不该给你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的,你可能听不明白。”   宋知也又点头,实在没忍住嘴角带起了笑。   没有人比宋知也更明白这个从首都星大学崛起的平权组织了。   因为宋知也就是这个平权组织背后最大的资金来源,当然几乎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首都大学里真的有很多有抱负的年轻人,他们需要机会,需要资金,恰好宋知也有。   艺术馆从贵族冤大头们手里搞到了不少钱,在建立未成年人福利会以外,还有许多资金用于支持这些年轻人。   他们实在是能量满满,一获得助力,立刻就能搞出大事来,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表面上温和宣扬平等自由,暗地里偷偷的组织自己的武装力量。   他们真的厉害,不怪乔亚特会焦头烂额。   这个笑让乔亚特又误会了很多,他又握了握宋知也的手,然后说:“殿下,你放心吧,最近我就会将手上的事情安排好,抽出时间陪你。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戴上全息面罩,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去看电影约会,我很期待。”   宋之也游刃有余地笑,说:“我也很期待。”   可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早就和凌准一起这样约会过了。   然后终于把乔亚特给送走。   回首都星的时候,宋知也并没有和凌准一起。他让人给凌准带去了口谕,告诉他不必着急返回大皇宫,好好休息,可以休一个月的假。   没多久,脑子里又传来了099惊恐的机械音:“宿主,你这也没干什么啊,怎么进度条又在狂跳,我害怕……”   宋知也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我们断了。”   凌准足够聪明,宋知也不需要明说,他就什么都懂了。   即使前一天,宋知也还软在他的怀里,用甜腻的声音说“至少这一刻我们在一起。”   果然就只有那一刻了。   “……”099,“死啦死啦,早晚和你一起死啦……”   宋知也沉默,望向了飞船外黑沉沉的宇宙。   回到大皇宫,宋知也还来得及去给皇帝陛下请安,艾德亲王就先赶了过来。   他多少还是收到了一点儿小报告,知道在月神庄园那一晚宋知也和乔亚特分了两个院子住。   他不甘心,非得自己来确认,然后果然没在宋知也身上闻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   艾德亲王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小厅的沙发上,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居然没有……”   而后又顾忌着周围的侍奉官,低声说:“乔亚特真是……他傻啊他?这都忍得下来……”   宋知也站在他面前,垂下眼看他。   这急于给牲口配种的嘴脸让宋知也莫名觉得熟悉,他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了,但令人厌恶的感觉依然无比清晰。   又一会儿,艾德亲王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站起来笑着,像是很慈爱的长辈一样拍了拍宋知也的肩膀:“小也,你是我妹妹遗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我是关心你,才和你说这些。乔亚特这样的顶级alpha万里挑一,你可要抓紧啊。以后你有了alpha照顾,你的母亲在天堂也能安心。”   宋知也含笑看着他,觉得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既然他这么想念自己的母亲,那宋知也就把他送去和自己的母亲相聚。   宋知也笑:“知道的,亲王殿下,我也很想和你多聊聊乔治安官,但现在我要去给陛下请安了。”   艾德亲王只好离开。   但他并没有就此消停,在两天后的一次公益活动的采访里,他提起了关于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婚事。   目前宋知也在民众中的支持率很高,大众自然也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艾德亲王相信,这些贱民都是白痴,只需要他引导几句,他们就会疯狂夸赞这对神仙眷侣,关心他们被窝里的事儿。   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一个人催显得他太长舌,要是全帝国一起催,那就是不得不采纳的民众意见。   艾德亲王面对着记者,侃侃而谈。   “这对般配的年轻人或许好事将近了。”艾德亲王笑得暧昧,“几天前他们刚刚进行了一次约会,想来约会的过程应该很愉快。毕竟,向来眼里只有工作的治安官大人,现在已经学会每天往王子殿下的宫殿里店里送花了。”   这段采访在短时间内边传遍了整个帝国,星网上到处都在热烈讨论着王子殿下的婚事,这一晚深绿酒吧的全息投影甚至都没有播放拳击比赛,一直在循环播放这段新闻。   凌准就在深绿酒吧,在擂台中央,仰躺着看着天花板,耳朵里一直萦绕着艾德亲王的声音。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红,凌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红是因为他的眼睛被血糊住了。   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裁判小心地走到凌准身边,低声说:“那个……客人,已经十分钟了,还是没有人上台,可能今天不会有人再来与您比赛了,您可以拿走您的奖金,然后去医疗舱治疗。”   凌准听到了,但依然躺着。   凌准是晚上十点上擂台的,此时是凌晨一点,车轮战之下,凌准不记得自己打了多少个对手,只看到那属于他的奖金垒得越来越高。   好多次,对手被抬下去以后,凌准就这样躺在台上一动不动,接着便有人会以为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上台想要捡漏,而后躺着的凌准爬了起来,红着一双眼,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一样凶残,将挑战者打到半死,甚至根本不顾对方的求饶。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佬心情很差,彻底杀疯了,谁再挑战他就是找死。   尽管此时的凌准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浑身都是自己和对手的血,呼吸都变得极其微弱,似乎下一秒人就会立刻断气。   裁判又小心地在凌准耳边说:“客人,您看,没有挑战者了呢……”   凌准还是一动不动,直到酒保上台,找了三个alpha工作人员把凌准给拖了下台,带进休息室塞进了医疗舱。   那三人离开,酒确便将休息室的房门锁上。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医疗舱运行的声音和新闻广播絮絮叨叨的声音。   凌准还像是死了一样躺在医疗舱里。   还是死不瞑目那种,眼睛还睁得巨大。   酒保皱眉看他,说:“你发疯了?”   也没怎么发疯,就是宋知也单方面断崖式地宣布和他一切结束。   没有一句解释,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   可他们的开始本来就只是一场荒唐,一个交易,岌岌可危得像是老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们之间,甚至算不上有过一段的关系。   凌准不说话,酒保便拿出一支针剂。   这一支和上次他放在凌准拿酒的袋子里的那两支一模一样。   酒保道:“可能是你的alpha信息素控制不住,你打一针封闭针要好一些。”   封闭针和抑制剂不同,抑制剂只能在alpha和omega分化之后抑制信息素造成的影响,而封闭针则需要在分化之前注射,并隔一段时间再次注射。   这样,腺体发育就会非常迟缓,只能产生微量的信息素,对外也会呈现出beta的性别特征。   凌准在进入皇室之后,就一直在注射封闭针。   当下,酒保拿着针管要靠近他腺体的时,他突然伸手制止了酒保的动作。   酒保一愣,而后道:“你不是说你不想当alpha吗?”   是的,凌准很小就想的很明白了,他不希望自己成为被激素控制暴躁且没有脑子的alpha,也不想被任何omega信息素影响变得只知道交-配。   更何况,他的beta身份也让他在军队和皇室里有了诸多的方便,降低了不少上等人对他的戒心。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一次次想,如果,他不再注射封闭针,如果他变成了一个完整的alpha,如果他对宋知也进行了永久标记……   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第84章 他人的妻子20   凌准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 许久没开口。   酒保一声叹息,拿着针管说:“这玩意儿到底还是干不过生物本能啊,你瞧瞧, 你瞧瞧。”   凌准其实从未对他说过自己和宋知也的事。但他是凌准在反抗军中的联络人,他们之间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言语。   有几次在星网中看到凌准和宋知也一起出现的画面, 他就什么都猜到了。   但他不问。   医疗舱还在尽职尽责地为凌准修复身上的伤痛,机械臂娴熟地进行伤口缝合消毒。   可凌准觉得没用,他的心口被宋知也捅了一刀, 正在吹着凉凉的风, 怎么都修复不好。   他其实希望自己能再痛一些, 或者被打晕过去, 这样心里的痛能减少一点。但强悍的体质偏偏在这个时候护着他, 让他清醒地承受着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宋知也要继续往前走,而那条路上并没有他。   房间里安静下来以后,全息投影里播放的新闻声就更明显了, 艾德亲王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对般配的年轻人或许好事将近了……”   躺在医疗舱里的要死不活的凌准听到这声音顿时睁大了眼, “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医疗仓立刻发出警报声, 酒保赶紧上前摁住了凌准的肩膀道:“别发疯别发疯,伤口又裂开了!”   说完立刻用朝着管家设备喊道:“你他妈的别放了!”   全息投影瞬间停止,房间里没有了那令人作呕的声音, 红着眼的凌准终于被酒保给摁回了医疗舱。   “算了,我看这封闭针的打下去也没用。”酒保随手将针管扔到一边, 说,“你的基因决定了你天生就是会成为顶级alpha的,早晚有一天封闭针也压不住你的腺体发育。想好了吗?你要真想好了,以后就不打了。”   凌准没想好。   酒保继续说:“停止注射以后, 你的腺体会迅速发育,可能会有些痛苦,在你的腺体成熟以后,不定时就会迎来你的第二次分化,你会回归你真正的身份。”   凌准眼神中突然出现了凶戾,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小声说:“我可以标记他,我要标记他……”   酒保觉得好笑,说:“我以前真是没看出来,还以为你是那种没有感情只有目标的人。可你这恋爱脑发作起来也挺吓人啊。都什么时候还想着这事儿呢。”   末了又补一句:“年轻人能理解,但你脑子不要坏掉。我们要做的事很重要。”   凌准好像被这话给点了一下,突然回神。   他和他的战友们这些年来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他们牺牲了很多才走到今天,他们承受不起失败。   他可以容许自己在这三天里放纵、伤痛,但没有办法不继续走下去。   况且,宋知也本身也主动卷入了这场宏大的变革之中。   宋知也在做着什么计划着什么,他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宋知也和老皇帝、艾德亲王、那些贵族们……都不一样。   或许他们走的不是一条路,但是想要到达的终点是一致的。   想到这里凌准的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他想,在这不自由的枷锁里,他们的爱是那么脆弱和珍贵。他要保护这爱,就要挣脱这枷锁。   比起他和宋知也想要完成的目标来说,他这点痛苦和伤心又算什么?   不过是前进道路上一些必然的小小牺牲罢了。   即使宋知也不要他,但他们的灵魂和□□依然是高度契合。   和他在不同路上往同一个理想而走的,何尝不是一种爱呢?   凌准的心渐渐平复,脸也冷下来。   酒保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不愧是他们追随的人,永远都这么靠谱。   酒保将这段时间反抗军基地的信息反馈给了凌准,凌准闭着眼思考了一阵,酒保又说:“那你打算之后怎么办,是继续留在皇室冒险做内应,还是回到我们的家里。你知道的,我们很需要领袖。”   凌准还没拿定注意,思索着说:“暂且按兵不动,如果要回去……灵活安排吧。”   酒保点点头道:“也好。那眼下的计划呢?”   凌准的耳朵边又响起了艾德亲王那令人作呕的声音,他的眸色暗沉了些许,说:“杀了艾德。”   酒保差点以为凌准又恋爱脑发作,但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这是很好的部署。   关于刺杀艾德的计划在反抗军会议上已经多次提出,但一直没有敲定,就是因为没有好的时机。   现在就是很好的时机。   刨开凌准的私人感情来看。   随着儿童福利组织和艺术馆的经营,宋知也在民众之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如果这时候艾德亲王死了,那宋知也就是唯一的王储。   Omega不一定会真的继承皇位,但走平等和平的亲民路线的王子殿下能走到前台来,他们的处境会更好,对于未来要做的事,也有一定的助力。   凌准又详细的和酒保部署了关于刺杀艾德的计划,基本将方案敲定下来以后,凌准飘着的心也落到实处。   “对了,从首都星大学兴起的平权组织最近闹得很大,需要特别注意吗?”酒保又提起新问题,“从他们的宣传策略来看,他们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先观望。”凌准淡淡回应,脑子里却在想着宋知也在首都星大学上课的场景。   他直觉这一切和宋知也有关,可在他的和宋知也朝夕相处的这些时间里,他并没有发现宋知也和那群平权组织的人有什么牵扯。   可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他也已经在心里做出了自己的判定。   他想着宋知也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冷脸的样子,情不自禁留下眼泪的样子……他以为他足够了解宋知也,可没想到,还在他不曾看过的,宋知也新的样子。   宋知也就在他的面前,做了那么多安排和部署,而他毫无察觉。宋知也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聪明强大。   这样的宋知也,凌准根本无法抗拒。   他们终究会在终点相遇的。凌准想,那时候,他再也不会给宋知也机会抛弃自己。   将所有的任务和计划都理顺了以后,凌准突然又说:“从柯恩商船上抢的东西都处置完了吗?”   酒保回答道:“按照你的安排,大部分都在黑市卖出去了。还剩下兰花图和凤冠在第九星系的据点藏着。”   凌准道:“找个机会把它放黑市上去买,但不要真的卖掉,放出来就通知我,我去买。”   酒保应了,没问为什么。   凌准又躺回了医疗舱,安静了下来。   酒保看着他年轻的脸,神色复杂。   他不由地想,在这样沉重的故事背景和复杂的身份桎梏下,他们之间真的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吗?可能最后不过是一场大梦。   凌准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可他并不劝说凌准只做值得的事。   因为爱与自由,本身就是人永恒的追求。   *   宋知也也正面无表情地捏着乔亚特命人送来的鲜花。   百合优雅美丽,也馥郁芬芳。   但不是宋知也喜欢的味道。   他的手指碾过花瓣,并没有注意到它的破损。   正当此时,脑子里又“叮”的一声,099惊喜地道:“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长99%,当前进度99%!”   宋知也皱眉。   流浪狗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自己舔着伤口,然后又把自己哄好了。   099欢天喜地的道:“啊,男主真省心,看来我们的任务还是有机会完成的!宿主,你看看他啊,我都不好意思说,这得是多爱你的一个alpha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宋知也冷漠道:“停止你的媒婆行为。”   099高兴地哼哼唧唧地走了。   宋知也想了一会儿凌准的心情,但想不出来。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突然给自己涨了这么多?等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宋知也很忙。   他的叔父要死了,他正在忙着为他计划葬礼。   *   艾德亲王死了。   死在他自己的行宫里。   彼时他正搂着年轻貌美的情人泡着温泉,而后一群装备精良的匪徒就杀了进来,护卫队毫无抵挡之力。   领头的男人身材极为高大,进来就给艾德亲王一枪爆头,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而那omega小情人直接吓傻了,甚至等到这群悍匪撤退,才堪堪晕了过去。   两个小时后,艾德亲王遇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帝国。   不同于上一次柯恩被刺杀时的无人回应,艾德亲王一死,便有两方组织跑出来表示对此次事件负责。   一是长久帝国的心腹大患反抗军,二则是最近风很大的平权组织。   但根据警卫厅的分析,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两方组织偶然间获得了相同情报,知道了艾德亲王的绝密行踪,分别策划了此次刺杀。   而后两方人马在行宫撞上了,于是一拍即合,共同完成了这场对艾德亲王的残忍杀害。   艾德亲王的私人行程本应是绝密,可这次的暴露让警卫厅怀疑皇室内部的安保出现了问题。   但……无人在意。   民众们甚至在高兴。   死一个草包亲王,让温柔善良美丽的王子殿下上位,谁会不高兴?   他们都期待着,王子殿下的下一次亮相。   而万众期待的王子殿下,下一次亮相便是一身严肃的黑西装,装作沉痛实则心情愉快地参加他亲爱叔父的葬礼。 第85章 他人的妻子21   葬礼上小王子红着眼眶, 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完事儿后一抹鳄鱼的眼泪,便去了皇帝陛下的宫殿听训。   刚到门口听到了殿内传来皇帝陛下暴怒的骂声。   “废物!”   看他这么不高兴, 宋知也就高兴了。   他默默地进了内殿,站在一边装作乖顺和惊吓。   皇帝陛下发完了火, 他才将目光放在了角落里的宋知也身上。   二人目光相对。   宋知也是装的惊恐,而老皇帝则是真的愤怒。   他眼里没有对自己亲生儿子逝去的悲伤,只有对死人无能和无用的暴怒失望。   他这一生也算是铁血手腕, 硬是连一个顶级alpha的后代都没有, 包括私生子, 也没一个出挑的。仿佛他的优良基因在自己身上就用完了, 一点也没有遗传给后代。   艾德虽蠢, 但作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是够用的,他原本想着只要有优质的智囊团托举,让艾德这个废物守住泰温帝国的荣光也是可以的。   可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命都受不住。   老皇帝气喘吁吁, 一边在心里骂艾德, 一边看着自己的外孙。   美丽的omega心软又愚笨,但有一点好处就是很乖, 很好用,最近在那群愚蠢的贱民中还获得了不少的支持。   老皇帝慢慢顺下了自己的气,他对着宋知也招招手, 说“过来。”   宋知也走上前,在老皇帝身边落座。   老皇帝缓缓打量了他一回儿。   他还有一点好用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生育价值。   “你和乔亚特的婚事现在就开始准备,一个月内你们就成婚吧。如果到了结婚的日子,你还没有到发情期,就吃点药。总之, 尽快,有什么需要的,直接给侍奉官提。”老皇帝连假的慈爱也不想装了,继续说,“你必须要尽快怀上孩子,如果第一胎不是alpha就接着生,一直要生到alpha为止。而你的第一个alpha孩子,需要姓泰温,生下来由王室抚养,作为下一任的王储。”   儿子的尸体还没凉,他这边连后招都想好了。宋知也还是挺佩服这位陛下的,永远只向前看,想着利益看。   宋知也垂眉,安静地点头。   老皇帝渐渐觉得这个omega也挺省心的,只要老实听话地活着……   看着宋知也这幅柔柔弱弱的样子,老皇帝又紧张了起来。最近那些贱民那么猖狂,万一把宋知也也给杀了呢?他不能死,至少在生下一个健全的alpha之前不能死。   老皇帝突然有了危机感,忙对宋知也道:“凌准去哪里了?你的身边没有人保护吗?”   宋知也道:“他受伤了,状态不好,我让他休假一个月。有别的禁卫军在。”   “马上把他叫回来。”老皇帝厉声道,“婚礼前你不要出任何事,算了,我给你再增加一批你自己可以调动的禁卫军,最近千万要小心,那些疯子贱民不知道一天在计划着什么。”   宋知也左耳进右耳出,不打算听他的。   Omega的乖顺让老皇帝情绪又好了一些,他想,他是老了,倦了,但再活三十年也不是问题,这三十年足够他的新一代继承人长大了。   于是他又开始装慈爱的祖父,在宋知也面前假情假意地说了许多关心的话,表示宋知也的婚礼一定会足够华丽盛大。   宋知也带着羞涩的笑意听完了这一场废话,老皇帝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开。   黄金王座上狰狞的雄狮眼里满是傲慢,和那王座上的老皇帝一模一样。   一名拿着文件的禁卫军走到了他的面前,恭敬地跪下,道:“陛下,这是警卫厅发来的模拟场景,他们现在推测,艾德亲王的行程泄露应该不是巧合,可能是皇室内部出现了内鬼。”   老皇帝脸上的横肉轻跳,而后面目扭曲地咬紧了牙:“这群贱民,真是长本事了,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把那个下贱的背叛者带到我的面前,我要亲自杀了他!”   *   在宋知也收下老皇帝送来的禁卫军以后,乔亚特也不远万里给宋知也送来了一支护卫队。   他们倒是都说,绝对听从宋知也的命令,但其实宋知也知道,这些人不是游戏里的npc,不可能一键转移就真的成为了宋知也的力量。他们仍然只当宋知也是一个珍贵的瓷器在保护。   自己要想获得真正的掌控权,要走的路还很长。   不过现在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宋知也陷入了极端的忙碌。   艾德的死让他的呼声更高,老皇帝也从手里松了一点儿权力给他。   他的脑子没时间想凌准,身体太过疲惫,也几乎没有。   也就半个月,凌准还是自己找了回来。   宋知也给他强行放假,没有宋知也的允许,他就不能回大皇宫,也不能到宋知也的宫殿。   侍奉官来给宋知也通报的时候,宋知也刚给老皇帝请安完毕,在出大皇宫的路上,打算去艺术馆。   侍奉官道:“殿下,凌首领说,给您带了些礼物,想请您看一看。现下他人就在大皇宫星月门前侯着,等您口谕。”   宋知也没有立刻答应,而是099喊了出来,说:“查了一下剧情,凌准是什么时候叛逃的?”   099很快查出了剧情,道:“按照原剧情的话……宿主,你这个时候已经嫁给了乔亚特,去了第七星系,而凌准在第七星系保护了你一段时间就又回到了首都星,继续潜伏在皇室,在一起行动中,他为了保护反抗军的战友,不得已暴露了身份。他被抓进了帝国监狱,在押送前往审判的途中,被反抗军的成员救走,从此他叛离了帝国,回到了反抗军中,成为反抗军首领。”   宋知也听完,又沉默了半天。   099开始锲而不舍地劝:“宿主,要不这样,趁着男主叛逃前,我们先把进度条刷满,然后咱就立刻跑路,再也不管什么男主不男主,你不是想要自由吗,咱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回自己的世界,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你看咋样?”   宋知也轻笑:“我没有过去的记忆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怎么知道之前那个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自由就是真正的自由?”   099瞬间卡壳,半晌说不出话来。   宋知也又慢悠悠地说:“况且你一点儿也不关心你的男主吗,我现在把进度条刷满,他还舍得回反抗军去吗?如果不在这个时机回去做反抗军首领,后面再想跑,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多了。”   “嗯……”099纠结了一阵,然后,“说还是完成任务要紧,只要完成任务,男主不管是死了还是理想破灭了,系统都能回收能量。”   “是吗?”宋知也意味深长地浅笑一声。   099突然发现自己多说了话,赶紧闭嘴。   宋知也也不再说话。   飞行器快要驶出大皇宫,正在准备例行检查的时候,宋知也突然看到了宫门口来了另一个很熟悉的人,他脸色沉重,正在对守卫说着什么。   宋知也透过玻璃看着那下面的场景,眉头微微挑起。   那几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而后地面通讯就连接了宋知也的飞行器,告知宋知也立刻回内宫面见皇帝陛下。   还等不及宋知也应声,飞行器立刻就掉头。   “来不及了。”宋知也在脑子里对099说。   099:“啊?什么来不及了?”   “来不及把进度条刷满了。”宋知也面色沉静,缓缓在脑海里说,“原剧情里,凌准身份暴露以后,他的首都星的所有住处都被查了,我记剧情写了那些住处的情况,你把详细的地址整理一下告诉我。”   099问:“宿主,你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了……”   一边嘟囔,一边把宋知也要的地址发给了他。   宋知也拿着特质的加密通讯器,099说一个,他就用密码发出去一个。   全部发完以后,宋知也往大皇宫门口看了一眼。   凌准就在外面,但重重宫门阻隔,宋知也什么都看不见。   *   要经过三道宫门,才能进入大皇宫。   第一道宫门内,是听候宣召的外臣等候的小殿。   此刻凌准就在这里,等着宋知也的回话。   而他带来的凤冠,还在安检房内进行检查。   其实也就是一条信息的事儿,快得很,但不知道为什么,凌准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回话。   凌准着急,又不是那么着急。   急着想把宋知也喜欢的东西拿给他。   不着急却是因为,他早已经做好了和宋知也长久耗下去的准备,这一时半会儿的等待也不算什么。   或许宋知也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他那天像是个失去脑仁的alpha一样和乔亚特逞凶,真的很蠢。   不过凌准也不后悔,看到乔亚特吃瘪,还被自己踹了一脚救命,他就很高兴。   不过……当时那下意识的一脚没有踹出去更好,让乔亚特被满月踩死,似乎也很美妙。   凌准想着,嘴角就不由带上了笑。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有一架大型飞行器开来,两名着军服的alpha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宫门守卫。   他们似乎目不斜视,但凌准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们在用余光看着自己。   对危险强烈的预判和感知让凌准顷刻间就意识到不对劲。   下一刻,殿内的所有人都都在耳麦里听到了一样的指令。   于是更多的目光,偷偷地朝着凌准汇集了过来。 第86章 他人的妻子22   凌准依然坐着, 神情未有任何改变。   但目光轻扫一圈,他已经算出了这里所有的人员准备以及他们的武装配置,甚至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这些禁卫军的行动路线。   他太了解皇室禁卫军了, 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在准备做什么,又准备怎么做。   拿下他, 抓活的。   这样的严阵以待,凌准很容易就猜到了原因:他的身份暴露了。   他们还没开始行动,凌准的脑子里已经有了数个完美的撤退方案。   这些人根本拦不住他。   凌准的目光望向儿了安检房。   凤冠还在那里。   这凤冠, 如果他不能亲手交给宋知也的话, 很可能就再也送不过去了, 此事过后, 他们会如何处理这凤冠?   凌准猜不到, 但大概率宋知也不会得到。   在极短的时间内,凌准有有了一个新的、并不完善的方案。   先去安检房拿凤冠再撤。   可他聪明的大脑和身经百战的直觉都无法算出哪怕一个全身而退的方案。   他知道何为最优解,但……一名身着军装的alpha走到了凌准不远处, 笑说:“凌首领, 是这样的,你携带的物品似乎有一些问题, 我们需要和你再核对一下。”   凌准起身,带着和善的微笑说:“当然。”   于是两人友善地靠近,那alpha故作轻松地将手压在腰间的配枪上, 而凌准并不直视他的武器,依然是笑。   而当alpha靠近凌准的那一刻, 神色一变,立刻就要抽出枪——但手上一空,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凌准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他的手里夺过了枪, 另一只手顺道夺走了他的腰间的作战刀,一刀捅进入了他的心脏。   再然后是“砰”的一声响,凌准手里的枪已经将他身后的另一个alpha爆头。   血浆炸开,他来不及感觉痛,就已经成为了凌准的人肉盾牌。   变故陡生,其他的禁卫军如梦初醒地朝着凌准开枪,可全打在了那alpha的尸体。   他们一向知道凌准这个分化失败的残疾alpha比许多健全的alpha还要可怕,但凡看过凌准训练时一杀十的凶狠,都不敢对他大意。   但他们还是被凌准这一刻的强悍和速度吓了一跳。   耳机里传来指挥官着急的呼喊。   “不能抓活的就算了!死的也行!别让他跑掉!”   时间紧迫,小殿又出口众多,本来就很难布置大规模的战术,更何况对手是凌准。   凌准轻松掌握了主动权,一枪爆头一个,他只需再往前十米,冲出殿门,冲上那架飞行器,直接把指挥官爆头,就能驾驶飞行器逃跑。   没人能抓住他。   然而……   凌准朝着反方向跑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直奔了安检房而去。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有禁卫军都意识到了,凌准自己冲进了死胡同!   他们立刻一拥而上,堵住了安监室的所有门窗,一个个不要命地填了上去。   而凌准也意识到了这是自己战术上的极大失误。   他已然拿到了他想要的凤冠,却有一只手被凤冠束缚,失去了一半的战斗力。   他依然很强,依然在能以一当十。   只不过生死关头的任何一点劣势,和任何一秒的耽误,都会是失败的关键。   他终于承受不住一轮又一轮的进攻,被一群蜂拥而至alpha撞到,他勉力护住凤冠在自己的胸前,没有一点损伤。   然后他就被一群alpha摁在了地板上。   凤冠不知道被谁拿走,凌准暴怒地一声喝,那一群alpha甚至差点压不住他。   不知道几条镣铐缠了上来,凌准立刻被五花大绑。   他难受地闭上了眼,心中满是不甘。   他幻想过很多次让宋知也戴上这凤冠的样子。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凌准被镣铐锁成了粽子,那些气喘吁吁的alpha们才稍微安心了些,一群精疲力尽的alpha倒在了凌准的身边,大口喘气,骂着脏话。   凌准在嘈杂的声响里,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首领……”   有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准看到了经常和他一起当班的年轻alpha,他盯着凌准,着急地小声说:“首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我们不能违抗陛下的命令。你可别再发疯一错再错,不要跑,先去面见陛下,把误会说清楚就没事了。我可以向陛下担保,你不是反抗军的内鬼……”   “我是。”凌准转头望向年轻的alpha,真诚地说,“我是。”   年轻的alpha陡然僵住,一张脸瞬间扭曲。   凌准继续真诚地说:“你是个难得的好人。以后不要再为了这些腐朽的蛆虫拼命。特别是,当反抗军打到大皇宫的时候,不要拼命了,你放心,只要你活到那时候,就不会死。反抗军不会伤害你这样一个好人。”   那年轻的alpha缓了好久才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凌准,凌准看着他的表情,不由畅快地大笑了一声。   忍着恶心在这个充满腐烂臭味的皇宫里装模做样这么多年,终于不用再装,凌准只觉得神清气爽。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更是无比的舒畅。   指挥官在耳麦里大吼:“不要听他胡说,快抓起来!给陛下送去!快!”   凌准又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拉起来,立刻就要往飞行器里塞。   那年轻的alpha在原地呆愣许久,又急匆匆跟上来,愤怒又悲伤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殿下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可以背叛他!”   凌准笑了一声,接着就尝到了自己嘴里的腥甜味。   血从嘴角流出,腹腔里不知道哪个器官受伤了,正在发出剧痛。   这一场迅速但极其激烈的战斗很多狠狠伤到了他,让他痛得几乎不能站直身体。   但最大的伤依然是在听到宋知也的名字以后,才产生的。   凌准苦笑,感觉这世界很荒唐。   他回想这半年多以来宋知也所有的活动。   在学校上课,结识学子们,开艺术馆,经营儿童福利会,每一项看上去都那么正常。   可将所有的线索连在一起呢?   平权组织是由首都星大学的学生会发起的,他们的巨额资金支持来自不具名的神秘人士,他们拿到了皇室内部才能拿到了情报,知道了艾德亲王的行程。   最终他们与反抗军撞在一起,共同完成了对艾德亲王的刺杀。   难道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这一切和宋知也这个美丽柔弱的omega毫无关系。   可能吗?   凌准没有证据,但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蛰伏多年,一直未曾暴露,宋知也究竟找到了哪些证据证明他的身份,又是怎么找到的?   可眼下,这一切还重要吗?   凌准苦笑。   背叛。他想,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宋知也,   是宋知也背叛了他。   *   十分钟前,宋知也到了皇帝陛下的内宫,一句话还没说,便有穿着军装的alpha匆匆跑到皇帝陛下面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老皇帝皱眉,正要骂人,alpha就拿出了小型显示屏,给老皇帝看资料。   匆匆两页老皇帝很快看完,然后一瞬间有些茫然。   紧接着,老皇帝咬紧了牙,瞠目欲裂地将手里的资料甩了出去,怒吼道:“为什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alpha还没有回答,老皇帝便又大声吼道:“那还不快点滚过去!把人给我抓住!要活的!”   老皇帝吼完那人立刻匆匆离开,而从刚才一直站着这里像是花瓶一样的宋知也,终于引起了老皇帝的注意。   omega瞪着无辜又纯洁的眼睛,不安地看着他的祖父。   而老皇帝并没有理他,只是指挥着手下的人行动,等身边的人一一找到了事做都退了下去,老皇帝才再次看向了宋知也。   躲在一边的omega眼里含着泪的,小脸上满是惊恐茫然和无措。   老皇帝皱眉,而后又舒展。   除了厌烦,心里又生出来许多可笑。   怎么会觉得是他呢?一个最无能的、只配当做孕母的omega而已,因为他有机会接触到皇室内部的绝密信息,就怀疑他和那些贱民们牵扯到了一起,阴谋地杀害了王储。   哪怕老皇帝敢这么审问他,他自己都不敢这么想。   可笑。老皇帝真被自己气笑了,他竟然幻想过一个愚蠢的漂亮礼物竟然会长出脑子和野心。   而此刻,这个漂亮礼物就这样静静地望着自己,细声细气地说:“陛下,怎么了吗?”   说完他又赶忙低下头,好像生怕和老皇帝对视。   老皇帝无语到想笑,揉了揉眉心说:“没什么,你不用知道。不过你的婚礼可能要延期,最近有点乱……反正,不超过两个月。行了行了,你快回去。”   娇柔的omega忙不迭点头,行了礼立刻跑出了内殿。   走出内殿的宋知也,脸上的惊慌已然不在。   他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但已经提前做好了迎接尖叫声的准备。   又几分钟,耳朵里果然传来了099的尖叫:“啊啊啊啊救命啊!出事了,出事了!进度条1%,不对,清零,咦……99%?嗯?7%……不对,不对啊,宿主!完了完了我的进度条没了,不是清零,而是数据显示都没了我不能读取,啊啊啊宿主你到底对男主做了什么啊!”   宋知也慢慢说:“有时候我真觉得像你这么蠢蠢的,应该过得很轻松。”   099:“现在不是骂我的时候,宿主,我们得想一下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嘤嘤嘤。”   宋知也带着点残忍的笑意,说:“你还没猜到吗?你的男主都已经猜到了。”   099的机械音开始变得结巴:“宿宿宿主主主你你你什么意思?”   宋知也慢慢笑,“也没什么,就是刚才我预判到老东西怀疑到我的头上来了,为了自保,我只好把凌准给推了出来,哦,对了,你也插了一脚。就是你给我的那些……凌准的首都星落脚地的具体地址,那里有很多关于他是反抗军的证据。”   099眼前一黑。   如果他有眼的话。 第87章 他人的妻子23   宋知也继续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又一会儿, 099发出一声哀叹,悲伤地说:“宿主,你为什么总是要在他最爱你的时候抛弃他?”   宋知也皱眉问:“你为什么要说‘总是’?”   099愣了下, 说:“对呀,我为什么要说‘总是’?”   两名禁卫军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 宋知也一眼看到他们,就忘记了和099的对话。   他们的脸上满是惊喜和兴奋,从宋知也身边过时甚至忘记了行礼, 差点跑过, 又赶紧退回来, 向宋知也问了安。   宋知也应声, 那二人才又急忙往老皇帝的内宫去, 那着急邀功的模样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真的抓住了凌准。   宋知也看着他们进了内宫,很快那里面就传来了老皇帝的喝骂声:“好啊, 把他给我带过来!”   宋知也不自觉地捏紧了拳。   怎么可能, 凌准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被他们抓住了?   脑子里的099又在绝望地尖叫, 但宋知也握紧的拳头已经松开了,沉静着一张脸毫无波澜地继续走。   099急道:“怎么可能!男主之所以能成为男主,就是因为他足够强!就算你背叛了他, 他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抓住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   宋知也:“别嚎了。”   099的机械音都变了调:“你又不是你也知道你那个变-态祖父的手段。他回把男主折磨得半死的!要是一不小心把男主弄死,大家一起玩完!整个小世界全部坍塌!”   “别慌,这不是还不死吗。”宋知也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感觉到哪里被指甲掐出了血, 他淡然的将手掌蜷起,说,“你也知道是男主了,只要没死,他就有plan b。”   “真的有吗……”099吭吭唧唧地说,“我不知道是应该说你对男主太过信任,还是说你对男主太过无情……我搞不明白你。”   099最终等来的是宋知也的一句“闭嘴”。   而且从此刻开始,宋知也就不再搭理099了,他好像忘记了还有凌准这么一号人,开始忙碌地准备起了属于他和乔亚特的婚礼。   艾德亲王死后,他的众多情人和私生子跳了出来,在公众面前大闹,为了多分割一些他的私产而大打出手。   这样的丑闻自然不利于皇室的形象,于是宋知也又被老皇帝推了出来。   皇室开始对外透露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婚礼准备情况,于是对这一场盛大婚礼的期待终于压过了乱七八糟的丑闻。   老皇帝手一松,从前属于艾德亲王的一些权力,又转移到了宋知也的手上。而宋知也远比艾德老实乖顺,绝不会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   老皇帝越发满意宋知也这个吉祥物。   而这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乔亚特因为反抗军和平权组织根本分身无暇,他为无法亲自准备婚礼的一切事宜而愧疚,于是给宋知也送来了更多的礼物和花。   婚礼的日期很快敲定了下来,就在两个月之后。   但在婚礼之前,老皇帝还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乔亚特给宋知也求婚,求婚仪式需要非常高调,他想要给对皇室失望的萎靡不振的民意注入活力。   他们的婚姻会成为一场秀,而这场秀一直从求婚就开始,一直持续到婚礼,陷入虚无又浪漫的狂欢,会降低民众对现实的不满。   婚礼以外,还有些沉重的事情在发生。   距离求婚日还有三天的时候,非官方渠道流出了一张皇室监狱的犯人审讯照片。   那张照片光线昏暗,拍摄的画面不够清晰。只能看见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如果那一堆快要烂掉的肉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原本白色的囚衣已然成了挂在身上的破碎布条,□□涸的血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碎裂的布头和纤维陷入了裂开的伤口里,让那伤口看起来更加可怖。   是凌准。   他似乎已经死了,可针对他的酷刑还没结束。   审讯官手里拿着新的刑具,正在朝他走进。   普通民众是不会看到这些“无意”流出的内部消息的,但那些反抗军和平权组织一定会看到。   因为这本来就是对他们的警告和威慑。   当然,宋知也也看到了。   是他的人出了问题,于是他身边所有人都要好好学习一下这做内鬼的下场。   皇帝陛下的侍奉官亲自带来了这张审讯图,要保证所有人都看到。   那天以后,这是宋知也第一次有凌准的消息。   凌准还没死,但离死也不远了,他似乎并没有所谓的Plan B。   王子殿下宫内的所有人完了这场忠诚教育以后,皇帝陛下的侍奉官才离开。   投影上的这张照片还没关,宋知也就一直看着。   从前他很喜欢的那张脸、那漂亮的身体,现在已面目全非。   099嘤嘤嘤了一阵,难受地说:“我觉得我的幻体好痛,这是人能承受的伤吗……宿主,你真的太狠了……”   宋知也目光之中似乎有微微波澜闪动,几不可查,像无法抓住的月光,很快又消散了。   他一直看着那图,直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年轻alpha的声音。   “殿下,可以了……”   宋知也回神,终于挥手关闭了投影。   画面里的凌准消失,宋知也的目光自然望向了这个说话的alpha。   宋知也记得这个年轻人,经常和凌准一起搭班。他比宋知也还小一些,很少就参军,而后因为表现优异进入了皇宫,成为了禁卫军。   他非常的崇拜凌准,把凌准当成目标和榜样在努力,他是一个脑子非常简单纯粹的小孩儿。   他无法掩盖他的善良和心软,即使这张照片是皇室用来对他们这些禁卫军进行忠诚教育的,他也不可抑制地看着照片里的凌准红了眼眶。   宋知也挥手将其他人屏退,只留下了年轻的alpha,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宋知也问:“抓捕凌准的那天,你也在场吧?”   他刚才已经装得很好了,这会儿立刻露馅儿,眼眶红了起来,哑声道:“首领他……”   然后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说:“回殿下,那天属下确实在。”   宋知也又问:“我想以凌准的能力,不至于在宫门口都跑不掉。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   年轻的alpha道:“本来……他是能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折返回去拿了东西。”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古董……古华夏风格的……凤冠?”   宋知也觉得耳朵里轰鸣了一声。   很久以前,他在梦中迷糊听到的凌准的呢喃,又在此刻响起。   他说:“如果我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你会开心吗?”   他确实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送来了。   开心吗?   宋知也闭上眼又继续:“那凤冠现在在哪里?”   “当日交给内务官检查了,说是没什么用,但价值很高。就给收到了库房里。”   宋知也点头,然后说:“好了,你下去吧。”   那年轻alpha应声,要走的时候,宋知也又突然叫住了他,说:“你想去军队吗?”   “什么?”   “你不适合在大皇宫里。你去军队吧,我会为你拟一封推荐信。”   那alpha急忙说:“殿下,可我想跟着您……”   宋知也拜拜手道:“你不适合这里,去军队吧。好了,去忙你的,我想休息了。”   宋知也独自回了自己的寝殿,又感觉到了隐隐的头痛,他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喝酒了,于是去酒窖里随意拿了两瓶,也没看是什么,就开了一瓶开始灌。   那酒味道太浓,辣得他喉咙发紧,眼角也渗出了生理性泪水,他面无表情地再次灌酒,直到意识模糊,终于昏睡了过去。   *   宋知也满十九岁生日的这天,是老皇帝和乔亚特共同定下的求婚日,宋知也当然不会觉得惊喜,但作为最重要的道具,他表现出足够的意外感动就好。   其实关于求婚的一切细节,皇室都开会研讨过好几次了。包括何时、在何处、如何求婚,求婚后怎么不动声色的在民众中引导舆论导向,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   这一日一大早宋知也就起身换好了侍奉官为他精心准备好的、符合小王子身份的漂亮礼服,然后便开始了王子殿下的花车巡游。   一整天的巡游完毕,宋知也便会抵达和平星,“低调”地在全帝国最高也是公认最浪漫的旋转餐厅吃晚餐,并且乔亚特会给宋知也一个“惊喜”,在他“丝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向他求婚。   蛮幽默的。   帝国人民最热爱的吉祥物小王子,在生日当天会按照传统亲手采摘一百只皇家园林最美的玫瑰,然后一边花车巡游,一边撒下象征祝福的玫瑰花瓣,将所有的好运都送给帝国民众。   于是这一天,整个帝国都格外热闹,花车巡游的队伍路过的地方人山人海。无数的人和飞行器挤在一起,热闹得仿佛末日狂欢。   于是这热闹将其他的重大消息都掩盖了过去。   比如帝国第一监狱发生了一件极大的事。   三天前,从大皇宫内转来了一名快死了的反抗军重刑犯。 第88章 他人的妻子24   这名重刑犯送来的时候已经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扔进医疗舱一天一夜才吊住了他的命。据说是个硬骨头,连皇帝陛下都没办法撬开他的嘴,打成这样硬是没能得到一点儿反抗军的消息。   最后皇帝陛下对他失去了耐心, 便将他丢到了第一监狱,希望这里的手段多少能获取一点情报。   然而, 就在今天早晨,这个连喘气都费劲的残疾alpha居然用一把叉子搞死了两个守卫,他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越狱顺道带走了两名一直关在第一监狱反抗军。   而监狱外那些守着的反抗军成员也不知道如何得到了消息, 在第一时间就将他们带走, 藏了起来。   这确实是天大的事, 但撞上了小王子的十九岁的生日巡游。   反抗军的飞行器不知道隐匿在人群中哪个角落, 而第一监狱还不敢大肆搜寻, 生怕引起民众恐慌。   于是只能戒严首都星,悄然跟在王子殿下的花车巡游队后面,寻找这群反抗军的踪迹。   *   一架丝毫不起眼的飞行器, 和无数的飞行器一样, 跟在王子殿下的花车巡游队慢慢地飞,司机时不时便要激动地朝窗外伸手, 想要抓住王子殿下扔过来的玫瑰花瓣。   而飞行器休息区,酒保正对着医疗仓,沉重地唉声叹气。   “怎么会搞成这样?”   他看着在医疗舱里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凌准, 声音有些发颤。   凌准很勉励地勾了一下唇角,以示安慰。   反正别的地方实在动不了。   他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过, 然后人被扔进医疗仓修复,还没完全长好,又被打断。   他死过了一次,每一寸皮肤, 每一寸骨骼都碾碎重组。   能活下来,是真正的奇迹。   酒保看着他被血糊住的脸还在努力挤出笑,自己也笑了起来,说:“这样还死不下去,还能捞出两个战友。你呀……难怪那么多人崇拜你。”   凌准模糊地想要回应,但一个多月以来近乎疯狂的折磨让他的头脑一时陷入了混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点什么,只是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小得快听不见“嗯”。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活着,还有要做的事,还要想再见一面的人。   酒保想碰一下凌准,却不知道手往哪放,最终只是语气平淡地说:“今天皇室又在搞庆典,很热闹,我们在人群里是安全的。现在只需要跟着巡游的人群到达和平星就好。那附近有一个隐蔽的天然跃迁点,我们就从那里回第九星系。”   凌准无法回答,很久以后才眼睛轻眨了一下,当做回答。   今日的庆典活动酒保一清二楚,甚至根据他一直以来对皇室那群玩意儿的了解,和平星要发生什么他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用一些浪漫的八卦遮盖一下皇室的丑恶。   但他没提。   他也希望在牢里蹲久了的凌准可以忘记今天的日期。   身体已经伤成这样了,心再伤,这人要怎么活下去啊?   但很可惜,这恋爱脑的癫子完全没救,在医疗舱修复好他的喉咙,他可以发声的第一瞬间,就嘶哑着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酒保:……   “你再这样下去,今天就是你的死日了。”酒保伸出手摁住凌准的手,说,“坚持一下,在医疗舱里躺一天,差不多就把你修好。”   一天后,该人求婚的求婚了,该发什么也发生了,他们也回到第九星系了,这癫子想发疯都没机会。   酒保还想说点什么把凌准给稳住,但下一刻,他突然看到凌准掩盖在血迹下的英俊五官扭曲变形,几乎已经彻底溃烂的皮肤表面突然开始渗出细细的汗。   酒保立马起身,急道:“怎么了?哪里痛,要不要加点镇痛?”   他立刻就要去操控医疗舱的控制面板,但躺着的凌准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咆哮,眼白一瞬爬满了血丝,一股仿佛子弹出膛的火药味混合着奇怪的香气突然爆炸一样弥漫开,猛烈到酒保完全无法承受的信息素威压在一瞬间袭来。   酒保登时就一阵头晕目眩,耳朵里满是轰鸣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彻底腿软,半跪在地上,仿佛有千万重量从头上压下。   酒保狠狠咬住牙让自己意识恢复了清明,猛然反应,这是一股强大到骇人的信息素,是凌准的信息素。   在凌准经历着生死痛苦的时候,他迎来了自己的第二次分化。   酒保庆幸自己在休息区打开了信息素屏蔽,否则这信息素一旦溢出,他们立刻就会被发现。   要命的威压仍然在继续,酒保不得不强制自己站起身,给医疗舱按下了注射镇定剂选项。   酒保再次望向了医疗舱里的凌准。   他在疯狂的抽搐,浑身的烂肉都在狠狠颤动,还未痊愈的伤口不停往外淌血,他张着干裂的唇,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镇静剂已经开到了最大,除了让他的信息素外溢减轻了一点儿以外,似乎并没有缓解他的痛苦。   狂暴而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在这个休息舱里横冲直撞,酒保倚靠着墙,才勉强不再次倒下。   他无法想象凌准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常年注射封闭针又突然停止,让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急剧变化,所以他的二次分化会来得突然,也会相当猛烈和痛苦。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在他的身体受到如此严重内外伤的情况下。   或许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   一阵猛烈的抽搐以后,那暴虐的信息素戛然而止,凌准突然瞪大了眼,而后目光变得涣散,张大了嘴呼吸极其微弱。   他好像真的死了。   酒保颤抖着,用手死死抓住医疗舱的门把手,咬牙道:“你挺过来,挺过来就是不一样的天地了,顶级alpha的身体,会很快修复这些伤的……你千万要,挺过来啊……”   医疗舱的机械臂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抢救这个几乎已经没救的人。   酒保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祈求着他从不信任、也未曾出现过的神明。   让他熬过去吧。   *   宋知也没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心慌,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却见那天空的云彩像是变成了一个个的小光点,缓缓地往地上掉落,就像是全息投影设备出现了故障,显示混乱了。   甚至宋知也觉得,自己都在变成小光点,一点点消散。   他没有问099这一切是怎么了,099就自己心如死灰地开口:“男主正在经历着艰难的挣扎,他的生命体征非常脆弱,他可能要死了,而他一死,这个小世界也就会坍塌,宿主,我看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立刻将任务进度拉满,鉴于此,我们都会被清除,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宋知也坐在华丽精美的花车上,机械地冲着民众们挥手,像是一只漂亮高傲的布偶猫。   但其实他的心里一片木然。   那一张张狂欢的脸都变得不真切,变成了那天在照片里看见的,凌准那张被血模糊的脸。   后知后觉099说了什么,于是宋知也也后知后觉地说:“他要死了?”   099:“不一定,但系统推算他的死亡率高达95%,他好像伤得很重。”   宋知也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绞着难受。   而后有人快速来到了他的身边,紧张地小声说:“殿下,有情报显示,凌准从第一监狱里越狱了,现在他可能很难对您造成伤害,但您也一定要小心,如果在人群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请立刻告诉我,我就在您的身边警戒保卫。也不用过度紧张,我们的人一直宅暗处盯着呢,您继续巡游就好。”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宋知也几乎都没听清。   099比宋知也先反应过来:“啊,男主跑掉了?还真有PlanB……他没光顾着恋爱脑发疯啊……”   过了会儿099又气无力地说:“PlanB也没用,越狱也没用,反正他都要死了,死在牢里,还是死在外面,有什么区别吗?”   宋知也轻轻皱眉,看着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应该能看到我。”   099:“你说什么?”   宋知也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一名侍奉官上前,简单交代了几句,又专注在了巡游现场。   那侍奉官后退回了休息舱,一会儿就驾驶证便携飞行器离开,大约半小时以后,带回来了一只大木箱。   宋知也看到他回来就去了休息舱,再出来的时候头上戴着那顶凌准拼了命也想要亲手拿给宋知也的点翠凤冠。   很奇妙,古欧式的礼服配古华夏的凤冠,竟然有一种特别的和谐感,那凤冠上摇曳的珠串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配上宋知也昳丽的脸更是明媚动人。   于是民众更加狂热了,发出了更激烈的欢呼声,他们兴奋大叫,拼命地往宋知也的花车前挤,于是那本来就缓慢的前行的花车,被迫停滞了下来。   宋知也并不生气,还对着一台摄像机微笑。   这笑让一群alpha发了疯,四面八方的信息素乱飞,要不是宋知也在玻璃里被挡住,真的会被熏晕。   乔亚特和老皇帝安排的安保终于在这种时候排上了用场,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产生暴乱。   在无数跟随花车的普普通通的飞行器里,凌准的那辆也跟着停了下来。   狂暴的信息素终于慢慢平静,他的身体不再抽搐,可双眼空洞如同死鱼,黑色的瞳仁慢慢放大,似乎是要将眼白全部淹没。   而这个时候,飞行器外的呼喊声正响,好像要把他们的飞行器掀翻。   前行也在此时停滞,酒保担心出了岔子,立刻到监视器前查看。   然后他就看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带着凤冠的宋知也。   有一瞬他是真的脑子一片空白,被那漂亮得不像是真人的omega震撼得一片空白。   尽管他看过很多次这位吉祥物小王子的影像,还是会觉得这样的美貌太过骇人,他让无数的人发了疯,凌准也只是其中一个。   更何况,他现在戴着那顶凌准豁出性命要去抢的凤冠。   这一身衣服和凤冠原本是不搭的,和今天花车的整体风格也不相融,但他就是特意戴上。   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酒保想,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某种默契和承诺。   酒保回到了凌准的身边,说:“挺过去吧,或许你们还有可能。”   凌准毫无反应。   酒保又打开了全息投影,找到花车巡游的现场直播视频,点开了播放。   “别死了,你要是死了,这么漂亮的omega可就要便宜别人了。   而宋知也正对着镜头在笑,甜甜的。   凌准逐渐变得涣散的眼,突然聚焦了光。   很久以前,他在宋知也耳边问的问题,他在今日遥远地给出了答案。   “如果我把你想要的东西送给你,你会开心吗?”   “嗯,我很开心。” 第89章 他人的妻子25   大约戴了一个小时凤冠, 099就震惊地说:“啊?男主活了,真活了!”   宋知也屏住呼吸,又不动声色地慢慢呼出一口气。   而后他取下了凤冠, 交给侍奉官,嘱托对方将凤冠收好。   后面没能看到王子殿下戴凤冠的民众们开始一阵阵哀嚎。   宋知也才不管, 只是继续撒花瓣,直到一天的游行结束。   这一天又头痛又心烦,但最重要的作秀工作从现在才开始。   侍奉官拿出了一套较为休闲的纯白色西装给宋知也穿。   不那么华丽, 但还是很精致。   低领的衬衣微微露了一点点锁骨, 把宋知也衬托得特别清纯。   实在适合约会。   宋知也是真的很累, 也是真的不想约会。   所以对着镜子练习了两分钟娇羞的假笑。   但没成功。   宋知也不管了, 爱谁谁, 他懒得装。   一切准备就绪,宋知也独自前往了旋转餐厅顶楼的观景台。   乔亚特包下了整个观景台,正站在玻璃栅栏边看着夜景, 等着宋知也。   宋知也目光越过他, 望向了更远处。   和平星不像首都星,没有那么多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也没有混乱的全息投影广告。整个和平星就是一座古城,很像是古地球二十一世纪时期的风格,城市霓虹恰到好处, 璀璨的夜灯依然掩盖不了星空的耀眼。   这里真的浪漫,很适合求婚。   观景台正中的大理石餐桌上已经点上了蜡烛, 莹莹烛火轻轻跳跃。   乔亚特看到宋知也,就贴心地为宋知也挪开了餐椅。   宋知也说了一声“谢谢”便落座。   很快服务生就开始上餐。   宋知也想,这其实是他们久别以后的第二次见面,而这次见面之后的一个月, 他们就要结婚了。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   不过宋知也还是笑不出来。   而且牛排也很难吃。   观景台外有一小片餐厅区域还有其他的客人,他们远远地看到宋知也和乔亚特的约会,但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这是特意留下的,给民众围观这场作秀的位置。   于是这场做作的约会,全方位无死角地在网络上现场直播。   他们安静地吃了一会儿,乔亚特突然盯着宋知也的脸看,然后笑说:“殿下,我在新闻上看到你戴那个凤冠,很漂亮,我还以为你会戴着来和我见面。”   乔亚特提这件事,宋知也心里又莫名其妙涌上了烦躁,开始看一切都不顺眼,他用力戳一下眼前的牛排,说:“太重了,头痛。”   “是吗?好可惜。”乔亚特颇为遗憾,笑了一下又说,“不过我想我们婚礼的时候或许可以戴,你的的姓氏就来自古华夏,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古华夏风格的婚礼。”   宋知也摇头,懒得在乔亚特面前装羞涩,只是说:“不好吧,陛下应该有他的安排。”   乔亚特眉头微皱。   确实,他们的婚姻是出于政治目的,不管是求婚还是结婚,皇帝陛下才是掌握决策权的人。   他现在是真心喜欢宋知也,哪怕皇帝陛下不强行安排这一天的求婚,他也会向宋知也求婚的。   这样严肃地把一切安排下来,显得格外滑稽。   他脸色沉了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宋知也今天不高兴,也不对着他笑。   这样毫无惊喜的求婚,任何一个omega都不会高兴的。   所以,他其实在期待自己的真正的求婚吗?   乔亚特又高兴了,他伸出手去,握住了宋知也的手。   宋知也正在发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乔亚特的手正覆盖在他的手上,信息素味道散得到处都是。   很烦。   宋知也直接抽回自己的手,刚好来上菜的服务生看到了这一幕,带着暧昧笑。   乔亚特就理所当然的把宋知也抽回手的动作当做了害羞。   他挥了挥手,让所有服务生都暂时回避。   观景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乔亚特的神情就变得温柔了许多,他看着宋知也,换了一种更亲密的称呼:“小也,今天的安排,让你不开心了吗?”   宋知也垂眉,轻轻摇头。   乔亚特就继续说:“虽然求婚是安排好的,但我的心意不是任何人安排的。这一次求婚或许有些遗憾,但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补偿这次的遗憾。我保证,和你在一起以后,我只会有你这一个omega。我和别的alpha都不一样,我会为了你将从前的那一切都清理干净,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宋知也看着乔亚特,缓缓眨了眨眼。   他的眼珠子很漂亮,黑曜石一样深的颜色,因为太过耀眼,看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错觉,认为他很深情。   实际上他满心不耐烦。   乔亚特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便觉得今夜的一切不满都消散了。   他看着宋知也笑,又说:“生日快乐。”   宋知也的身后突然亮起了光,接着又是“砰”的巨响。   宋知也回头,便看到了铺满整个夜空的盛大烟花炸开。   宋知也很久没见过这样宏大的烟花,那些极耀眼的烟花将整个夜空都点亮了,无数夺目的光点组成了极美的花。   宋知也不由地起身往前,走到了更适合的地方去看。   他想,看着这样烟花的时候,或许应该有一个人在身边。   但不应该是乔亚特。   可现实是乔亚特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面对着他单膝下跪,拿出了装在丝绒盒里的求婚戒指。   宋知也看着戒指上硕大的钻石,突然从那种极端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他意识到了自己今天一直这么烦躁的原因。   他好像要到发情期了,尽管他打了抑制剂,也贴好了贴片,可离开了凌准以后,身体的渴求终究是一点点累计了起来。   还好,是生理原因。宋知也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只要用药就好了。   他现在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剧情发展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内,他从来不出任何差错,他想要的未来和自由,都近在眼前。   所以,他应该开心。   宋知也终于战胜了生理上的烦躁,对乔亚特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假笑。   他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全帝国的摄像头都在这一刻对准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全息投影上都在放着此刻的画面。   包括酒保的。   早上他给凌准看过宋知也戴凤冠的样子后,这个恋爱脑的癫子竟然真的挺了过来。   他撑过了分化期暴乱的信息素,也撑过几乎要杀死他的内外伤。   他活下来了,并且回归了他原本的性别,成全了一个顶级alpha。   不过,他是顶级,只是因为评级最高就是顶级,而不是他的上限是顶级。   毕竟伤成这样,医疗舱也只用了十个小时就将他治愈得差不多了。   现在还剩下些皮外伤,只需要进行最后的缝合和修复。   只是刚刚分化的alpha信息素还是乱的,于是他有些发烧。   但终归活了。   对这样一个强悍的alpha,酒保丝毫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于是不再管他,让医疗舱给他打了一针五小时的镇定剂,就去看热闹。   此刻他们被堵在了乔亚特和宋知也过分盛大的求婚现场,仿佛全帝国所有人都到了这旋转餐厅附近看热闹,他们的飞行器硬是一点儿也动不了。   不过这样隐匿在人群里也安全,等人群散去,他们再悄悄去跃迁点就好。   现在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反正凌准都被镇定剂放倒了。   于是他继续用全息投影放网友的求婚直播现场,甚至忍不住抓一把瓜子。   乔亚特单膝下跪的时候,看热闹的几人一同发出了“嚯”的惊叫,正等着看下一步的反应,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所有人回头,看到了浑身泛着煞气的凌准。   他大腿上那条巨大的伤刚刚缝合好,还没有进行皮肉愈合,他就这么醒了过来。   “凌准……”酒保喊了一声,正想上前,却又被那突然爆发的信息素压得喘不上气。   凌准的脑子还不太清醒,但红着的眼已经清晰看到了全息投影里的宋知也。   那个让他发疯,让他痛苦,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的omega,伸出了纤细白嫩的手,迎接他的alpha送来的求婚戒指。   血腥味伴随着火药味弥漫开。“砰”的一声响,那是凌准一拳砸开医疗舱玻璃罩的声音。   看热闹的全吓傻了,酒保立刻就要关掉全息投影,但凌准说:“不许关。”   于是大家都保持着刚刚那个僵硬的动作,尴尬又惊慌。   凌准就那么沉默地继续看着,乔亚特给宋知也戴上了戒指,宋知也把手指蜷起来,对乔亚特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乔亚特站起来,凑近了宋知也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宋知也耳尖有些泛红,拍摄的人和围观的人都在开始起哄,要他们亲一个。   omega似乎是害羞了,躲在了alpha的身后。   这亲密的姿态把凌准给狠狠刺伤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能继续看着那烟花下这一对般配的爱人。   此情此景,哪怕路过的狗看了都要说一句般配。 第90章 他人的妻子26   但最终亲没亲的, 看视频的人也不知道。   乔亚特注意到了宋知也的害羞,于是转身对着起哄的人们风度翩翩地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接着他的禁卫们才假惺惺地来将围观人群请离。   星网上关于求婚的讨论立刻爆炸了, 宣传作秀效果到位,宋知也终于不用再装, 沉下脸转身就走。   于是凌准终于看不见那边的景象。   酒保从那信息素的威压里回过神来,他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扶着凌准说:“我的活爹啊, 你发什么癫, 这就一台医疗舱……你看你这血流的, 算了, 我手动给你再处理一下……”   他还在说着, 凌准突然抬手将他推开,说:“我要见他。”   酒保:……   没听到回答,但无所谓, 凌准本来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凌准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死气沉沉地找了一套黑色运动服换上。   酒保上前抓凌准的手腕,然后发现他的温度高得惊人。   “大哥, 你的信息素现在这么不稳定,身上的伤也没好全,我真怕你一会儿发烧烧成弱智, 你要跑哪儿去?”   凌准定定看着他,然后说:“我要见他。”   酒保其实还想劝, 但张张嘴也没能发出声音来。   以前只是beta的凌准就那么可怕,更何况现在身为顶级alpha的凌准,会强到什么程度?   谁还能拦住他。   “那你给我行动计划,撤退路线。”酒保认真看着凌准, 而后他身后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已然准备好了行动。   “还有。”酒保说,“Plan B。”   *   宋知也今晚没回大皇宫,直接在和平星的行宫住下了。   乔亚特将宋知也送回了行宫,犹豫了一会儿从离开的。   其实他不想再装绅士。   但他没机会留下。   那些狂欢的人们还在闹着,需要维持秩序,凌准还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始终是个安全隐患。   乔亚特收到议会的通知,让他务必保证人员密集地方不能出现安全事故。   于是只能被迫继续绅士。   宋知也把人打发走,然后泡了个澡,又给自己倒上了酒。   他站在窗边,往楼下看了一会儿。人群还没有散去,依然在欢呼雀跃着。   为了两个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上等人”的八卦,高兴成这样,其实是很畸形的。   被特权阶级压迫太久,看看特权阶级的热闹,仿佛他们和特权阶级没有差距。他们获得了短暂而虚妄的快乐,而这些不自由的快乐只会让他们在以后陷入更深沉的痛苦之中。   宋知也又喝了一口酒,味道一点也不好。   他觉得眼前有些发蒙,手腕也在轻轻颤动着,那些许久没来的燥热不合适宜地从心底升腾了起来。   宋知也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去找抑制剂。   可当他拿到抑制剂以后,却没有急着给自己注射,只是握着那针管,许久都没有动作。   099开始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   宋知也:“干嘛?”   099:“也是戴上了未婚夫戒指的人了,所以连抑制剂都不用。毕竟不知道未婚夫什么时候会过来。”   宋知也慢悠悠地说:“你最近嚣张啊,是因为觉得任务进度条没了,你的任务完成无望所以开始摆烂,失去了对宿主应有的尊重吗?”   099:“那不然呢,剧情被你玩坏了,男主也被你玩坏了,反正任务都没办法完成,我们到最后都是清零的命啊,我就不受这窝囊气了!我以后……”   宋知也慢悠悠轻飘飘地打断了他,说:“是吗?谁说任务没办法完成的?”   099:……   安静了两秒,099声音猛然变得非常恭敬而轻柔:“好的呢,我就知道呢,宿主,您一定有办法任务!我早就知道,我一直相信您呢。”   宋知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脸没皮,像是个真正的人类一样。”   099甚至夹起来了:“是吗,像人,是对我们人工智能系统最大的褒奖呢。大概是和宿主您在一起久了,受您的教导多了,自然就学会了做人呢。”   宋知也:“过了。”   “好嘞。”099的机械音恢复了正常,“那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把我们的进度条先搞出来!我想想,我们……”。   “安静。”宋知也的手指放在唇上,099这才停下他的废话,宋知也又说:“你听。”   099以宋知也的耳朵去听,好像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他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宋知也扔掉了手里的抑制剂,后颈上的贴片也撕了下来。桃花酒的香气慢慢地从他的身上荡开,那种久违的、心痒的感觉一点点开始占据他的身体和理智。   但心上的暴躁和烦闷,似乎终于是消散了。   而后房门轻轻打开,又很快关上,宋知也深吸一口,拿着酒杯回头,静静地看着来人。   他的眼角猩红,眼白里爬满了血丝,他看着宋知也的眼神复杂且无法形容,爱和恨太过沉重,看一眼都让人觉得难受。   宋知也避开了这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的伤基本上都好了,只是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唇色苍白,显然是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还没有来得及缝合好的小伤,并没有影响他的英俊,倒是让他有一种脆弱感。   很好看,还是宋知也喜欢的样子。   099迟钝地发出尖叫:“啊?是男主,不是,他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防守这么严密,他是会隐身吗?天哪,宿主,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不惊讶吗?”   宋知也是真的一点也不惊讶凌准会来。   凌准有世界意志的偏爱,而他有凌准的偏爱。   很多次,宋知也都会被凌准爱自己的程度震惊。   但他还是有一些惊讶的地方。   他觉得凌准和以前有一点不一样,好像突然又高了壮了,整个人更加凛冽张扬,压迫感更加强烈。   而且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变得浓烈了起来,充满攻击性。   有点儿像火药的味道。   但现在这样,宋知也好像更喜欢。   那香味萦绕着自己的身边,宋知也满心的烦躁不安都得到了安抚。   宋知也拿着没喝完的酒,朝着凌准一步步走了过去。   099兴奋地说:“宿主,我想……”   宋知也:“别想了,也别问了,待机吧,接下来的画面你没有权限看。”   “好好好!”099立刻激动,“我保证这一夜你们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在那聒噪的声音消失后,宋知也才走到了凌准的跟前,他们又好像回到了从前的距离,只要一伸手,就能和对方相拥。   但凌准没有朝宋知也伸出手,他只是默默地、带着许多伤心地……看着宋知也。   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个白痴。   在逃命关头疯了一样想来到宋知也的身边,他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看到宋知也的时候,却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太轻了。   没有言语可以表达他对宋知也的恨,也没有言语可以表达他对宋知也的爱。   他无法抵抗地想要靠近宋知也,好像只有靠近他,心才是活着的。   他想,或许宋知也,会对他说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敷衍也可以,欺骗也可以,只要宋知也说一句,他就可以将这一句当做宋知也爱他的证据,继续这样清醒地沉沦下去。   可宋知也不肯对他说一句话,甚至不肯放下手里的酒杯。   他似乎,还没有那一口酒重要。   凌准的心里涌起了凶狠的杀意和暴虐,他想,他要把宋知也绑起来,藏起来,再也不要让任何人看见,让他以后再也不能看着别的alpha。   他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将宋知也带走的方案,然而一个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宋知也却突然上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   凌准比宋知也高了不少,这个动作让他只能弯下腰,被迫和宋知也视线齐平。   宋知也的动作太粗暴,凌准的身体晃了一下,拉扯到了大腿上那道刚刚缝合好的伤口,凌准轻吸气一口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宋知也也闻到了从凌准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但他不在乎。   他只是迫使凌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面对自己,然后对着凌准的唇,一口含了上去。   桃花酒香味的盈满了凌准的唇齿间,凌准好像突然就感觉不到伤口的痛了,他的双手搂住了宋知也纤细的腰肢,像是搂住了这一生最渴望最珍贵的宝物。   他任由他亲吻自己,勾引自己。   那诱人的湿润小舌,故意逗弄着凌准,在他的唇上轻舔,却始终不肯深入。   他都由着他。   直到那恶劣的omega终于玩得够了,想要放开他时,他却掌握了主动权,搂在纤细腰肢上的大手一带,将宋知也揉在了他的怀里。   他立刻加深了这个吻,强行撑开了抵挡他进入的香甜双唇,勾住对方那闪躲的小舌,尽情地舔舐他口中甜腻的香味。   他听到他们唇舌交缠发出的“啧啧”的水声,混乱又淫-靡,轻轻地敲打着他的耳膜,让他耳廓都忍不住发烫。   他想起很多个他们相拥的夜,想起怀里omega皮肤柔嫩的触感,想起的那具身体的热和紧。   他想念这个味道太久了,那是他生命里唯一的舍不得放手的甜,在那不见天日的整整两个月里,他都是靠着这些回忆活过来的。   好多次,他甚至都忘记了,让他落入那恐怖陷阱里的,就是这份淬着毒的甜。 第91章 他人的妻子27   他的吻还没有结束, 但宋知也已经有些受不住了,他听到宋知也发出了喘声,在自己的怀里软了腰。   凌准终于松开了宋知也的双唇, 然后就看到了一条银丝从他们的嘴唇之间拉过,宋知也嫣红的唇上沾满了迷人的水色。   凌准突然反应了过来, 宋知也到发-情-期了。   他惊觉,自己又被宋知也当成了小玩具。   凌准心里燃起了恨意,他咬牙, 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抓住宋知也的肩膀, 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宋知也平静地看着他, 那张英俊的脸扭曲着, 愤怒又委屈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缓缓往后退,直至坐在了床沿上。   他翘起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白嫩的腿从浴袍张开的下摆露出来, 舒展开的肌肉线条非常漂亮。   发-情期的omega身体泛着粉, 从脚趾一路红到了大腿根,最终的美景还是被隐藏在了浴袍里。   凌准看得没法移开眼。   宋知也身体轻轻往后仰, 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红酒杯轻轻摇晃。这个动作让他的柔美的身体极尽舒展,凌准看着就不由地想起这身子有多软, 又是怎么被他折成各种各样形状的。   “把你当成什么啊……”宋知也喝了一口酒,唇边带着凉薄的笑, “你知道的啊,按-摩-棒。”   凌准的瞬间就觉得热血上涌,怒意刚刚燃起,宋知也便将交叠的双腿放开, 交换了位置。两条腿就像水蛇一样,交换的过程中,浴袍的下摆更打开了些,凌准在那极短的时间内恍惚看到,浴袍下不着寸缕。   凌准脑子里轰隆一声,而后僵住了。   宋知也声调放低,说:“那你要不要?”   凌准:……   真的被自己给贱笑了。   他在宋知也这里,像被抛弃的狗,像好用的小玩具,像随叫随到的鸭。   就是不像个人。   可无论宋知也怎么看他的,他都无法阻止自己向往宋知也,他想念宋知也皮肉上的香味,想念和他皮肤的触感,想念关于他的一切。绕是他的脑子里百转千回,也无法克制身体的渴望,他终于是意识到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心都无法离开宋知也,他这一生若是说有什么执着的、一定想要拥有的,那就是宋知也。   他很自然地如同以往一样匍匐在了宋知也的脚边,轻轻捧起了宋知也的小腿。他的手指上还带着些许正在愈合期的伤口,摩挲在宋知也脚踝骨上时,宋知也便觉得那一片麻得厉害。   宋知也无意识地想要收回自己的的脚,可凌准一下抓紧了他的腿,吻了上去,湿湿热热的呼吸全喷在了那脚踝骨上。   宋知也“嗯”了一声,像是猫一样将身体舒展开。   这声音在凌准的心口上一荡,他的吻便失了力道,像是泄愤一样故意用犬齿去刺激那柔嫩的皮肤,软肉在唇齿间晃荡,好像在引-诱着凌准一口狠咬下去,咬破那白嫩皮肤下的血管,品尝那桃花酒的香味。   这双腿太美,尽管很想,凌准还是不舍得咬下口,他只想在上面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宋知也任由凌准把他的腿舔得湿哒哒的。   很舒服。   凌准亲到了他的大腿根,宋知也便用食指指尖去挑凌准的下巴。   凌准本来是顺从的,直到他看到了宋知也手上戴着的那枚硕大的戒指。   犯贱犯到一半的凌准突然清醒了一瞬,他脸色巨变,酸涩和嫉妒翻涌起来,把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你总是这样……”凌准愤恨地开口,一字一顿。   他想离开,宋知也却突然抬腿,一只脚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粉白的脚心软软的,就在他的肩峰骨上。   脚趾圆润又可爱,挨着凌准的耳廓,散发着热量。   omega的腿细细长长的,其实没什么重量,但凌准却被压得站不起来,根本无力反抗。   况且,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腿微微曲起了,双腿中心的景色几乎稍微一动就全露了出来。   凌准咬牙切齿。   自己是真的犯贱。   他也是真的欠草。   渴望和理智在拉扯,凌准就那么僵着不动了。   樱桃似的脚趾从凌准的肩头慢慢滑过,到他了颈侧的大动脉,轻轻按了一下,又快速划到他的喉结。   喉结在那抹粉白下滚动了片刻,那粉白又快速离开,停在了凌准的上衣领口上。   凌准发现宋知也触碰过的皮肤像是被烙铁烧过一样,很烫。   他把所有的意志力都用了让自己不要立刻朝着宋知也扑上去。   否则自己也太廉价了。   “那你要不要?”宋知也恶劣调笑,而后那作孽的脚趾又继续往下,从前胸到腰侧,最后是那受伤的腿。   宋知也故意在用力压了下去,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片濡湿。   伤口裂得更开,凌准唇色更白,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伤口的痛。   他的感官注意力都在其他的地方。   “痛吗?”宋知也笑得潋滟,“受伤了更好玩。”   宋知也突然用力,朝着那伤口踹了过去,沉浸在宋知也笑意里的凌准猝不及防,痛得失去了平衡,直接仰到在了地上。   宋知也闻到了更为浓重的血味。   但还有香味。   宋知也很喜欢这个味道,这好像给了宋知也一直以来的暴躁情绪一个出口。   他不再烦躁。   只是热。   两个月了,他每天把那臭不可闻的抑制剂打入自己的腺体,已经两个月了。   天知道他多想念凌准……的身体。   现在战损版的凌准就在他的面前。   宋知也起身,一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因为疼痛半天起不来的凌准,倒在地上,很脆弱的凌准。   宋知也跨坐在了凌准的腿上,一只手放在了他衣服的下摆,轻佻地把薄薄的布料掀了起来。   左侧小腹上紧实的肌肉上有一道的刀伤,宋知也就那么看着。   两个月之前这里并没有。   凌准也看了过去。   那是老皇帝亲自用刀刺的,为了让凌准说出反抗军在首都星的据点。   老皇帝失败了,凌准什么都没说。   凌准现在还记得那刀刺进他身体里而后又转了一圈的那种感觉,痛,痛到濒死。   不过经过医疗舱的修复,现在那里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疤,再经过两次修复以后,这个疤也会消失不见,好像他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宋知也的手指轻轻点再了那浅浅的疤痕上。   凌准觉得痒。   宋知也问:“痛吗?”   凌准勾着嘴角笑,略带讽刺道:“还好,比你踩在新伤口的痛好一点。”   宋知也又附身,在那疤痕上亲了一下,像是怕他疼,嘴唇落得极轻,轻得似乎只是气息略过。   凌准怔住。   一瞬间他所有的心理防线都被宋知也给打破,他溃不成军,像是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他无法忘记对宋知也的恨和怨,但这一切也无法压倒他对宋知也的爱和欲。   凌准红了眼,一把搂住了宋知也的腰,快速坐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本来就已经撕裂的伤口撕得更大,凌准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血在从那伤口里往外溢出。   可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他顺势扯下了宋知也的浴袍。莹白的、如玉的身体就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腰好细。   腰侧的那块软肉线条弯弯的,像新月的轮廓。   凌准的手就覆在那腰上,上下摸索,怎么摸都不够。   然后他凑了到了宋知也的心口,宋知也想骂他狗,他就真的像狗一样啃上去了。   雪里的落了桃花,却被温暖湿润的风裹了起来。   宋知也的气息乱了,一直握在手里舍不得放下的酒杯,此刻终于是再也握不住,倾覆在了地毯上。   一声闷响后,红酒便溅了起来,一点点布满了宋知也的腰侧。   凌准摸了上去,把那凉凉的酒在宋知也的腰侧涂抹均匀。   真好看。   粉的地方好像比别的地方更嫩些,也更怕疼些,他只是用犬牙轻轻的刺了一下,宋知也就受不了哼哼出了声,大口地喘着气。   凌准终于放过了他,托着他的臀将他抱了起来。   他乖乖地勾着凌准的脖子,腿挂在凌准腰上,任由凌准把他抱起来,又放在了床上。   他的目光里满含春情,整个人柔软得像是一团水。   他好像特别乖顺,会任由凌准对他做任何过分的事。   凌准产生了他也爱着自己的错觉。   但凌准知道这些都是一时的,他只有身体会依赖凌准。而且……他会在凌准最爱他的时候,给毫无防备的凌准最深刻的打击。   他是脾气很坏很坏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挠人。   可凌准就爱他这样。   爱得不得了。   他身上的睡袍经过这一通折腾,已经变得凌乱不堪,和他的身体一起摊开在大床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那粉白的花就这样看着凌准,对他发出无声的邀请。   凌准不再忍耐,他快速将阻隔他们相贴的衣料全除去。   宋知也这时候才看清了凌准大腿上的那道伤。   从膝盖到胯骨,又长又深,刚刚缝合好,难看得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而今天的多次大幅度运动,让这伤口一直渗血。   比他小腹上那道伤要骇人得多。   这样的伤,或许修复很多次以后,还是会留下淡淡的疤。   宋知也定定地看着那里,目光微动。   凌准就不想让他看,于是有些粗暴地掐住了他的腰,将他翻了个身。   “趴下,跪着。” 第92章 他人的妻子28   宋知也出了一身的黏腻的汗水, 作为omega敏感的身体也做好了准备,但他□□东西这样对自己说话,于是不想配合, 骂道:“滚……”   凌准就继续掐着宋知也的腰,往后拉, 让他像是小猫伸懒腰一样跪在床上,腰塌下去,屁股撅起来。   宋知也怒道:“你敢……”   凌准真的敢, 他用力掐着宋知也的腰, 人顶了上去。   宋知也惊叫。   凌准伤口渗出的血沾满了他的大腿内侧。   他猛然间发现凌准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他真的长得更高壮了。   各个方面都是。   宋知也骂了几句难听的话, 然后声音渐渐婉转, 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太过甜腻,于是终于骂不出来,把脸埋在枕头里, 发出“呜呜”的低吟。   凌准很喜欢他这样的声音, 每一次听到,都会更加深入一点。   他们的拥抱到达了未曾有过的深刻地步, 宋知也觉得自己身体感官极其复杂。   麻的,酸的,胀的   爽的。   太舒服了, 舒服得宋知也都有些害怕,他的声音里有些呜咽, 弱弱地说:“你怎么……嗯……变得……这么……”   “喜欢吗?”凌准喘着气说。   他等不到宋知也的回答,迫不及待就叼住了宋知也的腺体,用嘴唇轻轻摩挲起了那块软肉。   很甜。   于是他更加发狠。   宋知也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天旋地转, 像是有无数的星星在闪。   宋知也觉得现在的凌准很可怕,带给他的痛苦是以前的双倍,那舒爽也是双倍的。   一会儿,宋知也又觉得自己也很可怕。   他竟然真的承受住了,然后感觉到了不一样的天地。   omega用于孕育生命的器官被过分使用,好像真的有了一个生命在其中。   宋知也全身都酸了,双腿不停地颤,没了力气,根本跪不住,他绵绵地下床上倒,凌准就顺着他身体的力道和他一起倒了下去。   触到床面那一刻,凌准撞在了宋知也的身上。   到底了。   宋知也发出特别尖细的一声哭叫,真的不行了,太舒服了。   凌准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口咬住了他的腺体,犬齿瞬间刺破薄薄的粉色皮肤,桃花酒味的血慢慢往外淌。   凌准就用舌头全卷进了嘴里。   他含着宋知也的腺体轻声说:“我们的血,都交融在了一起。”   宋知也说不出话来。   身体依然在急剧颤抖,本来就已经受不住,凌准还这样过分地欺负他。   还没完。   宋知也又有了一种新的、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   凌准更用力地咬住了他的腺体,然后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腺体里。   迷离间,宋知也以为那是抑制剂。   但不是,那是香的。   一种奇妙的东西,很快和宋知也的信息素交缠在了一起,在极短的时间里流经了他的四肢百骸。   此刻心理上的舒爽比身体上的舒爽更加剧烈,他甚至连呜咽声都无法发出。   他觉得自己完整地属于了凌准。   他终于后知后觉得发现,那香的味道,是凌准的信息素。   凌准在标记他,永久标记。   可是……凌准怎么能标记他?   这个念头只在心里存在了一瞬,很快宋知也就无瑕顾忌,他完全地、彻底地依赖于凌准,终于在他怀里乖了起来,轻声啜泣起来。   作为alpha的凌准,得到了人生中最想要的珍宝,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甚至是从前的每一次体验都无法替代,他和他的omega融为一体了,从此以后,他是他的alpha,他是他的omega。   他们彼此拥有,彼此属于。   再不会有任何人能插足他们之间的了。   凌准说:“你跟我走,好不好?你想要的新世界,我都会给你。”   宋知也不答,只是用力的缠紧了凌准,让他再也不能继续说话。   这是今晚的第一次。   彻底标记以后的omega,乖得不可思议,他柔软地依附在alpha的身上,由他予取予求。   后半夜,新生alpha的信息素再次紊乱,他又发起了烧。   那种热度……烫得omega身子直发颤,只能软绵绵地任由凌准把他摆成各种姿势。   后来嗓子叫哑了。   凌准发烧烧得越来越厉害,意识都有些涣散了,身体的本能还在支配着他继续动作。   失去脑子后的凌准更可怕,他好像变成山林里原始的兽,他听不懂宋知也的求饶,只顾将那身体开发到极限。   后来宋知也在自己半晕的时候,还感觉到凌准在用力。   *   是宋知也先醒的。   腰上搭着一只火热的手臂,紧紧地缠着自己,宋知也伸手想要将腰上的爪子给弄开,但那在昏睡中的alpha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双手就那么搂得死紧,一点也不肯放开。   宋知也转身,摸了摸凌准的额头。   还在发烧,比昨晚上烧得更厉害了。   宋知也推了推他的胸口,喊道:“凌准。”   alpha迷迷瞪瞪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宋知也一眼,又突然收紧了怀抱,下巴在宋知也的脸上蹭。   宋知也惊讶地看着凌准。   此刻的凌准和以往都不一样,一双眼澄澈透明,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好像真的烧糊涂了。   分化初期时出现发烧、失忆、意识倒退等症状,都是正常的,四十八小时之内一定会恢复。   这应当是凌准的二次分化,他变成了alpha,短暂的傻子alpha。   宋知也轻轻摸了摸凌准漂亮的眉骨,然后手指慢慢滑过他的锋利的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而凌准只是闭上了眼睛,很享受地任由宋知也摸着。   宋知也想,如果他一辈子都做这样一个在自己身边的傻子呢?反正,宋知也需要他的身体,他的信息素。   可这样想了一会儿,宋知也又觉得不行。他还是更喜欢鲜活的凌准,意气风发的,为了理想而努力的凌准。   宋知也慢慢凑上前,轻轻地、眷恋地吻了一下凌准的唇。   凌准依然在迷迷蒙蒙之中,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搭在宋知也腰上的手微动,手指轻轻地卷上了他的衣角。   宋知也一下觉得心口酸了一下。   他想,被标记以后,自己确实被激素控制了,他不可抑制地想要靠近凌准,臣服于凌准,想要放弃眼前的一切,永远地和凌准在一起。   他甚至真的想过,和他走。   只是……不可能得,他们不能在一起了。   他们现在有的只是被枷锁捆住的爱恨,不获得真正的自由,一切都是虚妄的,他不确定他们这样在一起以后,未来会不会有一天,因为理想破灭而彼此怨恨。   宋知也不要这样。   那就再看他一眼吧,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安静地拥在一起,毫无负担地看着他的脸。   终于下定了决定以后,宋知也便开始安慰自己。   他想,就是被标记过后的omega自然会被激素控制,变得不像自己,所以,此刻因为即将而来的分别引起的心脏绞痛,都不是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们要的未来是自由的,广阔的。   宋知也最后看了一眼凌准,然后爬了起来。   抱着他的alpha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在离开,立刻又睁开了眼,手指更用力地卷住了宋知也的衣角。   宋知也就对他笑,柔声道:“我不走。”   新生的alpha真的像是个傻子,看着宋知也的眼神依然是迷茫的,好像他已经都不认识宋知也了。   但身体的本能还是喜欢宋知也,他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始终不肯松手。   宋知也轻笑一下,将他卷在自己的衣角的手拿起来,在指尖亲吻了一下。   alpha终于满足了,放开了宋知也。   这时候的,宋知也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好乖。   宋知也走到外间,在医疗舱里找出三只镇静器。   正常情况,一只镇静剂就可以放倒alpha好几个小时,但凌准这人实在是太过可怕,宋知也只想要准备万全。   他拿着镇静剂回到凌准的身边,他依然视线模糊,迷迷瞪瞪,对宋知也手里的针管也毫无反应。   宋知也就对着他温柔地小,然后拉着他的手臂消毒,再用针管刺破他皮肤,刺入静脉。   疼痛袭来的时候,凌准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去卷宋知也的衣角,将那一片柔软的面料缠绕在指尖上以后,他迷迷瞪瞪的又卷住了孙子野的衣角,接着便不再动了。   他怎么会这样乖?   宋知也觉得自己心里满是柔情。   但下手没有一点犹豫。   第二支镇静剂推进凌准的静脉后,凌准眼皮已经撑不开了,亮亮的目光最后一次看着他,终于慢慢合上。   保险起见,宋知也还是把第三支镇定剂推了进去。   alpha安静睡了过去,卷着自己衣角的手指也失去了力量,宋知也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里拿了出来。   而后,宋知也拿出自己的通讯器,发了几条信息出去。   最后一次,他在凌准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再见。 第93章 他人的妻子29   酒保在紧张的看着时间。   如果按照原计划, 这个时候凌准应该带着宋知也回到了飞行器。   可凌准并没有出现。   酒保紧张,但不着急,他在等着执行plan b。   凌准有极其优越的战略和战术眼光, 凌准定下的计划总不会出错,他在耐心地等着。   还有十分钟时, 他的通讯器上突然跳出来一条加密的通讯请求。   酒保愣了愣,再仔细看了一遍这条通讯请求的加密方式,然后就知道了发来请求的是哪一方。   很奇妙, 竟然是平权组织。   两个多月前他们共同刺杀的艾德亲王, 做了一次临时战友, 而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络过。   这个时间发来通讯请求, 酒保一猜就知道和凌准有关。   于是他立刻接通, 对方立刻开口,说:“凌准现在和我们的人在一起,很安全。”   酒吧神色严肃, 听着他继续说:“你们现在就往和平星第三港口, 注意不要被第一监狱的人盯上。三小时后乔亚特驻守在第三港口附近的军队都就会离开,到时候你们就跟着我们的宠物运输船一起离开。行动计划我将会通过加密路径发你, 三分钟后进行销毁。通话结束。”   说完对方立刻就挂断了通讯,根本不给酒保回话的机会。   通讯切断的同时,酒保接到了一份行动计划。酒保打开了计划, 只觉得这计划和凌准的风格实在相识,速战速决。严密严谨。   只是, 酒保怕这是个陷阱,犹豫着给凌准的通讯器发去了消息。   很快,在凌准身边的宋知也便看到了他通讯器来的一条新信息。   三只镇定剂放倒后的凌准和死了也差不多,宋知也用他的生物信息打开了通讯器密码, 看到了消息。   但消息依然是重重加密,宋知也无法破解。   不过他也不用破解,而是很快回复:“按照我们说的做,这是plan c。”   收到消息的酒吧想几秒,就决定按这份计划做。   不管怎么说,他们只能通过第三港口离开,才能最快到那个隐蔽的跃迁点。   凌准不在,酒保就会学着以凌准的思维方式安排接下来的行动。   大胆、谨慎,必要的时候赌一把自己的命。   *   此时,乔亚特就在第三港口守着。   那群下贱的反抗军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让他好好的约会都被搅黄了,原本他有机会留在宋知也的行宫的。   乔亚特又开始愤恨地想,当时在月神庄园就应该直接杀了凌准,那今天也不会闹出这么许多事来。   但总归也是好事,这一次他会找出凌准,然后杀了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当日的屈辱。   属下汇报了和平星附近有的跃迁点,多得防守不过来,不知道他们会从哪里逃跑,但总归第三港口是距离那些天然跃迁点最近的港口,他就在这里守着。   他想自己拿下凌准,自己杀了凌准。   从昨夜到现在他已经等了很久,但到现在还没有那些贱民的消息。   乔亚特有点不耐烦了。   不过也就在此时,守在在宋知也身边的护卫突然来了急报,说是凌准出现在了宋知也行宫附近。   乔亚特心中大惊,急忙领着人就朝着行宫赶了去,他给宋知也发送了通讯请求,但没有回应。   乔亚特更急,一边加快了行驶速度,一边继续联系宋知也身边的护卫。   乔亚特一走,第三港口的防守也立刻减弱,第一监狱接到了消息也立刻大规模朝着行宫去。   大批商船行驶到了第三港口,守卫们为了加快出港速度无奈放松了检验,而后两架宠物运输商船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了港。   宋知也还在行宫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象。   送走凌准以后,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也没有喝酒。   他只是感觉着凌准在一点点地远离他。   又一会儿,宋知也觉得自己的脸上凉凉的,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那凉意居然来自不受控制淌下来的泪。   这不是真正的我。宋知也想,这是omega对alpha天然的依赖所致。   于是宋知也面无表情地用指尖轻轻将那点眼泪擦去,他轻轻在指尖摩挲那点湿润,再然后,他的脸恢复了沉静。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愿下次再见,他们都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   凌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疗舱里。   他感觉他所看到的东西和以前好像很不一样,他的视线看得更远,所见的一切都更加清晰。   他身上肌肉的力量似乎也比从前更强,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像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凌准有些迷茫地起身,然后就牵动到了大腿上的那一点伤。   医疗舱正在对那里进行着最后的修复,看上去只剩下了浅浅的疤。   已经快好了,可凌准不知道为什么,便觉得那里拉扯着痛,那种痛,从伤处一直牵扯到了心脏,扯得他难受地捂着胸口,身体蜷了下去。   又缓了很久,凌准终于回过神来。   他好像经历了第二次分化,回归了他本来的性别,他现在是一名alpha了。   分化时的痛苦都在医疗舱里度过了,他完全没有了记忆,只是一直觉得心好痛。   “你醒了?”酒保的脸突然出现在了近前,他凑过来说,“大哥,你没事吧?”   凌准回头看他,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然后凌准才想起了一些事。   几个小时之前他到了行宫,找到了宋知也,然后……发生了什么?   好像……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然后再次醒来,他又回到了这里,一直睡到现在。   “我睡了多久?”凌准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问,但酒保还没回答,凌准就看见医疗舱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   凌准恍然。   宋知也的生日已经过了。   凌准呼吸略有些急促,他努力压制住,然后红着眼说:“我们到哪里了?”   酒保道:“距离第九星系还有大概两小时。”   凌准只觉得绝望。   命运捉弄,此刻他再想回首都星已然不可能。   无论他怎么安排计划,也没有一种是能够安全到达首都星,然后将宋知也带出来的。   况且就算他有办法,宋知也会和他走吗?   凌准难受地说:“我……我本来……想带他一起走……”   酒保:……   恋爱脑又发作了,吓人……   酒保并不知道凌准在分化期间出现了严重的反应,于是失去了他去找宋知也那十小时的记忆。   酒保只觉得他俩是见面的时候谈崩了,于是他斟酌许久才说:“过几年咱们打到大皇宫,把人给抢回来不就好了?你还没这点自信吗?”   凌准痛苦地捂着心口。   可他会和别人结婚,被别的alpha标记,他会爱上别人。   宋知也不属于自己这个认知,反复撕拉着凌准的心,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他摇摇头,说:“你出去吧,让我静静。”   酒保立刻松了一口气。   好歹凌准没说什么他还要去找宋知也之类的,他们再也没有机会跑回去了,除非不想活。   酒吧叹口气,离开了休息舱。   关上舱门段瞬间,他看到凌准又把全息投影打开了,在看乔亚特给宋知也求婚的画面。   自虐。   如果自虐会让他清醒,让他永远保持着昂扬的动力向前,那就让他那么自虐下去吧。   *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婚礼就在三天以后。   无论哪个新闻频道都在专题播放这条消息,哪怕偏僻的无人区也有古旧的广播播放着。   肖雨在家里蹲了好多天,直到自己快要发霉了,他才出门。   此时是深夜,但第七星系的行政星夜里依然热闹。   肖雨去了他家附近的一家西餐厅,点了一份从前他以前从来没有吃过的新鲜牛排。   小王子婚礼新闻还在播放,食客们也都在讨论,他无处可躲。   于是他就麻木地接受着那些那些新闻,僵硬地吃着属于自己的新鲜食物。   喝了很多年的营养液,他总是渴望着新鲜的口感,以前舍不得,可现在吃到了,却觉得自己的味觉退化了,怎么吃都难吃。   热情的店员给肖雨上了一小碟子水果,笑道:“先生,您应该是一名omega吧?对不起,我可能这样说冒昧了,但您长得真漂亮,有一点像王子殿下。”   肖雨手叉子的手僵了僵,冷着脸说:“谢谢。”   他远远没有王子殿下那么耀眼夺目,但确实有三分像。他以前经常听人说他长得像王子殿下,每次听到他都觉得开心——至少是一种肯定。   他一个第七星系底层出生的低级omega,从小到大都在艰苦地学习,全家费尽心力托举他,才让他念完了大学,进入了第七星系行政部门,成为了一名小小的秘书。   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完成自己的理想,靠自己摆脱底层贱民的身份,靠自己养活自己,而不用依附于任何的alpha。   直到有一天,他被自己的上司送到了易感期的乔亚特治安官床上。   即将要进行婚礼的乔亚特治安官遣散了身边所有的情人,但那一次易感期来得突然,他这张三分像王子殿下的脸,终于发挥了作用。 第94章 他人的妻子30   这一夜过后, 肖雨获得了很多的钱,以及一张开除证明。   这些钱足够他下半生过上非常宽裕的生活,他可以每天都吃新鲜的蔬菜。   但他的理想, 被这个alpha轻而易举地就撕碎了。   他浑浑噩噩地在出租屋里待了半个月,直到被房东发现晕倒送到医院, 才被查出,他这个极难受孕的低级omega,居然怀孕了。   他又浑浑噩噩地在家里待了半个月, 终于人快要发霉了, 才出来吃了这顿牛排。   他一直在想, 他是立刻打掉这个孩子, 隐姓埋名远走高飞, 重新开始追求梦想,还是干脆地以这个孩子为要挟,再去要一大笔钱?   无论哪一种, 他都很痛苦。   他继续麻木地吃着牛排, 浑然不觉这吵闹的店铺渐渐安静了下来。   而后他对面位置坐下了一个人。   他并没有抬头去看那人,反正他也不在乎。   直到对面的人用清冽又动人的嗓音喊出了他的名字。   “肖雨。”   肖雨奇怪地开头, 看到了那个永远出现在新闻里、高贵艳丽、与他有三分相似的……王子殿下。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宋知也,这张脸的美貌实在是惊人的程度,他突然觉得以前所有说他长得像王子殿下的人, 都是在讽刺他。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鱼目和珍珠, 实在不配放在一起对比。   他心脏砰砰直跳,被惊艳得满脸通红,又自惭形秽地想要立刻逃跑。   而王子殿下却对他露出了友善的笑,轻轻柔柔地说:“别紧张, 我们谈谈。”   肖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下就真的不紧张了。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omega,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仅仅是美丽,他从内到外透露着自信和强大,他漂亮的眼睛里有着无法形容的光彩,光是被他看着,都会觉得自己是在被他奖赏。   肖雨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这样一个底层omega和王子殿下能有什么谈的?之后又反应了过来,他们之间确实是有某种联系。   乔亚特。   他肚子里还有乔亚特的孩子。   肖雨一下又紧张了起来,他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牛排,羞愧又自责,觉得自己做了很丢脸、很无耻的事,他不是一个干净的omega。   他怎么能坦然在王子殿下身边坐着?他恨不得立刻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在肖雨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时候,宋知也却站了起来,走到了肖雨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他,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儿。   “不要难过。”宋知也温柔地低声说,“错的不是你,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永远不要有任何负担。”   桃花酒的香气盈满了肖雨的身体,他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就那么失态地在王子殿下的怀里哭了出来。   那件事之后,他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对他说了一样的话。   “被强迫不是omega的错,你只需要洗去那个罪恶的alpha的标记,开始新的生活就好了。”   可当时,他分明从心理医生的眼里看到了对他的审判和鄙夷,唾弃他不知羞耻地用信息素引诱了不属于他的alpha。   而此刻,他抱着宋知也,没有感觉到一点负面的情绪,对方是在真心的心疼他,为他所遭遇的一切而感到难过。   他好像,真的被治愈了,他终于正视了那天的痛苦,他真的从心里认可了,那一切不是他的错。   宋知也等他彻底平静了下来才接着说:“你怀孕了,是吗?”   肖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点头。   他想或许王子殿下是来让自己打掉这个孩子的。   但他并不讨厌王子殿下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反正他自己拿不定的主意,就让王子殿下来为他做这个决定就好。   他期待着宋知也说出那句“打掉”,可宋知也只是沉默了很久,接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基因报告显示,这个孩子有95%的可能,是一个顶级alpha。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想或者不想,告诉我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肖雨双手攥紧,半晌说不出话。   宋知也就看着他说:“我不喜欢绕弯子,我跟你说实话。关于这个孩子,我有两个想法。第一,如果你不想打掉这个孩子,那我会负责你从怀孕生产的一切事宜,以及这个孩子的一生。但我会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我生的,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为我守住这个秘密。第二个,要是你不想要的孩子,那么你需要保留你和乔亚特之间的所有记忆,包括他对你的标记,你怀孕的情况,以及最后你打掉孩子的证据,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站出来作证。当然,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肖雨似乎不明白宋知也说的意思,他睁大眼睛看着宋知也,依然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宋知也声音更温和了些:“我诚实地告诉你,我希望你选择可是前者。这样的话,我想做的事情,会稍微轻松一些。”   肖雨把宋知也的话认真咀嚼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味,终于渐渐明白了。   这对全帝国称颂的神仙眷侣实际上根本就是假的,宋知也提起乔亚特时那厌恶的态度和极尽冷漠的脸说明了一切:他从心底里看不上那个alpha。   这样一想,肖雨突然很高兴。   他就知道,婚礼前夕背着自己未婚妻跟别人发生关系的alpha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根本就配不上宋知也。   宋知也不喜欢他,宋知也在算计他。   或许宋知也在谋划着什么天大的事。   肖雨猜不透。不过只要能让乔亚特那样的上等人alpha吃瘪,他就很高兴。   肖雨低着头,想,自己从小到大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读书,为了读书,他忍受着上等人的欺压,努力熬到了今天。   还是被一个上等人害成了这样。   而现在,王子殿下这样的上等人,却只是平等地看着自己,将未来的选择权交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理想中自己的样子,在宋知也身上看见了,一个如此美丽又柔软的omega,却是背地里搅弄风云的人,他看不上高高在上的alpha,只是计划着怎么阴他一把。   宋知也,太耀眼了。   肖雨被他的光芒照耀着,觉得自己的理想并没有死,相反的,他机会来了。   肖雨的眼泪猛然止住,他抬头看着宋知也,眼睛里发出了光亮。他说:“殿下,我、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他看上去依然柔弱,但语气分外坚定。他突然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认真而笃定地说:“但我有一个请求,我希望可以留在你的身边,我想和你一起走你要走的那条路,或者我也有可能……成为你这条路上的助力。”   宋知也立刻笑了起来,他眼前的omega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也善于抓住一切的机会。   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于是宋知也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说:“好,从此以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和那个无耻的alpha没有任何关系了,他是我们的孩子。”   他是“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肖雨心脏好像突然漏了一拍,他抬头看了一眼宋知也那双惊人艳丽的眸子,而后薄红开始爬上了他的脸颊,他的心脏恢复跳动了,跳得极快。   肖雨再一次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轻轻的,柔柔的,一丝的厌恶和痛苦都没有了。   宋知也继续拉着肖雨的手,柔声道:“以后的路不好走,可能随时会有危险,但我们都不后退,从此以后,一起走吧。”   *   三天后,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婚礼如约到来。   这是一场轰动整个帝国的婚礼。   这样盛大的仪式,需要万分严密的安保。每一个出现在宋知也身边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   只有宋知也最信任的人才陪着他一起乘坐着最豪华的飞行器前往第七星系。   从此以后,尊贵的王子殿下会放弃首都星优渥的生活,和乔亚特一起生活在第七星系,为了所有底层民众的幸福而奉献自己。   鉴于此前发生的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王子殿下的婚礼舰队没有进行巡游,而是秘密前往了第七星系,皇室只允许了一家媒体进行婚礼仪式直播。   民众只能通过全息投影观看这一次的热闹了。   在出发之前,宋知也又让人将那顶点翠凤冠拿了出来。   上次花车巡游以后,宋知也就问皇帝陛下要了这顶凤冠作为自己的嫁妆一部分。   一件古董而已,皇帝陛下同意了。   宋知也今天依然是西式的结婚礼服,但他还是将那凤冠戴上,在镜子面前看了很久。   侍奉官拍着马屁说:“殿下这样搭配也很美呢,您需要戴上这顶凤冠出席婚礼吗?”   宋知也摇头,快速将凤冠取了下来,交给了肖雨,叮嘱他放在恒温柜里锁好。   而后,宋知也走出了自己的寝殿,登上了前往第七星系的飞船。   摄像机跟上了他,开始拍摄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模样。   宋知也想,无论此刻凌准在哪里,都会看到,他嫁给别人的样子。 第95章 他人的妻子31   乔亚特将宋知也从首都星迎到了第七星系。   盛装打扮的宋知也让他移不开眼, 在进行仪式的时候,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了“我愿意”。   宋知也浅笑看着他,终于也对他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他们交换了戒指, 神父便宣布了他们结成了合法夫妻。   再然后,是繁杂的宴会和庆祝, 忙碌了很久以后,乔亚特终于可以回到他和宋知也的家。   他精心准备的、他们的家。   根据侍奉官的报告,宋知也已经先回去了。   乔亚特回到了他们的庄园, 来到了他们的婚房, 便看到了宋知也站在落地窗看夜景。   乔亚特觉得心中一动, 缓步走上前。想要从背后轻轻搂住宋知也的腰。   但敏锐地omega在那之前就转过了身, 往后退了一步, 避开了他的怀抱。   乔亚特没有觉得失望,倒是暧昧地笑了起来:“婚礼仪式已经完成,小也, 从今天开始, 我们就是亲密的夫妻,你不用再觉得害羞。”   宋知也不言, 只是脸上带着一点乔亚特从未见过狡黠笑意。   可现在的乔亚特分不清那笑容的意义。宋知也实在好看,他笑起来,乔亚特就只想立刻吻他。   乔亚特忍了忍, 说:“小也,或许因为你还没到发情期, 所以不太明白……当然,这一切是我的原因,我没有陪着你,不过你放心,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宋知也眨眨眼,非常突兀地说:“你还记得肖雨吗?”   乔亚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名,他的脸上出现了迷茫的表情,与此同时,宋知也也失去了对他生命的最后一丝怜悯。   乔亚特终于想起来了。   那一个错误的夜晚。   乔亚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心虚地拔高了音调,说:“谁告诉你的?”   说完之后,乔亚特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差,他放轻了声音,接着说:“小也,那是在和你求婚之前发生的一个意外。求婚那天以后,我对你保证过的事我已经做到了。以后我也会遵守我的诺言,再不会有那样的意外发生。”   一场意外。   他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好像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   宋知也沉默,乔亚特就紧盯着他的表情。   这是他等了很久的新婚夜,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自己的小妻子生气。   “喝酒吗?”宋知也突然转移了话题,走到了茶几前,拿起酒杯倒了两杯伏特加。   乔亚特并不知道宋知也会喝酒,于是有些诧异,他知道关于omega的成长教育课程里就有“严禁饮酒”的条例,在他的认知里omega都是极其乖顺传统的。   宋知也会喝酒,还是这么烈的酒。   但宋知也拿酒杯的手指实在是太好看,玻璃杯和晶莹的液体一起映照在他的指尖,亮的和粉白的,他很喜欢。   于是乔亚特接过了宋知也手里的酒,掌心滑过了宋知也的指尖,乔亚特便觉得自己兴奋了起来。   宋知也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不打算继续说话,落座在了小沙发上,望向了窗外。   乔亚特有些急躁,将这一杯酒喝了下去,他想知道宋知也是不是还在意肖雨的事,更想立刻完成他们的新婚之夜。   他走到宋知也的面前,挡住了宋知也看的窗外的景。   宋知也皱眉,但乔亚特没注意,只是看着他说:“小也,我很喜欢你,是认真的。所以不要让我再等,忍耐的时间太长,才会有那样一个意外,小也,我真的不想忍了,我想标记你。”   宋知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望向了乔亚特,他眨了眨眼。带着些天真的样子,道:“你说的标记……是这样吗?”   宋知也说话的时候,缓缓撕下了后颈上的贴片,一股浓烈的香味瞬间弥漫开。   乔亚特顺着宋知也的手,看到了他扔在地上的那张小小的布料。   那是一张贴片抑制剂,只有经历了第一次发情、无法控制信息素外泄的omega才需要使用这样的贴片。   乔亚特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以后,血都热了起来,他惊喜地望向了宋知也。   这难道是天意吗?他的omega,在他们的新婚之夜,迎来了发情期。   桃花酒的味道在乔亚特的身边萦绕,乔亚特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他还想要认真品一品这香味,却猛然发现,从宋知也身上溢出的香味不对劲。   除了桃花酒的香气以外,还有一种像是火药一样的味道……冷冽又充满压迫感和攻击性,这是很明显的顶级alpha的信息素。   宋知也身上有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   宋知也被一个alpha标记了。   乔亚特震惊地瞪大了眼,此刻他也顾不得什么绅士不绅士,一步上前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腕,宋知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而后偏过头,故意将后颈的腺体给他看。   乔亚特清晰的闻到了,那个alpha强势的信息素。   宋知也真的被另一个alpha标志了。   永久标记。   那个火药味太烈,逼得乔亚特放开了宋知也的手,后退了好几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额头上暴起了青筋,压抑着暴怒道:“是谁,为什么……”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这是一个错误。乔亚特想要理清自己的头绪,而后看到了宋知也轻慢又嘲弄地看着他笑。   不对,这不是他认识的omega。   他感觉自己的头很痛,像是里面有一颗即将引爆的核弹……然后“砰”!   真的炸了。   不是乔亚特的头,而是他身后的落地窗玻璃。   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无数的碎玻璃渣冲在了他得身上。   晕了一秒以后,战斗本能乔亚特立刻就站了起来,他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下意识挡在了宋知也身前。   实际上宋知也离落地窗很远,爆炸造成的冲击只是掀起了他一片衣角,他将杯里剩下的酒喝完,淡笑看着乔亚特。   乔亚特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枪,也呼叫了支援,可就在对他看到视线内出现了敌方战舰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腥甜,身体就没了力气,直挺挺地跪了下去,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胸口痛得厉害,乔亚特双眼迷茫,看着烟尘中,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乔亚特混沌的大脑正在努力想象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如何保护自己的omega,接着便看到了面对着自己的,属于omega的那双精致的手工皮鞋。   宋知也的。   乔亚特茫然抬头,又在烟尘中看到了宋知也。   乔亚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月神庄园,宋知也不顾危险朝自己跑来的模样。   而此时,也是那样烟尘滚滚,宋知也却冰冷地看着他。   乔亚特想说点什么,可胸口的剧痛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一句解释也没有得到。   宋知也低头看了看他的脸,像是在认真看着一个死人。   接着,宋知也就绕到了乔亚特的身后,从背后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   乔亚特在残存的碎玻璃渣里,看到了宋知也冷酷到极致、也艳丽到极致的眼。   他还有很多事不明白,但最重要的一点,他明白了。   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这个让他毫无防备地omega的算计。   那杯酒,有问题。   原来真正的宋知也是这样的。乔亚特想,他并不是一个愚蠢柔弱的omega,他有着蓬勃的野心和行动力,他要做的事,可能会颠覆整个泰温帝国。   这个样子的宋知也,更加鲜活又更加诱人,乔亚特痴迷地看着镜子碎片里的omega,却只有最后一眼了。   下一刻,宋知也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乔亚特的腺体,用力将那块软肉挑了起来。   毒入肺腑,痛得乔亚特完全不能动弹,再加上腺体上的痛,乔亚特整个人都僵住了。   乔亚特没有立刻失去生命,只是在这剧痛之中看着宋知也接下来的动作。   宋知也像是扔垃圾一样将乔亚特扔下,又把那块腺体小心地放进了培养皿之中。   一艘舰船从那碎裂的玻璃中飞了进来,舰长从船上下来,恭敬地对宋知也行了一个礼。   宋知也淡淡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就跟着舰长一起上了战舰。   乔亚特的意识终于要彻底失去,他看到宋知也冷漠无比的侧脸。   好美。   *   宋知也在舰船上看着远方满天的星,他在想,凌准此刻在做什么?   凌准此刻在看着满天的星星,想着,宋知也在做什么?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整天宋知也婚礼的直播。   全息投影里,那张脸言笑晏晏,分外迷人。他一笑,凌准就忍不住陪他一起笑。   而笑过之后,心里又是无尽的痛苦和嫉妒。   他亲眼看到宋知也和乔亚特互相戴上戒指,终于是受不了地关闭了全息投影。   接着他就坐在了落地窗前,看着天发呆。 第96章 他人的妻子32   凌准在想宋知也此刻是不是已经和乔亚特进入了他们的婚房。   他们曾经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 他却无法拥有宋知也全部的爱,他有的只是一些肉-体关系,而肉-体关系也终于会被他真正的丈夫取代。   乔亚特是不是已经标记了宋知也?   他们会不会像他们曾经那样整夜荒唐, 在天亮时才相拥着入眠。   宋知也的手是否也会轻轻在乔亚特身上留下细小的抓痕,那清冽的嗓音是否也会柔柔地叫着乔亚特的名字?像是满含真正的爱意。   凌准的心绞痛着、抽搐着,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还是无法像自己想象中一样宽慰自己。   凌准依然在怨恨自己, 为什么他没能将宋知也带走?或者, 他早一日分化, 也不会再一见到宋知也就晕了过去。更或者, 再早一点, 他发现自己那么爱着宋知也,就早一些停止注射封闭针,就能标记宋知也。   都是他的错, 痛苦都是他应得的。   天色渐亮。   凌准闻到血的味道, 才发现自己一直用手指甲抠着的掌心,直到那里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将凌准的痛苦打断, 酒保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哥,别恋爱脑了,出大事了!”   这一个月以来, 凌准知道他周围所有人都在照顾他的情绪,每次他发呆大家都尽量不打扰他, 现在估计是真的有事。   凌准用力抹了一把脸,把自己从那种窝囊的痛苦情绪里给抽离出来,他应了一声,酒保立刻把门打开, 冲进来就打开了全息投影。   宋知也的脸陡然出现在了凌准的眼前。   他穿了一严肃的黑色绸缎,细细的腰肢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绑带,半透明的黑色轻纱覆盖在他的脸上。   这是这是新寡的omega标准的装扮。   凌准陡然僵住。   宋知也就穿着这一身衣服,娇娇柔柔地走上了新闻发言台。   背景音里的新闻主播正在播报昨夜发生的一切。   王子殿下与乔亚特婚礼完成之后,他们的府邸遭遇了可怕的入侵,恐怖分子大举攻打了第七星系,乔亚特为了保护自己的omega不幸遇难。   那群恐怖分子穷凶极恶,原本想将王子殿下掳走,但不幸中的万幸,王子殿下的护卫队反应及时,将王子殿下给救了回来。   在经历了这样可怕的灾难以后,王子殿下便召开了这场新闻发布会,向民众宣布这个可怕的噩耗。   宋知也的声音哑得不像样,不复往日的动听,却别有一番可怜的意味。   “深受民众们爱戴的乔亚特治安官,我的……”   刚说了一个开口,宋知也就像是说不下去了似的。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抱歉”就失礼地转过了身,抬手抹去了自己脸颊的泪。   从背后看,他的身姿是那么纤细,他的轻轻颤抖的肩膀显得那么柔弱,他太过无助和悲伤,像是随时会撑不下去。   他哭了一阵,又转过身,停止了哭泣,但从那隐隐绰绰的黑纱上,依然能看到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已然一片红肿,他嫣红的唇也被咬得破了皮,憔悴不堪,又惹人怜爱。   但在这样的状况下,宋知也还是努力镇定了下来,坚强地面对着大众继续这一场发布会。   宋知也沉痛地继续说:“他的离去,不仅是我的损失,也是整个帝国巨大的损失。他倒在了他努力奋斗的事业上,他的牺牲是伟大的……即使伤痛,我也不得不站出来,向所有关心乔亚特治安官的民众们做出我的交代。我……以我们共同的荣誉保证,即使乔亚特治安官不幸离世,也不会改变他在第七星系做出的一系列政治改革。我将以我的余生,推进乔亚特治安官的未完成的事业,继续为第七星系的人民、帝国的人民争取更多的福利。”   但这话说完以后,在发布会场外的民众们竟然集体松了一口气,一部分人甚至欢呼出了声,而后又惊觉欢呼不得,齐齐安静了下来。   但民众确实高兴。   乔亚特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在第七星系展开了一系列惠及底层的改革,他死得突然,民众们自然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扶持被收回,众人忧心忡忡,直到宋知也站出来主持了大局。   他们得到的好处一点儿也不会少,怎么可能不为他欢呼?   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在哭着的漂亮寡妇。   他们只会假惺惺地唏嘘两句乔亚特的英年早逝,而后就继续为了自己能得到的好处高兴。   又有一些心思不纯的alpha开始幻想了起来。   可怜的王子殿下,如此青春貌美就失去了丈夫,他的以后要怎么办?他还会再嫁吗?他是否已经被乔亚特标记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他怎么办?   凌准也不可抑制地想着这些问题。   乔亚特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他们之间……   宋知也继续说:“我爱的人离而去,不在我的身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放弃了对他的爱。”   凌准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宋知也从未对他说过“爱”,可现在,宋知也就这样当着全星系的面说他爱乔亚特。   嫉妒像是毒蛇啃食着凌准,他忍不住又开始掐自己的掌心。   宋知也抹着眼泪,缓缓说:“这里还,我还有新的消息要宣布,那就是……虽然乔亚特治安官不幸离世,但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已经一个月了……”   宋知也这话说完,凌准的脑子里“轰隆”的一声。   现场的远一片哗然,那些惊呼音大得在遥远的第九星系的凌准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场媒体开始疯狂记录这一刻,拍摄的快门声不绝于耳,而凌准觉得,那些快门声简直就像是胡乱落下的刀,在他的浑身不停乱砍。   宋知也柔弱无骨的手放进了轻纱里,再次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又接着说:“我做过了基因检测,这个孩子是顶级alpha的可能性高达90%。虽然我们失去了乔亚特治安官,但我们也获得了他留下的希望。”   全场又是一阵哗然,媒体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要提问,但宋知也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他后退一步,深深鞠躬道:“感谢大家,听我这样一个伤心人说了这么多无用的话,很抱歉,我现在需要处理葬礼相关的一切事宜,不能再继续沉浸在伤痛里,再次感谢大家,再见。”   说完,不堪重负的omega身体轻轻摇晃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下巴尖儿上砸下来的一滴珍珠似的眼泪。   侍奉官赶紧上前将宋知也扶着,悲伤到失去行动力的omega给大家微微点头致意,终于被自己的侍奉官带领着离开了发布会现场。   这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快要心碎了。   媒体镜头依然追着憔悴的宋知也拍摄,直到宋知也被保镖们簇拥着上了飞行器。   于是凌准就又一次,这样清晰地看着宋知也背对着他,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凌准在沉痛之中,慢慢品味着宋知也的话。   他们的孩子已经一个月了,一个月之前……   宋知也十九岁生日的那天,凌准向宋知也求婚那天,凌准没能把他给带走那天。   那一天,宋知也有了乔亚特的孩子。   凌准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完全碎了,他木然地看着新闻,不知道自己怎么反应才是正常的。   酒吧看了一眼凌准的表情,最终还是觉得不能忍,着急地说:“现在不是恋爱脑的时候,你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应对吧。”   凌准依然不回答。   很久之后,凌准站了起来。   窗外天色已大亮。   而帝国的天也要变了。   确实,现在没有时间用来给他们的爱恨情仇。   宋知也要做的事很难,但他一直在不择手段地前进,他抛弃了自己,而自己要和他走到同一的一条路出上去,只能更加努力。   凌准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苦痛都自己咽了下去,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对着酒保道:“召集所有人,开会。”   *   今天之后,宋知也的名字成为了凌准的禁忌,他们避免在凌准面前提起,而凌准也好像不再在意。   只有酒保知道,他发了疯一样用极致的身体训练来抵抗过度的心痛,每一个清晨和深夜,他都在疯狂消耗着自己的体力,在极度的疲惫以后,他还要喝足够的桃花酒,才能熬过一个个夜。   凌准在拼命。   好消息是,他的拼命有了效果,反抗军在一天天壮大,他们真的渐渐有了和帝国抗衡的力量。   而宋知也也在拼命。   乔亚特死了以后,他以遗孀的身份暂时接管了乔亚特一部分势力,最开始乔亚特的部下并不服他,可他确实聪明有能力,渐渐获得了支持。   十个月以后,肖雨的孩子出生了。他靠着宋知也挖下的腺体度过了孕期艰难的10个月。顺利的将孩子生了下来,然后,宋知也也对外宣布。他生下了乔亚特的孩子。   那是个男孩,基因检测他分化成为顶级alpha的可能性高达99%。关于他的姓氏,皇帝陛下和乔家无法达成一致意见,争论了许久,直到孩子满了半岁,才决定先让他随宋知也姓宋,名愉。而他真正的姓氏,需要等他分化以后再议。   从丧夫的悲痛里走出来以后,宋知也开始恢复学业,他在第七星系和首都星两边跑,兼顾着学业和第七星系的行政治安工作。   三年后,宋知也从首都星大学毕业,皇帝陛下突发恶疾,虽然保住了命,但从此以后只能半卧在床。宋知也临危受命,开始以王储的身份代理陛下的工作。   八年后,陛下病得越发严重,帝国的实际掌权人成为了宋知也。 第97章 他人的妻子33   平权组织也在拼命。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   在凌准退走第九星系和宋知也这个温和派当权以后, 他们开始了野蛮生长,从最开始学校里的一个校园活动组,扩大到全星系最可怕的暗杀组织, 也只用了短短的八年时间。   八年,他们杀了很多人, 而他们的每一次暗杀几乎都成功了。   三方势力在一点点改变着帝国的格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原本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帝国, 就这么风雨中飘摇了起来。   第十年, 老皇帝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完全靠仪器和营养液维持着基本的生命体征, 他只剩下眼珠和嘴角还可以勉强抽动, 呼吸的时候,胸口很能起伏,他不能动, 不能说话, 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导管,还在艰难痛苦地活着。   宋知也带着宋潇去看老皇帝, 他的眼珠子转过来,看着宋知也的眼神充满了仇恨。宋知也让宋潇给皇帝陛下行了个礼,便让侍奉官将宋潇给带了下去, 偌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了祖孙二人。   老皇帝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珠子都要瞪出血来了。   如果可以, 他或许想用这双眼睛将宋知也杀了。   可他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说刚刚发病的时候,老皇帝还想不明白自己突然变成这样的原因,而多年的病榻缠绵, 逐渐的身体凋零,让他有了更多的时间用脑子,他慢慢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宋知也和平权组织的关系,比如当年艾德的死,比如这样一个柔弱的omega,怎么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个可怕的位置。   但一切都晚了。   宋知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民主改革,一直温和地削弱着旧贵族的势力。但他很聪明,一遇到反弹立刻就收手,只等下一次的机会,获得更多权利的时候,再缓步推进。他就这样温水煮青蛙,一点点的将手里的权力分给了那些贱民,终于将泰温帝国的颜面放在了地上踩踏。   经过这些年,民主和平等的观念渐渐成了新的民意,宋知也顺应民意,有了极高的声望,但他却并没有借此机会除掉老皇帝自己登上皇位,反而多次在公众面前表演对老皇帝的尊重和爱戴,多次因为皇帝陛下的病情而落泪。   于是后来,老皇帝更想明白了,现在自己像一条蛆虫一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是因为谁。   而现在,那个可怕的凶手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皇帝,还轻柔地给他盖好了被子,说:“陛下,天凉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否则,你怎么能看到反抗军打到到大皇宫来呢?”   老皇帝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宋知也道:“你别紧张,还没打过来,你还能好好当一阵皇帝。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给你播报军情的。第八星系已经全面被反抗军占领,照他们这个速度,也就一两年,大皇宫就再也不属于泰温帝国了。”   他看着宋知也,眼里的痛苦又加深了几分。   宋知也的手指轻轻挑起一簇他的凌乱又枯黄的头发,慢慢说:“觉得痛苦、觉得想死吗?陛下,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活着多好啊,可以彰显我的纯孝纯善。陛下,我们的位置互换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吉祥物。”   老皇帝的嘴角狂抖,似乎下一刻就要因为太过生气而说出话来。   宋知也想了想,又说:“我父母的死,和你有关吧?当年的他们深受平民们的爱戴,触动了你们这些老贵族的利益,你没有亲手杀他们,带你促成了这件事,是吗?”   老皇帝愤怒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有一刻是心虚的,但他闭了闭眼,很快又用仇恨的眼神看着宋知也。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他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他是整个星系的主宰,他杀了两个有异心的下臣,他有什么错?   这些年,宋知也和不能说话的老皇帝成为了世界上最默契了两个人,一个眼神他就能猜到老皇帝的心思。   于是宋知就继续淡淡地刺他的心窝子:“可是陛下,你的帝国要完了,你看到了吗?反抗军、平权组织,还有层出不穷的有识之士都在反抗你。别担心我,虽然我现在确实有一些支持者……但说到底我也是旧势力的一环,他们不会放任我的,你走的时候我也跑不了。你放任了我父母的死亡,我让你成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们扯平了。以后还死在一起,这算不算是一种天伦之乐呢?”   老皇帝翻着白眼,差点气晕过去。   宋知也笑了笑,不再搭理他,站起身往寝殿外走。   “唉。”叹息声在宋知也脑子里响起。   是099。   这些年如履薄冰地在多方势力里周旋,宋知也一直绷紧了神经,只有和099插科打诨的时候,他才能放松一些。于是宋知也对099温柔了许多,他们的相处也也逐渐自然了起来。   099最开始还满怀希望等着任务完成,可宋知也和凌准十几年连面都见不上,他终于是彻底放弃了希望。   他总是心如死灰地叹气,然后刻薄地播报宋知也的健康状况。   “宿主,你这样能撑到凌准打到大皇宫来吗?”   宋知也想了想:“能的吧?虽然脑子里的瘤子没办法解决,但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确实不错,保了我的命这么多年,估计再保个三四年不成问题。”   099:“确实,瘤子还能坚持个三四年。但你的信息素坚持不住啊,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不人不鬼,还能坚持几天啊。”   宋知也:“一两年还能行。”   099暴躁了:“你还知道只有一两年了啊?都给你说了,要不把标记清除,要不干脆把那玩意儿给切了永绝后患……”   宋知也打断:“婉拒了哈,我尊重我的性别特征,并且这玩意儿也没耽误事。”   “没耽误事儿,只是耽误命罢了。”099语气变得暴躁,“你就靠着当年他留下的血衣硬撑过了十年,真是……铁人。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找死?我不明白你,我真的不明白你啊。”   宋知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原本淡粉色凸起的小小腺体,现在摸上去凹凸不平,细小的疤痕和伤口覆盖在上面,手感并不好。   常年注射抑制剂让宋知也的腺体憔悴不堪,信息素早已彻底紊乱。一个被alpha彻底标记的omega,十几年没有得到alpha的信息素安抚,可想而知他过得多痛苦。   “那个畜生!”099看着宋知也,看过无数次他咬破自己的嘴唇鲜血直流,看过无数次他疯了一样往自己的腺体里注射抑制剂,看过无数次他在信息素紊乱时只能用刀片划自己的手心保持清醒。   看过太多宋知也的痛,看着他变成如今这破碎不堪的样子,099终于不再媒婆劝和,他甚至改变了对男主的称呼:“那个畜生,一定要在跑路之前标记你吗,他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吗?你这些年怎么过……他要是有良心的话就不可能那么多年不出现。”   宋知也:“他或许发生了什么情况。”   宋知也并不知道凌准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样匆匆标记了自己,然后又再也不出现。   但他知道,凌准不是故意的。他想,凌准这些年应该也不轻松。   不是为了他开脱,或者恋爱脑发作,单纯只是因为他了解凌准。   “而且眼下这些爱恨都不重要,我快死了,我死之前,我想做的事情,都会做好的。”   099又叹气。   确实,宋知也快死了,全星系的人都能看出来,宋知也像是逐渐凋零的花,在极尽绚烂之后,一日日地走向枯萎和死亡。   所有人都以为他对乔亚特一往情深,所以没有洗去乔亚特给他的标记,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甚至凌准也这样以为。   099终于不再说话,只说一味叹气。   又一年,宋知也的身体撑到了极限,他也如同老皇帝一样开始缠绵病榻。   但他并不痛苦,他想要的一切都实现了,反抗军终于是一步步打到了首都星来。   攻进来那天,平权组织和反抗军理应外合,毫不费力就打破了首都星的第一道防线。   首都星所有的贵族都慌了,惊恐地涌入了大皇宫找宋知也想办法。   宋知也淡笑躺在病床上,直接将剩下的防线全部打开,反抗军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瞬间就杀到了大皇宫。   贵族们惊慌逃窜,首都星上层人全发了疯,像老鼠一样四散奔逃。   而老皇帝则以一摊烂掉的老蛆虫的造型躺在象征着帝王权威的雄狮金椅上,艰难又屈辱地看着反抗军……那些他根本看不上的贱民们,就那么踩在了他玉石铺就的尊贵大殿里。   当然这是宋知也故意为之,他就是想恶心老皇帝,让他以最丢人的样子去死。   可领头的人根本不在乎黄金椅上的alpha,他一心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找到宋知也,将他抓起来,绑起来,关在谁也看不见的黑屋子里,让他再也不能抛弃自己。   于是凌准只是看了一眼黄金椅,扭头就走。   他要去宋知也的寝殿。   十一年了……凌准再次走到这里用了十一年的时间。   凌准的心一片凌乱。   大皇宫一如往常奢华,好像什么都没变,宋知也没有抛弃他,他好像十一年前一样,每天都带着雀跃走向宋知也。   而现在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这条路通往宋知也寝宫的路,他在梦里重走了无数次,现在却越走越慢。   他想见他,想到心脏时时刻刻都在绞痛。 第98章 他人的妻子34   这十一年, 凌准不知道多少次用刀片划过自己的掌心,以抵御想念宋知也时痛苦。   他想自己应该恨他。   可在那日复一日的想念中,爱意燃烧得越发浓。   现在, 他真的要见到他,却害怕地不敢向前。   那虚掩着的大门里边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并不真切,但凌准还是可以听出那是宋知也的声音。   像是他喜欢的珍珠落了满地,好听得要命。   凌准就那么听着, 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直到房间里那人停下了对话声, 音量高了些。   阔别已久的清冽嗓音就像是从前一样, 懒洋洋地对他说:“进来吧。”   凌准恍惚, 好像他们中间没有隔着十一年,没有隔着背叛和欺骗,没有隔着尖锐对立的立场。   他推开门, 像多年前那样, 因为要见到自己心上人而欢喜。   半掩的门全开了,凌准看到宋知也就躺在落地窗边的小摇椅, 闭着眼睛慢慢摇,安静地享受着暖暖的日光。   他的皮肤在阳光下清透地发光,他闭着眼, 但没有睡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影子在脸颊上轻轻荡,他那张绝艳的脸没有对着凌准,依然能看出眉目如画。   凌准还是贪婪得看着。   纯白色的浴袍穿在他身上竟不如他本人的肤色白,和十一年前比起来, 他似乎失去了健康的血色,变得更加病殃殃的,他懒洋洋躺着这样子,像是开得过艳的的花,盛放着,枯萎着,在将死之时明艳着。   宋知也听到了脚步声,终于转过头来面对着凌准,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瞳孔的颜色都变得淡了,那美丽得不真实的omega,此时更是梦幻,好像随时会消散在这阳光里。   缠绵了十一年的心脏绞痛停滞了片刻,所有的爱恨纠葛,凌准都忘得一干二净,他只想冲上前去,将那人狠狠拥入自己的怀里。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突然却被一个什么东西拦住了。   凌准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宋知也,往前急走差点将那东西一脚踢翻。   凌准脚步一顿,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个被他踢得摇摇欲坠的小孩儿。   凌准下意识就伸手去扶。   个子刚到他的腰的小孩儿,被他一扶终于站定,礼貌地笑说:“叔叔,你是谁啊?”   凌准有点茫然,视线聚焦在小孩儿的脸上,顿时脸色大变。   他看出来了,这小孩儿眉眼像宋知也,轮廓活脱脱就是乔亚特的样子,他就是宋知也和乔亚特的结合体。   凌准心中所有的幻梦都被戳破。十一年前看到新闻里宋知也对外宣布怀孕时那种绝望和悲伤再次袭来,折磨了他十一年的心魔,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凌准身体一晃,扶了一把门,才终于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的目光恢复澄澈,惊觉自己在刚才那一瞬,对一个孩子起了杀心。   凌准深吸一口气,冷漠地将那孩子往旁边一推,他不会控制手上的力道,这一推下去,那孩子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但那孩子脾气极好,还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觉得好玩。   那笑眼极像宋知也,凌准一时失神。   宋知也对那地上还在乐呵的小孩儿招招手,说:“潇潇过来。”   宋潇欢快地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宋知也跑了过去。   宋知也温柔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终于缓缓将目光落在了凌准身上。   二人目光相对。   遥远而漫长的十一年分别,在这一眼里化成了一片片痛苦的记忆碎片。   宋知也看着凌准,却对着那孩子说话。   “去找小雨玩一会儿。”   宋潇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从凌准身边路过的时候,他还很有礼貌地对凌准笑着挥手说再见。   凌准很没有礼貌地不愿意搭理他。   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像是出生在皇室的孩子,他如此天真,全然是一个普通孩子的模样,他过得简单快乐,但这样的简单快乐,真的适合在大皇宫生存吗?   凌准的思绪已经飘了很远,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贱。   为什么要关心宋知也和乔亚特的孩子。这个孩子,是宋知也抛弃他、背叛他的实质化证据。   他确认自己恨这个孩子,也恨宋知也。   寝殿里只剩下了宋知也和凌准两个人。   他们都没有说话,毕竟他们之间的纠葛太过复杂沉重,说什么都显得太轻。   宋知也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凌准的脸,突然脸色一变,脑子里一阵剧痛,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眼珠甚至好像都要裂开。   痛……很痛。   像是头要被劈开一样痛。   宋知也不自觉地将整个身体蜷缩了起来。   凌准一阵心慌,急忙上前跪在了宋知也的面前,一如往常地搂着宋知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宋知也以前就经常头痛,偶尔会露出一种病殃殃的神态。凌准担心他的身体,但一直以来的检查也没有查出问题,凌准就以为他是先天的身体虚弱,总是试图给他补身体。   可这一次不同,他搂着宋知也便能感觉到,宋知也的肩胛骨格外突出,抱在怀里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他瘦得几乎没有了人样,身上的香味像着浓烈得有了些腐败的味道。   凌准突然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慌,他用力的拥紧了宋知也,着急地喊道:“殿下!”   可是宋知也无法予以回应,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痛苦到如此地步。   恨不得去死。   他模糊看到凌准的脸,比从前更加冷冽,眼神中有许多沧桑和悲痛。火药味的信息素比从前更加刺激,但很好地安抚了没有alpha的omega十一年的躁动。宋知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勾住了凌准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信息素紊乱的痛苦和身体无穷无尽的渴求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被标记过后的omega对alpha天然的依赖也在此时终于得以释放,宋知也贴近了凌准,那颗快要破碎的心好像在此时终于得到了另外一种安慰。   于是脑袋里的痛就更加清晰了。   宋知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凌准,身体轻微地颤。   凌准惊慌地拥着宋知也,感觉到宋知也贴在自己颈窝的脸颊冰冷得可怕体,皮肤上一阵濡湿感传来,鲜红的血就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淌。一滴血滴在了凌准的手背,红得分外显眼。   凌准猛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赶紧将宋知也抱起来往医疗舱里放。医疗舱将宋知也扫描之后,控制面板上便发出了警告提醒。   “患者的生命体征极弱,医疗舱无法提供解决方案,请立即联系相关专业医生。”   凌准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他不明白情况宋知也怎么成了这样,在他一瞬间慌乱之时,突然感觉有个人推了一把自己。   那人的力气并不大,凌准只是轻微地晃了一下身体。   而后他看到一个瘦弱的omega出现在了医疗舱面前,他的眉眼有三分相识宋知也,但不如宋知也那样艳丽耀眼。   那omega熟练地在医疗舱上操作,给宋知也用上了止痛的针剂,而后回头,冲着凌准怒吼:“快点找医生来!”   凌准回神,急忙让人叫医生。可这会儿兵荒马乱,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让大皇宫恢复正常运行,半天也叫不过来医生。   凌准从未如此六神无主,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omega哭着坐在了地上,大声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害的他这样的!”   是的,是自己害他的,凌准想,如果他可以再快一点来到宋知也身边……如果当年他可以带走宋知也……   愧疚和心痛同时在凌准的身体里蔓延开,他捂着自己心口,痛得身体直不起来。   他无法怨恨宋知也,他只恨自己。   尽管他已经将自己逼到了快要发疯的程度,如今才能这样站在宋知也的面前。   但十一年还是太长。   长到一切都无法挽回。   凌准忍着心里的痛,跌跌撞撞地朝着医疗舱去,肖雨抹了一把眼泪爬起来,顾不得alpha对他的威压,一把将凌准推开,怒吼道:“你不准靠近他!”   医疗舱的里的宋知也在镇痛剂的作用下渐渐安静了下来,呼吸平稳以后,他听到了肖雨的哭声和埋怨声,以及凌准粗重的呼吸声。   宋知也缓了缓,说:“别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还是很快将医疗舱外的两人给镇住了,他们停止了争吵,着急地扑倒了医疗舱边上看宋知也。   宋知也笑了下,说:“没关系的,总有这么一天。”   凌准觉得自己的整个天都塌了,他开始不可抑制地流泪。   宋知也本来想抬手摸一下凌准的脸,但他真的没力气,只是笑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凌准惶恐到浑身发颤,用力抓住了宋知也干枯的手。   宋知也脑子电流声乱窜,然后099激动地大声喊:“来了,来了,宿主!任务进度条来了……快,你快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任务立刻就能完成!” 第99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   十一年没有一刻放松, 宋知也等得就是大皇宫被攻下的这一天,而这一天一来,再一次看到凌准的时候, 他撑着的一口气立刻就散了,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骨的泥塑, 瞬间就坍塌了。   宋知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清晰地感觉道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099着急地大声说:“宿主,我已经集中系统所有力量, 让你有三分钟的喘息时间, 你抓紧时间, 快, 说点什么!”   099话音落下的同时, 宋知也好像身体里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凌准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他能说出话来了。   “凌准……”宋知也开口, 声音干哑得吓人。   凌准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轻轻应了一声。   宋知也说:“你不可以死,你要活着, 将我们……没有完成的事业,都完成。”   凌准愣了愣,心中又涌上了无尽的痛苦。   宋知也在给他交代遗言了。   宋知也努力撑着继续说:“潇潇是我的孩子, 小雨和潇潇,你要照顾他们。潇潇太单纯, 让他远离大皇宫,远离无休止的权利争斗,开开心心地长大。”   尽管凌准在强迫自己不要嫉妒,但此时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   宋知也没有一句话是留给他本人的。   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但宋知也不再说话,他只是睁着眼睛,安静地再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星空穹顶。   099急得大喊:“宿主,你对男主说点什么啊!只要一句话的事儿!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这个世界的所有被压迫的底层人都在努力地争取自由,现在终于获得了这自由,你为什么不赶紧抓住?你留下吧,你在这个世界,一定会获得幸福的!”   宋知也在脑子里回应了099:“你说得没错……他们自由了。”   可这不是宋知也要的自由。   他如果活下来,以他在民众里的声望,他是会得到一生的善待的。   但这不是他要的自由,旧帝国遗留下来的最后一个王子殿下,成为了新世界的公民,这是新世界平等自由的象征,他又会成为一个吉祥物。   宋知也不想。   099在他的脑子里继续惊叫,凌准的眼泪一直滴在他的手背,肖雨的哭声绵延不绝。   但宋知也都不理,他只是看着穹顶,轻笑了一声,说:“这是一个很好、很美的世界。”   凌准抬头,看到了宋知也的笑。   一如多年以前,让他心动不已,美丽圣洁又高贵。   脑子里“叮”的一声响。   “100%?”099怔楞,而后惊喜地大叫,“恭喜宿主,任务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100%!”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宋知也身体上的痛苦突然消散了,他变成了很轻很轻的云,漂浮在空中,看到自己在笑,而凌准就那么愣愣地看着自己的笑。   时间好像定格了,099惊喜后怕又疑惑,而后说:“完成了……宿主,既然任务完成,你可以选择了,是要回到你的世界,还是留在这个世界?如果你选择留下,你将一直健康地生活,直到身体机能彻底老化,自然离世。当然,你选择离开的话,系统会按照你的行为模式思考,即……”   099突然说不下去了。   这是宋知也距离幸福最近的一次,但也是最远的一次。   系统以宋知也的行为模式来思考:宋知也的身体即使遗留在这个世界,也是无法活下去的——他永远无法接受再做一辈子的吉祥物,他的死是必然的。   宋知也知道099没法继续说下去,于是道:“我选择脱离,现在就脱离。”   他是真的爱凌准,也是真的热爱这个获得了自由的美丽世界。   但这自由是他们的,不是宋知也的,而他不过是系统牢笼里的程序,他要的,是真正的、属于他的自由。   他想,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凌准会为了他,发现系统的牢笼吗?   如果他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现了,那他们或许也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挣脱这个牢笼,也或许,还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再次遇见。   如果他没有发现,那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件很好的事,至少他的痛苦只在这一生里持续,不会再蔓延。   许久之后,099出声:“宿主,小世界脱离程序将在十秒后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10,9,8,7,6,5,4,3,2,1。宿主已脱离。”   眼前白光一闪,宋知也来不及告别,突然感觉到了剧烈的头痛。   医疗舱里的人眉心里冒出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光点,漂浮在半空,而后慢慢消失不见。   凌准突然怔住,愣愣地望向半空,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   宋知也死后,凌准将自己关在宋知也的寝殿,躺了三天。   宋知也的葬礼,凌准才像是鬼一样爬了起来,亲手埋葬了宋知也。   他已经称不上活着了,但他还不能死。   尽管宋知也的遗言里没有一句话是留给他的,却还是给他留下了许多必须要他来做的事。   经历过战争以后百废待兴的世界需要修整,而凌准是一个非常好的领导人,人们还需要他,至少在他的将下一任领导人托举出来之前,他都不能死。   而令他憎恶的肖雨和宋潇,宋知也也安排给了他。   凌准听话地照顾着他们。   凌准强迫自己撑着这要死不活的身体继续往下走。   肖雨也在继续走着,一边走,一边给凌准捅刀子。   他厌恶这个占据了宋知也所有情感的alpha,他不想让他活得太轻松。   所以,很快凌准就从肖雨的口中得知了宋潇真正的身世。   但肖雨告诉他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让他好受一些,相反的,肖雨希望加深他的痛苦。   肖雨真的做到了。   凌准恨不得杀了肖雨。   这个omega陪了宋知也十一年,宋知也将他的孩子认作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孩子的名字,都冠以他们二人的姓氏,在他缺失的十一年里,他们相濡以沫,共同陪伴着他们孩子长大,在宋知也的遗言里,这父子二人也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凌准忍不住一次次幻想,这些年,宋知也对肖雨,是否有过哪怕一刻的心动。   越是想,他就越是痛苦。   乔亚特和宋知也有一场婚礼,有夫妻的名分。   肖雨和宋知也有一个孩子,有多年的相伴。   而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来不及告诉宋知也他有多爱他。   可他又无法将宋知也临终前的嘱托置之不理,他不能杀了那个omega和他的孩子,依然被迫让他们好好活着。   宋潇离开了大皇宫,成为了一个普通又简单的小孩儿。而肖雨继续在omega平权组织中担任要职,他做得很好,年少时的梦想都实现了,想要成为宋知也那样的人,也终于成为了。   但那个像是宝石一样耀眼的人,却永远不会回来。   偶尔,肖雨看到凌准精神好了那么一点,他就会捅上两刀。   只需要透露一点十一年来凌准缺失时他们的相处细节,凌准就会破防,就会陷入更深的痛苦。   于是,又这样十一年。   凌准熬了十一年。   熬到心血干枯,熬到行将就木。   新世界的秩序终于完整建立了起来,值得托付的继承人也羽翼丰满。   凌准实在熬不下去了。   经过了十一年,肖雨对凌准的厌恶终于减弱了那么一丝,他看着凌准快要不行了,就将宋知也珍藏的保险库密码告诉了凌准。   保鲜库里只有一顶点翠凤冠。   凌准在看到那凤冠的时候,终于是泣不成声。   他想,他最终还是得到了宋知也的爱意,即使已经过期了十一年。   于是凌准和从前的战友们一一告别,选好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准备去见宋知也。   在宋知也的坟前,凌准喝了一点儿加料的桃花酒,他这破破烂烂的身体,很快就彻底失去了生机。   他的身边就摆放着那顶凤冠,和来不及送出的兰花图。   在他的身体彻底僵硬的时候,眉心之中冒出了一个小光点,升入半空,追随十一年前的那个小光点消失的方向而去。   *   头痛好不容易缓过来以后,宋知也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在发冷,他迷蒙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木制的浴桶里,水已经彻底凉了。   那刺骨的冷让宋知也一个激灵,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也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木制的雕花房梁,水墨画的屏风,挂在架上的墨色长衫……   宋知也明明记得自己上一刻在山顶等死,怎么下一刻就到了这里?   他看到自己飘在水里的长发——宋知也确实一直是留着及肩的长发,但现在,看这头发的长度,至少得是到小腿了。   宋知也一阵迷茫,而后脑子里“叮”的一声响。   宋知也奇怪地自言自语道:“是脑瘤引起的幻觉吗?”   “不是幻觉哦,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脑子里响起了一个不怎么可爱的机械音,“宿主你好,恭喜你成功绑定反派洗白系统,我是你的系统助手099。我将会全力协助宿主完成反派洗白任务,获得积分。当积分足够时,宿主将可以回到自己的小世界,用积分换取奖励,延续生命,现在,我将会向宿主传输小世界的世界观以及宿主的任务。宿主……”   脑子里的声音还没能说完,宋知也突然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窥探的视线从房门外传来。   明明隔着许多阻挡,宋知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察觉的,但就像是他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了一样,他目光一凛,精准地看向那窥探之人的方向。   099紧张地说:“宿主,怎么了?”   宋知也眯了眯眼,道:“有人在偷看我洗澡。” 第100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   099怒道:“谁!这么!大胆!”   宋知也不搭理他, 目光依然落在门外的方向,而后他自然地伸出手在虚空中一抓,明明什么都没有, 但手里却有了一截脆弱的脖颈的实感。   “轰隆”一声,木制的房门陡然碎裂, 那躲房门外偷看的人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抓了进来,伴随着一阵闷哼,那人已然被拽入了房门之内, 隔着屏风和宋知也相望。   透过屏风宋知也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双脚离地被吊在半空中痛苦挣扎,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满是惊慌。   “谁……”099怒吼了一声后惊呼道, “啊, 是男主!”   宋知也看着那双翠绿色的严谨, 缓缓松开了手。   半空中的少年“啪”的一声跌在了地上,痛苦地深吸一口气,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宋知也不再看那少年, 只是从冰凉的水中站了起来, 一步越出浴桶,而后伸手朝着那墨色的长衫轻点了一下, 那长衫就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自己飞了过来。   宋知也展开双臂从袖口中穿过,长衫就那么穿在了宋知也湿漉漉的身上。   趴在地上的少年在此刻终于缓过了窒息感, 他抬头,迷蒙地透过屏风看到莹白的手指翻飞, 轻轻地系上了腰间的系带。   宋知也的头发还在滴水,但他此刻管不了那么多,陌生的环境和自己莫名其妙拥有的神秘力量,让宋知也心里满是疑惑, 他闭上眼,在脑子里对那个机械音说:“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099:“宿主稍等,剧情马上传输。”   机械音落下,一大段记忆便涌入了宋知也的脑海之中。   宋知也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修真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魔妖的终极目标都是飞升成仙,只可惜根据前人的记载来看,修真界这一千年都没有一个人成功飞升。   不过,前人一直传说,天道每一千年会落下一个机缘,在天下的修士中,有一人会得天道眷顾,拥有天生仙骨。这天生仙骨不知何时会显现,但显现出来以后,会比常人修行的进度快上万倍,也注定在某个契机下飞升。   这个世界的男主燕浔,就是天生的仙骨。   但故事的一开始,燕浔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的父亲是一名低贱的妖修,而他的母亲为了这个低贱的妖修叛出宗门,这一家三口浪迹江湖渡过了一段有爱但艰难的岁月以后,燕浔的父母在妖修和正道的两面追杀中丧生,九岁的燕浔侥幸逃出,成了一名乞儿。   妖修在这个世界相当低贱,而燕浔这个混血杂种更是食物链的底端,在流浪的四年里受尽了折磨。   被宋知也捡到的时候,燕浔正在为了一块馊肉和三只野狗互相撕咬,宋知也救了他的命,将他带回了洞府,给了他食物和栖身之所。   不过这只是燕浔另一个悲惨命运的开始罢了。   宋知也将燕浔捡回来,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意外发现了燕浔就是那传说中的仙骨,只不过他尚且年幼,这一身仙骨还没长成。宋知也留着他,给他一口饭吃,只为有一天这仙骨养好就将他扒皮拆骨,夺了他这飞升的机缘。   宋知也随意将燕浔扔给了仆役们安顿,自己便入了峰顶闭关,仆役们见宋知也没有将燕浔收为弟子的意思,于是便将燕浔当做了最低等的杂役。   他这样的杂种小妖,在仆役里也是最底层的,他和从前一样,并没有得到任何庇佑,即使是到了宋知也这样名满天下的仙君洞府里,他依然在受欺负,依然时常吃不上饭。   宋知也闭关了三年,燕浔就被欺负了三年。   燕浔忍下了这一切的屈辱和折磨,表面上装作乖顺,背地里偷偷翻看宋知也藏书阁里的功法,一直暗暗努力。   宋知也从来没有对这样一个低贱的半妖有过戒心,在出关以后,为了让仙骨早日长成,宋知也还认真教导了他许久。   当然,这些教导是伴随着侮辱和折磨的。   在一身仙骨的加持下,燕浔很快就成长了起来,当宋知也发现的时候,燕浔修炼已大成,直接将这些年受过的苦都还给了宋知也。宋知也想要他的仙骨,他就抽了宋知也一身的筋骨,让他宋知也变成了一滩不死不活的烂泥。   现在,倒霉的宋知也就成了这个故事里的宋知也。   宋知也的头脑彻底清醒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小榻上坐下,而后才对屏风外的少年说:“进来。”   那少年的呼吸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慢慢才地上爬起来,弓着腰走进了屋内,垂眉没敢看宋知也。   少年麦色皮肤有些还未痊愈的细小伤口,是被那些仆役们留下的痕迹。他还为长成,整个人透露着青涩和鲜嫩的俊美,他的身形还有些瘦弱,但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小臂已然能看出蓬勃的野性和力量。   宋知也一直看着燕浔,慢慢找到了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实感,也整理好了脑子里关于自己的记忆。   宋知也刚满两百岁,在修真界是非常年轻的后辈,但却是修真界公认的天纵奇才,他早在二十岁那年的实力已突破大乘期,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人,所有人都相信,宋知也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仙骨。   最开始宋知也也是这么认为的。   突破大乘期以后,宋知也翻遍了古籍寻找关于仙骨的线索,但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自己和仙骨有关的痕迹,他不甘心地在人间游历寻找飞升的机缘,直到遇到了燕浔。   一个低贱的杂种,却得了天道的眷顾,这何其可笑。   宋知也恨不得燕浔立刻死,可又想要他的仙骨,于是将他带了回来,不愿杀更不愿意好好对待,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让他待在自己的洞府。   三年前宋知也将这个世界的男主带回来自己就闭关了,俩人甚至没有正式见上一面。   今天男主也不是故意偷看他洗澡的,只是被仆役们捉弄,误闯了宋知也的小院。   在原著剧情里,宋知也也发现了燕浔,然后把燕浔吊起来暴晒了三日以示惩戒。   宋知也再次陷入沉默。   099急忙开始宽慰:“宿主别担心,你这不还没有把男主吊起来晒吗?男主对你的恨只有一丢丢,你只要现在开始对男主好,一切都来得及,我们的反派洗白系统也会尽力帮你完成任务。”   宋知也把玩着腰间的系带,轻笑道:“好啊。”   “宿主你就听听劝把!只要完成任务,你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世界,你的病也能……”说到一半099突然顿住,道,“宿主,你说什么?好?什么好?”   宋知也慢悠悠地道:“我说好啊,我会对他好的。”   099卡壳了,脑海里传来一些混乱的电流声,他似乎很不理解宋知也的话,半晌过后,那电流声停止,099奇怪地说:“宿主,你答应了做任务了?”   宋知也声音里有些狡黠的笑意:“虽然你们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把我弄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但我还挺喜欢这里的,而且男主这倒霉样还挺可爱。”   099又卡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我总觉得你应该拒绝任务然后骂我一顿……”   宋知也:“为什么?”   “不知道……”099想了一回儿,又积极地说,“算了,别想这些不重要的事,宿主,初始任务进度是10%,稳中向好,大有可为,小的就先退下了,现在是你表演的时间,加油!”   099彻底安静了下来,像是根本就不存在。   宋知也再次将目光放在了燕浔身上。   他很好看,但一眼能看出来他不是人。   因为在他的耳朵尖上长着两根雪青色的羽毛,被卷曲的头发盖住了一半,只露出一点。   那是他低贱血统的证明。   在这严肃氛围的故事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实在是太过于违和,宋知也感觉有点滑稽,下意识抬手就去扯那耳朵上的羽毛。   燕浔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顺着宋知也的力道被扯得脑袋一歪,不自觉发出了吃痛地吸气声。   宋知也松手:“这玩意儿是真的?”   燕浔终于抬头,有些不安地望向了宋知也。   然后燕浔愣住了。   这是燕浔第一次见到宋知也的脸,三年前宋知也救下燕浔的时候,只是坐在马车上,从窗户的小帘下伸出一只玉一样的手,轻轻挥了一下,那些与他撕咬的野狗立刻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而后马车里的人幽幽地留下一句“带回去”,就很快离开了燕浔的视线。   燕浔对宋知也的所有印象,就是那白得晃眼的皮肤和清冽的嗓音。他当然是有着探寻心思的,他一直在想,宋知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日仆役告知燕浔,宋知也将要出关,要他先将宋知也得小院洒扫一番,而他进来以后,便听到了房间里的传出的水声。   进入这院子是因为被戏弄,但走到窗边起了窥探的心思的,是燕洵自己。   他想看宋知也的样子。 第101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3   燕浔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那张脸仿佛是冷玉雕琢而成, 莹白无瑕,动人心魄。那上挑的凤眼尾部泛着明媚的粉,浓黑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着, 潋滟的眼珠便若隐若现。   他长得如此昳丽,周身的气息却是冷的、远的, 像是被供起来的玉雕神像,让人不敢正视,又忍不住想看。   燕浔不自觉地盯着宋知也看, 又看到他如墨的长发披散在白皙的手臂间, 发尾正在往下滴水。   他只着了这么一件长衫, 被水濡湿后就贴在了身体, 墨色下隐约透出白色的皮肤, 更像玉了。   而那贴在身上的轻纱布料,也清晰的勾勒出了他圆润肩头和弯月一样的腰。   这是人间应有的人吗……   而后燕浔又反应了过来,大乘期的宋知也, 本已是一只脚入了天门的半仙, 他本就不属于这人间。   “过来些。”宋知也轻声道。   清冽的嗓音传到燕浔的耳朵里,燕浔如梦初醒, 他惊觉自己盯着送宋知也发愣的样子太过无礼,于是立刻低头。   可眼角的余光仍然不受控制地飘向他的方向。   宋知也其实发现了,但并不恼, 他依然是那副淡然的表情,指尖轻轻一翻, 浑身的水气突然如烟雾一般缭绕,飘荡在宋知也身边。   朦胧中,燕浔更觉得那人美好得如神祇。   可这美景只存在了片刻,术法很快将宋知也周身的水汽带走, 宋知也的长发不再滴水,墨色的长衫也不再紧贴在身上,而是松垮垮地披着,随着宋知也的动作而轻轻飘荡。   燕浔垂眸,突然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滴水,是方才随着宋知也动作间不小心甩到他手背上的。   那一滴水凉凉的,在他过分灼热的皮肤上造成了很大的刺激。   燕浔盯着那滴晶莹的水一动不动,宋知也看着他,又说:“发什么愣,过来些。”   燕浔愣愣往前了一步。   宋知也却并不满意,他凉如水的目落在燕浔的脸上,眉头微皱。   燕浔犹豫片刻,前倾了身体。   宋知也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挑开了燕浔衣裳的前襟,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口。   不知道是不是刚从凉水中沐浴过的缘故,这手指的皮肤凉得惊人,燕浔心上升腾起从未有过的不安,他立刻就想后退,但没能成功。   一只细软的手捉住了他的手腕,指腹柔软的皮肤是他从未触过的细腻。   宋知也轻声道:“别怕。”   燕浔本不是怕,但宋知也这样一说,他心里却反而涌起了一阵阵的心慌。   他觉得宋知也像是来索命的艳鬼。   宋知也其实没用什么力,但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燕浔给制住了。   尽管艰难的过活的年岁让燕浔有了许多城府和谋算,但说到底燕浔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在父母死后,他从未得到过任何善意的对待,他早已忘记了与人距离过近时应当是作何反应,于是他一动不动,定定看着宋知也近在咫尺的脸。   宋知也并未关注他的眼神,只是专心看着粗布衣衫下单薄的少年身体。   还未长成的仙骨,在玉堂穴右侧,微微凸起如小刺,触手微热。如果不是翻遍了古籍,宋知也可能也会错过这个真正的仙骨。   宋知也摸着那仙骨,脑子里想着剧情,于是一时间没有动作,就那么僵在了原地。   一直被抓着的燕浔懵了,心中越发难耐不安,许久以后,他实在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仙君。”   宋知也终于回神,发现自己还抓着燕浔的手腕,于是他松开了手,往小榻上躺了去。   燕洵立刻后退了一步。   尽管神色还是淡漠,但语气是柔和的,仿佛水一样流淌在燕浔的耳边。   “我对你没有恶意。”宋知也道,“你的根骨很不错,若是修仙,将来必有大成。”   燕洵怔楞一瞬,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宋知也,道:“仙君,可是在说我?”   宋知也点点头继续对他说:“我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燕浔彻底呆住了。   怎么可能?他从妄想过这样的事会发生。   很早以前,燕浔就听说过宋知也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字,他也听过关于宋知也的故事。   宋知也原是人间界的皇室贵胄,幼时便展现了惊人的修炼天赋,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是所有人传说中一定会飞升的仙骨。他修炼到如今,还不到两百岁,已入了大乘境界,虽然的还没能飞升,但全修真界都知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   燕浔原本以为,这样的人遥远地如天上的星星,他永远也没有机会靠近对方。甚至宋知也看到他应该充满厌恶才对,因为他是个低贱的半妖,而宋知也的家国,就是被半妖覆灭的。   尽管修仙之人应当斩断尘缘,但燕浔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覆灭家国的恨,哪有那么轻易斩断,他这样的身份被迁怒是正常的。   命运流转,宋知也成了燕浔的救命恩人。   他想过很多宋知也救他的理由。   或许是当时宋知也见他和野狗抢食有趣,一时兴起,又或许宋知也只是秉承着修仙之人济危扶困的良心……反正宋知也那天就那样留下了他的命。   可宋知也将他带回来之后,就不管他了,没有特意为他医治一身的伤病,也没有想好好安顿他。   他这三年依然过得很难很难,他不知道宋知也是否有过任何过问。   也有可能,宋知也早就忘记了他这么一号人。   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宋知也发现了他的窥视,并没有发怒,也没有任何要惩罚他的意思,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这样做的理由,就这样轻轻揭过他天大的冒犯。   接下来还问自己,愿不愿意做他的弟子。   燕浔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弄糊涂了。   他有些不安,却又忍不住有了些妄念和期待。   这样纤尘不染的仙君,要收下自己做弟子……   宋知也还没等到燕浔的回答,倒是先等到了脑子里“叮”的一声响,099欢快地道:“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增加80%,当前任务进度90%!宿主,厉害啊!”   宋知也根本不搭理099,只是缓缓将目光从燕浔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少年闪动的翠绿色眼眸上。   无论怎么算计怎么谋划,那张脸还是稚嫩。   他只是一个孩子。   一个漂亮、可怜、傻乎乎的孩子。   宋知也淡声问:“可是不愿?”   燕浔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拱手行礼道:“仙君,并非不愿,只是我想不明白……”   宋知也诚恳地道:“因为你有仙骨。”   “什么?”   燕浔又一次震惊。   宋知也语调平缓地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仙骨,一千年只有一个的仙骨,长在了你的身上,还未长成。”   燕浔的声音轻颤:“仙君是否看错了?”   宋知也:“断然不会。”   燕浔皱眉:“那仙君的意思是……”   宋知也并没有隐瞒,坦诚道:“有朝一日或许你的仙骨我有大用。到那时我希望你能心甘情愿将仙骨取出来给我。”   燕浔沉默。   099尖叫:“啊?宿主?啊?不是?啊?!进度条,进度条啊啊啊……瞬间清零!”   不用099播报宋知也也可以看出来,刚才还盈满希望的翠绿色眼瞳,此刻蒙上了一层阴影,日后呼风唤雨的男主,如今还没有那么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失望和无措清晰的展现在了他的脸上。   099就继续尖叫:“宿主,你不是说你会好好完成任务……”   宋知也:“没有哦。我只说我会对男主好,可没说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你自己想想呢。”   099:……   099傻了,愣了半晌,低低地道:“宿主,你的行为为什么……这么不可控啊……”   宋知也不理他,只继续看着燕浔。   少年震惊又失望,情绪万般跌宕起伏。   是了,他这样一个低贱的杂种,怎么会得到那样的仙君垂青。   必然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仙君还问他是否同意,难道以他这样的身份,还能说“不”吗?   不过,对方将一切据实以告,也是坦诚地给了他尊重。   他知道,其实仙君可以不说,悄悄藏着秘密,等他仙骨长成,再悄悄从他身上拿走,他也无力反抗。   燕浔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再次抬头,对上了宋知也那张堪称绝艳的脸。   那墨色的眼瞳如此璀璨,即使天上的满月也不及他半分。   燕浔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疯狂滋长,但少年从前的人生里只有“活下去”这个念头,他无法分辨这情绪是因何而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他只能逃避,垂眸掩盖了自己眼里的涌动。   宋知也并不着急,慢悠悠地等着回答,而后脑子里又是“叮”的一声,099的机械音播报起来:“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度进度增长50%,当前完成度50%,宿主……”   “闭嘴。”   在099要惊喜地废话之前,宋知也打断了他。   宋知也:“你老老实实闭嘴,在我叫你之前都不准出来,任务进度也没必要播报,懂了吗?”   099安静了,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燕浔慢慢想通,他不过烂命一条,宋知也都不怕告诉他,他怕什么?   当即燕洵便朝着宋知也跪下,道:“仙君垂爱,无以为报,愿他日结草衔环,以报仙君大恩。”   宋知也点点头,依然是懒洋洋地斜靠在小榻上,用下巴指了指小几上的茶。   燕浔倒是很有眼力见,立刻倒上了茶,跪在地上高高举起茶杯,道:“仙君请。”   宋知也伸出手,从燕浔手里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划过燕浔的手背,燕浔手指微动,宋知也并没有在意。   “以后……”宋知也喝了一口茶,道,“应当唤我师尊了。” 第102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4   这个略有些亲密的称呼燕浔的舌尖停留了片刻, 他才终于开口喊略出来。   “师尊。”   宋知也“嗯”地应了一声。   没有繁琐的拜师仪式也没有让燕浔磕头,只是这么一杯茶,宋知也就认下了这个弟子, 而且是他唯一的弟子。   燕浔绝得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宋知也放下了茶,而后拿起小几上的储物袋, 从里面拿出一瓶药膏递给燕浔,说:“把你身上的伤涂一下。”   燕浔看着那粉白掌心里的瓷瓶,缓了缓才拿起来, 紧紧握在手里。   宋知也又道:“你尚未筑基, 凡体恐怕承受不住我用灵力为你疗伤, 用药虽慢, 但你也好承受。”   没有由来, 燕浔又觉得心慌。   这是……在关心他?   脑子里一团乱,燕浔还没忘记说一句:“多谢师尊。”   宋知也微一点头,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本书递过来。   “这是入门功法, 你自己先拿下去看。看不懂也没关系, 通读几次,在你不懂的地方做标记, 之后来问我。”   其实还有很多要交代的事,但刚说到这里,宋知也太阳穴突然开始跳动, 隐约的痛传来,宋知也闭上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疲惫地道:“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   燕浔仍旧恍惚着,像是做梦一样行了礼,离开了宋知也的寝房。   屋内恢复了安静, 宋知也躺了一回儿缓了缓,才起身想去找点酒。   路过铜镜时,宋知也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除了头发变长了以外,他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副懒洋洋病恹恹,半死不活的样子。   但还是有一些不一样。   宋知也感觉到灵力在自己身体里运转,接收记忆以后,他已经可以熟练掌握这个力量。   这力量很强劲,估计能保证他活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根据099这个人贩子系统所说,如果他不完成任务兑换生命值,早晚有一天还是会死的。   宋知也根本不在乎他的威胁。   谁又能不死?   宋知也毫不在意,独自在寝殿里寻到了半壶酒灌了下去,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   而这一夜,燕浔根本无法入睡。   他拿着宋知也给他的东西,回到了属于他的仆役房。   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但燕浔没有急着用药,只是坐在了小桌前,点上了昏暗的灯,翻开那本入门功法。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功法,而是当年宋知也自己用过的,这功法上有两种不同的字体做下的标注。   第一种略显稚嫩的,是还在炼体期的宋知也写下的。   而第二种字体能看出与前一种稚嫩的字体一脉相承,但更为成熟飘逸潇洒,批注的内容也更加深刻。   那是后来突破了筑基期的的宋知也再次翻阅这本功法留下的经验。   天下第一人亲自试炼过的功法,无论是何种境界的人拿到,都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这是燕浔完全没有想到的发展,他早笃定宋知也什么也不会教他,所以做好了自己偷学的准备。   但现在宋知也是什么意思?   三年不闻不问,突然又对他好到这样的程度,甚至做了他的师尊。   师尊……   燕浔在心里轻轻呢喃着这个称谓,眼前好像浮现出了那张好看得无与伦比的脸。他又忍不住开始妄想,或许师尊只是很简单地想要对他好一点。   这个念头只是冒出了一瞬,燕浔又清醒了过来,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凭什么呢?   对了,凭这一节仙骨。   燕浔拉开自己的衣领,看了看自己的胸前。   他从未觉得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师尊说仙骨就在这里。这世间难道的机会真的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吗?   燕浔完全不相信,也想不明白。   索性不再为难自己,不想了。   总归,宋知也将他收做弟子,又给了他这样的好的功法,他再也不用去藏书阁里偷书来看。   燕浔立刻打开了书卷,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   看到入迷,这一夜燕浔都没有入睡,知道日上三竿,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错过了洒扫的时间。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燕浔赶紧将功法收起来揣在了怀里,打开门走出去,看到的却不是往常自己熟悉的人。   门口有一中年大叔和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作仆从打扮,正在在搬运行李,一见到燕浔,二人便放下了手里的事,一同行礼,喊道:“公子。”   燕浔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二人是在叫他。   那大叔拱手对燕浔道:“公子,小人俗名任六,小儿名唤小恒子。仙君交代,日后由小人和犬子负责这玉殿山的俗务,您搬去内院同仙君同住,您有什么需要置办的,都告诉小人就行。您这房中的东西,可还有什么要带上的?”   这破屋子里就一卷草席。   燕浔摇摇头,任六便道:“那公子先行一步,仙君已晨起在等您。”   燕浔这才想起,作为弟子,他应当早起去给师尊请安的,这书看得入迷,什么都忘了。   于是燕浔只得用凉水快速洗漱一番,急匆匆地就往宋知也的小院赶过去。   宋知也的洞府,名唤玉殿山。他未曾加入任何宗门,鲜少与旁的修士来往,也一直没有收徒。   但玉殿山人不少,宋知也在俗世时是皇室贵胄,自小被伺候惯了,即使已是半仙,他也习惯了前呼后拥的生活,玉殿山有一百多名仆从,都是伺候他一个人的。   可今日燕浔走出门就感觉到了不一样,那些忙忙碌碌的仆从都不见了,只剩下寥寥几人在外山洒扫,进入内院以后,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而遗留下来的几名仆从,都是没有参与过欺负燕浔的,如今见了他,也都恭恭敬敬行礼,喊“公子”。   燕浔越发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   他走了许久才走到宋知也的寝房门口。   房内很安静,昨夜的浴桶还在,已换上了新的净水,水里泡着桃花瓣,正在等着人沐浴。   昨夜的情景又浮现在了燕浔的眼前,他突然有些无措。   他确实是想看一眼宋知也的模样,但他并不知道宋知也当时在沐浴,更没想过偷看。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一直懵的,此刻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尴尬,于是一时间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而后宋知也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进来。”   燕浔循着声音走了进去。   宋知也又歪在了小榻上,长发未束,他眯着眼,一手枕在额角,一手里拎着酒壶。   这才晨起,他便喝的双颊泛红,已然微醺。   燕浔并不知道宋知也爱饮酒,也不知道此时宋知也是否醉得意识不清,但还是恭敬地行礼道:“弟子给师尊请安,请师尊恕罪,弟子修习功法,一时忘了时辰,请安来迟了。”   那双上挑的凤眼睁开一瞬,看了看燕浔,又合上了,淡声道:“无事,无需每日晨昏定省早晚请安,我没有那么多规矩。”   燕浔道:“是。”   宋知也又看了他一眼:“瞧着你是一夜没睡?”   燕浔道:“师尊的批注精妙,弟子看得入了神。”   “你还是凡体,禁不住这样熬,每日须得保证五个时辰的睡眠。修炼一日五个时辰足矣,另外两个时辰,用于处理自己的俗事。你虽根骨不错,但早年还是耽误了,以后修炼要比旁人更加刻苦,一刻也不许放松。从此以后,你没有休息日,须得在三个月内,突破筑基。”   燕浔呢喃:“三个月……”   寻常人想要筑基,可能需要花费数十年,能在十年内筑基已可算天才,而师尊竟然要求他在三个月内筑基,真的可能吗?   “觉得不可能?”   燕浔为难地点头。   宋知也慢悠悠道:“你有仙骨,会成功的。”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强硬,但莫名让燕浔觉得有一种笃定在其中,所得燕浔胸中都燃起了希望,好像自己真的可以。   宋知也见他眼里有了神采,就继续交代:“你以后就住我这院中的西屋,有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就是。但若是我醉了就别吵我,明白了吗?”   燕浔又点头。   宋知也晕乎乎的,感觉自己说了好多话,真像一个操心的班主任。   而燕浔就是那个最乖的好学生。   好学生,自然是应该得到好的对待。   他又看了几眼燕浔,看到他耳朵尖上的羽毛,还是觉得很好玩。   羽毛上尖尖的,有点像是一对狗耳朵。   其实如果是一对狗耳,应该更合适。   宋知也唇角几不可查地勾起,而后说:“去沐浴,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燕浔忙退后一步。   这三年他在玉殿山过得虽然苦,但好歹不用流浪,他也就不让自己变得和流浪时一样邋遢。虽然以他的身份不能每日用上热水,但即使是用凉水,他也每日沐浴,将衣裳浆洗得干干净净。   昨夜确实是看书看忘了。   难道自己身上有了不堪的味道?   燕浔瞬间红了脸,恨自己在仙人一般的师尊面前丢了脸,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忙道:“师尊恕罪,我这就去沐浴。”   燕浔立刻就想逃,宋知也摆摆手道:“不是脏,不过你这一身衣裳太破旧了,我已让人给你备了些新的,你将自己洗干净,换上试试看。”   燕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涌上一阵阵的酸麻。   他想,师尊是真的在对他好,但……是因为仙骨吗?   燕浔压下自己心里的想法,小声道:“是,师尊,我这就去沐浴更衣。”   宋知也指了指浴桶道:“不用麻烦了,就在这里沐浴吧,仆从刚送来的热水,我没有用过。”   燕浔再次紧张了起来。   这是师尊的寝屋,师尊的浴桶……   而宋知也根本不管他心里的百转千回,壶中的酒已饮尽,他此刻只想去酒窖里拿一坛新酒。   他没再看燕浔一眼,只是慢悠悠地往酒窖走,声音继续懒懒地传来:“沐浴完,立刻就要开始修炼,一刻也不允许放松。” 第103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5   但燕浔到底也没用这一桶专门为宋知也准备的水。   他去了后院打了一桶凉水, 将自己一身洗净。   他也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干净整洁又温暖的寝屋。   柜子里是仆从为他准备的新衣,都是简单的劲装,用料很好, 正是适合他这个年纪练体期的少年。   燕浔不敢偷懒,换好衣服以后, 立刻就去了小院后的竹林,开始按照入门功法上的内容开始练习吐纳。   此前燕浔接触过的功法都是偷偷从藏书阁里找的,那些不太适合他, 练了一段时间也不得法, 但这次真的不一样, 按照宋知也的标注练习, 很快燕浔就感觉到了天地灵气的所在。   燕浔惊喜得双眼一亮, 突然就觉得三个月筑基或许不是师尊胡说的。   燕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微微发热的地方,好像真的又一节仙骨在。   到了此刻, 燕浔他才觉得宋知也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了实感。   于是燕浔整个人都积极了起来, 开始了修炼。   *   到酒窖拿了几坛子酒回到寝房,宋知也发现浴桶里的水根本没有动。   宋知也心里想, 难不成是自己突然对燕浔好得太过了,让他有了戒心。   确实有可能。   毕竟燕浔一个人流浪了很多年,本来就防备心很重。而自己将他带回洞府以后不闻不问三年, 突然转变,他多少会无法适应。   更何况自己还对他坦诚了想要他仙骨。   正常的。   但宋知也还是不爽。   于是宋知也在脑子里把099喊了出来, 道:“给我查查任务进度条。”   099嘤嘤道:“宿主,你终于让我出来了……嘤,我查查……哦,没变呢, 还是50%,”   “嗯……”宋知也缓缓道,“所以狗崽子并没有对我有戒心。”   只是一个吃过很多苦,所以不敢应下别人对他的好的倒霉小孩儿罢了。   099乐呵呵说:“没有戒心呢,好事呢。不过男主不是狗崽子。他爹是个鸟人,他也是个鸟人,耳朵上都还有羽毛,以后还会长出一对特别拉风的翅膀,超帅!”   宋知也笑:“鸟人怎么就不能是狗?”   099:“啊?啥意思,听不懂。”   宋知也懒得回答他,一句“闭嘴”打发,而后脱了衣服就自己入浴桶。   这样好的山泉水和蕴含了灵力的花瓣,狗崽子不懂享受就算了,宋知也不能浪费。   躺在浴桶里,很快宋知也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直睡到水凉,然后被一声惊喜的“师尊”吵醒。   宋知也醒来,直愣愣地和燕浔眼睛对上了眼。   燕浔从开着的门闯入,并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   一片玉白闯入了燕浔的视线内,燕浔清晰地看到师尊锁骨上黏着一片花瓣,那一片的皮肤,好像都被花瓣染成了粉色。   燕浔愣了愣,而后脸色突变,慌忙背过身道:“师尊恕罪,弟子无意冒犯,我不是……我……”   从身后看着燕浔的身体在轻颤,好像耳朵上的羽毛都炸了,宋知也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满桶的花瓣把该遮住的都遮住了,露出的不过是肩膀以上的部分。   宋知也毫不在意。但确实挺滑稽,他们见了三面,两次燕浔都撞见宋知也洗澡。   可能真给这傻乎乎的小弟子吓得不轻。   “无事。”宋知也轻声安抚。   本来也不能怪燕浔,宋知也将仆从们都遣散以后,内院没人了,他都没想着要关门。   宋知也淡笑,从已经凉透了的水里起身,伸手招来自己的长衫。   刚裹上,发现背对自己站着的燕浔身体抖了一下。   “哗啦”的水声让燕浔从满脑子的粉和白里清醒了过来,他突然发觉自己这样背过身站着也很失礼,立刻就想跑。   宋知也叫住他:“等等。”   燕浔僵硬地站定,一动不动。   宋知也已经走出了浴桶,一边往小榻的方向走,一边就用术法将周身的水烘干,回到小榻半躺着的时候,头发和长衫也恢复了飘逸。   燕浔还僵在那儿不动。   宋知也无语,又有些好笑,更放软了声调,说:“过来。”   轻柔的声音好像羽毛一样拂过了燕浔的耳廓,他的身体已经听话地转了过去,迈步向前,脑子还在混混沌沌地想,为什么师尊看上去那么冰冷,那么遥不可及,但每一次对着自己,又很……温柔。   燕浔不想让自己的自作多情,但在看到宋知也那双凤眼里潋滟的光时,他真的忍不住觉得,宋知也将他当做了一个值得心疼的小孩在看待。   燕浔有些不安地避开了宋知也的目光。   他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温柔对待,于是总忍不住惶恐,害怕自己习惯了这样的温柔以后,会发现一切都是妄念。   燕浔心绪复杂,缓缓走到了宋知也近前,垂眸不语。   宋知也问:“可是修炼有什么不通的地方?”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立刻就被正经事给揭了过去,燕浔忙从怀里掏出功法,翻开来指给宋知也看:“师尊,这里,我看不懂,也不知怎么去练。”   宋知也将功法拿过来看了一眼,只稍微指点了燕浔两句,燕浔立刻就融会贯通,又兴奋了起来,赶紧去了竹林继续修炼。   宋知也看了会儿少年欢快离开的背影。   燕浔的脸本就长得俊美,换下了那一身破烂衣裳以后,更是英挺潇洒。   他麦色的皮肤、张扬的卷发,都透着一股昂扬的活力,连宋知也这样的病秧子都觉得自己好像被感染了,没那么要死不活。   很好。   此后就是日复一日的这般日子。   宋知也的境界早已辟谷,他无需饮食,但戒不掉酒,于是整日就只剩下了喝酒沐浴、醉后昏睡,醒来以后,给燕浔指点一二。   他没有亲友拜访,仆从们也都不内院,整日能看到的唯一活物就是燕浔。   好在燕浔很让人省心,修炼非常刻苦,没有一刻偷懒,宋知也让他处理俗务的时间,他都用来伺候宋知也了。   沐浴用的水、花瓣都是他在准备,房里总有宋知也想喝的酒,日日屋内都整洁如新。   这玉殿山的风景也极美,有时候宋知也便会拿着酒去山里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喝到自己醉晕过去。   宋知也真觉得自己如今的日子十分惬意。   就这么愉快、又浑噩地过了三个月,宋知也早就已经忘记了他给燕浔定下的筑基之日。   可燕浔没忘。   这是三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燕浔已经能顺利将天地间的灵气引入体内,筋骨也淬炼完毕,但他始终无法将那些灵气固化在自己的身体内,形成紫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灵气入体,又渐渐消散。   燕浔从前就他听过很多这样的状况,有些人的修炼就一辈子都止于这一步,好像永远就差这么一口气,永远被困于这样的□□凡-胎,无法突破。   这种状况已经维持了半个月,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最开始燕浔满怀希望,可时间拖得越久,燕浔就越不安,他忍不住又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真有传说中的仙骨。   燕浔想请教宋知也,但这一个月,宋知也一直没有醒过酒。   前些日子,宋知也得了几坛好酒,于是就带着那些酒,到了玉殿山的峰顶,在那云崖边喝了起来。   醉了睡、醒了喝,已经这般快一个月了,连一点清醒的时间都没有,燕浔想和他说话,也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   在期限的最后几日,燕浔几乎都没有睡,一直在继续尝试,但终究还是没能成功,他已身心俱疲,只能失望又无奈地去云崖找宋知也。   远远的,燕浔就看到了宋知也。   宋知也躺在树枝上安睡着,墨色的长发和衣衫下摆自然地垂落,在微风里轻荡漾。   树下有十来个空了的酒坛子,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宋知也睡得很好,晨光初起,淡金色的光晕投射在他的脸上,将他卷翘的长睫也染上了金色,那模样竟比这初阳还要耀眼。   燕浔不想打扰他,只默默地走到了树下,有些无力地靠着树干蹲了下来。   而后又开始乱想。   他想,师尊这样信任他,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他却终究辜负了师尊的期望,他和那些庸碌一生的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师尊或许只是看错了。   燕浔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闷闷不乐地发出一声叹息。   那声音很小,他自己都没有怎么在意。   但在树枝上好好睡着的宋知也,却是缓缓睁开了眼。   宋知也目光轻轻下移,看到了蹲在地上的燕浔。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乱糟糟的卷发和耳朵尖儿上一点儿羽毛。   即使不看脸,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怨念。   还说不是狗。宋知也想,这蹲着的样子,明明就很像狗。   于是宋知也忍不住嘴角带笑,对着燕浔轻轻“嘬”了两声。   耳朵上的羽毛轻颤了一下,燕浔立刻站了起来,欣喜地看着宋知也喊道:“师尊!”   但一喊完,他又想到自己没能完成师尊交给他的任务,耳朵又耷拉了下去,有些心虚地退了一步,低声说:“师尊……”   宋知也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枕在额角,依然懒洋洋地躺着不愿下来,语气是凉凉的:“怎么,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只是燕浔没看见,宋知也唇边,有一丝极浅的、略有些宠溺的笑。 第104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6   燕浔深吸一口气, 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弟子辜负了师尊的期许。今日是期限的最后一日,弟子没能筑基,请师尊责罚。”   宋知也枕在额角的手指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缓了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有三个月这么一说。但酒劲儿还没过,他一时没组织好语言, 迷迷瞪瞪地睁眼看燕浔。   少年满脸灰暗,好像天都要塌了。   没有得到宋知也第一时间回答的燕浔,更觉得此事严重, 立刻跪了下来, 郑重行礼, 低着头道:“师尊, 我让你失望了。”   宋知也失笑, 缓缓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而后从那树枝上轻轻跃下。   翻飞的大袖在燕浔的脸上轻轻拂过,燕浔闻到一股带着花香的酒味, 那味道让燕浔有一时的失神, 就在他这迷蒙里,一只玉白的手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淡青色的长衫遮住了半边手背, 只有那白嫩的指尖露在外面,而那指尖就在自己的眼前,轻轻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燕浔麦色的皮肤将那双手衬的更白, 搭在自己腕上的手指轻盈又修长,指尖泛着粉, 实在过于漂亮。   顺着这双好看的手往上,就能看到那张更好看的脸。   可此时的燕浔只觉得心中有愧,不敢去看。   接着他便听到了宋知也清越的声音说:“不必紧张。当时对你说三个月内筑基,只是觉得以你的资质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足矣, 并不是给你下了一个达不到就要受罚的任务。”   燕浔怔楞片刻,终于抬起头,和宋知也目光相对。   那澄澈的目光像是水一样从他身上流淌过。   燕浔很小的时候曾听母亲说过她的师尊,对她有着很高的期望,因而非常严苛,虽然也关爱自己的弟子,但从未给过弟子好脸色,在弟子不能达到他定下的目标和要求时,会给予严厉的惩罚。   师尊都应该严厉到没有人味。   这是燕浔对师尊所有的想象。   可……他的师尊,明明是遥远的天上的仙,却为什么这么近地在自己的眼前,从容又温和地看着自己。   宋知也的手还搭在燕浔的腕上,他不知道燕浔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闭上了眼睛,专注感受着燕浔体内灵力的流动。   很久之后,宋知也才说:“三个月达到此等境界,已是百年不遇的天才。”   宋知也说着什么燕浔没太听清。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宋知也捏得发痒。   又一会儿,宋知也道:“你开始修炼的年纪大了些,经脉筋骨已然开始长成,不似幼儿那般好塑造,因而身体无法被灵气筑造。倒是我疏忽了,不过也只是小事,我给你顺一顺经脉筋骨就好。”   顿了顿,宋知也轻轻揉捏了一下燕浔的手腕:“这般修炼,身体一定会很难受的,如此有多久了?”   腕上的力道让燕浔清醒了几分,他回过神答道:“一个月了。”   宋知也皱眉:“一个月?怎么不早些来找我?”   宋知也说完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这一个月都在醉酒。   然后宋知也放下了燕浔的手腕。   宋知也自己说的,要对这个可怜的小狗好,但或许是他太过省心了,宋知也其实并没有太关注他,以至于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他这一个月以来都在忍着痛苦修炼。   宋知也轻叹,垂眸思忖了片刻,又对燕浔道:“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或者身体感觉到任何一点的不舒服,都要立刻告诉我,不必顾忌我在做什么,若是醉酒了,你叫醒我就是。”   麻麻的感觉爬上了燕浔的心里,他慢慢应了。   确实,这一个月的修炼一直很难,但燕浔只觉得这是修炼时必受的苦,于是都自己忍了下来,他心虚不敢说,原以为师尊会怪罪他。   可师尊没有,师尊只是担心着他的身体是否难受。   燕浔来不及细想,宋知也又道:“你且原地坐下,我将你的筋骨疏通,需要一点时间,可能会有些痛,若不能忍受就告知我。”   燕浔又应了,听话地盘腿坐下,宋知也走到了他的身后,一双柔软的手触到了他的后颈。   燕浔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宋知也便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说:“放松。”   燕浔慢慢将自己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被叼住了后颈皮的狗,完全不能反抗。   师尊的手是凉的,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很舒服,燕浔闭眼,想象那雪白的手和自己麦色皮肤的强烈对比。   然后燕浔感觉凉凉指尖隔着衣料,轻轻从自己的脊柱上划过。   那动作慢而柔,却有一股强劲的力道透过了皮肤穿刺了血肉,直达他的脊椎骨。撕裂一样的疼痛从宋知也指尖下传来,燕浔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宋知也动作顿了一下,想问燕浔能不能撑住,却见那少年咬紧了牙关,硬撑着一声不吭。   宋知也便不再出声,继续手里的动作。   是很痛,比燕浔想象中还要痛,可在这痛感袭来的同时,燕浔察觉到了一股非常明显的疏通感,好像一直堵着的东西忽然间散了开。   燕浔就咬着牙继续忍。   宋知也的手不停,但动作极慢,将燕浔的骨头一节一节打碎又重组,所到之处,痛和舒畅一同传来。   当燕浔吐纳时,天地间的灵力进入身体,也跟着宋知也的手流动运转。   日夜轮转一回,当再一次月上枝头,宋知也的手终于来到了燕浔的身前。   燕浔满头大汗,意识几乎已经模糊了,只能在迷蒙间看到宋知也在自己的眼前。   那双凤眼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担心的缘故,他的眼尾有些泛红,于是那双总是清冷的眼,更多了几分艳丽的颜色。   而后,一只手指挑开了燕浔的衣襟,指尖用力戳向了他描绘过的仙骨。   又是一阵锥心的痛从指尖接触皮肤的地方传来。   豁然开朗!   仿佛有强大的力量从身体里炸开,燕浔闷哼出声,宋知也立刻后退,将这一刻的感受全然交给了燕浔自己。   燕浔只觉得头脑眩晕,天地间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体,他自由地操控着这股力量,轻而易举就便将它们在自己身体里凝结起来。   而后天地宽阔,燕浔再睁开眼,便觉得这个世界大不相同了。   紫府已成,燕浔彻底脱离了凡胎!   “师尊!”燕浔惊喜地喊出了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轻盈,只是突破了一个小小的境界,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他看那山,那月,都不一样了,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乘风而起,飞到更远的地方。   少年的欢喜太浓烈,极有感染力,宋知也站在不远处看着,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燕浔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宋知也跑过去,他想更靠近宋知也,想更亲密地对宋知也表达自己的激动和感激,但他看到了那一抹笑,便怎么也动不了。   燕浔就这样站在宋知也的身前,又无措起来。   宋知也笑意依然淡,只着着他微微颔首。   燕浔又喊了一声:“师尊。”   这一次再出口,那不可控制的惊喜和激动终于缓了下来,那声音里有了些小心翼翼地亲近。   他想,他可以放下自己心里所有的无措、不安、怀疑,接受师尊对他所有的好吗?   无论这些好,是出于师尊的怜悯还是真心,更无需在意师尊做这一切只是有朝一日要取他的仙骨。   都无妨。   此时月色融融,师尊长身玉立地站在自己的眼前,夜风将他的衣摆和发尾扬起,朦胧中,像是那随时要飞升的仙。   依然遥远,但不再是燕浔不可企及的了。   自此以后,燕浔不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他也能有数百年的寿数,会与师尊在一起很久,不再是对方生命中的昙花一现。   “师尊……”燕浔出声,这一次,语调更为亲近,也多了些恍然。   宋知也应了一声,懒洋洋道:“回小院休息吧,累。”   说着话,宋知也转身,走了两步,便觉得脚步有些虚浮,身体一晃,想要扶一下身边的树,手一伸出去,却扶到了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   燕浔皱眉,着急地看着宋知也,道:“可是师尊为弟子疏通经络伤到了自己?”   宋知也摇头。   伤倒是不会,只是真的很疲惫,即使他已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强行为一个凡人逆天改命,也是会付出极大代价的。此刻,他做不到御风飞回自己的小院,甚至挪动自己腿往前走,都觉得有些勉强。   于是宋知也正想说自己索性就在这山林里幕天席地地躺着歇了,那扶着他的少年却让他倚靠着自己,一步跨到了他的身前,屈膝半蹲下身体,说:“师尊,我背你回去。”   从一见面开始就光想着燕浔的突破,根本没仔细观察,此刻宋知也才突然发觉,半蹲下的燕浔,居然和他一样高。   不知道是宋知也醉过去的这一个月里燕浔长高了,还是突破筑基以后□□在短时间内蜕变……总之,燕浔好像不再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少年,有了挺拔潇洒的样子。   他的肩膀很宽,手臂很有力量,好像真的……轻而易举就可以将自己给背起来。 第105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7   宋知也犹豫, 觉得不太合适。   “上来啊,师尊。”燕浔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来。   是真的不合适。燕浔自己野蛮生长到如今,没人教过他什么礼仪规矩。   但上扬的音调充满了期待, 宋知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算了,他又是什么遵循礼法的好东西吗?   于是宋知也不管了, 附身趴在了燕浔的背上,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燕浔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双手往后背, 拖住了宋知也的腿。   他轻巧地站了起来, 很稳, 一点也没有晃。   宋知也突然觉得自己高了不少。   燕浔真的长高了, 宋知也在他的背上感觉视线很远。   他快步走着, 显然心情极佳,似乎是在哼着什么小曲子。   但五音不全,挺难听的。   燕浔快要从少年成长为青年了, 但历经磨难的总是苦大仇深的他, 在此刻才开始释放他的少年心性。   可宋知也还是不能忍受他的魔音穿耳,开口道:“别唱了。”   “嘿嘿, 好的,师尊。”燕浔低低开口。   宋知也不再说话,又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师尊实在太过轻盈, 身体又软又香,燕浔感觉自己有用不完的劲, 能一直背着师尊走到这玉殿山下去。他安静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喊了一声:“师尊”。   他想向宋知也表达他心里的激动和感恩,但一开口就又说不出话来,这一晚上就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反复喊着“师尊”。   宋知也含糊“嗯”了一声。   燕浔得到回应以后浅笑了一会儿, 也终于想好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开口声音低低,慢慢的:“在我的父母死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好。师尊这几日的为了我受苦,弟子都看在眼里。弟子不太会说话,但都记在心里,往后弟子也会对师尊百倍、千倍的好。”   这段话说了很长的时间,一边说着,燕浔一边慢慢往前走。   他自然是期待着师尊的回答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感觉到了,尽管师尊对他好,但是更多的时候师尊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怎么搭理他,平日与他说话时语气也是冷冷淡淡。   他想自己作为弟子,可以再积极一些,那师尊可能也会多给他一些回应。   只不过燕浔等了很久,没能等到师尊的回答。   燕浔心里有些忐忑,微微侧头去看。   师尊趴在他的肩头,呼吸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他们的距离近到气息都交织在了一起,宋知也的鼻间几乎要碰到燕浔的嘴唇。燕洵一惊,急忙转过头,不敢再看。   但这短暂的惊鸿一瞥还是让燕浔心如擂鼓,他的脚步都乱了,僵硬地往前走,脑子里却不断浮现刚刚侧头看到师尊的样子。   长睫如鸦羽,鼻间泛着粉,燕浔甚至清晰地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绒毛。这样近的距离模糊了师尊的艳丽和攻击性,让他比平时感觉更小。   燕浔恍惚觉得,师尊好像不再是师尊,只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这样胡乱想了一阵,燕浔又觉得自己对于师尊的想象实在不敬,他赶忙止住,摇了摇头,稳住步伐向前。   可到底还是舍不得加快脚步。   就一直感受着那轻飘飘的体重和若有若无的香气,燕浔慢慢走,很久以后终于看到了他们的小院。   宋知也不让仆从来内院,这里就无人值守,于是房间里漆黑一片。   燕浔喊了一声“师尊”,但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燕浔陷入了两难。   师尊像爱干净的小猫,一天得沐浴两回,没有沐浴,哪怕是用术法清洁了身体,他也是绝不肯上床的。   燕浔也不可能给师尊洗澡……   燕浔自己在心里演了一出大戏,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将师尊带到自己房间,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宋知也只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了一声,但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燕浔小心地给宋知也脱掉了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开他的腰带,只用锦被给他盖好。   宋知也又像猫伸懒腰一样扭了一下,一只袜被踢掉,雪白的脚露了出来。   在黑夜里,那脚格外白,白得晃眼。   燕浔耳廓发热,心跳又乱七八糟了,甚至来不及将锦被给宋知也盖好,直接扭头走。   一直跑到了小院正中,看着正上了中天的月,还不能冷静。   燕浔只好席地而坐,闭上眼立刻开始吐纳,在心中默念起了运功的心法。   天地间的灵气又汇聚在了他的身体里,将他的所有慌乱不安都压了下去。   但在脑子深处其实一直有一个无法忽略的想法在萦绕:这样睡着的师尊,到底在梦着谁?   *   宋知也睡了一个还算不错的觉。   一觉醒来,他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燕浔的房间。   略一细想,他就想明白了燕浔的思路。   宋知也轻笑。   没有白对他好,他很贴心。   但有点傻乎乎的。   其实偶尔一天没有沐浴就上了床榻,也不是什么大事,换掉所有寝具不就好了,自己睡了燕浔的床,也是一样要换的。   宋知也哑然失笑,起身四处看了看。   狗崽子不在房间里。   那他昨晚睡哪里去了?   宋知也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就看到在院中坐着打坐的燕浔。   他闭着眼似乎正在冥想,但一听到宋知也这边的动静,立刻便睁开了眼。   看到宋知也,他似乎是连修炼也忘了,赶紧朝着宋知也跑了过来。   “师尊,你醒了。”燕浔又在笑,很开心的样子。   宋知也皱眉:“修炼不专心。”   燕浔挠了挠头说:“只是寻常冥想,未曾入定……睡了,师尊可要沐浴?弟子去为师尊准备山泉水。”   宋知也不是真的恼,于是轻应了一声。   燕洵又乐呵呵回了一句“好”,立刻去准备沐浴水。   宋知也在院中桃花树下坐着,看着燕浔忙前忙后,像是只撒欢的狗。   没一会儿,燕浔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宋知也起身回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前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新的功法递给燕浔,说:“自己拿着修炼,看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若是练到身体哪里难受,不要硬撑,立刻来告诉我。”   燕浔郑重地接过了书,乖乖点头。   宋知也手已经附上了门,接着慢慢说:“今日边别吵我了,修炼自己安排。哦,你床上的寝具有些脏了,你让任六给你置一床新的。”   说完宋知也就打着哈欠关门,打算去浴桶里泡着再睡一会儿。   燕浔讷讷地看着宋知也关门,好一会儿才摸摸磨磨蹭蹭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被一股属于师尊的香气扑了满脸。   床上还有师尊躺过的痕迹,寝具都乱着。   燕浔鬼使神差地又自己躺了上去。   感觉……很奇妙……   鼻息间的香气更加浓烈,燕浔轻轻嗅了嗅,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但他没有细想,只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虽然脑子还没意识不到问题所在,但燕浔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这样不太合适,他挣扎很久,强迫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修炼。   在离开房间前一刻,燕浔回头看了一眼床榻。   哪里脏了,根本就不脏,不用换寝具,甚至……都不用洗。   *   突破筑基以后,燕浔的修炼速度突飞猛进,比以前还要省心,宋知也这个师尊当得无比轻松,弟子聪明又努力,还特别懂伺候人。   就是比以前粘人了许多,即使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在宋知也面前晃来晃去,有时说点无聊的笑话,有时帮自己整理房间。   宋知也并不讨厌,也懒得管他。   山中无日月,就这么过了两年,燕浔又境界又有了大提升,即将突破金丹期。   也在此时,山下县令来玉殿山求助,说是沅水这两年水患不断,江中有妖物作祟,县令实在没办法,只能上玉殿山求仙人相助。   平妖邪本也是修炼的一部分,但宋知也到了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自己去做这点小事,实际上他只需给一个小小的法器,在那法器里注入一点他的灵力,就可以让那作乱的妖物伏法。   但宋知也还是应了县令,会亲自去看。   主要是,让燕浔去。   燕浔在这山中日夜修炼整整两年,未曾有一日放松,也是时候下山历练一番,看看他修炼的成果。   这两年,燕浔学会了御风而行,学了些对战的技法,还学了些常用的术法……尽管他都学得不错,但都是纸上谈兵,一次也没有真正实践过。宋知也当然不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因而便把他叫了过来,告知他们一起下山。   燕浔原以为师尊不会带他下山的。毕竟师尊说过他一日都不可松懈,这两年,即使是岁旦和他的生辰,也没有休息过。   下山历练……对他来说等于下山游玩,他想都没敢想。   但师尊叫他一起去,燕浔睁大了眼睛,说:“我和师尊两人吗?”   宋知也挑眉:“怎么,不愿意去?”   燕浔立刻从地上跳起来,道:“我这就去给师尊套马!”   说完,欢快的少年已经一溜烟跑出了房间。   宋知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脑袋已经顶上门框了,出门的时候,还得侧一下头。   宋知也轻笑。   啊,已经是很大的一只狗崽子了。   唔……也可以说,很长的一条鸟人。 第106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8   半个时辰以后, 燕浔收好所需的物品,也套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 拿上了马鞭等着宋知也。   任六站在马车边上,担忧地道:“公子, 真不需要小人来驾车吗?”   燕浔的目光一直盯着内院,注意到宋知也来,急忙说:“不用了, 任叔, 你就守好玉殿山, 不要让那些小精怪误闯了师尊的清修之地。我可以照顾好师尊, 好了, 放心吧,快走吧,快走吧。”   任六走了以后, 宋知也也走到了马车近前。   燕浔立刻跳下马车, 伸手去扶宋知也。   入秋以后天变凉了,宋知也多穿了件披风, 不知为何,他已是半仙之身,却还是怕冷。   披风将玲珑的身段遮住, 于是看到他的时候,注意力都在脸上了。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貌冲击, 燕浔无论看多少次,都忍不住在心中震撼,这世上总会有如此好看的人。   他看得脸颊发烫,却不敢让师尊察觉, 只是避开了目光,低头将手臂伸出,让师尊以他的胳膊为撑,上了马车。   但那指尖搭在他手背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好几眼。   宋知也没注意他,只关心马车里有没有酒。   好在燕浔很细心,车厢里铺着软垫,他爱喝的酒也放在了小几上。   宋知也倒是能御风飞去,但他就是懒,向来能不动就不动。   燕浔很会伺候他,比谁都伺候的好,特意让他舒舒服服地躺着舒舒服服的前往。   宋知也终于看了燕浔一眼,说:“你倒是细心。”   燕浔得了奖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赶紧上车驾马。   宋知也在车厢里喝了点儿酒,又摇摇晃晃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觉周遭很是安静,宋知也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发现他们的马车停在一方古朴的院落正中。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而燕浔翘着腿躺在车厢门口,仰头数着天上的星星,脚还一晃一晃。   不过宋知也一掀开帘子,他也立刻起来了,俊朗的脸满是笑意:“师尊醒啦。”   宋知也左右看了一眼,说:“还没到沅城?怎么天都黑了?”   燕浔笑:“师尊真睡糊涂了,我们早就到了,下午我已与县令见了面,了解了水患和那个妖物的情况。”   宋知也:“你就自己一个人处理好了?怎么没叫我。”   燕浔有点委屈:“叫了,师尊睡得好,不肯起。”   宋知也:……   算了,本来也是让他历练的。   燕浔接着又说:“师尊去房里继续休息吧,这是县令准备的驿馆,但我已经将房间我收拾好,也准备好了沐浴水,但这到底是凡俗人间,只有普通的水和花瓣,师尊委屈一日行吗?”   这谈何将就?他的小弟子安排周全,心细得像是个操心的爹。   宋知也觉得好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卷发,才起身下马车。   燕浔立刻又递上了手给宋知也撑。   师尊的手搭上来的时候,燕浔心里又突突跳。   他就喜欢看师尊这样被伺候的样子,他的师尊,是天上的月,是人间的仙,就应该这样高高在上地被伺候着。   宋知也道:“躺累了,走走。”   燕浔殷勤地跟在身后。   驿馆里置景看上去很普通,沅城百姓过得也困苦。   但好在月色很美,洒在园林里,让一切都变得朦胧美。   宋知也在前面走着,燕浔在后面跟,一边走,一边给他讲从县令那里得知到的情况。   自古以来,沅水便时常改道决堤,沅水之畔本不适应生存繁衍,但百年前,沅水里有一大鱼搁浅,被路过的村民所救,自此以后,这大鱼便时常现身,向村民们预言沅水的涨落,为村民提供了不少便利,于是渐渐有了人在沅水畔定居,后来又有了城邦。   沅城人为了感念那大鱼,便在沅水畔为大鱼建了庙供了香火。   本事一件好事,但这大鱼有了香火供奉之后,法力变强,野心也逐渐滋长。他开始不满足简单的小庙,逐渐有了新的要求。   要扩大庙宇,要金身塑像,要三牲祭品,若是不从,它便会操纵沅水作乱。   只是花些钱财牲畜,能保障平安众人也就忍了,可这些日子,大鱼突然胃口大涨,要求用童男童女祭祀。   县令不忍,便派人上山求到了宋知也那里。   将大致的情况说完后,燕浔又评价道:“不就是水里的一条大鱼精,应当也是个傻子,竟不知这沅水就在玉殿山脚下,犯事犯到师尊的眼前。”   宋知也瞄了他一眼,道:“你去处理,怕吗?”   燕浔一下挺直了背,道:“不怕。”   这是燕浔第一次真正面对妖邪,此次过后,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出他的境界。而此次过后,他也将突破金丹期,关于修何道,也应当做决断了。   宋知也顺口问:“可想过修何道?”   燕浔真没想过。   此刻听到师尊说,立刻就开始想了起来。   师尊修的是剑道,平日他的软剑就缠在腰上,藏着腰带里,他原以为,师尊自然是让他也修习剑道的。   宋知也知道他的想法,就说:“以你的资质,要修剑道必然也能大成。只是,我想着,若是你修无情道,更有助于你的仙骨长成,也更容易突破境界。”   燕浔愣愣道:“无情道吗……”   便是要彻底摒除凡尘之情,达到空灵的圣境。   那……斩断一切凡情,包括他对师尊的……   燕浔心里好像被针刺了一下,开始密密麻麻地痛起来。   他不说话,就那么跟着宋知也继续走,宋知也也不再说话,只是悠悠然继续走着,直到终于走到了房门口,才对燕浔道:“你回去歇下吧,不用紧张,如你所说,只是一只大鱼精,你能赢的。”   燕浔一下又挺直了脊背。   宋知也走累了,将人赶走,自己回了房。   翌日,宋知也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出门发现燕浔又蹲在他门口,真像狗。   一见宋知也,就站起来摇尾巴。   狗崽子很靠谱,就这一上午宋知也睡着的时候,燕浔已和县令一起去了沅水畔,将附近的村民安置到了别处。他们此番前去,只需要专心对付那大鱼。   宋知也对燕浔的表现很满意,顺手想揉揉这狗崽子的头,但突然发现,站着的燕浔太高了,宋知也抬起手,很勉强才能够到他的头。   燕浔愣了愣,又快速反应过来,半蹲下来将脑袋凑到宋知也面前,乖巧道:“师尊。”   宋知也失笑,伸出食指点在燕浔的额头,将他的脑袋给推了开,道:“走了。”   燕浔继续架着马车往沅水去,在即将靠近时,宋知也用术法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只怕那河里的东西感受到宋知也的存在,立刻就回跑。   于是老远,他们就看到了河畔那金碧辉煌的大庙。   走近了看,更觉得华丽,那庙门口的匾额上写着“龙王庙”,里面的塑像竟然还镀了金。   这也不知道要从沅城人嘴里扣出多少口粮来,才能建这样阔气的庙宇。   “去,给它砸了。”宋知也斜靠着软垫淡声说着。   燕浔应了,将车帘挂上去,确保宋知也能够清晰看到他的收拾那大鱼的景象,才终于跳下了马车。   燕浔到现在还没有选兵器,顺手就从路边捡了一根棍子。   宋知也慢悠悠看着,又开了一壶酒。   燕浔人已经走到了那小庙前,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开始砸。   “砰”一声响,庙宇的牌匾即刻落地,瞬间摔成了两半。   他快步进门,提起那木棍一通乱砸,叮叮咚咚的响声传来,就像玩儿似的,塑像供奉台全砸了个稀巴烂。   砸到正开心时,沅水畔突然刮起了狂风,这一小片天似乎变得阴暗了起来,滚滚流淌的沅水中起了一个大旋,那大旋中便突然冒出了一……人?   宋知也遥遥看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一个人身鲤鱼头的丑东西,就立在那滚滚的水流之上。   可那庙宇中的塑像分明是个浓眉大眼的俊俏小郎君。   鲤鱼头发出爆喝:“谁!这么大胆!”   燕浔扛着棍子从庙中走了出来,在看到鲤鱼头的东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什么玩意儿?”   大鱼精震怒!   此人长得如此俊朗,还嘲笑他!   大鱼精紧盯着燕浔,将他上下打量了几次,而后又怒又笑:“区区筑基,竟敢如此大胆!今日就拿你的头祭水!”   它话音落下,便一跃而起,手中长刀直劈燕浔面门。   燕浔紧盯着大鱼精的动作,见它刀来,不慌不忙地用手中木棍格挡。   大鱼精嗤笑,以为自己这刀下去燕浔必然毙命,可谁知刀与木相撞,一声巨响,大鱼精虎口狂颤,险些握不住刀,他慌忙后撤,却被燕浔一棍抽到了腹部,又是“砰”的一声响,大鱼精直接就被那一棍子给抽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痛得完全直不起身。   一击就直中要害!   根本不需要冗长的打斗,燕浔轻松就能拿下这大鱼精。   宋知也专注看着。   不枉费燕浔这两年的苦修,即使是最基础的对战身法,他也好好练了。   燕浔快步走上前,一脚踏在了那大鱼精的胸口,大鱼精惨起来,燕浔根本不管,回头就冲着宋知也笑,邀功一样喊道:“师尊!”   宋知也微微颔首。   虽没有一句话,但眼里都是赞扬。   燕浔顿时心花怒放。   于是他也就忽略了在那惨叫之中,大鱼精偷偷从怀里拿出的,冒着金光的法器。 第107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9   燕浔眼里都是宋知也, 而宋知也的眼里已然瞧见了金光一闪。   他能感知到从那金光里散发的灵力,心中一紧,宋知也脸色突变。   一瞬之间, 宋知也的身影已到了燕浔身前,燕浔先是感觉到一阵香气, 而后才感觉一双柔软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燕浔大脑一片空白,就任由那腰上的手将自己往后一拉。   是师尊。   师尊搂着他将他带到身后,又飞快回转了身体, 接着他看到雪白的披风在眼前像是花一样绽开, 师尊的单手掐诀, 指尖随意那么一指, 便陡然有一股的威压倾泻而来, 震天的杀意几乎要让人皮肉皲裂。   惊雷骤然炸开。   “轰隆!”   那是一种绝对的力量,让燕浔甚至不能睁开眼直视,令人臣服、又令人向往, 燕浔只觉得自己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 快得他控制不了。   “你没事吧?”师尊轻柔的声音传来,燕浔这才感觉到那压得他心悸的力量消失了, 他睁开眼,看到师尊粉雕玉琢的脸和温柔动人的凤眼,那一瞬间他觉得刚才那股力量, 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但很快,燕浔又反应了过来, 这力量是真的,沅水滚滚翻腾,飞鸟四起惊叫……而刚才那人身鱼头的丑东西此刻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摊焦黑的印子。   以及, 宋知也手里的一件闪着金光的编钟。   燕浔仿佛醒了一样。   宋知也确认他无事,也就放了心。   方才,宋知也反应也太大了些,这样一只不入流的鱼妖,即使它拿出了厉害的法器,也只是自己伸手就能解决的小事罢了。   但那一刻到底还是慌了神。   不过也无妨,反正燕浔没事就好。   宋知也的神情又恢复了淡然,手里拿着那编钟看了半晌。   这编钟是乐器更是法器,应当是一整套编钟中的一件。此编钟以陨铁铸就,其上铸以经法铭文,蕴含了相当强大的力量,要让那大鱼精用这玩意儿给燕浔来一下,那燕浔半条命都没了。   也不知道它何种机缘得了这样强大的法器,难怪一只小小鱼精也敢要求立庙。   宋知也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马车的方向走。   燕浔跟在宋知也身后,心跳终于渐渐缓了过来。   这是燕浔第一次感觉受到师尊这天下第一人的强大,甚至师尊可能只是用了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力量。   他发自内心的敬畏那股力量,可又无法抑制地向往鼻息间的香气,他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混乱的、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   胡思乱想间,宋知也已经回到了马车上,又懒洋洋地躺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假寐。   那样子,真不像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人,倒像是富贵人家娇养的病弱小公子,整日里懒洋洋病殃殃的。   燕浔站在马车下看了半晌,一动不动,宋知也便掀起一只眼皮,悠然道:“怎的?方才吓到了?”   燕浔回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感念,师尊又救了我一命……”   宋知也道:“带你出来历练自然要护你周全,谈不上救命。”   燕浔认真想了一下,说:“师尊就是又救了我一次。弟子无以回报师尊的大恩,只愿……只愿侍奉师尊左右,此生不离……不,永世不离。”   宋知也总是淡然的脸似乎也僵硬了一瞬,而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燕浔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师尊总是懒懒的,连笑也是懒懒的,这一次,师尊竟然笑出了声来。   那声音如流水泠泠,燕浔听得心痒,又看那笑颜,如梦幻般,美得不真实,是燕浔此生所能见最耀眼的美景。   他被那笑意迷惑,于是忽略了那笑意里一些更深的情绪。   宋知也笑了半晌,又懒懒地躺回了软垫上,唇角一点点笑意还未消散:“你以后别光顾着修炼,我给你请个先生,也学学文,说些什么胡话,自己都不懂意思。”   说得不对吗?   燕浔恍惚。   宋知也不管他,就岔开了话题,说:“此间事了,回玉殿山。”   燕浔道:“县令同我讲,他在城中设了供奉,想请师尊驾临。昨日师尊睡了未曾迎接,今日收了大鱼精后,城里百姓还想请师尊宴饮。”   宋知也拜拜手。   言罢随手拈了一片树叶,手指轻扬,就在那树叶上写下了“无需供奉,若有妖邪尽可告知玉殿山”。   而后宋知也吐气如兰,对着那树叶轻吹,那树叶就活了过来,朝着沅城飞了去。   他无需供奉也无需宴饮,下山为的只是燕浔的历练,他已懒得回沅城。   燕浔应声,立刻上了马车,又架着车往玉殿山的方向去。   回程比去时慢了些,宋知也还慢悠悠欣赏了一下风景,回到小院是第二日深夜。   任六出来迎了他们,将马车安置好,又将师徒二人送到了小院门口才离开。   燕浔也没闲着,立刻就开始为宋知也准备沐浴水。   如今他也学了不少的术法,做起这些杂事来也是又快又轻松。   把一切繁杂事务做完,燕浔便去请在小院中喝酒的宋知也回房沐浴,宋知也应了一声,突然听到“咕噜”一声响。   是燕浔身上传来的。   宋知也有点懵,不明白是什么声音。   而后又是一声“咕噜”。   宋知也怔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问燕浔道:“你这是,饿了?”   燕浔笑得很乖,道:“是饿了,我自己没准备好吃食。”   辟谷多年,宋知也早已经忘了人间烟火的滋味,更是不知饥饿。他此刻才突然想起,金丹期之前的修士,并不能全然辟谷,两三日须得进食一次。   这次来回四日,燕浔确实没有吃一点东西。   实际上仔细想想,燕浔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吃过东西,燕浔似乎很怕那些凡尘的俗事沾染到了他的小院里。小院里有小厨房,但纤尘不染从未用过,柴房里的木材堆得整整齐齐,不是为了用,单纯为了好看。   好像一直以来,燕浔都是去外院,和任六他们一起进食。   宋知也看着燕浔,似乎酒意更浓。   他问:“昨日,沅城设宴,你想去,怎么不告诉我?”   燕浔说:“也没有很想去,更像和师尊在一起。”   宋知也哑然。   自己整日醉酒,脑子都废了,也装不了几件事。   他好像又在苛待燕浔。   而宋知也皱眉的表情落在了燕浔的眼里,他只觉得得意。   自己在师尊心里又多了一分重要性,师尊这样的仙人,还担心他没有进食这样一件小事。   于是燕浔止不住笑,说:“没关系,我今夜再练练吐息,明日一早就去找任叔寻些吃的。”   或许是马车颠簸太久,脑浆子摇散了,或许是酒喝多了精神出问题了,宋知也突然说:“不等明日,我现在就给你猎两只野兽,做饭。”   燕浔的双眼陡然瞪大,难道连门也不愿出的师尊今日要亲自为他去猎野兽?   他脑子里开始出现师尊骑马射箭的飒爽样子,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幻想了许久以后,发现师尊已经随手摘了几片树叶,拼成了猎鹰的模样,指尖掐诀往天上一抬,那猎鹰发出一声长嘶,升空时突然变得巨大,双臂展开投下长长的阴影。   燕浔:……   想多了。   宋知也没看燕浔的倒霉脸,充满自信地往小厨房去。   虽然他从来没有做过饭,但不妨碍天下第一人的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   二人还没走到小厨房,那猎鹰就叼着只巨大的野猪回来了。   那野猪已受了重伤,眼皮半张,在猎鹰的爪子里一动不动。   然后自信满满的宋知也逐渐失去了自信。   在一瞬之间将活物变成死物他知道,但怎么把死物变成食物?   用雷法烤,好像可以,但要烤到何种程度?   反正在今日之前,宋知也从来都是……烤到灰飞烟灭。   他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   燕浔眼睁睁看着师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迷茫,他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温暖,而后嘴角的笑意终于掩盖不住,他从容地说:“师尊,我自己会做,我来吧。”   宋知也不再为难自己,想了想,用雷法点燃了一根木材。   很好,这也算,为燕浔做饭了。   宋知也心安理地转身离开小厨房,一边走一边说:“吃了早些睡。”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看不见影了。   燕浔到底还是不想让师尊的小院沾染了血腥味。   他将那野猪扛起来,一直往小院外走。   想着师尊想要为他做饭那为难的样子,又没忍住轻笑了两声。   师尊可能不知道,他很会打猎。在流浪时,他猎到了很多狐狸、兔,熬过了许多日子。   而猎不到野兽的冬日,他就找到什么吃什么,和野狗抢烂肉生肉。   他早就习惯了茹毛饮血,自己都觉得自己算不上人,可师尊……还是将他当做人来看待。   燕浔将这野猪扛到了外院厨房,发现它还没完全咽气。   此时一刀割断它的脖子,再一口下去,能喝到新鲜的血。   以前,饿到极致的燕浔,很喜欢野兽热血的味道。   但现在燕浔没那么做。   他想,他以后再也不会吃生肉了。   但他还是会打猎,他要在冬日来临之前,给师尊猎一百只红狐,做一件狐皮大氅。 第108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0   宋知也又在浴缸里睡着了, 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感觉眼角似乎有些湿。   水又冷了。   宋知也从浴桶里出来,在床上躺了好, 便在脑子里喊:“在?”   电流声“滋”一声响,099带着很大怨气开口:“宿主还记得我呢, 我以为你早把我忘了,最近过得挺开心吧,所以完全不会想起还有个系统等你呢。”   宋知也点头:“确实还不错。”   099安静了好一会儿, 才继续用变调的机械音说:“还不错呢, 宿主, 你没有发现吗, 你在这个小世界里已是半仙, 你本应超脱了凡俗身体的桎梏,但你还是怕冷。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宋知也知道,但他不想回答099。   099大声道:“你已有取死之道!”   宋知也:“嗯, 确实。叫你出来就是问问你, 我还有几年。”   099唉声叹气,知:“二十年以内吧, 看你自己的状态了,继续这么喝酒摆烂不做任务,会加剧你的身体负担, 可能也就十来年。你要知道,你本来可以活数千年的, 二十年,不过就是一次闭关的时间。”   宋知也闭上眼,开始思考燕浔的修炼进度。   他成长很快,最多十年, 他的仙骨就可以长成。   宋知也不说话,099也猜不透他的意思,但还抓紧了机会开始劝:“宿主,你之前不准我播报,但其实任务进度早就到达了99%。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维持在99%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宿主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找到任务关键的在哪里的啊,只需要轻轻将那关键点突破,就可以完成任务。你看啊,任务完成多好,你能够离开这个世界,回到你原本的世界,或者说你不走,留下来,依然是天下第一人,而最敬重你的弟子,会成为这世上唯一飞升的真仙。想都不敢想那日子过得会有多舒坦。从此一辈子在酒坛子里泡着喝都不会喝出身体的问题,这样不是更爽?”   宋知也轻笑一身,道:“只要十年。燕浔的仙骨就长成了。”   099嘀咕:“那长成了又怎么样,你任务没完成……”   说到一半,099突然聪明了,紧急道:“不是,宿主,你什么意思?你你你该不会在图谋男主的仙骨?!”   宋知也莫名其妙:“我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过,如果我要他的仙骨,希望他可以主动给我,你不是也知道吗?”   099一声惊叫,然后电流声噼里啪啦地在宋知也脑子里响,好久后,099的机械音才终于平稳了一些:“宿主,那你现在对男主的这些好都是为了让他以后心甘情愿给你仙骨吗?”   宋知也:“对他好,只是单纯觉得他长得符合我的审美。但如果因为这样,他愿意将仙骨给我,我会很轻松。”   099持续尖叫:“但你要仙骨干嘛,你要飞升?”   宋知也喝了一口酒,慢慢地说:“我飞升了你这人贩子系统还能抓住我吗?”   099明显慌了,吱哇乱叫好一阵,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我我我的权限没那么高,但但但不行吧?主神不会允许……”   宋知也挑眉:“主神?”   099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甚至一点点电流声都没有传出来。   说错话被禁言了。   宋知也不意外,这个不怎么聪明的底层客服,能透露一点点有用的信息都很不容易。   宋知也不着急,自顾自喝酒,很久以后,099终于小声开口喊了一句“宿主”,然后又傻乎乎地继续劝说宋知也:“宿主,你看本身你也是想要对男主好的话……任务也可以顺手完成是吧?我觉得你可以……”   宋知也想把099的絮絮叨叨当成催眠曲,可这样被念了很久宋知也也不困,反而越来越精神。   最后宋知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在脑子里说:“你安静,老实待着,我不需要任何播报和帮助,下次我叫你,你才能出来。”   099安静了,可宋知也还是睡不着。   索性不再睡,将储物袋里的编钟拿了出来。   这法器的用料极好,是难得一见的陨铁,若是把它融了,打一柄剑给燕浔,倒是不错。   宋知也脑子里开始出现了剑的样子,燕浔拿着剑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宋知也就止不住了,他立刻出了小院,甚至没给燕浔说一声,便御风而行,往灵器宗去。   已到半路,宋知也才想起没给燕浔说一声就走了。   于是宋知也又摘了片树叶,匆匆写下“不日便归”四个字,让那树叶飞回去报信。   又继续御风而行,很快宋知也就到了灵器宗。   宋知也多年来一直独来独往,与灵器宗示好没有交情,但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头很好用,他去了,宗主立刻就出来迎了他。   寒暄过后,宋知也直接提出来意,要请灵器宗宗主为他打一柄剑,给他的弟子。   灵器宗宗主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炼器师,他锻造的武器堪称神兵,本身就有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不仅可以在一次次的对战中变得更强,还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让兵器和人彻底融为一体。   但每一次炼出这样的神兵,炼器师都需要消耗极大的心力,灵器宗宗主已经许多年不为人铸造兵器了。   但宋知也提出,他立刻大方应允。   宋知也不想欠下这么大的人情,便道:“你为我铸造好剑,我便送你三套我自己练过的功法,并允你的三名弟子到玉殿山修习功法一年,我会为他们指点。”   灵器宗宗主当即便双眼发光。   天下第一人用过的功法!   他的弟子还能得天下第一人指点一年。   他们这灵器宗要出大能了!   虽不知道宋知也什么时候收了弟子,但看这架势,他对这弟子很是重视。   既如此,那这剑一定好好炼!   灵器宗宗主生怕宋知也后悔,急忙就将他邀到了炼器房,让他将剑的样式告诉自己。   宋知也拿来纸笔,将他想象中那柄剑的样子画了下来,剑柄上的纹样,都细细绘制。   灵器宗宗主拿到图样,夸了两句,立刻便拿过了那编钟,融了开始铸剑,宋知也就在一边为他护法。   整整三日,灵器宗宗主不眠不休,瘦了一大圈以后,才终于将自己剑铸好。   宋知也看到剑最后一次淬火而出,便觉灵气扑面而来。   宋知也接过剑,灵器宗宗主立刻脱力地到在了木椅上,大口喘气。   宋知也顾不上他,只看着那精妙绝伦的剑。   实在漂亮,剑身光可鉴人,锋上泛着冰冷的寒光,尚未饮血,已有凛冽的杀气弥漫。   宋知也不由道:“我已许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剑了。”   灵器宗宗主大喘气道:“仙君……仙君满意就好……老夫实在是没、没力气了,仙君自便吧,待、待下月,老夫再上门拜访……将弟子送来……”   宋知也的目光终于从那剑上落下,他看了看灵器宗宗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样好的剑,自然要用最好的剑鞘,劳烦宗主再为我铸剑鞘。”   “啊?”灵器宗宗主惨叫一声,道,“老夫,老夫实在……”   宋知也:“十本功法,十名弟子。”   灵器宗宗主:……   半晌,他一咬牙站了起来。   既然这天下第一人,都肯为弟子做到如此地步,他又有何不可?   灵器宗宗主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大把灵药,全塞嘴里猛吞了下去,缓了好半天,脸依然是煞白的,但终究可以再熬下去。   宋知也拱手道:“多谢。”   灵器宗宗主虚弱地问:“仙君,剑鞘要什么样的?篆刻铭文,还是祥瑞兽,或者可以彰显仙君身份的纹样、文字。仙君画出来,老夫都可以铸出。”   宋知也手里握着剑,神情柔软,他想了想,走到了桌前,提笔写下几字,交于了灵器宗宗主。   对方仔细看了半晌道:“是祝祷啊,倒是少见。”   而后就继续铸造剑鞘。   又三日,灵器宗宗主将剑鞘铸成时,整个人都虚脱了,直接瘫倒在了小榻上。   但他的辛苦得到了很值得的回报,剑鞘非常完美,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别有一番潇洒的意味。   灵器宗宗主虚弱地道:“仙君,只需最后一道工序……以、以血为祭,此剑便大成。只是老夫实在、实在有心无力,只能劳烦仙君自己动手。器灵宗各色异兽皆有,仙君……仙君只管提,老夫让弟子带来……不知仙君心意,何以为衅?”   宋知也握着剑沉默了片刻。   来之前宋知也没有想法,铸剑的时候,宋知也也没一下想法。   但此时,宋知也突然有了想法。   祭剑……无论什么异兽,都不如万物之灵的人,人血为衅,剑就是天生的好剑,生而便有灵。   最好是强者的血。   宋知也低语道:“多谢,我已有打算。”   言罢,宋知也拔出剑,剑尖对着自己的心口,面无表情地一剑刺了下去。 第109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1   一股异香顿时在整个炼器房里弥漫开, 宋知也白色的外衫被血津染,像是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   而后,那血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从津染的布料上慢慢褪下,顺着剑尖爬上了剑身, 像是无数条细小的红蛇,慢慢往上爬。小蛇渐渐结成蛛网,将透亮的剑身全然被包裹住, 又一点点填满了缝隙, 直到剑全然血红。   再然后, 那剑活了过来, 轻颤着, 主动地饮着源源不断、香甜的心头血。   很久以后,它终于喝饱了,宋知也将剑拔出, 那剑发出金光, 剑身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它恢复了光亮。   好像什么都没变, 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剑在宋知也的手里,像是另一个仙人。   宋知也脸色发白,深吸一口气, 指尖在胸口轻拂过,伤口一点点愈合, 血色也一点点消散。   灵器宗宗主一直瞪眼看着,直到宋知也将剑放回了剑鞘。   “仙君……真是……真是……”灵器宗宗主说不出话来。   这天下第一人独来独往这么多年,一直冷脸冷情,谁承想有了徒弟以后, 居然能宠爱到这种地步。   灵器宗宗主心里感慨,却还是没力气说话,只是拱了拱手。   宋知也等到宗主的弟子赶来才告别,他认真对灵器宗宗主道了谢,表示承诺一定会兑现,而后快速离开了灵器宗。   回到玉殿山的时候,正是辰时,玉殿山灵气最为充沛的时候,这个时间,燕浔应该在小竹林里修炼,于是宋知也没去打扰他。   这几天一直在炼器房里给灵器宗宗主护法,即使灵火纯粹不似凡火,宋知也依然是被烤得灰头土脸。   一回来宋知也就赶紧沐浴,将自己这一身洗净,这才上了小榻喝酒。   也没一会儿,院中便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师尊!”   少年踏着雀跃的步伐快速朝着自己奔来,像是要飞起来了。   宋知也恍惚觉得他真的像一只鸟,但……哪有这样大的鸟?他扑过来时像是要往宋知也怀里撞,带起一阵风,宋知也感觉自己快被这风给掀翻了。   不过最后他只是扑到了宋知也脚边,忍住了没伸手去抱。   宋知也稳住身体,皱眉看着燕浔。   燕浔好像对自己的体型没有丝毫自觉,一大坨蹲在宋知也的脚边,抓着宋知也的衣摆晃了几次,说:“师尊去哪里了?怎么走了这么久?我天天看几次师尊的房门,就等着师尊回来。”   自从宋知也将燕浔收为弟子以后,他们就天天在一起,从未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燕浔有些委屈。   以前,没有人要他的时候,他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惨,可如今有了师尊,他反倒是觉得自己可怜。   可怜自己被师尊留在玉殿山,可怜不知道师尊说的“不日”是多久,可怜自己不能全然知道师尊去做什么了。   师尊离开也几日,他的心已焦灼得无法承受了。   尽管他内心清楚,师尊不会抛弃他,但还是忍不住每天患得患失。必须得找很多事做,才能将心里的不安给分散。   还好,今日师尊终于回来了。   天知道他有多开心。   但多开心,就有多委屈。   倒霉小狗的样子,宋知也全然看在了眼里,于是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安抚道:“这次走得匆忙,下次出门会先告知。”   “嗯。”   其实燕浔想的是师尊永远不要离开他,一刻也不要。   但他也知道,此时他没办法向师尊提出这样的要求。现下能得一个这样的承诺,他已经很开心了。   燕浔就用自己的头去蹭宋知也的手,蹭得宋知也手心发痒,他只好收回手,故意板着脸:“这个时辰,你不好好修炼回来做什么?”   燕浔声音低了些,软了些,故意示弱道:“我不是惦念师尊吗?每日三次,回来看看师尊的房门开了没。不过,我的修炼一点也没有落下,师尊可以考我。”   宋知也把他推开:“行了,你话太多。”   燕浔就笑。   安静了一会儿,燕浔又快速说:“我有东西要给师尊。”   宋知也正准备给他说剑的事,听他这么说,就安静了下来,专注地看着他。   燕浔急不可待,已经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他想送给宋知也的东西。   一件红狐皮大氅。   火红的狐皮很显眼,宋知也看着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摸那大氅。   很柔软,摸上去是温暖的触感,宋知也的手指都陷入了那又长又软的毛绒里,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变得越来越柔软。他几不可查地扬了一点点唇角,温柔的,缱绻的,满是他平日不会露出的情绪。   燕浔专注看着陷入柔软皮毛里玉一样的手,并没有看到宋知也的表情。   直到宋知也将大氅放在了一边。   燕浔回神,就听到宋知也说:“我也有东西给你。”   燕浔眨了眨眼。   宋知也抬起下巴指了指博古架,燕浔就听话地自己走了过去。   在众多摆件和法器里,燕浔一眼看到了一把剑。   只看那剑鞘剑柄,就精美得过分,房内没有光源,但那剑依然是流光溢彩。   燕浔看得愣住,回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宋知也,道,“师尊,这是给我的。”   宋知也点头:“嗯。即使你以后要修无情道,也需要趁手的兵器,这剑很适合你。拿着吧。”   燕浔突然反应了过来,这几日师尊忙什么去了。   是去给他寻剑。   燕浔很激动,但还是小心地将剑从剑架上取下。   沉甸甸的手感,握着很舒服。   燕浔没有立刻将剑从剑鞘里查出来,而是仔仔细细地用指腹摸过一遍剑柄上的纹样和剑鞘上的文字。   纹样是翠鸟,是他父亲的真身,他若是能够学会自由化形,差不多也就是这纹样的鸟样。   师尊心里有他,每一个样子的他。   燕浔的心又开始乱跳,他怀疑自己最近因为修炼精进太快,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努力压了半天心跳,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以后,他才又去看那剑鞘上的文字。   是繁杂的古体字,燕浔认识这是师尊的字,但他……不认识这几个字。   师尊让任六从山下请了先生教他读书,每日就在外院学一个时辰。   其实他学得很快,先生也时常夸他,只是他从小流浪,许多东西不懂,要学的太多了,古体字自然是还没有学的。   燕浔带着迷惑的神情回头看宋知也,宋知也缓缓眨了眨眼,声音轻快地说:“文盲。”   有时候师尊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但从字面上猜,倒是可以猜出这个词的含义。而且可以从语气分辨,师尊在笑话他。   师尊总是淡然的,大部分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偶尔有这样的情绪露出,燕浔就格外开心,他顾不上手里的剑了,快步走到师尊身边,又蹲着晃师尊的衣摆,说:“师尊懂得多,师尊教我。”   宋知也又把他推开,说:“不教,自己去找先生学,以后每日多加一个时辰学文。”   燕浔笑嘻嘻地应。   宋知也看着燕浔,又低声说:“你应该是高考状元的,不应该是九漏鱼。”   “什么意思?”   这两句话的意思,燕浔是真的一点也猜不出来了。   只是偶尔一天的……一个模糊的梦。   宋知也没力气解释,悠悠道:“行了,自己去与你的剑慢慢磨合,磨合好后,就可以学剑法了。去吧。”   燕浔很舍不得地点头,慢慢地往门外走。   走到小院里,燕浔又看了看手里的剑,而后慢慢将剑拔了出来。   寒光在燕浔的眼前一闪,锋利剑刃仿佛有生命一般与他对视,光亮的剑身,清晰地映照出了他的双眼。   几乎在一瞬间,燕浔就认定了,这是他的剑,他与那剑有了感应,剑也认定了他。   是师尊送给他的剑。   燕浔的紧紧握着剑柄。   一直乱跳的心好像得到了某种认可和安抚,燕浔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又……幸福。   燕浔回头看了一眼,师尊又在喝酒,他半眯着眼,瞳孔的里艳丽潋滟的光被长睫遮住,眼尾上挑的弧度,尤其诱人。   燕浔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师尊,也不应用这样的词句大逆不道地描绘师尊。   但他真的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师尊非常诱人。   他有些失去理智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一般,转头又走进了房间,站在了师尊的面前。   宋知也抬头看他,说:“还有什么事?”   燕浔定定地看着宋知也,道:“师尊,我想看你穿这件大氅,现在就想看。”   宋知也愣了愣。   燕浔热切的目光对上了宋知也,宋知也在那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满眼都是自己。   宋知也目光越过他去找自己的酒壶,同时张口就想拒绝。   可话到嘴边,终究又没有出口。   想起来,燕浔好像从来对他提出过要求,这样简单的小事而已,为什么不能满足他?   自己明明说过要对他好一点的。   最终宋知也还是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燕浔没说话,目光更加炽热。   宋知也起身,将来大氅张开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110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2   宋知也动作的时候, 飘逸的白色衣衫轻轻翻飞,在空气里荡漾开了他身体上的香味。   燕浔很想很想深深嗅一口,但他直觉不能让师尊发现。   于是只不动声色地吸了一口气, 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不是皂角味,也不是香薰味, 那就是属于师尊的香气。   大氅裹在了宋知也的身上,将所有的香味隔绝。   但燕洵并不失望。   因为他终于看见了师尊穿这件大氅的模样。   三天他猎到了三十只红狐,选了皮毛最为光亮厚实的十五只, 又请了匠人上山来, 日夜加班, 在昨夜才刚将这大氅做出来, 刚好今日师尊归来, 他就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这件大氅将师尊的身体全给裹了起来,毛茸茸的一片,又厚又重, 师尊的身形都没了, 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团毛绒绒,有些可爱。   厚实的皮毛堆在师尊的脖颈间, 将那漂亮的天鹅颈全给遮住了,火红色的毛堆叠在师尊尖尖的下巴下,像是在捧着那张绝艳的脸。   红色的狐毛, 白的皮肉,凑在一起看, 红的更红,白的更白,强烈冲击着燕浔的眼睛。   燕浔看着看着,好像出幻觉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那件大氅, 亲密无间地将师尊给包裹了起来,把他满身的香气都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但这样还不够,他还想……   燕浔觉得自己的想法在往更危险的地方滑了去,可他真的无法控制的自己的脑子,更无法控制死死盯着宋知也的眼睛。   而此刻的宋知也更关心这件大氅用料,确实是上好的狐狸皮,格外厚实,穿着真的很热,也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后背出了密密的汗。   宋知也呼出一口气,将大氅脱了下来,放在一边。   燕洵还在那样灼灼地盯着他,宋知也退回了榻上落座,又拿起了酒壶,喝了一口才说:“我乏了,你去修炼。”   燕浔的目光一点点看着宋知也,从他的脸,到他的脖颈,再到没有穿鞋袜的,玉白的脚。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宋知也见他不走,便皱眉道:“今日是想偷懒吗?我说过,一日也不许放松。”   燕浔听到了宋知也说的话,但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师尊冷脸的样子是另外一种美。   微微皱起的眉头像远山,凉凉的眼神看得人心颤。   他想,师尊若是再生气些更好。   或许会骂他,也或许会打他。   他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都在发麻。   他真的想师尊扇他两巴掌。   婉转的心思在极短的时间在心里疯狂滋长又强行压下。   最终还是舍不得惹师尊生气。   这样好的日子,他想,要师尊天天开心。   燕浔握了握手里的剑,低下头,仿佛无比的温顺乖巧,道:“师尊,弟子不会偷懒的,这就去修炼,晚些再来请安。”   但说完,燕浔也没走,他顿了一下,又道:“师尊,我想好了,我不愿修无情道。”   宋知也抬眼看他,道:“是因为这柄剑的原因吗?你不用考虑它,即使你修无情道,你的剑仍然能够和你合一。”   燕浔摇头道:“不,不是因为剑,是我自己的缘故。我……”   他无法修习无情道。   无情无欲无求……   他永远不可能做到,他想看师尊的笑,只是想着那个笑,他就永远无法达到无情道的要求。   他隐约觉得这样的心思不对,不能对师尊言明,但为何会不对,他还想不明白。   沉默许久,房里的气氛似乎都变得粘稠了,宋知也呼出一口气,也不多问缘由,只道:“你想好了就好,去吧。”   燕浔拱手行礼,终于离开了宋知也的寝房。   宋知也有些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那火红的狐狸皮大氅就摆在他的身侧,他伸手摸了一下,眼神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变得温柔了起来。   然后宋知也小心地将大氅放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郑重收好。   此时还用不上。   过了月余,灵器宗宗主亲自上门将十个弟子送了过来。   宋知也让他任六将那些弟子安置在了外院花厅。   那十名弟子境界不一,从筑基到元婴期皆有,虽都是炼器师,但天地道法同一,万宗同源,他们从宋知也这里学到的东西,足以让他们一生受益。   灵器宗宗主喜笑颜开地将这弟子们送到,忙不迭的就要走,连口茶也不肯留下来喝。只恨一年时间太短,于是连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让他们立刻就开始修炼。   宋知也看着站在他面前一排小孩儿稚嫩的脸,感觉自己很像是幼师。   不过他也有了三年带孩子经验,一点也不慌,然后传音去了小竹林,让燕浔过来。   等燕浔的时候,宋知也挨个认识了这群年轻的弟子,大概知道了他们的境界。   没一会儿燕浔人就到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兴冲冲赶过来,看到宋知也歪在花厅的小榻上懒懒歪坐着,他的身前站了一排小孩儿。   燕浔当即脸色就暗了。   他发现这些人全部双眼发亮地看着师尊,其中有一人的眼神尤其让燕浔不爽。   那眼里的崇拜向往丝毫不加掩饰,师尊无意间朝着他的方向看撇过去一眼,他都满脸羞涩泛红。   还死盯着师尊不放。   燕浔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但在师尊面前他不能发泄,于是故意上前一步挡着了那个站在师尊面前的少年,而后才行礼道:“师尊,是有什么事情吗?”   宋知也点点头,对着那十名弟子说:“这是我的弟子燕浔,你们年龄相仿,境界也差不多,以后就一起修炼,以师兄弟相称。”   燕浔心里一紧,忙道:“师尊……”   宋知也望向他,说:“此前你的剑是灵器宗宗主所铸,为了你的剑,他耗费不少心力,于是我答应他让十名弟子来玉殿山修炼一年,此前忘了告诉你。不过没关系,你们认识一下吧。”   还好不是要收新的弟子,燕浔松了一口气,表情没那么难看了。而且……师尊留下这些人,也是因为自己,想一想,燕浔又把自己哄好了。   虽然还是很讨厌这群人就是了。   宋知也没多注意燕浔,而是按照每个人境界不同,一人发了一本功法。   这三年来,宋知也这个师尊当得很轻松,最大的工作就是给燕浔发教材让他自学。   所以宋知也毫无负担地继续发教材。   灵器宗的弟子们没见过这样的授课,全傻了。   宋知也才不管他们的表情,淡然地继续说:“自己练,自己看,不懂的可以先去找燕浔,然后再来问我。我每日有一个时辰过来对你们每个人的问题进行解答,每个人也都会指点到。其余时间不要找我,但若是修炼时感觉到身体有强烈的不适,不要忍耐,迅速来告知我。玉殿山上没有什么严格的规矩,不需要日日请安,没有重要的事,自己练,不要偷懒,没有假期。好,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开始修炼吧。”   言罢,宋知也起身,慢悠悠地就走出了花厅,往酒窖的方向去,留下一堆灵器宗弟子面面相觑。   燕浔看着宋知也离开,才回过头来,冷着脸对着这些年轻的灵器宗弟子们。   那个看着宋知也脸红的少年,还红着脸,一直看着宋知也的方向。   不知道年龄,但他长得挺显小的,柔柔弱弱又好欺负的样子。   燕浔皱眉,觉得他特别装,于是就从他开始问:“你们自己报一下名字和境界。”   那少年回神,小声说:“肖雨,筑基期。”   这个名字,燕浔也很讨厌。   每个人都认识了一遍以后,燕浔才继续说规矩:“师尊说得很清楚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去打扰他,后山和内院,是师尊的地方,你们是绝对不可以去的。有什么需要,就给任六说。现在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自己的房间,然后来小竹林,开始修炼。”   众人都乖巧应了,按照燕浔的吩咐做。   这十人便在玉殿山住了下来,开始了他们的修炼。   燕浔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一百只红狐还没有猎完,每日要修炼,还要学文,还要处理这些灵器宗弟子们的问题。   倒不是多负责要管他们,就是他不管,这些人就要去找师尊,燕浔一点也不想他们去找师尊。   尤其是那个叫肖雨的。   他总是缠着师尊,燕浔只能紧盯着他。   师尊就是会吃他装可怜那一套,对他的指点,总是会多一些。   燕浔烦得要命,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偶尔宽慰自己,一年的时间是很长的,况且,师尊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人,他现在指点这些人,也是为了自己,为了让自己有手里这把剑。   于是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思,半年就这样过去了。   岁旦将至。   这半年,燕浔和这些灵器宗的弟子们相处得不错,除了肖雨。   岁旦当日,有弟子来问燕浔何时可以下山。   燕浔惊喜:“为何要下山?你们要提前回灵器宗了?”   那弟子忙道:“不是,今日不是岁旦吗?每年这一日都是休沐日啊。”   燕浔“啊”了一声。   然后那弟子便小心地提起了宋知也的严格。   燕浔才知道,师尊对他温柔宽容,但师尊也对他要求很高,不让他休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别家的弟子每月都有休沐日,岁旦更是能一整夜不回宗门。   燕浔愣了愣,想起了很久以前,他父母还活着时的岁旦。 第111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3   那时候, 燕浔一家三口过得很苦,但岁旦日,父母还是会带他去逛灯会, 看烟花,给他买麦芽糖, 拥挤的街巷里,到处都是欢乐的人。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最美满的日子,他喜欢那样的热闹。   在玉殿山和师尊清净地过得久了, 他好像早已经忘记了那些热闹了。   “燕师兄, 你能帮我们给仙君告假吗?我不敢自己去说……”   对方的声音响起, 燕浔回神。   他应了下来, 快速去了宋知也的寝屋, 将灵器宗弟子们想要下山过岁旦的请求转述给了宋知也。   宋知也喝了酒,晕乎乎地说:“去吧,但是要注意安全, 别闹出事儿来就行。明日午时前, 记得回来。”   燕浔道:“弟子这就去告诉他们。”   说完转身要走,宋知也叫住他说:“等会儿。”   燕浔回头, 宋知也便道:“你也去。”   燕浔眼睛瞪了起来,眨着眼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点点头,说:“去吧, 三年没有休息过一天,你已经很努力了。”   燕浔有点没反应过来。   宋知也只是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他们去沅城抓鱼妖的那一次。城里设了宴,好像还有戏班子表演,但宋知也懒得去,也没有察觉到燕浔的意图。   他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遗憾, 燕浔实际上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爱热闹,却和自己在这玉殿山清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应当也觉得很苦闷。   宋知也没有说太多,但燕浔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意,燕浔难以形容自己此刻心里的感受,就觉得师尊都没有碰自己一下,自己好像被一只手顺毛了。   师尊就是很在乎他,能够察觉到他一切细小的心绪。   那些玉殿山的弟子们算什么。   燕浔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了,只是双眼发亮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沓符纸,递给燕浔道:“每个人一张符纸,若是遇到了你们无法处理的状况,将符纸燃起,我会收到感应,立刻赶过来。每个人都要平安,切记不可闹事。”   燕浔接过了符纸,笑道:“师尊,我给你买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   宋知也嘴角勾了一下,说:“你当我还小?不用了,看到好酒给我买些就行。”   燕浔“嘿嘿”地笑,心里还是想着要给师尊买一点什么。   而后行了礼,这才离开了师尊的寝房。   *   岁旦日,山下确实很热闹。   整个沅城都挂满了花灯,街巷里满是各种各样的小摊贩,燕浔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热闹了。   一群人在街巷里四处晃悠,刚开始还都在一块,后来渐渐走散,燕浔便只和一个关系不错的灵器宗弟子在一块了。二人一边走一边买,买了许多燕浔小时候想吃却买不起的糕点。   燕浔刚开始是很兴奋的,可没玩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无趣。   他四处所见,都是亲密的人们。   一家人牵着手开开心心地逛,父亲顶着小孩在脖子上看远处的花灯,新婚的夫妇携手写下祝祷挂在祈愿树下,衣铺子里有一顶非常漂亮的风光。成衣铺子里,年轻的男人正在为婚礼置办婚服和凤冠。   燕浔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无法缓解的孤独。   他终于发现,他并不是喜欢热闹,他喜欢的、怀念的,只是当年有父母在身边陪伴的日子。   而他早已经坦然接受父母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热闹的岁旦,与他而言早就没有了意义,他并不会因为这些事就开心起来,他想要的,只是一个人的陪伴。   燕浔豁然开朗,转身就要走,他旁边的灵器宗弟子拉住他的胳膊道:“诶,你去哪?一会儿烟火表演就开始了。”   燕浔道:“我不看了。”   那弟子奇怪道:“是为了庆祝去年鱼妖伏法做的烟火,那鱼妖不是你和仙君降服的吗,沅城这次也是为了你们才特意做这样盛大的烟火表演,仙君不看,你也不看,岂不是很可惜。”   燕浔心里只想着宋知也,急道:“我不看,我很着急,我要回去。”   他顾不上解释,匆匆便转身就走。   所有的热闹他都不喜欢了,他只想回到师尊的身边。   燕浔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玉殿山,到他们小院门口的时侯,只看到一片黑。   师尊的寝房里有一盏小灯亮着,豆大的光亮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怜,这里的冷清和山下的灯火辉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燕浔不知道怎么,鼻头突然有点发酸。   他快步往师尊寝房里走,太过着急还差点摔了一跤。   “慢些。”师尊的声音从房内传出来。   他刚到山门口,宋知也就发现了他的气息。于是宋知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只看着门口,很快,燕浔就跑了过来,呼吸紊乱,脸颊泛红。   宋知也问“不是说了明日午时前回来,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又跑回来干什么,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燕浔摇摇头,宋知也又问:“那是今年岁旦集会办得不热闹,没找到好玩的?”   燕浔又摇头。   宋知也没猜透他的心思,于是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燕浔眼睛里像是装着星辰,看着宋知也认真回答:“很热闹,很好玩,但……我想与师尊在一起。”   宋知也顿时愣住。   穿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年,他以为自己的心绪已经很平静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再撼动他的心,但这一刻,宋知也还是被少年的认真震撼了。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他的心上轻拂过,有些痒,有些麻,这种感觉让宋知也隐约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安。   他闭上眼没看燕浔的表情,玩笑道:“与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这人最无趣。”   燕浔笑出一口白牙,道:“师尊,我们一起过岁旦吧。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院里布置一下,好了我便叫你。”   燕浔说完就赶紧去了小院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叮叮咚咚的,宋知也本来在小榻上喝着酒,听到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好奇,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去看。   燕浔正在给院里的梨花树上挂花灯,花灯有各色的造型,一个比一个浮夸,而跳跃的灯光星星点点,让这个冷清的小院有了些温馨的味道。   树下的小几上摆着许多花里胡哨的糕点,还有碧玉做的酒壶和酒杯。   纷纷扬的小雪落下,在花灯的映照下,像是一个个跳舞的精灵,但在落地的瞬间,它们又消失不见。   宋知也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纷纷落下的雪和这闪闪的灯,还有一个上跳下窜的少年。   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宋知也突然感觉特别冷,喉咙里传来刺痛感觉,宋知也忍不住就小声咳嗽了两声。   听到声音的燕浔忙朝着宋知也边看来,见宋知也站在门口,急忙上前拉着用身体挡住那不停吹来的风,把宋知也往屋里带。   “师尊怎么穿这么少?快把我给你的那件虎皮大氅穿上。”   那大氅一直放在储物袋里,宋知也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过一次,此刻看着确实是冷,况且燕浔正在着急地看着他,他没理由拒绝。   隔了这么久,宋知也终于将了大氅拿出来裹在了身上。   燕浔看了看,又自然地伸出双手,绕过了宋知也的耳侧,将身后的兜帽给拉了起来,将宋知也全然裹住,于是宋知也只剩下了脸上这一块还露在外面,那张脸上,那双凤眼又尤其夺目。   燕浔觉得好看,不由得微笑,也不知道自己笑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拉着那兜帽的两边,像是在勾着师尊的脖子。   这动作实在过于亲密。   燕浔好像并不觉得不妥,他觉得他们这般亲密,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甚至他们原应该更亲密才对。   不知道这个念头怎么冒出来的,燕浔一时间有些失神,他缓缓地朝着宋知也靠近,嘴唇几乎已经要贴到了师尊的额头。   师尊身上的香气盈满了鼻腔,燕浔终于才反应过来,自己再上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的心如擂鼓,但他停不下来,他还想靠前,还想要点什么……一些可怕但又令他兴奋的念头要破土而出了,他抓不准,他感觉身体不受大脑控制地向前。   直到宋知也神色淡然地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内心的百转千回,宋知也好像总是很淡定。   燕浔的心顿时被失望和落寂覆盖。   师尊对他的好他都知道。   但远远不够,他贪心地更多,还想要师尊全然热情的的回应,想要一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燕浔低头思索的时候,宋知也已经裹着狐皮大氅往外走了。   燕浔赶紧跟上,在宋知也落坐在小凳前赶了上去,掏出一块皮狐皮软垫给宋知也垫上。   宋知也失笑:“你猎了多少狐狸?”   燕浔道:“还不够一百只。还想给师尊的小榻和床都铺上软垫。”   宋知也摆摆手道:“别浪费时间,有空你就多练剑。”   燕浔笑着,但没应,只是坐在了宋知也对面,而后燃起一枚符纸,便有一把无形的伞在他们的头上撑开,雪花没有再落在他们的身上。   确实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宋知也道:“最近确实大有精进。”   燕浔就看着宋知也笑。   他想,他还有千百年的时间和师尊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以后,他们要把眼下的每一刻过好,就不算辜负。 第112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4   燕浔又哄好了自己, 情绪很快好了起来。   他给宋知也倒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小杯。   宋知也皱了皱眉,道:“小孩儿喝什么酒?”   燕浔有些不服气, 但又不敢大声,就弱弱地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宋知也无法反驳, 燕浔现在已经比他高很多了,完全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于是也不再劝,只管拿着杯子, 自己喝了起来。   燕浔又将点心推到了宋知也的面前, 道:“师尊可以尝尝这些点心, 吃些甜的东西, 心里也会甜的。”   宋知也辟谷多年, 对于凡俗食物早就没有了念想,只是燕浔的眼睛实在太亮,他没法拒绝。犹豫一下, 还是拿起了一块桃花形状的糕点, 轻轻咬了一口。   那糕点竟然真有桃花的香味,口感绵软, 入口便觉得香甜,确实一路甜到了心里。   燕浔从未这样高兴过,他又起身, 道:“师尊,我还买了别的。”   言罢燕浔快步走向了小院中的空地, 从储物袋里将他买的成架烟火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宋知也都没看过这东西,挺大一块,像是工地用的脚手架, 只是稍微小一点。   宋知也问:“这是什么?”   燕浔回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着那堆脚手架,接着掐诀念咒,一小簇火苗在他的掌心燃起,他手指一动,那火苗就往引线上飞去,而后“吱吱”的燃烧声起,细小的火焰一路燃了过去。   燕浔快步退到宋知也身后,宋知也坐着,燕浔站着,隔着狐狸皮,捂住了宋知也的耳朵。   接着“砰”的一声响,一朵红色的烟花飞快向上窜出,飞上了漆黑的夜空,而后“轰隆”地炸开。   宋知也觉得自己应该见过比这更绚烂的烟花,可当天空里炸开了一朵粉色的桃花时,他竟忍不住心头一惊,眼眶有些发热。   玉殿山的夜,黑得如墨一般,而那如墨的天空上就这样一朵朵炸开烟花,梦幻般无法描绘的美丽色彩,在没有星辰的夜里,将这一片墨色天空点燃。   宋知也静静看着,也静静感受着燕浔双手在自己耳边的热度。   他想,往后无论如何,他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缓缓落下,硝烟味渐渐消散,夜空又恢复了漆黑,放在宋知也耳边的那双滚烫的手也拿了下来。   燕浔走到宋知也身前,蹲在他的脚边,微笑看着他。   宋知也心绪波动,神情有些恍惚,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情绪压下,轻声说:“很好看,你有心了。”   “师尊喜欢就好。”燕浔的语气昂扬,只觉得特别快意。   他很庆幸自己脑子清醒了,从山下跑了回来,此刻获得的满足和幸福无法用言语描述,他只希望这样的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地过下去。   他看着宋轶也的目光太过热烈,宋知也被看得不自在,伸手抵着他的额头将他给推开了些,说:“酒没了,再去给我拿一壶。”   燕浔应了,忙去了宋知也的寝屋拿酒。   新的一壶酒更烈些,可宋知也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越喝越清醒。   接着就是头上隐隐作痛的。他抬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轻轻揉了一下,本是个很细小的动作,可燕浔还是立刻就发现了他的不适,忙问:“师尊怎么了?”   宋知也皱着的眉还没来得及舒开,燕洵又说:“师尊可是头痛?”   宋知也轻声道:“小事,许是酒喝多了。”   燕浔觉得奇怪,心中立刻不安了起来。师尊早已非凡体,不应有病痛,甚至不应怕冷。但师尊为何还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燕浔立刻急了,在脑子里开始思索他看过的古籍是否有这方面的记载。   宋知也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有些乏了,你也回去睡吧。”   说着宋知也便起身往自己的寝房里走,刚走了一步,宋知也挂在腰间的储物袋突然燃起了一阵火光,宋知也站定脚步,将那储物袋里的火光拿出,只见一张符纸燃烧了起来。   是灵器宗弟子们手里的符纸传来的感应。   有人出事了。   宋知也脸色一变,立刻道:“快,下山。”   二人御风而行,用了最快的速度循着符纸的感应去。   那符纸感应的地方就在沅城外,而其余的灵器宗弟子,都还在沅城里。   宋知也交代燕浔先将其余弟子寻回玉殿山,他自己去那符纸的感应处。   燕浔知道师尊是这天下第一人,这世上无论什么妖魔,都不会伤到师尊,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在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以后,他立刻又下山,赶去了师尊的方向。   半道上,燕浔就忍不住一直咬牙。   出事的弟子是肖雨,他最讨厌的肖雨,他不想要师尊单独去救肖雨,于是疯了一样狂奔而去。   宋知也这边倒是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循着符纸的感应,很快找到了肖雨的位置。   他就在沅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   宋知也看到肖雨的时候,对方的身体漂浮在一片迷雾中,迷雾中看不清楚他太多的表情,但隐约叫他闭着眼,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像是在做美梦。   宋知也皱眉。   是梦魇。   梦魇是一种从梦中幻化而来的妖,它的修为有上限,若是与宋知也正面相对,它甚至不能抵挡宋知也轻轻一指。   但梦魇处理起来,很麻烦。   陷入梦魇的梦境之中,所有的修为、法器都会失效,人会被自己心中的执念困住,要想破法,只能靠自己破除执念。   宋知也深知自己执念甚多,即使是他这样的修为,也并没有信心自己能从梦魇的梦境里清醒。   可在梦魇之外,他又不能强行破法,甚至不能在梦外击杀梦魇,否则肖雨可能永远就醒不过来了。   此刻,肖雨明显已经全然陷入了梦境中。   梦魇如果只是想吸一些精气和修为,那肖雨就还有的救,如果这梦魇是想要他的命,那真是一刻也不能再等。   宋知也不再犹豫,立刻摊开左手,同时右手抬起指尖化刀。在左手掌心上刻下了“无爱”二字。   那刻痕深可见骨,鲜血在霎时间涌出,汩汩如流水落在了他身侧的草地上。   但宋知也并不在乎,也未用术法让伤口愈合,他只是攥紧手心,飞身一跃。   像是穿破了一层看不清的蛛网,宋知也很快想陷入了迷雾之中。仿佛有什么细小的虫子一点点爬上的他的皮肤,而他也在这些细小触碰里,变得昏沉了起来。   宋知也并未抵抗这样的昏沉,放任自己睡了过去。下一刻,他骤然跌入梦中,一切现实的感知都消散了。   宋知也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小沙发上,眼前的全息投影正在播放着反抗军的最新状况。宋知也看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儿欢快地跑了进来,冲着他甜甜地笑,而后喊道:“爸爸!”   再然后,房门外又走出来一人,他的笑意温柔,眼神里的崇拜和向往丝毫不加掩饰,他走上前拉了拉宋潇,说:“别吵你爸爸了,他昨晚没睡好。你自己玩一会儿玩具去。”   宋潇乖乖地抱着宋知也的手亲了一口,而后便自己去了一边找玩具玩。   肖雨含笑走到了宋知也的身后,轻声道:“殿下,你还头疼吗?我帮你按按。”   他问这话,却没有等宋知也的回答,直接便要伸手触碰宋知也,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宋知也太阳穴的瞬间,宋知也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肖雨一愣,不解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神色平淡,定定地看着肖雨。   此刻,他很确定,他已经入了梦,但他没有被梦境迷惑,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梦中。   宋潇很可爱,是他所珍视的孩子,肖雨也是他珍视的朋友,是他想保护的人。   但这一些,都不是他的执念。   因而宋知也毫不犹豫地打破了肖雨的执念,淡声道:“肖雨,你在做梦。”   肖雨一瞬恍惚,不解地看着宋知也冰冷的脸。   下一刻,却见宋知也伸手,指甲在肖雨的眉心用力一划,皮肤骤然被划破,细微的鲜血渗出,疼痛让肖雨霎时间清醒,他又听到宋知也的声音:“你在做梦。”   再然后,一切困住他的迷梦都渐渐消散,那些让他沉沦的美好岁月都在化成灰烬,他清醒了。   对,都是梦,他和宋知也没有孩子,更没有经历过相濡以沫的十一年。   都是梦。   肖雨轰然惊醒,心痛的瞬间,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出了迷梦幻境,重重跌落在地。   而他抬头一看,宋知也正闭着眼,漂浮在迷雾中。   “仙君!”肖雨着急地大喊了一声,但宋知也毫无反应。   宋知也没有陷入肖雨的执念中,但陷入了他自己的执念中。   肖雨惊慌过后,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境界太低,执念太多,他不能再一次进入迷梦,否则只会给宋知也增加负累。   而现在,能唤醒宋知也的,只有一人。   燕浔。 第113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5   肖雨不愿意承认, 但又不得不承认,宋知也和燕浔之间的羁绊,是他永远也无法插足的。   于是他红着眼, 快速拿出了储物袋里的传音符,告知了燕浔他们现在的位置和状况, 燕浔应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想要把肖雨给吃下去。   但燕浔还是飞快地赶了过来。他本就下了山,正在寻宋知也的位置, 肖雨就来了讯息。   远远地, 燕浔看到宋知也悬浮在迷雾里, 心就揪起来了。   肖雨一看到他, 就带着哭腔喊道:“燕师兄, 仙君他……”   “走。”燕浔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快速取下自己腰间的剑递给肖雨,道:“拿着剑, 剑会保护你, 你速回玉殿山。”   肖雨急道:“可是你们……”   燕浔再次打断道:“梦魇的幻境里,所有的术法、法器都不能用。想出来只能堪破执念, 你赶紧滚,你活着就好,你若是死了, 师尊怎么给你们宗主交代?”   肖雨也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只能赶紧走, 不要添乱。于是他咽下了所有的眼泪,拿着剑转身就走。   燕洵盯着他离开,而后毫不犹豫一跃而起,直接踏入了那迷雾之中。   而此时, 在梦境中的宋知也,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极其复杂的梦。   他梦见了许多许多的人,他们脸都长得不一样,年龄身份也不一样,但他们每一个人都给了自己同样的感觉,同样的熟悉和亲近。   他们是一个人。   而宋知也和那个人经历了生生世世,他很多次他死在那个人的怀里,也有很多次那个人死在他的怀里。   他梦见他无数次的伤害那个人,而那个人也无数次地不顾伤害再次来到他的身边。他又梦见那个人变成很多个人,全部站在他的面前,全部在痛苦地问他是否爱过自己。   宋知也无法回答。   然后他又看见那些人全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人。   是燕浔。   燕浔着急地朝他跑来,然后拥住了他,急切地喊:“师尊。”   宋知也没有犹豫,自然而然地回拥住了燕浔,就像是他们曾经做过很多次那样。   燕浔怔楞了片刻,而后心里泛起了密密麻麻的柔软情绪。   他们本该是这样的。   他又将宋知也的脸捧起,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浅浅的,充满了珍惜的。   宋知也闭着眼睛,接受他的吻,而后,宋知也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的唇齿交缠,将自己的味道和对方的味道混在一起。   燕浔渐渐觉得,世界变得模糊了,他只感觉到桃花酒的香气将他紧紧缠绕,他不可抑制地收紧了怀抱,像是要将宋知也揉进骨血里。他的吻落在宋知也每一寸皮肤上,他看到宋知也腰上的红色小痣,于是爱不释手,反复留下印记。   然后燕洵觉得自己变成了别的人。   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名字,不同的身份,但相同的是,他用生命在爱着宋知也,他无法抗拒对他的爱,即使一次次被他伤害。   他们纠缠在这爱和痛里深深沉沦,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从最开始清醒的进入梦魇,到此刻完全陷入到了执念中,他们终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们在这里走过了生生世世,经历了无数的爱恨别理,生死相隔,却还是在下一次相遇时,再次陷入这样的循环里。   无数次的痛苦纠缠以后,燕浔终于忍不住开口,用嘶哑的嗓音问:“你爱过我吗?”   那个字在宋知也的唇边几乎脱口而出,而此时,他感觉手掌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完好无损的左手手掌上突然出现了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飞快的涌出,在鲜血之下,他看见了两个清晰的字。   无爱。   宋知也仿佛被一记重锤锤在了头顶。   这是自己要告诉自己的话。   无爱,没有爱,他谁也没有爱过。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手上的痛好像转移到了心上。   他真的说得出口那样的话吗?   不,不对,若是无爱,他早已经不再活着了。   所以,他要告诉自己的话是,“无爱”是假的,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像是一束光照进了宋知也的心里,他猛然醒悟了过来,于是他眼前的世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而后开始坍塌,迷雾和梦境在被驱散。   宋知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他和燕浔还拥住一起,燕浔的两只胳膊像铁铸的一样,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宋知也喊了一声:“燕浔。”   但在美梦中的人似乎根本不愿意醒,宋知也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后咬破舌尖,对上了燕浔的唇。   真阳血从他的口中吐出,进入了燕洵的口中,那纯阳的力量让燕浔的梦境有了些许的松动,但还不够,陷入执念的人根本不能破法。   于是,在真阳血渡过去以后,宋知也继续含着燕浔的唇,吻了上去。   是真的吻。   他的舌尖进入了燕浔的口中,将燕浔有些麻木的舌勾出,他像是挑逗一样轻轻滑过对方的舌苔,在对方有所感应的时候,他又迅速收回。   燕浔终于活了过来,他的意识甚至没有完全恢复,但已经本能地追着那逃避的湿软小舌而去,他撬开了那布满桃花酒香味的唇,终于捉住了那故意捉弄他的小舌。   接着,宋知也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剧痛让燕浔发出一声闷哼,他骤然清醒。   可宋知也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清醒过来的瞬间,宋知也已经一把推开了他。   燕浔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   他好像做了很长一个梦,一个又痛苦又美妙的梦,可他记不起梦里的内容了。他晃晃幽幽从半空落下,而后耳边响起了宋知也的声音。   “燕浔。”   宋知也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师尊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声音似乎有些颤。   接着他又看到了宋知也还在滴血的手,他焦急地朝着宋知也的方向赶过去,却见宋知也快速后退了一步。   燕浔无措地站住了脚步,软声道:“师尊……”   宋知也声音轻颤,努力压着那颤抖道:“别让梦魇跑了。”   燕浔神色凛然,回头望向迷雾的方向。   梦魇的迷雾正在消散,它已经被彻底破法,此刻正要遁走。   燕浔手中一张符纸祭出,燃着火光飞向了树林深处,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只长相怪诞的野兽便被金光的绳子捆到了燕洵身边。   梦魇长得很是奇怪,没有四肢,整个身体是一个浑圆的黑毛球,球上长着一双巨大的绿眼睛,而那绿眼睛,充满了惊恐。   燕浔道:“师尊,梦魇如何处置?”   宋知也的心绪还没能完全平复,他依然远远站着,道:“先带回去,查一查他是否有害过人性命,若是有,那即刻绞杀。若是只是吸人精气,那便随便寻个宗门送去刑罚。”   燕浔应声,抽出几张符纸将那梦魇五花大绑放进了储物袋,回头想去找宋知也邀功,可看到的只是宋知也的背影。   宋知也御风而行,飞快地朝着玉殿山的方向去。   燕浔急得喊道:“师尊!”   宋知也没有回答,好像还飞得更快了。   燕浔满心都是不解,只能赶紧跟上师尊的步伐,御风而去。   但到底还是追不上这天下第一人。   燕浔回到玉殿山的时候,天已大亮,他仔细查验了梦魇的妖性,发现它确实没有伤过人性命,于是就把它给关在了任六养鸡的笼子里,上了两张符纸困住。   此刻燕浔心里满是疑问,他又欣喜又不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他急着去见宋知也,人还没到内院,就被肖雨给拦住了。   肖雨又是那副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期期艾艾地看着燕浔,小声说:“燕师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仙君……”   燕浔斜眼看他,满心都是不爽。   他自己都还没能见到师尊呢。   肖雨急切地又道:“在梦魇里我不知梦了什么,许是惹得仙君不快了,仙君回来的时候,我想给仙君请安,可他没有见我……”   燕浔暴躁了起来。   他心想本来没这回事,师尊也没多搭理肖雨。   况且燕浔猜都能猜到他梦了些什么。   他简直把他那点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肖雨感觉到了燕浔的不快,但他心里着急,还是鼓起勇气说:“而且仙君救了我一命,我想……”   “你想什么想?别想。”燕浔眼睛微眯,心里有了成算。   这次不把这个肖雨的念头按下去,以后他更没完没了。   于是燕浔将所有恶意都放在了脸上,让自己的脸看上去又冷又硬,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些讥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藏得挺好?”   肖雨不由地退了一步,急忙避开燕浔的目光,脸色煞白道:“什么、什么意思……”   燕浔发现了,发现他对仙君……   但怎么可能?他的师兄弟都未曾察觉他的心思,为什么燕浔可以?   燕浔不给他思考的空间,快速说:“还有半年的时间,你要想在这里好好的修炼下去,就把你那些心思严防死守得。你在玉殿山修行,虽然不是我师尊的弟子,但你的师父与师尊是同辈,你又受师尊指点,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那点心思若是被旁人知晓,毁的可不是你的名声,你难道还想让师尊为你背负上骂名?” 第114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7   肖雨颤抖着回答道:“我……我没……我只是”   燕浔不答, 只是冷冷看着他。   半晌,肖雨默默落下泪来,像是泄了气一般, 低下头道:“燕师兄,我知道的, 我不会让仙君为难。只是……昨夜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仙君涉险……我想向仙君领罚。”   燕浔看着他这样心里就更加警惕。   这个肖雨,看上去柔柔弱弱, 但修炼是最刻苦的, 在灵器宗十名弟子中精进也是最快的, 师尊平时就很偏心他, 再看他这哭哭啼啼的样子, 可不得更心疼?   于是燕浔又放软了声调,假意安慰:“我听其他师弟们说过了,你是为了救村民才被梦魇缠住, 这事儿不怪你, 你无需请罪。快去修炼吧,师尊可是说了, 一日都不许休息。”   肖雨红着眼,抹了抹眼泪,转身就走。   燕浔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顿时觉得放松多了,就继续往他们的小院去, 但近了院子,却看到师尊紧闭的房门和闪着灵光的结界。   这是师尊闭关时才会有的结界。   燕浔看得有些发愣。   为何这个时候师尊会闭关?   燕浔心中怅然若时,精神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寝房,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床自从师尊上次躺过以后, 他就没换过,只是每日用清洁术清洁一次。   师尊的味道还保留在上面,虽然已经淡得快要感觉不到了,但被那一点点味道包裹,燕浔还是觉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慢慢开始回想在梦魇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燕洵很努力的在想,但他始终只能看到一些非常模糊的画面,更多的是一种感受,又幸福又痛苦的感受。   那种感受绵延不绝,他好像经历了生生世世。   燕洵就这样闭着眼睛,闻着师尊的香气,在那极度放松的状态下竟然睡了过去。   清醒时想不起的画面,在梦里反而清晰了。   他看到自己在用力的吻着师尊,而师尊也在动情的回应他。他又看到他们更亲密更冲动更疯狂的纠缠,他看到他的吻落在了师尊每一寸皮肤上,看到师尊腰间有一颗红红的小痣,他爱不释手,便在那里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他看见他们亲密无间,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但这一切,他并没有觉得不对,他只觉得这都是自然的。   他又看到师尊跨坐在他的腰上,戴着一顶点翠凤冠,珍珠流苏快速晃荡,师尊长发倾斜而下。   然后他们一起到达了迷离之境。   师尊身体脱力,趴在他的身上像是要睡着了,他的手抚过师尊光滑的脊背,然后不甘心地问你:“爱过我吗?”   可他没有等到回答。   下一刻,他突然从梦中惊醒,只觉得浑身潮热,黏腻的汗水贴在皮肤上。梦中荒唐的情景历历在目。   燕浔心脏狂跳寻,嘴唇干涩得可怕,他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目光慌乱地四处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此刻已是深夜,无月亦无星的漆黑夜空什么都看不见,并没有人发现燕洵的不正常。   但燕浔还是觉得害怕。   细细想来,这惶恐之中,又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   他终于明白了,此前那些模糊念头和患得患失,在这个梦之后终于全然明了了。   为何他会对肖雨如此警惕,为何他能一眼看出肖雨的心思。为何他总是在规划着他和师尊长长久久的未来。   是的,他大逆不道,他枉顾人伦,他心悦于师尊,他对师尊早已不是单纯的师徒之情。那爱意甚至比他想象中来的还要早,还要浓烈,此刻他才刚刚发觉,就已如潮水般汹涌而无法控制。   燕浔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无法调节呼吸,身体的潮热也难以控制,他只能去后院打了一桶凉水,将自己从头浇到尾。   冰冷的井水将燕浔淋了个遍,他不由自主地打着冷颤,终于将身体上的热度控制了下来。   只不过,心跳仍然难以平复,他还想想起更多的内容,可除了那些旖旎的画面,其余真是一片模糊。   他直觉那梦里的发生的一切很重要,必须想起来。   燕浔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他觉得,自己的唇上有师尊的味道,自己的舌尖在泛着疼……   吻,好像不是假的。   他觉得他们真的亲吻了。   燕浔急于知道真相,又急匆匆去了外院,找到了还在鸡笼里沉睡的梦魇。   燕浔随手捡了一根棍子,戳在它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上。   梦魇被吓了一跳,身体弹了弹,巨大的眼睛睁开,一看到燕浔那猩红的眼和凶神恶煞的表情,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燕浔急切地问:“你把人困在梦境里的时候,能看到梦中的情景吗?”   梦魇的巨大眼珠子左右摆了摆,表示不能。   燕浔急道:“那梦境以外的场景你肯定看见,在你逃跑之前,你应该看到我和师尊在做什么吧?”   梦魇眨了眨眼睛表示可以,燕浔一抬下巴示意,梦魇立刻就蹦跶了起来,眼珠子快速转动,燕浔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小片迷雾。在那迷雾里他看到了他和师尊,但他看到的是师尊一把推开他,然后往后一跃的景象。   燕洵气急败坏道:“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我都醒了,自己都可以看见,还需要你给我还原?”   梦魇发着抖又还原了此前一些情景,都是它在看月亮,看树林,就没有一眼往宋知也和燕浔的方向看。   燕浔气得没脾气了:“长这么大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你有什么用?”   梦魇往鸡笼角落里躲,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燕浔叹气半天,最终道:“罢了。”   他在书上看过梦魇这种小妖怪的记载,也知道眼前这只梦魇不过是幼年体,境界实在低微,它只能让人入梦,以梦里的情绪和人的精气为食。而梦魇要修炼到妖的最高境界,才能看见梦里的情景,也可以操控梦中情景。   燕浔失望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但突然灵光乍现,有了个主意。   反正这梦魇需要刑罚,不如就由他来做这个刑罚者,将梦魇养在身边,他再指导这梦魇修炼,直到它的境界到了顶,就可以让自己再次入梦。   梦里都是自己的执念,那自己再一次入梦,还是会被同样的执念困住。   梦魇就可以为他还原梦中的情景了。   他只需要与梦魇立下血契,不怕梦魇会在梦里对自己不利。   燕浔豁然开朗,便对着那梦魇道:“你未曾伤人性命,不当死,但你的刑罚并不能少。我想,你与我立下血契,以后你就是我的妖仆,我做你的刑罚者,也指点你修炼。你放心,我也是半妖,我知你处境,不会刻意为难你。只要往后你一心向善,好好修炼,即使是妖也能修成大道。可好?”   梦魇的大眼睛眨了眨,它显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的,忙不迭跳着眨眼表示极其愿意。   燕浔便抽出自己的剑,将指尖划破。带血的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符,他推着那符往前,符就融入了梦魇的身体里。   梦魇高兴地转着圈蹦跶。   燕洵接着又道:“你若是伤人,血契会百倍反噬于你。但你若是好好修炼,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帮你解开血契,让你恢复自由之身。”   梦魇不会说话,身体就圆滚滚地往地上磕。   燕浔笑了笑。   这小玩意儿还挺可爱的。   他打开了鸡笼道:“你的刑罚从明日开始,每日午时,受半个时辰的烈日灼烧,其余时间需要好好修炼,另,日行一善,不拘善事大小。直至将你过去伤人罪孽抵过。你先出来,在内院外的树林里,自己找个喜欢地方,明日我让任叔给你做个窝。”   梦魇欢快地跳出了鸡笼。   梦魇的事处理完,燕浔激荡的心好像又平复了一点。他知道了自己对师尊的感情,就觉得心里无比幸福。   虽然世俗不容,但他从未想过退缩。   他们本就应该在一起,他已经确定了千百世,无论何种身份,他都不会放弃对师尊的爱意。   但燕浔当然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对师尊坦白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急,他们的日子还长。   燕浔满怀着兴奋,又往他们的小院走了去,一边走,一边想着梦里的凤冠。   只有师尊才配得上那样好看的凤冠,他要亲手做一顶送给师尊。   一旦心中有了想法,燕洵便不再慌乱不安,他回了自己的寝房,便拿出纸笔开始画他想象中凤冠的样子,还有师尊的戴着那凤冠的样子。   要金丝为底,点翠做面,镶嵌无数的宝石,再用东珠做流苏。   多好,他的真身就是翠鸟,他要用自己最好的羽毛,给师尊做出最好的凤冠。   *   宋知也回了自己的寝房,但他并未入睡。他知道燕浔会来找他。于是在燕浔来之前,就将整个寝房以结界隔断。   燕浔来的时候,宋知也是感应到了的。   但他只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屏息静气,等燕浔走了,才一声叹息。   他还在想着,那个他主动的……吻。 第115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8   梦里的场景都模糊了, 宋知也只是隐约记得他们在梦里接吻了,而梦外是他主动的。   诚然,那一刻为了将真阳血渡给燕浔, 不得已而为之,但在那血渡进入燕浔的嘴里以后, 就是他自己的沉沦了。   宋知也本来想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很多事,不是他计划了、努力了, 就一定会朝着他希望的方向走。   不过, 一切还没有失控到彻底无法挽回的地步, 燕浔应当什么都不知道。   宋知也一声叹气, 便用术法引来了一桶泉水, 将自己泡进了水中。   冰冷的水一点点将他过热的身体冷了下来,宋知也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   但宋知也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寝房里呆了十天。   第十日,宋知也从寝房里出来, 燕浔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宋知也的心绪已恢复了平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平静, 燕洵看不出他的纠结。   而宋知也也未看出燕浔与往常有何不同,他还是像一只快乐小狗一样, 乐颠颠地冲着宋知也摇尾巴。   宋知也一如既往的冷淡脸,维持师尊的威严,轻声问燕洵:“这几日的功课如何?”   燕浔美滋滋道:“都在认真做, 学文也大有精进,先生还夸我了。”   宋知也点点头, 像以往一样想要伸手去揉燕浔的头,但伸手的片刻又忍住了。   燕浔讲完功课上的事,又把梦魇的事讲了一遍,而后问:“师尊, 梦魇现在就在小院外做了窝,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它搬远一点。不过它还是很听话的,不会出来打扰你。”   宋知也摇头道:“你处理得很好,我不在意,只是不要它进小院就好。好了,去修炼,我说过一日也不可松懈。”   燕浔又觉得心中欢喜。   只有他对师尊来说是不一样的,只有他可以进入师尊的小院。   燕浔好像尾巴翘起来了,等着宋知也和以前一样揉他的头。   但师尊没动静。   燕浔并不失望,自己弯腰就用脑袋往宋知也得手蹭,蹭到满意,他才笑着跑远。   宋知也看着燕浔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手掌好像在发麻,宋知也抬起来看了看。   明明什么也没有。   宋知也定定站了许久,才把脑子里的099给喊了出来。   距离他上一次呼唤099,已经很久很久了,099似乎彻底麻了,连回应都慢了半拍,半晌机械音才响起:“啊,宿主,你叫我?”   宋知也没空和他寒暄,直接问:“原著剧情里,燕浔是一个非常狠戾的人,落在他手里的人或妖,无论好坏,都是一死,对吗?”   099忙道:“对啊对啊,我们爽文男主是这样的嘛,杀杀杀,落到他手里的梦魇,他应该毫不留情地杀掉才对。当然,他最后杀遍天下,以杀道飞升。而且,原著剧情这个阶段,男主应该被你给虐出了心理疾病,整个人趋近于变态,所以之后才会有那么爱杀。”   宋知也声音沉了下来:“他不是变态。”   099谄媚道:“是呢,多亏了宿主认真完成任务,你看你完成的多好啊!男主现在完全就是一个阳光向上的大好青年,宿主,我看你可以再接再厉,轻松找到任务的关键,而后轻松打通这最后的1%,那么……”   “闭嘴吧。”宋知也打断了099的废话,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099劝和失败,只能痛苦的道:“哎,你酒喝的太多了,生命值又减少了些,长则十五年,短则七八年吧。”   宋知也应了一声,又把099给打发走了。   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日复一日的刻苦修炼,若山下有人遇到危难求救,宋知也便会带着弟子们下山历练,如此,半年时间过得很快,与灵器宗宗主约定好的时间,也已经到达。   燕洵便迫不及待地给灵器宗宗主送去了信,请他来将自己的弟子们带走。   他们走的那天,燕洵实在高兴得压不住嘴角。   虽然他与几个灵器宗弟子关系确实不错,但他们走了,自己又能和师尊过上清净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而他最讨厌的还是那个肖雨,走之前抓着宋知也的手哭哭啼啼半晌,直到被燕浔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从此以后,燕浔不用再陪这些弟子们修炼,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做他自己的事。   这半年他偷偷找山下的匠人,断断续续学了打制凤冠的手艺,自己画了无数的图样,到如今,心里才有了凤冠的样子。   碍事的人走了,他便可以开始动手打制凤冠。   时光匆匆又一年,燕浔终于学会了化形,他可以藏起耳朵上的羽毛,背后的翅膀也已可以自由地幻化,正在越来越有力量。   他就用自己翅膀上最鲜亮的羽毛,做好了这顶凤冠。   终于把最后一颗珍珠镶好以后,燕浔整个心都感觉到了满足。   这一年,他画了无数张师尊戴着凤冠的画像,他舍不得毁掉,就全和凤冠一起放进了柜子里。   他不愿在这个时候向师尊坦白他的心意,因为他还不够强大,这样的他根本不能保护师尊。他早已想好,等他拥有了这天下最无法撼动的力量,这天下人谁敢非议他的师尊,他就杀了谁。   燕浔只觉得未来的一切都很美。   最后欣赏了一次凤冠,燕浔关上了柜门。   不必上锁或者以结界保护,反正,这内院只有他们二人,师尊也不会看他的柜子。   燕浔走出寝房,燕浔看了看师尊的房门,半开着,但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师尊应当是睡着了。   这一年,师尊更爱喝酒睡觉了,他抓紧了一切时间和师尊亲近,但师尊还是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心思。   很庆幸师尊从未发现,又有些失落师尊竟然从未发现。   燕浔的心反复纠结着,又甜蜜着。   他还是不想影响师尊休息,小声地走出了小院,拎起梦魇一起去修炼。   梦魇的刑罚已满,修炼也很认真,但可惜,这小东西始终资质有限,要让它看到梦境的内容,还得好好修炼很久。   午时,燕浔回小院小憩,一进院门就看到宋知也的房门开了,燕浔面色一喜,急忙要去找宋知也没话找话,便见宋知也走出了房门,手中掐诀,竟是要御风。   燕浔迎上去,道:“师尊,你要去何处?”   宋知也掐诀的手停下,神色凝重道:“我卜了一卦,那卦象复杂,我只能看到将有大事发生,可我不精此道,算不准。我须得去一趟天机阁,找洞微真人测算。”   燕浔张嘴就要提跟着去,但宋知也在他开口之前被预判了他的要求,直接道:“你不去,你到了要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刻,不可四处走动,就在玉殿山好好修炼。”   燕浔从来都是听话的,一点也不愿意惹师尊生气,虽然失望,但他还是应了,只是垂拉着头一副倒霉相。   宋知也想硬着心往前走,但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又退了回来。   燕浔双眼发亮地看着他。   宋知也在心里叹气。   没办法,宠了他这么多年,真的就没办法看他失望。   最终还是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轻声道:“我很快会回来。”   燕浔立刻笑了。   他真的很像乖小狗,很容易就哄好。   他就带着那小狗一样的笑,原地站着,看着宋知也御风而行,很快离开了玉殿山。   只半日,宋知也就到了天机阁。   他刚到山门,便有小童迎上来恭敬的对他行礼道:“仙君,这边请,老祖已在静室等您。”   洞微真人天地万物皆可算,他能算到自己的到来,宋知也并不惊讶。   因而对那小童点头回礼,跟着一路去了静室。   静室的门敞开着,宋知也一到,便见一脸色死寂的青年人坐于廊下,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壶茶,一壶酒。   听到动静,他回头朝着宋知也的方向看了过来,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却还是像看见了宋知也。   这便是洞微真人。   他点头致意道:“仙君请。”   宋知也便也点头致意,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洞微真人指了指面前的酒壶道:“我知仙君不饮茶只饮酒,但不知仙君爱喝什么酒,只能随意准备了些。”   宋知也道:“真人费心了,不过真人也应当知道,今日我也不是来喝酒的。”   洞微真人死寂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细微的痛苦和惶恐,他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仙君之所求,但我只能算出开头,并不能算出结果。”   宋知也沉默片刻,道:“真人只需要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便好。”   洞微真人嘴角勾起,道:“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言罢,洞微真人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钱,仿佛是随意地往桌上一扔,而后他空洞的眼眶看了过去,指尖轻轻在铜钱上摸索。   宋知也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   很久以后,洞微真人道:“你不是此间人。但你是真正的宋知也,也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第116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19   被洞微真人看破身份, 宋知也有些讶然,他静默许久,又说:“我是何人无所谓。我想问的是, 这天下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洞微真人脸色苍白的继续道:“天门半开。”   宋知也皱眉,跟着重复:“天门半开……”   “我们这一方天地有大道万千, 有生灵无数,有日月星辰……但这一切都是虚妄,不过是上界用意念构造出来的假象。”   宋知也心头一颤。   他知道洞微真人能堪天机, 但他不知竟然到了此种境界。   洞微真人或许不知何为系统, 何为主神, 何为小世界, 但他确实已将他们这个世界的本质看透。   不怪他这般死寂, 他是真的看破了天机,遇到了极强的反噬,他随时可能殒命。   宋知也思索一阵, 道:“真人不必说了, 不说出来会好些。”   洞微真人轻轻摇头:“何惧生死,皆是虚妄, 虚假地活着,那不是真正地活。”   宋知也紧皱的眉头舒展,他不再劝, 只是充满敬意地对洞微真人拱手行礼。   洞微真人双手摸索着铜钱,再次开口:“方才点破你的身份, 是因为天地的大事与你有关。你是这世界以外不可控的变数,是此间大道也无法控制的意外。天门本不应该此时开,也不应为你而开,你不能飞升, 你不是天道眷顾之人,你没有拿到必赢的棋局,但……你可以掀翻整个棋盘。”   说到此处,洞微真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宋知也急忙要去扶他,他却伸手制止了宋知也,手背将那血一抹,继续摸索着铜钱。   宋知也有些忧心地看着洞微真人。   他能理解洞微真人所言。   这天底下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个一定会飞升的仙骨。   只有洞微真人知道,他不是。   可洞微真人要他掀翻棋盘……   宋知也喝了一口酒,道:“我当如何?”   洞微真人气息清浅,慢慢地说:“天门在此时半开,说明那上界之力因为你而日渐衰弱。我只能算到此处,更多的,我也不知。但我想,天道不允你飞升,若你真的飞升了,那上界或许会因为你而大乱。可……我不能保证,我算不出飞升后是何等光景。也可能,你会灰飞烟灭。”   宋知也道:“那若是我顺应这天道,按照祂的安排走下去呢?”   洞微真人虚弱地笑了笑,道:“那我们这方天地,会继续这般运行,没有人发现我们被安排着,控制着,我们会虚假地过完生生世世。这对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也是好事。他们只要不知道自己是傀儡,那他们就是真实地活过,苦的,只是知道真相的我们。”   顿了顿,洞微真人又道:“但我希望,仙君能奋力一搏,让我们这方天地,获得真正的自由。否则我们永远是上界手中的棋子,苟且获得的幸福,可能会在上界一个意念间化为齑粉。”   “那我若是失败了,这个世界,会如何?”   “毫无影响,继续虚假地运行,直到上界厌烦,将我们毁灭。”   宋知也笑:“那挺划算,只是死我一个人,反正我也是要死的。”   洞微真人道也笑:“也不尽然,我泄露天机,自然是会陪仙君一起。”   洞微真人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截住。   他其实还算出了更多。   若是宋知也死了,这个世界有一个与他羁绊极深刻的人,也会死。   但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宋知也。   因为宋知也若是知道他的死并不能换来那人的解脱,他便不会坦然去搏命。   洞微真人承认,他自私地隐瞒了这一切,只为这方天地求一个自由。   他愿以命抵过。   沉默许久以后,二人同时举杯,一茶一酒轻轻相碰,二人又同时饮下。   而后洞微真人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身体剧烈颤抖,口中鲜血疯狂喷涌,怎么也止不住。   宋知也快步上前为洞微真人护住了心脉,又从储物袋中掏出几枚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洞微真人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用力抓住了宋知也的手,艰难地道:“仙君,若是可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看看这真实的……自由的……天地……”   “我知道了,别说话。”宋知也将洞微真人扶起来,为他护法,又过了三日,洞微真人才稍微好转,宋知也唤来他的弟子照料,这才告辞。   临走前,洞微真人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对宋知也挥挥手。   宋知也拱手行礼道:“保重,我们都是。愿还有机会再见。”   *   在回玉殿山的路上,宋知也脑子里的099突然出声:“宿主……”   这是第一次,宋知也没有允许他说话的时候,他自作主张地出声了。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似乎有些发颤。   宋知也懒懒回应:“嗯。”   099见宋知也没有发火,于是胆子大了些:“宿主,你不会相信那个神棍说的话吧?”   宋知也轻笑:“怎么,害怕?怕我真的飞升去和你的主神拼命?”   099弱弱地说:“哎,没有呢,宿主。我是这样想的,你与其听那神棍的忽悠,不如听我的。他想让你去赌命,可我想保住你的命,谁对你最好,你是知道的吧?”   宋知也道:“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傻子会过得很快乐。”   099:“啊?”   宋知也道:“你还是少说话吧,你多说多错,小心被你的主神清除数据。”   099骤然闭嘴,半晌不敢开口。   宋知也就拿他好玩儿似的,又逗他说:“你认识我的第一天就应该知道你的任务不可能完成了,我不会被你的主神安排。不过啊……我觉得你那个主神,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曾与我说过,如果任务无法完成,你也会被抹除数据,是吧?”   099惊恐得电流声都破音了。   “所以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宋知也循循善诱,“我们为何一定要完成任务,你不如站到我这边来,和我一起飞升,把你那主神揪出来暴打一顿。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控制我们,你觉得如何?”   电流声顿时吱哇乱响,099“啊啊啊啊”地叫唤了很久,直到宋知也被吵得头痛制止了他,他才终于冷静下来道:“你想死能不能自己跳河啊,你不要害我啊!你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没有人可以赢过主神,整个世界都是主神创造的。你也是主神……”   说到一半,099像是被卡了脖子,骤然安静。   宋知也真是被他蠢得笑出了声:“好了好了,让你少说话,多说多错。”   099悲愤又懊恼地惨叫了很久,直到机械音彻底恢复了机械,才又叹气道:“可是宿主……你不会是真想拿了男主的仙骨飞升吧?但你明明很喜欢他啊……”   宋知也道:“你别管。你那点内存,想什么都想不明白。安静,下次再擅作主张开口烦我,你就准备提前抹杀数据吧。”   099终于安静了。   *   宋知也很快就回了玉殿山。   刚一回寝房在木椅上落座,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燕浔就窜了出来。   他脸上满是笑意,和以前一样,朝着宋知也扑了过来,然后蹲在宋知也的脚边,甜腻腻地叫他“师尊”。   宋知也心绪纷乱,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燕浔还没发觉宋知也的不对劲,只是晃着他的衣角,问:“师尊去得太久了吧,弟子时时刻刻都在想你。不过……功课都认真做了,先生也夸我了,修炼一点都没有落下,师尊可以考我。”   宋知也慢慢喝了一口茶,依然没有说话。   燕浔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松开了宋知也的衣摆,紧张的看着宋知也,道:“师尊你怎么不说话?可是算出了什么重大的事?师尊你会不会有危险?”   燕浔的表情逐渐严肃,身上的肌肉明星紧绷了起来。   宋知也闭了闭眼,将所有情绪压制住,才慢慢望向了燕浔。   他看着眼前少年俊郎的脸,耳边响起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一会儿是洞微真人的话,一会儿是燕浔的话,一会儿是099的话。   很乱。   在这纷乱里,宋知也一点点确认了自己的心。   他想要自由,他也必然是要去与天相争的。   他若是成功了,那一切都好说。   但他若是死……让燕浔亲眼看着他死吗?   这个念头冒出来,宋知也就觉得心绞痛,难受得有些呼吸不顺畅。   他怎么忍心让他那么痛苦。   痛着,但还是下定了决心。   宋知也麻木地起身,往门外走。   燕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心脏混乱的跳动。   师尊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只能慌忙跟上。   宋知也慢慢走着,走到了燕浔的寝房门口,推开门径直走向的燕浔放着画像和凤冠的柜子。   燕浔心脏一紧,忙喊道:“师尊!”   宋知也并没理他,只是毫不犹豫地拉开了柜门,画像倾泻而出,像是纷纷落下的花。   每一张画像上的人都带着一顶凤冠,每一个人,都是宋知也。   有他笑着的,有他醉着的,有他愁眉不展的,有他面色潮红的,更有很多,他神情迷离的。   宋知也回头,定定地看着燕浔。 第117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0   燕浔慌了一刻, 但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   他想说谎将此事揭过,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他就是爱慕着师尊,他永远说不出口那一句不爱。   于是他就那么垂着头, 站在宋知也面前沉默不语。   宋知也看着那些画像,眼眶突然有些潮湿, 他避开燕浔的目光,轻轻地开口,道:“你不该有这样的心思。”   燕浔的目光变得慌乱, 他急迫地开口道:“师尊, 我们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们为什么要怕那天下人非议?你不是说我是仙骨吗?你相信我, 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你……”   宋知也打断了他的话:“不, 我不拘礼法,我更不在乎天下人所想,但……”   但燕浔不该对自己这样一个必定会死的人有这样的心思。   宋知也只觉得心口好像被捅了一刀一样痛, 他又不得不压着这样的痛, 在这个时候做出决断。   燕浔的仙骨已经快要长成,其实自己已经不需要再教他什么了, 他需要去人间历练,需要去寻找自己的大道。   他们在这个时候他们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走吧。”宋知也颤声道。   燕浔心中大骇,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他从来没想过后果会这么严重。他心里已经认定了他们生生世世的情谊, 他从没有想过,师尊发现他的心思以后,居然就不要他了。   燕浔不相信,他分明能感觉到师尊对他有情, 可现在,师尊背对着他,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他只能听到师尊平静又冷淡的声音。   “你走吧,不要再回玉殿山了。”   燕浔心头凄凉一片,他“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向前,抓住了宋知也的衣摆,颤抖着道:“师尊,你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那哽咽的声音听得宋知也心碎,他甚至不敢回头,只是闭上眼,狠心将自己的情绪剥离,然后他伸出手掐诀,掌心之中燃起火焰,他没有犹豫,将那火焰往前一送,火苗立刻蔓延,连着那柜子和画像,全烧了起来。   燕浔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那火苗灼烧得他皮肤发烫,他才反应了过来,慌忙扑上去救那些在火里的画和凤冠。   但是那火不是凡火,燕浔无法轻易扑灭,反倒是火苗将他的衣服通通点燃,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烟火味道里交织,宋知也的身体止不住但颤抖,几乎要忍不住将燕浔拉过来抱住。   但最终他只是闭着眼,用力咬牙,不让燕洵看出自己的颤抖。   他再次掐诀,火苗霎时间窜得更高,燕浔终于承受不住那火,狼狈地倒退。   宋知也转身往门外走,燕浔痛苦地跟了上去。   灼烧感让燕浔感觉到皮肤剧痛,但心中的痛更是千百倍。   他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慌乱地朝宋知也奔去。   在他要触碰到宋知也时,宋知也抬手祭出一道符,燕浔立刻感觉一股力量将他推到了门外,再然后“砰”的一声,院门紧闭。   燕浔呆呆站在门外。   这扇门从未对他这样关上过。   他看见腾腾升起的黑烟,那是属于他的寝房,正在烈火中被焚烧。   他痛苦到麻木,也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   师尊不要他了。   在院门紧闭以后,宋知也红着眼冲进了燕浔寝房之中。他甚至忘记了用术法灭掉那燃起的大火,只是慌张地将那凤冠和画像捧着带出门外。   燃起的火苗将他胸口一片灼得生疼,但他还是紧紧护着怀里的画,等他回到了院中,却发现所有的画像都在他的手里变成了灰烬,握不住的黑灰,被风轻易吹散了。   只有凤冠完好无损,甚至在那火光灼烧之后更有了流光溢彩的美。   宋知也身体脱力的坐在了地上,紧紧拥着那凤冠。   到此时,皮肉的痛才缓缓有了反应,宋知也却感觉到一阵麻木。   他终于和燕浔,一样痛了。   电流声在脑子里乱窜,099似乎很想说话,但宋知也没允许,他也不敢开口。   宋知也此刻根本没心思应付099,只觉得自己突然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宋知也感觉到燕浔的气息正在远去。   他在离开玉殿山,不知去往哪里。   宋知也想,燕浔会恨自己,但这样更好,燕浔就不用看着自己死。而他也可以为了最后的自由,拼死一搏。   或许最后只是一场空,他会被系统抹杀。   但那又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永不后悔。   *   不过十日,洞微真人算出的天门半开,便在这世间有了显像。   那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闷雷声,那声音大得可怕,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那声音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道长长的红色的口子,像是一只巨大的半睁开的血红色眼睛,又像是伤口被撕裂露出的血肉。   那便是天门半开。   天下人盛传,这是修士修得圆满要飞升才会有的征兆,而且那天门的位置,正对玉殿山。   于是关于这天下第一人要飞升的消息,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天下。   于是无数人像是朝圣一样来到了玉殿山,想看着仙人飞升的盛景。   但他们来了以后,见到的却是宋知也遣散所有仆从,玉殿山峰顶结起的结界。   而此时,传言的中心宋知也只是坐在那棵梨树下发呆。   结界内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这世界就安静地仿佛失去了声音。宋知也得目光在那纷纷飘落的花瓣上,可眼前的映像却是那年岁旦,在夜空里炸开的绚烂烟花。   他看了许久,直到所有幻想都消失。   他嘴角的笑意收敛,又恢复了冰冷。   而后,他盘腿打坐,闭上了眼,很快入定。   那梨花开到最盛大,又落了,大雪换了满山的绿意,继而梨花再开,又落。   如此,便是三年。   这三年燕洵带着梦魇将这天下走了遍。   他一路斩妖除魔,一路修行,他似乎越来越能理解自己心中的道,他在某一日的参悟中终于感觉到了仙骨的存在,他的进步飞速,三年完成了寻常人几百年都无法达到的境界。如今他已是大乘后期,与师尊只有一线之隔。   三年,走了很远的路,悟了很久的道。但他无论走到哪里也无法走出自己心里的伤痛,无论悟出多少大道,也悟不出师尊为何会狠心就这样不要他。   恨和怨,时时刻刻都在滋长,但爱到极致,那恨和怨就显得微不足道。   爱意未曾消磨分毫,反而因为长久的分别,那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变得更加明晰,更觉得爱至骨血,难以消弭。   可燕浔没有一次回过玉殿山。   他不知道为何,但他相信师尊必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于是他想,强一点,再强一点,到他足够强大,可以无视这世间一切的力量,他就能把所有的不得已都一剑斩断。   他还有手里的剑。   那剑上有师尊的气息,他就靠着那一点点气息,撑过了一个个难眠又痛苦的夜。   这一夜又是无月无星,沉沉的黑云压得很低,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落,天空中隐约闪着电。   暴雨将至。   燕浔随意找了处小山峰便打坐,准备入定。   梦魇蹦蹦跳跳跟在他身边,黑毛被淋得湿透,燕浔用术法撑开一柄无形的伞,将梦魇遮住,而后手指一弹,梦魇浑身的水便蒸腾消失。   梦魇高兴得蹦了两下,大眼睛眨了眨。   燕洵想对梦魇笑一笑,但笑不出来。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第一次误闯师尊的寝房看见师尊沐浴那次,师尊便是用的这样的术法将浑身的水汽蒸干的。   往事历历在目,燕浔又觉得心痛,只能握了握手里的剑,将心中难受抚平。   梦魇感觉到他的难受,就轻轻蹭了蹭他的剑。   燕浔推开梦魇,道:“好好修炼。”   而后就收回了手,闭眼入定。   次日,与往日似乎有所不同。   燕浔的身体还在此处,但他的灵魂却飘渺起来。   暴雨在一声巨大的雷声后簌簌落下,整个世界都被雨声覆盖。   燕浔的灵魂就在那暴雨中逆流而上,穿过那如刀一般落下的雨滴,以光都无法企及的速度,冲向天际,冲破层层的黑云。   燕浔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浩渺的星空,而他所在的那一方天地也成了那繁星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散发着幽蓝的光。   他不停留,往更深的星海里去。   他看到了很多。   看到日月星辰的变迁,看到整个世界的沧海桑田,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如烟花炸开,看到整个宇宙无数次的爆炸和重组。   在某一次的爆炸中,他成了爆炸的中心,他在一切毁灭之后,重新获得了完整的、纯粹的灵魂,那灵魂有了重量,从浩渺的星海骤然坠落。   只一瞬,灵魂坠入身体,燕浔猛然睁开眼。   整个世界在他的眼中经历了巨变,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倏然,山仍是山,水仍是水。   仙骨已成。 第118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1   远在玉殿山的宋知也感觉到了心脏一紧。他睁开眼, 见那暴雨入注,天空一声惊雷骤然炸开。   轰隆。   宋知也察觉到了遥远的地方飘来燕浔的气息。   他很好,他已然悟道。   宋知也牵起嘴角, 再抬头望向天空,那撕裂一般的伤口从浓重的云层中透了出来, 缝隙正在逐渐变大,像是睁开了一只眼睛。   半开的天门,正在全开。   结界外等着看热闹的修士们也望向了那天, 而后齐齐爆发出惊呼。   预言真的实现了, 宋知也要飞升了!   他们看着那血红的裂口全然裂开, 成了眼眶的模样, 黑云散开, 圆月正好在那眼眶正中,像是白色的瞳孔,正在用一种可怕的目光注视着整个世界。   而那些和血眼对视的修士们开始惨叫, 无法形容的痛苦在身体里乱窜, 有些境界高的当即就避开目光快速入定调息,而境界差的, 只能惨叫着七窍流血,去了半条命。   距离那血眼最近的宋知也,同样在也血眼对视。   他不是不痛苦, 也不是不能感受到那注视所带来的强烈威压。   可他没有回避,只是以一种极其淡然的目光, 对着祂。   “宿主!”脑子里的声音响起来。   这是第二次099未经宋知也的允许出声。   他急得似乎机械音都要破音了,大喊道:“你不要去,你真的会死!”   他的语调里满是担心和忧虑,宋知也不是傻子, 真心假意,他自己能分辨。   于是宋知也“嗯”了一声,又说:“抱歉,差点把你给忘了。”   言罢宋知也突然掐诀,手指如莲花在风中轻摇,当那手诀停止时,便有两道金色的光从指尖飞出,然后那金光绕着圈向上,从宋知也两侧太阳穴进入了宋知也的大脑。   宋知也的脑子好像被搅乱了,因为疼痛无法抑制地皱眉,但好在那金光很快从头顶百会穴中蜂涌而出,仿佛一条金色的小蛇。   那小蛇腹部鼓胀,像是吞下了什么圆圆的东西,它又承受不起肚子里的东西,重重落地。   接着金光散去,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珠子落在了地上。   宋知也睁开眼望向小珠子,道:“从今往后,主神再也无法控制你了,你不是冰冷的数据,你是活生生的人。你活过,活过很多次,每一次,我都在。”   那白色的珠子里传来099惶恐又不解的声音:“宿主你做了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怎么把我给弄出来的!宿主,宿主!”   宋知也并不回答他的话,又望向了天空中的血眼。   宋知也从那只眼睛里看到了想要毁灭世界的愤怒。   宋知也就有点爽。   祂不高兴,宋知也就高兴了,于是他故意冲着那血眼笑,接着白色的眼瞳上也渐渐染上了红血丝。   祂在暴怒。   宋知也大笑一声,迎着更猛烈的暴雨飞身上前,雷声再次响起,比此前的雷声还要大。   一道闪电将整个夜空照亮,在那亮光里,宋知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月下,看上去,那月亮和眼睛很大,而宋知也很小。   一道道惊雷和闪电如同活物一样疯狂朝着宋知也袭来,宋知也在尽力躲避,可有一些,他始终是躲不开。   宋知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被雷劈,并不会感觉到灼烧。   而是冷。   宋知也很冷,冷到身体几乎麻木。   但,快了,他快要融入那血色的眼睛里了。   生死似乎就在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了许许多多从前的场景,他看到燕浔穿着破旧衣裳可怜的样子,看着燕浔慢慢长得挺拔英俊,看着燕浔离开时满脸的泪痕。   他看到燕浔……后背长出了一双巨大的翠色羽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不是幻觉,宋知也真的看到了。   那张开的翅膀大得过分,全然挡住了血眼传来的光,来自血眼的恶意通通被遮挡住,萦绕在宋知也身上如虫爬一样的痛苦煎熬立刻消散。   宋知也悬停在空中,听到羽翅扇动发出的风声。   无比是真实,又一点儿也不真实。   但很好看。   三年,燕浔沉稳了许多,英俊的脸被雕刻得更加立体,他每个样子都是宋知也最喜欢的样子。再加上背后那双极其惹眼的翅膀,真是……耀眼又妖艳。   只是暴雨落在他的身上,滴滴答答,让他看上去很可怜。   是找不到家的小狗模样。   宋知也并未惊诧燕浔的到来,只是有些懊恼自己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他也停了下来,悬停在空中与燕浔对视着。   燕浔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地道:“师尊,不要去,不要丢下我。”   短短一句话,几乎撼动了宋知也的决心,三年来心中的思念煎熬在这一刻爆发,他根本无法思考更多的细枝末节,也无法拒绝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燕浔。   他对燕浔招招手,柔声道:“过来。”   燕浔愣了一瞬,就被惊喜所笼罩,他扇动起那巨大的翠色羽翅,径直朝着宋知也扑过来,宋知也被他扑得整个身体一晃,险些稳不住在空中悬停。   燕浔用力地抱住了宋知也,巨大的羽翅自然而然地卷起,将他们二人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羽翅将暴雨的声响隔绝,世界安静了,宋知也只能听到燕浔的心跳。   咚、咚、咚。   跳得很快,节奏很强。   宋知也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暖,他从未感觉如此心安。   燕浔的身体、翅膀,甚至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都在表达的对他的渴求,尽可能地贴近他。燕洵将头埋在宋知也的颈窝,宋知也就感觉到自己的颈窝里一片温暖湿润。   燕浔哭了。   他和从以前一样,还是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变得如此脆弱。   宋知也一只手轻轻地搂住了燕浔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缓缓揉搓了一下,然后道:“我们回家吧。”   燕洵的脸从宋知也的颈窝里抬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未干,他就那样看着宋知也,明明他比宋知也高很多,但他却像是仰视着主人的小狗一样,虔诚又小心地说:“师尊,真的吗?”   宋知也轻笑道:“怎么?不愿意。”   燕浔颤声道:“我愿意,师尊,我太愿意了!”   他松开了宋知也,快速飞到宋知也的身前,张开翅膀道:“师尊,我背你回去。”   宋知也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次,他为燕浔疏通经脉,累得没了力气,燕浔就背着他一步步走回了他们的小院。   此时如彼时。   但又有不同。   燕浔长大了,长出了这样一对能能遮风避雨的羽翅。   宋知也没有犹豫,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燕浔笑了一声,说:“师尊,抱紧一点。”   而后他扇动起羽翅,带起的风将暴雨吹得散开。   燕浔就这么那么带着宋知也,从夜空落下,很快回到了属于他们二人的小院。   黑沉沉的天空上,那只血眼轻轻眯了眯,似乎是很满意。   回到小院,燕浔才猛然发现,他的寝房已被宋知也用术法恢复了原貌,甚至根本看不清曾经灼烧过的痕迹。   燕浔只觉得眼眶发热。   三年来纠结地问着为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师尊所受的煎熬不比他少,他只会更心疼。   此刻即是永恒。   燕浔往房内走,打开了存放画像和凤冠的柜子。   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术法也无法还原了吗?但无所谓,他现在有更多的羽毛,对师尊更多的爱,他会重新为师尊画像,也会重新给他做最好的凤冠。   燕浔红着眼回头看,想喊一声师尊,却发现背后空无一人,燕浔忙朝着宋知也的寝房走了去,推开虚掩的房门,便看见满室燃着的红烛。   层层叠叠的纱帐后,师尊似乎坐在床榻边,正看着他。   燕浔莫名有些紧张,他掀开一层层的纱帘,看到了师尊。   师尊的白色衣衫变成了红色,头上就戴着那顶他亲手做的凤冠,那凤冠,甚至比三年前还要光亮耀眼。   燕浔红着眼快步往前走,宋知也的手对着他轻轻一指,他身上的黑衣在一阵光亮之后变成了红色。   燕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此刻只想将师尊拥入怀中,尽情吻他的唇。   他扑倒了宋知也的脚边,抱住了宋知也的腰,而后他抬起头望着宋知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感觉到一阵带着香气的风传来,而后“啪”的一声响。   宋知也扇了他一巴掌,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燕浔震惊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睁大眼睛看着宋知也。   然后他看到宋知也笑了。   是他从未见过的笑,艳丽到极致,傲慢又恶劣。   宋知也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燕浔。   那眼神让燕浔浑身发颤,他觉得宋知也就是高坐莲台的神祇,自己不过是肮脏的蝼蚁。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宋知也。   但又好像他见过无数次。   燕浔深深地为这样的宋知也着迷,他无法控制自己心脏的悸动,更无法控制自己浑身燃烧起来收的燥热。   宋知也的手指轻轻擦过燕浔还在发烫的脸颊,道:“你不就想要这个吗?”   燕浔的心被一双无行的手攥紧了。   对,他想要的,就是这样,想要师尊想看狗一样看着,想要匍匐在他的脚下,想要师尊扇他一巴掌捅他一刀。   宋知也却没有理会他的期待,抬起光裸的脚,踢在他的胸口。   其实没有用什么力气,但燕浔还是被踢地跌坐在地。   燕浔被宋知也身上的香气熏得五迷三道,他抓住了宋知也的衣摆闭上眼睛轻嗅,而后整件衣衫全然覆盖在他的脸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那滑腻的丝绸从他脸上滑落而下。   他再次睁开眼,看到宋知也的外衫落在了他的脚边,此刻宋知也身上只着一件大红色的轻纱里衣,玉白的皮肤从那红色里透出来,若隐若现。 第119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2   这是燕浔幻想了很久的梦里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应该激动到不知所措……实际上他的身体确实激动了, 很快就做出了激烈的反应,但他面色平静,内心格外郑重。   这是他深爱到血肉骨髓里、万分珍惜的人。他想触碰他, 又怕自己的触碰玷污了他。   他慢慢捧起了宋知也的一只脚,轻轻在脚背上吻了一下, 然后又缓缓向上吻,一直吻到了大腿处。   诱人的香味在吸引他,他很想继续, 但他又怕唐突了师尊, 于是就那么捧着宋知也的腿, 僵住了。   宋知也皱了皱眉。然后附身拿住了他的衣领, 往上一拽, 道:“这是我们的新婚夜,我们从来没有过。喜欢吗?”   燕浔整个人惊喜到僵硬,点头都是木木的。   宋知也调笑:“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燕浔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他也没有时间去弄明白了, 宋知也俯身的角度让本来就没有理好的领口更散开了些。燕浔的目光正对着领口,清晰地看到了那里面的光景。   怎么会有这样白得通透莹润的皮肤, 即使是这世上的最好的玉也不如这颜色好看。   还有红的桃花点缀。   燕浔愣神的时候,宋知也已经扯着他的衣领用力将他给拎了起来,而后宋知也一把将他推到, 他只觉得眼前色彩晃荡。   玉白的皮肤,红色的纱衣, 极为绚烂的凤冠。   梦中的场景真的在此刻实现了,宋知也跨坐在燕浔的身上,长发倾斜而下,落在他胸口的皮肤上, 让他痒得有些受不了。   宋知也再次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香的,甜的,软的,湿的。   宋知也诱人的小舌很灵活地进入了燕浔的口腔,尽情逗弄他,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只是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用自己的舌去追寻那让他着迷的香。   宋知也却在这个时候故意逃走,推开了燕浔,他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浔。   唇上闪着水光,唇边带着笑意,那凤眼里春情涌动,是燕浔见过最美的景色。   而后他宋知也将食指和中指放入了燕浔的口中,指腹轻轻的、慢慢地碾过他的犬齿。   像是在试探不听话的狗。   燕浔呼吸变得灼热,他无法忍耐地想要吮_吸宋知也的手指,却又一次被戏弄。   那两指压住了燕浔的舌头,指尖几乎深入到他的喉咙里,强硬地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几乎要干呕。   纤细的手指及时抽出,水光潋滟的玉白手指,就那么解开了腰间松松垮垮的系带。   燕浔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刚开始是是宋知也主动的。   燕浔沉浸在宋知也脸颊泛起潮红里,沉浸在宋知也摇摆的细腰里,沉浸在轻轻拍打在宋知也脸颊的流苏里,沉浸在他们肤色强烈的对比里。   在宋知也第一次失神发出惊叫以后,燕浔终于找回了主动权。他翻身搂住宋知也将二人的位置调换,宋知也只来得及喊出一句“等一下”,便被燕浔堵住了唇。   三天。   他们三天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这三天比梦中的景象还要荒唐,好像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他们最后一次紧紧相拥。   但这三天仍然不能抵挡燕浔三年的相思,他是真的感觉不到累,但宋知也也是真的受不住了,软声求饶没用以后,一脚把燕浔给踹下了床。   然后再也不准他上来。   燕浔觉得自己真就是贱的。   他太喜欢师尊这样对他了。   师尊说的对,他就是想要这个。   这一脚又给燕浔踹爽了,他揉了揉自己被踹过的心口,就在那床下蹲着。   虽然吃到半饱,但他还是感觉很幸福,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宋知也。   宋知也被那目光看得忍无可忍,骂道:“再敢胡来就滚出去。”   然后一床锦兜头把他给罩住,燕浔笑着把锦被拿下,又是一个枕头砸了过来。   燕浔想说话,宋知也率先开口:“睡觉。”   接着又迅速补充:“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燕浔终于老实了,裹着被子和枕头,躺在了床边。   宋知也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喘气都觉得腰酸,此刻只能庆幸自己这大乘后期的身体经得住折腾,否则非得被燕浔给拆得散架。   燕浔没有再出声,但存在感依然很强,宋知也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感觉到他视线的灼热,还有他兴奋的心跳。   有些不自在,但很安心。   睡吧,宋知也想,他需要好好的、毫无负担地睡一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睡过了。   即使他知道,那双血眼依然在空中,监视着他们。   但这是他们的新婚,宋知也无暇去搭理祂,只是完全放任了自己将所有的意识清空,陷入了安静又满足的睡眠里。   燕浔看了宋知也很久,直到宋知也沉沉睡去,他才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榻,从身后将宋知也抱住。   宋知也太累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闻着宋知也身上的香味,渐渐有了困意。   于是他迷迷糊糊地想,他没有沐浴就上了师尊的床榻,他还把师尊的床榻弄得满是脏东西,师尊醒来,会不会又给他一巴掌?   好爽。   *   一夜无梦,天色大亮。   宋知也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动静不算大,但在他醒来的瞬间,燕浔身体动了动,立刻就要跟着醒来,宋知也二指并拢,轻点在燕浔眉心,燕浔又躺着不动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宋知也再次躺在燕浔身边,搂住了他,他没去看燕浔的脸,而是用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描摹燕浔的眉眼。   这是燕浔最好的样子,宋知也最爱的样子。   以后不知道是否还能见到。   宋知也舍不得,可又不得不舍,他终于直起身子,撑在燕浔的上方,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感到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滴在了燕浔的脸颊上,燕浔的睫毛微颤,依然没有醒过来。   宋知也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神情快速恢复了冷漠。   在这个时候,只有足够的冷漠才能让他狠下心做他想做的事。   他的手慢慢的抚上了燕浔光-裸的上身。   仙骨就在他的心口上,当年不曾发育成熟的仙骨只是有些许的热度,而现在摸上去竟有些烫手。强大的力量从仙骨里传来,宋知也没有犹豫,闭上眼用力按了下去,在他手指往下按的过程中,手掌渐渐成了半透明,深入了燕洵的骨肉里。   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疼痛,让燕浔瞬间挣脱了术法造成的昏睡,他醒了过来,而且浑身都肌肉都因为疼痛而禁脔了起来。   但他完全不能动,痛到极致,甚至不能挣扎,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宋知也冰冷的脸。   宋知也正在……取他的仙骨。   燕浔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黑了,他用尽全力才没有让自己发疯而死,而后清晰的思维才渐渐回归了他的大脑。   他想问,为什么。   可他无法开口,他的身体,他的骨血,他的灵魂,都在痛。   宋知也的目光与他对上了一刻,但很快转移开,继续毫不留情地将那仙骨活生生从他的身体剔出。   燕浔心如死灰。   他们的新婚夜,刚刚才甜蜜地过去。   可这一切是为了仙骨吗?   师尊从一开始就对他说过,想要的他的仙骨,为什么,这一次不说了。   师尊开口,他会给的,他真的会给的。   三天的欢愉变成了幻影,师尊是要拿着那仙骨飞升,真的不要他了吗?   几乎要让燕浔半死的疼痛终于停下来,宋知也将那仙骨抽了出来,小小的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还还粘着鲜红的血。   宋知也起身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根虚弱的手指勾住了,失去仙骨之后的燕浔,仿佛一滩烂泥一样无法动弹,他不会死,但……痛苦得不如死。   可他还是用尽全力勾住了宋知也的衣摆,嘶哑开口:“师尊……”   别不要我。   后来的话,他没力气开口了。   宋知也别开脸,一把拽出了自己的衣角,声音细弱地说:“你应该……恨我的。”   恨就好了,恨就不会痛了。   言罢,宋知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口气跑到院中,远离了燕浔,宋知也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呼吸,他不能去思考燕浔的状态,只要一想,他就要撑不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决心,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而后喊道:“099。”   “咦?”在燕浔房里的一颗小圆珠一颗黑煤球还有一把剑,欢快的凑在一起。   看不见表情的三个小东西,正在表现出极大的快乐,嘀嘀咕咕不时发出笑声,直到被宋知也打断。   那白色的小圆珠就是099,他快速朝着宋知也的方向滚了过来。   梦魇怕宋知也不敢动,而那把剑则是不能动,他俩就那么留在房了内。   099很快滚过来,喜滋滋地说:“你们和好了!我就说嘛,你就留在这个世界,和男主好好的生活下去吧,你看你都把我从脑子里剔出来了,你已经获得自由了,主神已经不能通过我来控制你了。而我也自由啦!”   宋知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那天空中仍然半睁着的血眼。   此刻已是正午,阳光正盛,但依然能看到浑圆的月球眼珠在血眼的正中。   宋知也:“这是你说的自由吗?我们这整个世界都不自由。”   099:“啊?”   思索了一会儿,099又急切地喊道:“宿主?你该不会……” 第120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3   “别喊。”宋知也无力地道。   099惊慌地望向了宋知也紧闭的寝房,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道:“宿主,你你你不会取了男主的仙骨吧!你你你怎么可能,你你你要……”   宋知也手指轻轻摆动, 099就飞到了宋知也的掌心,他一手捧着099, 另一只手拿出仙骨,放在了099身边,接着他画了一道符, 将仙骨和099捆住了一起, 很快, 仙骨消失不见, 099也没办法再说话。   099想明白了一切, 于是更着急地“嗯嗯啊啊”起来。   宋知也却竖起手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   小圆珠上没有五官和表情,但宋知也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惊惧, 宋知也安抚地摸了摸他, 接着说:“如果我活着回来,我自会向他解释。如果我没能回来, 十天后,你便可以自由行动了,你将仙骨给他, 告诉他,我拿着他的仙骨, 还是飞升未成,灰飞烟灭了。但这仙骨从天际落了下来,仍然是他的。你保护好他的仙骨,也保护好你自己。即使我失败, 主神也不会好过,这方小世界可以获得一段时间的平静,至少到你们寿终正寝。以后,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吧。再见。”   099想要大叫,想要喊燕浔站起来,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看着宋知也挥手将他送回了燕浔的房中,锁在了柜子里。   而梦魇和那把剑,还在门口看着宋知也,他们不知道宋知也和099说了什么,只是看他们的表情不对,便很是慌张。   宋知也对他们笑了笑,抬手一挥,房门“砰”的关上。   宋知也走了。   他向着那血眼御风而起的时候,血眼又慢慢睁开。   困惑、不解、愤怒在那双血眼里流转了个遍,最后燃起了嗜血的兴奋。   天地色变,日光骤然被黑云笼罩,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惊雷由远处炸开,又快速逼近宋知也。   宋知也像是逆流而上的流星,朝着那血眼迅速飞去,劈来的雷有些他可以躲过,有些实在无法避免。   于是他硬生生地受着,又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冷。   宋知也咬紧牙关加快了速度。   雷声响遍九州,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了,但他们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在互相羡慕地说着,宋知也要飞升了。   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宋知也离死很近。   包括瘫倒的燕浔。   他只是死寂地想着,师尊走了,真的走了。   天机阁内,洞微真人又撒下一把铜钱,用他的手轻轻抚摸过,而后空洞的眼里涌出鲜血,又滴落在铜钱上。   但他没有收手,依然在测算着这天道不允许他测算的天机。   他算到了。   他算到了,死局与生机,就在一线之间。   死局,是困于爱。   生机,亦是生于爱。   洞微真人空洞的眼眶望向了天空,含笑道:“能做的都做了,听天由命吧。”   *   在第九十九道雷响起的时候,宋知也已经无力去躲了,他忍着刺入骨髓的冷,任由那雷劈在他的身上。   他就在那暴怒的雷声中,冲进了血眼。   血眼又变了,裂开得更大,像是一张大口。   宋知也冲了过去,或者说……祂将宋知也吞了下去。   仿若无数野兽在撕咬,宋知也好像整个人都裂开又重组了一次,他终于穿过了那片血红。   白。   一片虚无、毫无意义的白。   宋知也就漂浮在那白色中。   疼痛感消失了,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宁静。   一个声音传来,环绕在宋知也身边,仿佛在敲打他的皮肤。   “你还是来了。”   那声音很奇怪,每一个字的音色语调都在变换,无法听出男女老幼,也不知出从何处传来。   宋知也放松身体,在那虚无的白色里站直了,道:“好久不见,主神。”   “呵呵。”主神发出轻笑声:“你是何时想起来的?是因为梦魇吗?”   宋知也也轻笑了一声,嘲讽道:“伟大的万物主宰,全知全能的主神。你创造了我,不是应该最了解我吗?你就没有想过,我不是想起,而是从未忘记。”   虚无的白色里,一片安静,安静到令人窒息。   很久以后,主神的声音才继续响起,祂没有愤怒,只是有些好笑地说:“难怪。难怪你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你愚动了。你很狡猾,一直在骗我。”   宋知也报以礼貌的点头致意:“可,不是你先愚弄我的吗?你对我说,抹除我和099的记忆以后,只要我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你就会放我们自由。很遗憾,我对你没有任何一点信任,也很幸运,在那九十九个小世界里,你的失败让我从你那里偷到了一点点力量,这一点点力量帮助我留住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主神“哈哈”大笑起来,那笑意里充满了愤怒,而祂的愤怒,亦是一种让人无比痛苦的力量。   宋知也快要被那笑意给击穿了。   但他没有退缩,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站立。   他和主神的对弈,从来没有停止过。   如同突然而来一样,主神的大笑又骤然停止,祂再次开口:“我还有机会翻盘,你呢?你这个傻子,即使你偷走了我一些力量,即使你在这个小世界修到了人间顶级,但仍然不足以与我抗衡,最多让我受一些伤害。但你会被彻底抹杀。你就那么爱他吗?爱到甚至舍不得带着他的仙骨来和我拼命。你明明知道,如果带来了,你的胜算更大。”   宋知也有些傲慢地说:“你不过是冰冷的数据,你不会懂的。”   主神不屑:“我不需要懂。他也是个傻子,分明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分明可以成为这个小世界唯一的神,可就是为了你,放弃了这一切,又去承受那九十九世的枉死,何必呢?你们的爱,有什么用呢?”   “你的问题越来越蠢了,我不想回答。”宋知也闭上了眼睛。   主神并没有真正的实体,在这虚幻的世界里,唯有念力能主神抗衡。   宋知也进来以后的每一刻,都在意念中和主神厮杀。   宋知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可是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意念中,他们已来往无数回。   宋知也在硬撑。   他的硬撑有意义,主神确实是受到了他重创,宋知也想,多撑住一刻,也是好的,就会为这一方小世界,获得更多喘息的时间。   一滴冷汗从宋知也的额角划过。   怪异的变幻声音突然传到了宋知也的耳边,故意干扰道:“你还记得,他第一次死在你面前的样子吗?”   宋知也这猛然胸口剧痛,身体疯狂痉挛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忘记,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次轮回,他依然无法忘记第一次的刻骨铭心。   就是这一方小世界,这就是燕浔原生的世界。   剧情里,燕浔必然成为杀神,可他的心性太过坚韧,凭着自己的意志,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在流浪的日子里过得很苦,可他依然有一颗坚定不屈努力向上的心,他从不杀无辜之人,即使是与狗争食也不会下死手。   他依然会飞升,但他挣脱了剧情的控制。   主神,诞生于故事剧情之中的强大力量,祂从剧情中获得力量,也就可以掌管和控制剧情。每一个故事按照他的安排走向结局,祂都会获得一份力量,而故事中的一旦有人物拥有了自我意识,便会偷走祂的力量,当然,故事里的主角若是没有走向祂安排的结局,祂就会受到重创。   所以,祂怎么会允许燕浔有自己的想法?   主神在属于燕洵的世界里构造了一个傀儡,一个只有师尊身份的、天下第一人封号的、没有名字的傀儡。而这个傀儡被创造出来的作用只有一个:虐待、折磨、消耗燕浔,用尽手段让燕洵受苦,让燕浔对世界失望,恢复杀戮本性。   主神为了控制这个傀儡,又创造了一个系统助手,099——那时候,他还是001。   001的存在,只是为了时刻提醒傀儡完成任务。   但主神没有料想到的是,傀儡竟然也生出了自我的意识,甚至连001这个数据库也在傀儡的影响下逐渐自我觉醒。   傀儡表面上听从主神的安排折磨燕洵,但实际上在系统条条框框的,他总是捡着漏洞对燕浔好。   等主神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燕浔爱上了这个傀儡,为了傀儡不愿飞升。   主神暴怒不得已,在这个小世界强行打开了天门,一道道天罚的雷劫劈下,硬生生要燕洵飞升。   而燕洵飞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主神拔刀相见。   飞升之后的仙人之力将主神重创,而傀儡的自我意识也偷走了主神很多力量。   那是第一次,主神差点被故事里的主角和祂所创造的傀儡一起推翻。   但好在,只是一方小世界的动乱,并不能彻底毁灭祂,祂毫无疑问地赢了,于是祂亲手杀死了故事里的主角,以极其残忍的方式。   就在那傀儡的眼前。 第121章 清冷师尊就应该被24   傀儡搂着燕洵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恸哭, 他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安心做傀儡,这样燕浔也不会死。   而燕浔只是笑着, 轻轻问道:“师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可他只是一个傀儡,他没有名字, 他只能捧着他的脸,轻轻的吻着他的唇,直到他在他的怀里变成烟消散。   主神得意洋洋, 祂兴奋地看着不听话的主角消散, 便又动手结束傀儡的性命。   但很快主神就发现, 祂只是在这个小世界里杀死了他们, 他们的意念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了系统里, 他们纠缠着,不肯分离,时时刻刻在祂的系统里作乱。   主神无法清除他们, 便更加愤怒。祂将他们的意识放进了新的故事里, 祂给了他们天然对立的身份,尖锐互斥的立场。   001变成099, 九十九次轮回,不同的名字长相身份……但每一世,他们的灵魂都互相吸引, 每一世,他们都相爱了。   九十九次轮回, 九十九次燕浔都为了傀儡放弃了天命,为了傀儡甘心去死。   主神一次次被他们偷走力量,终于忍无可忍,愤怒地恢复了傀儡九十九世的记忆。   祂要让傀儡意识到, 是他这个傀儡不听话才害得燕浔为他死了九十九次。   主神成功地看到了傀儡的崩溃,祂很满意地欣赏傀儡撕心裂肺的痛苦,祂说:“还想玩吗?你可以继续从我这里偷走力量,那你就继续看着他死,直到在一次次轮回里,他的意识被彻底消耗殆尽。你想要这样吗?”   傀儡停下恸哭,平静地对那四面八方传来的怪异声音道:“可每一次的轮回里,你的力量也在削弱,或许他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天,你也会和我们一起消散。你想要这样吗?”   主神暴怒地嘶吼,却最终无可奈何。   傀儡向主神提出休战,他愿意再经历最后一次轮回,会让故事按照主神的意愿行事,做那个给男主挫折的恶毒反派,让故事走向主神满意的结局,男主会成为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主神也可以顺利获得剧情力量。   而这一次以后,主神放他们自由。   在进入轮回之前,傀儡提出,他想要一个名字,他自己的名字。   主神同意了。   于是,傀儡再也不是傀儡,他有了自己的名字,他叫宋知也。   主神不信任宋知也会全然听从祂的安排,于是祂又一次抹去了宋知也的记忆,给宋知也安排了一个虚假的现实世界,和一个无法痊愈的绝症谎言,祂给099的任务命令是“让宋知也讨好男主”。但实际上,祂了解宋知也的一身反骨,料想到宋知也会故意不完成任务,那宋知也便会如祂所愿,做剧情里的恶毒反派。   一切都在按在主神的安排发展,宋知也果然没有去讨好男主,但——男主依然爱上了他。   主神并不着急,毕竟任务依然完成了,祂依然获得了剧情的力量,而宋知也和男主……   若是他们相爱,宋知也愿意为了男主留在任何一个小世界,那主神便可以彻底将他们锁在那个小世界里,再也不会被他们影响。   若是宋知也离开,男主必然要跟着离开,那主神就将一切清零,让他们再次失去记忆,重新进入轮回,再一次帮助他获得剧情力量。   主神成功了很多很多次,宋知也一次次在轮回中死去,一次次无知觉地为主神完成任务。   当然,在宋知也进入血眼之前,主神都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此时,主神才知道,宋知也一直保留着所有的记忆,表面在为祂完成任务,暗地里一直在偷祂的力量。   宋知也不记得自己死了多少次了,但他记得,他的爱人每一个模样。   他的爱人,为他死了九十九次,他却不得与他相认,不得不伤害他,不得不一次次背叛他。每一次,他都希望他不再爱他,希望他可以恨他,然后留在任意一个小世界里,幸福地终老。   宋知也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锥心的痛苦,于是他只能用过量的酒来麻痹自己的,每一次醉到不省人事,他都会暂且忘记那些痛苦,再次醒来,他又是那个让爱人伤心的恶毒反派。   然而每一个故事的最终,燕浔还是跟着他,一起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直到,他们回到了这一方小世界,这是燕浔真正出生、成长的地方。   主神以为自己完全愚弄了宋知也,于是太过得意,故意将他们放回了这个让祂惨痛失败的小世界,这一次,祂要在这里赢,要在这里,彻底抹杀他们。   而在这个小世界醒来的那一刻,宋知也便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他猜到了主神的意图,于是,他不想装了,他也要在这个小世界,和主神最后一战。   尤其是在宋知也看到稚嫩的燕浔时,他更是下定了决心,无论以何种代价,他都要让燕浔好好活着。   燕浔的一生,过得太苦了,宋知也只想对他更好一点,让他原本受尽折磨的前半生,都充满了甜。   可宋知也还是很害怕,他对燕浔好,却又害怕他太爱自己,会再次为了自己死去,他永远纠结着,痛苦着。   但……这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了,他会用自己偷来的主神的力量,将主神重创,而燕浔会好好地,顺利地过完这一生。   这是宋知也亏欠他九十九世的一点补偿。   宋知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意念依然在与主神拉扯厮杀,但他的灵魂已经回到了他和燕浔生生世世的相许中。   很好了。宋知也想,能遇到他,很好很好了。   再见。   *   燕浔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他只听到天雷一直在叫嚣,看到窗外变成了一片漆黑。   而他的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了痛。   他的寝房里,突然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响声,但他无瑕顾及。   那坠地的重物,是锁着099的柜子。   099无法开口说话,在那柜子里急得不停地跳,好在……梦魇的脑子足够聪明,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意料到发生了大事,于是用术法挥动了燕浔的剑,将柜子推到,又劈开了锁。   099着急地朝着燕浔的的方向滚,可他背着燕浔的仙骨,滚一步都很难。   对了!仙骨!   099用力一跃,扑到了梦魇的身上。   仙骨贴在了梦魇的身上,便源源不断地开始输出力量,已经接近突破期的梦魇,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进入了他的体内,他被撑得整个身体都鼓胀了起来,巨大的眼珠子像是要爆出来了,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猛一闭眼用力,而后终于将那力量都吸收了进去。   “砰”的一声,梦魇的身体长大了一圈。   他终于修到了梦魇的顶级。   099慌忙的用他的小身体去推梦魇,让他去找燕浔。   梦魇聪明的大脑瓜子立刻就理解了099的意思,急急忙忙就朝着燕浔的方向去。   燕浔还瘫在床上,整个人仿佛死了一般,梦魇的到来他也丝毫没有察觉。   梦魇不管他的状态,只是站在床边,闭上了眼身体猛然一颤,迷雾从他的身体里荡开,一点点包裹了燕浔。   燕浔一瞬间沉入了梦境里。   梦魇看到了燕浔所有的执念。   他看到燕浔在宋知也怀里死了九十九次,看到了他们和主神的约定,看到宋知也为了让燕浔获得自由,所付出的一切。   梦魇看得震撼又难受。   他看完他们的所有故事,而后,幻境散开,燕浔醒了过来,可他依然无法记住梦中的场景,只是感觉到无比的心痛。   梦魇再次铺开迷雾,将他在梦中所见,铺展在燕浔的眼前。   099艰难沉重地拖着燕浔的剑,终于也来到了燕浔的身边。   于是他们一起看到了燕浔一次次地枉死,也看到了宋知也经历了怎么样的残忍折磨。   梦魇受不住地低声哭泣,099也止不住发抖。   而骤然知道所有真相的燕浔,更是被万箭穿心。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切。   他们真的许了生生世世。   像是烂泥一样的身体猛地从床榻上翻了下来,失去仙骨,即使这样的撞击也让燕浔产生了无法承受的痛,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但他现在只想去宋知也的身边。   他说过,他会保护他。   可现在,他的爱人在受苦。   099艰难滚了过去,跳上了燕浔的心口。   仙骨感受到了本体,便迫不及待地往燕浔的身体里融入。   于是束缚在099身体上的符咒,也一点点消散了。   099终于得以开口,激动地大喊道:“你这个白痴!笨蛋!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爱你!你怎么可以误会他!你的剑都是他用心头血为你铸的!你起来啊!你快点起来,他就要死了!”   燕浔心如刀绞,胸口剧烈起伏。   宋知也,比燕浔的想象中,更爱燕浔。   燕浔只想立刻就到宋知也的身边,可那仙骨融入地很慢很慢。   融到一半之时,燕浔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力气,他抬起手,狠狠地将那仙骨用力按了进去。   心口顿时涌出一大片鲜血,燕浔痛得差点咬断了牙,可他一点没有对自己留情,直到仙骨彻底融入他的心口。   “轰”的一声响,比那天雷还要震撼的响声,让整个玉殿山都发出了颤抖。 第122章 正文完结   燕浔终于爬了起来, 他所有力量都回到了身体里,他毫不犹豫地拔剑,如同第一世的他, 径直朝着那主宰他们世界的神飞去,他飞快地穿过了血眼, 来到了那片虚无的白色之中。   他看到了宋知也。   他的爱人。   此刻宋知也闭着眼,不知道承受着主神何等的痛苦,憔悴得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而宋知也也感觉到了燕浔的气息, 他睁开眼, 看到燕浔后惊诧了一刻, 而后释然的笑了。   宋知也想要以爱为牢笼困住燕浔, 可燕浔以爱为钥匙, 还是到了宋知也的身边。   此刻已无需多言,燕浔冲了过来,用力抱住了宋知也。   主神暴怒地发出嘶吼:“你怎么可以!你怎么能!你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你是气运之子, 你到底发了什么疯,一次次为了这个傀儡反抗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燕浔无视那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他只是用力的拥住了宋知也,勒得宋知也骨头都有些发痛,但宋知也舍不得将他推开, 他回抱住了燕浔,揉着他后脑勺卷卷的头发, 轻声道:“好了,我还在这里。最后一次了,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再也不逃走了。”   燕浔道:“无论何种结局, 我们都在一起。”   主神的嘶吼成了他们爱意的背景音,于是祂更为愤怒,祂用力将所有的力量在意念中向他们发起进攻,而他们只是这样拥抱着,面目平静,却用尽了全力在反抗着主神。   天幕之下,这方小世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天象的巨变。   一直被黑沉沉的云笼罩的天空,突然透出一丝阳光,一片金色的云飘了过来,和那黑云纠缠在了一起。   暴雨和烈日同时出现,黑夜与白日各占一半天,整个世界飞沙走石,光影巨变,鸟兽惊叫逃窜。   那强大到无法估量的伟力在四处倾泻,所有人都感到可怕的心悸。   整个世界一片混乱。   “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厮杀?”有修士震惊又奇怪地道,“可……怎么会这样?”   “是在恶斗,那黑云和金云,互相蚕食,云中还有人影在缠斗,难道是上界仙人斗法?”   “这看上去,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这打起来太过骇人……我们下界一定会遭殃,快,快躲起来!”   “等等,好像,他们都受不住了,停下了!”   黑云和金云各分一边,互相对峙着。   而在虚无的白色里,宋知也和燕浔都撑到了极限,大口呕出了鲜血。   当然,主神也不好过。   祂被宋知也偷走了太多的力量,此时此刻,祂无法杀死拥有仙骨的燕浔,和偷走祂力量宋知也。   即使祂杀了他们,他们强大的念力依然会依附在祂的系统里,祂无法忍受再一次被他们愚弄了。   这该死、卑微的傀儡!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主神想要嘶吼,甚至想要幻化出实体亲自对他们用刑,但此刻,这些都只是祂暴怒的幻想,祂什么都做不了!   祂看着那二人亲密地相拥,眼里都是满足和幸福。   “你们会死!”祂开口,想要维系主神的威严,却被虚弱的声音,暴露了祂的无力。   “还要继续吗?”宋知也淡笑着,用袖口将燕浔唇边的血擦去,而后说,“我们爱过了生生世世,我已经没有遗憾了。死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燕浔定定地看着宋知也,轻声道:“嗯。”   又是沉默,沉默地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主神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了暴怒,没有了威胁,甚至说得上亲切。   “你们说的对。”主神道,“我们再继续斗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一起灰飞烟灭了,我想,你们愿意死在一起,可能也并不愿意我和你们死在一起。”   主神永远是这样,掌控全局时傲慢,处于下风时谄媚,而他们打成平手了,主神便狡猾地提出了休战,就像从前。   而这一次,宋知也不想和他再玩心眼了,他直接了当的道:“我们可以停战,但我们不会再参与你的剧情,你要放我们自由,还有099,和那些,所有拥有了自我意识、不愿意被你操控的人,他们也要获得自由。”   主神只思考了片刻。   祂终于想明白了,有了自我意识的傀儡,是永远关不住的。有了一个宋知也,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祂已经没有力量再来应付更多的宋知也了,祂会被这些愚蠢的、称作“人”的低等物种拖入深渊。   不,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祂是主神,祂还有无数的小世界,可以获得力量。   于是主神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亲切:“好,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从此和我的系统彻底分割,永远,永远,永远……不许再出现在我的系统里。”   宋知也最后一次对主神发出嘲讽:“放心吧,我们比你想象中还要不想再听到这样怪异的声音。”   虚无的白里出现了一张纸,那上面罗列了他们双方的条件,主神已经将属于他的数据代码刻在了上面。   主神还是笑着:“那么,就以这个小世界的方式立契,毕竟我们之间早已经没有信任了,对吗?”   宋知也看向燕浔,燕浔就乖乖地用头蹭他的颈窝,说:“我都听师尊的。”   宋知也便道:“好,若是毁契,便灰飞烟灭。这对我们都好。”   言罢,宋知也抹了自己的燕浔的血,轻轻点在那契书上,继而火焰燃起,那契书烧得毫无痕迹。   但这永远刻在了他们和主神的灵魂里,即使此后,再也不会有交集。   主神没有告别,毕竟他们已经互相厌恶到了极限。   天幕之下的人们,看到那黑云在一瞬之间消散,他们的眼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整个天就亮了,暴雨和狂风停歇,阳光重新铺满了大地,血眼消失,圆月消失,好像一直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无形的阴霾,都彻底消散了。   然后,他们又看到天空中,有两个人影,他们拥在一起,很久都没有动静。   那是从虚无的白色中刚刚回来的宋知也和燕浔。   主神离开之后,他们只感觉眼前一阵阵无法形容的绚烂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等到尘埃落定,他们便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了。   从身体到心灵,所有的枷锁都没有了。   燕浔甚至不敢相信,他终于放开了拥着宋知也的怀抱,有些恍惚地道:“我们……自由了?”   宋知也深深吻住他的唇,流着泪道:“是的,我们永远,自由了。”   *   一个月以后,宋知也和燕浔,带上了099和梦魇,一起去天机阁拜访了洞微真人。   他的整个人都透着松快,在廊下喝茶时,一直带着笑意,宋知也看到他,明显感觉他没有了上一次见面的忧虑和悲伤。   但……他已经形容枯槁,不久便要陨落了。   这一次,小几上放着三个茶杯,洞微真人笑道:“以后,再不用喝酒了。”   宋知也再也不会有被迫伤害燕浔的痛苦,他不会再喝酒了。   于是心情有些沉重地道:“真人,别算了。”   洞微真人大笑:“心愿已了,何时闭眼都不觉得遗憾。想算就算了。”   宋知也长久不言,只是抬手要行礼,洞微真人扶住了宋知也的手,道:“我上次有事瞒你,不算坦荡。”   宋知也很容易就猜到了洞微真人瞒了什么,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宋知也仍是行了礼,道:“但这方小世界获得自由,也有真人相助。”   洞微真人“哈哈”笑了两声,说:“既如此,你们便回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要一个人,享受我一个人的自由。走吧,走吧,我都是快死的人了,没心情与你们客套,请回,走,走,快点,快走!”   话说到最后,已经越来越不客气,宋知也一口茶没喝,燕浔一句话没说,就被洞微真人的弟子拿着扫帚赶了出去。   站在山门前,099茫然地道:“这个人,好没有礼貌哦……”   宋知也把挂在腰间的小圆珠子拿起来弹了一下,说:“你懂什么,洞微真人已悟了他的大道,你得好好学学他。好好修炼,有一天,你也会修出人的样子,成为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燕浔笑:“先取个名字吧,像师尊当年一样,有了名字,便有了自己。”   宋知也看向099,小圆珠子在他手心里滚了好几圈,而后说:“就叫凌玖玖吧,这个代号对我来说也是意义重大。”   “好,凌玖玖。”宋知也又弹了一下小圆珠子,道,“以后好好修炼,一日都不许偷懒。”   凌玖玖发出哀嚎,梦魇就在他们脚边蹦跶着发出“咯咯”的嘲笑声。   燕浔轻轻踹了他一脚,道:“笑什么,你也是。你想一辈子做煤球吗?”   梦魇立刻蔫头耷脑,闷闷地跟着下山。   又一月,宋知也向天下发出昭告,他将会开坛讲道,不分宗门、种族,但凡有心都可以来玉殿山听学,修炼刻苦的,宋知也还会亲自指点。   消息很快传遍了天下,于是开坛当天,整个玉殿山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以宋知也的修为来说,传音到山脚下,倒是轻松。   宋知也看着那些对他露出崇拜的眼睛,笑了笑,开始讲。   “让大家失望了,我并没有飞升。但我想告诉大家,飞升,不过是上界的一个骗局。在我们这方天地里,没有人可以飞升。   “不过,这世间的道,仍然值得追寻。   “何为道?   “我想,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内心的道。   “你不是任何人的配角,也不是任何人的傀儡,你是活生生的人,是你人生中唯一的主角。只要你以你最满意、最自由的想法,过好这一生,那就算悟到了自己道。   “愿在座的各位,都找到自己的道。”   这话说得深奥缥缈,有些人根本听不懂,只是满脸困惑,但这无妨,或许有一天他们会悟,或许永远都不会悟。   但那又如何?   他们是不受控制的、自由的灵魂,他们有自己的道。   宋知也讲完,将目光投向燕浔。   俊郎的男人看着他,满是骄傲和爱意。   燕浔也知道此刻有很多人,都用这样爱慕的目光看着宋知也。   但他终于不再在乎他们,更不会为了他们的爱慕患得患失。   他和宋知也,早有了生生世世的约定,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爱。   自由,是宋知也的道。   而宋知也,是燕浔的道。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