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白月光是我   作者:雨节   文案:   人畜无害黑心控场攻x武力超群冷脸圣母受   攻重生,受两世单箭头变双箭头   -   攻视角:   作为末世最高级别异能者和最后的存活者,白存远冷淡、薄幸,身旁得他信任的只有一人。   尸潮来临时,穆澜峪用身体为他争夺了最后一秒的存活时间。   重生回末世早期,穆澜峪挡在他面前,被穆澜峪护在身后的人从上一世的他,变成了这一世的其他幸存者。   末世易叹豪杰折戟、英雄折腰。   对王而言,最性感的就是英雄折腰。   长着一双干净清澈小鹿眼的漂亮青年指尖摩挲着高岭之花的腰线,脸上写着人畜无害。   “让我放过他们,可以。拿出你的诚意。”   -   有软肋的人无从反抗。   白存远以为,穆澜峪的软肋是他拯救的众生。   但不是。   穆澜峪对他动心了。   他不止一次认真注视他,在他的撩拨下想吻他,在他的禁令下压抑隐忍。   比让救世主堕入红尘更性感的是什么?   是让救世主保持干净纯粹,而救世主自己,心动难抑,苦苦克制。   受视角:   被誉为人类灯塔的救世主穆澜峪一生只坚持两个信念。   “真正的末世是没有人活着。”   “穆澜峪的末世,是没有白存远。”   -   #全末世都知道救世主在倒贴只有攻不信#   避雷:   1、攻长得清秀但是有爹味儿,在末世前期没有感情全是驯服   2、受是圣母,被冤枉被误解但是还是救人,这是play的一环   3、小群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和闪光点,同样缺点也很明显   内容标签:强强 异能 重生 末世 爽文 治愈   主角视角:白存远,穆澜峪 配角:任戈   一句话简介:谁说这救世主不爱啊,他可太爱了   立意:人类火种,永不湮灭 第1章 我还可以让你再活一秒   末世倒数20小时,凌晨四点,劳动市场。   白存远快速环视四周,一路向前,他干净秀气的容貌一看就不是凌晨等待招工的人,像是家里有活儿干的老板。   他一进广场就被眼尖的求工者们团团围住:“老板,招工吗?”   “我力气大。”   “我可以扫家的,我什么活都能干!”   白存远摇摇头,那些迎上来的大娘大爷眼中的光瞬间没了。失望将人群驱散。   “你别看他秀秀气气的,那眼里也没神,说不定是来跟咱们抢工的。”   “快去找下一个吧,再不走那些老板就都招满了。”   人群如潮水般来,如潮水般散。   白存远看着人群,心中没什么波澜。他走到广场中央的小摊买了两个窝窝头。   “五毛钱两个!”   钱货两讫,白存远坐在绿化的牙子上将窝窝头塞入口中生硬的干嚼。   铺天盖地的丧尸潮在脑海里第十次将他淹没,白存远再一次看见穆澜峪用肉身挡在他的前面,硬生生把两只十二阶丧尸撕碎。   城防不复存在,高高的旗帜飘荡着,旗帜下,他站着,穆澜峪挡在他前面。城墙上密密麻麻全是丧尸,城墙下也一样,丧尸爬满的墙,丧尸堆叠的地面,他们张牙舞爪如朝圣的鬼怪一般渴求着城墙上被高级丧尸围住的那两个人的血肉。   穆澜峪全身是血,但他没有让开,也没有停下。   “澜峪,白帝城已经是死城了。”白存远异能耗尽,眼角沁血,指尖都动弹不得,他勉强靠着旗帜出声,声音哑的比前方丧尸的嘶吼还要不堪,他陈述着现在的局面和事实,话语不抖,也无哀叹。   穆澜峪恍若未闻,寸步未退。他衣衫破损,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却如青松般挺立,风扬起他被染的鲜红的破碎袖管和白存远身后的旗帜。   “人类还可以再活一秒,我还可以让你再活一秒。”   ……   白存远嚼完了两个窝窝头。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头犹如末世的丧尸一般,但招工的喧闹和热烈的自我介绍让白存远感受到一些属于人世的生气。   人民挣扎苟活着。末世求生,和平也求生。   没有人知道,末世即将在二十小时后降临,而长达十几年的末世,会是一个没有终点的炼狱,丧尸终将围城,人类终将湮灭。   就算重生,白存远也觉得,人类的结果不会有多好。   末世人类互相倾轧,导致人类异能者数量远低于高级丧尸数量。   重新混一遍末世看这些虚伪的人类,对白存远而言,根本没什么意义。   脑海中突然响起穆澜峪死前的话:“人类还可以再活一秒,我还可以让你再活一秒。”   至少那个傻子的祈愿成功了,不止一秒,他又活了一世。   白存远拍了拍沾着窝窝头碎屑的手。   末世来临,人类终将泯灭于尸潮,要想在末世生存,只有一条路。   杀丧尸,收服所有可以杀丧尸的人,在早期丧尸还未进化之时,就把大部分丧尸扼杀在萌芽中,让他们失去进化的机会。   白存远重生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C城。末世后期的高级异能者,大部分来自于C城,最出名的有N区屠皇任戈,和C区的猪刚鬣朱健。   陪伴白存远到死的穆澜峪也出生于C城。   穆澜峪行踪不明确,末世前最需要争分夺秒,因为白存远不确定,重生的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要尽快收服有用力量。   N区的屠皇任戈在末世前,是混迹C城劳务市场找活儿的孤儿。白存远要找任戈,任戈是山区留守儿童,爷爷奶奶高龄过世,他随村里人进城打工,一直到末世开始。   白存远起身,他没走两步,就被一群人围上。最前面的是个瘦弱的小孩儿,比白存远看起来要低半头。寸半的头发,如狼般的眼睛,有些面熟。   “老板,我什么活……”小孩儿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后面一个人推开。推开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那人个子也不高,但是结实,明显是干苦力出生的。   “老板,他一看未成年呢,没我力气大!”中年人一把推开急着揽活的瘦弱的小孩,指着自己满面赔笑,他高举着双手,充分展现自己灰尘朴朴的上身和手臂,试图让心目中的老板透过他饱经风霜的身体看出他是个常干活的能手。   瘦弱的小孩儿被他一推搡,直接摔在地上。   急于介绍自己的中年人没想到小孩儿会跌倒,他看了小孩儿一眼,动作一顿,向前探了探,像是要扶他一下,但只是那一下,他就立刻陪着笑重新迎向白存远,求生挣钱的意志战胜了他属于人性的善良:“老板,你看他,站不稳呢,找我吧!”   “老板,你招……呃。”   小孩儿的少年音在手掌擦地的一瞬间变成隐忍的痛呼,求工的声音被中年人盖过去。   白存远居高临下低头看撞过来的小孩儿。   小孩儿这一下摔得很重,半面身体都染了灰。   少年单薄的背脊硌在青灰色的地面上,发梢上粘着灰尘——这般狼狈模样,竟与末世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屠夫任戈渐渐重合。   挤哄哄的人群因为任戈的摔倒寂静了一秒,喧闹起来,没人管摔在地上的任戈:   “老板,你招工吗?”   “招我吧!”   “我什么都能干的,我干活麻溜。”   “我抗二百斤的大理石板不成问题!”   ……   白存远没有理会那些人,站到地上的少年面前:“你叫什么。”   “任戈,我叫任戈。”少年从地上抬头看着白存远:“我十九了,手脚干净利落。”   十九了……这么矮。   任戈不算高。   板寸头,狼一样的吊梢眼,还有右眼角那颗拖长眼尾的黑痣。   白存远仔细看了两遍,确实是任戈无疑。   任戈比前世矮不少,但那双凶狠的狼眼,只要被他盯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是个做打手的好苗子。   收服任戈,他在末世就多了一把最锋锐的刀。   末世丧尸横行,白存远不打算用自己的手解决问题,太累。   他要收集一些顶尖的异能者在手下。   白存远嘴角轻轻扬起。   “他手脚可不干净!”   推开任戈的中年人见白存远这个小白脸想因为怜悯招地上的孩子,上前一步,对白存远说。   “你听叔的!招人就是找人干活的,这毛小子最喜欢装可怜偷老板东西。招我吧,招我吧!”他态度很是友好殷勤。   对弱者推搡,对强者殷勤。   白存远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任戈手脚不干净,这个小傻子,刚刚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了。   “我手脚干净利落。”   哪有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手脚干净的,未来的屠皇在末世前像个会主动自首的小傻子。   白存远没有揭穿任戈,朝地上的少年伸出一只手:   “好,任戈,我用你。”   细白的手伸向任戈,任戈无措的搓了搓手上的灰和擦伤的血痕,没敢看白存远。   目光在白存远的腰间停留了一下。   中年男人见好不容易出现的招工人,要用地上这个身上没二两肉的小鸡崽子,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别不识好人心,他昨天偷东西刚被抓到,雇佣我吧,你雇他会倒霉的!”   白存远没理他。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你们年轻人就是眼皮子浅,假善良,你雇他干什么。可别一会儿被抢了钱哭着喊妈妈。”   他后面那个妈字还没落,地上准备搭白存远的手站起来的任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入白存远的口袋。   中年人揭露了任戈的意图,任戈怕这个干净的肥鱼起疑心,抢先出手。   白存远早就注意到任戈看过他腰间的口袋。   驯狗,狗不出错,怎么驯。   “我就说吧!”中年人上前拦任戈,打算在这个看着就白净的小老板面前好好露一手,好让老板感激他,谁知却被任戈狠狠一撞,一个不稳闪到一边。   少年如同野性的小兽,那一撞用了全身的力气,灵活的窜入人群。   中年人气急败坏,却没去追任戈,转身教训起白存远来:“我说什么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墙边被踢倒的钢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到白存远手上,清秀的少年秀气的鹿眼中一片无机质的黑。   钢管在他细长的指尖旋转半周,如长矛一般急射而出。   这个速度会死人的!   中年人脸色惨白,他一不相信眼前这个秀气的人能有这么迅捷的反应速度和力气,二不相信他能如此残忍直接拿钢管掷人。   这简直不是人的力气!   “快闪开!”   任戈在人群中穿梭,中年男人担心混乱人群的安危,大吼一声。   钢管已携破风之势穿过人群,插入任戈的卫衣兜帽,任戈的衣领瞬间锁死,惯性将他狠狠拉到地上。   后背传来一阵钝痛,痛得任戈眼前发黑,连眼神都摔得清明了几分。   透过蒙着生理性水雾的视线,他看见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受害者”正慢条斯理地活动肩颈走向他,纯白的羽绒服干净无尘,晃动都没晃动一下。   中年男人的嘴长成了O型。   被抢的钞票在那一瞬间如同天女散花般飞起,飘飘悠悠的落到任戈身上和四周。   围观的路人却都自觉散开一大片,没一个人敢上去捡不义之财。   白存远上前抽走钢管,一脚踩到任戈的卫衣帽子上。   “抢我?”   清亮的嗓音像动人的小提琴拉了弦,任戈却在那声音中听到了比这寒冬更冰冷的死意。   白存远说完,朝周围的围观群众点头,鹿眼微弯,露出一个浅淡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我抓小偷。”   他张白净秀气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映得近乎透明,漂亮的小鹿眼笑起来像春日盛开的花。   周围的招工者纷纷摆手回礼,人群逐渐散开。   只有个别人还留着看热闹,其他人都忙着找工。   底层务工的人的生活是匆忙的,没人关心别人的闲事。   水泥路面的寒气渗进脊椎,任戈躺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俯瞰他的白存远,无边恐惧将他淹没。   任戈看过小说里偷钱的人被打个半死仍在路边,尤其像这种白净的有钱人,性格都很淡漠。   他腰腹发力猛地弹起,衣领骤然锁住他的咽喉,后脑勺与地面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一连两次磕到后脑,任戈只感觉视网膜炸开金星,恢复视觉后,他看见白存远眼中的笑意在寒风中变得浅淡,逆光下瞳仁是一片无机质的黑。   寒冷和恐惧将任戈裹挟。   “我再投一次,就不保证还能投到帽子了。”   在路灯下反着冷光的钢管在白存远手上打转,细长的钢管扫过任戈的鼻尖,任戈浑身汗毛直竖。   不保证投到帽子……如果那根钢管错位,插入他的后脑。   任戈想都不敢想,打了一个机灵。   白存远这才松开踩着任戈卫衣帽子的脚,冷声命令:   “把钱都给我捡起来。”   任戈翻身爬在地上,将散落在地上的钱一张一张捡起。   三分钟后,一双灰尘扑扑的手捧着一叠现金举过脑袋,任戈半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也不敢站起来。   白存远没接。   任戈这才抬头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钱,缩回手将落了灰的钱在胸口一通擦,才又捧起来。   白存远这才接过钱,伸手点了点:“少两张。”   “少?那肯定是那些人捡走了!”任戈猛地抬头,左右乱看,狼眼带着凶光。   人群早都散干净,仅剩的几个人听见白存远说少两张,也立刻装作很忙的样子散开。   任戈跪坐在地上,束手无策,咬牙道:“不是我抢的,我也没藏。”   白存远冷笑:“他们是从我口袋里捡的?” 第2章 人活着的意义,就是享受一天的阳光   任戈不敢说话,冷不丁听到白存远一声怒斥:“回话。”   “不,不是。”方才硬气瞪旁边的人的小狼瞬间怂成小狗,他咬咬牙,才声音磕巴地出声。   白存远抱臂:“你没抢,我的钱能被他们捡走?这钱从你工钱里面扣。”   从……从工钱里面扣?   他……他还要我做工?   任戈懵懵抬头看向白存远。   “我……我抢了你的钱,你还叫我做工?”   白存远点头,任戈立马爬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   白存远抬了抬下巴。   任戈顺着白存远抬下巴的方向一看,看到地上躺着的光溜溜的钢管。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打工还账就捅死我?   白存远的教训浅淡又干脆,让人生不了违背之心,他有碾压任戈的实力,却只是轻描淡写揭过任戈的过错,给了他个很容易就能弥补过错的方式。   人类都有求生的本能,他们会下意识的服从强权求生,而不是逃跑,因为逃跑会面临被抓被宰的风险,服从则不会。   打白工和死亡比起来,打白工明显更容易。   白存远从末世回来,太明白这点了。   他说完,扭头走向招工市场的出口。   任戈看了看白存远的背影,他想跑,但又摸不准白存远能不能追上他。   横竖打白工不会死,白打工就白打工。   他在原地站了一秒,咬牙追上白存远的脚步。   任戈前世以一己之力屠杀一个安全区,被称为“屠皇”也被成为“人型尸潮”。   白存远从车前镜片中看见任戈坐在后排把两只指头搅在一起。   寸把的头发和不羁的眼睛,配着可怜的小动作。   白存远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才偷个东西就这么紧张,说跟上就跟上,扔国际线能卖俩腰子。   就这脑子,屠城……白存远想象不到。   出租车停到一间户外装备店前,白存远带着任戈跨进店内,指尖掠过货架挑了两耐磨冲锋衣裤,转身将其中一套抛给身后人:"去换上。"   任戈接住衣服,让衣服远离胸前。   “把他收拾干净。让他把衣服换上。”白存远对服务员说。   他干净利落属于常在高位的人的气质,让服务员第一时间确认这是个大主顾。   服务员微微欠身:“是先生,您稍等,我们这里有湿巾。”   任戈和服务员离开,白存远去换上了另一身夹绒的冲锋衣,和服务员小姐要了压缩袋,买了一个55+10L的户外包,将白色羽绒服压缩后扔了进去。   末世一旦开始,羽绒服在僵尸的助力下变成末世的第一场雪,白存远并没有成为散花雪女的想法,这件衣服可以留到后面御寒当褥子,但绝对不适合穿在身上。   任戈收拾的很慢,他被服务员小姐拿湿巾擦得干干净净,才换上那身冲锋衣。   任戈就是手脚脸脏,外套不干净,里面的衣服被和他一起来城里务工的乡亲洗的发白,带着皂香。   白存远自顾自的在橱窗上挑选东西,水袋,手套,套锅,还有五六把通身纯金属的登山镐……叮叮咚咚一大堆,将背包塞的满满当当,登山镐扎捆绑在背包外面。   末世丧尸开瓢利器,轻松易得。   任戈换好衣服等在白存远身后,半天都不见白存远开口,白存远只在服务员试图介绍衣服的时候给她比了个噤声手势。   他犹豫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让我换衣服。”   “脏。”   任戈偷偷看过吊牌,这套衣服足足两千五百块,是他一个月都挣不来的钱。   他不会让我还吧……   任戈拿不准白存远的意思,结巴的试探道:   “我干活,不穿这么好的衣裳。”   白存远轻笑一声。不穿这么好的衣裳?   “你干活,需要抢那么多的钱?”   任戈被这话刺得脸上涨红。   白存远难得露了表情,可那笑带寒霜。   任戈本就紧张,被被点破抢钱的事实,双手无助的在身前搓搓,看见白存远不悦的神情,任戈咬了咬牙,软了声音:   “哥,是我不对,我不敢了,我需要钱,我得挣钱,霍姨发烧三天了,医院吊水儿特别贵,任叔和霍姨说不治了,在家熬一下算了,我觉得得治,我想挣点钱给他们。”   “这和我没关系。”白存远面不改色。   心里却想,这个小骗子。   说谎都得思考一秒深吸一口气,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任戈鼓起勇气才说出这些话,他说出这些话就后悔了,双手绞在一起。   任戈艰难地吞咽唾液看着白存远,他不知道白存远会不会突然生气就不让他做工,然后因为那些钱把他就地揍个半死。   白存远就那么看着任戈,半晌,他走到任戈身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发烧是正常的,不用吊水,在家抗一抗就过去了。”   任戈在愣怔间,竟然感受到了一些,如丝如缕的关切。   他心软了?   我的示弱奏效了!   任戈被摸头这个亲密的动作和温柔刺激的缩了一下,听见白存远的话,没忍住伸长脖子问他:“真的?”   他一边问一边看白存远的脸色,白存远神色淡淡,不辩喜怒,抚在他头上的手却很有力很温暖。   当然是假的。白存远将任戈头上不知哪儿挂的线头扯掉,收回手。   这个时候的发烧,不是变成异能者,就是变成丧尸,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不是活命的地方。   “真的。”白存远说。   白存远只想带走任戈,不想管什么霍姨任叔。   他结完账走出店门,任戈背着巨大的背包跟在后面,阳光温柔地洒在白存远的身上。   白存远想到丧尸围城的倒数第二天,穆澜峪跪坐在床上,他将头枕在穆澜峪的腿上,阳光从安全区的房屋洒下落在他的脸上。   异能透支带来的刺痛在白存远的颅骨里翻搅。穆澜峪带着厚茧的拇指压在他的太阳穴上,把他眉心所有令人暴躁的疼痛揉成令人喟叹的平和松散。   异能过度提升后,白存远一直有头疼的毛病,穆澜峪总是不厌其烦地为他揉头,总要揉到他眉心松开才停手。   “丧尸的动向我已经感受到了,明天丧尸围城,没必要再挣扎了,头疼与否都没有意义。”他枕在穆澜峪的腿上,表情无喜无悲,没有起伏。   穆澜峪低头看他,神色有种浅淡的温柔:“让人民享受今天的阳光吧。”   穆澜峪的声音总是裹着某种不合时宜的温和,仿佛城墙外涌动的是麦浪而非腐尸。白存远在他的按摩下慢慢闭上眼睛,又享受了一日阳光。   就像穆澜峪死前说的那样:“人类还可以再活一秒,我还可以让你再活一秒。”   白存远不理解穆澜峪上辈子经历了十几年的末世,为什么还一直执着于这样无意义的东西,但此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想起在劳务市场辛苦找工的人。   人民活着的意义,就是享受一天的阳光。   管一管那些只想见一天阳光的普通人也未尝不可。   免得任戈这小傻狗跪地嚎啕大哭。   “任戈,带我去你家。”   “啊?”   “我今晚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或者你带我找个宾馆。”   任戈一双眼滴溜溜的转。白存远一下就能给他买两千五的衣服,招待他,他能出的钱肯定不少。   “我们租的地方能住!我们住的出租屋三室一厅隔壁刚搬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东还没租出去,你直接睡,房东来了给他二三十块钱就能打发,肯定比宾馆便宜。霍姨很会做我们的当地菜,等她发烧好了,我让她给你做。”   白存远在任戈的描述中听到了久违的生活的气息,他点点头:   “我给你一千五,一周,你们管我食宿。”   任戈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起来。像亮晶晶摇尾巴的小狗。   末世十几年,白存远早已忘了活着的感觉,听见任戈的描述,他突然就想起了一点生活气,看着任戈亮晶晶的眼睛,他很难想象任戈这样的屠皇会有这样的小狗眼睛。   虽然是只有些恶习的小狗。   末世的任戈,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面前,是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屠杀谢幕的。   彼时A到Z共12个区刚刚建立,丧尸潮初见端倪,N区覆灭的消息就传遍幸存者人群。   所有人都以为N区遭受了无法抵抗的尸潮,后来人们才知道,并没有尸潮,一切都是一个异能者干的——屠皇,任戈。   他以肃杀之势覆灭整个安全区,将城防据为己有。   白存远对任戈一直存有防范之心,所以才能在任戈抢东西时第一时间抓住他。   现在的任戈并没有屠皇的影子,他有偷东西的贼心恶习,却不狠辣,没有报复心。还很兴奋,喋喋不休像刚找到主人拼命汪汪的小狗:“霍姨做的芦菜炒肉可好吃了,我们当地的特色,还有卤青莲子,料汁调的好,青莲子能卤成金灿灿的。哥,你是来旅游的吧?”   白存远点头。   任戈看见白存远点头,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旅游来找陪玩的,这钱多好挣啊,他还抢钱,白吃两个后脑勺大包。   他一边气自己,一边思考这边有什么旅游景点,虽然他都没去过。   人活着的快乐竟然这么简单,只需要给陌生人介绍自己家乡的美食和旅游景点,就能拥有这么与有荣焉的快乐。   似乎山河依旧,海晏河清。   的确,山河依旧,但末世已然临近。   离末世还有不到20h,末世开始时,他必须带上任戈出发去寻找穆澜峪和朱健。   末世后期的高级异能者,大部分来自于C城,最出名的就是N区屠皇任戈,和C区的猪刚鬣朱健。   这是白存远重生后第一时间到达C城的原因。   只有尽可能搜罗末世后期的高级异能者,他才能在末世稳住自己的势力抵抗尸潮。   救下任戈的亲人修整一日后,他们就得立刻出发寻找C城的幸存者大部队,能从城市中活着出去的人,大概率会进入幸存者部队。   在那里,他有很大概率找到朱健和穆澜峪。   白存远在计划末世,任戈在计划C城大旅游。   他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推荐好吃的和热门景点。   直到白存远在楼道中听见洞咚咚咚的没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   暴躁的,无节奏的,缓慢的,伴随着嘶呀的指甲磨蹭门板的声音。   这种声音,白存远听的太多了。   是丧尸的声音。   才末世前15h,竟然就已经出现了丧尸。   ……   任戈耳力不敏感没有注意到,跳跃着上楼用钥匙开门。   白存远看着那扇门,是门内的声音,丧尸在敲卧室或者是其他房间的门,应该是被困住了。   “这是你家?”   “是,这就是我们租住的房子,”   任戈指了指门,很骄傲“还比较新,这边地方偏,不贵,不会比旅馆差的。”   “开门吧。”白存远点头,任戈转身开门。   白存远左右倒了下脑袋,扩胸舒展了一下上身的筋骨。 第3章 是时候可以试试异能了   后世将末世到来的时间锚定在今晚凌晨十二点。   但人类文明的溃败远比历史记载更早——十二点不过是病毒扩散曲线的最高点,而非灾难的起点。任戈的霍姨已经持续发烧三天,此刻恐怕凶多吉少。   任戈打开门,白存远跟着走进房间。   一室三厅的布局,一扇门打开着,两扇门紧紧关闭着,咚咚的敲门声从紧挨着入户门的那个房间传来。   白存远松了戒备。   没有开门就让任戈撞见脸皮溃烂的丧尸,嗯,有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茁壮成长。   开着门的房间传来虚弱的声音:“小戈吗,是小戈回来了吗,你赵姨好像被门反锁住了,我头疼起不了身,你看看她怎么了,我问她,她也听不见我说话,只知道敲门。”   “我马上就看,霍姨,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任戈一边应话一边放下巨大的背包。   “我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力气,下不了床,但是没事,你先看看你赵姨。”   任戈一边应声一边去开旁边的卧室门:“哎?门没锁啊,赵姨,你怎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门后赵姨扭曲的身体挤出来,挥舞着双臂,张口将他扑倒。   她的双目猩红,眼珠外突而无神,裸露在外的皮肤俱是青紫色。   “赵姨,你怎么了赵姨?”   任戈勉力顶着赵美的身体,他这才注意到,赵美大张着嘴,面色是不正常的青紫,她的力气很大,整个身体压在任戈身上,任戈顶不住,眼睁睁看着赵美张着嘴对着他的脸咬下来。   眼看赵美就要一口要到任戈的脸上,突然,赵美的身体猛地飞了出去,滚到了旁边。   白存远抄着椅子一下把赵姨抡到了一边,长腿跨过任戈,咚的一声将椅子四腿架在了赵美身上,赵美在地上无助的蛄蛹着,胳膊被椅子腿禁锢无法动弹,两只枯瘦如柴的手乱抓,指甲也变成了青紫色。   任戈顺着赵美滚动的反方向看去,他此次此刻躺在白存远腿下,自下而上看见白存远修长的腿和俯瞰他的时候平淡的表情,鹿眼目光微微下垂的时候,既有灵性,又有淡漠的神性。   任戈的声音有些干涩颤抖:“哥,她变成灰青色了,赵姨变成怪物了!”   白存远没有关心恐惧小孩儿的同理心:“你偷钱的身手比这快多了。背包给我。”   跨着任戈的人的声音冷漠而干脆,任戈不敢多说,下意识服从命令伸手去拿背包,但他够不着,他想爬起来,又被白存远跨着。   任戈干脆翻了个身,手脚并用从白存远腿下爬出来,双手抱住背包递给白存远。   白存远将背包往椅子上一放,用一个背包镇压了这个初级丧尸。   “做得好。”   任戈的恐惧突然变成了一点点被肯定的小雀跃。   白存远拍了拍双手上不存在的浮灰,初级的丧尸双臂被困后会不太会用身体的力量,有这个足够重的背包,足够它爬不出来了。   “我们去看看你的霍姨。”   赵姨变成了这个样子,任戈对霍姨很担心,扭头就往霍姨的房间跑。   白存远跟着任戈走进房中,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躺在床上,短发躺的微曲,有气无力:“小戈,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动静,你赵姨……”   客厅里传来赵姨的嘶吼,嘶哑不似人类的声音让任戈一个激灵,任戈想到赵美青黑的脸,双手握住霍凤花的手,急到:“霍姨,赵姨变成怪物了,怎么办,赵姨变成怪物了。”   “怎么回事?”霍凤花有些着急,急着想要坐起来。   “她的脸和指甲全都变成青色了,她还要咬我”   “是不是犯了什么癔症,还是被狗咬了?那得赶快打医院的急救电话。”   任戈连连摇头:“不像,不像。”   “像病毒。”白存远说:“被咬到可能会传染。”   “对!像!像丧尸!”任戈猛然道。   听见丧尸这种新奇词汇,霍凤花的脸立刻扳起来“你又偷偷跑到网吧玩电脑。咦,这位是,这是?”   “他是我在市场找的老板,给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呢!”   霍凤花看了看白存远,歉意:“没有力气招待您”她说完又紧张起来,病体颤抖着握着任戈的手:“小戈,这……这么多钱,你,你快把你赵姨送去医院,先给她看看。”   任戈听见霍凤花要用钱去救别人,脸色变了:“霍姨,这钱,可以给你打吊瓶。”   “我没什么要紧,主要是你赵姨,人命关天,她发病这么危急,一定要去医院。”   人命关天,任戈却紧紧护着口袋,抿着唇,一声不吭。   “小戈!”霍凤花喊他。   白存远看向任戈,任戈一声不吭不说话。   自私,贪婪,人性的正常属性。   客厅突然传来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是背包倒了。   白存远闻声而动,第一时间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猛地朝门外飞出去,赵美变成的那只初级丧尸只一秒就冲刺到门口,她青紫的脸在门口放大,水果刀嗖的插入她的脑部,丧尸伸长着手臂要抓人的动作戛然而止,下一秒,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啊——”霍凤花被吓得连连尖叫两声,任戈连忙搂住霍凤花。   “霍姨,霍姨你,你别怕。”   “怪物,怪物。”霍凤花躺在床上紧紧地抓住任戈,把他往自己身边拉,让他远离门口。   白存远装模作样走到赵美身前:“她好像真的变成怪物了。”   任戈安抚好霍凤花,大着胆子往门口走,霍凤花紧紧拉着他不让他靠近门口。   “没事的,有哥……有老板哥。”   “白存远。”   “有白哥在呢。”   任戈走到白存远身边,仔细打量已经倒下的赵美。   “你胆子挺大。”   任戈挺了挺胸脯:“我《丧尸围城》清缴速度全服98。”   不怕是假的,但在好看老板面前害怕影响赚钱。   “那是挺沉迷的。”也不怪霍凤花骂他。把别人家的孩子带出来打工结果人家沉迷网吧……虽然任戈家已经没人了。   任戈的胸脯瘪了瘪。   “白哥,赵姨真的变成怪物……变成丧尸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变成丧尸了,末世早期的初级丧尸,脑子里有灰色晶核,末世后期的溢价产物,不值钱,杀一只也就一块钱,没用且废物。   白存远不想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他摇摇头,任戈看见他漂亮明亮的鹿眼,此时有“受惊”般的“强装”平静。   “我只知道,她扑上来咬,我们护不住病人。”白存远确实是装,但他装的不是平静。   任戈踢了赵美两脚,赵美的身体沉重,五官扭曲,皮肤青黑,脑袋渗出的血也是黑色粘稠干巴的物质,真的是《丧尸围城》那款游戏里丧尸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试图变坚强,安抚他虽然反应快但是还是受惊的有钱老板:“白哥,你别怕,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霍凤花躺着只能看见赵美的腿脚,没被吓出多大的好歹,听见任戈的话,她突然急了:“你任叔还在外面,他去做工了。”   “霍姨你别担心,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不会。”   任戈刚说完,就听见大门被猛地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冲进房间,身上全是黑色粘稠的物质,他的表情惊恐又呆滞:“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老婆,怎么办。”   任军红冲进来,看见卧室门口躺着的赵美,惊得啊了一声后退。   “她已经不是人了。”白存远说。   任军红今天找了个体力工,一上午赚了三百,谁知回小区上楼的时候看见一个女人在撕咬一个孩童,四处都是血。   任军红从工地回来,捡了条废钢想把家里损坏的晾衣架修一修,他看见那个女人咬的孩子全身都是血,一着急,举起废钢就捅过了女人的身体。   任军红当时就吓破胆了。拔出废钢抱在怀里扭头就跑,上楼的时候废钢挡了一下门,他连废钢都不敢要了,扔了就上了楼。   白存远听完任军红简要的叙述,对任戈道:“你去打探一下情况,顺便把那条废钢捡回来。”   “哪能让孩子去。”任军红说,仍有点犹疑:“小兄弟,这……她们真不是人了?”   白存远摇摇头:“我只知道人会流血。”   任军红沉默一会儿,沉声道:“小兄弟,他们就算还是人,也是被病毒感染现在没有神志,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老婆和小戈,如果有什么问题,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   白存远侧目看着任军红,这个大粗老汉子一身正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会感谢恩人,就是有点傻。哪个人类会撕咬自己的孩子,哪个人类的强壮的肌肉是能被个钝刚管子捅穿的,血还是黑色粘稠的,那女人明显早就成了丧尸,而且尸化很久了。   普通人第一次看到丧尸撕咬人的怪物行为后,会下意识做出保护人类的举动,抄家伙去抵抗丧尸。但因为和平日子太久,丧尸的存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当他们真正伤害丧尸后他们会以为自己杀了人。   “她们不是人。你不会伤害有正常行为的人。当务之急是你的老婆,她发烧了,如果病毒有感染性,她现在是最虚弱最容易被感染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小兄弟!”   “你和任戈去探探情况,把钢管捡回来,对了,你杀的那个怪物脑子没有被损坏,可能还会爬起来,你记得收拾下别让他咬别人,顺便把这个带病毒的怪物扔出去,把地脱了,衣服换了。注意卫生,别接触怪物,别感染。”   “好!”任军红爽快的答应了。   “不要被抓咬到,当心病毒血液传播。”白存远再次强调。   “我知道了小兄弟,我们会好好做的。”   白存远看着俩人扛着丧尸出门,自己去倒了杯热水,自来熟的从冰箱里翻出两根火腿肠,就着热水吃了。   病毒迟早要传播的,收拾家换衣服组断不了,但是他有洁癖。   他做完这一切,起身去了霍凤花的房间。   是时候可以试试异能了。 第4章 怎么,你来把我抓住让我背锅?   白存远是携带异能重生的。   白存远的异能,末世称之为元异能,他可以调动任何属性的元素。   他可以操控水系异能者的水,操控花草树木,介入他人的空间异能,但他不能像其他异能者一样凭空生出异能。   这些都只是元异能的基本功能,最特别的是元异能有比各类感知异能更强的感知能力,他可以感受别人的异能,能感受,自然就能引导。   被感染的人类会获得异能或者变成丧尸,但异能者不会被低于自己等级的丧尸病毒感染。   他只要探测一下霍凤花身体里面有无异能倾向,将霍凤花引导成为1级异能者,霍凤花就不会被末世最早期的0级丧尸病毒感染成为丧尸。   白存远走进霍凤花房间,霍凤花已经很虚弱了,刚刚见证的一切耗费了她仅有的力气。但见到白存远她还是歉意的打招呼。   “没法招待你……”她在自己印着红花的被褥中试图撑起身体,但是失败了。   白存远没说话,上前抓住霍凤花的手。   霍凤花的手非常粗糙,全是褶子,表皮粗糙,却很柔软。   这是一双上了年纪的劳动者的手。   白存远伸手去探霍凤花的额头。   他站在霍凤花面前,目光沉静而深邃。掌心的元异能悄然运转,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探入霍凤花的体内。   他能感受到霍凤花眉心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息,微弱却坚韧,仿佛一颗在风中摇曳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契机。   元异能的感知能力远超普通异能,白存远很快捕捉到了霍凤花体内潜藏的一丝异能倾向。那是一种微弱的能量波动,尚未觉醒,却已存在。   白存远心中一动,他知道,只要稍加引导,霍凤花便能成为1级异能者,从而免疫末世初期的0级丧尸病毒。   他闭上眼睛,元异能的力量在他的掌控下缓缓流动,如同一股温和的溪流,悄然注入霍凤花的体内。   那股能量波动在元异能的引导下逐渐增强,仿佛一颗种子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生根发芽。   “还在发烧,别传染……”   霍凤花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双目睁大。   “空,空盒子。”她说。   霍凤花眨了眨眼,拼命眨眼,眨的很快:“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只能看见一个空盒子,四处都是黑的。”   白存远站在霍凤花的床边,目光落在她紧闭的双眼上。   他的元异能已经感知到了她体内的异能波动——1级空间异能,1平方米的储物空间。   这个空间对于经历过末世十几年的他来说,实在是太小了,小到几乎无法容纳任何有用的物资。   “我,我要死了。”霍凤花还是在重复,她想过很多死后会遇到什么,却没想到只是看到一个空盒子。   “人死了,会看到管材盒子吗?可这也太小了。我走了谁给老头子做饭,老头子不会照顾人,小戈洗不干净自己的衣服。”   异能开启,必须要本人关闭。   白存远不打算透露自己知道异能的事实,末世的规则告诉他,过早暴露自己的能力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把手从霍凤花头上挪开,走出卧室。   霍凤花一直在床上呓语,霍凤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脱离了危险,不仅如此,她的身体机能都有全新的改变。   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直在呓语与任军红和任戈告别。   白存远走出卧室,在客厅听见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白存远重生后凭借上一世对元异能的敏感度和元异能的特殊性,提前激活了1级异能,对声音很敏感。   “叔,除了咱们拖回来的这个丧尸尸体完全没有人形外,外面没人有这个情况,也许真的只是羊癫疯什么的,你……”   “杀人的责任必须有人背,我来。”   “不,叔,里面还有一个人。”   ……   白存远气笑了。   他就知道狼崽子心是绿的,又傻又绿。还有一个人,这是想让他背锅呢。   白存远一直知道,末世能成为一城屠皇的任戈,心术不可能太正。他会贪利窃取财物,也会抱着自己的钱舍不得拿出来救别人,会想把杀丧尸的事栽赃给别人好保住自己的亲人。   任戈一开门,就看见白存远交叠双腿坐在沙发上,伸出手来,掌心朝上,朝他勾勾手指。   “白,白哥。”任戈因为心虚有点结巴。   白存远没等他,一步踏上茶几一步跨下茶几,一把揪住任戈的领子,反手把他掼到地上,抄起倒在一旁的地上的椅子,像固定丧尸一般用四个椅子腿儿把任戈固在中央。   “砰”的一声,两条椅子腿直接砸到任戈头两边,吓得任戈一个激灵,以为白存远要把他脑子砸烂。   “小兄弟!”   “闭嘴。”   任军红还要说话,白存远冷冷看他一眼,清澈的鹿眼水灵的漂亮,语气却极寒,勉强让人感觉到他的目光很冷:“怎么,你来把我抓住让我背锅?”   任军红不说话,局促起来。   任戈也没想到他的话全被白存远听见了。   “我不是故意……”   “嗯?这次是为了什么,偷钱是为了救重病在床的霍姨,栽赃是为了救苦苦干活的任叔,你自己怎么不背锅?”   “我……”   “满嘴谎话!”白存远冷叱:“在我面前,不允许撒谎。”   任戈眼眶红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经不起吓。   任军红试探的开口求饶:“他只是个孩子。小孩子不懂事儿。”   白存远根本不吃这口:“小孩子需要教育,哭也没用,今晚不允许吃饭。”   一大一小俩男人被唬了个彻底,都不敢说话。   “哎呦我的亲娘嘞!”室内突然传来霍凤花的声音。   任军红赶忙跑过去看:“老婆儿,怎么了!”   白存远跟过去,任戈也立刻从椅子下翻出来跑过去。   卧室里,霍凤花指着床上的床头柜。   “夭寿嘞,见鬼咯!这东西怎么跑床上了!多碍事……”   她挥舞着手,手拍到床头柜上的那一瞬间,床头柜消失了。   “啊……床头柜呢?”   床头柜又出现在床上。   “它里面是不是有柜鬼啊!”霍凤花伸手去打床头柜:“你离我家小戈远点!”   手刚一碰到床头柜,床头柜就消失了。   “柜鬼呢?”   床头柜又出现在了床上。   ……   白存远看了五分钟霍凤花大战床头柜。   任戈和任军红都没反应过来霍凤花发烧好了,也戒备的看着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床头柜。   任军红双手握着捡回来的钢管,大喝一声:“老婆子让开。”   拿着钢管对着床头柜就是邦邦邦好几下。   床头柜一动不动,不像是里面有鬼的样子。   白存远很想揉揉眉心。   任戈眼睛突然亮了:“我知道!是异能。”   还挺聪明。白存远看了任戈一眼,这小子估计没少看小说没少玩游戏。   “什么异能!你是不是偷偷又拿饭钱去网吧了!”霍凤花骂。   “这不是重点。”白存远打断他们:“你们刚刚出去调查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们就把那个尸体也拖回来了,怕别人发现。”任军红老大一汉子,声音越来越小。   现在两只丧尸尸体都在客厅门口,他们本来想把尸体藏到赵美的房间里的,虽然有病毒,但被别人发现他们杀了人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他们根本没按白存远说的把尸体腾出去预防病毒感染。   白存远看见了。   末世前期,多少可怜的愚民就是这样死的,他们有些人不相信同胞变成怪物,有些人胆小又自私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最后越掩饰事情越无法收拾。   “我们现在有两具不正常的丧尸尸体,霍姨碰见了不正常的现实现象,这就是你们要调查的东西。”   “我知道了”任戈举手发言:“如果丧尸异能同时存在,那末世就要来了。”   白存远轻飘飘的看过去,任戈被这鹿眼一看,心里就没底,白存远漂亮是漂亮,凶也是真的凶,又洞悉一切,丝毫不给他留任何脸面:“哥……”   “我觉得你说的对”白存远肯定任戈:“现在可以靠你的知识确认一下这种不正常现实现象,是不是异能。”   “靠……靠我的知识?”   任小狗眼睛一亮,摇起了尾巴。 第5章 任戈用生命为人类的最后一座城池争取了一年生机   任戈像小孩子,他的善意和恶意都是一阵一阵的,没有成年人那么复杂。   白存远和任戈打了几次交道就知道,任戈被去世的爷爷奶奶和乡亲们保护的很好,和那些在社会上流浪的孩子不一样。   坏的清澈愚蠢。   好在有点小聪明。   二十分钟后,霍凤花在任戈的帮助下确认自己拥有了空间系异能。   任戈小狗兴奋地很,扒在霍凤花的床头眼睛熠熠发光:“霍姨,你把这个也收进去,收进去!你把这个拿出来!”   哪个男孩子没有个中二梦。   白存远懒懒打断任戈在床头的快乐试验:“我饿了。”   霍凤花身体好了,格外好客,又有了异能,自个儿也兴奋地不行,一边嘟囔“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咋用,也不能让我老婆子去拯救世界吧!”一边快乐的去了厨房,一路还哼起了小曲儿。   晚餐是霍凤花煮的浇汁面,很香,白存远吃了两碗。   任军红拿任戈小狗在白存远那里挣的一千五出去买粮食搬面,作为末世后的屯粮。霍凤花也跟着一起去了。   任戈没敢动筷子吃饭。   霍凤花回来,见任戈还没吃饭,心疼的很,劝白存远道:“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饭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觉得他长身体,把他喂饱了,他就敢不去打工,拿你们给的早餐钱去网吧打游戏。打完了还抢我的钱。”   霍凤花觉得白存远说的有道理,她帮别人管孩子没管好,实在是没脸皮,不说话了。   霍凤花去洗碗,任军红进房间上床上看手机。颇有种爸爸教育儿子爷爷奶奶不敢插手的错觉。   任戈小狗趴在桌上,可怜的眨着眼睛看着慢条斯理吃小菜的白存远,转移话题缓解自己的饥饿:“白哥,我也会有异能吗?”   白存远点头:“会的。”   上辈子的任戈,很厉害,白存远和他交手过。   N区覆灭前,任戈是比白存远进化还快异能者。   末世10年,白存远在白帝城,机缘巧合吸收了人类异能者的13级晶核,提升到15级异能,他凭借15级异能的感知力感知到丧尸群中诞生了第一只15级丧尸。   异能15级会产生质变,可以感知到其他高等级异能者。为了不让15级丧尸感知到离白帝城最远的12级异能者任戈,将人类异能者逐个击破。白存远带穆澜峪前往N区要求任戈与他一同回白帝城。   白存远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任戈的时的情况。   N区城防很严,他区人士绝对禁止入内。   白存远带穆澜峪一起到达N区寻找任戈。   穆澜峪替白存远发出邀请,任戈看着他们,脸上没有表情,悲戚却显而易见。   “我不去。”   不同于其他大异能者,12级屠皇任戈带着满身的刺,偏执孤僻。   “我不去。”他重复。   丧尸进化很快,保存人类力量是当务之急,白存远当机立断出手,想要强制带走任戈,但任戈给他的异能波动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以白存远的元异能,只要他反应够快,他可以使用任何丧尸和异能者发出的异能反攻击于对方。   但任戈他控制不了。   任戈只拿了一柄匕首,白存远用金属异能控制匕首,却被任戈瞬间近身。   任戈的眼角有一点拉长眼尾的泪痣,瞳仁位置偏上,只露出半个,看起来凶狠无匹。只一息,他的脸就在白存远面前瞬间放大。   穆澜峪闪身出现挡在了白存远前面,金属在任戈的操控下没入穆澜峪肩头一半,白存远构建防御晚了一秒。   金系异能和水系异能骤然爆发,匕首熔断,穆澜峪伤口结霜止血。   白存远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空间的细微波动。   屠皇任戈的异能,竟是特殊的空间异能——空间操控性异能,不同于普通空间异能用于存放物资,他可以利用异能瞬间移动达到闪避和刺杀效果。   而且不是12级,是14级,如果白存远不吸收13级异能者晶核,他根本没有战胜任戈的胜算,还有可能瞬间死亡。如今他虽然可以战胜任戈,却没有把握把任戈带走。   任戈是天生的杀手,也是天生的逃亡者。   屠城之力,名不虚传,再厉害的异能者都会着他的道。   任戈如狼般的眼睛在空间异能的加持下,透着无机质的光,他不再理会穆澜峪,继续对白存远进行攻击,像失神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人。   白存远一面操控室内所有的金属,用金系异能抵抗不知从哪一出突然爆发而出的杀意,一面在周围空间波动中感受空间的力量,终于被他感受到了空间异能一点细微的破绽。   锁死那处空间的一瞬间,任戈从空间夹缝中狠狠摔倒地上,白存远眼前一花,骤然出现一个景象。   是个模糊的女孩子。   “任戈,你要逃出去,我空间里有很多晶核。”   ……   “没有突破,已经没有晶核了。”   “还有的,这里还有一颗。”   ……   铺天盖地的悲伤将白存远淹没。   任戈摔在地上想爬起来,又因为空间被破的反噬无法动身,白存远将残余的空间异能附在金属灯架上,将金属灯架融成锁链,步步欺近,用锁链锁住任戈的双手。   地上的任戈如同疯狂的野兽,用身体抵抗根本抗拒不了的束缚,锁链锁上的那一瞬间,任戈伏在地上,黑发凌乱,满脸泪水,嘶声力竭的嘶吼起来。   “我不去!”   他颤抖着颤抖着就哭起来,埋在地上用力地哭,又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拿着锁链另一头的白存远和站在他身后的穆澜峪。   “你被背叛至此,为何还要相信他们!”   白存远平静的看着声嘶力竭的任戈。   他在末世已经很少心生怜悯了。   但当他看到不可一世的屠皇如此狼狈的趴在地上,被恐惧裹挟,拼命挣扎的狼狈模样,看到一个14级异能者如此疯狂的抗拒离开自己的守城的模样,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戳中一般,隐隐感受到一些绝望和悲伤。   “白帝城是我的一言堂,不存在背叛。”白存远说。   任戈不听,受伤的狼只一味地重复:“我不去。”   人类终将灭亡,何必在灭亡前以求生的名义囚禁人的人格?   白存远随手丢了锁链,道:“澜峪,我们走。”   回城的路上,风萧索如悲泣。   白存远想起他看到的那个画面,和穆澜峪说:“澜峪,我在他的异能中看见了他的记忆。我看见他和别人被困,被囚禁,任戈誓死吸收晶核突破。”   “然后呢?”穆澜峪的声音有些艰涩。   “任戈没有突破,也没有晶核了。”   空气在叙述的绝望中悄然沉默:“……”   “有个女孩说‘还有一颗晶核’”   “她藏了一颗晶核?”穆澜峪很少追问事情的发展,这次却很急迫。   “我想那是她的晶核,就像我吸收帝的13级晶核一样。最后一颗晶核,是她眉心的晶核。”   ……   “澜峪,你也会为爱情故事哭啊?”   后来。   末世14年,白存远感知到丧尸进化出一只16级丧尸。   同年,N区沦陷覆灭,白存远知道任戈那偏执小子迟早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当14级的异能者陨落之时,16级丧尸的能量也再无法感知。   尸王陨落,任戈用生命为人类的最后一座城池争取了一年生机。   “你会拥有很厉害的异能。”白存远放下筷子,认真道。   “哄小孩。”任戈嘟囔了一声,眼睛直直的看着霍凤花给他盛好的面,面已经不冒热气了,但香气依旧很足。   “我……”   他只说了一半,没敢说自己要吃,蔫头耷脑像被赶出族群的小狼。   白存远拍拍他的脑袋,想到任戈上辈子最后的死,轻声:“乖。”   任戈眼睛微亮,却还是没等到白存远允许他吃饭的指令,又蔫头耷脑趴了回去。   他很饿,也很疲惫,趴着趴着,竟然睡着了。   睡着前,任戈隐约又感觉到白存远轻轻拍他脑袋的力度和哄他乖的声音。   任戈是足够坚毅的少年郎,白存远不想再让他成为生冷孤僻的死小孩。   规矩要立稳,但这不代表一味地生硬惩罚,惩罚是惩罚,白存远也不会吝啬给予任戈肯定和温暖。   他不会再让任戈如失去一切的小兽一般无助的哭嚎。   遇见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悲戚的回忆和自怜。   当然,有白存远在,也不会有悲戚的回忆。   白存远轻轻拍着任戈的脑袋,感知任戈身体里极其微弱的异能,将之引动。   白存远无比熟悉任戈的空间异能,却并未在那丝异能中感受到任何有关空间的痕迹。   异能舒展时,白存远在任戈的体内感受到了风,春夜温柔亲吻花瓣的风,原野肆意挥洒自由的风,孤狼月夜奔跑追逐的风。   任戈在白存远温暖的掌心下呓语了一声,砸吧砸吧了嘴。 第6章 这小子,竟然成了二级异能者   零点,末世宣告降临。   末世每个人都有概率感染丧尸病毒,感染丧尸病毒的人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为丧尸,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成为异能者。   第一次出现丧尸,大家还抱着隔离研究的态度,但不到十二个小时,研究者就发现不对。   病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无论多么密闭的空间都存在病毒。而且没有对应血清抗体可以使用。   零点,研究者们确认病毒的感染方式为无规则感染,接受病毒感染是进化的必须一环。   凌晨一点,白存远被外间窸窣响动惊醒,末世十几年,白存远一向浅眠,一些动静就可以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他刚出房门,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任戈摔到了地上,小孩儿窝在沙发下,一些较软的细发紧贴着头皮,湿漉漉的狼狈,他的湿发在月光下泛着细碎水光,整个人像被暴雨打蔫的狼崽子。   任戈病了?头发都汗湿了,很有可能是发烧。   白存远两步上前扶起任戈,伸手去探小孩儿的头,小孩儿浑身滚烫,衣服洇着汗渍,连呼吸都带着火星子般的热气。   任戈的确是发烧了。   正常情况是先发烧才有异能,任戈却是先激发异能才发烧。   异能者一般不会感冒,如果不是感冒,那就是二次感染。   白存远看了下客厅门口的两具丧尸。   应该是堆在客厅的丧尸残留的丧尸病毒浓度太高,感染了任戈。   客厅的丧尸是0级丧尸,任戈已经激活了1阶异能,不会丧尸化,但有可能会烧傻脑子。   如果高烧不退,在末世很危险。   白存远起身去冰箱翻找,找出一袋冻豆腐,贴在了任戈头上。冰袋刚贴上那片发红的肌肤,任戈就呜咽着往他怀里钻。   “我,我害怕,我不想死。”   ……   “呜呜,我不敢了”   白存远伸手将任戈纳入自己的怀抱。   刚捡的狼崽子,死了就可惜了。   晚上将近三点,任戈烧退了,又开始喊冷。   任戈长得不高,蜷成一团以后又小只又可怜,坐在地上抱着白存远的胳膊喊“爹”不让走。   小孩儿可怜兮兮的,白存远贴着任戈坐下来,任戈紧紧抱着白存远的胳膊,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小孩儿烧得神志不清,一会儿喊“我要死了”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又用鼻尖蹭他锁骨。   幼兽拼命在救命稻草身上汲取温暖,浑身都是害怕被抛弃的可怜样儿。   白存远抬手拍拍任戈的背。   “爹在,没事。”   白存远的声音不算温柔,冷淡平静,任戈却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越贴越紧。   静谧的月光从窗外洒下来,外面传来丧尸们的低吼。   城市开始沦陷了。   窗外的丧尸声越来越大,任戈突然开始不正常的呻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要变成怪物了。”   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白存远将手贴在任戈的额头上,被烫的一惊。   “我要死了。”   “没事,不会。”   白存远的声音冷硬坚定。   这个世界上,白存远说不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把手贴在任戈额头上调动异能。   任戈体内的风系异能并没有增加。   二次感染异能不增加,证明尸毒占据了上风。   任戈很危险。   白存远宁心静气,四指紧紧并拢,用所有的异能调动任戈身体中的风系异能运转,元异能从掌心不要命的四散出无数丝线深入任戈眉心,幼兽恍若未觉的紧紧攀着自己的希望。   当第一缕风系能量突破桎梏开始流转时,少年痉挛的喉管里挤出稀碎的呜咽,白存远绷紧的神经才骤然放松,全身已被汗水浸透。   他兀自喘息片刻,探了探任戈的额头,贴着沙发小睡过去。   凌晨四点,任军红爬起来上工,被地上的两个丧尸绊了一跤,和丧尸来了个贴脸杀。   丧尸的脸腐烂的尚且不算特别明显,但她眉心有一个硕大的血洞流着干涸的黑液,再配合血洞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眼睛上方黑青的杀马特“眼影”,恐怖的非常洋气。   任军红强撑着大男人的面子,将尖叫声死死的捂在嘴里,腿下却不自觉的一湿,稀稀拉拉的晨尿浸透了腿中间,大男人尴尬的看了眼客厅中央搂着任戈的白存远爬回房间去换裤子。   白存远很疲惫,眉心也痛,安静的靠着沙发挽着任戈放空自己。   没一会儿,霍凤花起来给孩子们做饭,靠任军红给她敲响警钟,她以“非礼勿视”的姿态快速跨过客厅中央横陈的两条丧尸,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我的娘嘞!娘嘞!多埋汰啊!这异能给娃子们吧这救世主俺可当不了嘞!”   任戈是在五点半醒的,他醒来发现自己紧紧抱着白存远的胳膊。   白存远漂亮的脸在任戈面前放大,细长的睫毛像小说中说的蝴蝶翅膀一样,随着眨眼微微颤动。   任戈受惊一般弹开,眼中全是惶恐:“白……白哥。”他有些结巴。   “你发烧了。”白存远说。   任戈傻了一秒高兴地跳起来:“我发烧了!我发烧了!那我是不是有异能了。”   白存远不置可否。   看来烧退了。   一分钟后,任戈真的凭借异禀的天赋,给电视机开了瓢。   任戈发出的风旋隐隐有风刃的姿态,轻松划开老式电视的头盖。无辜的电视机漏着密密麻麻的金属部件。   一级异能者可以调动元素,二级异能者可以凝聚元素成型。   白存远咋舌。   没枉费他一夜时间。   这小子。   竟然成了二级异能者。   白存远在沙发上借力一撑站起来。   正常人是不会二次感染的,更不会这么快就进化成二级异能者。   任戈的发烧一定不是偶然。   他起身去看客厅门口的丧尸,果然发现,赵美那具尸体,脑子中央插着的削水果匕首不见了,有人用那个匕首给丧尸开了瓢。   取晶核,白存远知道任戈是怎么发烧的了。   让他异能耗尽,头痛难忍,竟然是这小子自己作死,很难不生气。   “任戈!”   任戈一个激灵,他明明已经成了能用风刃给电视机开瓢的大异能者了,却本能害怕白存远。   “白哥……”他一看白存远的位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这不是有异能了吗。我就是学小说里说的去找丧尸有没有晶核。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白存远转身折返,扯着任戈的领子把他拉到墙角,一把拎起任戈的俩脚腕子将他倒过来:“还撒谎。”   任戈根本想不到白存远细白的手腕子能有这么大力气,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两个脚腕。   他的脑袋瞬间朝下,整个人被白存远拉着吊起来。   “伸手,撑好。”白存远命令。   任戈下意识用双手撑住地面,白存远把他的双脚一放让他俩脚靠住墙面,就松手不管了。   任戈干过体力活,但哪里会倒立啊,一双胳膊撑得颤颤巍巍。   “十分钟,否则早饭也没有。”   小狗发出绝望地哀嚎。   白存远抱臂看着任戈。   任戈发烧,是因为吸收了丧尸晶核。   任戈能做出吸收丧尸晶核这么夸张的事情,很正常。   毕竟任戈在末世是14级顶尖异能者,能走到顶尖的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不走寻常路。   但这不是任戈该走的路。   “我为什么吊你?”白存远问任戈。   霍凤花刚把小米粥端出来,瓷碗与木桌相撞的脆响恰巧淹没在客厅的闷响里。她张嘴准备喊大家吃饭,看见白存远在骂人,悄悄跨过尸体又回厨房端菜去了。   “我偷偷吸收晶核。”任戈嗫嚅。   “呵,你是觉得我生气你吃独食?”   任戈闭着嘴不说话,有隐瞒,也有倔强。   白存远走上去,狠狠一脚将任戈踹翻,任戈趴在地上,顺着白存远的腿抬头看见白存远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小鹿眼,他粉嫩的唇紧紧地抿着,眉心下压,是真的生气了。   “回去。”白存远命令。   任戈在恐惧下无师自通学会了倒立,双手撑着地板重新把脚放回了它们刚刚在的位置。   “任戈,我告诉你,生命不是游戏,不允许挑战未知。   你昨晚不难受吗,不是一直在喊自己要死了吗,你也知道自己会死啊,嗯?小说里说能激发异能,你就去吃丧尸晶核?”   “不是吃,是吸收。”   “吸收了以后你感觉状态很好吗?”   “我错了。”任戈软声:“我差点挺不过来了,但是白哥,我怕你再生我的气。”任戈倒立着,眼泪一滴一滴砸到地面上。   末世,丧尸晶核是可以吸收的,但只能吸收比自己等级低至少一级的晶核。   0级丧尸晶核是很特殊的晶核,1级异能者需要自己将异能锻炼到1级巅峰才能吸收,直接吸收会面临丧尸病毒感染。   末世初期,无数异能者都因此丧了命。   更恐怖的是,异能者吸收丧尸晶核被感染变成的丧尸,会直接继承异能者的进化等级。   任何一个1级异能者小队里只要有一个异能者吸收丧尸晶核,都会立刻催生出一个1级巅峰甚至2级的丧尸,让其他1级异能者丧命。   “我知道你想当英雄,你想拥有异能,变成很厉害的人,但这是游戏吗,这是可以铤而走险的?你打算变成丧尸以后把我们都吃了!”   霍凤花已经把菜端出来放好了,小声提醒:“小白,菜我端出来了,冬天,菜冷的快。”   白存远生任戈的气,却不会冲着霍凤花乱发脾气。他深吸一口气,最后道:   “你记住,任何你一分把握都没有的事,都不允许赌。”   白存远说完,扭头走向桌子,任军红刚从卧室出来,顺手一把给白存远拉开了座椅。   白存远礼貌的朝任军红点头,缓解了下情绪,清亮的小鹿眼着染点点笑意:“谢谢任叔。”   白存远长得白净好看,笑起来像新开的茉莉花骨朵儿。   任军红被白存远笑的心脏软软,心里直感叹:多乖的孩子啊,家里有钱有家教的,听见他们说要栽赃他也不生气,给了那么多钱一点没要走都给他家买物资了。   任军红扭头瞪了任戈一眼。   捣蛋的小兔崽子,这么好的小老板都能给你惹生气了。   霍凤花也被白存远漂亮的笑击中了,任戈这个小兔崽子,又偷人家钱又惹人家生气的,人家还这么好脾气,霍凤花给白存远往碗里添菜。   “小白,来,多吃点。”   白存远看见棕色的菜汤晕染了一小圈米粥,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好看的眉心微微聚拢:“我不太喜欢米粥和菜一起混着吃。”   他低头将霍凤花夹的菜全都吃完,顺便舀了沾染菜汤的米粥送到嘴里,将沾上菜汤的米粥喝完,剩下底下干净的。   “霍姨炒菜真的很好吃,我自己夹就行了。”   “哎呀,你看我做的事!”霍凤花懊恼的把手在围裙上擦擦。   “你不喜欢和了菜汤的粥,你直接给你任叔舀过去,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这还吃完了,你说你这孩子,还夸我饭做的好吃,这,哎呀这孩子,多水灵,多有礼貌啊。”   白存远朝霍凤花笑笑,他用勺子喝了两口粥,又慢吞吞吃了些小菜,片刻后,湿润的唇微微张开,对身后受罚的小狗施恩道:“好了,十分钟了,吃饭吧。”   这糟小孩儿。   1级异能者强行帮助2级异能者梳理的反噬在白存远大脑里横冲直撞,白存远睁眼都费力,头更疼了。 第7章 二次感染,被自己碰上了   任戈是个破小孩儿。   白存远发这么大的火,不仅仅是因为任戈犯了错误,还因为,任戈这种铤而走险的行为,让白存远隐隐抓住了一点前世的真相。   白存远推断,上辈子和任戈对打时他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是对任戈来说很重要的人。   任戈和女孩儿被逼陷入绝境后,任戈最后为了求生在女孩儿的强烈要求下吸收了女孩儿的晶核得以逃出,逃出后又返回N区报仇杀了N区所有人。   这可能就是屠皇之名的由来。   任戈之所以能那么快的进化到14级,可能是因为他吸收了整个N区异能者的晶核。   白存远不知道任戈是怎么做到的,因为理论上吸收异能者晶核会被死亡异能者的精神影响,变成丧尸。   但任戈的记忆清清楚楚表明,任戈至少吸收了那个小姑娘的晶核,而且任戈的等级有不正常的提升。   他兴许是为了复仇,数百次硬抗变成丧尸的风险,才到达14级的。   偏激的野小孩儿。   欠收拾。   心爱的女朋友靠这样保护,来一百个都不够他糟践的。   “霍姨,把买的米面柴油在空间里打点好,再带些必要生活用品。”   “任叔,你去收拾个大行李包,带些必要的东西。”   “任戈,把我昨天买的东西都收拾好,我们走。”   白存远吃完饭,揉了下眉心,开始指挥。   “啊?我们要走啊,走哪儿去?”霍姨根本没有走的概念。   遇到危险蹲在家里严防死守等到危险平息才是霍姨觉得应该做的事情。   “出城。”白存远说:“城里丧尸太多。你们把耳朵贴门上听听你们邻居对血肉的快乐欢呼。”   霍姨将信将疑的把耳朵贴门上,门外撕咬声,哭喊声,连绵不绝。   “哎呦我的个娘嘞!”   晚上睡觉大家都关着卧室门,现在是早上六点,正是各家开门喊家人吃饭的时候,卧室门一开,变成丧尸的家人就怼脸。   没人会防备自家的父母妻儿,末世第一天清晨正是丧尸屠杀普通人最厉害的时候。   “反应快的人会马上开门往外跑,丧尸也会跟着欢呼着跑出来,这个小区有多少打工人?很快这里就会被丧尸淹没。”   虽然白存远用的欢呼两个字显得丧尸很可爱,但霍凤花还是打了个寒颤。   “我滴个亲娘嘞!”   “我们可以住在这里等平息后国家救援。”任军红说。   “等不到。”   国家有救援,但是病毒为无规则感染,不存在没有丧尸啃咬正常人就不会感染的可能。   救援队早期会开展几次救援,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队伍中的普通人甚至是队友,会突然变成丧尸。   不到三天,救援队就都散了。   等到随机变异的混乱平息,人们发现被感染者都会有发烧过程的预兆,能通过测量体温控制队伍人群时,城市已经被丧尸淹没。   肃清城市变成一项巨大负担,城市被放弃,只有进城寻找物资的小队会救援部分幸存者带出城市。   出城是迟早的事。   白存远言简意赅:“摸不清规律的集体变异没办法集中管理,呆在这里可能被丧尸淹没一辈子也等不到救援。我们必须逃出去。”   “对!”任戈说:“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国家不会管我们的。”   白存远给了任戈后脑一个暴栗。   “国家会管,但求生,是每个人在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我知道了。”任戈捂着脑袋乖乖收拾背包。   “登山锹拿手上,晶核挖出来。”白存远指挥。   任戈小狗眼睛一亮,挖晶核真的有用:“得嘞!”   任戈的升级提醒了白存远,早期晶核是有用的。   白存远在高等级呆久了,丧尸围城时丧尸多根本不缺晶核,晶核全用来胡乱补充能量,早就忘了异能提升的规则。   末世后期,专家研究出,末世异能者提升等级需要吸收各个等级的晶核。   理论上异能者提升到1级异能者巅峰需要1颗0级晶核,2级异能者需要3颗0级晶核和1颗1级晶核,3级需要5颗0级晶核、3颗1级晶核和1颗2级晶核,4级需要7颗0级晶核、5颗1级晶核、3颗2级晶核和1颗3级晶核,以此类推。   任何一个等级的晶核吸收少了都会导致无法升级。   异能者能且只能吸收比自己等级低一级的晶核。否则会被高等级丧尸病毒感染。   最特殊的等级是1-2级,因为丧尸有0级,而异能者从诞生起就被划分为1级。   异能者由1级到2级升级,被称为鬼门关。   因为1级异能者抵抗力并不碾压0级丧尸病毒,吸收0级丧尸晶核变成丧尸的概率极大,异能者只有在吸收完第一颗0级晶核后,没有变成丧尸,后续吸收0级晶核才是安全的。所以人类人为的在中间界定了一个中间等级——一级异能者巅峰。   后世新激发异能的异能者基本都会在自己可以熟练运用异能,差不多能将异能凝聚出模糊形态以后才开始升1级异能者巅峰。   任戈这傻小子,还不知道自己有异能就敢尝试吸收0级丧尸晶核。   傻乐的任戈并不知道自己的壮举,以为自己战胜鬼门关成功成了拥有异能的天选之人,正乐呵呵的去剖另一只丧尸的脑袋。   霍凤花喊着埋汰躲进厨房收拾冰箱里的食物去了。   白存远看着任戈,任戈确实天赋异禀。   后期有极少数天赋异禀的1级异能者可以通过吸收1颗0级丧尸晶核提升到2级异能者。比如任戈。   据白存远所知,能成长到10级以上的异能者,大都是通过一颗0级晶核就提升到2级异能者的天才。   提早进入2级可以吸收1级丧尸晶核,起步也会比别人快很多。   但后续提升异能也需要补全之前没吸收够的数量的晶核才能升级,升到3级异能者需要升2级的3颗0级晶核和1颗1级晶核,以及升3级的5颗0级晶核、3颗1级晶核和1颗2级晶核。   末世因为少吸收一颗2级晶核卡在10级卡一年的人多的是。   白存远能从0级丧尸的能量波动和自己身上的能量波动辨别出自己正处于1级异能者。   他没任戈那个傻脑子敢直接吸收0级晶核。   而且由于异能消耗过度,他的脑袋痛得很。   白存远将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被额头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   有趣,二次感染,被自己碰上了。   ……   任戈这死小孩儿。 第8章 重生就见到熟人尿裤子   末世第一天是个明媚的冬天,太阳高高的挂着,给予所有陷入绝望中的人以微不足道的生的希望。   丧尸不喜欢太阳,但末世前期的丧尸傻。   新诞生的丧尸暴躁的犹如无头苍蝇般在街道上四处游荡,逢人便咬,街道上不时有人四处乱窜,有的人举着大娘乘凉的板凳,有的人被丧尸逼到角落扛着自己的自行车往前捅……   任戈双手拿着登山镐,一路上见一个丧尸劈一个丧尸。   不得不说,十九岁有中二病的年轻小伙子就是胆大。   “叔,打头,我都说了打头!”   任戈坚决贯彻小说里要围着丧尸晶核击杀丧尸的规则,一边劈丧尸一边提醒任叔。   任军红举着钢管,哪个丧尸靠近捅哪个丧尸,一路在白存远身前开道。   有老婆和孩子需要保护的男人满身的力气。   白存远左手拿了个登山锹,右胳膊被不敢睁开眼希望丧尸是幻觉的霍姨紧紧抱着,跟在任戈后面。   任戈和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般护着白存远。   “白哥,你守我一夜精神肯定不好,但是你得帮我看着身后,我怕我保护不到你。”   白存远掂着登山镐转了个圈:“放心往前走吧,记得挖点晶核。”   路面被黑色物质斑驳糊出一块一块的污迹,横在绿化带上的SUV像块发霉的蛋糕——车顶凹陷处站着个穿碎花衬衫的男人,三十根灰白手指正在车门抓挠,腐肉碎屑随着丧尸仰头的动作簌簌掉落。   “救命啊,救救我!大哥,救救我!”   路边有人站在车上拼命大喊,车下无数丧尸举着手朝着他挥舞。   “那儿有人被困了!”任军红说。   白存远还没开口,任戈先说话了:“咱俩护着白哥和霍姨都不容易,救那么多人移动速度更慢了,队伍太大会吸引更多的丧尸,而且咱们的吃的也不够吃。”   任军红沉默了,用钢管捅烂一个丧尸的头,咬咬牙,假装没听见呼救继续往前走。   任戈快速蹲下拿登山锹撬了丧尸的小脑袋瓜,和白存远献宝:“当当当当,第十个!”   “很厉害。”白存远抬手放在任戈的脑袋上,任戈扭扭脑袋幸福的接受了一个自助摸头。   白存远长得纤细漂亮,像古代带着老仆和小厮的大家公子。   开始大家还都觉得任军红是主力,没一会儿就有很多人开始向白存远求救。   “小伙子,你们去哪儿,带上我们一起走吧!”   白存远没理他们。   都是些会移动的预备丧尸,末世前期的愚民没必要救,能活下去的人现在已经开始自己抵抗丧尸了。   公路上车很多,丧尸还好。   汽车成为天然的牢笼,将一家三口四口全都封在车内。   汽车内只要有一个人变成丧尸,其他人基本跑不了,很多人都来不及开车门。   只有路口处十连撞的车有些车被撞开了车门。   很多幸存者爬到了车上用手中的不知哪里找的工具往下戳,来躲避丧尸的撕咬。   “小伙子,救救我和我儿子,我有很多钱,我全都给你们!”   白存远寻声望去,一眼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士,她烫了一头精致的亚麻色卷发,头发凌乱的铺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看上去三四十的样子。   她脚下踩着一辆高配越野车,通体洁白,车前方有金属挡板,糊了很多丧尸黑液,却没有多少损坏,应该是一路撞丧尸冲到这里,被前方的十连撞堵住了路。   “我不要钱,我要你的车。”   白存远说。   围着越野车后面的丧尸感觉到活人的气息,张牙舞爪的超白存远他们而来。   丧尸数量太多,任军红有些招架不住:“怎么办,有七只都来了。”   “七只又不是一起来的。”   任戈小狗胆子大,严阵以待,高举登山镐。   白存远提醒:“别忘了你是异能者。”   提醒一出,好像点开了任戈小狗的中二英雄开关。   两三卷不像风刃的风飞扑到第一个丧尸的眉心,留下一个深深地豁口,丧尸轰然到地,灰色晶核应声而落。   ……贪财的招财小狗真是天赋异禀,异能随心念而动,小狗满脑子估计都是晶核。   “好棒。”白存远夸他。   任戈小狗丝毫不觉得白存远的夸赞生硬,高兴地起飞,又是三个旋儿飞向第二个丧尸。   “哇,乖乖这是什么,这也是异能。”   “小戈也有异能了!”   霍凤花和任军红还不知道任戈有了异能,啧啧称奇,哇声吸引来一大片丧尸。   任戈有点慌了,往后小小的退了一步。   “好多晶核朝你过来了。”白存远说:“13,14,15,16,17,18,19,20,打完这几个你就20颗晶核了,你估计是整个小区最厉害的人。”   任戈又站起来了。   登山锹和风旋舞的飞起。   白色越野车上的女人看到这一幕,越发急迫:“车我给你们!”   她一边应对想靠近车的丧尸,一边紧紧地盯着可以发出旋风的任戈:“他这是什么。”   “这是异能。”白存远和女人说:“发烧过没有变成丧尸的人可能会拥有异能。”他一边说,一边带着任戈他们逐步向女人靠近。   任军红有些扛不住正面好几个丧尸扑过来的恐怖场景,改护白存远和霍凤花的两侧,霍凤花紧紧挽着白存远的由胳膊几乎要和他贴成一个人,似乎这样才能保障他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安全。   任戈刚会用异能,杀疯了,就是来不及捡晶核,急的要死。   “霍姨,你看见地上这些灰色的晶体了没有,路过的时候踩住他们,把他们收到你的空间里,像你出门收东西一样。”白存远说。   任戈听见,放心多了,杀的更带劲儿。   二级异能者杀0级丧尸,堪称是越级屠戮,轻轻松松。   “好,好。”不用看埋汰的丧尸,盯着地上看,霍凤花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也发烧过!”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挥舞手上的千斤顶,将靠近的一个丧尸挥开,她的旗袍已经从大腿撕到腰上,露出动人的风光:“怎么用”她很急“怎么用!”   白存远目露欣赏。   危难之时当机立断立刻战斗不拘小节的人,这种人不仅能在末世活下来,还会活很久。   白存远正准备说话,就看见一只丧尸已经摸到了车头。   他的行动路线与其他0级丧尸不一样,恐怕是1级丧尸。   “任戈,注意白车前面那只丧尸,先杀那只!”   任戈小狗如同白存远最锋利的刀,白存远声音一落,一个巨大的风旋就飞向车头丧尸的眉心。   车头丧尸应声而倒。   但前方而来的丧尸失去任戈的牵制,很快朝他们靠近。   白存远往前踏一步,反手就劈开两个丧尸的眉心。   力度刚刚好,登山镐的尖头嵌入丧尸眉心晶核上再向下用力,两颗灰色晶核刚好被撬出落地。   霍姨跟着白存远往前踉跄了一步,人还没站稳,就看到两个业绩滚落到地上。   任戈回神抵抗前方而来的丧尸。   “不愧是我白哥!人狠话不多!”   ……白存远打断他的尬捧:“我刚刚看见,你杀的那只行动异常的丧尸,风旋破开眉心后好像是红色的。”   “红色的?”任戈小狗一愣:“噢噢噢噢噢噢噢红色的,是高等级的晶核!”   任戈还想用风旋,却觉得眉心疼痛的不行。   “我头疼,没有旋风了。”   “消耗过度了。”   “就是小说里说的异能耗尽吗?”   “应该是。”   有白存远分担一份压力,任戈拿登山镐打丧尸也没那么困难,他干脆不用异能,开始物理击杀丧尸。   任戈满脑子都是红色晶核,势必要杀到车前看看咸淡!   白存远站到任戈身旁,霍凤花把白存远松开了。他扭头看了霍凤花一眼。   霍凤花满脸苍白,满脸被丧尸埋汰到的疲惫,嘴角却扬着一个大大的安抚性的笑:“我哪能拖累你啊!”   白存远朝她点点头。   有白存远出手,围着越野车的十几只丧尸一会儿就被清扫一空。   旗袍女人看着他们的眼睛都是亮的:“你还没和我说呢,怎么用啊?”   白存远朝她伸出一只手:“车钥匙。”   女人跳下车,拉开车门去拔车钥匙,扑面而来的尿骚味儿糊了一行四人一脸。   白存远看了眼车里的胖子。   这个被妈妈保护的好大儿,看起来起码有二十四五了。   四四方方的周正长相,不算特别多肥肉,但也有一百八十斤,一双眼睛像他妈妈,美的和女人一般,双眼皮自带眼部深邃效果。   嚯,还是个熟人。   重生就见到熟人尿裤子。 第9章 朱健烽火戏丧尸,绵延十几里的烈焰,是末世最灿烂的烟火   朱健不同于任戈,他除了长得胖、丑、好色之外,在前世没有任何缺点,是所有异能者中风评第二的异能者。   风评第一的是个圣母,人称帝,日常爱好救死扶伤,最后将自己的晶核贡献出来给专家做实验,大公无私到白存远都触动,将白城改为白帝城以表吉利,果然招来了帝的13级晶核,让白存远得以晋升为15级异能者。   拿帝和朱健比没什么参考价值。   朱健在末世后期庇护了很多漂亮美人,传言说,只要你是女的,长的好看,愿意去寻求他的庇护,那你待在朱健的朱辞宫,要比七八级异能者活的都好。   不仅不用担心任何衣食问题,遇到十级丧尸屠城,小城池全都灭了,你只需要给朱健倒酒,就能观赏烽火戏丧尸,绵延十几里的烈焰。   那是末世最灿烂的烟火。   末世后期,很多安全区资源紧张,不允许普通人入城。   只有C区,因为朱健的存在,无条件接受美女。   上一世,朱健比现在臃肿的多,长得肥头大耳,但是风评很好。   白存远进C区时在城门口值守的小哥曾冲他感叹:“小哥儿你长得比那些美女白净好看多了,你要是个女的,准保能得到城心庇护,这一世都不发愁了,可惜可惜。”   白存远进城见到朱健时,朱健正抱着两个美女喝酒,脚边还坐了两个美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四处都是白花花的大腿,美女们载歌载舞,眼神勾人夺目,指尖朝你一点,都能把你的魂儿勾了去,仿佛进到了酒池肉林。   朱健坐在主座上,袒露着肥壮的胸脯和凸起的肚腩,正张嘴接受美女给他投喂葡萄。   他看见白存远,迷醉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清澈,旋即变成暴戾:“滚!男人进什么朱辞宫。”   白存远把他暴揍一顿。   没有任何寒暄,二话不说就是揍。   美女们经历过末世,没一个惊惶,纷纷让开战场,看着他揍朱健。   那场暴揍持续了半个小时。   白存远脾气不太好。   末世对待有实力的清高异能者脾气不能好。   地位越高越不能好,等级越高越不能好。   只有一次性把他揍服才不会被他反咬一口,要让他看见你就战栗,像看到末世本身。   白存远的异能特殊,元异能。   他虽然不能凭空生出元素,却拥有调动各属性元素的力量。   在打异能者方面,白存远的异能是开挂的。   朱健用什么火他就引什么火烧朱健屁股和裸出来的白肚皮,一直烧到朱健不敢用异能,被摁在地上揍得鼻青脸肿。   末世后期的远程攻击异能者身板差的很,被白存远白嫩的拳头一揍一个淤块儿。   朱健在美女面前满地乱爬,爸爸饶命都喊出来了,喊了十来次,白存远都没收手。   这种出言不逊的脾气最爆,不打服他学不会礼貌。   白存远收拾人,通常是一小时起。   这次只打了半个小时,是因为他把朱健打尿了。   凌驾于整个异能者之上的高级异能者,在摆脱末世压力沾沾自喜自高自大时,突然发现有人可以掌控他的生命。   他会立刻臣服于这个人,永远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白存远要的是这个结果。   朱健上辈子被他揍尿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岔着腿坐着,裤子上一片不好看的濡湿往下渗水,唯独不一样的是眼神。   上辈子他在朱健眼中没看到如此大惊之后瑟缩的表情。   他看见了如释重负,和遗憾。   如今朱健的眼中却只有想找妈妈的恐惧和尴尬。   朱健看见朱颜,一万分的委屈和狼狈,开口就喊妈妈:“妈,我尿车上了。”   白存远没眼看,多亏他见多识广没有出现嘴角抽搐的表现。   他上辈子把朱健揍尿朱健都没现在看起来这么窝囊。   他声音冷淡:“你妈把车给我们了,你下来,把你尿湿的垫子都拿下来扔了。”   朱健肥壮的身体在车上蠕动了两下,他怕丧尸怕的不行,根本不敢下车。   任军红甩了甩钢管上碍事的黑液。   别上车把这么好的车弄脏了,白小哥儿看起来挺爱干净的。   朱健敏锐的捕捉到了任军红的动作,他透过母亲看见白存远身后的任军红一大粗老汉子拿着钢管,浑身都是黑血,心里一惊:这些抢车的要干什么,不会一言不合要杀人吧?   抢车不要紧,但要是他们伤害妈妈,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健想到这儿,手脚并用就往车下爬,顺带将尿湿的垫子全都一股脑扯下来。   朱颜接过儿子手上的“尿褥子”,把它们铺在了地上的丧尸身上,拉着朱健站稳。   “害怕就闭上眼睛。”   朱健没有闭眼,他目不斜视看着白存远,目光戒备,但余光哪儿都不敢乱飘,生怕看见丧尸。   朱颜知道儿子害怕,她搂着儿子护着他,问白存远:   “小哥儿,你还没和我说,异能怎么用呢。我叫朱颜,这是我儿子朱健,我和儿子都发过烧,我们是从医院逃出来的。”   朱颜声音柔软带魅,温柔的悦耳,恰到好处用自我介绍破冰,让对方感觉自己和她已经算是认识了。这是她混迹商场惯用的手段,既能让那些合作者舒心,又能让那些合作者掉以轻心。   白存远没被这声音哄到,自顾自看朱颜这辆白色越野车:“前面还挡钢板?”   现代这样改造车的人可不多见,而且这个女人对末世过于冷静了。   看着像重生的。   “啊,我喜欢野营,所以买的大越野,这时候还挺好用的。   那个钢板,是因为我儿胆小,上交通安全课的时候看见别人出车祸把车头撞瘪了,吓得不愿意坐车,我专门改的,很结实耐撞。   我们冲了一路丧尸,实在是因为前面堵车太实了,后面又被丧尸围了个彻底,轮子地下卷了个丧尸掉头没力气,我们才被迫停下的。”   白存远怀疑朱颜也是重生的,朱健没可能,再怎么装也尿不出裤子。   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妈宝理由。   儿子上交通安全课的时候看见别人出车祸把车头撞瘪了,吓得不愿意坐车……所以妈妈安装了个耐撞挡板?   好个妈妈的大宝贝。   “你说你儿子也发过烧?”   朱健是白存远重生后的目标之一,作为末世最强的异能者之一,朱健既然已经发过烧了,以他的天赋,他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拥有异能了。   异能不是秘密,不教他们他们早晚也能感受到。   朱颜问白存远,白存远也不藏着掖着,招呼小狗:“任戈,你教教他们。”   任戈小狗瞬间立正,对英雄老师这个身份接受的很快。   “丧尸的晶核在眉心,所以要感受眉心的力量。”他的语气高深莫测,看起来没少看武侠小说。   任戈话音刚落,一汪水就从女人的手上咕噜出来。   白存远看了眼:这女人果真厉害,才说半句话就能领悟到异能。   而且赶巧了,妈妈是水,儿子是火,搞不好可以洗个车顺带烘干。   朱颜看见手上的水惊喜起来,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出现非自然现象必然是好的,她已经看见白净小哥儿旁边的那个小孩儿有多厉害了。   末世有丧尸这种不自然的东西,人进化出不自然的手段,肯定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真的是异能!我真的,我竟然也有!儿子不用怕了,妈妈能保护你了。”   朱颜是个女强人,靠强大的交际手腕与商业手段,在社会上混的如鱼得水。   她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但她都挺过来了。   谁知会碰上满地跑丧尸的魔幻乱世。   乱世,和商业竞争不一样,智力和美丽的价值会被大大贬低,要想在末世立住脚,更多的是要靠武力。   朱颜一个弱女子,在末世,可能都没有力气的农民工来的厉害。   朱颜虽然在看见丧尸时能很快振作起来保护儿子,但她也很清楚,他们孤儿寡母在末世会面临什么。   不仅要面对丧尸的危险,也要面对人的危险。   他们这辆车,无论遇到谁都保不住。   末世,没有实力,却有财物,是最大的危险。   她本就打算带着儿子把车开出城就弃车,或者找个队伍把车先给队伍里的人好跟上一个可靠的队伍。   但如今有了异能,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能用一辆车,换面前这位小哥给他们讲一句异能,简直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这么大还要你保护啊?”霍凤花看着窝囊的朱健,心直口快的问。   朱颜将朱健搂在身前护着,她没朱健高,又长的美艳,站在朱健旁边显得娇小可人,根本是看不出是一对母子。   “怪物刚出现,他还不适应,他会慢慢适应的。”朱颜仰头看着朱健温柔的说。   朱健紧紧地握着妈妈的手。   “儿子,你试试,你也发过烧,你试试?”   朱健很听妈妈的话,他茫然地伸出一只手,一秒后,指尖窜出细小的火苗,吓得他疯狂甩手。   “火!火!妈!着了!”   “没烫着吧!妈妈看看,妈妈看看。”   朱颜第一时间握住朱健的手,发现白嫩的皮肤没有一点红,才放下心来“儿子!你也有异能!”朱颜眼里全是笑,红唇也弯起来。   白存远看了朱健这蠢样,指望他洗车烘干,他能把车都点燃了。   末世大家都不拘小节,垫子扔了就行了,尿骚味儿不比丧尸尸体味儿臭多少。   “上车吧,我们走。”白存远下令。 第10章 从来没有人严厉的教育他,也没有人温柔的保护他   任军红拿着钢管转身绕一圈坐上主驾驶,将钢管顺着主驾驶位置伸到后座放好。   霍凤花很自觉的爬上副驾驶,她觉得白存远这么金贵的小少爷肯定受不了被人尿过的前排。   白存远和任戈上了后座。   六人位的越野车很宽敞,坐八个人也不成问题。   “妈,我们没车了我们怎么走?”   前面堵车地方的丧尸最后那几个已经闻到他们的味道朝他们走过来。朱健听着丧尸的咆哮站在越野车下吓得双腿直打颤。   白存远他们一路开道杀了不少,但后方仍有零零碎碎丧尸摇晃着向前。   朱颜前后看看,深吸一口气。   “小哥,带我们一程吧。”   白存远看着她,不说话。   朱颜知道这个时候,钱,任何东西都无法打动面前的人。   “我看见你们在搜集丧尸脑子里的东西。   我有异能,我可以杀丧尸,杀死的丧尸获得的东西,我一个不要。前提是要带上我和我儿子。”   白存远眼皮都没抬,秀气的嘴唇开合,施恩道:“让你儿子在车下把裤子脱了换掉,上车。”   在车下把裤子换了,说来容易,但首先得有裤子。   任戈探头想去看这个大胖子到底是怎么换裤子的,被白存远一把拉回来坐好。   “晶核呢?”   任戈乖乖坐正,听见晶核又兴奋起来,双手从口袋里一通乱掏。   他身上衣服口袋,裤子口袋,能塞晶核的地方全都塞满了晶核:   “加上霍姨给我的,一共三十七个,还有这个!”   他献宝似的取出一颗完美的青色晶核,晶核通身碧透,外缘隐隐有红光。   红色光晕,是一级晶核的象征,青色代表风系异能。   ……任戈这鬼小子的运气。   白存远从里面拿出8颗0级晶核,1颗1级晶核:“先吸收灰色的,再吸收青色的。”   “好哎!”任戈兴奋地拿上晶核。   竟然根本不问为什么之前不让吸收,现在又让他吸收了……   白存远想好的解释没了用武之地,干脆不解释。   任戈这个脑子一根筋儿的傻小孩。   任军红半路把行李扔了,霍凤花本来也带了一堆行李,但她出来看见丧尸吓得来了个天女散花,全都散完了,什么衣服裤子,那是一件没留。   他们手上只有任戈背的野外用具包和霍凤花空间里的食物用具。没有办法帮那对母子。   朱颜没打算和白存远他们求助。   白存远说完话,朱颜就一手拉着朱健一手抄着千斤顶往车后面走。   她找到一个长得粗壮笨重的丧尸,举起千斤顶,干脆利落的给那丧尸开了瓢扒了他的裤子。   然后她拉开旁边一辆车的车门,一脚踩在上车的脚蹬上,红色旗袍裙角微扬,纤纤手指举起千斤顶,把变成丧尸的司机,如法炮制框框砸两下开了瓢。   朱颜反手一把将丧尸扯下车,亚麻色波浪卷潇洒的甩到耳后。朱唇微启指挥朱健:“上去。换裤子。”   朱健一路上看地板,连丧尸的脸都没看见,他的母亲就已经给他准备好裤子找了一个隐私空间。   白存远从车后窗看着朱颜,眼中的赞赏抑制不住。   末世没听见朱健有母亲,没有朱颜这号人,应该是死的早。否则以朱颜的心性,不可能混不到异能者前排。   朱健那么厉害的人,在末世竟然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   或者说,朱健的厉害是以母亲的死为代价的,母亲惨死刺激了他,他才不再胆小变得厉害。   这样的厉害有什么意义呢?   白存远不再看车后面那两个人,他觉得头疼,干脆横躺过来枕在任戈的腿上。   二次感染搞得白存远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尽量放空身体,只用耳朵注意周围环境和动向,手上的登山镐从始至终没有松下。   末世低等级异能者经常出现这种情况,过度使用异能导致身体里没有异能抵御病毒,进而发展成二次感染。   任戈吸收完8颗0级晶核,1颗1级晶核,感觉浑身异能充盈,又能下去大杀四方。   白存远本想用异能协助任戈吸收晶核,但异能耗尽的后遗症太大,他稍微想动用一下异能都是钻心的痛,只能作罢。   2级异能者吸收1级晶核根本就是小意思,不会有任何问题,吸收2级晶核的时候才危险,但远不会比第一次吸收0级晶核那么危险,没有他辅助任戈应该也能成功。   任戈吸收完晶核,想和白存远邀功,却发现白存远枕在自己腿上“睡着了”。   白存远的皮肤很白很嫩,枕在腿上的时候脑袋小小的,一点都不重,睫毛又长又细,嘴唇也很粉嫩。   任戈看着看着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的腿上好像躺着书中描述的仙……仙男。   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白存远搂着他,一遍一遍的和他说没事。   白存远训他的时候他没说,其实任戈昨晚怕死了。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要变成丧尸了,从吸收了那颗晶核他就感觉不对,他觉得浑身不正常的发烫,意识也不清醒,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喉咙像破窗户,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任戈的床在任叔和霍姨床底下,是个破旧的大棉垫。   打工人,穷,能和别人合租一个三室一厅就不错,虽然霍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在乎男女有别,但是任戈很在乎,不能在旁边打地铺,睡床下就很好,什么也看不见。   任戈不敢回去睡觉,怕自己会变成丧尸,他蹑手蹑脚到房间门口悄悄检查了任叔和霍姨睡得房间门关好了没,又检查了白存远的门,然后一个人回到客厅,窝在沙发上颤抖。   任戈抖着抖着就没力气躺下了。   任戈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夜晚,他会变成丑陋的丧尸,他会胡乱咬人,会害霍姨任叔伤心,让白存远生气。   直到他感觉自己被拥入一个怀抱,那个怀抱带着特别的清香,很温暖很温暖。   那个人一遍一遍和他说没事。   任戈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从来没有人严厉的教育他,也没有人温柔的保护他。   任戈看着白存远,心脏越来越软,他伸手帮白存远拨开挡到眼前的头发,却骤然被那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糟糕。   白哥发烧了。   “任叔,怎么办,白哥发烧了。”任戈焦急地问。   听见任戈说话的任军红声音明显紧张起来。   白存远发烧了,会不会变成丧尸,他握紧方向盘,对任戈说:   “小戈,你照顾好他,等那两个人上车,我们就开车去就近的药店找些药。”   ……   白存远听见他们讨论,握着登山镐的手一点都没松。   任戈竟然良心发现没觉得他多张嘴多浪费口粮食,也不担心他变成丧尸乱咬人,倒是有些不像这个小白眼狼开始要拿他背锅的模样了。   白存远一路上没有提醒任戈用晶核可以补充异能,就是怕他二次感染的虚弱期被任戈暗算。   任戈这小子,心术不正,且自私,如果任戈怕他变成丧尸,一定会对他出手。   但他们在路上遇见了朱健和朱颜。   任戈比朱颜要好处理的多。   任戈和朱健是白存远此行的目标,白存远必须带上他俩,日后慢慢调教。   他想带上朱健,就得带上朱颜,朱颜这女人是老手,心机深沉有手腕又凌厉果决,为了保护朱健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朱颜上车后必须有任戈牵制,任戈傻,年轻,没点实力牵制不了朱颜,所以他才让任戈吸收晶核补充耗尽的异能。   只要有了第三方势力的加入,他和任戈这个小狼之间的关系就是稳定的。   任戈提防朱颜,会下意识的把他划在自己人的范畴里。   至于前排那俩人,不在白存远的考量范围内。   任军红明显也担心他会不会变成丧尸,不过任军红就是个老实汉子,白存远不怕他会担心自己变成丧尸而对自己起歹心。   任军红在租的房子里的时候就想替他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背“杀人”的锅,那老实善良程度,在人类素质里排行榜里都得是前百分之二十。   就霍凤花和任军红那模样,丧尸不贴脸他俩都以为这东西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们三个中间只有任戈是心狠的孤狼。   “哥,我们到后面坐。”   白存远突然听见任戈俯身,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被整个人抱起。   白存远紧紧握紧了登山镐。   二级异能者的力量和身体素质都很不错,任戈把他抱得稳稳当当,从前排换到了后排坐好。   任戈抱着他坐下,又帮他调整好姿势,让白存远重新枕在自己腿上。   ……   没一会儿。白存远听见了朱颜的声音。   朱颜带着朱健换完裤子,从后门上车,看见坐在后排抱着白存远的任戈。   “你们怎么坐在后面了,小兄弟这是睡着了?”朱颜关切的寒暄。   “他发烧了。”   任戈没有藏着掖着,小脸绷的死紧:   “我看见你打了不少丧尸,晶核给我吧,你说晶核都要给存远哥的。” 第11章 这是变成丧尸的预兆   朱颜脸色变了变。   发烧,会不会变成丧尸?   但她忌惮任戈的实力,很快就笑的弯了眼,将七八颗晶核从朱健口袋掏出来放在任戈手上。   灰色的小晶核小巧玲珑,任戈不客气的收手装下了。   “没藏吧?就这几颗?”任戈警惕地再次伸手。   任戈像个炸毛的小狼,白存远枕在他的腿上,听着他故作冷静的大人姿态,觉得很有意思。   这小孩儿,满脑子晶核,挺适合收账的。   “这个口袋还有一颗。”朱健是个老实人,根本不会骗人,他掏了下裤子的另一个口袋,把最后一颗灰色晶核放在了任戈手上。   朱颜脸色不好看,神情却很快松下来。   那一颗是她想留给自己用的,白存远他们攒晶核一定有他们的用处,这意味着她和儿子也得攒。   但儿子给出去也好,满大街都是丧尸,晶核什么时候都能打到,儿子把晶核给出去能改变对方对他们,尤其是对儿子的态度。   任戈把所有晶核都装好,从登山包里翻出一条毛巾,扔给朱颜:“弄湿。”   朱颜没反应过来,她很快想起自己的水系异能,伸出手接过毛巾,尝试发动异能,将毛巾弄湿递给任戈。   任戈将湿毛巾拧干一点搭在白存远额头上。   微微的凉意让白存远的头痛缓解了大半,白存远舒服的轻哼一声。   ……但是任戈把水拧在车上了。   这个傻小孩儿。   细弱蚊吟的轻哼让任戈抱着白存远的手紧了紧。   任戈不会照顾人,他只知道,白存远是这么照顾他的。   白存远感受着毛巾的凉意,突然听见了小孩儿比毛巾还凉的警告:   “存远哥病着的时候,你们安生点,不要想别的,否则我会在后座像打丧尸一样开了你们的脑壳儿。”   幼稚的警告还有儿化音。   ……   果然是上一世的死小孩儿。   白存远往里躺了躺,面向任戈的小腹,手一松,将手上的登山镐扔在了后座,伸手环住了任戈的腰。   任戈整个身体都紧了。   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白存远想。   白存远迷迷糊糊的感觉到累,搂着任戈休息,休息着休息着,他突然发现,他这次是真的快要失去意识了。   他开始还能听到任戈在他耳边说“没事的”的声音,听见任戈唬人的声音。   但那些声音逐渐变小,变得不清晰,在须臾之间远去。   白存远迷迷糊糊好像又回到了重生前。   上一次碰见这种情况,还是在吸收帝的晶核的时候。   末世10年,A区赵国怀教授为拯救人类,携十三级晶核突破A区封锁前往白帝城寻求白存远帮助。   白存远好像又见到了那个老头。   赵国怀站在他面前,满面沧桑,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步履蹒跚,一点都看不出他是一位有十级异能的异能者。   在末世,拥有异能的人的年龄会在他获得异能的时候有相对应的返老还童。   身体机能会随着异能等级提升而提升。   每个人的身体年龄都会无限逼近二十岁。   但赵国怀看上去,有80多岁。   “大人,这个新来投奔的老先生是10级的异能者!”   下属殷勤的邀功。   白存远神色浅淡,漫不经心的拔会客厅角落里盆栽枯萎的叶瓣儿,根本没有因为这个10级异能者的投奔而动心。   等下属说完,白存远将拔下的叶瓣放入花盆中,轻轻摆手,令下属退下。   他转身,对上赵国怀浑浊却充满急迫的目光。   白存远见多了这种急迫,没惹过事儿的10级异能者,根本没必要这样来投奔他。他们无论去哪个城池都会被引为座上宾。   “你惹了什么事,需要来白帝城?”   白存远开门见山,语气冷硬。   赵国怀颤颤巍巍的走上来,双手握住白存远的手。   那双手十分粗糙,粗糙的划手。   让白存远怀疑末世十年,这个老头没有在提升异能,而是在背着大家偷偷种地。   尽管赵国怀的手很粗糙,但白存远对他自来熟的接触没有抵触。   就算老头不接触他,他也会主动接触老头。   元异能在十五级前,想要洞悉别人的异能情况,必须通过肢体接触。   白存远任由那双砂纸般的手掌紧攥自己,异能如触须般顺着接触的皮肤进入赵国怀的身体,感知到他与众不同的异能。   赵国怀的异能很特殊,不同于元素属性异能,白存远看不透。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异能。   白存远运转十级元异能,从老头的异能波动中,看见了他声泪俱下的控诉回忆。   ……   那是一个有着超长会议桌的会议厅。数十个人围桌而坐,每个人都面容严肃的看着同一个方向。   会议桌尽头,赵国怀挺直身体站着,他背脊处有一些上年纪的佝偻,却又十分硬挺。   他以一敌众,声音激愤。   “你们根本不是为了人类存亡,你们知道吗!   末世9年,丧尸群里就出现了第10只12级丧尸,而人类只有4名12级异能者!   5个城池因为没有12级的城心惨遭沦陷。   一年前,是你们让我诱骗帝献出13级晶核投入实验,我们是怀抱着提升全体人类异能等级的崇高理想开始实验的。   所有人都以为人类还有一名13级异能者,所有人类都以为帝会带他们走出尸潮的绝望。   可你们将他抹杀了。   现在,你们背弃我们和帝共同的理想,要霸占13级晶核。   你们这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白存远收手。   脸色变得铁青。   ……   帝在两年前,就死了?   白存远知道帝,准确的说,生活在末世的人,没人不知道帝。   白存远不仅知道他,还把城名改为白帝城,为了挂上帝这个名字讨个吉利。   帝是个神奇的人,末世人人自保,而他见谁救谁。   拼了命的救,不要命的救,人们曾夸张地说,末世活下来的一半人基本都被帝救过。   帝这个人,这个名字,在末世寓意着希望。   任何一个在尸潮中痛苦求生的人,只要听见帝这个名字,就会瞬间充满挣扎的力量。   白存远把白城改为白帝城,希望他的城民能喜欢白帝城这个名字,多干活,多奋斗。   拼命活下去,多做点城市建设搞点产出,多有点希望。   帝是人类最高异能者。白存远一直以为帝是13级异能者,却不知道,帝早在两年前,末世8年就达到13级异能,更不知道帝在两年前就已经陨落。   这个事实对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   正如老头记忆中声泪俱下的控诉。   尸潮已经淹没5个城池,估算丧尸的实力至少有10只12级丧尸。   老头的分析和白帝城的分析没有任何差池。   白存远不担心人类的灭亡,因为他有抵抗1-2只12级丧尸而不受伤的实力,再加上帝,他们甚至可以阻止反攻灭杀丧尸行动。   但是,在老头的记忆里,帝在两年前就被挖了晶核陨落了。   记忆不像人类的嘴,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这意味着,如果丧尸集中进攻,白存远需要一个人硬抗10只12级丧尸,人类只有4名12级异能者,就算团结人类全部力量,也是4:10的差距。   赵国怀没打算用巧言哄骗白存远。   他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老式手绢有一圈红边儿,看起来是小孩用的,正中心包裹东西的地方还有洗的发白的卡通图案。   “这是帝的13级晶核。”   老人用苍老皱褶的手一点一点掀开手绢,里面包裹着一颗有着橙色光晕的晶核。   这颗晶核本身的颜色很奇怪,像一种很复杂的乳白色。   白存远从这颗晶核里同时感受到空间、微弱的净化等一些复杂的力量。   “帝是多系异能者?”   “不愧是元异能。”老头刚一张嘴,就被白存远狠狠地掐住了脖颈。   他们竟然知道自己是元异能者。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白存远不想被垃圾惦记。   “你们竟然知道这么多。”   白存远放松一点手,老头偷到空气,才嘶哑的说:“没人知道,只有我和帝知道,我是10级智脑异能。”   10级智脑,推天地,定乾坤。   “我来找你是因为,如果13级晶核落入别人手中,而不是落入像你这种顶尖异能者手中,人类灭亡,将在年中。”   13级晶核明晃晃的摆在眼前,白存远的目光却根本没有在那颗晶核上停留,仿佛人类灭亡与他无关。   “你应该知道”白存远声音带着寒意:“吸收人类异能者的晶核,变异为丧尸的概率为95%甚至更高。”   末世,人类之所以没有自相残杀提升异能,是因为晶核里不仅有异能,还有玄之又玄的精神力。   吸收异能者晶核的人,会被死亡的异能者的精神力“诅咒”从而引起丧尸病毒感染。   照大众的说法:异能者从杀异能者的那一刻就与丧尸无异,所以为了利益杀人升级的人,都会因为吸收死亡异能者的晶核这个举动变成丧尸,因为他从产生这个想法开始就有了心魔,就不属于人类了。   赵国怀憋得脸上通红,声音急迫:“但是元异能可以将这个概率降低到70%,你可以感知到异能者生前的情绪,可以感受到他的异能脉络!”   “我没理由为你们的过错买单。”白存远看也没看那颗会让所有人眼红的,传说中的帝的晶核。   “但你不想死!丧尸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你!” 第12章 帝的晶核给他的感觉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赵国怀非常激动,生怕白存远拒绝他的激动,他一一细数自己的分析:   “丧尸近几年进攻,攻陷城池成功率高达80%,只要出手就能攻击到没有12级异能者的城池。   丧尸群里必然有智脑异能丧尸,那只丧尸也能从你攻击丧尸的表现中,推断出你是它们必须要解决的首要目标。”   白存远的目光好似这才有了半分松动,他抬手从赵国怀手里拿过那颗13级晶核。   赵国怀丝毫不怀疑白存远,他坚信白存远一定会吸收帝的晶核。   白城的城主,白帝城的城主,向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从不坐以待毙。   帝作为人类希望的化身,其死亡不仅是身体消灭,更是集体信念的崩塌。这个时候,个人实力大于一切,白存远必须靠且只能靠自己应对之后的尸潮。   只有白存远坚持抗争末世,人类才有生的希望。   白存远准备走,赵国怀颤颤巍巍地叫住他。   “怎么,后悔了?我还你?”   “能不能……把手绢给我。”   赵国怀离开会客厅时,步履蹒跚,他将手绢紧紧地护在胸前,明明送出世界上价值连城的13级晶核,却什么东西也没换到。   他一个人,蹒跚着来,蹒跚着走,来去皆是双手空空。   引见他的高层看见那位拥有10级异能者的老头,在会客厅外低了一会儿头,又将头抬起来,仿佛拼命压抑着什么,下唇不住地颤抖着……   ……   见到赵国怀和吸收13级晶核是白存远刻骨铭心的回忆。   吸收帝的13级晶核没有赵国怀说的那么简单,60%的成功率在白存远看来,不是六四开,而是100%的成功或者100%的失败。   对个体而言,无论多大多小的概率,放在个体身上,都只有结果一条路。   但这是一条100%必走的路。   从白存远确认帝已经死亡的消息开始,他就知道,他必须不计代价的提升异能等级。   赵国怀离开后,白存远带着帝的13级晶核回到自己的房间。   白存远的房间窗户明净,被穆澜峪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还有新鲜的小变异花,比普通花朵更香一些,柔柔的展着瓣儿。   穆澜峪会想方设法给他找花,让他在末世乏味的生活众多点生气。   这是白存远足够信任的安全环境。   白存远坐在床头牵动自己的异能接触晶核,元异能的异能触须顺着掌心将13级拥有橙色光晕的晶核完全包裹。   吸收人类异能者晶核没有任何要准备的地方,准备好变成丧尸就可以了。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的异能丝线深入晶核后,没见到任何有关记忆的画面,他没有感觉到晶核主人对他的排斥,怨毒,也没有见到晶核主人——传说中的帝,死亡前的悲伤,痛苦,释然……任何一种情绪。   帝的晶核给他的感觉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无限的包容感和磅礴的力量将白存远裹挟,玄之又玄的空间异能和净化异能混杂在那颗晶核中。   它不像是一颗异能者晶核,而是像一颗纯粹的能量体。   五个小时后,白存远在拼命梳理帝的晶核能量中吐了血。   很少有人尝试越级吸收晶核,更不用说在顶级的时候越级吸收晶核。   12级的异能者试图吸收13级的晶核,这简直就是一件近乎疯狂的事情。即便能够克服被吸收者残留的精神层面上的抵触与反抗,但仅仅是那巨大的能量差异就已经足以令人感到恐惧和绝望。   从决定吸收的那一刻起,白存远就面临着被庞大能量碾压过身体的极端危险。   他开始高热,无休止的高热,高热不断吞噬着他的意志和体力。在这无尽的高热折磨下,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眼前所见之物皆化为一片虚无。   然后是痛,撕心裂肺的绝望的痛,痛到白存远觉得精神和身体完全分离。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衫。   接着是膨胀感,超出想象范围的膨胀感,仿佛要把他的眉心撑爆……   那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死亡之旅,一次吸收,九死一生,最后也没多活几年。   白存远不想回忆第二遍。   他被回忆幻觉中的痛强行痛醒,隐约听到了任戈和别人的对话声。   他竟然在陌生环境中失去意识了。   这是变成丧尸的预兆。   ……   任军红想办法把车掉头出来一路往城外开,被打的脑壳稀烂、俯首趴地的丧尸,没有阻拦住越野车的前进的脚步。   沥青路面被黏糊的黑色物质斑点覆盖着,任军红握方向盘的指节泛着失血般的青白。后视镜里,那群畸形奔跑的身影仍在持续逼近。   车内,任戈抱着白存远,白存远身上很烫,他一直在发烧,烧到嫩白的脸上浮起热红。   朱颜帮忙换了好几次湿毛巾,白存远的烧都不见消退。   朱颜想缓和气氛,第三次给任戈递毛巾时,撩开卷发露出弧度温柔的耳廓,柔柔劝道:   “小哥儿,哪有半小时就退烧的,你看你小脸儿绷的。”   任戈冷冷地看了朱颜一眼,根本没有注意到属于女性的柔美,带着刀子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在说:   再说风凉话我拿异能把你崩了。   普通人的安慰对一根筋的缺爱小狼根本没有用。   白存远迷糊挣扎间觉得任戈浑身都紧绷着,他不舒服的动了动。   “硬。”   任戈慢慢放松了。   白存远呓语的声音又轻又软,松动了任戈的神经和心弦。   “马上就好了。”   任戈哄枕在腿上的白存远,小孩儿转头看向窗外,丧尸张牙舞爪的追着他们,还有拦路的,丧尸也拦路,人也拦路。   丧尸把他们当作食物,人类把他们当成生的希望。   任军红坐在前排开车,视野最好,他几次看到惨叫的挣扎的人都心生不忍想要停车援救。   任戈抱着白存远,察觉到车速有减缓,声音不带一点感情:“冲过去,找药店。”   小狼狗的眼中只有怀中的白存远和白存远需要的药品。   任军红知道他们救不了人,他们车上还有病号。   太危险了。   任戈是他们的主力,如果他敢停车救人,任戈护着白存远没有办法杀太多丧尸,他们所有人都会折在这里。   但是太痛了。   眼看着同胞死亡,太痛了。   绕过一个拐角,任军红又听到求救的声音。   车的侧前方一个老太太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匍匐在地哭嚎。   佝偻的老妇人像只垂死的蝉蛹,深褐色棉袄后背洇着大片黑色污渍。当车辆逼近到十米内时,老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单手撑地弓起腰背,将裹在碎花襁褓里的婴孩托举到半空。婴儿的啼哭刺破引擎轰鸣,像把生锈的锥子扎进耳膜。让混乱的逃亡场景更加混乱。   “不用带我啊,看看孩子吧,好心人看看孩子吧!”   老太太跑累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只能把孙子护在怀中,看见任军红的车,努力的把手上的孙子高高举起。   任军红咬牙踩油门绕过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车后追着的丧尸淹没,淹没的最后,老太太高高举着手捧着小孙子,没有任何抵抗丧尸的力量。   小孙子在老太太的坚持下多活了一秒。   那孩子嘤嘤啼哭,很快就没了声音。   丧尸群像闻到血腥的食人鱼般聚拢,追在车后面的丧尸被这些拦车求救未遂的人类的惨叫和哭声挽留。   新的丧尸又加入追着发动机声健步跑的狂欢。   任军红开着车,被那一幕吓得胸腔鼓动,短短二十分钟,已是满脸泪水。   车一路开到一家开在加油站旁边的小药店。   “我们可以下去拿药,顺便加油。”任军红清了清含着哭腔的嗓子,霍凤花紧紧握着任军红的手。   任军红在老婆哪里汲取到了生的力量。   逝者不可救,生者尤可追。   加油站人不多,尚且还算安全。   任军红把车开到加油位,听见坐在最后一排的任戈冷冰冰地说。   “阿姨,你下去。”   是指挥朱颜的声音。   白存远强行将自己的神志唤醒,就听见任戈冷冰冰的指派。   ……还怪有礼貌的,叫阿姨。   枕在小孩儿柔软大腿上的白存远微微弯了弯嘴角,又强行唤醒了一些自己的意识。   朱颜捋了捋波浪卷,将碎发撩到耳后:“好。”她很清楚她拒绝不了任戈的指派。   能留在这个小孩儿哥身边已经是对她和儿子来说最安全的结果了。   车下丧尸不多,但也围了少说五个,十分危险。   朱健紧紧拉着朱颜的手,不愿意让朱颜一个人下车。   “那么多丧尸,妈!你一个人怎么行。”   任戈抓准最后时间又让朱颜给白存远换了新的湿毛巾,扯出一个他觉得非常拽非常反派的笑容面向那个窝囊的胖子:   “怎么,你陪你妈下去?那你们就是两个人了。”   朱健余光瞟了眼门外张牙舞爪的丧尸。   一只丧尸突然被其他丧尸挤到车窗上,腐肉和黑夜带着绿色的不知名的东西糊住车窗,一只脸上的肉都烂掉挂在骨头上摇摇欲坠的丧尸脸,在朱健眼前放大。   朱健往后猛退一步,撞到身后的车窗,扭头又对上一只龇牙咧嘴的丧尸,牙齿和牙齿之间还挂着黑绿的不知名的口水丝儿。   他肥胖的身体抖了三抖,再也不敢说话了。   任戈要保护白存远,任军红和霍凤花是战五渣,任戈不想让他们有危险。   能下车的只有朱颜。   他不在乎朱颜死活。 第13章 这个尿裤子的妈宝变态……天赋还挺变态   “没事,朱健,妈一个人不是也都杀过来了吗,没事,你好好呆在车上。”   朱颜撩开旗袍伸手去开车门。   她的手才搭在车门,就听见一声:   “等等。”   任戈喊住她。   “这个给你。”   朱颜蓦然回头,小孩儿哥递给她一柄登山镐,镐柄朝向她,镐刃朝着自己。   朱颜接过登山镐,解开旗袍的装饰腰带,将登山镐狠狠绑在了腰上。   千斤顶比较重,她一个女子力气不大,用抡千斤顶的惯性比较好开丧尸脑壳。   但砸到太重的脑壳千斤顶容易震手抓不稳,千斤顶本就笨重不好用,她确实需要一个新武器,防止千斤顶不小心脱手以后她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谢了小孩儿哥。”   任戈接受感谢:冷脸,酷酷。   白存远强迫自己听清任戈和朱颜的对话,在他们的对话中意识逐渐回笼。   二次感染比白存远想象中的严重,白存远烧的头昏脑涨,当他醒来时,他敏锐的确认自己的意识已经抽离过一次了。   他上辈子吸收第一颗丧尸晶核就是这样,可那时他的意识没有抽离。   他唯一抽离意识的时候是吸收帝的晶核的时候。   在末世失去意识无异于将生命交到别人手上。   元异能让白存远对自己身体的细微状况极其敏感。   他不着急的时候是因为真的不会有事,而现在……   他可能要变成丧尸了。   白存远逼迫自己睁开眼:“你们都下去,任叔带霍姨去多收点药,你和朱颜掩护。”   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说出来都费力。   但当话说出来的时候,白存远确认自己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我得保护你!”任戈看见白存远醒了,高兴了一秒,下一秒又紧张起来。   他紧紧抱着白存远,白存远脱出任戈的怀抱,撑着他的大腿直起身体,任戈被白存远的掌根撑的痛的话都说不出,却还是执拗的看着白存远。   白存远不太会哄小孩儿,只会凶人。   “下去!”白存远斥他,声音虚弱,却又很凶。   任小狗丝毫没有被他的那点虚弱安抚道,感觉到他的斥责之意,眼中微微泛起水光。   虽然白存远没有力气和任戈多说,但想到这个一路上和护犊子一样把他抱在怀里的小狼,白存远心还是没来由的软了软,补充道:“记得把车门关好。”   “哦。”任小狗声音软了下来。   关了车门,丧尸进不来,存远哥就不会有危险,任戈想。   白存远叫任戈下去帮忙,一是怕朱颜遇到危险,他没法收服朱健,二是他需要使用一下朱健。   阻止尸化迫在眉睫。   白存远重生后不去找其他异能者,而是选择找朱健和任戈,一是因为他们挨得近,二是因为他们和穆澜峪在同一个城市,三是因为朱健是火系异能者。   火系异能者在末世是最受欢迎的异能者,没有之一,因为火系异能者能炼制晶核。   简而言之就是使用火系异能淬炼比自己异能等级低的晶核,将晶核里的丧尸病毒淬除掉。   末世很多人都愿意供养一个火系异能者给自己的团队,这会大大降低吸收晶核时的风险。   尤其一些大势力,给刚觉醒异能的“小辈”升二级的时候,没有火系异能者淬除晶核,大家是万不敢让小辈使用晶核的。   “记得多打点晶核回来。”白存远叮嘱任戈。   任戈最后一点排斥因为多打一点晶核这几个字又弱化了三分,一双小狼眼水汽尽散。   “我很快就回来,白哥,你等着我,我肯定给你找到药!”   白存远什么也没说,抬手摸了摸任戈的头。   小狼狗毛儿被抚顺了,任戈转身就拉着朱颜下了车,下车时还腾空了口袋,将晶核都堆在白存远手边儿,防止打了丧尸口袋装不下晶核。   等他们全都下车,白存远靠在后座的沙发背上,懒懒的吩咐朱健。   “借个火儿。手伸过来,眼睛闭上,点火。”   “你要干什么。”朱健戒备。   “反正不是干你,但你如果眼睛闭得不紧,火儿点的不稳,我地上的登山镐就会干的你喊妈妈。”   朱健是个怂包,哪儿敢多问,马上就闭上眼睛,将手伸到后排,尝试点火。   白存远等了他半天,都没发现他把火点起来。   “火呢?”   “我,我被烧着了怎么办。”   “没事儿,你妈知道你是什么破异能,肯定会给你找很多烫伤膏。”   “可是……”   “可是我的登山镐会敲到你的脑袋上,你妈发现你死了以后会来杀我,然后被任戈割掉脑袋。”   朱健手上瞬间窜起了火苗儿。   不凶不长脑子的东西。   白存远忍着头上欲裂的疼痛,拿出一颗灰色的晶核,再次催化异能,将火苗引到手上的晶核上,细细地淬除杂质。   元异能对晶核能量的感知比其他任何异能都强大。   后世的火系异能者只能凭借等级、天赋和熟练度,判断是否把晶核里的病毒淬炼干净。   但白存远能感受到晶核内是否干净。   白存远努力淬炼晶核,额上全是汗水,由于发热,汗水很快湿了后背,身上衣服穿得厚看不出来,脖颈领子的湿却非常明显。   整个人湿淋淋的虚弱和狼狈。   等他终于淬炼完一颗灰色晶核,立即就开始吸收。   晶核的能量散发入他的四肢百骸,抚平他眉心的疼痛,一股全新的通身舒畅的感觉自眉心炸裂开来。   二级异能者。   白存远松下一口气,死里逃生,这下不会变成丧尸了。   白存远缓了缓,就着朱健的手继续引动火苗儿淬炼晶核。   二级异能如臂使指,淬炼一些零级晶核基本不用动脑。   异能的异能触须引导着火苗将晶核包裹,白存远通过它们准确地感知到晶核内部与普通异能不一样的丧尸病毒,把病毒丝丝灼烧瓦解。   白存远只炼了两颗试了下手感,就将剩下的一把晶核直接放在手心,调动朱健的掌心火慢慢地燎。   白存远烧晶核燎地漫不经心,朱健等的心惊肉跳。   朱健做了很久心理准备,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好半天才敢问出一声:“好……好了吗。”。   他成为一级异能者以后举着手不会感到太酸困,但一只点火对于他现在这个肥胖的小打火机还是有些难度的。   “好了。”   白存远将表面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晶核随便扔到车座上。   “那……那我可以睁开眼了吗?”   白存远有点小小的哭笑不得的情绪。   遇事句句都请示,这个怂包。   “可以了。”他施恩。   朱健睁开眼,看了看白存远,白存远坐的安然自若,看不出他刚刚干了些什么。   青年秀气的鹿眼带着虚弱过后的湿润明亮,粉嫩的唇紧紧抿着,没什么表情,却有种绷着脸的美。   朱健快速避开视线,目光从白存远身上挪到自己掌心的火苗上,瞳孔放大,心里一个咯噔,手开始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这火不灭了烧到我怎么办。”   白存远拨弄了拨弄手边的晶核,听着朱健的窝囊发言,坏心突起:“你呲个尿把它给浇灭了?”   “尿……尿不出来了。”朱健磕磕巴巴。   ……这个二傻子,还真的要采纳他用尿浇灭的建议。   白存远不再逗朱健:“你幻想要把火收回去,然后大喊一声:火,收!收字一定要大声,要有信念感,否则会烧手。”   朱健抖着手,听见“烧手”两个字,不敢怠慢,他深吸一口气,庞大如山的身体中期十足的喊出了这两个字:“火,收!”   火苗嗖的一下消失了。   末世很多不相信异能存在的人都无法随心所欲调动异能,他们在使用异能时都会夸张地说一些魔幻口令,诸如:“火,出!”“火,收!”“烈火燎原!”……   朱健上一世就是“魔法系吟唱界”的鼻祖。   所以白存远都不需要预判感知他的异能,就能捕捉他异能的动向烤他的屁股。   白存远点头拿了颗晶核放在朱健手心:“你继续刚才的力量,喊收。”   “啊?”朱健犹豫,他看了看白存远秀气却没有表情的脸,马上把晶核抓到手里。   “收!”   这一声精准敲击到异能吸收回路,朱健感觉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一种极其玄妙的舒适感由眉心扩散到四肢百骸。   白存远将手点在朱健托着晶核的手心,清楚地感知到他异能的晋升。   二级火系异能者。   下次让他打工就能烧干净二级晶核了。   这个尿裤子的妈宝变态……天赋还挺变态。   虽然白存远重生就是奔着这些变态来的,但看到这些人一个两个全是吸收一颗0级晶核就升到2级,还是感触了一下。   末世这种天赋的异能者少之又少,出一个都得被各大势力捧到心尖尖。   而他运气好,找到一个,出门又碰到一个。   虽然一个是小野狼,一个是大憨熊。   朱健脑子里刚因为异能晋级感受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爽,等他平息那股子爽劲儿,看着自己手心点着的细白手指,脸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朵根。   白存远看着朱健看他手指的眼神,就知道朱健在联想些什么。   他收回手,踹了前排椅背一脚,大憨熊瞬间回神,转过身去庞大的身体躬下来当鹌鹑。   但矮小的椅背根本遮不住他一米九的身高,白存远看见他窝囊的头发丝儿抖的一晃一晃。   有那个想入非非的色心,没那个色胆。 第14章 他喜欢恶狼,更喜欢驯服恶狼   白存远记得,上辈子朱健好像对男人没兴趣来着?   这个怂货处男。   白存远没理朱健,人的性格没必要硬扭,吓他两次他就生不起乱心,不急于这一时。   他抓了一把他淬炼好的任戈的战利品,五指收拢轻轻一握,晶核瞬间变成散落在地的薄灰。   异能能量充盈散入四肢百骸。   白存远喟叹一声。   嗯……异能充盈的感觉确实让人有种想入非非的爽。   白存远正沉浸在吸收能量的快感中,推拉二合一的越野车车门突然被人暴力推开,“哗”的一声,白存远一眼看到了任戈紧绷的小脸。   “存远哥!存远哥!”   任戈两步冲上车,浑身都是黑血,看着像是从丧尸群中冲出来的。   白存远心中一紧,身上的舒畅感迅速变成戒备的紧张,眉头微蹙:“怎么了?霍姨任叔有危险?”   任戈狠狠摇头,头发稍一晃一晃:“你是不是感觉自己要变成丧尸了,故意把我们支走!”   ……?   原来是找他的。   任军红和霍凤花没出事,白存远放下心来,任戈提着的心却没放下。   少年眼眶里蓄满倔强的水光,白存远甚至能看见他眼眶里聚集的小水洼。   那汪水汽越聚越重,终于不堪重负地坠下一滴:   "你明明是因为照顾我才发烧的!要是真变丧尸……我就让你咬!但你不能用骗的!"   这只小狗在车下不知道脑补了一些什么深情大戏。   任戈激动地喊,白存远没说话,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小狗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睁睁看着那双细白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手,引着他的手贴上同样细白的额前。   光滑的皮肤,正常的温度,任戈稍稍抽回一点手,就看见自己小麦色手遮盖下的那双漂亮鹿眼,温柔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退烧了。”白存远说。   他的脸上仍残留着发烧的红绯,领口一片濡湿,贴着细白的天鹅颈,喉结和颈骨清晰而有骨感。   “可能是觉醒了异能?所以退烧了。我觉得太难受,学着你用了两颗晶核,死马当活马医。”   任戈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口袋里他在药店找到的退烧药。五分钟前,这盒药刚到手,任戈就意识到不对劲。   白存远好好一个人,他不犯错白存远从来不凶他。这次却强硬地把他骂下车,绝对有问题。   白存远是想支开他和霍姨任叔,独自面对尸化死亡!   任戈很害怕白存远变成丧尸咬他,但那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顾忌了。   他冲出药店,一路用风旋劈杀阻拦的丧尸,扭曲的丧尸和铺天的污血肆意飞检,任戈的眼中却只有那辆白色越野车。   听见白存远说他没事了,任戈心头的重担陡然放下,蔓延成一片无法纾解的委屈。   任戈猛地扑进白存远怀里,呜咽声闷在白存远的衣襟里震颤。   发顶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像只淋了暴雨还在发抖的幼兽。   白存远的手掌缓缓下移,顺着少年紧绷的脊线慢慢抚过,然后摸摸他的头,指尖陷入坚硬的发茬,对小孩儿突然爆发的大哭感到哭笑不得:"怎么这么着急?"   怕他变成丧尸,竟然哭成这个样子……和那个倔强会偷钱骗人的小白眼儿狼一点不像。   怀中人突然挣扎着直起身,泛红的眼眶洇着水痕,却偏要梗着脖子,倔强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当初我骗你……你还守着发烧的我,照顾一晚上,你不怕我变成丧尸,也不怕我咬你……"   倔强小孩儿喉结剧烈滚动着挤出带着哭腔的浓重尾音"你不让我死——我也绝不能让你死!"   白存远的心蓦地被敲动了。   末世求生的死气的被少年这一瞬间爆发的真挚撬开一道裂缝。   也许这才是人活着该有的感情?   也许人在经历末世前并不冷硬?   任戈自顾自的哭,好像要把这几天压抑的情绪全都哭出来。   其实他并不是个好孩子。   这一路上,好几次任戈都被车窗外狰狞的丧尸吓得破了胆,想把白存远扔出去。   但任戈想起昨天晚上,白存远也是在他要变成丧尸的情况下抱着他一声一声哄他的。   他每次动了想要把白存远抛到车外的心思,就会想起白存远和他说“爹在,没事”“没事,不会”。   那声音虽然平淡,却很坚定。   白存远抱着他的手一直很紧。   他好几次都觉得白存远会放弃他,但白存远从来没有放手,只要他哼哼,白存远就会收紧手臂。   真的像他的父亲。   他从小就没有对自己这么好拼命保护自己的父亲。   任戈想到这个,就不想让白存远死了,他想保护白存远,保护这个他一直欺骗却还冒着风险照顾他的白存远。   存远哥那么细细白白的一个人,只是身手好一点,身上没有半两肉,看起来并不强壮,却根本不怕他变成丧尸,不放弃那么不好的他。   他也不能放弃白存远。   白存远听见任戈小孩儿纠结的东西,又忍不住失笑。   末世盛产骗子,白存远习惯成自然,根本没被任戈骗他的这些事激怒,这都是小事儿。   可小孩儿竟然这么认真,耿耿于怀的认真。   “骗我?罚你少吃了两顿饭,罚过了。”白存远送上一句不算是安慰的安慰。   任戈倔强的摇头:“不一样,我骗你很多。”   白存远轻笑,眼角微弯下压,像眼中开了柔软的茉莉花儿:   “比如装可怜说偷钱是想给你的霍姨治病,实际上是想去买《丧尸围城》dlc合集。”   “再比如,半夜偷偷吸收丧尸晶核,是觉得打不过我,怕你想让我背锅的事情被我记恨,所以想像小说一样拥有超绝异能从而压制我。”   小狗的泪水凝固在眼眶里,声音结巴,喉咙像突然吃了一颗完整的圣女果一样卡壳儿:“你,你怎么知道。”   白存远不轻不重的在小狗腿上踹了一脚:“欠揍。”   ……   末世活十几年了,任戈这小心思还是太嫩了。   霍姨家里看上去并不是穷得吃不起饭,任戈却饿肚子看着窝窝头两眼发光。   一个普通小孩儿,能把《丧尸围城》打到区服98,可见在网吧花费了多少个通宵,透支了多少早饭。   还有吃丧尸晶核。   这么精明会偷钱会骗人的小孩儿会铤而走险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多半是因为刺猬炸毛感觉自己遇到了危险。   “我还知道,你发烧的时候也没昏死,喊爹也是假的。你想让我可怜你。”   “存……存远哥……”   白存远看着任戈,眼角的笑慢慢淡下去。   任戈心里一咯噔,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   “但是我教育你是真的,你必须要记住,没把握的地方不能铤而走险,即使是要杀死我也不能。你至少得让别人先试过你才可以试。”   坐在前排的朱健的脖子默默僵硬了。   刚刚白存远让他吸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什么玩意儿,原来是让他试毒……   末世教育下属已经成了习惯,白存远将那点心软压住。捏起一块儿晶核,随手吸了一颗,轻轻一捻,晶核在他细白的指尖变成飞灰,仿若无形的威胁。   “还有,我还教育过你什么?”   “不能骗人。”   任戈低头拧自己的衣摆。   “抬头,我教你这么回话的?”   任小狗猛地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面若寒霜小鹿眼的父亲。   “您说,任何我一分把握都没有的事,都不允许赌。而且不能骗人!”   白存远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不让他骗人这句话了。   他深沉地点点头。   任戈小狗仿佛得到了肯定,猫着腰挪到座位后排,膝盖紧贴着座位边缘,从下而上仰头看着白存远,一双眼睛疯狂眨动:   “爹,这下可以原谅我了吗?”   任戈的眼睛是狼的三角眼,内眼角向下,虽然十九岁脸型还算秀气,眼睛还算清澈,但不适合撒娇。   白存远幻视一只凶狠的青年狼在自己腿边给自己拼命眨眼使眼色,觉得……   很是漂亮。   他喜欢恶狼,更喜欢驯服恶狼。   “这次叫我爹,又是为了哄我?”白存远拉长尾音反问他。   任戈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叫爹,是骗人,那我以后都叫爹,就不算是骗了,今天的午饭……”   白存远喜欢罚人不吃饭,他真的不经饿。   白存远不说话,任戈整个身体都绷紧了,不知道自己的讨巧有没有用。   任戈知道,他其实不是一个很会讨巧讨人喜欢的孩子,比起村里的那些孩子都差远了。   大人都说他是野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可以撒娇,都很会撒娇,可是他不会,他没人撒娇。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白存远不生气。   好不容易卖惨装可怜也全成了骗人。   三分钟后,白存远觉得压力给到了,抬起手,将手轻轻放在了任戈的头上,用力抚了抚。   任戈眼睛一亮,仿佛得到了肯定。   “任戈,你记住。”白存远虽然在抚摸任戈的头,声音却十分严肃。   他的音线本身是很动人的小提琴音,有种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动听的美,此时却因为严肃变得有些低沉:“我从不秋后算账。”   任戈放松下来,这就是说,自己有午饭了?   “但是,下不为例。”   任戈小狗快速点头。 第15章 他们现在缺晶核缺的很   知道白存远退烧后大家都很高兴。   朱颜一上车白存远就扔给她和霍凤花一人一颗晶核。   任戈自觉肩负起教他们使用晶核的重任,臭屁小孩儿当起老师来格外臭屁,将大家的注意力从刚刚找物资和丧尸厮杀的恐怖画面中拉出来。   “霍姨!放手上吸收,不是塞嘴里吃!”   “啊,不是胃吸收吗?手怎么吸收咧?”   ……   朱颜看着霍凤花和任戈好笑的教学,掩着嘴唇笑成一朵花儿。   晶核一到手她就完成了吸收,无非是顺着释放异能的逆回路将晶核能量纳入身体。   她撑着椅面,扭头微压肩膀问白存远:“我还想要一颗晶核。”   白存远知道她肯定是给朱健要的:“他吸收过了。”   以为自己被当成试毒人的朱健默默点头,没敢当着白存远的面和妈妈说白存远干的坏事。   朱健坐的像个大鹌鹑,朱颜上车后他就变成了和妈妈贴贴的大鹌鹑。   白存远觉得朱健妈妈生朱健的时候可能独占了智商情商,没给自己的好大儿分一点。   朱颜看了看朱健,又看了看白存远,目带思索,红唇勾起:“谢谢。”   “嗯。”白存远不咸不淡的哼出一声作为回应,躬身拉过任戈仍在车门旁边的登山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压缩包裹,扔给朱颜。   “胳膊都冻紫了,披上。”   朱颜低头,才看见自己冻得青紫局部有血沙的胳膊。   她为了保护儿子,一路上都紧绷着神经。   路上羽绒服半路上被丧尸抓住了,她情急之下脱了衣服,只剩下里面这件打底的旗袍。   旗袍是夹绒的,但为了好看没袖子。   背薄一分,年轻十岁,肩颈薄一分,也得年轻三五岁。   这是她谈生意的美丽资本。   她神经紧张,根本注意不到冷。   一级异能可以抵抗一些寒冷,但只是一些。   白存远不想自己半路上捡的打工下属冻出个好歹。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空间又塞得下了,小白,它又多了点空地。”霍凤花兴奋地声音从前座传来。   霍凤花在家把自己一平方米的空间塞的满满当当,刚才捡药都放不下,全抗在自己身上才走回越野车。   如今见自己的空间变大了一点点,幸福的高呼:“美得很美得很。”   多了一点,那证明没有升到2级。   1级异能者是1平方米的空间,2级异能者是4平方米的空间,3级是9平方米。   朱颜伸手尝试调用水系异能,还是那一汪普通的水,白存远看了眼就不看了。   这俩人都是1级异能者,不是变态。   任戈挤在第二排,等霍凤花和朱颜都吸收完晶核,变态小狗撅着屁股挪回来,一双小狼眼睁的老大:   “存远哥,你是什么异能?”   任戈憋了半天了,特别想问。   白存远靠在后座的靠背,没给朱颜第二次感谢寒暄的机会。   他看着窗外的丧尸张牙舞爪的跳舞,神情懒懒:“不知道,调动不出来,可能是不中丧尸病毒的美丽废物异能。”   “美?美丽异能!”   白存远侧脸迎着光,脸上绯色退去,白净的像剥了壳的鸡蛋,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   任戈想象不到用什么比喻来形容白存远。   “确实,确实很美丽!”   白存远:“……”   毛头小戈的空耳和脑回路。   “真的,我就说我一上车就觉得你特别特别好看,一定是很好的美丽异能。又能长漂亮,又可以停止发烧不变成丧尸,这个异能来的真好,救大命!”   任戈喋喋不休的夸起白存远,他说了半天,没听到白存远的回应,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白哥没有攻击性的异能,白哥不会不开心吧?   “存远哥,你不会生气了吧。美丽,美丽也很有用啊”任戈试图找补:“颜值即正义,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砍瓜守家!”   窗外一只无辜的丧尸瓜被追车的其他同伴挤到窗前,漏风的牙呲着紧盯着车中的美人肉。   美丽的小少爷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意思,反手弹了任戈的脑瓜。   任戈松了一口气,捂着脑袋傻笑。   弹的不疼,嘿嘿,存远哥没生气,耶!   任戈之前虽然是个不相信人的小白眼儿狼,但实在是活泼。   末世前的任戈,小时候的任戈,竟然这么活泼。   白存远弹完任戈,顺手把任戈脑袋按到掌下撸,寸半的头发有些扎手,刚刚好的耐揉,白存远随手抓了两下。   任戈脖子伸老长,主动迎合白存远的手。   汽车开到荒郊,果然没了丧尸。   荒郊人迹罕至,0级丧尸追不动车,它们连人都追不动,多半都是靠数量将活人围死。   任军红下车,白存远昨天买了简易煤油炉,霍凤花用空间里的面和一些菜,简单和了一锅疙瘩汤。   中午没吃饭,大家都饿透了。   浓浓的疙瘩汤上飘着漂亮的青菜叶子和西红柿,红绿点缀在令人食指大动的汤上。   “要不要炒盘菜?”   任军红朝老婆子摆手:“不用了,又不方便。”   “可是孩子们长身体呢。”霍凤花看看秀气不经饿的白存远,看看自家矮个子毛头小子,再看看和一座山一样可能会吃不饱的朱健。   “不用了霍姨。”白存远说。   霍凤花既然会问,肯定是很疲惫了。   大家都很疲惫。   霍凤花强打着精神照顾他们的一日三餐,已经很辛苦了。   农村妇女的质朴让人动容:虽然世界末日来了,但是孩子们在长身体,得吃饭。   任军红指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血锈,端着疙瘩汤往嘴里送,大胳膊不住的颤抖。   霍凤花见他一路上挥钢管都拿不住碗了,放下自己的碗用勺子舀着喂任军红吃。   朱颜披着白存远的白色羽绒服,白色的羽绒和鲜红的旗袍形成鲜明对比,丧尸黑色的粘液在她的旗袍上勾勒出泼墨的牡丹。   她的红唇在进食疙瘩汤时掉色掉的不成样子,她根本没时间打理,甚至都没时间管自己的吃相。   朱颜和朱健,从医院逃出来,一天都没吃饭了。   任戈蹲在地上抱着碗勺子也没拿,把碗舔了个干净。   白存远也是直接端着碗喝,没用勺子那种麻烦的东西。   丧尸围城时物资匮乏、时间紧迫,白存远过惯了尸潮战时生活,没多少讲究。   这场末世炊歌,全是生活的平淡和疲惫。   但这顿饭大家吃的很香,主要是饿惨了。   只有朱健一个人躲在车后边吃边哕。   打过丧尸的人都在拼命吃饭,他们感受到了杀丧尸时对体力的极限消耗,和有了这顿没下顿的现实情况。   这个时候不把饭塞到胃里,下一秒他们就会因为体力耗尽或者被丧尸围困直面死亡。   但朱健就不一样了,他边吃饭边想丧尸带着腐肉的脸,尸头记忆拌饭,哕的真情实感。   吃完饭,朱颜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工作,霍凤花在旁边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大妹子,你这异能可真好使,咱都不用囤矿泉水找水源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   囤矿泉水,找水源。   多陌生的词汇。   一夜之间,从打工人到荒野求生。   朱颜余光看了眼吃完饭就蹲到自家车边的庞大可怜的儿子,也沉默了。   从昨天开始,一切就和一场梦一样。   只有白存远安之若素,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草坪。   “任戈,过来,吹吹这片地。”   风旋转着圈在草地上吹过,白存远从登山包里拿了简易的睡袋铺到草地上,没往里钻,就这么躺在上面。   冬天,连个小飞虫的影子都吹不出来。   任戈盘坐在白存远旁边,把在加油站打的晶核和之前剩的晶核快乐的摆了一地,乐颠颠地数。   白存远侧过身来看任戈。   没上过大学的小孩儿就是清澈活泼胆子大。   晶亮的晶核散落一地,把小狗的眼睛也照的亮亮的。   白存远盯着晶核开始谋算。   异能者升到3级需要5颗0级晶核、3颗1级晶核和1颗2级晶核。   吸2级晶核的时候因为是同级吸收,就算提前把5颗0级晶核、3颗1级晶核都吸收了,也存在一定的尸化风险。   凭借朱健的火系异能,和他的操纵能力,现在已经足够把2级晶核的这点风险淬炼为0。   他们完全可以安稳升级,只差获得更高级别的丧尸晶核。   虽然早期的丧尸进化速度很慢,1级异能者对抗0级丧尸基本不会失手,0级丧尸很少有机会可以升到1级和2级。   但……   人类会自己偷偷吸收丧尸晶核,把自己变成丧尸。   他们需要早点找到人群,这样既能碰见穆澜峪,又能获得一些2级晶核。   那批愚蠢的1级异能者,是白存远的第一个目标。   找到人群,就能找到足够他们升级的2级晶核。   霍凤花的空间太小了,白存远带着她连去超市的兴致都没有,找不到1级同属性晶核给霍凤花升级。   朱健的等级也得升,朱健不到3级,淬炼不了3级晶核。   他们现在缺晶核缺的很。 第16章 穆澜峪的陪伴给了他少有的安宁   白存远谋划完,坐起身来,朝朱健招手。   “朱健,来,点个火。”   没一会儿,朱颜陪着朱健过来。   白存远指指地上让朱健坐下,朱健伸出手来,点半天点不上。   白存远想想上辈子烈火燎原的朱健,再看看现在举着肉指发呆的胖子:“喊口号。”   “火,出。”   猝然明亮的火苗在朱健肥厚的掌心轻轻摇曳起来。   白存远将晶核一股脑的放在朱健掌心上。   “啊,啊。”   朱健叫了两声。   他怕晶核会引着火烧到他的手,一直想收手,但他怂的很彻底,不敢在白存远面前收手。   白存远隔空控制朱健的火系异能灼烧那些晶核中的杂质。   朱颜时刻准备着自己的异能给儿子护持,见儿子不会被烫到好奇的看向白存远:   “烧他们干什么?”   “有黑血,我嫌脏。”   后世大家就是这样发现火系异能可以淬炼晶核里的丧尸病毒的。   有个火系异能者洁癖怕晶核外面带丧尸病毒,每次拿晶核都要烧一烧,和他同行的人晋升异能成功率高达100%,就算面临升级时需要吸收同等级的晶核,也没人变成丧尸。   专家一问就确定是他烧晶核的行为驱散了丧尸病毒,经过研究,发现了晶核焠烧法,立刻向所有幸存的火系异能者普及。   正常火系异能者淬炼达不到100%的成功率,那个火系异能者主要是运气好。   但这也是很大的发现。   火系异能因此成了末世最受欢迎的异能。   人类追逐变强的欲望永无止境。   白存远把晶核烧好后,开始分晶核。   任戈小狗到2级以后已经吸收了8颗0级晶核,还差3颗1级晶核和1颗2级晶核就能进化到3级,离4级异能者远得很,不需要再分0级晶核。   其他人都是一人吃了1颗0级晶核,白存远又给他们1人分了8颗,将3级前的0级晶核份额全部给他们分完。   “朱健和霍姨直接吸收,朱颜等等,打丧尸的时候能量没了你自己吸收。”   白存远来的时候在车上抓了一把0级晶核吸着玩儿,估摸超过8颗了,和任戈进度一样。   现在他们每个人都缺4颗1级晶核和1颗2级晶核。   城里那些狂奔的0级丧尸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分完晶核,大家各自去休息。   风冷的很,不够2级异能的人都会觉得寒冷,朱颜霍姨他们纷纷上车,朱健是朱颜的胖尾巴,不冷也得和妈妈待在一起。   白存远重新躺回到睡袋上,清风轻拂他的面庞。   他觉得周身都泛起刚吃饱的懒意。前世,自从穆澜峪来到他身边,白存远就一直比较慵懒散漫,有穆澜峪守护在侧,即使在户外,他都不用担心有突发危险。   每次杀完丧尸,穆澜峪都会在草地上铺下自己的外套,避免草坪扎到他的脸,白存远就躺在带着温度的外套上,有的时会枕着穆澜峪的腿。   在末世的死气中,穆澜峪的陪伴给了他少有的安宁。   白存远转身侧躺,看见他的小尾巴任戈小狗超级委屈的把头放在他旁边的睡袋边缘趴着:   “只剩3颗了,哥,你都给他们分完了,我怎么变强。”   白存远好笑的呼噜他的毛,任戈看见白存远清浅的笑,突然也没那么舍不得了。   但还是很舍不得。   小狼狗眼睛亮了一下,重新蔫儿巴,将下巴搁在睡袋上朝白存远可怜的眨眼。   “小戈,要想马儿跑,先喂马儿草。   0级丧尸已经配不上你了,你拿着这3颗晶核补充能量,咱们杀点1级2级的丧尸回来。”   白存远将剩下3颗0级晶核放到任戈手心。   “配不上我了?1级2级?”任戈的毛瞬间被捋顺,攥着手里的漂亮灰色晶体,抬起头,眼中泛出直呼牛逼的光。   白存远扇了他脑袋一下,把任戈在网吧学的那些牛逼脏话扇出脑子。   任戈眼中清澈了一下。   “对,你会成为第一个3级异能者。”   “哦操!酷死了!”   任戈又挨了一巴掌。   挨了巴掌的小狗并没有伤心生气,大着胆子把头往前拱了拱蹭到主人身上傻笑。   白存远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养了一只小狗,只要不禁止它上床,他就会一点一点挪上来,先是在床边试探,然后整个扑上来。   他纵容这只小狗,又揉了揉他的头,肯定了小狼狗撒娇的行为,在这种令人安定的依恋中,挽着小狗闭上了眼睛。   ……   白存远躺了会儿,车队休息了一会儿。   整个队伍里不累的只有任戈小狗,他沉浸在自己即将变成世上第一个3级异能者的牛逼里。   晚上,车队整休开拔。   白存远有了计划,说做就做。   刷异能等级可不容缓。   “我们去城边的广泰商场。”   “广泰商场是人流量最大的商场,你疯了?”朱颜不赞成。   好不容易从城里逃出来,怎么又要折返到城边去。   要的就是人多,白存远此行,不仅要死人多,还要活人多。   万一有些愚民把自己送给丧尸咬练出了一级晶核呢?   多多益善。   像广泰商场这样的好地方,有能力的异能者肯定会在末世前期杀进去取一波物资。   白存远对物资没兴趣。   末世前期物资多的是。   他的目标不是物资,是傻子。   白存远思索好就开始安排。   此行他不打算带什么累赘,霍凤花的空间不大没必要带。   带人只会影响他和小戈杀丧尸的节奏。   囤物资没有意义,都什么年代了囤物资。   只要异能等级足够高,权利,地位,物资,都会是属于他们的。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其他异能者赛跑,将异能提升到尽可能高的等级。   白存远在末世死过一次,重生回来,他的目标不是求生,而是碾压这个世界。   “我在路上看见一个仓库,你们在那里下车,你负责保护霍姨任叔还有你的胖儿子,我和任戈去搜索物资。露天环境太冷了,车的防御系数不高,既招人又招丧尸。”   任戈煞有介事的点头当捧哏:“对对,末世的人心都是鬼。”   他快速理解了白存远想带着他偷偷升级,让他成为天下第一人的意图,兴奋地小狼眼睛都大了。   白存远差点让任戈逗乐,他话音一转,面向第二排坐着的熊体大鹌鹑:   “朱健,你必须熟练使用你的异能,如果有外来人,你不要往朱颜身后躲,站出来释放异能,镇住他。”   “他很快就会适应的。”朱颜为朱健解释。   慈母多败儿。   朱健没回话,白存远知道他正在母亲的保护下逃避现实。   “两个强壮的男人会给队伍减少很多麻烦。”他点到为止。   这事儿阅书无数的任戈最清楚,他绷着小脸严肃点头:“对对,末世的人都很残忍,碰见老弱妇孺就生歹心,残忍杀害还是好的,女人在混乱的末世社会会被强……”   白存远照着他的后脑勺又给了他一下。 第17章 你的仁慈是在违背自然规律   天气根本无法理解人类的苦难。   冬天的天,下午五点就黑,很多仓皇逃窜的人甚至都没有足够厚实的衣物。   然而雨,淅淅沥沥的下起来。   雨水冲刷被腐肉和黑色粘液污染的地面,将地面变得澄净,将人的心搅成一团乱麻。   仓库亮着昏黄的灯。   “这样下去我们会冻死的!”   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   角落中一个老人怀中抱着的小孩儿突然哇哇大哭,说话的中年男人立马皱着眉头冲向老人,伸手去抢夺老人手中的孙子。   老人刺耳的尖叫响彻整个仓库。   “住手。”   冷漠的声音撕裂这场闹剧。   浑身沾着黑血的人穿过停止喧闹的人群,站到男人旁边。   对小孩儿起了杀心的男人双臂一紧,马上松手,目露忌惮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身量高挑,肌肉匀称,五官深邃,面貌冷峻,几乎平直只有眼角微有些上扬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平和而冷漠。   他浑身上下蔓延着刚杀完丧尸的戾气和死气。   见过他冲进丧尸群一拳爆掉丧尸脑袋,掏出丧尸脑袋里的晶核的人,看见他都会腿软。   若不是他救了一城的人的这个善意行为,此刻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话。   中年男人鼓起勇气,把自己和其他人商量的话吐出来:“小孩儿太吵,会招来丧尸。我们必须把所有大哭的孩子都处理掉!”   其他人都投来赞同的目光。   他们不敢直面救他们的这个大佬,但应和出头的人的话还是可以的。   生死危急时刻,对低智生命的容忍度降到冰点。   为众人所忌惮的男人微微蹙眉,声音冰冷暗含警告:“为自保杀人,与丧尸无异。”   中年男人听见这大哥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脸上写满了对这句说教的无语。   这个大佬是很能打,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在这儿不顾他们死活地装。   今天他站都站出来了,那就必须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随时都面临被丧尸抓挠感染的死亡,他已经受够了!   中年男人越想脸越扭,他双眼圆睁,嘴也张老大:   “你是救世主,你心肠好。   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走走不快,那老东西溺爱他又抱不动他,孩子一路上都哇哇哭,到这儿也不消停,一边拖累我们逃命的脚步,一边招丧尸,留他在,我们所有人都得遭殃!”   其他人纷纷应和。   “对啊对啊。”   “小孩子真不能留到队伍里。”   “队里这些小孩儿,哪个不吵吵?”   “这一路上小孩儿招了多少丧尸了?”   “而且那些老的反应也慢,却占着队伍中间最好最安全的位置,把我们都挤到边缘的危险地带。”   “我路上差点被抓了!”   “丧尸已经越来越多了,我们迟早会因为这些小孩儿招来的丧尸全军覆没的!”   所有带着敌意的目光都聚集在无辜的老人和孩子身上。   “我们不该留老人孩子,我们的食物都不够吃。   他们没有战力,又浪费口粮。又会制造噪音拖累人。   这末世太恐怖,留下他们我们必然活不了。”   纷乱声让出头保护老人的男人沉默。   黑液顺着他的衣摆滴到鞋背上,他为了给大家腾出一片安全的区域,刚经过一场与丧尸的厮杀。   “队伍越大,你保护我们要废的精力也就越多。”对孩子出手的中年男人先兵后礼,放软了声音好心劝告眼前这位大佬:“这脏活儿我们又不让你干,我们保管干的干干净净的,把他们埋了,绝对招不来丧尸。”   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这个拥有话语权的队伍中的最强者。   冷面男人沉吟片刻,好像突然想通了这一点,喉咙发出一个冷音:“好。”   老人紧紧护住了孩子,绝望地看着向她走来的冷面人,她坐在地上,护着孩子往墙边躲,拼命摇头,脊背很快贴上了冰冷的墙面。   浑身沾着黑血的人走到老人面前,他上一秒还是他们的守护神,这一刻却成了宣判他们死刑的恶鬼。   老人见自己退无可退,松开怀中的小孙子,爬到他腿前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别,别抛下我们。”   她喉中染了绝望的哭腔。   老人的孙子也无比绝望地哭嚎起来,她赶快爬起来坐正,严严实实地捂住孙子的嘴巴,不断重复:“我不让他叫了,不让他叫了。”   语极悲慌无助。   声音冰冷的男人在老人身前站定,却并未对孩子出手。   他缓缓转身,将老人孩子挡在身后,面对一仓库的人群:   “我会带着她们走。老人、母亲、孩子,跟我走。”   仓库里挤满了人,都是他从城中救出的人。   他环视四周,人群的哗然和指责声连成一片,比小孩儿的哭声更加吵闹。   这些人曾在城里千恩万谢感谢他救命之恩,如今看着他却像在看疯子,恨不得马上和他划清界限。   一个穿着矜贵的女人站出来:“你疯啦?你为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不保护我们啦?”   “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你带他们只能让你丧命!”女人的丈夫挽着女人恩威并施。   “末世本就是优胜劣汰,我们这些有力气抵抗末世的人才应该团结到一起。没有我们帮你,你护得住这些废物?”   “你的仁慈就是在违背自然规律,你的选择会让更多的人死!”   人群持续喧闹,没有一个是让这个拯救他们的人和老人孩子留下的声音。   “大哥,你就留下吧。我们需要你的保护啊。”   “留他干什么,他这救世主的心我们可留不起,他一路上杀的丧尸都是他硬救的这些老弱病残招来的。”   “他杀的哪有他招的多。”   污言碎语尽数入耳,挡在老人身前的大佬神色都没有一点波动。   见横竖劝不动这个傻子,出手想杀小孩儿的中年男人冷笑:   “外面还下着雨,你要走,就带着他们走。   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是不会搬走的。   我看你带着这些老弱病残们怎么喂丧尸。”   “等这些老的小的都冻死,被丧尸撕烂,你自己就知道爬回来了。你当真以为这是和平年代,末世是你一个人的游戏?” 第18章 有人挖了所有丧尸的晶核   稀疏的糟糕天气吞噬冬日傍晚本就不多的明亮颜色,世界被压缩成墨汁般浓稠的黑色,若丧尸的污血一般。云层不断碾轧城市边际的天空,让所有人都沦陷在绝望里。   但19岁的任戈不会因此绝望。   “哥,下雨了。”   “……”   “雨夜,弯刀,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氛围感?我觉得我全身写满了牛逼!”   “……”   “哥,你咋又打我脑袋。”   任戈从上车到下车都很兴奋,一张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成为闻名世界的大英雄。   白存远第一次见对末世这么兴冲冲的人。   任戈仿佛天生就属于末世一般。脑子里全是提升能力和获得晶核。   将其他人安顿好后,白存远开车带任戈前往广泰商场。   广泰商场的丧尸果然很多,白存远带任戈绕道到侧边墙壁,这边丧尸不多,应该是都被吸引到正门了。   “我们从消防梯上顶楼。”   旋折而上的消防梯上有斑斑点点的锈迹,一直延伸到商场顶楼,这条在和平年间被常年锁死的楼梯如今打开着入口。   应该是有工作人员借此逃生过。   白存远甩头给任戈打了个“头势”。   任戈顺着白存远甩头的方向,遥望十数层楼高的楼梯,雨稀稀拉拉的从楼梯上淋下,任戈打了个寒颤。   这条安全梯看起来又滑又冷,高到胸下的扶手给不了人一点安全感。肆虐的寒风和冷雨在钢管和钢板之间穿插着。   “这么老的楼梯,真的不会塌吗?”   “雨夜,弯刀,英雄都这样攀登末日高楼行侠仗义。”白存远把任戈的话还给任戈。   任戈看着雨夜下的长楼梯,听着黑暗中叫嚣的丧尸,细雨泼洒出孤冷侠士雨天对敌的气概,他突然感觉浑身充满了豪情。   “我觉得我行了!”   “可惜了,现在无线网估计都瘫痪了。等什么时候哥给你找个有离线《城市猎手》游戏的电脑,让你试试在楼宇间攀登刺杀目标。”   “城……《城市猎手》!”任戈眼睛亮亮“还得等啊……等什么时候那就是没有时候”他嘴唇微向上顶,小声嘟囔。   大人画的饼在他们十九岁的小大人面前一点用也没有。   任戈这辈子吃过太多饼了。   听话父母就会回来,活着生活就会变好。   新年许的愿望最容易实现,新的一年一定会变好。   但年复一年,父母没回来,他被成年人推搡在灰尘满布的脏地上,被无良老板克扣工资,被拒绝享受生活和游戏。   不让我玩,我挣钱干什么呢?   为了活着吗?   可是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为了娶妻生子?   给孩子一个好的环境?   可我还没当过孩子。   任戈沮丧地看着白存远。   白存远清澈的鹿眼在雨夜的路灯下亮着锋锐夺目的光,他清了清嗓子,声音点亮雨夜,也将任戈从失落中拉出:   “现在,让我们来一场真人版吧。”   “真……真人版?”任戈没反应过来,傻傻愣愣的。   “对,不是你操作角色,而是你就是角色本身。”   “我,就是角色本身!我可以杀敌,我就是英雄。”   少年人终生都渴望抓住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大人敷衍,被推搡在地上挣扎。   十九岁没当过小朋友的小大人当场被拿捏,抢先一步攀登上消防梯。   白存远随后跟上。   金属楼梯被任戈踩出“铛铛铛”轻松快乐的响儿。任戈快速攀登上楼梯,脚步带着属于年轻人独特的意气风发和轻快。   白存远简单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之所以选择消防梯,有两个理由。   一是因为,楼层越高,人类逃脱的可能性越低,丧尸吃的越饱,丧尸越有可能提升到一级。   二是因为,商场正面门口处全是聚集游荡的丧尸,应该有活人在下面想突围,白存远不想碰见活人。   在末世,活人比丧尸麻烦,不救看着闹心,救了更闹心。   有任军红这一个拖油瓶就够了,霍凤花不算,空间异能白存远用得着。   带着霍凤花比背包裹实用。   而且霍凤花还是半个厨子。   走在前方的任戈步速很快,金属消防梯在他脚下“铛铛铛”地震颤,任戈的屁股撅的一扭一扭,快乐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成为当世第一大侠。   任戈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从顶层杀入商场,完全就是一场究极体能训练。   末世没经历过尸潮的人根本受不了。   数十上百的丧尸会顺着他们发出的声音从底层往楼顶扑,他们会聚成尸山尸海,前赴后继地冲向视野中能发出声音的活人。   这场战斗一开始,不清完大半个商场的丧尸他们连门都出不去。   “存远哥,你果然聪明!”   任戈爬到高处,看见商场其他几个勉强可以看得见的大门和停车场密密麻麻全是丧尸:“咱们要是走门肯定杀麻了都进不来。”   白存远没忍住笑了一声。   马上你就麻了。   在顶层一但开始战斗,可不是应付门口那几个丧尸那么简单。   而是要在整栋楼的丧尸的疯狂攻击下砍瓜切菜,屹立不倒。   白存远今天打算把任戈这小鬼好好训练一下,跟上他的击杀节奏。顺便看看能不能给任戈提升到3级。   以广泰商场这个人流密度,出现1级丧尸的可能性很大,但2级……只能靠运气。   毕竟才末世第一天,真有2级丧尸,人类求生难度就太大了。   任戈停在顶楼的消防通道入口处,黑黝黝的洞口指向商场内部,最内侧一个防火门半开着,明亮的灯光透出来。   末世前期电力系统没有完全瘫痪的时候很适合在大商场寻找物资,等电力系统瘫痪,再进商场,就只能靠异能等级提升后的夜视能力了。   白存远上前一步和任戈并行,两人进入那扇防火门。   防火门口出奇的安静,明亮宽敞的商场,靠近门口的那两个婴儿服装店柜子翻倒,丧尸的尸体与柔软原色的小孩儿衣服贴在一起,一个女性丧尸脸上盖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连体衣,她躺的很安静,像被柔软的小孩儿衣服封印了一般。   这里来过其他人,清过场。   白存远长腿迈开,一脚踢开横在脚边的一个丧尸。   一眼看到它们眉心都有一个空洞。   有人来过这里!还挖了所有丧尸的晶核。   末世前期就敢冲上商场顶楼,挖这么多丧尸晶核,这个人很有可能也是重生的。   白存远心生警惕。   白存远从重生那一刻,就一直怀疑身边的人有可能是重生的。   “哥,这些丧尸全都被挖了晶核。”   敏感的任戈小狗第一时间注意到地上的丧尸眉心的晶核全部被挖了:“有别人也发现丧尸晶核的秘密了。”   他像炸毛的小兽一般停下前进的脚步,仰头看着白存远寻找白存远的支持。   任戈小狗的反应比白存远还大,他焦急的看着白存远,白存远反而冷静了。   就算有第二个重生者,敌在明我在暗,他们队伍里发现丧尸晶核和晶核能升级的人是爱打游戏的小孩儿任戈,对方不会猜到他是重生的。   而且末世,能活到最后的人不多,如果这个人是无名之辈,估计活的也不久,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都不一定,更谈不上影响他。   “没事。”白存远说,继续往前走。   “怎么没事?他也发现了晶核的秘密,他就有可能会比我们厉害,对我们造成威胁。”   白存远好笑的看着竖起了一身刺的炸毛小狼:“那你想怎么办?”   “存远哥,我真说了,你可不能敲我脑袋!”   任戈学着游戏里过场动画男主的副手,将五指并拢放在脖子前,轻轻往侧面一拉。   “灭口。”   白存远屈指弹到任戈的眉心,弹出一个小苦瓜脸。   “任戈,损人不利己的事少做。盯着别人并不能让你成为天下第一。”   白存远走向门边的防火报警器。   他朝旁边笑笑:“小戈,准备好了吗?”   炸毛小狗被白存远的动作和话吸引了注意力,微微歪头:“准备什么,准备好什么?”   “准备好变成天下第一了吗?”   灯光下,那双小鹿眼太过漂亮,任戈一瞬间被晃花了眼,仿佛被灵鹿诱导。   “我准备好了。”   金属货架瞬间凭空熔断扭曲成两柄杆长适中,前段呈锋锐凿子状的“伪登山镐”,它比登山镐更沉重和锋锐,只要它嵌入丧尸脑袋中,尖头一撬就可以取出丧尸晶核。   白存远将那两柄登山镐扔给任戈,自己也操控异能炼了两把握在两手。   “击杀丧尸第一课,杀一只,吸一只丧尸的晶核,直到异能充盈或者情况危机吸收不下或者无法吸收,才可以停。你要精准的掏出丧尸的所有晶核,用自己的脚踩住掉落到地上的晶核进行吸收。”   “隔着鞋底吸收会很困难,如果你做不到,就把鞋脱了赤脚。理论上,你1级异能是可以扩散出漫过鞋底的能量波动的,你用2级异能应该更容易。”   “存远哥,你,你怎么做到的。”   “金属异能,哥略懂些拳脚。”   “太牛了!这根本不是美丽异能!”小狗儿现场赞叹。   任戈不疑有他,即使是这么荒诞无关的解释,都没让任戈产生怀疑。   他把白存远教他的事情牢牢在脑中过了一遍:“杀一个丧尸吸收一个晶核,用脚踩着吸收,更便捷快速。”   “很棒。”   白存远肯定的声音把任戈夸的轻飘飘的。   “那哥,我们现在去找丧尸?”   “那就太慢了。”白存远轻笑,反手拿他控制金属凝聚出的登山镐砸响了火灾报警器。   刺耳的警报声从他们站立的位置开始,放大响彻整个楼层。 第19章 第 19 章 穆澜峪?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少做。   白存远一向信奉这个。   但那个先他们闯进来的人,是能活下来,还是铸就一个高级丧尸,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底层的丧尸浪潮在报警器的召唤下瞬间汹涌起来。   小狗任戈瞬间炸毛,死死握紧了登山镐:“哥,哥,这得来多少丧尸啊!”   任戈没有质疑白存远的金属异能,自然也没发现,他们一路淋雨上商场顶层,但身上却没落下一滴雨水。   现实的雨被白存远用元异能控制水融入他们头顶的水幕中,让任戈忘了雨天不打伞会淋雨的现实。   白存远气定神闲:“都来。”   警报声惊扰了整栋商场发疯的丧尸,丧尸前赴后继地朝警报地飞奔而来。   二级异能者的听力让白存远和任戈可以清楚听见底层丧尸的叫嚣。   乌压压一片的、兴奋刺激的声音,伴随着交互的踩踏和非人的嘶叫,在雨夜空荡商场的惨白灯光下,演奏成恐怖的交响乐。   这层丧尸好像被人清的很干净,白存远数了十秒,才有第一只丧尸出现在前方的电梯口。   他背后带着一群摇摇晃晃的好兄弟,各个青面血口。   这几个跑得快的,明显是吃人吃的比较饱的。   “任戈,我们的敌人摇人来了。”   任戈第一次见到如此密密麻麻的丧尸朝他扑过来,这个眼眶空洞,那个眼珠凸起,歪曲扭八的往前走。   “敌人摇人”这几个字激发了他的一些血性。   什么东西!打不过还敢摇人!   “歼灭他们。”   白存远的话彻底将任戈心中涌起的这点血气点燃。   白存远声音未落,身体已经迎上朝他们奔来的丧尸。   丧尸密度太大,不利于任戈熟悉攻击动作和闪避动作。   他给任戈打样,顺带稀释密度。   登山镐在他手上精准利落的砸在丧尸额心,登山镐一落一起,晶核叮当落地。   白存远旋身飞起一脚踢翻一只丧尸,那只丧尸如保龄球般将后面五六只丧尸都砸倒。   丧尸头顶的照明灯的金属封边,瞬间变成尖锐的利刺,七个灯孔七个尖刺,从天上垂直而落,狠狠插入翻倒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的丧尸眉心。   白存远反手劈掉两个丧尸,脚踩地上散落的晶核,和眉心完好的丧尸的额头中间。   能量在脚下顺着异能引导瞬间充盈他的四肢百骸。   白存远呼出一口气。   太爽了,这才是末世。   四肢舒展,脉搏兴奋地叫嚣,所有的物质,金属、植物、甚至丧尸身体里的黑液,都成了白存远的有力武器。   要不是随便使用电会让商场电力系统崩溃,黑灯瞎火不好干活,连电白存远都会利用起来。   任戈还打算害怕呢,转眼爬上顶层购物厅的丧尸就少了一半:“哥!哥!刀下树下光下留尸!操,这根本就不是金属异能!”   他双手举起登山镐,快速加入战斗,生怕抢不上丧尸。   “你这么杀,我还怎么当第一个三级异能者啊,你这个美丽异能也太恐怖了吧,怎么什么都能用,是不是每吸收一点晶核都能多用一种元素啊。”   任戈快速劈掉一个丧尸,把它的晶核踩在脚下,又去劈另外一只丧尸。   这种和白存远“大锅饭抢饭”的行动成功刺激了他,丧尸晶核隔着鞋底都很快被吸收。   白存远看见任戈一次成功,赞叹点头,甩手用登山镐把从背影逼近他的丧尸钉到墙上。   “留什么留,下面丧尸多着呢,清慢一点儿,就该把命留下了。”   任戈这才注意到整栋楼疯狂涌动起来的丧尸嘶吼,正从下层朝他们聚拢而来。   “啊啊啊啊啊啊这简直是地狱难度副本。”   “你《丧尸围城》全服98,难道不是跳过高级直接打地狱的?”   任戈劈掉一个丧尸,快速吸收他的晶核:“可那里面能死啊,能无限死亡啊!”   “哥哥今天帮你戒网瘾,死了就是真死了。”   白存远混乱的厮杀中送给任戈一个微笑。   “……?”   傻眼小狼以为能收获安抚或者别的什么,却收获了血淋淋的现实和赤裸裸的恐吓。   白存远见他那双狼眼都要憨成睿智的哈士奇了,好心提醒:“别忘了你还有异能。”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厮杀的异能者,是不能完全掌握异能的。   白存远不是温柔有耐心的老师,直接让任戈打个尸潮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他还能有点耐心教得法子。   风旋飞速卷起冲上楼层的丧尸。   任戈发现白存远用的所有异能都是借助周围东西的,福至灵犀的抓住一只移动速度很快的丧尸,快速移动带来的气流变化形成小的风旋,任戈扭转它,将丧尸脑袋绞成一片血雾,异能瞬间下了大半。   边缘泛着红色光晕的青色晶核骤然落地。   任戈认识,这是一级晶核。   他美滋滋的冲上去将一级晶核踩在脚下,又发出十道风旋给自己开路。   风旋飞出,任戈骤然感觉到头上传来极其恐怖的撕裂般的疼痛。   白存远一直关注着这边,电梯口的盆栽张扬出一个巨大的网成为任戈的护盾。   任戈将一级晶核踩到脚下,完全吸收掉,才松了口气。   张牙舞爪的树叶瞬间收拢回以前的位置,顺便捆烂了两三只丧尸的头。   “异能耗尽了。击杀不准确,就会被丧尸耗死。”   任戈不敢大意,把白存远给的生死“游戏攻略”全部记到脑中。   他们的异能在疯狂的补充和使用间快速达到二级异能者巅峰的瓶颈。   白存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   但是没有二级晶核,没有二级晶核,什么都是白费的。   后世异能突破平静完全依赖晶核,晶核物质成分专家们始终没有明确的研究出来,只能给吸收晶核提升异能者等级总结出一套规则。   专家给这套规则命名为奇数定律。   即每次升级,都需要1颗当前等级晶核,3颗当前等级-1的晶核,5颗当前等级-2的晶核……一直排到等级-n=0时停止。   ……那个闯入的人类到底在哪里,只有他被丧尸吃了才有可能会在末世前产生二级晶核。   要不是专家们研究出丧尸在非主动情况下吃同类晶核会爆体,白存远都想抓个丧尸给他喂到二级再把它剁了当口粮。   任戈越杀眉心越痛,疯狂的吸收和使用,一次次被掏空,让他的精力几乎到了一个极限。   他看了眼白存远,却发现白存远根本没有疲态,他和被惹了一般,越杀越带劲儿。   秀气的脸在黑色的污液映衬下格外白皙漂亮,白的发光。   他们厮杀半天,碰见三个一级丧尸,其中有两个是一级风系晶核,任戈砍的算一只,白存远也砍了一只将晶核扔给了任戈,另一个不是风系的白存远随手就吸收了。   任戈现在已经完全满足升3级异能者的条件了,万事俱备,只差一颗2级风系晶核。   他们这场战斗吸收的0级丧尸晶核,足够他们8级前都不用再担心0级晶核够不够了。   如果真能将整个商场清场,他们估计十几级都不再需要凑0级晶核。   不过白存远只是带任戈玩个难的,并不打算把他累死。   他把丧尸们都召集到顶层而不是和任戈下楼找丧尸,就是为了最后把消防门一关顺着消防梯还能跑。   而且……这样可以救一下底层疑似还困着的人民群众。   上辈子,穆澜峪和他说过:“真正的末世是没有活人。”   让这些人,自力更生的活一下吧,茁壮成长后喂了丧尸才有意义。   电梯对角突然飞出两只丧尸重重砸在扶梯上。   白存远瞬间被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砸在扶梯上的丧尸眉心空洞,明显被挖了晶核,脑袋残破地卡在电梯扶手和另一节电梯中间。   是活人,是活的异能者干的,而且……等级很高。   元异能让白存远对攻击痕迹有很强的敏感度,他上楼看见地上死掉的几只丧尸的时候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但是他不相信。   他不相信在这么早的末世早期,会出现3级异能者。   可新鲜的丧尸伤口证明了这一点。   扶梯对面的婴幼儿用品售卖区,一个身量高挑的人缓步走出。   灯光在他有深邃度的鼻骨和眉骨下留下浅淡的阴影,加深了他五官的立体感,那双眼睛,眼角平和,拉的很长,在尾端有一点不明显的上翘,唇是脱了色的浅淡,显得又疏离又冷清。   他的脸上全是被手随手糊开摊匀的黑液,但这些污渍根本无法遮掩他的容貌半分。   那是一张优异到有进攻性的脸。   任谁看第一眼都会被牢牢抓住心脏。   他抬起头,平淡冷漠的目光穿过扶梯,与白存远对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俩同时伸手击破了两个向他们靠近的丧尸的头颅。   白存远用手上的镐。   对面的男人则是用手,他将手伸进丧尸头颅,一抓一握,掏出一颗丧尸晶核,晶核在他手上瞬间化成飞灰。   白存远在灯光下分辨出人的面容。   穆澜峪?   对面的人紧绷着一张脸,大步向他们走来。 第20章 这个穆澜峪不是他的穆澜峪   穆澜峪大步朝白存远和任戈而来,丧尸不懂见证重逢,只知吸食血肉,歪歪扭扭的丧尸从扶梯下拼命往上爬,大量的丧尸先向要穿过扶梯的穆澜峪扑过去。   高大冷漠的男人肌肉微微绷紧,他挺立在丧尸群中,如同屹立不倒的冰山。   冰山男人伸手掏入丧尸脑袋,修长的大手粘连一片黑液。手指一进一出间,他的指尖多了颗灰色的晶核,穆澜峪指尖用力,将之吸收碾碎成尘埃。   穆澜峪凌厉的动作末世后期都少见,他仿佛经历过无数场杀戮一般。   一只丧尸朝穆澜峪飞扑过去,张嘴咬住被丧尸群围困的穆澜峪的胳膊。   丧尸的牙齿带着黑色的粘液穿透穆澜峪的外套,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穆澜峪在丧尸群中肆意挥拳踢腿,丧尸群聚拢扑上去又被他出手打散,他每一个攻击都能精准的掏入丧尸眉心,将丧尸头颅里的晶核掏出碾碎。   解决完其他丧尸,穆澜峪抬手将牢牢咬在他小臂上的丧尸的头拧了下来,顺便掏走它眉心带着红色光晕的晶核。   一级丧尸,被纯身体物理攻击无伤解决。   穆澜峪是锻体异能,锻体异能,在等级相差两级时面对非异能攻击无敌。   白存远对穆澜峪的这种攻击方式很熟悉。末世后期,穆澜峪就是挡在他身前用身体直接硬抗丧尸和异能者的攻击。   现在才末世第一天,穆澜峪竟然就有了如此强悍的实力?   凭借穆澜峪惊人的伤害和防御力,白存远百分之百可以确定,穆澜峪已经提升成为3级异能者。   他怎么做到的?   他也重生了?   发现这个在顶层杀丧尸吸收丧尸晶核的人是穆澜峪,白存远松了口气。   穆澜峪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他在末世完全可以依靠穆澜峪躺平。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到不对。   这个穆澜峪,不是他的穆澜峪。   上一世他第一次见到穆澜峪,穆澜峪在混乱的交易市场抬头,他整张脸像浓重的泼墨山水画,却在眉心点了一道浅粉的竖纹。那道浅粉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别样的改变。   由冷到媚。   而如今,他的脸上只有紧绷的冷意,眉心干净,气质卓然。   他走上前,声音冰冷:“你们也是幸存者?”   白存远看着他,穆澜峪从来没有这么和自己说过话。   任戈戒备地挡在白存远身前,小狼一声不吭的用点头回答来人的问题。   这是幼兽戒备的姿态,既防备不想说话,又不敢不说话。任戈也感受到了穆澜峪超过他们的实力。   白存远伸手搭在任戈头上夸他:“很敏锐,你也感觉到了,他的异能水平比我们高。”   “他是三级!”任戈戒备的神情被震惊覆盖:“他是第一人了!那我呢?”   白存远失笑。   说话间,三人又清理了几只丧尸。   丧尸扭曲的脸在风旋金属和肉拳下被捣出豁口,眉心的晶核一颗颗变成飞灰。   在丧尸的围堵下,三个人不存在寒暄的尴尬,互相之间的戒备也没维持多久,他们很快一致对向扶梯口。   发疯的尸潮清完一层又来一层,朝着他们快速涌动。   任戈不太会节约异能,疯狂的消耗和吸收下小脸已经展露疲态,眉心紧紧锁着,白存远给他分担压力,但却不再调动其他属性异能,只用金属异能。   丧尸身上插着的金属融化脱出,又凝结成新的形状快速飞入其他摇摆着进攻的丧尸眉心。   “新一层丧尸上来了,应该还有那种彩色晶核。”白存远提醒任戈。   每层楼跑步最快的几只丧尸,一般都是进化成一级的丧尸。   任戈顾不上头疼,严阵以待,生怕一级的晶核再被旁边这个陌生人抢了去。   果然,白存远话音未落,就有一只速度奇快的丧尸冲上来。   任戈福至灵犀,突然在那丧尸的行动模式中感受到什么。   他灵巧地闪避过周围围堵上来,舞着爪子要啃咬他的丧尸,风系异能加持在他周围流动的气流上,速度提升了整整一倍,任戈赶在那个高个子男人出手之前先一个风刃飞入丧尸眉心,手中登山镐一举一磕。   白存远看到了任戈的动作,和那只丧尸,风刃飞入丧尸眉心后白存远心中一紧。   糟糕!那不是1级丧尸。   登山镐没有敲入丧尸额头,丧尸空洞的眼闪过青绿的光,2级风系丧尸咧牙,齿间挂着漆黑的粘液朝任戈咬来。   任戈的登山镐卡在丧尸眉心,敏锐的发现了丧尸的不对劲,他借助登山镐的一个滑铲,顺势把丧尸撂翻在地。举起登山镐一个狠敲砸入丧尸后脑。   但这只丧尸后脑格外坚硬,登山镐没有砸透。   电梯上的金属瞬间熔断将丧尸禁锢在地。   可惜了。   白存远看着地上那只疯狂在金属笼子内蠕动的丧尸。   后脑这么坚硬敲不动,可能是要进化成三级了。   二级杀了可惜了,好想给他喂点人。   如果他们碰见的不是穆澜峪,而是其他要和他们争夺资源,或者想把他们灭口垄断升级规律的人就好了。   他就可以把这个人喂给丧尸,保准喂一个3级晶核出来。   任戈已经完全掌握了异能的使用方法,将风属性凝聚成尖锐的风旋,顺着登山镐凿出的凹陷狠狠插入丧尸脑中,风旋卷着新鲜的青色晶核落在任戈手上,鲜明夺目的橙色光晕甚至流淌着一丝浅黄色的光。   末世晶核从1级到7级,分别会有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晕。   这是一只近3级的丧尸。   “先装好,危险环境下不要用你没用过的晶核。”   白存远快速说一声,金属飞针穿过任戈旁边的几只丧尸。   任戈小狗已经有了肌肉记忆,差点直接吸收晶核,听见白存远提醒他,他一下子想到自己发烧那天的情况。   异能者也许只能吸收低等级晶核?   这个猜测快速从他脑子里面闪过,任戈一把将晶核塞入上衣口袋。   “我想我们应该离开,丧尸太多了。”   冷淡的声音突然响起,是穆澜峪。   穆澜峪应该是来寻找物资的,被他们敲警报给困住了。   白存远不打算走,任戈的1级晶核够了,他和朱健、霍凤花的一级晶核还不够:“末世早期的丧尸腐烂的不彻底,还算清秀。适合锻炼一下。”   任戈听见白存远拒绝穆澜峪的话,咽了口唾液,紧了紧手上的刀,和面前的丧尸来了个贴面,丧尸青灰的脸皮里泛着尸斑的暗紫,腐烂的皮下组织渗出黄绿色黏液又和着同伴的黑血。   他用风系异能快速插入丧尸眉心:“清?清秀吗?是青里透紫的清秀吗?”   “清秀,有鼻子有眼的,虽然有些没眼珠子。”白存远说完就剁了一个没眼珠子的丧尸,那只丧尸笔直的躺下,黑黝黝的眼睛黑洞渗着黑浆般的粘液:“它本来也该清秀的,就是不知道眼珠子被哪个同类趁新鲜吃了。”   任戈小狗一阵恶寒,他看着那只列着嘴躺在地上的丧尸,不服白存远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吓到他,紧跟着补充道:“很清秀,你看你夸她,她还笑呢。”   白存远听见任戈的话认真看了眼那只倒地的丧尸。   那是一只头发很长的丧尸,它身上的衣服是漂亮的包臀裙,带着银色的碎钻和细闪,有半截羽绒服挂在她只剩了一只的胳膊和瘦削的肩上。   死前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很漂亮。”   白存远操控金属处理掉几个近身的丧尸,蹲到小姑娘旁边,异能裹手,掏出了她的晶核,灰色的晶体在指尖粉碎。   任戈:看起来一点没吓到小白哥。他还夸它漂亮,救命,它都四肢不全了哪里漂亮。   击杀丧尸获取大量晶核升级的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2级异能不足以让他们肩负如此久的厮杀。杀到倒数第三层冲上来的丧尸时,任戈疲态更加明显,风旋已经只能勉强应付对他生命造成威胁的丧尸。   异能过度使用后头炸的让人发疯,虽然有晶核的补充,但那并不是多完美的体验。   白存远其实也已经头疼了。   但他习惯了。   末世最后几场丧尸围城,哪次不是异能耗尽继续屠杀,他吸收了4颗1级晶核,已经补上了1级升2级的1级晶核缺口,并且满足了升3级的1级晶核数量。   此外,他手上还拿了3颗1级晶核,还差1颗,就能攒够第二个人从1级升到3级需要的1级晶核。   白存远还要再找晶核,听到任戈苦着脸说:   “哥,我有点打不动了。”   任戈有话说话,根本不墨迹。   白存远知道任戈的脾气,他说打不动一定是打不动了。   再杀更多的0级丧尸也没有多大意义,白存远立刻带着任戈往消防通道口后退。   有趣的是,他们没走,穆澜峪也没走。   “走了!”   白存远招呼穆澜峪,穆澜峪一言不发的一边爆丧尸的头一边朝他们这个方向撤退。   3级异能者的水平很明显地和他们拉开差距。   白存远先带着任戈退出防火门,用金属控制防火门关闭,穆澜峪从关闭的缝隙中闪身而出,双手顶住即将关上的门砰的一下将门合上。   消防门融化一角,形成天然的门栓将门封死。   一只僵尸快乐的从融化的门洞那儿伸出了自己的爪子,被后退一步的穆澜峪踩在了指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儿。 第21章 穆澜峪嘴唇开合,叫出一声:“存远”   白存远没有理会那只可怜的被踩了的丧尸爪爪,带着穆澜峪和任戈退到金属消防楼梯上,催动异能。   异能爆发的一瞬间,被凝固的金属液体堵死的消防门瞬间被丧尸们冲开。   穆澜峪正欲动手,一只细白的手拦在了他胸前。   三人身前的金属消防梯瞬间熔断一节,乌压压冲出来的丧尸从熔断的位置从十几层高的高楼摔落。   一个接一个,仿佛倒垃圾的垃圾车倾倒垃圾一般,好不壮观。   穆澜峪和任戈纷纷看向白存远。   任戈微微张嘴,好半天蹦出两个字:“牛逼!”他说完就条件反射般的捂住了脑袋,怕白存远再弹他的脑壳。   白存远被这小鬼的动作逗乐了:“一会儿我们就可以下去捡晶核……”   他话才说到一半,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复现心头,白存远心中一紧,元异能似乎隐隐感受到一些不寻常的波动。   他顺着波动看过去,正对上一只丧尸黄色的瞳孔。   糟糕,不对劲,这是只3级丧尸!   那只丧尸站在丧尸群里往前冲,并没有随丧尸们掉落。   它踏住断口边缘,腐烂的腿扒住地面,白存远看见他的腿不像其他丧尸一般化脓流黑液,腿肉很干净。   丧尸脚下用力,一下就朝白存远他们飞扑过来。   白存远挥起登山镐,丧尸一把抓住登山镐,腐烂的没有光泽的眼睛正对着白存远,好像能看见他一般,枯瘦的手如树根一般牢牢抓着白存远用来攻击它的武器。   白存远催动异能,登山镐瞬间熔断,丧尸无处借力,向后翻倒。   眼见丧尸就要落下高台,无数藤蔓突然从它的脚下延伸出来,牢牢扒住地面。   白存远抬手劈向丧尸,任戈也反应过来,风刃狠狠砸在丧尸的脑袋上。   但无济于事,作用于丧尸脑袋和藤蔓上的异能只能给这只3级丧尸带来不致命的伤害,藤蔓甚至没有断裂。   穆澜峪明显发现了这一点,迅速单膝下跪,伸手一拳砸在丧尸脑壳上,在3级体异能的冲击下,丧尸脑袋深深凹陷下去,所有藤蔓瞬间断裂,丧尸笔直下坠。   “它还没死。”   白存远目光一凝,一只藤蔓在黑暗中以惊人的速度从坠落的丧尸身上飞射而上,一下缠绕住穆澜峪的手腕。   白存远伸手握住穆澜峪的胳膊,元异能顺着穆澜峪的大臂伸向藤蔓。   穆澜峪并未反应过来,等他反应好,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看见自己的胳膊好像自己有了生命一般,一转一握,捏碎了藤蔓的尾端。   3级丧尸再无力抵抗,笔直的掉下高台。   白存远身体不稳后退一步,落入身后任戈的怀中。   操控3级异能有些超出他的极限。   穆澜峪想搀扶白存远的手停在半空。   白存远却在他的手即将收走前伸手撘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撑,站起来。   细白的手搭在沾满黑血的腕上,穆澜峪不自觉的一直看着那只手,直到那只手松开后上面没沾一点黑血,他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存远哥,你没事吧。”任戈关切的抓住白存远的胳膊上下用目光检查了一遍白存远的状态,发现他哥确实没事,才放下心来:“那只丧尸好厉害,就这个人能打!那只丧尸也是3级?”   白存远不置可否。   任戈瞬间激动起来:“我们快去捡那个晶核”别被这个人抢先了。   他的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却很明显。   小孩儿说完,转身蹦跳着就往楼下跑。   丧尸群发现前方路不能走以后,坠落的数量明显减少。   白存远拿起登山镐,穆澜峪并未跟着任戈往楼下跑,而是安安静静目光带着探究意味看向他。   白存远将登山镐举高,铛铛铛重重敲响了金属楼梯。   丧尸们又张牙舞爪的咆哮起来。   但丧尸并不傻,不会往前踏入深渊。   穆澜峪正准备收回视线,就发现大量的丧尸顺着断裂的楼梯口重新跌落。   白存远拍了拍手,转身走下楼梯。   发现穆澜峪还在盯着那些愚蠢的丧尸看,声音清脆招呼他:“愣着干什么?”   “傻。”穆澜峪观察半天,总结出这么一个字。   他以为丧尸不会往前了,谁知道他们这么傻。   白存远老神在在地摇头,那些掉下来的才不傻,能冲在前面的都是一级丧尸,或者快到一级的零级丧尸。   “你听说过踩踏事故吗?换你你也往前飞。所以别看热闹了,我们走。”   白存远朝楼梯下走,穆澜峪跟在他身后。   白存远发现,虽然穆澜峪和上辈子的穆澜峪看起来不太一样,但他却依旧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而感到安心。   穆澜峪始终戒备着身后,跟着白存远一起下楼。   穆澜峪怕出现第二只3级丧尸。   但白存远知道不会。   末世第一天出现3级丧尸已经不让人活了,还出现两只。   白存远走下楼梯,就看见快乐小狼站在楼梯下捧着一堆晶核等着他。   雨停了,小狼的手被丧尸黑液染的黑黝黝。   白存远在车的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手。”   任戈乖乖举起捧着一堆亮闪闪晶核的手伸到白存远面前,白存远用矿泉水简单冲刷晶核堆和任戈的脏手,干净的水裹着黑液落入水泥地。   白存远将任戈的手简单冲干净,将剩下半屏矿泉水扔给穆澜峪。   穆澜峪接到矿泉水,把瓶口对准嘴一下喝完了剩下半屏。   任戈捧着一堆亮闪闪的晶核站在白存远面前:“哥!哥!好多晶核!你看这颗,看这颗。”   他一边向白存远展示一边避着穆澜峪。   穆澜峪感受到任戈的戒备,扭头背过身去喝水。半瓶水下肚,穆澜峪伸手捣烂了两个慢悠悠晃到他们面前的丧尸的脑袋。   任戈手上有一捧晶核,最顶上那颗绿色的边缘有黄色的光晕,看着极其高贵完美,除了这颗3级晶核以外,还有3颗青色,2颗红色,1颗透明色和3颗蓝色的1级晶核和无数的灰色0级晶核。   加上之前白存远在商场顶楼杀的那两只1级火系晶核丧尸,刚好给朱健也凑一个准3级,还剩1颗在商场获得的水系1级晶核。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风雨天气,风系晶核和水系晶核很多,冬天,木系晶核是最少的,其他稀有属性晶核只有一颗空间系。   “那个人还挺礼貌的。他不抢我们的晶核。”任戈在背后小声夸奖别人。   “穆澜峪。”背过身去的礼貌大哥突然更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把任小戈吓了一大跳,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做自我介绍。   任戈吃软不吃硬:“任戈,我叫任戈,这是我哥。”   穆澜峪嘴唇开合,叫出一声:“存远。”   清冷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沙哑,白存远那一刻恍惚以为穆澜峪回来了。   但不会,穆澜峪不会回来了还装不认识他。   “我听见你喊他存远哥。”穆澜峪解释。   “白存远。”白存远学着穆澜峪的样子简单介绍自己。   “白存远。”穆澜峪念了一遍。   白存远自我介绍完,就把3颗风系1级晶核交给任戈吸收。   任戈很快让那3颗风系1级晶核在手上变成灰尘。   被吸收过的晶核会很薄透,轻轻一捏就能碾碎。   白存远盘算计划了一下他们现在手上的晶核。   等他和任戈回去,用朱健的火淬炼任戈击杀的那颗2级风系晶核,任戈就可以升到3级了。   可惜他只有一颗3级木系晶核,没有2级晶核,无法将异能水平提升到3级。   贫穷的末世早期,连像样的能杀的丧尸都没有。   白存远拿着那颗3级木系晶核在手上打量。   元异能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它吸收任何属性的晶核都和吸收本源晶核一样。   理论上,异能者可以吸收任何属性的晶核,但大家通常只要不是处于必须铤而走险的情况下,都会选择吸收同源晶核,以此降低尸毒毒化概率。   白存远的元异能让他对异能能量比较敏感,他可以感觉到本源晶核是最好的,但他不擅长做理论数据支撑,上辈子专家组们也并没有公布相应的理论依据。   他把木系晶核收起,让任戈装上其他晶核。   正准备上车离开,白存远突然发现他们的车旁黑影一闪。   穆澜峪在清扫游荡的丧尸没有注意到,白存远却看得很清楚。   “小戈,有人偷车!”   休息过一会儿的任戈头疼和疲惫感已经缓解了大半,他手上瞬间凝聚风刃飞向车后,车后传来人惊天动地的惨叫,惊扰了周围大量丧尸。   “你刚说了这个大个子礼貌,这不,不礼貌的也来了。”白存远慢条斯理的说,语峰一转,一字一顿,清澈的声音冷的像冬天从冰柱尖端滴入水洼的水滴声:“杀了他。”   “等等。”穆澜峪突然开口。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性格,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任戈只听白存远的命令。   风刃略过那人脖颈,那人仓皇躲避,一个小风朝着风刃飞出瞬间被风刃吞没,但也阻止了风刃的速度。   男人险之又陷地避开任戈的攻击,一个翻滚就往远处跑。   白存远这才看清,那是个矮个子男人,起马要三十五岁左右,移动速度很快,脚下带风。   任戈召唤风刃还要去追,白存远阻止了他。   “他那声尖叫召唤了那么多丧尸,让他自己喂丧尸。”   风系异能者,喂出一个2级风系晶核,多好。   他们早晚会见面的,到那时候,任戈风系晶核+1。 第22章 存远哥,你不会要救他吧   风系异能者在拐角消失一秒后,猛然折返,身边多了两个人。   这三个不速之客中,属风系异能者最矮,另外两个看身型长得人高马大。   “他摇人了!”任戈急呼,看向白存远。   白存远轻轻摇头:“注意咱们的车,他们应该是计划把丧尸引过来,想趁乱偷咱们的车。”   “那我们现在上车走。”   白存远伸手拉住任戈:“不能走,他们会炸我们的轮胎。”   这种小把戏白存远末世见得多了:“他们很有可能不止三个人,他们中间的其他人很有可能会通过翻墙绕道靠近我们的车。”   “那我们怎么办?”   白存远松了松颈骨:“小怪都刷那么多了,现在怕玩家对战吗?”   “自然不怕!”任戈脆声回答。   白存远从小狗的声音中听出两分强装镇定的音量提高:   “好,那就请你保护我吧。我很久没打过PVP了。”   末世谁敢和白存远叫板?他是真的很久没有打过人了。   那些人只要听到他的大名,都会点头哈腰五体投地求他庇护,在尸潮的威胁下,尊严什么都不算,没人能在他面前生起祸害之心。   白存远看向旁边的穆澜峪。   那人寡言而立,如前世一般面无表情的站在白存远的身侧。   就算有,他也会为他摆平。   这辈子,白存远身边倒是多了个人。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话心中一振,狼眼瞬间带上凌厉凶光,迎着丧尸群和三个敌人就疾驰而去。   穆澜峪也紧跟上去。   白存远悄然运转异能,并未上前。   对方见任戈冲上来,两团火苗瞬间直扑任戈而来。   “麻子!”一人高呼,逃跑的那个风系异能者迅速催动异能吹向两团火苗,火借风势,一下变成两道火线。   任戈用身体避开一道火线,小型风刃破开另一道火线,身体从中央险险穿过,风系异能加持身体周围,快若闪电。   “攻击!”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声音。他初次掌握异能和人对战,虽然敢冲,但前冲之势过于保守。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白存远稍一提醒,任戈虽然不明白白存远的用意,却已经服从指挥,接连三道风刃快速飞向冲过来的三个人。   那三人还要放风火攻击任戈,却因为配合不紧密且怕死,被任戈的三个风刃搞坏了攻击配合。   风刃朝他们三个人飞来,他们纷纷闪躲,这一闪躲,身后追他们的丧尸就离他们近了一米。   他们和任戈不同,他们是带着丧尸而来的,速度不能停,一停就会被丧尸淹没,前后夹击下苦不堪言。   左边那个人有些承受不住,他眼珠子一转,开口道:“小哥!我们是来求救的啊!”   任戈略一恍惚。   “大哥,你救过我们的,你知道我们的啊。”被称作麻子的风系异能者抓紧机会,可怜兮兮的央求穆澜峪:“你们先帮我们阻拦一下这些丧尸,我们一起跑。”   白存远看见任戈的攻击节奏断了。   不要紧,这是末世前期所有人的必修课,真是在末世前期就杀人如麻的,不是穿越者就是疯子。   那三个人见他们的话劝住了任戈和穆澜峪,松了口气。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徐强和许展已经绕到车那边去了,他们只要拖延一下,这个风系异能者和那个寡言的大佬不在,车旁边站着的那个小白脸肯定没有办法抵抗。   等徐强抢到车开回来,自然能拉上他们从丧尸群中撞出一条血路。   到时候这俩人再厉害,也追不上他们的车。   如果不抢车,雨刚停,地上湿滑,这里丧尸又多,他们光凭借自己的两条腿肯定跑不了。   任戈只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   他们如果是找他帮助的,怎么会朝他释放异能。   任戈一想清楚,三五道风旋就直扑对面。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和那三个敌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相差不到两米。   风刃冲来避无可避,三人异能刚刚得到尚且还不熟练,攻击其他东西可以,精准削弱别人的攻击他们却根本做不到。   任戈不一样,任戈在上面打尸潮的时候,一个风刃打不到丧尸眉心就会被身后围着他的其他丧尸扇脑瓜子,他现在的异能精准度很高,全是被白存远的训练环境逼出来的。   任戈这个年纪正是胆大的年纪,一但学会怎么使用异能,就不会怀疑自己使用异能的手法和精准度,不仅如此,他不光不怀疑,还跃跃欲试,希望可以保护好白存远。   三个来者不善的人被风刃硬生生阻止了脚步,东倒西歪的往旁边撤退,奈何左右都是丧尸。   穆澜峪没有风系异能加持,速度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拦截一边的丧尸,另一边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他速度一慢,就被身后的两只丧尸盖头就是一爪,后脑瞬间出现一道藏在寸头下的血痕,黑暗中不可见,但那人的惨叫撕心裂肺。   血腥味儿和惨叫极大地刺激了丧尸,丧尸群更加涌动。   麻子在正中间,他不想死,眼见救过他们的大佬虽然还愿意救他们一把,却只能帮左边的兄弟拖延丧尸,右边的兄弟死的撕心裂肺,那个明显比他厉害的多的风系异能者小孩儿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麻子瞬间被吓破了胆,撕心裂肺的喊,希望借此转移任戈的注意力:“我们还有两个人,他们去偷车了!”   “存远哥!”   任戈关心则乱,猛地回头。   麻子见机直接攻向任戈,风系异能不要钱似的凝结起来直奔任戈的后心而去。   任戈感觉身后有异,却已经晚了。   他用风系异能加持己身,朝旁边撤去,但身后的那道攻击很快,他根本撤不开,危急时刻,一双大手突然一把拉住他,把他往侧面扯。   任戈感觉自己的整个脚都悬空起来,被硬生生扯着避开了风系异能的攻击。   是穆澜峪拉了他一把。   任戈顾不上感谢这个人,他看向白存远,白存远站在那儿朝他摇摇头,意思是无事。   越野车安安静静停着,白存远好生生站着,并不存在那个风系异能者说的其他人。   麻子放完攻击,只觉得背后一凉。   “曹航……你……”   他的眼睛睁得老大,麻木的目光慢慢下移,他看见自己的胸前被一只丧尸的黑手洞穿。   他想转过头,去问那个抓住他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却想起自己刚刚也因为贪生怕死暴露了另外两个队友的行踪。   任戈气呼呼的转头,就见证了麻子死的这一幕。   穆澜峪后退去帮任戈之时,左边的丧尸失去了牵制,站在麻子左边的曹航一把抓住了他的后领借力跑到前面,把他甩手扔到了丧尸群里牵制丧尸。   麻子的胸腔被丧尸洞穿,匆乱松手的曹航把他扔给了洞穿他胸口的丧尸。   那只丧尸烫着时髦的大油头,双眼是恐怖的黑洞,涌动着白色的虫体,颧骨凹陷,抱着麻子的尸体照着脑袋就啃下去。   旁边其他挨得近的丧尸也拼命去撕扯麻子这块儿肥肉。   曹航虽然拿麻子挡了一下丧尸的攻击,但右边一口咬掉另一个同伴的脑袋的丧尸速度突然变得极快,伸手就挠破了他的后背。   曹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被丧尸挠过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意味着,他会变成丧尸,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戈顾不上管将死之人,见穆澜峪会拉他一把,证明穆澜峪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剩下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伤害他,他干脆后背也不顾了,扭头就朝白存远跑。   这三个人死都死了,万一存远哥那边真的有他们的其他同伙呢?   存远哥刚刚也说可能会有其他同伙的。   任戈才刚迈开一步,就看见白存远身后有影子在靠近他:“存远哥!”   任戈大喊。   白存远身后的人高高举起了武器,然后举着武器,笔直的在他身后倒下。   白存远头都没回。   拙劣的偷袭,他不屑一顾。   任戈边喊边跑,跑到前,才发现偷袭白存远的那个人已经躺的板板正正,他的胸前插了一个金属尖刺,而那人手上,只剩了半把水果刀。   白存远熔断了行凶者的水果刀,操纵异能将半个水果刀化成尖刺插入了行凶者的胸口。   尖刺很细,没有一击致命,那个人只是痛的发不出声音,但明显蜷曲成了虾米的姿态在挣扎。   “小戈,把他扶起来。”白存远见任戈跑回来,指派道。   “扶?扶他?”   任戈不明白白存远要干什么,但他手比脑子快,已经弯下腰去扶那个手上拿着刀的“虾米”。   和平年代谁挨过刀捅啊,徐强挨了这一下,痛不欲生,瞬间失去抵抗能力,他的胳膊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一尖刺下去完全要了他三分之二的命。   任戈托起他的胳膊,他才回了三分之一的魂儿,痛的进气少出气多的喊。   “啊,啊……”   任戈小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没死啊,存远哥,你不会要救他吧?” 第23章 这四颗,是我欠的   白存远没有回应任戈,伸手按在徐强眉心,果然不是异能者,使用物理攻击的一般都不是异能者。   他调动异能,努力寻找徐强眉心中有关异能的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一点点类似火焰的波动。   火系?   这次火系异能者还挺多。   金木水火土是末世最常见的异能,其中以水火木为主。   白存远催动异能,引动了那点火苗。   徐强躺着,突然感觉伤口没那么痛了,体力似乎也恢复了些许,他甚至有时间低头看自己胸前的血洞一股一股往外冒血。   “好了,”白存远说“看见你后面那只摇摇摆摆的丧尸了吗?把他扔过去。”   “啊?啊?”   任戈眼睁睁看着白存远摸了摸徐强的额头似乎要救死扶伤,又和老医生似的表示他没救了扔了喂丧尸吧。   任戈没动手,白存远踢了他一脚。   身后的丧尸离他们近了,任戈才抓住徐强的腋下甩手用他砸翻了丧尸。   仿佛肉包子打狗一般,丧尸喉咙发出兴奋的吼叫,张嘴一口咬住天上掉下的“肉包子”的脖子。   如此近距离的屠杀,又没生命危险,任戈根本不敢看,徐强的惨叫刺耳的令人浑身汗毛直竖,人死之前的恐惧似乎可以通过声音传递出来。   “看着。”白存远命令他。   末世连这都看不了,碰见尸体腐烂的更厉害的丧尸只会被吓住。   任戈不敢违背,马上扭头去看。   徐强已经没了声音,苍老的丧尸伏在徐强身上大快朵颐,周围好几个丧尸都被血腥味儿吸引放弃了向白存远和任戈靠近。   “看见了没,你如果什么时候想对我出手,我也会把你喂丧尸。”   白存远拍拍手,两手交错,清脆的拍灰声令任戈一下回神。   “看见了!以后谁敢对存远哥出手,我都拿他喂丧尸。”   白存远满意。   任戈这个小狗,实在是,上道。   他才不会救对自己有杀心的人,他又不是圣母帝,也不是会拖家带小的穆澜峪。   他只是想,用1级异能者喂出一个2级丧尸,获得一颗2级丧尸晶核。   “马上就有3颗2级火系晶核和一颗2级风系晶核了,你等等,把这几只丧尸都收了。”   白存远说完,突然感觉远处有人影晃动,他看见远处另一个入口,一个身影闪身而逃。   那个人应该也是这群人的同伙,不知道是负责望风还是摸不着他们的底细,没和同伴一起上来,抛弃同伴逃跑了。   末世的人性,脆弱如纸,肮脏如泥。   白存远收回视线,注视着丧尸大快朵颐,把偷袭他的人吃了个干净,才甩手指引死去异能者胸前的钢刃,将丧尸穿针引线般刺了好几个洞穿。   丧尸发出刺耳的哀嚎和尖叫,无机质的目光缓缓上抬,落在白存远脸上。   任戈后退一步:“它,他在有意识的看我们。”   “运气很好,3级丧尸。”白存远说,声音轻松,但目光认真起来。   后世并未公布丧尸晋级的标准,因为这意味着专家可能捕捉了活体丧尸拿人和丧尸饲养。所以就算有研究的城区也不会公布这个。   3级丧尸会初步拥有思维智力,这是一只完美的3级火系丧尸晶核。   火球在丧尸愤怒的咆哮中冲向任戈和白存远,任戈紧急发出风刃,火球被一分为二,却速度不减。   火借风势,膨胀成更大的火球。   死亡的烈焰向白存远和任戈步步紧逼。   任戈慌乱拉着白存远要往后退,白存远却一步跨到任戈前方。   2级异能和3级异能差一级都是明显的沟壑,他们手上的那只木系晶核也是靠穆澜峪才拿到的。   “存远哥!”   任戈来不及动作,眼见白存远就要被火球攻击到,嘶声尖叫。   火光将白存远白皙的面庞映地在黑暗中发亮。   尖叫声吸引了远处的穆澜峪,原本风云不变色的男人瞳孔骤然放大,看着那两团烈火以避无可避之势向秀气的人飞去。   穆澜峪躲闪不及,后背被身后的丧尸狠狠抓了一下,外套瞬间撕裂,后背立刻见了血珠。   吃过异能者的丧尸已经变成了2级丧尸,足以对他造成伤害。   穆澜峪不再管任何丧尸的攻击,直直往回向白存远冲过去。   白存远宁心静气,元异能飞速运转,两颗火球在白存远面前瞬间止住前飞的速度。   他清澈的鹿眼中跳动着嗜杀肆虐的火光。   白存远咬牙嘶出一声:“转!”   瞬间!火球转动,掉转方向,向发出攻击的丧尸主人飞去。   3级丧尸明显无法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它才刚升级,各方面强度都不高。   濒死发出的火球电光火石间飞到它的身上,两颗火球将它全是烂肉的脸颊烧的嗞嗞作响,丧尸转眼间就变成半副骨架,晶亮的红色晶核带着黄色光晕咕噜噜摔到地上。   白存远瞬间吐出一口鲜血,越级控制异能,负荷太大。   这个丧尸被钢针洞穿数十次,发出的这道攻击明显凝聚了它所有的力量。   白存远刚刚如果不出声念出那个转,操控可能都不会成功。   越级控制对精神力和能力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任戈急扶白存远,听到他平静从口中挤出一句话。   “把晶核给我捡回来。”   白存远很虚弱,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任戈还是第一时间领会到白存远的意图。   他松开虚弱的白存远,冲到骨架旁一把抓住那颗红色的晶核,又折返回来扑到白存远身边,抱住白存远的胳膊掺着他,把红色晶核放到他手中,声音急切颤抖,又慌又怕:   “给,给,晶,晶核,存远哥,存远哥,你没事吧。”   “死不了。”   白存远胸腔起伏一下,深深吸了口气,痛的进气少出气多,让他感觉大脑有些缺氧。   他环视前方,发现那几个吃了异能者升级的丧尸,已经在穆澜峪组织丧尸群时被解决。   以穆澜峪的惯性操作,应该早都完成了吸收。   没什么好捡的了。   他不再多看。   “扶我上车,喊那个人开车。”   任戈一把扶住白存远上车,挥手飞出两三个小风刃为穆澜峪清除了基本起不上什么作用的几个丧尸。   穆澜峪不用任戈开口就知道该干什么,白存远已经受伤,他们不能在丧尸群中耽搁。   修长的腿一步跨上车,穆澜峪抬手一转钥匙直接发动了发动机。   跑的快的一只丧尸顺着大开的车门蹬上车后排,任戈甩手将它打下去,紧紧抱住白存远。   车门灌入的风很冷,等车行驶平稳,任戈发现多数丧尸都被甩到了后面,才弯腰拉住车门。   “他没事吧?”沉默开车的司机开口。   任戈没有理他。   都怪这个人,如果不是他硬要护着那群没用的偷车贼,存远哥也不会这样。   前面窸窸窣窣一片响动:“这个,给。”   白存远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睁开眼,发现从车前排伸过来一只宽大带血的手,掌心放着7颗亮亮的晶核,最上面的3颗亮一些,1颗青色,2颗红色,橙色光晕在上面流动着,下面的4颗都是蓝色,流动着红色光晕。   3颗2级晶核,4颗1级晶核。   “这三颗是他们欠你的,这四颗,是我欠的。”   “存远哥,是晶核。”任戈正要伸手去拿,白存远一把握住了那七颗晶核。   微凉的指尖擦过穆澜峪的手掌,穆澜峪可以感觉到白存远手上的皮肤,冰冰凉凉,细腻柔软。   他快速把手收回去,专注开车。   “这四颗,是你给我的见面礼,我收下了。”白存远说。   “这是……”   “穆澜峪。”白存远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顿叫穆澜峪的名字。   开车的男人心中一动,反光镜映出他的眉眼,英挺的剑眉下锋锐的眉目因为那一秒显得有些动容。   白存远虚弱的声音带着种无法形容的好听,他轻轻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他的名字,让他的耳根发痒。   “你不欠别人什么,你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欠你救的人,也不欠你没救下的人。”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说,握着方向盘的手骨骼因微微用力变得清晰。   白存远声音很虚弱,他停顿了一下,眉心的痛让他无法组织语言。   “你要救一些人,就一定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这也是你必须认清的选择。”   夜色下,越野车飞驰过被雨冲刷过却没变干净的柏油路面,丧尸的声音此起彼伏,白存远细弱的声音明明很低,却盖住了世间的所有声音。   穆澜峪的心因为白存远声音感到一阵轻微的悸动和发酸。   这一路上,穆澜峪听到的最多的声音是不支持、不认同……   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如此客观冰冷的陈述现实。   穆澜峪救的那些看似正常的人,在面对末世时,只有扭曲的恐惧。   害怕人多招丧尸,选择独善其身离开就好。   但那些人不这样,他们选择杀掉“拖累队伍”的人。   有些人不主动杀人,但也当冷漠的旁观者,悄悄支持别人干这样的事情,享受别人作恶带给他们的安全感。   穆澜峪也曾经迷茫过。   他的目标是救更多的人,他带着老人孩子们离开以后,那些青年人失去他的保护,会不会因此丧命?   他一个人带着老人孩子,是否真的能拯救他们,还是就像那群人说的一样,他根本不具备保护好所有人的实力。   但白存远说,这是选择。   救人是选择,自救也是选择,当你选择了其中一项,就要承担你选择的后果。   那些人排斥老人是他们的选择,他选择老人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理应承担后果,不需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   选择……   穆澜峪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那些人丑恶排异的嘴脸,和照亮白存远白皙面庞的火球。   他选择留那些亡命徒一命,就会让白存远有可能受到伤害。   他握紧了方向盘。   “你们去哪儿?”   “出城后直走有个商场的临时仓库。”   “我送你们去。”   …… 第24章 进来,脱衣服,半小时后我们出发   “这是我们的车,你当然得送我们去,存远哥现在这么虚弱,不能开车,难道你要把我们带到你那老弱病残旁边让他们拖累我们吗?”   任戈听见穆澜峪的话就来气,炸毛一般冲着穆澜峪嚷嚷,被白存远一个摸头杀哄了个彻底。   “今天第一次打丧尸,很厉害,打的晶核很多。”   白存远声音虽然疲惫,但是很温柔。   任戈努了努嘴,左撅撅,右撅撅,好半天蹦出一句:“就,就还行吧。”   反正比前面那个大个子多!   任戈恶狠狠地瞪了前排驾驶位一眼。   朝我爹先什么殷勤!那是我哥!是我爹!   还拿我们的车献殷勤,当个司机美得你了!   白存远失笑,贴着任戈扶他的手臂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见存远哥没有把他的手臂挪开,而是直接靠着,任戈小小的安心了一下。   献殷勤有什么用呀,存远哥还是和我亲。   白色越野车在黑暗中行驶,两侧都是不见建筑物的荒地,车行驶一会儿,远处墨色缓缓吐出了仓库形状的建筑和仓库门口昏黄的路灯。   小狼狗的直觉是敏锐的。   眼见就要到达目的地,前排的反光镜映出开车的男人无意透过镜面往后扫视的目光:“你现在异能耗尽,状态不好,我可以保护你。”   ……果然有鬼!   任戈刚要张嘴,就被白存远按着脑袋顺了把狼毛。   “你在邀我同行吗?”躺在任戈手臂上的白存远放下给小狼顺毛的手,直截了当地问。   离终点站太近,穆澜峪没有时间沉默,喉结微滚,低低发出一声:“嗯。”   “小戈这么厉害,你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保护。”   白存远说完,旁边的任戈的毛明显更顺了。   “如果碰见3级……”   “我马上也就3级了!”任戈打断穆澜峪的话,戒备道。   白存远拍拍他的肩膀:“太紧了,松松,硌人。”   任戈立马乖乖放松陪着白存远往椅背上靠。   白存远枕靠着任戈的手臂,闲适的人鹿眼带着些刚休憩过的惺忪,漫不经心的耷拉着:   “我和你走,究竟是你保护我,还是让我们帮你管那些老老小小,你不知道吗?”   车前排的人瞬间沉默。   穆澜峪是出于激动才向白存远发出邀请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白存远点出来,他才恍然发现,是这样。   白存远和任戈和他一起走,不是在接受他的保护,而是在被迫帮助他保护同行的其他人。   路程很短,容不得他们有过多交流。   仓库门口的灯已然临近,车到仓库门口,穆澜峪压脚踩刹车熄火,伸手将手刹挂上。   “存远哥,我们到了!”   “嗯”白存远应一声,任戈小狗立刻扶着他下车。   穆澜峪没说话,白存远也不着急。   他知道穆澜峪是什么性格,怕麻烦别人,条件都不提。   任戈累了就知道喊累,害怕也知道戒备。   而穆澜峪,看似冷漠不近人情,实则脸皮薄哑巴。总是考虑别人多一些,一直保持着不好意思的状态,不会说话,怕张嘴会麻烦到别人。   这不是白存远要的结果。   白存远要穆澜峪这个人,但他要穆澜峪亲口说。   他把胳膊搭在任戈肩膀上跟着下车。   任戈下车,转身见穆澜峪傻坐在车上,吼他:“你干嘛?你要偷车吗!”   从这里回穆澜峪安置老人孩子的位置估计是逆向的,任戈一路上都没看见还有什么能安置人的地方。   这就意味着,这个人把他们送回来,在没有车的情况下需要走很远才能回到他要去的地方。   但这不关任戈的事。   任戈一直防着这个冷脸大个子会偷车,或者打着借车的名义不还。   车里的高大男人没有废话,默不作声摘下车钥匙下车,关上车门,绕一圈走到他们后面。高个子遮挡了半边灯光。   冬日的寒风有些冷,白存远下车后缩了缩脖颈,一只围巾突然从后方围到了他的脖子上。   2级异能者其实不会被冷得太厉害,只是有些不舒服。   上一世和穆澜峪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凭空变出围巾给他围上的人是谁。   “你这人!哪儿藏得围巾!”   任戈气呼呼叫唤,这人,诡计多端的!好好出现了就接近他存远哥。   不只对他存远哥好,还见人就救,中央空调,大中央空调!   白存远自然地裹了裹脖颈的围巾,温暖的绒毛托住他的脸颊,将颊上被风吹的薄粉护持在毛绒中:   “你就这么想让我和你一起走吗?”   任戈眼中满是敌意,目光紧紧锁定穆澜峪,穆澜峪恍若未觉,站在旁边犹如一棵沉默的松柏。   白存远了解穆澜峪,穆澜峪不会干涉别人的自由,也不会把别人拖到和他一样为难的境地,他看见穆澜峪张嘴,就知道对方是要否认。   “让我帮忙,要付出的代价很高。”白存远没给他把否认说出口的机会。   只是一个上下车的功夫,对话就在白存远的引导下,攻守倒置。   在车上还是穆澜峪提出要保护他,下车后,主动权已经全然落在他的手上。   “上上个求我帮忙”救这个世界的人,付出了他的十三级晶核“付出了他的生命。”   白存远半句一顿。   穆澜峪的目光中映着路灯的光,也映着白存远的身影,目光深沉而专注。   “上一个求我帮忙的人,委身于我数年,你呢?”白存远笑容浅淡而漫不经心,好像根本没把“保护”或者“交易”放在心上,他松了松脖颈上的围巾,就要摘下。   一双黑液和黑血干涸在上面的手拦住了他:“我”穆澜峪喉结滚动:“我和你做交换。把打来的晶核都给你,你在主动招丧尸,队伍庞大对你有利,你会获得更多丧尸晶核。”   白存远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谈判的时候削弱对方的谈判筹码是没有意义的。”   穆澜峪心中一跳,他并没有想削弱白存远的谈判筹码,他只是想,找到一个白存远愿意帮他救那些老人孩子的原因。   那么多人都厌恶麻烦,白存远如果不是为了晶核,为什么愿意帮他?   他能拿出除了晶核以外的什么筹码?   “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第一个人把命给我,第二个人委身于我,你作为第三个人,我都要。”白存远将力气都放在任戈搀扶他的半边身子上。   任戈个子不高,十足一个方便的小拐杖。   白存远和穆澜峪说话的时候任戈不敢插嘴,见白存远说完了,任戈正打算说什么,就听见白存远招呼他:“小戈,走。”   任戈赶忙应话:“好,存远哥,我们走!”   他从穆澜峪手中抢过车钥匙,扶着白存远往仓库走。   眼见他们就要进入仓库,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淡克制的声音:“我可以。”   任戈正打算跳脚,就看见白存远脸上猝然笑开,清澈的鹿眼中全是放松和安适,那笑瞬间迷了任戈的眼。   白公钓峪,愿者上钩。   任戈拧巴:“存远哥,你要他人和命干什么啊?”   “他长得好看。”白存远说。   “可他是男的啊!”任戈急了:“委身,那什么交易,咱不是得买几个大美女吗?”   “谁和你说我喜欢女的了?”   “啊?”   “我喜欢壮的,有活儿他干,没活儿干他。”   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白存远笑意不减,没回头:“都听到了?你还可以?”   任戈看着白存远,觉得,他好像也能理解,如果是存远哥这么好看的人,男的也不是不行。   那个大个子虽然离谱了点,见人就救,但是……但真的好看,任戈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赶忙去推仓库门,不想目睹自己又当爹又当哥的亲密对象和外面的野男人搞不正当交易。   他就这一个爹,这一个哥,突然给他找个嫂子妈那不又没人疼他了。   眼看白存远就要进入仓库。   仓库内的人也都听见了开仓库门的声音。   任军红站起身来拿着钢管戒备,见是任戈和白存远,脸上立刻带了笑。   霍凤花扭头看见他们,热情的招呼:“哎呀!小白和小戈回来了,我今晚可是炒了热菜。还炖了大鸡腿!”   仓库内升着好几块儿暖烘烘的火,两个火堆上架着石头上面放着锅,诱人的香味儿从锅里传来。   “多亏了小朱,厉害着嘞,这火炖鸡腿儿是真的香,颜妹子干活儿也精神,看这仓库,暖烘烘利索索的。”   朱健被夸的不好意思地直摸后脑。   任军红一眼注意到白存远身后的人,握着手上的钢管紧了紧,往前进了两步。   “小戈,关门吧,热气该跑没了。”   白存远话音一落,好像敲响了什么警戒。   “我可以。”站在光芒阴影里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沉,语速却很快。   白存远没理身后的人,两步走到任叔身前,压了压任叔手上的钢管。   “开饭吧。”   任军红知道白存远的意思是没事,将钢管放回了角落,招呼大家吃饭。   霍凤花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伸手又从空间中取出一只碗来,开始给大家盛饭。   里面人各忙各的,只有穆澜峪站在门口,一门之隔,半秒尴尬。   穆澜峪放在身边的手紧了又紧,等他终于决定要转身离开,白存远开口了。   “下次再这么小声,我就不给机会了。”   清脆干净的声音如钟乳石滴水:“进来,关门,脱衣服,半小时后我们出发。” 第25章 不正当交易   白存远说半小时,霍凤花盛饭的速度立刻快了,朱颜也上去帮忙。   半个小时后就要出发,时间很着急。   任戈惊恐:“脱,脱衣服,那我们要回避吗?”   仓库里的人都很忙碌,明显没人和他一样抓到这件事的重点。   任戈左看看,又看看,都没找到自己的同盟,就看见那个高个子男人,不仅没走,还真的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和身上全是黑血,背过去关门的时候背上一大块黑红的撕裂,肩背有力,腰却很瘦,随着他关门的动作肩胛显得更加健秀。   任戈的脑子里飘过白存远那句:有事他干,没事干他,心中更加狂乱了。   “你,你还真进来啊,真打算为了那些老弱妇孺进行这种不正当交易吗?”   任戈觉得这个大个子真的是为了救那些老弱妇孺什么都不要了,尤其是脸,脸都不要了。   大个子可以不要,但是他们仓库里还有女人呢,还有他和朱健俩不算成年的成年人呢,看这个真的会长针眼。   穆澜峪没说话,关门转身,神情冷峻严肃,向前走进了仓库。   任戈小狗眼睛都睁大了:末世果真就像小说中说的那样,不是生死压迫就是报复性的做那个什么吗。   SOS,谁来救救单纯美好善良的他。   小狗张了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好像被雷劈过一样,嘴唇半张闭不紧的:霍姨和那个朱什么颜的阿姨怎么都在忙着盛饭啊,这,这少儿不宜的画面是,是可以用来下饭的吗,可以的吗?   白存远听见任戈的发问,伸手把任戈小脑袋瓜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任戈扇了出去。   任戈的上牙嗑到下牙,嗑的脑袋一懵,嘴马上闭上了。目光还是忍不住一直往那个要委身于他爹的男人身上瞟。   高大的男人沉默的站在白存远身后,一言不发。   穆澜峪不动,白存远也不开口,霍凤花舀好了饭,端到白存远手边,白存远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撕咬鸡腿。   大家各吃各的,穆澜峪一个人站在中间,氛围很尴尬。   穆澜峪环视一周,大概掌握了仓库中其他人的情况。   盛饭的妇人可以凭空变出东西,是空间系异能者。穿着红色旗袍往锅里点水防止溢锅的女人是水系异能者。最胖最壮的那个一直跟着旗袍女人生火,是火系异能者。   这几个人的异能都很凝实,与他救出的那些幸存者不同。他们的异能强度明显比那些刚觉醒异能的普通幸存者高。   最开始拿钢管的大叔他看不出来,但这是第一个对他表现出敌意的人,可以看出,他既敢击杀丧尸也敢和人发生冲突,在队伍中承担攻击角色,不会比其他人差。   仓库里的这些人脸上没有任何死气和恐慌,现在是末世爆发的早期,能在这种混乱下仍然保持生活状态和生活氛围,他们的实力深不可测。   有他们在……   “拉不下脸了?我有实力在一定程度下保证你的那些老弱不因丧尸死亡,你既然敢应声,为什么还要面子?”   白存远一边吃,一边看穆澜峪谨慎观察四周的模样。   穆澜峪被白存远的声音吸引,不再四处打量。   炖鸡腿扑鼻的香勾起了穆澜峪的馋虫,白存远慢条斯理的撕扯肌肉,粉嫩的唇和白皙的齿间撕下白色的鸡肉丝,他吃得优雅又慢条斯理,嚼起来时腮帮一动一动,说话的声音也带了嘴里吃着东西的咕哝的软。   白存远的话提醒了穆澜峪,纵观仓库里这些人疲而不乱,累而不恐的状态,就知道他们确实有实力帮他保住那些老弱的命。   穆澜峪仔细思索白存远的交易条件,要命,也要人。   末世最恐怖的不是必须付出些什么,而是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穆澜峪不想听见母亲搂着孩子嘶声裂肺的惨叫,也不想看见老人匍匐在地上抓着他的裤脚颤抖着求他:“我老婆子现在就可以死,但我的小孙孙还小。”   穆澜峪之所以把那些老幼带出来,正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些人一定会背着他将无辜的老人和稚子杀害。   但他知道,他没有能力真正护住他们。   那些嘲笑他的人说的是真的,他没能力护住他们。   尽管如此,有他在,他就不会让老人孩子死在他的面前。   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机会,每个人都有小的时候,也会老去,会有不懂事哭嚎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批判别人的哭嚎是错的,害怕是不应该的。   那些孩子,他们不是在和平年代的公共场所被父母纵容着肆意吵闹,他们是看见了恐怖的丧尸需要抒发自己的恐惧,有些孩子甚至刚刚离开父母,他们需要时间缓解,还有小的婴儿,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哭不哭。   甚至这些孩子的父母爷爷奶奶,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都没有稳定自己的情绪,更不用说稳定孩子的情绪了。   稚子何辜。   成年人也会吵闹崩溃,他们不见得比那些孩子强多少。   如果只是付出自己的一点面子,就能保住他们的生命,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用一条生命可以换那么多条生命。   穆澜峪觉得,无比值得。   霍凤花见白存远带来的朋友从进入仓库就一直傻站在中间,热情的给他端上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饭,见这个大小伙子人高,还多给他夹了半个鸡腿:   “孩子,先吃饭,热着呢。不吃冷了,一会儿都还要跟小白出发呢。”   香味扑鼻,穆澜峪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失态,但想到白存远吃东西慢条斯理嚼肌肉的模样,他没忍住有了一点细微的吞咽的动作。   穆澜峪双手接过霍凤花的碗,礼貌友好的朝霍凤花点头:“谢谢大娘。”   他把饭端在手中,看向白存远。   白存远在吃饭,也在注视着他。   穆澜峪沉默片刻,把碗放到一旁搁下,伸手拉开了自己的拉链。   拉链锁扣松开,拉环在胯上轻晃,穆澜峪收臂脱出袖子,将外套扔到一边。   然后是里面的毛衣、秋衣,他双手交过身前抓住衣服下摆,将它们从裤腰中抽出来,大手抓住叠穿的几件衣服,把它们翻转过头一次性叠脱下去。   任戈嘴里咬着肌肉瞠目结舌:真,真脱啊?   他看着白存远呜呜呜呜呜的表达了自己这个疑问。   “和人家学学,我让干什么,先干,有饭也得放下,没让吃不能吃。”   任戈:“呜呜呜呜呜呜。”   白存远不再逗他,施恩道:“吃吧。”   穆澜峪没任戈这么好的运气,白存远不会哄他也不会逗他。   成年人有成年人的规矩和规则,末世和任何人打交道第一件事绝对不是交付真心,而是给到下马威,这是白存远末世求生的铁令,即使这个人是穆澜峪。   他们现在没有过往的经历,他就不可信任。   让别人知道你的喜恶,比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更容易获得尊重。   穆澜峪将上衣整个脱完,露出里面精瘦的身材,没有明显的肌肉,只有简单的肌肉轮廓。   他很瘦,包裹在衣服里就让人觉得瘦,如今脱完了更是没有二两肉,腰腹紧实,斑驳的伤疤从腰到胸背,条条交错。   “靠近点。”   白存远吃了半个鸡腿,半碗饭,把碗放到旁边。   穆澜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裸着上身主动靠近这个动作在加深强化他“献身”这件事的事实。   三级异能者对寒冷的感觉偏弱,他却仍能感觉到耻辱的寒意。   白存远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紧了又松。   第二次握拳松开后,穆澜峪向他走来。   朱颜有眼色,和霍凤花要了盆子将朱健用小锅烧好的热水倒进去,盆边搭了个毛巾,婷婷袅袅地朝他们走过来。   她步子婀娜,水却全无晃动。   “喏,水。”   白存远看看旁边,朱颜弯腰将水放到地上,又把胯在胳膊肘上的塑料袋摘下来:“药,药店拿的。”   “药店!”   玩多大,还要药!   任戈瞠目结舌,他出药店时好像见到朱颜在门口放着一堆彩色盒子的货架上抓了几盒东西,因为盒子不好带,她在车上还把那些包装全都拆成了小包。   “转过去。”   穆澜峪转过去。   “蹲下。”   他又蹲下。   冰凉的指尖点在他背上丧尸抓下的狰狞伤口上。   穆澜峪背肌整个绷紧。   伤痕翻着皮肉,不规则的伤口边缘有丧尸身上带的黑污。   这些伤口各个都极深,但都没有溢血,锻体异能不该有这种治愈功效。   白存远微微蹙眉,穆澜峪背后最明显那道伤口又深又长。   白存远简单检查了那道伤痕,是二级丧尸造成的。   二级丧尸理论上不会感染三级异能者。   更不用说,三级锻体异能有很强的恢复能力,但异能者等级低时容易二次感染,以防万一,需要清创。   白存远用毛巾沾温水,将蹲在身前的人的伤口里的黑污全部擦出来。   手下的肌肉一紧,白存远松手,沉默的人就努力克制着对疼痛的条件反射放松。   穆澜峪明显屏住了呼吸,脖颈大臂全都因剧痛僵硬着,却硬是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奇怪的声音。   白存远擦完黑污,拧开碘伏,抓出四五颗棉球,将碘伏浇在棉球上,把穆澜峪背上的伤口全部擦了一遍。   全都打理妥当后,他用温顺洗了洗手:   “吃饭,吃完饭,前面的伤自己收拾。”   穆澜峪蹲着,轻轻松了口气。 第26章 他没那个大个子精干   半个小时,穆澜峪就完成了上药和吃饭两个动作,他起手动作利落干净,牙冠紧咬,收拾伤口时仿佛不知疼痛,吃饭时仿佛不需要咀嚼。   粗暴迅捷的速度与他整个人冷漠的气质相结合,有种暴力的美。   “小白,这是你哪儿找来的……”霍凤花斟酌了好久的措辞,才勉强找到个符合意境的“高手。”   “路上捡的。”白存远坐到朱健架好的火苗边,把路上获得的所有晶核直接扔到火堆中:“小戈,把你的也扔过来。”   任戈忙拿了自己路上收集的晶核过来。   白存远先催动异能将任戈在商场顶楼砍杀的那颗2级风系晶核灼烧好,分给任戈。   任戈高高兴兴拿着那颗带着橙色光晕的2级晶核去一旁吸收。   他又紧接着开始灼烧剩下的,尤其是那颗3级的火系晶核。   朱健是2级异能者,用他的2级火焰灼烧3级晶核很难。   但白存远不打算给朱健提升等级。   穆澜峪已经是3级异能者了,白存远必须必穆澜峪等级高,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白存远把1级2级晶核全都灼烧完,用元异能控火将它们从火堆中捞出。   3级晶核淬毒快速消耗白存远的异能,只灼烧一半,白存远就感到眉心空洞,隐隐刺痛。   他把拿出5颗1级水系晶核碾碎吸收,继续灼烧那颗3级晶核。   末世想提升实力好像根本避免不了头疼,等这颗晶核完全淬炼成功,白存远和之前发烧一般,又出了一身的汗。   他没有休息,直接将死去的偷车贼的2级火系晶核握在掌心。   元异能如触须般深入2级火系晶核,畅快的游动着,元异能的特殊亲和性加上灼烧去毒,让白存远吸收这颗2级晶核成为3级异能者水到渠成。   成为3级异能者后,白存远并未停止动作,而是将另外的1颗火系2级晶核和1颗风系2级晶核一起吸收,吸收的一瞬间,把那颗他们在消防梯上击杀的3级木系丧尸晶核也拿到手中。   同时吸收多个晶核带来的膨胀感让白存远太阳穴疯狂跳动,他的鹿眼中却只有灼灼的火光,火光明灭间,白存远闭上眼,压抑住了所有澎湃的能量,呼出一口浊气。   3级异能者在零级晶核满的情况下,吸收晶核数1级:2级:3级=5:2:1。   只差最后一颗2级晶核,他就可以成为4级异能者了。   白存远从1级晶核中各挑了一颗空间系晶核、一颗水系晶核和一颗火系晶核,分别分给霍凤花、朱颜和朱健。   霍凤花和朱颜凭借这颗晶核可以提升到2级异能者,至于朱健,他已经2级,虽然不能再升级,但想升3级同样需要补足升2级前补足的晶核。   “存远哥!!!我觉得我升级了!!!”   任戈高兴的声音仿佛每个断句后面都有至少三个感叹号似的。   白存远抬头,就看见快乐地跑到他身边的小狗。   白存远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事。   3级异能者。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么关键的等级节点。   3级是异能的特殊分水岭,丧尸会在3级获得一定灵智,而异能者则能在3级获得任意操纵元素的能力。   简而言之就是,想变什么都行,不像2级简单的攻击型的小风卷、风刃、水球、水卷……3级可以变出水龙、风龙……只要想象力足够丰富,做什么都可以。   前提是异能量足够多。   从3级开始,异能者才算是真正入门。土系、金系异能者初步具备平地建高楼的能力,水系异能者可以做喷泉开水渠……   上一世,末世初期几乎全部异能者都到达异能水平3级,完全适应丧尸环境,开始建设安全区时,每个异能者都用自己花样百出的异能给安全区建设增砖添瓦。   那段时光被称为……回光日。   死亡前的复兴,若回光返照,让人类初展笑颜,就堕入地狱。   回光日后,几乎全军到达3级的开智丧尸组织围城,一夜之间,生灵涂炭,人类用异能辛苦修建的城墙瞬间倒塌。   上一秒大家还因为老天赐予自己异能可以重建家园,为重建家园出力而感到无上荣光,下一秒就直接面对残酷的尸潮。   高楼如何起,就如何倒塌,3级丧尸拥有同样的异能,还有一定的智慧,和残酷的病毒。   人类从死亡的绝望中看到希望,又眼睁睁看着希望被掐灭。   只有大基地才有完备的组织纪律可以应对有组织的丧尸,普通小基地根本无从招架。   人类沉浸在重建家园的欢呼雀跃中,短短十日,数十个可以叫的上名号的人类临时基地被丧尸挪平。   大基地无力支援小基地,闭门研究拼命提升城防,保自己安全。   灭亡的小基地的人四处流窜,哀嚎遍野,世间只剩丧尸猖狂的咆哮,还幸存的小基地的人们战战兢兢。   后来,帝横空出世。   他一路穿过7所大安全区,几乎横跨整个末世土地,一路救援灭亡基地的失散人口,凭借一己之力将幸存者全部带到附近的十二座大安全区,并力挽狂澜为数十座小安全区抵抗尸潮。   取代绝望,成为人类新的希望。   “存远哥?你在想什么。”白存远被任戈叽叽喳喳的话拉回神,抬起头,正看见正在穿衣服的穆澜峪。   霍凤花为他缝补了被丧尸挠破的后背,因为要藏线,丧尸挠的那个口子太大,霍凤花缝过以后穆澜峪穿上衣服就显得贴身了些,看着更瘦了。   “他太瘦了,感觉不经干。”白存远已读乱回。   霍凤花吸收完1级空间系晶核,正要和白存远汇报她的空间大了特别多,就听见白存远说穆澜峪。   那个高个子帅小伙从进门就很听小白的话,小白却没怎么给他好脸色,霍凤花看着怪可怜的,张嘴给他说好话:   “多精干的小伙子!吃饭穿衣服都很快,麻溜不挑食,还帮我们把行李都收拾好了,精干的很!”   精干在他们村里土话是精明能干的意思。   任戈看了看披上外套前显得有些瘦削的穆澜峪,砸吧了砸吧白存远的话。   白哥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任戈麦色的皮肤浮起不自然却不容易看出来的红色,他双手推着霍姨离开:“霍,霍姨,我们快去看看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白哥急着出发呢,我们只有半个小时。”   “你看,我家小戈急脾气,就没那小伙子精干……哎哎哎刚说你,你怎么就摔了,平地都能跪地上,给你急的!”   霍凤花话才说一半,推着她走的任戈就脚腕子一打拐跪倒了地上。   我家小戈急脾气,就没那小伙子精干?   经干?   任戈双手撑地,看着地面,脸热的发蒙,不愿意起来。他满脑子都是白存远喊那个大个子进来上药时说的“进来,关门,脱衣服”的命令三连,和霍凤花说的“我家小戈急脾气,没那小伙子精干。”   他没那个大个子精干……   精干……   白存远看出任戈小伙子在想什么,眼中含笑,慢条斯理整理剩下的2颗1级水系晶核、3颗1级火系晶核和1颗3级木系晶核,给任戈的红温添油加火:“没事霍姨,我会好好操练他的。”   照往常任戈铁定得扒着他可怜巴巴地指责他:怎么就剩这点了,存远哥,你怎么把我那颗风系的2级晶核也自己吸收了,那我还怎么变大变强。   此刻任戈却顾不上这个,他的脑子里多了一句话:“我会好好操练他的。”   “那得好好操练,小戈欠练。”   任戈把欠练听成了操练的第一个字,撑着手臂从地上弹起来:“我,我不欠,我,我是直的!”   他鼓着腮帮子,又着急又正直。   霍凤花不知道直的是什么意思,抬手扇了任戈的脊背一巴掌:“直什么直,一说让你努力你就在这儿找借口,找的还是些直不直的借口,钢勺不好用我直接给它撇弯了。”   “存,存远哥!”任戈小狗说不清楚,更着急了,扭头看白存远。   白存远怕今晚上真给小戈逗憨了,笑着和霍姨说:“小戈好用的,霍姨不要老说他。”   好?   好用?   用!   任戈陷入字词怪圈:“我,我不好用!”   霍凤花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看看你,人家小白夸你两句,你还在这里顶嘴,不好用还不想被人家操练,我看你是想上天!”   任戈没法解释,只能转身往穆澜峪那边走。   小任戈之心路人皆知。   你要和这个大个子进行不正当交易,可就不能看我了哦。   白存远摇摇头,失笑,收拾好晶核起身,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他站起来,听见任戈在那里嚷嚷:“你这大个子,我看你,我看你也都听见了,你怎么就,你怎么就不……”   烫熟的虾米一般的任戈,在风云不动声色的穆澜峪面前吃了败仗。   穆澜峪不会害羞。   白存远知道,他心里害羞死了,脸上也表现不出来。   白存远看过去,与穆澜峪对视,冷若寒山的人那双深邃的眸子颤动了一下转开视线,拒绝与小鹿眼进行对视交流,没一秒,又欲盖弥彰般将视线转移回来。   穆澜峪深邃的眼睛在小鹿眼逐渐含上的笑意中,第二次颤动。 第27章 不顾死活   休整的这半个小时,主要是白存远用来升级。   吸收完晶核后,他们整个队伍都成了2级异能者。   除了任军红。   运气这事儿说不来,不是强壮就保证能觉醒异能的,一家之主也可能一夜之间因为没有觉醒异能成为家里最弱的存在。   保护那些老人孩子固然重要,保障自己的实力和自己现在护着的这些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等大家都调整好,白存远直接安排所有人上车。   按理来说,穆澜峪敢把老人孩子们都丢下自己一个人去找生活必需品,证明他已经做了简单的清场和控场。   但清场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晚回去一分,对那些幸存者来说都是危险。   穆澜峪收拾的最快,明显归心似箭。   他在白存远吃完饭就一直想和白存远提出发回去的事。   白存远却并未让他担心为难多久。   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穆澜峪松了口气,跟着队伍走出仓库,伤势被妥善清理让他有了片刻喘息,他跟着白存远,目光不自觉的落在这个威胁他却帮他清理伤口的人的身上。   任戈像白存远的小尾巴,白存远刚说走,任戈就屁颠屁颠跟上去,一下把穆澜峪顶开,挡在他前面。   小狗之心路人皆知。   任戈非常担心车位的分配,白存远不上车,他也不上车,白存远刚迈腿,他就紧贴着白存远上车,白存远往最后排一坐,任戈就挤到白存远旁边。   活像只摇尾巴跟主人的小狗,脑子里全是白存远、白存远……   朱颜带着朱健坐到第二排,任军红照常开车,霍凤花坐副驾驶。   穆澜峪没有固定座位,他从后门上车,看了眼白存远。   坐在白存远身边的任戈不甘示弱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穆澜峪转身跟着朱健在第二排坐下。   肥壮的朱健扭头见白存远带的那个高个子男人浑身是黑血,面容冷峻严肃,不假辞色地坐到他旁边,挪了挪屁股,贴紧了妈妈。   白存远被任戈抢位置的占有欲逗得开怀,面上没笑,鹿眼里却已经不是重生回来时的死气。   “搂我这么紧干什么,你不是直的?”   任戈被那个直吓了一跳,眼一闭心一横不松手:“我,我,我当然是直的……你,你说好要当我爹和我哥的,你,你不能什么时候都玩他啊,那就没人对我好了。你得对我最好……”   白存远伸手揉任戈的脑袋。   任戈开心了,乐颠颠的抱着他的一只胳膊靠在他的肩头。   穆澜峪一路沉默,只在听见任戈那一个奔放的玩字时,心里波动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会想很多,担心那些等待他的妇孺,但没有。   他只想起了自己在那双小鹿眼的视线中褪去衣物赤裸上身身上发烫的感觉,和白存远隔着毛巾按在他背上的手。   “往哪边?”   穆澜峪骤然回神,回应任军红的问话:“左拐。”   这一路开始还有零星丧尸尾随,车开到最后,丧尸越来越少,地上随处可见丧尸的尸体。   白存远顺着车窗往下看,车越走,丧尸尸体越多,应该是清过场。   清场的人是谁可想而知,一地尸体,都是穆澜峪为了保护老人孩子的努力。   怎样救这些普通人呢?   穆澜峪从出城,到带老人孩子们离开,估计一直都在和丧尸血肉搏杀。   “你这一路,为了保护这些人,没少杀丧尸吧?”白存远随意问。   任戈见白存远和别人说话,不满意,拿头拱他。   白存远伸手把他按到自己腿上,抚着脑袋给他来了个强制关机。   任戈侧躺在车座上,枕着白存远的大腿,在白存远的抚摸下,像白存远发烧时躺在他腿上一样睡着了。   “嗯。”   坐在二排的穆澜峪寡言少语,喉音沉重。   末世没人敢杀丧尸,那些老人、孩子和其他城市的居民之所以能逃出来,靠的是穆澜峪一拳一拳打出的血路。   白存远光看到穆澜峪杀丧尸的凌厉动作,能想到他这一路上是怎么来的。   从一个普通人到出手凌厉伸手就能掏出丧尸晶核,末世后期,很多人没经历过死亡都学不会。   穆澜峪在这不到24h中,为了保护那些普通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死亡。   他一路冲杀丧尸,发现晶核,恢复异能,继续杀,硬抗吸收高级晶核造成的尸化危险,强行击杀丧尸拔高自己的异能等级,从而更好的保护大部队。   白存远闭上眼睛,半晌才吐出四个字:“不顾死活。”   如果是重生者,他这么去杀丧尸,是在拼命卡晋级的bug赌晋级免疫低级丧尸病毒的可能。   但穆澜峪不是重生者。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保护大家的心让他站出来的。   他至生死于度外,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死活。   “我听说过一个比你还不知死活的人。”白存远随意道。   上一世的帝。   传说他是火系异能者,反手间就是漫山遍野的火,又有人说他是风系异能者,大风起兮,海晏河清,也有说他是净化系异能者,救人民于水深火热,力挽尸化狂澜。   有人说他知天地定乾坤,可推测万事,在最危难的时候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他具有举世最高的亲和力,看见他的人都会相信生命和未来,不再被末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阴霾笼罩。   他们说他是神。   可哪有什么神。   吸收帝晶核的第二年,白存远枕着穆澜峪的腿晒太阳,梦见他在用帝的身体在丧尸群里赤手空拳和丧尸搏杀。   旁边有人喊他:“那是8级丧尸,你才7级,你被感染了会死的!尸潮不是人力能抗拒的,你快点退回来,我们跑!”   “这座城,无人能抵抗8级丧尸。”白存远听见他附身的那个人异常坚定的声音:“城不可退,我不退。”   在他面前,8级丧尸咧开嘴笑,准确的说是裂开嘴,它腮两边的肉全都烂了,嘴大大裂着,眼睛有神。   它灵智很高,笑得十分猖狂。   丧尸很满意眼前人类的愚蠢。   9级以下的人类被它抓一下都会被感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9级异能者,最高等级人类强者,正是眼前这个人类救世主。   可这个人也只有七级。   8级丧尸自诩尸王,它是这个世界上人类和丧尸群中最厉害的异能丧尸,等它击杀了这个救世主,丧尸就能对人类全面开战。   它将带领丧尸们饲养它们爱吃的血肉,成为这个世界崭新的霸主。   而眼前这个人,会被他同化成为一只完美的7级丧尸,听他的调派,或者成为它晋升9级的养料。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中看着这只8级丧尸,骤然感觉腰下一痛,丧尸的爪子穿过了他的腰侧,狠狠地掏了进去。   受了重创,这具身体却并未退缩,而是死死地抱住了那只丧尸,白存远恍惚间好像感受到空间系异能一闪而过,帝的身体瞬间充满力量,异能等级在那一秒间硬生生冲上8级,他把手按在8级丧尸的眉心,在8级丧尸掉以轻心的那一刻,掏出了他的晶核。   好残忍的战术。   压着7级这个等级,让8级丧尸掉以轻心,然后以命搏命,在最后一秒升级击杀8级丧尸获得晶核。   末世丧尸灵智很高,不会和同等级异能者硬碰硬,只会尽自己所能感染同等级异能者。   在末世,3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60%,6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80%,8级以上,与同等级丧尸战斗的尸化率高达99%。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特殊异能才能造成的意外。   比如白存远可以操控对方的异能,比如帝,剑走偏锋。   如果帝没有压制自己的等级晋升到8级,8级丧尸会以游击伤害战术,在给帝造成伤害后逃窜,不用24h,帝就会被8级丧尸感染成为丧尸。   但他,选择了把自己压在7级,让8级丧尸掉以轻心。   击杀8级丧尸后,帝飞速后退,伸出另一只手,白存远这次明显感受到,这是空间系异能,他的掌心出现3颗7级晶核,帝骨劲的手微一用力,左手的3颗7级晶核和右手的1颗8级晶核同时爆碎,冲天的异能能量瞬间灌注帝的全身。   那是怎样窒息膨胀的感觉,尸毒和异能能量疯狂在眉心和四肢百骸跳跃,帝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目光犹如凝血的恶狼一般凝固在八级丧尸身后的其他丧尸身上。   他没有后退,没有消化这些异能,而是笔直地冲入了尸群。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里,随帝发疯一般向前冲刺,将7级6级……整个尸潮,逐个碾压击碎,吸收掉晶核。   ……   “他做了什么?”穆澜峪冷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可能是考虑到自己要“献身”的身份主动搭话,不让话落到地上。   白存远从记忆中回神,看着前排这个差不多的傻子,随口回道:“作死。” 第28章 你就是这么救人的?   亲眼见证过帝救世的方式,白存远始知,那个人类至高强者,全人类的希望,不愧于他的名号。   他在用生命为人类杀出一条血路。   而穆澜峪,现在就在走这条路。   穆澜峪到达3级异能,估计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吸收丧尸晶核。   他借助低级丧尸无法感染高级异能者的规则,强行拔高自己的异能等级,保障自己不变异。从而用身体力量保护那么多人不被感染。   可他不是重生者,没有应对末世经验,不知道怎样可以避免成为丧尸。   他只是退无可退,必须从一堆慌乱的人群中站出来,替他们所有人扛下本该他们自己扛的生命重担。   吸收同级丧尸晶核晶核本身也有一定的变异率,但穆澜峪,为了救其他人,硬生生挺下来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白存远无数次都想问他记忆中的那个帝这个问题。   帝是创造了奇迹,但那是无数个0.01甚至0.001的奇迹,神话存在于幸存者偏差,世界上没有神,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一个幸运的人,所有的幸运堆积,铸造了神。   谁能保证自己一直幸运,就算只有1%的概率可能造成尸化,对个体而言,也是要么活下去,要么变成丧尸。   因为个体只能尝试一次概率事件。   这是没有意义的赌博。   穆澜峪不说话。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要这样做。   ……   “小孩儿不行了,我的小孩儿不行了,你们谁有奶,你们谁有奶。”   别墅二层,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士突然哭起来,她身上衣服凌乱,怀中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   “我,我没有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孩子他哭我就一直抱着他,捂着他的嘴,他刚刚还在抽噎,现在都不出声了。”   哭泣的女人的目光绝望而慌乱。   房间里还有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听见她的话往后无法察觉的退了半步,将自己隐藏在房间的阴影里。   女人绝望地环顾四周,视线在两个同伴之间来回转移,但没有人要帮助她,粮食本就短缺,路上搜刮粮食的都是那些壮年人,她们只每个人用袋子提了一点,有些在碰到丧尸的时候还都洒落了。   水都不容易有,更别说奶了。   坐在墙边的田珍珠看了看自己护在怀中的大孙子,又看了看自己提的袋子。   童童喜欢喝奶,每天都要喝一盒,她跟着大部队一起去超市搜刮物资时,装了三四盒奶,能让童童喝好几天。   “奶奶,我饿了。”   田珍珠赶快捂住童童的嘴,将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   小孩儿怕别人抢东西,第一时间是宣誓这个东西是我的,成年人怕别人抢东西,第一时间是不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这件东西。   牧淑可怜地求她们,但在场的人都对她的可怜视若无睹。   “她太饿了,她还这么小。她真的要没气了。”   她低头,柔软的孩子在她的怀抱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襁褓,饿的没力气再哭。   这么小的孩子挨饿,就算不饿死,也可能会生病失去生命。   但没有人回应她,所有人都在向后退,向后躲。   牧淑的目光扫过正在往身后藏东西的田珍珠,突然抱着孩子就飞扑过来,去抢袋子里的奶。   眼见孩子要饿死的女人的力气是强大的,田珍珠也不甘示弱。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牧淑像发狂一般,护着孩子眼中紧盯着田珍珠藏起的奶。   “你们别打了!那个小哥不是出去帮我们找食物去了吗?”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劝她们。   “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田珍珠发疯的护着塑料袋,把童童挡在身后:“谁知道!我的孙儿能活一天那是我的本事!”   是啊,没人知道穆澜峪还会不会回来。   死亡的压抑将老人、女人和孩子笼罩。   牧淑拼着最后的力气在田珍珠那里抢了一盒奶,快速跑到墙边角落,颤抖着用牙撕开吸管,将盒装奶吸了一口在嘴里。   她的胳膊上被田珍珠咬下一大块肉,伤口可怖,牧淑蓬头垢面抱着孩子,没人敢去惹她,也没人敢去惹田珍珠。   她把奶含在嘴里温热了,一点一点喂给她怀抱的孩子。   看见孩子还能吞咽,牧淑整个人的目光才又亮了起来。   空荡的房间有人抽了下鼻子。   绝望如丝似缕浸透整个空间,却没人敢发出真正悲恸的声音。   “我们可能活不下去了。”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说,“击杀丧尸容易,但是想要杀入物资存放的存放点,那是在搏命。我们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有可能会饿断气”   如果把孩子交给别人自己去找物资。   在这种别人的孩子都活不下来的时候。   自己的孩子只会成为祭品。   “他是不是丢下我们跑了,他只是把我们骗出来,又回到大部队里了。”牧淑声音颤抖。   “不会的。”   “不会!肯定不会的。”   无端的猜测把人群拖入恐惧的深渊,一个抽噎声接着一个抽噎声响起,在场的三个成年人都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将哭泣藏进黑暗中。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悲怆的气息。   死亡的恐惧将所有人笼罩。   ……   有车,他们一行人前进的很快。   穆澜峪给他救的老人和女人准备的非常到位。   他选的安置地点是一个小别墅,别墅有两层,带院落。   他将附近的丧尸全部清理干净后,将一楼和院落的门统统上锁,将老人孩子们安排在二楼的一个房间中。   丧尸想要找到老人和孩子,需要穿过至少三道门。   白存远让任军红他们在楼下收拾,自己和穆澜峪上了二楼,看看他们即将要带的拖油瓶有几斤重。   他刚到二楼,就听见里面女人绝望的哭声和争论声,3级异能者的强大听力让房间内的声音清晰投入白存远的耳朵。   穆澜峪上前开门,房间门打开,无数目光朝他们看过来,那些目光含着泪水充满戒备,发现来的人是穆澜峪,在场的人的眼中都染上了劫后余生的明亮。   白存远一清点,这间房间里只有两个带着新生儿的母亲,一个带着孩子的老人。   比他想象的少。   穆澜峪走到房间中央,他伸手在身前由左至右一划,五十多罐奶粉和一落大大小小的衣物出现在房间地面,还有数不清的好几包尿不湿散落。   白存远眼皮一跳,怪不得他没看见穆澜峪给这些人拿的物资,穆澜峪是空间异能?   穆澜峪不是锻体异能吗,上辈子他就是锻体异能,空间,怎么会有空间能力?   白存远感觉到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   牧淑看到奶粉,猛地扑了上来,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的眼睛也亮了,但她似乎在犹豫什么,没有动。   白存远把穆澜峪异能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抱臂上前,超过穆澜峪,站在女人身前居高临下,声音带寒:“让你拿了?”   “这又不是你的。”牧淑一把抱住一罐奶粉。   任戈看不了别人这么凶他存远哥,上前一步,狼眼全是凶光,说出来的话却是和霍凤花学的泼妇骂街:“信不信我把你嘴撕了!”   一堆拖油瓶,抱个孩子叽叽歪歪,没给她们分就是没给她们分,大个子人里里外外都是存远哥的了,这些奶粉当然是存远哥的。   任戈边说就边往前冲,真要撕她们的嘴一样。   白存远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任戈,重新吐出两个字:“放下。”   细白的手成功拦截了蓄势待发的狼。   牧淑还要辩驳,抬头对上白存远的眼睛,那双眼睛虽然生的漂亮无害,看着她却不带一丝感情,像在看死人。   牧淑心里一跳,低头看看怀抱中的孩子,踌躇了片刻,还是将奶粉推回到原位。   “你就看着她们这么抢?”白存远不再理会爬过来抢奶粉的女人,转向身后一言不发笔直站着的人。   任戈在旁边缩了缩脖子,罕见的没有争挨骂的宠。   “跟我出来。”   白存远撂下一句,越过穆澜峪,走出房间。   任戈这回机灵,乖乖跟了上去。   一屋子老小都仰头看着穆澜峪,包括怀里的婴儿,穆澜峪看似冰冷,实则极好说话,一路上保护她们,她们缺什么和他说,他只要碰见就会给她们带回来。   这次也是牧淑说孩子没奶喝不行,穆澜峪才出去杀丧尸找资源的。   但这回穆澜峪没说话,只是把资源留在房间里,转身跟着白存远走出房间。   “哥,你就不怕她们阳奉阴违,你一走她们就抢东西瓜分?”任戈追在白存远屁股后,着急的很,生怕那些人置白存远的命令于不顾:“你就应该警告她们一句。”   “没必要。”白存远说。   放着她们就好了,她们自己会反思想明白规矩。快死的人,一个比一个机灵。不机灵的就真成死人了。   白存远下到一楼,走到柔软的沙发前坐下。   霍凤花和朱颜她们把别墅里的床垫床褥子收拾出一些来,铺在客厅地上打地铺。   虽说有条件可以睡床了,但白天见过那么多丧尸,不一起睡她们不安心。   白存远看了看她们野营的架势,并未阻止。   穆澜峪跟着白存远下来,在沙发前站定。   明亮的客厅灯照亮坐着的人矜贵的坐姿,白存远自然向后靠在沙发背上。   “你就是这么救人的?她们要什么给什么,把东西扔到地上让她们疯狗一样去抢?你看见那个女人胳膊上的咬痕了吗,人咬的。” 第29章 滚出去   穆澜峪喉结微滚,站着当哑巴。   霍凤花最怕见到人训人,见白存远坐着训穆澜峪,端了杯烧好的异能水放到白存远手边。   白存远没接杯子,抬了抬下巴,霍凤花立刻会意,将杯子递给罚站的穆澜峪,朝穆澜峪使了好几个眼色。   这是让我,哄一哄?   穆澜峪端着杯子,浅淡的嘴唇闭着,长手长脚在灯光下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没伺候过人,虽然他见过主管们出去怎么伺候上司领导,怎么劝酒怎么赔罪,但他做不来。   穆澜峪僵硬片刻,才松动脚步往前踏一步,打算至少蹲在白存远脚边,而不是这样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存远,蹲下捧着水杯伺候白存远喝水应该就是示好伺候人的第一步。   他还没动,白存远先开口了:“喝了这杯水,洗漱休息。”   灯光下,白存远微靠着沙发,浑身上下似乎都透着倦懒。   白存远是,不想喝水,让他喝,而不是让他奉水?穆澜峪一顿。   白存远根本没打算摆架势骂人,是穆澜峪自己罚站自己乱想的。他只是把穆澜峪叫出来,凉那些没规矩的人一晚上。   细白的人儿身体往旁边歪了歪,从正坐变成侧躺,腿一弯收到了沙发上。   霍凤花拿了棉被过来,穆澜峪放下茶杯,自然地双手接过棉被,帮白存远盖好,柔软的被褥让穆澜峪又想到白存远给他擦拭后背的温热毛巾,虽然疼的厉害……但他还是会想起来。   他半跪在沙发前帮白存远压了被角。   半梦中的人在被子里面拱了拱,翻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醒着的人看着睡着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上一秒端水还略显尴尬,下一秒却自然妥帖地帮人盖好了被子。   晚上吸收那么多晶核,白存远很疲惫。   因为前一世的习惯,只要穆澜峪在身边,他就会偏放松,看完拖油瓶的情况,当然是下楼睡觉。   ……   白存远一觉睡到凌晨,隐约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屋外也有一些不安分的声音。   他睁眼,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对上了任戈亮晶晶的小眼睛。   任戈在沙发下打了个地铺,就睡在他旁边,手搭在沙发上。   “怎么躺在沙发旁边的地上?”   因为昨晚那个大个子把他的被褥铺在这里了,我抢来的。   任戈没说,嘟嘟囔囔:“存远哥,你好凶。”   白存远睡醒了心情不错,有点好笑,从沙发上坐起来。   任戈立刻也坐起来,趴在沙发边缘。   “我凶?”   “昨晚我看那两个女人和老人,抱着孩子,挺可怜的,我们可以不管她们,没有必要骂她们。”   别墅外的月光撒入房中,一片柔和的冷光。   白存远背着月光,身上披着温柔的月色:“谁说我不管了?”   “你凶她们,我觉得你不想管这些事。白哥,你要不喜欢,我变厉害了帮你把那个大个子绑走怎么样!咱现在不带这堆拖油瓶。”   白存远弹了下任戈的脑门。   任戈上次的那场大哭让白存远有所触动,他多了一份耐心。   “你看见她们身上的伤和散乱的头发了吗?   穆澜峪一味地给她们食物保护她们,却不给她们立规矩,人在末世这种混乱情况下,没有规矩,就没有归属感,容易胡思乱想,算计别人。”   “原来哥是想让他们有安全感!”   白存远把手放在任戈的脑袋上抓,任戈舒服的闭上眼睛:“给她们制定规矩,让她们感觉到自己被管理,是最好的建立心理稳定的方式。”   小狗感叹一声,撅着嘴又不高兴起来:“我们真要管那些拖油瓶吗?我看末世小说里那些坏人,他们的孩子被丧尸咬了以后,他们会假装孩子没被咬,一直护着,等到孩子变成超级厉害的儿童大丧尸,把所有人都吃了,让主角团团灭!”   “这就是心理不稳定,所以得凶他们。”   “凶就有用了吗?我感觉带他们很麻烦,我不喜欢。”   白存远耐心地撸人型小狗的头发:“队伍大一点,吸引的高级丧尸才多,你不想变强了?”   三级以上的丧尸,不会攻击任何全异能者的队伍,吃力不讨好。   末世前期普通人很多很耐吃,有灵智的丧尸都喜欢找普通队伍和大队伍。   就算没有碰见穆澜峪,白存远也会去找大部队的。   等级越高的丧尸越喜欢去找老弱病残队。   “想。”任戈眼睛亮了亮,瞬间觉得那些老弱病残没那么烦了,他趴在沙发上嘟囔:“可你都把那么小的孩子当饵了,你还凶她妈妈不让她吃东西,我可是听见她快饿死了,她妈妈也是为了给她抢吃的。”   任戈这小孩儿,有点劫富济贫的坏心和善心。   刚碰见他的时候抢他钱,现在又可怜小孩子。   又自私,又自私的不彻底。   不想救人,又怕看见小孩子饿死。   白存远没忍住笑开。   “哥,你,你笑什么?”   白存远第一次这样笑,他之前偶尔笑也是冲任戈冷笑,这次存远哥好像笑的挺开心。   “省省吧,那孩子比你壮。   这个年纪的婴儿基本没有抵抗力,她到现在还没感染,应该已经是1级异能者了,孩子不知道害怕,给她们什么环境她就能适应什么环境,一岁半会走路以后她就能把丧尸脑壳当球踢。你害怕丧尸吗?”   任戈正准备对1级婴儿异能者把丧尸当球踢发出感慨,就听见白存远这么问。   “我?当然不……还是有点。”   任戈实话实说。   “那些婴儿不会害怕。他们生下来就属于这个时代。”   白存远说完,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扑到了他的身上。   任戈搂着他的腰把脑袋从沙发上转到白存远腿上:“不行!你有我了,可不能再看其他孩子了!”   任戈这一声不行很大,任军红霍凤花他们全被吵醒了。   黑暗中,穆澜峪躺在沙发后面,眼睛睁着看着天花板,耳中全是白存远的刚刚和任戈说的话。   管……   安全感……   霍凤花迷糊的声音响起:“小白,怎么这么早醒了说话?”   她脾气很好——至少对外人,对任戈可能一个枕头就砸过去了。   任戈捂住了嘴巴,脸上写满了:糟糕,把大家都吵醒了。   “我听见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过来了。”   白存远和任戈半夜聊天不在意吵醒别人,是因为他听到了院内有动静。   白存远说完,门口传来了开门声。   “啊?是不是丧尸啊。”霍凤花慌了。   任军红睡觉虽然没敢脱裤子,但也松了裤腰带,一边紧腰带一边抓着地铺旁边的钢管爬起来。   任戈:“是这家主人?”   白存远摇摇头。   穆澜峪起身站了起来。   “是不速之客。”白存远说。   客厅的灯骤然打开,抹黑进来抢地盘的人和房间内的男女老少打了个照面。   男人脸上的杀意在看见穆澜峪时明显收敛:“呦,又见面了,你这是,换队伍了?”   他打量一圈房中的人,穆澜峪、小白脸、看起来有点武力的农民工汉子、又胖又壮的高个子、俩女人……还有,沙发后还藏了个毛头小子。   正经不好打的只有三个男人。   “我说什么了,你还不是会抛弃那些老的小的,不是半路上都让丧尸吃了吧,我一路过来看见挺多尸体的,不如和我们继续一起走吧,也不用你求着回来了。”   男人说完,背后一大队人马陆续进屋,男男女女足有五六十人,乌压压一片,挤嚷嚷的。   为首的有七个人。   现在能站出来当领头,还敢和穆澜峪挑衅的,估计是刚刚发现自己拥有了异能。   坐在沙发上的白存远伸了个懒腰,一字一顿道:   “滚出去。” 第30章 没什么力气,却一身傲骨   白存远三个字说的轻描淡写,任戈小狗瞬间从地上翻滚起来蓄势待发。   穆澜峪站在门口,挡在正中间,有他压迫感十足的面无表情地站在前面,前方五六十个人没一个人敢动。   任戈嘟囔一声,白存远听见了。   他在说穆澜峪:“显着你了。”   白存远没忍住低笑一声。   这一声低笑在剑拔弩张的环境中分外响亮。   对方瞬间恼羞成怒。   不知谁喊了一声:“严强,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干了他们,把这别墅抢过来。”   霍凤花有些慌张,往白存远旁边走:“小白,这怎么办,他们这么多人。”   任军红拿着钢管走上前,站在穆澜峪身后。   朱健虽然害怕紧挨着妈妈,却抬头挺胸。   白存远一点都不担心这个,这些人连丧尸都不敢打,和他们抢地盘,太好笑了。   从那个叫严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是把穆澜峪和老人孩子赶出来的那波人。   他们在城里被穆澜峪救的时候就不敢打丧尸,现在胆子估计大不了多少。   穆澜峪带着老人孩子在雨中走不远,到了这边的别墅,为了保护老人孩子,穆澜峪做了简单的清场。   这波人应该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换地方,专挑丧尸少的路一路摸过来的。   但凡他们敢打十几只丧尸他们都不一定会摸到这边。   “是啊严强,你快动手吧,这屋里是真暖和,那仓库冷死我们了,你不是会风系异能吗,我看你杀了好几个丧尸呢。”一个穿着富贵的女人靠着老公对前面的严强说:“等你把他们都收拾了,我就把这别墅里的资源放到我的空间里,咱们在末世保证混的风生水起的。”   “听见了没,风系异能。”白存远点了点任戈小狗:“还记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任戈小狗记性很好:“谁对我哥出手,我都拿他喂丧尸!”   “别弄死,记得喂丧尸。”   严强还打算叫嚣,就听见坐在沙发上的小白脸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   他怒而发出一道类似风刃的1级风系攻击,穆澜峪还没动,任戈就如风一般越过他,包裹身侧的异能轻松将他的攻击裹挟,一个完整的风刃瞬间出现在严强面前。   “噗”   攻击进入肉身的声音传来,严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   他挣扎着甩出风系攻击,被任戈轻松化解。   “你们,你们愣着干什么啊!啊!”   严强身后的七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敢说一句话,他们忌惮地看着任戈,很快目光从任戈身上落到白存远身上。   坐在沙发上无比矜贵的青年人,才是这个队伍的核心。   “他们连老人孩子招丧尸都忌惮,怎么会为了你惹我?”   白存远交叠膝盖,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撕心裂肺在地上惨叫的严强。   “你们!你们不是要抢了这个房子吗,你们愣着干什么,你们还真要滚出去吗?”   严强忍着疼痛,扭头对其他人说:“你们也有异能啊,江黑、顾成,你们有火的啊,许展,你不是也很厉害吗,你能放出比我更厉害的风刃……”   “许展。”   仿佛阎王大点名,任戈立刻会意,甩出一道风刃朝那个好像叫许展的人飞过去,许展风系异能加身,往前方一闪。   白存远准确捕捉到这个人的身形动作:“你就是那个偷车望风的?”   许展脸色骤变。   他眼珠子一转,厉声指向穆澜峪:“咱们之所以一直没异能,是他,是他藏着掖着,藏着异能晋级的方法。我和几个一起上工的兄弟看见他偷偷吸收丧尸脑袋里的东西,他根本不是保护我们,他是想控制我们,装成救世主的样子。”   “我那几个兄弟都被他害死了,他拿他们喂了丧尸,获取了高级晶核。”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沉默站立的男人身上,穆澜峪还是面无表情,好像被错怪的不是他一样。   五六十号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眼中隐隐蒙上恨意。   “我就说他为什么那么强。”   “他知道人会拥有异能,异能可以通过丧尸脑袋里的东西升级,却不告诉我们。”   “他就是想装成救世主的样子让我们感谢他,奉他为首领。”   许展想借此机会离间穆澜峪和其他人,只要他们敢杀他,那就是在堵他的嘴,其他人一定不会再相信穆澜峪他们,怀疑的种子一但落下,就会生根发芽,他们的队伍会无比动荡。   “动手。”   白存远根本没被许展的垃圾话吸引,任戈更是,抛下严强上去就给了许展胸口偏下的位置一风刀。   任戈隐约记得,捅心脏人会死,所以得歪一点,丧尸应该喜欢吃活人。   这俩人嘴贱求死,穆澜峪管不了他们,任戈捅完许展,他才开口:“够了,其他人……”   “够了?我看你是觉得多了。其他人,想活的,现在滚出去。”   穆澜峪与白存远对视。   队伍中一直被老婆抱着胳膊的火系异能者尚官,见穆澜峪仍然愿意保护他们,仿佛抓住什么关键一样,立刻开口道:“胡乱杀人和丧尸有什么差别。”   这句话是穆澜峪说过的话,尚官手下有一家上司公司,非常懂得拿捏人心。   他走到穆澜峪旁边,低头好声劝慰道:   “先前是我们不对,我们确实不应该藐视老人孩子的生命,这都是严强挑唆的,末世啊,谁不害怕啊,难免失了分寸。夜里被赶出去是会被丧尸咬死的,我们队伍里五十多个人都是普通人,他们可是你一个一个救回来的啊。”   穆澜峪听了上官的话,缓缓转身:“存远,他们在末世没法生存。”   只要这些人不闹着分队,他会把所有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的。   见尚官做主低头,穆澜峪想把他们全救下来,而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五十多个普通人加几个低级异能者死在末世中。   这些都是鲜活的生命。   人的生命无比宝贵。   尚官以为穆澜峪会勃然大怒站在他们这一边,就像保护老人孩子一样一声不吭挡在他们面前带他们走,这样他们好歹有个保护自己的战力,却没想到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只是对沙发上的人用商量的口吻说出一句话。   尚官微一思量,就知道穆澜峪和那个沙发上的矜贵的青年肯定有什么关系,在他没有办法完全打破这种关系的情况下,和能做主的人合作才是最有效的。   他正要说话,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张开嘴。   “可以,你把那俩半死不活的人拿出去喂了丧尸,给我带两颗2级晶核回来。我就允许这些人住下来,明天和我们一起走。”   白存远食指轻敲沙发面,一锤定音。   许展和严强在地上惨叫和叫骂,尤其是严强,感觉自己活不了了以后不仅骂白存远,还骂把所有错都怪到他头上的尚官。   偷车半路逃跑的许展保守很多,只是一直在责怪穆澜峪不是真心保护他们,让这个本就善良的人有自我道德谴责,从而尝试帮助他们。   穆澜峪看看地上两个不断流血的人,利落的一手拎起一个。   许展和严强拼命挣扎,发出风系攻击攻击穆澜峪。   痛,但是一级刚觉醒的异能不会对三级锻体异能造成太强的伤害。   穆澜峪松下手,躲过几道风痕,一直等两个人异能都耗尽,才重新拎起两个人的衣领。   门口的人纷纷让出路来,他们都很忌惮这个从城里能护着他们所有人杀出来的人。   如今这个救人的人,变成了别人的刽子手。   白存远等穆澜峪把那两个人拖走,对剩下的人说:“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滚去院子里了。”   “你明明答应要让我们留下。”尚官开口:“你不能等他一走就说话不算数。”   “我只答应你们留下,不代表让你们住屋里。你们如果自己能杀丧尸,大可以不用在这里和我纠缠。”   白存远简简单单一句话吐出,尚官瞬间哑然。   “老公,我们本就是因为太冷所以才……”   尚官给妻子一个眼色让妻子闭嘴,带着大部队离开屋内。   末世有强战力帮他们处理丧尸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他们都不一定能活着找到幸存者聚集的地方。   丧尸只要在人身上留下一点伤口,人就会变成丧尸,他们就算有异能也不能只靠自己和丧尸拼,那是在送命。   “小戈,关门,睡觉。”   白存远一喊小戈,五六十号人退出别墅的速度马上变快。   任戈听话的去把门关上落了锁,突然想起穆澜峪还在外面。   “那个大个子还没回来呢,我是不是得留个门。”   “不用。”白存远有些困了:“他回不来,他把那俩半死不活的安置好以后,还要去找俩风系丧尸杀给我。”   “啊,他还要把那俩人放了?存远哥,你快把他扔了吧,这种圣母,不不,圣父最危险了,你不知道,末世文里主角团后面被坑,都是因为斩草不除根,放虎归山啊。”   虎?那两只东西算什么虎,能给小戈养成4级晶核都算他们厉害。   白存远打了个哈欠:   “闭嘴,过来当枕头。”   任戈乖乖回到沙发底下他的小地铺上。   白存远把手搭在他的头上,揉了两把,卷着被子睡了。   ……说,说好的当枕头呢?   小狗感觉失宠了。   任戈越想越气,从地铺上坐起来,嗷呜一口咬住了白存远的被子。   咬咬咬,狠狠咬。   任戈乱咬一通,白存远似乎感受到小狗的暴躁,伸手搭在了他的头上。   任戈在白存远安抚的抚摸下乖乖扒在沙发旁,闭上眼睡着了。   ……   穆澜峪果真一晚上没有回来。   次日晨光熹微,沐浴着阳光的穆澜峪才从外面回来。   他比起前一日更加狼狈,他还没进门,就被一个人横身挡住。   尚官等了他一夜,看见穆澜峪的的状况,尚官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末世前担任过董事长的尚官很了解人性。   他成竹在胸地抱臂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归来的冷漠男人笑意和善,但话语里藏了毒:   “你没杀他们,你把他们放了。”他的语气很笃定,随后带上威胁:“你不想让那个人知道吧。”   高大的男人刚杀完丧尸,一身冷肃之气,生人勿进。   尚官硬挺着假装不害怕。   穆澜峪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前走,即将和穆澜峪撞到的时候,尚官没顶住压力后退了一下。   高大的男人脚步不停,径直向前。   尚官有些气恼,他很快平息心中的恼意: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眼前这个人只是话少,并不凶狠,他必须凭借自己知道的这个信息拿捏住他。   这样在末世后期,他才能有好日子过。   “你别不承认,你的性格,我一眼便知。你绝对不会杀人喂丧尸,这不符合你的操守,可这是里面那个人想要的吗?”   尚官把尾音拉的既长又危险,果然,穆澜峪停下脚步,轻轻皱眉。   “你要什么?”   见鱼儿上钩,尚官不紧不慢成竹在胸的开口:“只要你能……”   尚官还没说完条件,声音就在一半被人打断。   “这当然不是我要的。”   那个人的声音清亮动听,只有一分晨起沙哑慵懒,却让在场的人神情都清明了三分。   别墅门随声音打开,开门的任戈耸拉着眼皮一身起床气,仿佛笼罩着黑云。   晨曦的光宠爱地落在站在正门口的白存远身上,将他的脸照的光洁如暖玉,青年睡眼惺忪,整个人都泛着懒意。   说话的人是白存远。   他听到了。   穆澜峪站着,面无表情,但目光闪动。   尚官如遭雷击。   白存远的声音不小,因为他的话,院子中休息的人全都将目光移到院落中央。   白存远迎着万众瞩目的目光,慢慢走到穆澜峪身边,白皙的手搭在穆澜峪的肩膀上轻轻拍拍:“你还不熟悉我的脾气和规矩,我要杀的人,一定要杀,你救一个,就得补十个上来。”   他说完,嘴角挂笑,转向尚官:“你可能不了解3级异能者的听力,我很感谢你把这个真相告诉我。就由你在队伍中选该死的二十个人怎么样?”   尚官听见白存远的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哪里是感谢,这是迫害。   他一但从队伍中选出二十个人,其他人一定会恨死他,再也不信任他,他就无法成为队伍的领头人。   在新纪元开始的时候,失去领头人的资本的损失,是毁灭性的。   尚官缓缓攥紧拳头。   白存远把他的动作尽收眼中。   尚官想要成为幸存者的领头人,但实力有限,所以想通过威胁穆澜峪得到一些队伍上层资源。   但队伍的领头人,只能是他白存远。   任何人妄想取代他得到地位,都是在自寻死路。   “你也可以用你的火苗,和我家小戈的风刃对一对,看看火灭了以后你还有没有四肢在。我记得,朱健是火系异能者。”   朱健?   尚官只疑惑片刻,就看见白存远身后,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从穿着旗袍的艳丽女人身旁向前迈出一步。   他们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个强壮如熊的人出手,在丧尸遍地时,身边有漂亮女人,不苟言笑的人,恐怕比前面这个风系异能者小孩儿更恐怖。   尚官是觉醒了异能,但他根本没熟练运用过,哪里敢和这个名叫朱健的人对上。   而且那个小白脸说,朱健是火系异能者,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任戈是风系异能者,所以小白脸杀了两个人给他搞了两颗风系晶核,自己是火系异能者……朱健也是。   小白脸的意思是,他会杀了他给朱健用晶核。   任戈最擅长吓唬人,当场就亮了风系异能,风刃扫过身前台阶,将台阶削下一个角。   信手拈来,轻描淡写。   高深莫测的朱健站在后面不出手。   尚官死死的盯着地上那断裂整齐的台阶:“我……”   他想讨价还价,就听见白存远凉凉说出两个字:   “选,死。”   选或者死,二选一。   尚官眼皮子一跳,马上转身:“我选,我选。”他的声音慌乱又谄媚,瞬间从妄想当领头人的蠢货变成走狗。   昨夜和尚官一起来的队伍一片安静。   没人指责尚官,和尚官熟的人与尚官对视一眼,马上安静下来缩小存在感,尚官自然略过他们。   和尚官不熟的人不敢说话,生怕被阎王点名。   任戈闲来无事飘着风刃玩,一个风刃刚好削过尚官的头顶,吹下几丝碎发。   尚官腿一哆嗦,眼一闭,心一横,睁眼确定一个区域没有他认识的需要保的人,直接说:“我选好了,就那二十个人。”   被点到的人群瞬间爆炸,如同煮开的沸水。   “凭什么,为什么选我们?”   “啊?我们不要死啊!”   “别,别杀我,我的钱都给你!求求你!”   还有一些人急中生智面向白存远,恶狠狠的指着尚官:   “他想威胁您的手下背叛您!我,我绝对忠诚,让他替我去死……”   尚官一脚踹到了那人胸口上,和那人扭打在一起。   ……   绝望的,惨叫的,挑拨离间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不能这样做,他们是无辜的。”   穆澜峪紧皱眉头,终于不再原地干站,而是上前一步挡在白存远和那些人中间。   “你看看他们恨你的眼神,他们还是无辜的吗?”   穆澜峪听见了。   有不下十个人在责怪他:“是他把那些恶心的人放掉的,为什么要我们承担,这不公平。”   还有一个人见同伴指责尚官有用,也马上站出来指责穆澜峪:   “小……先生!先生!他见人就救,不管别人是好是坏,也同样危险,您别看他厉害,他一路上救的麻烦不少。在您出现之前他还救了一堆老弱病残,那个老的天天给他孙子偷物资,那小孙子没事就大喊大叫的,一路都在拖累队伍。”   他语速极快,言辞恳切:“您让他替我去死,我,我觉醒了空间异能,我没告诉他们,他们都不知道,我可以给您搬很多物资,您不让动我保证不动!”   白存远把目光放在地上那个跪着指责穆澜峪的人身上,没理会那人,反问穆澜峪:“弱者为保命背弃恩人,也是无辜的?”   地上跪着乞求的人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而没有血色。   白存远一句话就将他在道德上判了死刑。   这个小白脸,看着杀伐决断,却讲道义?   他看走眼了。   他今天真的得死吗?   白存远扫视地上那些肆意泼脏水给别人的人,和那些急着想把其他人推出来代替自己死的人:   “为了活着,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背叛任何人,这样的人,和丧尸有什么分别?”   穆澜峪说过同样的话,随意杀人和丧尸有什么差别。   随意背叛别人导致别人死亡,又和丧尸有什么差别。   穆澜峪喉结滚动一下,仍然挡在白存远和那些苦苦哀求的人中间,寸步未动:“人在将死前会被逼迫到没有人性,等到他们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就会做身为一个人类该做的事情。”   白存远在末世调教过很多人,他们都为自己的信念动摇,但穆澜峪从未动摇过。   他上一世没有动摇,这一世,在末世这么早的时候,也没有动摇。   他相信生命,即使是肮脏的生命。   “逼迫?”白存远轻笑一声:“你说我在逼迫他们?”   穆澜峪张嘴想反驳,白存远已含着不带笑的笑意点头认下:“你想救他们吗?”   秀气的人松口,无害的鹿眼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声音冷,和他不含笑意却扬起的嘴角眼睛一样。   “是。”穆澜峪站在白存远和其他幸存者中间,语气坚定不移。   “如果我不答应呢,你会和我短兵相接?”   护着身后幸存者的沉稳男人表情有一瞬间细微变化,他目光凝肃直面白存远,义正严词:“你不该这样做。”   白存远了解穆澜峪,穆澜峪只会说是,或者不是。   如果他说了类似这样的话“你不应该”,这种中立而模棱两可的话。   就证明他不会和他短兵相接,但他不支持也不赞成他的行为。   虽然只见了一面,但是他不会站在他对立面。   上一世也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   白存远从来不相信其他人,上一世,是穆澜峪一点一点把他的心暖化的。   白存远这辈子只在乎过两个人,一个是在末世尸山血海中为人类杀出一条血路的传说级异能者帝,另一个,就是穆澜峪。   在乎帝,是因为白存远之所以能活下来,帝功不可没,没有帝的付出奉献,整个世界都无法活那么久,他们很可能在末世中期就被尸潮淹没。   而且帝在一些末世后期的决议中帮助过他。   但白存远重生回来并不想找帝。   一是因为帝有自己要前进的路径,他打破了可能会影响未来太多,不利于他成长。   二是因为不知道帝末世早期在哪所城市。   三是因为,白存远要找穆澜峪。   任戈、朱健,他们和穆澜峪在同一个城市,任戈又有确切的行动轨迹,所以白存远会先找到他们。   但白存远从始至终的目标,其实只有穆澜峪一个人。   穆澜峪横身挡在白存远面前,有深邃度的眉骨鼻骨在光影下十分立体,即使板着脸没有生动表情,都美的惊心动魄。   他是典型的冷美人。   任戈说白存远是美丽异能,其实穆澜峪才是真的美丽,如海澜,如山峪,自有海纳百川的温沉与波澜,又有壁立千仞的刚毅。   如果真有美丽异能,它应该属于穆澜峪。   白存远上一世第一次见穆澜峪,是在安全区的……“集市。”   安全区的集市有一条秘而不宣的规则,卖货者将货物摆在身前展示货物,卖身者展示身体——简而言之,身前没有货品又面向集市走道的人,就是要出卖自己身体的人。   穆澜峪坐在空荡荡的摊位前,他顶着末世最多人拥有的板寸,看起来精瘦不起眼。   集市前半段是晶核和一些武器资源交易处,后半段基本都是空摊位。   穆澜峪坐在两个半段的中间,左边是琳琅满目的货物,右边是搔首弄姿的男男女女。   有客人从前面拿走货物,也有客人从后面拉走货物。   有的就地使用晶核、药品,有的就地使用人……   白存远路过穆澜峪的摊位,穆澜峪仿佛心有所感,抬头看他。   尸潮持续多年,白存远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却在那一瞬间被穆澜峪击中了心脏。   像是被一种蛊惑类异能控制一般,白存远浑身的元异能都叫嚣了一秒。   坐在地上供人挑选的人的脸像浓重的泼墨山水画,却在眉心点了一道浅粉的竖纹。那道浅粉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别样的改变。   由冷到媚。   天宫造物的脸上有一道人间的风情,却让他更加不食烟火。   随从白存远的人见白存远终于在一个摊位驻组停留,心情由紧张变得激动。   这位城心大人喜怒不定,一路上都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兴趣爱好,令他惴惴不安。   如今他好像想买个玩物?   “城心大人,您打算买个人玩?前面有无摊区,都是好货色,漂亮美人儿,一口饭……”随行人谄媚的朝旁边的平房努努嘴:“带进去就行了。”   他末了还不忘说一些提起男人兴致的脏话:“长得好看就是好活啊,根本不用生里来死里去的去抗那些恐怖东西。欠作践。”   白存远被这句话最后三个字勾地来了兴致,走到穆澜峪的摊位前。   “怎么卖?”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白存远丝毫没有被打量的不悦。   终于,坐在地上的人浅淡的唇一开一合说出了自己的价格:“用食物。”   随行人机灵的送上俩包好的窝窝头:“这些无异能者只要饭,毕竟要活着嘛。”他的笑卑微又谄媚,比他嘴中“要活着”的无异能者谄媚的多。   白存远没接,随行人立刻会意,扔给了地上坐着的穆澜峪。   穆澜峪接了,问他:“你要什么?”   “明知故问你这不是,城心大人就算啥也不给你你也该麻溜爬起来跟着走。”   “要你。”白存远说,他很认真。   脏乱的集市试图在末世保持它该有的整洁,但丧尸不断围城的压力进一步挤压了普通人的生存空间。   普通人除了做繁重的体力工作外,只有被异能者糟践这一条路。   异能者们每个都在末世发疯,见惯了血腥、被迫杀戮又熟悉杀戮的异能者们,各个都脾气古怪,高等级的异能者更是脾气古怪发疯的翘楚。   比如朱健,放出话来要搞所有末世存活的漂亮女性。   比如任戈,屠城,想屠屠,爱屠屠。   随行人紧张的陪着白存远,生怕穆澜峪的慢动作引得他不悦:“城心大人都喊你爬起来跟着走了,你磨叽什么。”   白存远淡的像水。   坐着的那个人也是。   越平静的火山爆发起来越让人无法预料。   随行人急的发疯。   伴君如伴虎,君没有明确意图的时候最是可怕。   好像领导、老婆、老师、妈妈、爸爸、绑架你的绑架犯、杀人犯,同时和你说:“你猜?”或者一句话不说,让你猜。   一分钟后,穆澜峪将半个窝窝头塞进嘴里,接受了这笔交易。   上一世的穆澜峪,卑微,恭顺,是任他把玩的玩物。   而这一世……白存远看着挡在其他幸存者前面的穆澜峪,他不喜欢这样的穆澜峪。   上一世,穆澜峪只挡在他前面,这一世,这个人却要保护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性格,上辈子遇到同样的事情,穆澜峪也会顶着那张很少有表情的严肃的脸,放软态度请求他高抬贵手,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可这一世,穆澜峪有锋芒,他敢挡在他前面。   是自己站的不够高吗?   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好几个幸存被点名的人想趁机四散逃命。   任戈很有灵性,往门口飞了几个风刃。   风刃落在那几个幸存者脚边,把一个人的鞋都削开一条。   其他人都不敢动了。   末世前期没人经历过这种恐怖暴力。   白存远注视着挡在他身前的穆澜峪。   穆澜峪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无表情的脸已经开始出现严肃紧张——他的眉心在不自觉的微微聚拢。   白存远抬手按在穆澜峪的肩膀上,穆澜峪表情微动,白存远就知道他按着的这个位置有伤。   他没松手,微微用力:“我不应该这么做?”他的尾音带着不屑的冷嘲。   “末世,什么是应该?我就是应该。”   谁没有规矩,他今天就给谁立规矩。   昨晚穆澜峪把越野车停在院子中央,没有一个人敢接近越野车。   杀二儆五十效果拔群。   “你和我说应该。人类会背叛人类,你拼命保护的人指责你偷偷掌握晶核使用方法是应该吗?他们指责你错误是应该的?”   白存远每说半句,就向前走一步,步步紧逼,穆澜峪在他快贴上自己的时候没撑住后退了一步,声音却未退。   穆澜峪严肃沉稳的脸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坚持自己的观点:“我知道我在做什么,真正的末世是没有人活着。”   “真正的末世是恶人活下来。”白存远手下力气加重,在穆澜峪表情终于绷不住的那一瞬间松开。   白存远在穆澜峪不明显的破碎表情中找到了乐趣,伸手敲敲穆澜峪背后的汽车:“我给你个机会,想救他们,背过去,双手扶车,撅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因为身后就是车,穆澜峪退无可退。   他看见白存远眼中盈然的笑。   白存远说要他的人。   现在就要。   满院都是人,五六十号人围观这场闹剧。   穆澜峪不动,所有人的生死都在这一瞬间被僵持着。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喊道:“对,是你犯错,为什么让我们付出代价。”   “你救的那些人罪大恶极,他们根本不该活,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你为什么救他们让我死。”   “你不是要救人吗,你就听他的献身怎么了!”   “那些人值得你豁出姓名去救,我们就不值得吗?”   “两个男人,又不会怀孩子,又不会少二两肉。”   ……   叫嚣,斥骂,埋怨,一句一句不堪入耳却全入了穆澜峪的耳。   突然有一个人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撕心裂肺的哭求起来:“求求你了,你就答应他吧,我们不想死。”   有一个人就有第二个,第二个人也跟着跪下……   第三个,第四个……   叫骂的人似乎突然想起他们恳求的这个人是个多么善良好心正直的人,也都不骂了,跪下开始哭求。   “我们只是想活着,我们也不想逼你啊。”   “我真的想活着,我妻子还在等我。”   “求求你了。”   “我们不想死啊。”   “我们难道不比那些人更该活下去吗?”   “那些坏人都被你保护了,我们不知道保护吗,我们什么都没做过。”   ……   好一场,劝人献身道德绑架的戏码。   白存远适时添油加火:“我高兴,我才能放过他们。”   他的声音好像点燃了什么,没被死亡点名的人里有几个人也跟着跪下了。   “求你了,让他放过我哥哥吧。”   “我前天才和老公领结婚证,结果就碰见了这么可怕的末世。   我们,我们就算是末世也想一起走下去,能不能让他放过我老公。”   “可不可以让他放过我父亲,求求您,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您也能拿我撒气。”   “求求您了,您就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也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   穆澜峪清冷卓绝的脸在这些哀求中绷紧,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为了找到替换那两个人的晶核,整整一个晚上杀了数以百计数不清的丧尸,才终于找到两颗风系的二级晶核。   他拖着散架的身体,刚刚杀过丧尸气才压匀,浑身散发着一股力竭的狼狈。   别人看不出来,白存远能看出来。   穆澜峪反抗不了他和任戈。   更何况后面还站着“深不可测”从未出过手的朱健。   而且,穆澜峪不会对他出手。   不知道为什么,白存远就是有这个自信。   穆澜峪很少有表情,但他绷紧的肢体和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心情。   哀求者的声音在他的心弦上狠狠拉扯,每一句都有关于夫妻离散父子分离。每一句都是他无法承受的重担。   哀求声不断入耳,穆澜峪站在那些哀求者的身前。   没什么力气,却一身傲骨。 第31章 乖孩子不做play的一环   “还等?小戈。”   白存远话音刚落,任戈就条件反射般应:   “在。”   任戈为了震慑住这些人,装的一脸冷厉。   但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   丈二和尚小狗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他白哥要在这里办人?   啊?当着五十个人的面儿?   亲爹啊,我亲爹啊。   这种play不要带我一起玩啊。   早知是这种震慑,儿臣就不装了。   任戈嘴上应话很快,心里却在敲锣打鼓放鞭炮:别叫我,别叫我,我亲哥啊,别叫我,救命,我不该在车边,我现在回屋子里还来得及吗?   穆澜峪见过任戈和白存远杀丧尸时干脆利落的动作,即使是面对未变成丧尸的活生生的异能者,都冷肃无情一刃毙命。   任戈是白存远的刀,白存远指哪儿他都会出手,干脆利落从不犹豫也从不留手。   穆澜峪看了一眼冷脸跟在白存远后面的小孩儿,小孩儿像野性的狼崽子,他刚刚示威时已经放过好几个风刃,如今眼中充满了不耐烦,手脚有轻微的动作,明显已经不想再等了。   穆澜峪丝毫不怀疑白存远真的会让任戈把这一院子的男女像丧尸一样全都屠尽。   可天知道,任戈只是想逃。   逃离父母play。   乖孩子不做父母play的一环。   “不要让他出手。”   穆澜峪叫停白存远喊任戈的话。   任戈小狗大松一口气。   院里男男女女有五六十号人呢,什么play也不能在这里玩啊。   这和当众百日喧那什么淫有什么区别。   小孩儿看不了的。   白存远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施恩又给了穆澜峪一次机会,简洁明了地命令他:“动。”   这一个字,不带任何拖泥带水,也预示着说话的主人没有多好的耐心。   穆澜峪喉结滚动,终于不再僵持。   他转过身,面向身后的车窗。   一夜击杀丧尸,穆澜峪的双臂已经完全脱力,他把双臂抬起来,轮廓清晰的肌肉勉强展出轮廓,就酸麻的难以承受,斜侧方伸过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不容拒绝的把它抬起让它抵在车窗上。   “这么慢,装什么贞洁烈夫。”   指导他姿势的人还没停,白存远踢了下他的小腿肚子,命令:“往后,趴低点。”   周围全是人,纷纷的议论在这一刻停止,他们恐惧,却又看好戏凑热闹一般将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中央。   穆澜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没人说话,但穆澜峪仿佛能够听见他们指指点点的声音。   从脖颈到后背,耻辱的热烫如点火燎原一般将他整个人点燃。   更可怕的是身上那让他无法坚持的,杀了一夜丧尸带来的肌肉的酸困和疼痛。   它们如跗骨之蛆一般折磨着他的神志。   穆澜峪看着视野中握着他胳膊的细白的手,他的胳膊被白存远拉着只能紧紧地扒在车窗上,腿往后退,腰整个蹋下去,伏下去的趴姿让他的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   等他摆好姿势后,掌控他的手松了,没有外力的掌控,他力竭的胳膊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趴好,撅好。”   动听的小提琴弦音落了冷霜。   穆澜峪闭上眼睛。   白存远的命令平和的残忍,说出的词汇又极其耻辱和下作。   而此时听这种耻辱命令的人是他。   穆澜峪感受到自己的腰肌因为撑着力气开始剧痛,白存远绕到他身后,他想象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他究竟能不能承受。   白存远的目光在穆澜峪的腰身上扫视。   撑着车窗的人维持这个动作很艰难,却努力坚持着趴着,以那种卑微献祭的姿态,赏心悦目。   穆澜峪不再有刚刚顶撞硬抗他的坚毅,所有的坚毅都变成了为了维持他下令的姿势的隐忍。   “救世主,你的腰身很漂亮,可你怎么在发抖,你这样我要怎么使用你?”   穆澜峪的身体在他努力的控制下停止抖动,但控制身体额外付出的努力让他的体力直线下滑。   他披星戴月杀了一晚上的丧尸,精力和体力都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   “说话!”白存远说。   白存远不喜欢自言自语,不说话有什么意思。   他要的就是他说话。   哑声从扶着车窗的人的口中传出:“我撑得住。”那声音又哑又抖,隐忍而客观地撩拨白存远的心弦。   白存远抬手在伏着的人的腿后扇了一巴掌。   将穆澜峪勉力维持的稳定打散。   “趴不好了?撑得住?”   耻辱不同于力竭,那是一个完全无法忍受的东西。穆澜峪紧咬着牙不出一声。   “又不说话了,任戈。”白存远威胁。   装酷站麻了的任戈:“在。”   ……这不是孩子该看的,孩子想离开,孩子不想待命。   这已经是白存远在杀人这件事上第二次叫任戈了。   白存远每次喊任戈、小戈,都是任戈出手杀人的时候。   “不要。”穆澜峪急说,颤抖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不符合他的气质的渴求的意味:“我可以说话。”   人群又骚动起来,所有人都害怕穆澜峪无法承受触怒了那个清秀的煞星。   “你清高什么啊,你趴都趴了,都是男人,你能少两块肉吗?”   “我们真的不想死啊。”   “你就低头吧。”   “你好人要做就做到底,求求你了。”   “我也不想死,我们真的不想死啊,求求你了。”   ……   “可以说话?那说的都不是我想听的?”   想听的?   他想听什么。   穆澜峪把所有能想的措辞都想过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白存远想听的。   他闭上眼睛,想到了白存远可能想听的话。   但他说不出口,不管说什么,那都过于耻辱。   任戈站不住了,小声开口:“存远哥,我去……”我去看看楼上那群老弱病残饿死了没有。   我先逃了,你有事找朱健吓唬人。   穆澜峪听见任戈的声音心头一紧,那个小孩儿要动手了!   他双手撑着车玻璃,肌肉寸寸绷紧,终于在齿缝中咬出他觉得无比不堪的声音:   “我说,求你,求你使用我!”   那声音清冷卓绝,又媚惑不堪。   白存远握住了穆澜峪的腰肢。   ……   那一声出来,穆澜峪再也坚持不住上半身与地面平行的姿势,他即将要跪地时,白存远伸手拦住了他。   细白的手充满力量,他一把将穆澜峪扶起,扭头转向骚动的人群。   他陈述的声音客观平静:“看见了吗,他愿意为你们做到什么地步。”   或是跪在地上的人,或是爬在地上的人,或是随时想逃的人,全都看着中央的穆澜峪和白存远,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两三个。   那一句‘求你使用我’太过惊心,这些人没在和平年代见过死亡,也没在和平年代见过这样赤裸裸的献身交易。   即使这句话是他们为了活下去求来的。   他们也被这句话镇住。   那个人为了让他们活下去,说了如此不堪的话。   白存远一字一顿道:“有他在,你们不会死。”   穆澜峪站稳,胳膊和腿都在颤抖,但都没有他从背后看向白存远背影时的目光颤抖的厉害。   白存远没有否认他救这些人的行为,没有嘲笑他的善良,没有嘲笑他被所有人背叛后还坚持的可笑的生命权。   他羞辱他,却没有做到最后。   他对那些背叛他的幸存者说:“有他在,你们不会死。”   哗然声瞬间变得一片寂静。   那一盘散沙无比慌乱的幸存者,经历完这场死亡游戏,目光一个个变得清透起来,泪水掩盖了那些清透。   “我……对不起。”一个女人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我们不应该,不应该这样……”   “我错了。”   “对不起。”   “我只是想活下去,可是,可是……”   ……   穆澜峪沐血在他们身前冲杀丧尸的记忆此刻突然变得十分清晰。   他们似乎都想起了自己在绝望中,那个沉默话少的人是怎么横空出世,用身体为他们挡下丧尸的重重一击,对他们说:   “跟我走”   他们不止一个人在那一瞬间发誓过,要跟着这个人,要报答这个人的救命之恩。   但末世太恐怖了,他们逐渐被恐慌吞噬,眼中只剩下要活下去。   道歉声和哭泣声此起彼伏。   也有嘴硬咬牙沉默的人独自缩在墙角。   白存远一句“有他在,你们不会死”就让这些人相信了穆澜峪会保护他们。   白存远环视四周。   效果不错。   末世,横空出世的拯救者,是无法一下子得到民心的。   因为没人相信,即使在这样恐怖的情况下,还有人愿意拯救他们。   没人相信,这个拯救他们的人,在遇到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和威胁后还愿意拯救他们。   他们战战兢兢,不安试探,随时会暴走宣泄他们的恐惧。   但穆澜峪会拯救他们。   ……   末世人性复杂,妄图拯救所有人的都很难有好的结果,更不用说善终。   人类只在幸福的时候有余力去感激别人,但末世的主基调是自顾不暇。   白存远想,穆澜峪知道这点,所以他愿意委身于他。   这是穆澜峪愿意为自己的信仰付出的代价,也是穆澜峪愿意给白存远的补偿。   白存远转身,穆澜峪站在他身后,他伸手托住穆澜峪的脸,穆澜峪的皮肤冰凉,光滑,他手腕微用力,就将穆澜峪的下巴抬起,指尖由人的下巴划到脖颈,感受到了穆澜峪喉结吞咽时的滑动。   白存远肆意看穆澜峪冷峻的眉目,打量他被亵玩时的面无表情的隐忍。   既然是补偿,他当然要好好享受。 第32章 我们小戈腰挺好,嘴也不错   ……   白存远挑起穆澜峪下巴后,那些被被拯救的人的哭泣声渐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白存远的动作,白存远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他对“穆澜峪”的羞辱。   他肆意打量穆澜峪的眉眼,像欣赏漂亮的货物,好像上辈子没仔细挑过这件物品,这次要好好看看一般。   看他锋锐的眉目,看他锋锐眉目下隐忍的屈辱和慌乱,欣赏他的美。   幸存者本以为这场羞辱只是白存远教育他们这些不听话的人,做的表面功夫,但现在看起来显然不是。   幸存者们的忏悔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在目睹白存远对穆澜峪施暴,但他们这些忏悔的人没一个敢站出来。   他们明知道眼前的人在羞辱他们的救世主,却都只眼睁睁地看着,没一个敢站出来。   “你看这人性,这是你确定自己要救的人?”   白存远指尖划过穆澜峪的喉结,点在衣领最上方的拉链处,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白皙的指节引着穆澜峪胸口的拉链向下滑动。   穆澜峪的胸腔在白存远的指下肉眼可见地随呼吸起伏。   “紧张吗?我真的会做。”轻笑中带了些威胁。   穆澜峪的喉结肉眼可见地又滚动了一下。   拉链被白存远的指尖引开,露出里面斑驳见血的毛衣。   穆澜峪的体异能有些特殊,伤口止血很快,但能止住血,不意味着他被丧尸挠后不会出血。   体异能的使用方式就是和丧尸肉搏。   血腥、危险、残忍。   同样也性感。   穆澜峪微扬着脖子,保持着刚刚被白存远挑过下巴的姿势,他在极力隐忍,避免和白存远有皮肤上的碰触。   在白存远的碰触下,他感到呼吸困难,必须扬着脖子才能呼吸到一点空气。   紧张吗?   何止紧张。   拉链扯到一半,白存远抓住衣服往旁边一扯,暴力动作下穆澜峪的外套瞬间脱出一个肩膀:“脱了。”   穆澜峪被白存远的突然动作扯的晃动一下,伤口被衣服牵动,但他表情变都没变。   白存远的指派轻易随便,像随便呼和自己手下的奴隶。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所有幸存者都在围观这场霸凌。   围观他们的救世主从严肃冷漠,到衣冠不整。   幸存的五六十个人或站或跪地将目光投落到穆澜峪身上,拯救他们一日一夜的英雄如今被人肆意侮辱践踏。   而他们只能做沉默的围观者。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停顿不到半秒,就用赤手能掏丧尸晶核的手将拉链剩下的一半拉下,解开,当众依从白存远的命令脱下外套。   被他拯救的人,看见这一幕,有几个人终于忍不住捂着脸转身背了过去,有几个人闭上了眼睛别过头,不忍心再看,但没一个人出声,没一个人敢为他们的恩人叫不平。   他们害怕,他们不敢,他们想活。   末世,面临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想活着。   白存远一把扯下穆澜峪手中的外套,随手扔到人群堆里。   外套投入人群,人群和外套一样沉默。   “你看,没人肯为你……”   他的话音未落,人群中传来一个细细弱弱的女声:“不,不要这样对他。”   “嗯,还是有人肯为你说话的。”   白存远用鼻音轻笑,转向那个女生:“他救了你一命,我现在给你机会还,你还了,我就放过他,你说呢?”   女生眼里闪动着泪花,抿着嘴摇头往后退,不敢说话了。   保护自己的恩人,和自己的生命相比,明显后者更加重要。   穆澜峪哑声:“不要威胁她。”   他的声音是被侮辱过后无法发声,又不得不出声的哑,又哑又急。   “不要?你和我说不要?”白存远挑眉:“你救了这么多人,都是不敢站出来的酒囊饭袋。你邀请我和你一起保护这些废物,这就是你献身于我的态度?”   ……   “邀请?”   幸存者们听见了白存远的话,准确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细碎的声音在幸存者队伍中响起,幸存者们面面相觑:“这个煞星是他邀请的?”   “他邀请的,那他付出什么代价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邀请了这个人,所以我们差点死掉。”   ……   白存远把所有人的话尽收耳中,眼中的笑全是嘲讽,手穿过穆澜峪的腋下捏住他的胸侧:   “只要你献身于我,你保护不了的这么多人,我可以为你护住,让他们安全到最近的幸存者聚集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可以选择现在带他们离开,我不为难你们。”   议论声更乱了。   “离开?”   “如果这个人愿意保护我们,我们的生存概率会更大吧。”   “这个说话的一直没出手,我听见他刚刚好像说后面那个壮的是火系异能者。”   “那人还有时间保护美女,我觉得那个才是队伍里的真BOSS。”   “我每回都被挤在队伍边缘,好几次都差点被丧尸挠了。大佬他只能保护前面的人,前面的位置都被有点异能的人挤着。”   “他们明明有自保能力,却只会压榨我们的生存空间,不敢对付丧尸。”   “大佬一个人保护不了我们五十多个人吧,我们真和大佬走,能安全到达幸存者基地吗?”   “如果我们走了,大佬一个人保护我们,五十个人他顾不来,我们肯定会死的。”   “我这一路都吓怕了,他保护我们有什么用,他只会攻击前面的,偶尔清理一下后面的,侧面的丧尸他根本不管的”   “我好几次差点被抓了!”   “那个小哥又不要别的,他只要大佬献身就保证我们安全,大佬不都答应他了吗?”   ……   这些幸存者们的每一句议论都是自己的死活,每一句议论都和报答拯救他们的人无关。   “大哥,我和你走。”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小小的坚定的声音。   是为穆澜峪发声的那个胆怯的女生的声音。   她的声音明明细弱,却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干什么。”队伍里有人拉她。   “你说什么话,哪里轮的到你说话。”   女孩儿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声音却很坚定,别人拉她她也不退。   “你叫什么名字?”白存远抬手示意她上前。   “荣翠枫”小姑娘看懂了白存远的手势,缩着脖子从人群中往外挪。她看了看站在白存远旁边被扒了外套的穆澜峪,咬牙心一横走到白存远面前:“你说了不为难我们的,我愿意和大哥走。”   白存远手点在小姑娘的眉心,释放自己的元异能,冬天盛产静电,白存远一点即收,小姑娘却感觉到他收手时眉心过了一簇电。   雷电异能。   不错。   强攻系异能,再普通的人用雷电异能都能打出声势,它不像水球和木系那样看着鸡肋进攻性不强,必须在三级以后研究异能形态,雷电异能,只要能释放的出去,见谁打谁,指哪儿打哪儿。   “你的脑袋比丧尸硬。”白存远说。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小姑娘听见白存远的话脸瞬间变得惨白,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穆澜峪再次打断他:“我脱。”   这次他没有只说话,而是交错双手握住自己的衣服下摆拉起了衣服,站在他后面的人可以看到他腰腹交错狰狞的新伤。   比昨晚更重。   白存远看一眼就知道,这一晚上,穆澜峪过得并不容易。   “我饿了。”白存远没把穆澜峪的献身放在心上,懒懒地说:“该吃早饭了。”   在旁当背景板的任戈小狗见白存远调戏穆澜峪只调戏了一半,略有些傻眼,终于没忍住开口出声:   “哥,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都求了!那个什么穆澜峪,他都求了!   他不光求了,他还脱了,他都脱了!   任戈小狗听见那句“求你使用我”都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乱飞,他白哥竟然毫无感觉,说停就停。   任戈小狗实名怀疑白哥不是真的同性恋,这样都能刹车,包不是的。   白存远收手放过穆澜峪,走到任戈面前伸手弹他的脑袋。   “上他你不敢看,停了你又不乐意。”   任戈揉揉每天挨三次弹脑瓜崩的额头,瞅瞅穆澜峪,又瞅瞅白存远,给白存远使眼色:“哥!是不是他腰不行撑不住惹你不高兴了!我看我们不要他们这堆烂摊子,我给你去找个腰好……”   白存远没等他说完,反问他:“你腰好不好?”   “啊?”   任戈小狗没反应过来,傻眼,好半天才举着手匆忙摆手。   “不好?”   白存远反问他。   “我的腰当然……”   任戈的话戛然而止。   真男人不能说不好!但是真男人不敢说好!   任戈小狗嗷呜一声,完全不知道改怎么辩驳和解释,他伸手狠狠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说不好不男人,说好,他哪敢在白哥面前说好,这不是毛遂自荐吗!他,他可是直的,他哪敢好,万一白哥看上他了,他也不敢上啊!   任戈脑袋又挨了白存远一个脑瓜崩。   白存远好像能看出他想什么似的。   任戈打了个激灵,摆手赔笑:“不走了不走了,不就烂摊子嘛,存远哥指哪儿我打哪儿。”   白存远满意,伸手撸了把小狗脑袋。   “我看我们小戈腰挺好,嘴也不错。”   腰……腰好……   嘴也不错……   哪儿不错,怎么不错……   用什么腰,用什么嘴。   嘴好做什么……   任戈真恨自己在网吧看到的那些垃圾小说,让他拥有了足够的知识和想象的空间。   “我错了,我多嘴多舌。”   任戈自扇嘴巴子,嗷呜一声就往别墅门里跑。 第33章 他被白存远当成小孩养了一回   任戈跑回房中,白存远跟着,朱健见不需要自己撑场子也回了屋内。   屋内很热闹,抱孩子的,带孙子的,齐聚一堂。   霍凤花主攻做饭,照顾起一大家子来兢兢业业,没和他们一起出去凑热闹。   白存远他们进来时,霍凤花正在给楼上下来的母亲们煮奶瓶消毒。   她把奶瓶烫好,水晾好,拿起穆澜峪昨天找回的奶粉。   抱孩子的女人和她说了什么,霍凤花看了眼白存远,爽利的声音盖住女人犹豫的声音。   “哎呀,小白人很好的,不让你们开奶粉,不允许喝?   不会的不会的,大妹子你放心,小白人真的特别好,不会在乎这点物资的。   孩子一晚上不吃饿坏了怎么办,我来给孩子冲上。”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奶粉罐,撕开密封的锡箔。   抱孩子的两个女人和老人看见霍凤花往门口看,也注意到了进来的白存远,她们都小心翼翼用余光瞟白存远的脸色。   白存远没有阻止,默认了她们的行为。   吃奶而已,不抢就可以,他要的是秩序,仅此而已。   凉的温度正好的水冲入奶粉中,进门的任戈凑上去在旁边好奇地探头看:“这东西好喝吗?和牛奶有什么差别?”   霍凤花拿胳膊肘顶他:“起开起开,娃娃的东西你也稀罕。”   “你尝尝就知道了。”白存远往沙发方向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让自己靠在沙发的拐角里。   任戈摸摸脑袋,默默从霍凤花身边走开:“小孩儿的东西,我就不尝了。”   他从围着给孩子泡奶的人群那边走过来:“存远哥,你真要和他们一起走吗,我们带上霍姨任叔走不好吗。那些人都不好,鱼龙混杂,各有各的思想,事儿也多,我觉得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孩子给我们捅刀子,我不想和这么多人待在一起。”   白存远摸摸任戈的头。   末世打丧尸太累了,白存远需要一堆兵,一堆炮灰,随便什么,反正不是亲力亲为。也许中后期白存远会想一个人呆着,但在这么早,连一只高等级丧尸都不好找的大前期,白存远需要很多诱饵。   等级越高的丧尸越聪明,四级五级的丧尸绝对不忍心放掉他们这么肥硕的幸存者大部队。   “小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有趋炎附势的小人,没有恶人。”他一边说一边朝霍凤花的方向抬手:“给小戈也冲碗奶粉尝尝。”   霍凤花把奶粉充好,递给抱孩子的母亲,那个女人听见白存远的声音,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拿着奶瓶送了过来。   白存远接过,递给任戈。   任戈接过奶瓶:“这,这可是奶瓶,这……这也太小儿科了!”   “不好意思就拧开来尝。”   任戈拧开喝了一口,大大方方的傻笑:“好像也没那么特别,有点淡,没有牛奶好喝。”   霍凤花不赞成的看了眼任戈,对抱着孩子的女人笑:“娃娃吃的东西,看这小馋鬼,多浪费,妹子你还惯着他,不先给孩子喝。”   牧淑摇摇头,连连摆手,一脸笑意:“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任戈想喝奶粉,白存远就让他喝。   十九岁用奶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成年人和孩子哪有那么清楚的分界线。   没当过孩子的人,没被父母呵护长大的孩子,是需要呵护才能长大的,只有被当成是孩子好好抚养过,他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   任戈却很拧巴:“存远哥,奶粉本来就不多,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觉得我喝了浪费吗?”   白存远失笑,没想到任戈会纠结这个。   任戈看起来是个不听话的叛逆小孩儿,其实长得很好。   有一点善良。   虽然嫌弃普通人,却护短要带上霍凤花和任叔。   虽然怕麻烦,但是也不愿意凌驾于普通人身上践踏他们。   白存远伸手托住任戈的后脑抓了把他后脑的头发:“你还觉得带上他们浪费力气呢。”   任戈一头扎到白存远怀中拱了拱。   十九岁了,撒娇撒的和九岁一样。   白存远低头顺任戈的后脑:   “你嫌他们麻烦,和他们嫌弃你浪费奶粉,本质上没有区别。”   任戈把头抬起来,不大聪明地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听起来好像是没区别的,但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一个本质。”   “是一个本质。”白存远说,“你嫌弃他们,他们就死了,他们嫌弃你,他们也死了。”   ……   好像是哦!   小狗懵上加懵,一时跟不上白存远这么干脆这么暴躁的高级逻辑,等他想清楚,眼睛瞬间亮了。   好简单,好粗暴,好喜欢。   任戈瞬间不羞耻了:   “那我要试试奶瓶!我还没吃过奶嘴儿呢!”   白存远看着他,这次竟然没弹他的脑袋,眼中全是笑意。   任戈的心都软化了,像被冬天的被子捂着一样。   他好像被白存远当成小孩子养了一回。   任戈正在白存远这里当小孩子呢,突然听见孩子妈妈们聚集的那一圈传来女人焦急的声音。   “我这孩子还是不吃饭,怎么办。”   “是不是饿过火儿了,哎呀这么小的崽崽这不吃饭可不行。”   “饿一晚上了,现在还不吃,有没有发烧,有没有生病?”   “还有气儿吗,还有气儿,但一直不吃饭估计就不行了。”   抱着女儿的牧淑急的眼泪汪汪,任军红开口:“我出去问问看看外面有没有医生一类的人,让他进来给娃看看。”   白存远站起身,任戈跟在他屁股后,走到抱着孩子的牧淑面前。   小孩儿静静地窝在母亲怀里,软乎乎和大葡萄一样大的手抱着奶瓶,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白存远,牧淑拿着奶瓶往她嘴边凑,她就是不张嘴。   白存远本打算用元异能给她看看身体情况,却似乎感受到什么,没有伸出手,轻声道:“喝吧。”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哄孩子似的。   白存远话音刚落,小姑娘就一口含住奶嘴儿大口大口地吮吸起来,一小会儿奶瓶就冒着泡泡被吸掉一半。   任戈震惊无比,这小家伙,白存远不发话她不喝奶。   “她!她人还不会走路呢,这就会魅我爹了!”   任戈被这小娃娃允许吃才吃饭的架势震惊到了,不大的狼眼都被他瞪的溜圆。   白存远看了眼牧淑,摸了摸任戈的脑袋:“这小东西,比你们懂规矩。”   任戈小狗鼓腮帮子。   虽然被摸了脑袋,但是我爹夸别的孩子了。   不开心。   他撅嘴去瞪那个媚白存远的小姑娘,突然震惊:“存远哥!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大了!”   昨天看这孩子还是一点点的一团,今天就发现她长了乌黑的小软发,整个娃也大了一圈。   牧淑一直陪着女儿处在焦虑中,没有发现,听见任戈说,也惊了一下。   白存远注意到了,异能者的年纪会无限逼近于20岁,与20岁差距越大的人反应越大,小姑娘已经是1级异能者了,估计要不了两天就能咿咿呀呀满地追着丧尸跑。   牧淑紧紧地抱着女儿后退一步。   她不知道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的害怕女儿的变化会使得其他人伤害她的女儿。   “是好的变化,长得快证明能在末世活下来。”   白存远说。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松掉了女人紧绷的心弦。   白存远掏出一颗他用朱健的火苗淬炼过的透明晶核,放到小姑娘手边。   小女孩儿刚喝完奶撒了奶瓶,一把就抓住白存远递过去的灰色晶核。   孩子天生会吃东西,晶核瞬间在指尖碎裂。   “送你的满岁礼物,小姑娘。”   空气中突兀的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球,水球飘荡着飘到白存远的面前。   又是一个二级异能者,天才过家家。   “啊,这是什么。”牧淑惊叫。   朱颜弯了眼睛:“好像和我一样是水系异能者。”   “不一样。”白存远伸手用指尖刺破水球,精粹磅礴的净化之力从水球中倾泻而出。   末世的新生儿,有概率激发净化异能,与自身属性伴生。   净化异能可以净化同等级的丧尸病毒,不仅为自己净化,也能为别人净化。   这意味着,拥有净化异能者的队伍,全队都不会被比净化异能者等级低的丧尸感染。   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是个意外之喜。   有净化伴生异能者在,她的等级,将会代表整个队伍的丧尸病毒承受等级。   他们将再也不用担心霍姨任叔会不小心被丧尸抓到而感染。   可惜上一世,没有这样的孩子活下来。   不对,应该有一个。   白存远在帝的记忆中见过一个呼喊帝的女孩儿,她的名字叫,招娣。   她一直跟随在帝的身边,是末世唯一一个净化伴生异能的异能者。   因为帝的等级很高,白存远从未见过招娣对帝出手,但记忆中,招娣曾经给别人治疗过,那场治疗,白存远记忆尤新。   因为那是白存远第一次见到感染丧尸病毒的人被拉回来。   其他时候,白存远都是看着小女孩粉雕玉琢地站在尸潮后方,着急的呼喊横冲直撞的帝:“哥!”   她有着一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名字,却被他的帝哥在末世中养的很好。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活泼开朗,着急但不颓丧,从来不哭,永远站在离尸潮最近的地方,保护着自己,也守望着她喊的哥哥。   但这个小姑娘,在末世8年死去了,也就是那一年,白存远在记忆中看见帝,决定献出自己的晶核。 第34章 你该被我磋磨?   白存远吸收了帝的晶核,有帝的记忆,这些记忆绝大多数是以梦境或者偶尔的异能感知进入白存远脑海里的。   印象最深的画面之一,就是小姑娘的死。   末世八年初,七年尾,新年伊始的交界点。   家家户户都在庆贺团圆,有帝坐镇的A区更是一片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无论尸潮有多残忍,人们都要过年。   活着的人要团圆。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里盘腿坐在坐垫上,看着约莫十五岁的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美滋滋的在玻璃上贴窗花,红艳艳的窗花有精美细碎的纹路,两只鲤鱼面对面拱卫着一个福字。   末世的新年是以末世爆发那天开始算起的。   “怎么样,哥,正不正?”   白存远听见他开口说:“正。”   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姑娘快乐的贴好一面窗户,又去贴另外一面窗户:“哥,正不正。”   白存远感受到自己的嘴唇一张一合:“正。”   小姑娘的麻花辫一晃一晃,晃得好不快乐,发尾系了两个红绸子,是两只漂亮的蝴蝶结。   她的裙子也是红的,上面绣着可爱的金色的小柿子和苹果,寓意柿柿如意,岁岁苹安。   帝很呵护她。   帝在荒芜残忍的末世中,把她养的出挑又漂亮,在新年穿最好看的小红裙,贴最漂亮的窗花,岁岁吉祥,朝朝快乐。   整个A区都知道,招娣是A区的小公主,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姑娘。   她脸上的笑是春天的花儿,是人类一直盼望的和平、幸福、美好与希望,她勇敢,漂亮,从不害怕末世,从不焦虑,会笑着治愈每一个从城外被丧尸伤到感染丧尸病毒的人。   “丧尸围城了!”嘶喊声突然从门外传来,然后是响彻整个安全区的警报。   门外的通报声让白存远心里一个咯噔,如同看电影一般,最好的时光被戏剧性的灾难割裂。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中亲身体验这场电影,他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丧尸有灵智,挑所有人放松团圆的新年进行屠城,击破人类的心防,这种手段再正常不过。   但A区已经有两年没有经历过一场丧尸围城了,从帝开始坐镇A区起,就再没有丧尸敢进犯A区。   “哥,我跟你走!”小姑娘从椅子上跳下来,绣着金苹果金柿子的裙摆被卡在椅子上,她一脚踩住椅子,狠狠一拉,将裙摆扯出。   “你留在家吃饺子。”帝说。   “不,我跟你走!”   从帝晋升12级异能者开始,击退尸潮就变成了异常简单的事情,只要帝出手,七级以上丧尸无一活口,其他丧尸其他人完全可以收下。   众所周知,丧尸群中最高等级的丧尸是12级,传闻帝有净化异能,同等级丧尸病毒无法感染帝,12级丧尸惜命,没有12级丧尸愿意与帝正面碰撞。   所以帝是无敌的。   “我很快就会回来。”帝劝小姑娘。   白存远在小姑娘眼中看到了近乎执拗的认真,她狠狠摇了摇头,麻花辫一晃一晃,软了声音:“好哥哥,我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们在前线可以救更多人。”   帝摇头。   “哥哥,你变了,你会救很多人的,为什么不让我去,就为了保护我的安危吗,我是八级的水系异能者,我很厉害的!尸潮的那些小鱼小虾,连我的身都近不了,同等级的尸王也怕我怕的厉害,生怕我给他净化了。”   “今天是新年,你在家吃饺子。”帝说。   “有你的地方才是新年!你别把我当三岁小孩子!”   ……   白存远看着襁褓中的小姑娘,她伸着奶呼呼的小手朝着他。   白存远曾在记忆中亲眼见证这个小姑娘陨落。   末世8年,新年的那一天,帝被一直隐藏不露面的13级丧尸设伏,帝拼死击杀它。   在帝即将被感染成为丧尸之时,小姑娘献出了自己的净化系8级晶核。   绣着金线的苹果裙子铺在他的手上。   白存远在帝的身体里抱着小姑娘,和帝一起颤抖。   ……   白存远平息自己的触动,压抑住那股名为心疼的情绪。   很好,找到了第二条命。这个小姑娘能救帝,自然也能救他。   牧淑抱着女儿,小姑娘吃饱了不安分,一直朝白存远伸手,白存远朝她伸出手,被她抓住了手指头。   小姑娘的手小小的,只能握住他一根手指头。   她粉嫩的嘴唇一开一合,带着奶渍,软软糯糯喊出一声:“爹——”   白存远刚刚被触动过的心脏又触动了一下。   任戈不满意了,气势汹汹地凑上去,对着襁褓里的小姑娘龇牙咧嘴:“这是我爹!这是我爹!”   襁褓里的小女孩瘪瘪嘴,但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可怜地抓着白存远的手指头:“爹,爹。”   任戈气急败坏。   愚蠢的幼小生物!和他抢爹!偏偏还萌的他没有办法!他又不能和小姑娘计较。   白存远把小指头从小姑娘的手中抽出来,摸摸任戈的头。   小姑娘见手指抽走了,瘪嘴更厉害了,却没哭,嗯嗯啊啊的喊:“招……招……”   牧淑抓紧机会跟白存远介绍:“这是我女儿,招……”   白存远截断她的话:“叫昭昭吧,旭日东升,霞光盈空,她会给末世带来希望。”   牧淑愣了一下,忙应:“昭昭,玉昭昭。”   不管叫什么,能讨好白存远,她的女儿就能活下来。   牧淑脸上陪上笑容:“昭昭一看就喜欢您,昨天下午她哭了一下午,晚上您出现前她才不哭了,我还以为她饿坏了,原来是等到了喜欢的人所以不闹了。”   昭昭哭了一下午?   白存远皱眉。   他见过帝记忆中的昭昭,她从来不哭,是个明媚干净乐观的小姑娘。   他环视在场的人群,将视线落到另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身上。   那个女人被他看了一眼,目光闪躲。   这个抱孩子的女人昨天没和牧淑一样上来抢奶粉,抱着孩子的人,不给孩子抢食物,显然不正常。   “抓住她。”白存远冷声命令。   他话音一落,门口的人就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抱孩子的胳膊。   穆澜峪个高,虽然清瘦,但男性的骨架轮廓要比女性大。   女人抱着孩子猛烈挣扎起来:“别,别伤害我的孩子。”   她怎么挣扎,都没法在穆澜峪的手下移动分毫。   鲜血从她的胳膊上洇出来。   艳红一片。   “她被丧尸咬了。”   穆澜峪沉声,一张冷脸压迫性十足,仿佛给女人判了死刑,女人挣扎的更厉害了。   穆澜峪的手劲不大,能抓出血来,证明女人胳膊上本来就有伤。   普通的伤她肯定不会闪躲畏缩,只有丧尸的咬伤才会令她这样。   “松开吧。”白存远说。   小姑娘昨晚察觉到不对劲大哭,应该就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丧尸病毒。   但一夜后女人的血是仍是鲜红的,证明她没有被感染。   末世的新生儿有概率激发净化异能,估计是她怀中的孩子保护了她。   “我这,我这是不小心擦破的。”女人磕磕巴巴。   “冬天你和我说擦破,你闹我玩呢?这么厚的衣服都能掐出血来,少说也得是个贯穿伤。”任戈指着女人:“存远哥,我怀疑她被咬了,你看她的衣服上,有一排穿透的咬痕!”   “不,不,我没有。”女人连连摇头,抱着孩子后退。   她本来想把孩子交给别人抚养的,否则她变成丧尸,孩子也活不成。   但昨天和她同行的母亲和奶奶打架的画面刺激了她,让她明白,在末世,只有自己是可靠的。   “别担心,你的血是红色的,你不会变成丧尸。”白存远说。   白存远的话一直不温不火,但有稳定人心的力量,女人的情绪立刻平复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会变成丧尸,是异能吗,小说里的那种净化异能?”任戈兴奋地看向白存远。   白存远点头:“应该是。”   他没有暴露自己猜出女人怀中孩子有净化异能,甚至没有说昭昭是净化水异能。   “哥,你说过,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被感染可能是有了异能,不会是这小东西有净化异能吧!”任戈指指那个被丧尸咬过的女人怀中抱的孩子。   “嗯”   孺子可教。   白存远不再多说,转身去餐桌上吃饭。   看到这个孩子有净化异能,白存远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可以给昭昭打掩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昭昭会因为自己的净化异能被别人盯上,需要一个掩护。   朱颜和霍凤花她们兴奋地把被丧尸咬过的女人围到中间:“熊雯妹子,你的宝宝这个异能厉害啊,这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异能了。”   穆澜峪沉默的和白存远走到餐桌旁。   他站在餐桌对面,伸手掏出两颗青色的2级晶核,俯身递给白存远。   这是白存远昨天让他拿两个人喂丧尸后应该带回来的战利品。   他没有把那两个人喂丧尸,而是把他们扔到了药店,自己去杀了一晚上丧尸找了两个风系二级丧尸。   白存远不客气地接过穆澜峪递给他的两颗2级晶核,随手吸收了一颗。   元异能瞬间在眉心爆发,充斥四肢百骸,白存远闭眼轻哼。   补充完这最后差的一颗2级晶核,白存远的异能等级瞬间攀升到四级,完全可以压穆澜峪一头。   虽然穆澜峪很听话,但白存远永远只相信自己的实力,自身实力强,办事才方便。   “小戈。”他将另一颗晶核扔给任戈,睁眼看向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穆澜峪:“给我晶核,不怕我比你厉害磋磨你?”   穆澜峪耳边全是白存远刚刚的哼声,他手指微蜷。   听到白存远的问话,穆澜峪意识回转,陷入沉默。   他好像真的没有担心过这个。   他只担心他把白存远拉到队伍里,白存远会因为队伍庞大而受到伤害,缺少自保能力。   而且白存远向他证明了,有白存远在的队伍才是稳定安全的。   他刚刚用自己从外面找到的车拉了一车男人出去找车,那些人都没说一句废话。   在遇到白存远之前,那些人绝对不会这么配合。   白存远没继续说话,自顾自的喝霍凤花熬好的小米汤。   穆澜峪想起白存远不喜欢别人不回话,突然道:“应该的。”   米汤水儿被白存远吹了半勺下去,落入碗中,白存远眼中含笑:“应该的?你该被我磋磨?”   穆澜峪说的"应该",是指白存远答应和他共同保护这些普通人,给白存远晶核是白存远应得的报酬,而不是白存远磋磨他是应该的。   他无意识的用拇指搓搓食指侧面。 第35章 没我的命令,衣服都不敢穿?   但穆澜峪转念想到自己承诺的报酬是献身,被白存远磋磨似乎也成了理所当然。   白存远最欣赏穆澜峪这副信守承诺、一本正经伺候人的模样,尤其耐得住磋磨。   他说完,目光扫过对方身上的毛衣和搭在小臂上的外套,笑意更深:“怎么,没我的命令,衣服都不敢穿?”   穆澜峪脸上没有表情,但身体反应很快,他拿起衣服甩到身后,一只胳膊就伸入袖管,接着是另一只。   白存远喝了半勺凉好的米汤,轻飘飘道:“不许。”   青年眼角带着戏谑,穆澜峪却不得不把这句命令当真。   冷漠严肃的男人穿衣服穿到一半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双手背后将衣服下拉,又把穿好的两个袖子退了出来,衣服从半个肩膀处向下脱,直至全部脱下。   穆澜峪脱衣服的姿态又严肃又正经,有种诱人打破他正直面貌的的美。白存远含着勺子欣赏,看他把脱好的衣服工工整整地搭在小臂上。   这么工整优雅有家教的人,为何自甘堕落,为了那些人愿意雌伏于他?   白存远两次折辱都未能动摇穆澜峪救人的决心。   即便目睹人性丑恶,那双深邃眼眸仍如磐石般坚定。   越是沉默的服从就越是不屈的坚守。   白存远往后挪了挪椅子,有意撩拨穆澜峪的底线。   他拍拍自己的大腿,命令道:“来,坐我腿上。”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深邃的眸子没有波澜。   白存远在穆澜峪的静止中感受到他的挣扎。   不到半秒,穆澜峪便起身,将外套工工整整搭到椅背上,绕过餐桌站到白存远面前。   他这回学乖了,没让白存远再命令,就一手扶着桌面坐到白存远腿上。   穆澜峪的坐姿是谨慎的侧坐。   硬质的裤面与柔软的裤面相贴,他和白存远挨得很近,穆澜峪可以感受到白存远的鼻息扫过他的脖颈。   白存远舀了一勺米汤送到穆澜峪色泽浅淡的唇边。鼻息和米汤的温度在穆澜峪的脖颈和唇上都温出战栗来。   “你……”   穆澜峪终于忍不住坐在人腿上的羞耻感出声,白存远用命令将他的话打断:“喝。”   穆澜峪沉默,嘴唇含住勺子的压力传到白存远的手上。   白存远叫住身后准备偷溜的任戈。   “小戈,你知道玩物的标准吗?”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任戈也无法抗拒白存远的蛊。   他一边思考白存远的提问,一边转身看他这个身体年纪刚好能看但心里年纪还不适合看的大场面。   坐在白存远腿上的穆澜峪肌肉寸寸僵硬。   白存远自问自答:“漂亮,乖巧,不惹事。”   任戈看坐在白存远腿上的人。   穆澜峪眉眼深邃,鼻梁立体,唇色浅淡,不食人间烟火,却一声不吭让人肆意把玩的样子……   让人想尖叫着逃离这个play现场……   足够冷漠漂亮的人,坐在同性的腿上都让人害羞。   如果换他坐白存远腿上,那绝对没这个画面,霍姨会扇他脑瓜子问他多大了还让人喂。   任戈仔细思考白存远的话。   “玩物的标准,漂亮,乖巧,不惹事。”   说穆澜峪漂亮,没错,他是很漂亮。   乖巧,嗯……坐在腿上含着勺子,怎么不算乖巧呢。   但是不惹事。   这个大圣父一口气救了六十个人,好的他救,坏的他放,嘴臭的他包容……   他明明是个大惹事精!   任戈目睹高大严肃的“准母亲”坐在自己清秀的小爹腿上,强壮的人屈从,秀气的人掌控。   他强忍着想逃走的羞耻发问:“那他根本不算是爹你喜欢的玩物。就他这样的,惹事精,你还愿意为他救那么多人……”   任戈小小的脑子全是问号。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穆澜峪这种不符合玩物标准的人,是怎么让他爹愿意救那么多人的?   就算是要诱饵,把那个媚他爹的坏小孩儿抢过来抱上也就可以了。   还有霍姨和任叔,虽然他这么说不礼貌,但他们怎么不算是老弱病残呢?   任戈越想越想不通,他思索了足足有一分钟,突然在贫瘠的大脑中找到了自己想要说的词汇,恍然大悟又掷地有声的开口:   “我知道了!是因为爹你善!”   任戈说完,越想越对味儿。   对!   爹一定是善良但是傲娇不好意思说,爹很耐心的照顾过我,还会逗襁褓中的小姑娘,虽然是我不喜欢的小姑娘。   爹羞辱穆澜峪但是没有上他,还向所有人证明了穆澜峪是真心保护他们的,让他们安心。   爹一声不吭,就救了这么多人。   他根本没有想威胁穆澜峪,他是自己想救人,羞辱圣父只是他掩盖自己善良真心的借口。   我爹就是世界上最傲娇最善良的!   是我太邪恶,我不善良,我小气,我怕别人麻烦我,是我不好。   我那善良嘴硬的漂亮爹,我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异能者保护他和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白存远听见那句“因为爹你善”气的眉头一抽,他搂着穆澜峪,没闲手收拾小戈。   元异能催动,桌上一个钢勺划过漂亮的弧度弹到任戈额头上。   白存远一字一顿:“别逼我扇你。”   自以为揭露爹的傲娇伤了爹的面子的任戈,捂着脑袋悄悄溜走。   但他爹傲娇善良的形象,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这臭小子。   白存远放过任戈,但他没有放过穆澜峪,又舀了一勺米汤送到穆澜峪的嘴边。   穆澜峪低头含住汤勺喝下米汤。   “好喝吗?”白存远问他。   “好喝。”   穆澜峪没有回答其他话的资格,他的声音因为羞耻又干涩又哑。   人类都有投喂生物的欲望,当一个生物只能顺着你的手进食时,你会感到对这只生物莫大的掌控感,那是权利,生杀予夺的权利。   白存远喂了穆澜峪半碗米汤,米汤已经冷的差不多了。他不再投喂,而是端起碗一饮而尽。   最后一滴汤饮尽时,白存远感到腿上坐着的人终于放松了。   是觉得他不会再喂了,所以不羞耻了?   还早着呢。   白存远没给穆澜峪起身的命令,而是托住他的脸,摩挲他的颊侧。   穆澜峪细长的睫毛因为他的手指轻轻颤动,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穆澜峪此时的隐忍和之前双手撑在车窗上的隐忍一样。   羞耻,又乖顺地执行,没有一点反抗的意图。   上辈子穆澜峪曾和白存远讲过自己名字的典故,母亲用蓝田日暖玉生烟给穆澜峪取名蓝玉,希望他有美好的品德,但父亲觉得太娘,所以翻字典找了同音字。   白存远的指腹无规则扫过穆澜峪的颊侧。   澜峪,蓝玉,蓝田日暖玉生烟,他现在把玩的,确实是一块美玉。   穆澜峪被他的指尖蹭的不舒服,那指尖又细润又冰凉,偶尔指甲盖蹭过脸颊让人皮肤战栗。   白存远上辈子搂着穆澜峪把玩多了,这辈子更不会拘着自己配合他俩现在陌生的身份。   玩多了自然就熟了。   他还要动作,突然听见细微的声音。   白存远循声看去,有三个陌生面孔从楼梯上下来。   穆澜峪也注意到了从楼上下来的人,他想站起来,白存远轻哼一声。   那声因带着警告的意味,穆澜峪咬牙,没有继续站起来的举动。   当着别人的面坐在白存远的腿上,穆澜峪的身体更加僵硬,视线也不愿意往那边转,他觉得下楼的三个人会看到他不堪的样子。   白存远看清了下楼的人,下楼的总共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一个他很难忘记的熟面孔。   那人约莫70岁,形容苍老,腰杆笔直,但是走路已经有上了年纪的迟钝。   他旁边有个差不多的老奶奶,慈眉善目,一路扶着他,他们前面走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生,长相普通,但是眼神精明利落。   白存远昨晚没见过这些人,穆澜峪强忍着自己现在这个姿势的羞耻感,向白存远介绍:“他们是我救的,在另一间房。”   下楼的三个人明显注意到了在尸群中一往无前开路的强者的……特殊姿势。   他们的步子顿了一下。   任戈没走多远,听见有陌生人出现,往白存远这边靠了靠。   小狼狗像一只忠诚的护卫犬,戒备所有靠近白存远的陌生人。   在商场杀丧尸的那两次危机让任戈变得格外敏锐和敏感,他对这些陌生的普通群众充满了不信任,即使他们是老弱病残。   穆澜峪的介绍松解了任戈的一小部分防备,小狗看着互相搀扶下来的一对老头老太太和他们旁边的大孙女……老的走路都走不稳,小的年轻但是也就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有泼天的麻烦。   他翻了个不礼貌的白眼:   “老弱病残你真是凑全了。外面五十个,里面藏三个,还不知道日后要救多少个,根本不符合玩物的标准,全是麻烦!”   任戈怕白存远再敲他脑袋,只敢在心里嘟囔:你不能看我存远哥善良就这么可劲儿救啊。   白存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三个人中间的那位老头身上,他甚至忘了继续挑逗穆澜峪。   站在三个人中间的老头头发七成都是白发,身体不佝偻但是脚步也不算完全利索。   他眉毛很浓,是十分正派严肃的长相。   这是个熟面孔,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孔。   白存远曾见他佝偻着背找到白帝城,站在他的面前和他做交易。   如今这位老人虽然身体康健,没有前世那么苍老,但白存远能认出他的面容。   他正是——末世后期携带帝的13级晶核找到白存远的10级智脑异能者,赵国怀。 第36章 他的统治力才是首屈一指的   白存远目光深沉,松开穆澜峪,示意穆澜峪起身。   穆澜峪迅速从白存远腿上站起,理了理裤子下不存在的褶皱。   赵国怀旁边的老太太在穆澜峪起身后就迈出一步,悄然将穆澜峪护在身后。   她年事已高,但她保护穆澜峪的决心比外面的那些幸存者都要坚定。   白存远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移开。   怀中少了个人,但余温犹在。   赵国怀这个上辈子和帝有强关联的人的出现,让他怀疑穆澜峪的身份。   穆澜峪身兼空间系和治愈系异能,身边又有招娣在,多种巧合证明,穆澜峪极有可能是帝。   招娣和赵国怀两个与帝有密不可分的关系的人,同时出现在穆澜峪的身边。   是凑巧,还是说赵国怀也是重生的?他在找穆澜峪和招娣。   白存远用半秒钟平复情绪,把腿并上、交叠,翘了个二郎腿,恢复刚刚玩人时闲适的姿态。   清亮的目光对上赵国怀严阵以待的双眼。   白存远有很多事情要梳理,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处理赵国怀。   如果穆澜峪是帝,赵国怀是来找他的……   白存远而是将目光落在赵国怀脸上,扬起一个笑,徐徐道:“澜峪,蓝玉,蓝玉质地温润细腻……”   白存远一边拉长慵懒戏谑的尾音,一边观察赵国怀的脸色。   赵国怀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言语上的试探,没有激出赵国怀教授任何超出常理的反应。   但此时此刻站在房间中,被白存远念在嘴中的“蓝玉”就没这么冷静了。   好听的提琴音一字不落的进入穆澜峪的耳朵。   他感觉有什么热烫的温度,从耳朵蔓延到刚刚被白存远抚摸过的脸上,蔓延过被白存远用冰凉的勺子喂过热汤的唇,蔓延到裤子与裤子相贴交接的位置。   他明明站在旁边,却从白存远慢条斯理的提琴音中感受到了微凉的手指在颊侧的抚摸。   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青年继续形容美玉:“蓝玉触感坚韧,在把玩时手感极佳,耐雕琢,也适把玩。”   他字字不提人,却句句都是在说人。   赵国怀能听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明白。   他隐隐皱起眉头,拍拍孙女的肩膀,越过她,站到白存远面前,声音苍老沉重,一板一眼:   “我有一些对丧尸和异能的猜测。我代替他和你做交易。”   赵国怀和妻子安禾是很有涵养的人,他们有家教,他们一生坚守的品德,不允许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如此肆意羞辱。   白存远的口头羞辱让赵国怀觉得无比刺耳。   白存远一直在观察赵国怀,他话中的暗示很明显,如果赵国怀和穆澜峪有很深的羁绊关系,以赵国怀刚直的性格,他绝对会愤怒。   但赵国怀的表现证明他和穆澜峪不熟。他只是提出用末世有效信息代替穆澜峪做交易。   智脑异能者的推断值得一听,听完再处理他也不迟。   白存远没说话,鹿眼注视着赵国怀,等赵国怀自交筹码。   赵国怀作为智脑异能,在末世前期会对丧尸和异能有一些可以参考的猜测,随着智脑异能等级提升,他的猜测会更多,准确率也会逐渐变高,白存远对他早期的异能水平很好奇。   见掌控局势的人一直没有开口答应交易,赵国怀表情逐渐严肃。   面前的青年虽然长了一双人畜无害的小鹿眼,但他知道这个人有多危险。这位青年在人群中喊打喊杀,既能搅动人心,又能掌控人心。   赵国怀知道自己既然已经开口,就必须把他知道的东西说出来,无论对方答不答应交易,赵国怀都别无选择,因为这不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他和妻子孙女在楼上已经看到了,白存远在这件房子里,拥有绝对的权利。   在这个社会中,无法进行对等交易,就得向上位者证明自己的价值,这才是求生之道。   赵国怀梳理思路缓缓道:“异能者用丧尸晶核可以进化,但有概率变异为丧尸,我问过小穆他的感觉,初步推断,异能者吸收比自己等级低的晶核不会异变。”   白存远不由侧目。赵国怀的推测非常精准……果然是智脑异能。末世各个专家研究那么久才能得出的论断,他在末世初期就能思考出大概方向。   他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赞叹的意思,示意赵国怀往下说。   “我观察小穆几次异能变强,用我孙女的话来说是异能等级提升。”   白存远的目光转到站在赵国怀身后的女孩身上。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孩,明眸皓齿,扔到人群里算是干净的大众脸,她的眼中只有戒备,没有其他情绪。   应该是和小戈一样喜欢看小说,不是重生的。   “嗯。”   白存远轻哼一声。   赵国怀侧了侧身体,不着痕迹的挡住孙女:“异能等级提升,应该需要晶核吸收到一定数量,我初步测算,到3级异能者需要1颗2级晶核,3颗1级晶核,和5颗0级晶核。”   白存远瞳孔微缩。   果然厉害,不愧是赵教授,在末世第二天就能收集到这么多的信息。   有赵国怀在这只队伍里,估计很快就能推断出他有比别人更多的末世信息,进而推断出他拥有预知异能,或者推断出他是重生的人。   就算不推断出这些,他也能看出白存远的异能与别人不同。   白存远手指轻扣桌面,眼底略过一丝杀意。   上辈子,赵国怀也盯上了他的元异能,这辈子,如果他和自己朝夕相处,知道元异能更大的作用……   赵国怀感受到白存远的这股杀意,猛的后退一步。   赵国怀不能留,白存远心中已下决断。   倘若赵国怀在队伍里亲眼见到他这一世使用元异能造成的威能,赵国怀日后一定会再次提出使用他的元异能晶核救世的论断!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赵国怀都不知道,白存远知道当年摘取晶核实验的部分真相——末世赵国怀最先主张用于异能实验的晶核的目标,是白存远的元异能晶核,而不是帝的晶核。   白存远吸收帝的晶核以后拥有了帝的部分记忆。   他曾在帝的记忆中听见过帝和赵国怀的交流。   记忆画面如潮水漫延开来。   ……   被誉为救世主的男人伫立在城墙边缘,城下是安居乐业的民众。   尽管许多人身上还沾染着与丧尸战斗后没来得及清理的黑液,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末世看起来不可能存在的笑容。   因为A区的城心是帝。   白存远对这段记忆印象深刻,因为帝开场就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要用白存远的晶核?”   末世的救世主,竟然在关注他,知道他的名字,而且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竟然有关于他的晶核。   站立在帝身后的老者神情严肃地回答:   “是。尸潮不除,丧尸进化速率已超出我们想象,人类终将灭亡。   必须用特殊晶核投入研究才能弥补这种速率差。   我知道你欣赏他,但让他献出晶核才是对世界最好的选择。”   “我不反对研究”帝转过身,面向老人,神情郑重:“但应该用我的晶核。”   “你在说什么胡话!”赵国怀愤怒的打断他:“你是全人类的灯塔!”   帝很平静:“他没有理由提供晶核。没人有权利主张别人的晶核该如何使用。”   “他不提供晶核他也会死,他必须提供!”上了年纪的教授固执己见:“就算我们得不到他的晶核,也绝不能用你的!”   帝并未立刻回答赵国怀的置疑,他眺望了一下远方,A区的城墙下前段时间曾布满累累恐怖的丧尸尸体,半晌他低声道:   “教授,招娣已经死了,丧尸在隐藏自己的等级,他们远不是我们看到的那几只十二级的实力。   实验必须进行,不进行实验提高全人类的异能等级,人类注定会灭亡。我支持实验,我会提供我的晶核。”   帝的声音平静无波,他站得比身后飘扬的A区旗帜还要笔直。   作为人类最高异能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安全区的精神支柱。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拥有全国人的瞩目,A区高层多次召开会议商讨要用帝的晶核进行实验,讨论结果连末世A区高级会议的会场都出不去。   因为会议桌上被帝救下心存感激的人,远超半数。   他们感激帝,没有人会挑衅帝的权威,逼他献出晶核。   他根本不用自己主动做这样的选择。   赵国怀愤怒地打断他:“是,招娣死了。你是因为招娣死了就灰心丧气,你也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你对民众们有多重要!你对这个末世有多重要。”   他喘了一口气:“我坚决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最好的方法,就是用白存远的晶核。而不是你的!你是人民的希望!你清楚这一点!”   要献出晶核的男人的态度没有因为老者言语激动就改变。他淡的像水,又坚定的如同他脚下的城墙。   他沉稳道:“不,白存远才是。”   帝顶着赵国怀的激动开口:“白帝城白存远,最擅长,统治。他的异能固然强大,他的统治力才是首屈一指的。”   “白存远,统治力?”赵国怀满脸不认同,这明显不是能说服他的理由。   帝的目光在这三个字被念出的时候变得柔和:“对。他比我更有统治力,末世需要的是统治,需要把所有人的心拧成一股绳。人民需要一个不屑于靠吸同胞血来获得权利的统治者。” 第37章 我也永远不会让白存远低头   城墙上的救世主放缓了声音,声音中有安抚味道:“教授,你知道,很多安全区的覆灭,都是由于异能者获得权利成为新的权利阶层,过度追逐异能等级和权利,不惜残害同胞而造成的。”   赵国怀被帝口中的话刺了一下,言辞激动:“我当然知道!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媛媛就死在了N区,我的痛不比你失去招娣深。”   帝伸手搭在赵国怀的肩膀上:“所以你更应该帮我。”   “但你怎么能保证,白存远,他可以做到?”   赵国怀甩开他的手:“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你要知道,整个末世的人类,都是这样,他们只相信你,你大可以选择自己站出来成为这个统治者。”   “他可以。”   “你说他可以,他就可以吗?”   高大的男人在城墙上沉默,半秒后,他下定决心。   他突然不再说这个严肃的话题,转身面向赵国怀,面向这个从末世初期就一直跟着他的老朋友。   “我这一路上做了太多错事,我救了很多不会感激我的人。你也这么认为吧?”   “你不要转移话题!这不是你放弃自己晶核的理由!   你是A区的城心!这个晶核绝对不能用你的!   你还不知道吗,我已经说了,你是所有人类的希望!”   赵国怀激动怒斥,胸腔起伏,吼的每一声都带着卡脖子的痰音。   白存远附身的记忆的主人恍若未觉,没有提谁献晶核这件事,他想告诉老朋友他的想法:“你劝过我,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救。”   “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救的,我知道你主张生命平等,甚至主张列车难题——当面临列车会碾压过一个人和碾压过十个人时,你选择都不压,迫停列车,用荒诞的决策来尽可能保住所有生命。   那是不可能的。   我是智脑异能,我知道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但你不该否认自己,他虽然有领导才能,可你的功绩才是有目共睹的,城下的人都视你为希望。”   “是。”帝说,他没顺着赵国怀的话说:“像你一样,我也觉得我是荒诞的。”   他迎着阳光,稀碎的阳光轻吻他的唇角,帝从来不笑,也很少笑,白存远却觉得他的嘴角扬了起来。   那是一个很舒适的浅笑,像寒冬时蓦然抬头,发现自己脸上落下了冬日温暖的阳光后扬起的笑:   “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始终坚持我是对的。   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不是城下的生命,他们感激我,但不认同我挽救每一个生命的行为。”   “那个人是白城的城主。   末世联合议会,我提出一百条临时政策,其中被其他议员否决有七十条,我自己废除了二十条。   但每一条,白城城主都批阅了‘同意’。”   白存远没想到自己能在帝的记忆中听到帝提到他。   他的心脏在帝接下来的话中微微颤动:   “他和我政见相同,我相信他不会为了个人利益就损害世界的利益,他不是利欲熏心的人。   在我荒芜迷惘的横冲猛撞中,他是我唯一的支持者。”   “你就因为这个,想代替他献出晶核?”   赵国怀动容。   他知道帝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因为是他陪着帝一起走来的。   帝始终坚持拯救每一个生命,坚持生命的平等性,坚持生命中存在人性的光辉。   但末世,人性的光辉是罕见的。   帝的政见在其他人眼中无比荒诞。   没人能和他一样不要命的去救别人,没人可以。   他注定不会被支持,这是他选择的路。   即使他用行动证明了他是对的,即使他延缓了尸潮摧毁人类文明的脚步,但追逐个人利益的大多数人类不会觉得他是对的。   帝面向赵国怀,风扬起他的衣摆,他的衣摆很严肃,被风扬起时也是整片一起微微倾出斜度,像他这个人一样:   “不是代替,献出晶核不是他的责任。   我知道你的打算,晶核取出后,试验成功,人类异能者异能全体提升,实验失败,就由特殊异能者成功吸收顶尖晶核,从而与丧尸群形成对抗之势。   吸收晶核的那个人可以是他,也可以是我。”   赵国怀点头:“是。让他献出晶核是最好的选择。   他献出晶核,我们可以想办法保住他的生命。   只要我们和他说清楚,他一定会献出的。”   高大的男人轻轻摇头,白存远在他的身体里可以感知到他的动作,也能感受到他的决绝和坚定:“不。”   “我可以是所有人民的希望,但末世,需要领袖,而不是希望。   他会是一个好的领袖,他具备领袖的能力,他尊重生命。   你无法让一个已经对生命低头的人成为真正的领袖,也不能让真正的领袖低头。”   帝说完话的那一瞬间,读取这份记忆的白存远蓦地好像感受到了帝的心声。   白存远永远不会低头。   我了解白存远,我也永远不会让白存远低头。   为什么,白存远不明白,为什么。   他们从未深交,为什么帝会知道他绝对不会低头。   帝说他了解他,帝一直在注意他吗?   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帝的每一条政见自己都支持?   白存远只是支持正确的政见,没有进行任何部署,也没打算通过自己的表决行为获得什么。   记忆不会等白存远想明白他不理解的问题。   帝说完,没给赵国怀说话的机会,继续说:   “你和我说列车难题,我提出的一百条临时政策,全都是列车难题。”   “在两条列车轨道上,有两拨孩子在玩,一条废弃的轨道上竖着一个指示牌‘轨道废弃’,另一条完好的轨道旁边围了警示网,写了‘注意列车’。”   “有一个乖孩子在废弃轨道上打皮球,五个调皮的孩子邀请他一起翻过栏杆玩。乖孩子拒绝了,对他们说‘那边要走列车’我们不应该去那边玩。”   他像娓娓讲述一个故事一般。   “调皮的孩子们骂这个乖孩子不敢冒险,孤立了这个乖孩子,他们翻过栏杆,到正在使用的列车轨道上打皮球。”   “列车轰隆隆而至,列车员发现既定的轨道上有五个孩子,最好的方法是紧急制动,变道到另一个轨道上,这样这五个孩子才都是安全的。”   “但是那个听话的孩子会因此牺牲。”   “列车难题的问题是:我们应该保护那一个听话的孩子,还是那五个鲜活的生命?”   帝以前是寡言的,从来不说这么多话,但他这次讲述这个很常见的故事时,讲的又慢又认真。   “有人说要保护听话的孩子,末世需要秩序,有人说要保护那五个鲜活的生命,秩序可以再建立,五条生命比一条生命更加重要。”   “我说我要把列车停下来。你们都认为不可能,代价太大,对列车磨损代价大,紧急制动伤害列车上的人代价大。”   “只有白城城主说,列车应该停下。”   阳光包裹着这个男人,城下有人发现他站在城墙上,高兴地招呼其他旁边的人,一堆小人儿在底下朝他们的救世主挥手。   帝的声音被阳光包裹出温柔来,他眼帘微垂,不是在看城墙下的人,而是在想他心中的人:   “我曾一度以为,是我把自己代入了可怜的孩子中,产生了错误的选择认知。”   “但白城城主的支持让我知道,生命不应当被选择和决定,这才是我一直坚守的东西。”   似乎知道自己献出晶核的这个举动可能让他再也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帝把他很多这辈子都不会讲出的话讲了出来,他面对身前的老者,不容拒绝道:   “你们无权决定他的生命,也无权决定我的选择。”   赵国怀注视着帝,半晌道“我不同意!”他冷声:“我不同意。经历了这么多,我只能信任你。”   帝声音放缓:“教授,你还不知道吗?吸收人类晶核的成功率极低,唯一能提高成功率的方法就是让晶核主人心甘情愿献出晶核。”   “我当然知道,我们能劝成他!丧尸都要毁灭世界了,他留着他的晶核有什么用!只要我们和他说清楚,他会答应我们的。   你是所有人类的救世主,所有人都对你有天然好感。如果是你来吸收他的晶核,他未必会拒绝。他已经把白城改名为白帝城了!”   帝抓住赵国怀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教授,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换了敬称:“您是智脑异能,您能想明白的。他不一定会向我低头,但我可以向他低头,这是成功率最大的方法。”   赵国怀只一味地摇头。   帝不再规劝,他面对赵国怀,声音严肃。   “我救过无数人,救过你,救过你的妻子,孙女。你曾答应我说,你会帮助我。这是我唯一要求你帮助我的事情。”   赵国怀的眉头紧皱,声音颤抖:“你真的选择献出自己的晶核?”   “是。我会让他,成为真正的白帝,站到末世最后一秒。   同样,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一直守护的千万生命。”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目光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赵国怀曾不止一次在帝的眼中看见过这种坚定,他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目光无比坚定地守护过那些普通人。   而如今,他坚定地选择了白存远,让白存远成为自己理想的延续。   帝无比信任白存远。   但赵国怀却觉得,帝的眼中,那深沉浓烈的情感,不止是信任而已。   只是他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第38章 穆澜峪在想他   回忆结束。   白存远目光锁在赵国怀身上,碗中的勺子突然猛烈震荡起来,瞬间朝白存远的手中飞去。   勺子在空中变成一只匕首,白存远握住匕首,朝赵国怀而去。   他甚至没用异能进行攻击,而是自己攻击过去。   上辈子赵国怀在高层的引导下固执己见,让帝做出了献出晶核这个错误的判断,他们竟然还想要他的晶核,这个人决不能留。   刀刃即将逼近赵国怀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住他的腰,白存远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   穆澜峪从后面抱住白存远将他拦住。   于此同时。   “叮。”   好像有什么清脆的声音在大脑中敲响,白存远神志瞬间清明,杀意烟消云散。   是异能。   安抚蛊惑类的精神异能,能操控人的神志。   4级异能者被2级异能者控制,巨大的等级差异让白存远一下子意识到了这个2级异能者是谁。   他慢慢转向赵国怀的妻子安禾。   这位老奶奶长得慈眉善目,即使发现他对自己的丈夫出手都没有改变脸色,语气温和。   “小兄弟,不知道国怀有什么话惹到了你,你不用担心,如果你觉得我们碍事,我们可以立刻离开队伍。”安禾温声道。   白存远根本没给她面子,直接道:“别对我用异能。你会后悔。”   激动过后,白存远冷静下来。   赵国怀是有用的,是可用的,有赵国怀在,他们提升异能会更快。   在末世后期,赵国怀是他们抵抗丧尸潮最有力的智脑。   如果赵国怀死了,他找不到新的智脑异能者代替赵国怀的位置,丧尸群中又诞生了高级的智脑异能者丧尸。   他们必定会死亡。   现在,赵国怀还没有被前世的权利阶层收拢。还有挽回的余地。   但如何掌控赵国怀?让他彻底为他们所用,不走上上辈子和掌权者蛇鼠一窝的路。还需要从长计议。   白存远一边让自己冷静,一边冷冷对身后人道:“放手。”   穆澜峪依言松手,但他没有就此为止,而是沉默的站到白存远和赵国怀中间。   他的身型虽然偏瘦,却笔挺的犹如一座不可翻越的山。   “怎么,你现在要为他向我出手了?”白存远掂了掂手中的匕首。   穆澜峪轻轻摇头,喉结滚动:“他救过我,否则我活不到这里。”他平日沉静的声线此刻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这紧绷的语调让白存远想起前世。那个总挡在他身前的男人,每次要违背本心行事时声音都是这么干涩。   “存远。”穆澜峪叫他,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为赵国怀求情。   穆澜峪的一声存远好似示弱,白存远看着他的脸,看见他一向沉静的双眼在那句“你现在要为他向我出手”的话中波动起为难的情绪。   穆澜峪很少这样为难。   他虽然善良,却从不会为选择为难。   大概是能救的人要救的人太多,他尊重生命,尊重人权,也尊重人性,实在无法调和的矛盾他会选择旁观,尊重他人的结果。   那他这次为难,是因为自己?   心中最后残余的杀意也烟消云散,白存远松口冷声道。   “滚。”   白存远话音刚落,赵国怀和安禾带的那个约莫二十多的孙女反应最快,一手托一个老人的背就扶着他们往楼上走。   赵国怀和安禾也没耽搁。   白存远回餐桌前坐下。   穆澜峪站到他身后,温凉的手指点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打转。   穆澜峪按摩了有半分钟,白存远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穆澜峪不是上一世的穆澜峪。   “你做什么?”他问,“尽你献身的责是吗?还是因为你阻拦我而赎罪?”他向后仰头,后脑刚好顶在人小腹:“就这样?你应该脱了抱着腿躺到桌子上。”   按在太阳穴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动作,但力度明显和之前不一样:“如果你想。”   白存远敲敲桌面,转成侧坐,单手撑着椅背抬头看着穆澜峪撩眉:“你是不是在夜店打过工?”   穆澜峪这回不是主动沉默,他被白存远迷了眼。   自然光下,白存远俊秀的眉毛轻扬,一双鹿眼褪去杀气,由下而上看他的时候又清澈又水润,整个人都有一种无害的美。   让人后悔刚刚阻拦他,让人担心他刚刚是不是真的碰见了伤害他很深的人所以才那么生气,让人想保护他。   白存远没听到穆澜峪回话,用匕首挑住他胸前毛衣被丧尸抓勾出的线圈:“有客人点你,说我要冰山总裁那种类型的,你就顶着一张冷脸出来,温顺的说情话,月入过万。”   匕首尖端与胸腔近在咫尺,致命的危险让此刻笑意盈盈说着调笑话的小鹿眼看上去更加性感危险,穆澜峪胸腔起伏,声音强压冷静:“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熟练?你见到人就会去掉他的姓氏直接喊名字?”   “没有。”   “那你就是为了救那些人,对别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不是。”   白存远眼中扬起不进眼底的诧异,更像是讽刺:“你总不能说,你喜欢我吧?”   穆澜峪否认否认的太快,他根本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   他不是为了救那些人,对什么人都能这样。   他没有见到人就直接喊别人的名字,不带姓氏。   刚刚白存远那样愤怒,他下意识的就从身后抱住他阻拦他。   他有无数种方式可以处理这件事,比如挡在白存远和赵国怀中间,但他那一刻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抱住他喊他存远。   没有理由,他就这样做了。   真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穆澜峪只是在商场越过扶手电梯看了白存远一眼。   看他冷着脸操控整个商场顶灯装饰的金属插入丧尸眉心,看他细心地帮跟着他的小孩儿处理掉危险的丧尸。   听他说“你不欠别人什么,你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欠你救的人,也不欠你没救下的人。”   听他说“你要救一些人,就一定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这也是你必须认清的选择。”   穆澜峪就神思被牵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献身换取其他人安全的要求。   穆澜峪越想越想不出结果。   ……这细想来,真的像他打着救人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接近白存远。   白存远没有为难他,他看见男人领口随呼吸起伏,看见自己映在那双黑眸里的倒影,像团被困住的火。白存远了解穆澜峪,了解他身体的每一寸。   前世今生记忆交错,他突然感觉到,穆澜峪在想他。   此时此刻,穆澜峪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白存远却能看出来,他眼里心里纠结的东西,好像都是他。   帝说“我也永远不会让白存远低头”的声音与眼前人重叠。   白存远没有说话,将匕首扔到桌上,用冰凉的手握住穆澜峪的手掌。   白存远的手指细长,穆澜峪可以感受到握着他手的每一根手指的轮廓。   白存远牵着穆澜峪的手。   异能触须顺着他牵穆澜峪的手的指尖恣意延展,从穆澜峪的掌心深入额心。   白存远在元异能的感知下,看见了一颗,乳白色流动着金色光晕的3级晶核,这种特殊的乳白色,只有帝的晶核才有。   这颗晶核,和他上辈子吸收的那颗晶核一模一样。   白存远明明在看到赵国怀的那一刻就确定穆澜峪是帝,但当他发现穆澜峪真的是帝时,他心中的震撼和不平静依旧超乎预料。   所有模糊的细节在他发现穆澜峪身体中的晶核能量时关联在了一起。   穆澜峪送他回仓库,在路灯下给他裹围巾,昨晚拿婴儿资源时都动用了空间异能,证明穆澜峪拥有空间系异能。   穆澜峪浑身上下都是伤,但无论多重的伤都能快速止血,这是净化治愈异能。   穆澜峪能够保护这么多人,冲杀尸群活到现在,净化治愈异能给了他很大的助力。   空间系、净化治愈系,白存远上辈子吸收的帝的晶核时,清清楚楚感受到过这些能量。   多系异能者何等稀少,从感受到穆澜峪有空间力量的时候,白存远就隐约感觉到不对。   现在他明白了。   穆澜峪就是拥有空间、净化治愈、锻体三系异能的帝。   末世8年,帝和赵国怀商量要用晶核投入实验,同年,帝取出晶核离开A区到达白帝城,用自己真实的姓名穆澜峪陪伴在他身边,按照计划,“向他低头”以减少自己的晶核对白存远的排斥感,为实验有可能不成功做第二手准备。   因为锻体异能的特殊性,帝被淬炼过的身体不会因为晶核消失立即变弱,失去晶核的帝就变成了没有晶核的13级锻体异能者穆澜峪。   他眉心的竖纹,正是取出晶核留下的疤痕。   末世10年,实验失败,赵国怀带着帝……穆澜峪的晶核突破封锁,找到白存远。   传说帝弹指间星火燎原,振袖间风卷云涌,素手回春驱尸毒,窥天机可断阴阳,眉宇间日朗月明。   这些描述不是在说一个人。   那些远远看见帝神威的人,其实是看见了帝整个队伍的神威。   星火燎原是朱健,风卷云涌是任戈,素手回春是招娣,可断阴阳是赵国怀,包括帝的神性,也是由安禾这个亲和异能者塑造的。   传闻中的帝,是拯救这些人,顶在最前方的穆澜峪。   而这些高等级异能者,之所以能成为末世后期的顶层,可能也是因为他们和穆澜峪在同一个城市。   他们一路接受穆澜峪的保护,和赵国怀的智脑异能加持,成为了高级异能者。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站到顶层。 第39章 我差点失去你了   白存远没有猜错,穆澜峪就是帝。   穆澜峪的功绩不止在回光日时,穿过7所大安全区,以一己之力拯救沿途幸存者,力挽狂澜为各个全区抵抗尸潮。   早在末世初期,穆澜峪就以一己之力,坚决保护住了两座城的城心。   C区的朱健、N区的任戈,有智脑之名对末世颇有研究的赵国怀教授、唯一的一个净化异能者招娣,都是穆澜峪用性命保下的。   上一世,穆澜峪为了让他能吸收晶核,保护人类文明,不惜雌伏于他,服从于他,不管他对他做什么他都不反抗,努力适应他。   这一世,穆澜峪为了能保住赵国怀这些老弱病残的命,也答应做他的人。   白存远心头微颤,嘴角却扬起轻笑。   重生回来发现穆澜峪是帝。   多么欧亨利式的结局。   这人,为了保护那些老弱病残,能付出的……可真多。   他能为他们献出晶核,也能为他们雌伏于他。   穆澜峪的选择很正确,白存远想,上一世的穆澜峪不愧是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他很了解他。   赵国怀他们如果真的敢来和他要晶核,他会让世界毁灭,他不会为了活着献出晶核,在白存远看来,失去力量就是真正的死亡。保他一命,这个说法未免太可笑了。   他们没资格逼他做选择,也没实力逼他做选择。就算帝对他出手,他也会和帝鱼死网破。   白存远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末世苦苦求生的普通人,他是白帝。   他当年把白城改为白帝城,让白帝城取帝字,有两个原因。   一是让人民安居乐业,看见帝这个字安心,二是,他就是白帝本身。   他不属于人民,他是白帝,他要的不是敬仰,而是统治,就像他对上一世的任戈承诺的那样“白帝城是我的一言堂”。   末世一直有至亲之间,可以互相吸收晶核而不变异成丧尸的,感动人心的100个亲情故事。   老公为老婆献上自己的晶核。   父母为子女献上自己的晶核。   那些平凡的人类,让自己的挚爱吸收晶核后提升异能等级,好在尸山血海中可以生存下来。   据说,一个人只要深爱着另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有半分抵抗和抗拒的心思,那个人就能吸收他的晶核而不变成丧尸。   白存远曾经一直疑惑穆澜峪为何对他如此温顺,穆澜峪的性格,不像是一个会那么温顺的人。   穆澜峪的心中有一些白存远看不透的坚持和刚毅,虽然穆澜峪从来不表现出来,但是白存远擅长洞察人心。   所以他不止一次的试探穆澜峪,磋磨穆澜峪。他挑战他的底线,打破他的羞耻心,让他做他接受不了的动作,说难以启齿的情话。   吸收完晶核后他更因疼痛变得毫无耐心,粗暴、专制,但无论他怎么发脾气,穆澜峪都照单全收,难以启齿的话穆澜峪说了,接受不了的动作穆澜峪做了,他的顺从和他的清冷毫不相关,穆澜峪像把他包裹在温水里,一点一点松解他的防备。   他在适应穆澜峪,穆澜峪也在适应他。   那个高高在上的全人类救世主,俯首于他,竭尽所有努力适应他,熟悉他的习惯、爱好、脾气,在他面前袒露自己,卸下所有的防备。   上一世白存远不明白一个13级异能者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一世,白存远找到了答案,穆澜峪所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吸收晶核成功。   如今他不需要吸收他的晶核了,他还会这么温顺吗?   穆澜峪心头一紧,他感觉白存远好像突然生气了,但那丝怒意只是一闪而过。   桌上的匕首在异能催动下变回无害的勺子,白存远撑着椅背,看着穆澜峪注视着他的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   “澜峪。”和刚刚穆澜峪叫他一样,白存远也没带姓氏叫穆澜峪:“如果丧尸围城,必须用你的晶核来做实验,你会交出来吗?”   穆澜峪的心思跟着白存远走,方才想的内容散去,变成白存远此时问出的问题。   他沉思良久,开口道:“不会。”   这个答案出乎白存远的意料。   “为什么?”白存远听到与前世穆澜峪行为截然相反的答案,眉峰微拢。   “献出我的晶核就能拯救世界?”   “不一定,但是你的晶核可以成就另一个高手,而那个人是你信任的,有能力拯救世界的人。”   “我和他并肩作战。”穆澜峪的答案刻板认真。   白存远轻轻摇头,仰头看穆澜峪,鹿眼中带了三分探究,但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在骗人,白存远想,你上辈子没有这样做。   你没有以十三级异能者的身份和我并肩作战。   穆澜峪说完,不小心与白存远对视。   他想挪开目光,却在那双鹿眼中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那些复杂感情把穆澜峪的目光吸住,穆澜峪看不懂。   高大的男人以为是自己否认的太生硬,缓和了语气:“你认为,我应该献?”   “我以为你为了救这些人,什么都愿意干,甚至愿意去死。”   白存远扬脖子压着椅背边缘伸手去勾穆澜峪的下巴,他用仰视的视线看穆澜峪沉静如水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深潭,除了被调戏的颤动外不给他任何答案。   穆澜峪下巴顺着他指尖的力道微微扬起。   他在被调戏的间隙,伸手按着白存远身下的椅子,保障椅子的平衡。   “如果百分之百可以救这个世界,我愿意。但是,像你说的献出晶核这种情况很复杂,拿到晶核的人是否值得信任,进行后续部署的团队里是否所有人都是一心……这些都很重要。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我只相信我自己。”   穆澜峪的回答太理智,和他上辈子的行为不符。   他在末世早期就能想到这些,末世后期,反而想不到了?   “那你怎么相信,你雌伏于我,我就真的能帮你护住这些人?”   “……”穆澜峪沉默。   沉默是今早的澜峪。   白存远轻笑一声,收回勾着他下巴的手。   依旧保持着审视穆澜峪的姿态。   穆澜峪在思考,他的视线猝不及防与白存远对上。   鹿眼中承载山峪,山峪间呦呦鹿鸣。   先挪开目光的,是白存远。   白存远和穆澜峪对视的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他吸收穆澜峪晶核的那一天。   上辈子,他恍惚在剧痛中睁眼醒来,刚刚度过吸收帝13级晶核的死劫,就对上穆澜峪深沉的双眼。   那时穆澜峪的眼中是比这还要专注赤裸的目光。   那双眼睛中似有沉默的浪涛,眼中的波澜是深海之中的汹涌澎湃。   穆澜峪拥着他,护着他,脖颈绷出隐忍的青筋。   他的表情是白存远从未见过的难看表情,好像吸收晶核快死的不是白存远而是他一样。   白存远靠在穆澜峪温暖的怀中,半晌,他听见穆澜峪压抑着哭腔的哑声:“对不起。”   穆澜峪的表情太过于……隐忍和压抑,声音的哭腔比他晚上在床上还要不堪。   白存远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不知道还以为我睡了你一晚没停,你脸色差的难看。”   ……   他好像隐约抓住了什么。   白存远一直以为,穆澜峪那一声对不起是在和他说,对不起,我出去了没陪着你,没发现你吸收晶核遇到了危险。   但现在白存远明白了那时穆澜峪话中的意思。   穆澜峪的意思是:对不起,我不该把晶核留给你吸收。   他搂着他时身上绷出的青筋,每一道都在诉说:“我差点失去你了。”   ……   如果穆澜峪,不会为了挽救所有人盲目献出自己的晶核……而是因为他……   “如果我要你的晶核呢?”   白存远伸手,他坐在椅子上,穆澜峪站在他身后,他伸手是碰不到穆澜峪的。   但穆澜峪顺着他的手的高度微微倾下身体,白存远的指尖刚好点在了他的眉心。   穆澜峪没说话。   白存远知道他不会说话。   穆澜峪在面对他的时候,从不思索也从不犹豫,如果上辈子他对穆澜峪说:“我要你的命。”穆澜峪只会说好。他没有回答,就证明他不会给肯定的答案。   白存远仰着头,突然发现穆澜峪这个人的面相凉薄的过分,他有雕塑一般的眉目,有深邃度的眉骨和鼻骨,不显露感情的深潭一般的眸子,嘴唇浅薄,纠结的时候会紧闭着。   穆澜峪上辈子雌伏于他,也许只是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现实的考量。   “低头。”白存远收回点着穆澜峪眉心的手说。   穆澜峪不明白白存远在做什么,他难道真的要挖自己的晶核?   穆澜峪微微倾了下身体。   “再低。”这次是命令的口吻。   穆澜峪弯腰,毛衣领口在扯动下露出一点击杀丧尸的血痕,靠着椅背的白存远坐正仰头,抓着穆澜峪毛衣的衣领,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唇上。   白存远吻住穆澜峪干燥的唇,这唇薄,却并不凉,唇面柔软,轻轻一压就能吻下,带着些许干燥。   穆澜峪浑身僵硬,所有知觉都被唇齿间颤抖的暖意占据。   “呼吸。”白存远贴着穆澜峪的唇角轻笑。   在尸潮中能肆意乱杀掏出丧尸晶核的高大男人,在被吻住嘴唇后,变成了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僵硬的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记不住。   白存远的声音敲醒了他的神志。   穆澜峪猛地抬头,突然想到白存远靠着椅子撩拨他坐不稳,失去他的支撑椅子可能会翻倒。   他伸手去扶椅子,才发现白存远为了吻到他已经坐正了。 第40章 这块木头要石化了   “怎么?”白存远安安稳稳地在餐桌前,回身看穆澜峪急着抓住椅背的模样:“自己跑了,又觉得没有亲够?”   他说话的尾音带着戏谑的调笑,穆澜峪耳窝一阵酥痒。   白存远余光扫见穆澜峪宽大的手掌牢牢把住椅背,手背上青筋暴起。   穆澜峪的两只胳膊早已僵硬到连手肘都不会打弯。   嗯……白存远想,这块木头要石化了。   穆澜峪的心脏拼命搏动,他的眼中全是刚刚自己俯身时看到的那双漂亮的鹿眼,嘴唇上柔软的触感挥之不去,那一瞬间的情感爆发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特殊体验。   他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心跳,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和理智,视线不是落在白存远的眼睛上,就是不由自主地看他柔软的唇瓣。   心跳如擂鼓。   坐着的那个人却神态自然。   白存远一点都不担心穆澜峪为什么靠近他。   上辈子,这辈子,无论穆澜峪因为什么原因接近他,因为什么人雌伏于他,结局都不会改变。   穆澜峪都是他的人。   白存远掌心的猎物,永远没有逃跑的机会。   白存远放过穆石头,起身吩咐他:“你把空间里的东西都扔出来,让他们分分,我们一会儿回广泰商场重新搜集一些新物资。”   他上辈子吩咐穆澜峪吩咐惯了,吩咐的很自然。   有趣的是,没被他吩咐惯了的穆澜峪,和上辈子一样听他的话,执行的也很自然。   穆澜峪需要干些什么,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只嘴唇上挪开。   他喉结滚动,突然听见白存远轻飘飘一声:“渴了?喝自己的唾液可不解渴,还是馋了?”   馋了?   馋什么可想而知。   听见白存远的话,穆澜峪连下意识的吞咽都不敢做,竭力克制自己的身体反应,刻意的克制让他几乎忘了呼吸。   末世的救世主就快被白存远蜻蜓点水的一吻憋死在末世早期了。   白存远轻笑。   救世主还和上一世一样纯情。   任戈小伙儿在父母打啵儿的时候就快速脱离了“战场”,但他一直在偷偷关注他的爹。   小狗想不看主人是不可能的。   任戈听见白存远突然下达发放物资的命令,哪还顾得上在乎少儿宜不宜。   他一下子从沙发那边探出脑袋:“什么,要把空间里的东西都扔出来?都给那些乱七八糟的路人多浪费啊,末世最重要的是囤物资。”   刚刚撩拨完美人的资本家白存远慢条斯理的教育自己捡回来的小狗崽儿:   “资本家和统治者应该囤劳动力,物资是死的,人是活的。”   白存远的注意力从穆澜峪身上挪开,救世主终于能呼吸了。   听见白存远资本统治论断的任戈,把嘴张成一个巨大的O。   不明觉厉!   虽然不明白什么资本家统治者,但是一听我爹就很牛逼。   白存远将耳侧的头发撩到耳后,穆澜峪很自然的注意到了他的下颚线,干净,清晰,适合扬着下巴说话。   他天生就散发着他口中说的“统治者”的光。   穆澜峪目光闪动一下,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白存远柔软的嘴唇上放到白存远的命令上。   他不完全认同白存远的命令,物资短缺在末世前期是生存最大的威胁之一,保证幸存者的存活度最重要的是收集足够的物资并加以管理。   每一份资源都关乎着团队的生命线。一但把物资全部发放被幸存者们哄抢滥用,队伍总有一天会陷入缺乏物资的危机。   但穆澜峪没有说,他选择听白存远的。   白存远在很多为人处世上,有和他完全不同的见解,而这些见解,在实践过程中,确实更适合末世,队伍在他出现后变得更加有秩序。   幸存者们表面上看似被白存远的恐吓所震慑,但实际上,他们的情绪相较于跟随他在丧尸群中突围后的那种惶惶不安的状态,要稳定许多。   “叫客厅里的人都出来,还有楼上那俩老的一小的,任戈,你把他们叫出来,都去院子里。”白存远一边指挥任戈和穆澜峪一边往外走。   他身边的这两个兵,最优秀的特质就是听指挥,任戈听见他的话,脚下带风窜到楼梯口,胳膊捞住楼梯扶手一个旋转刹车转向,噔噔噔就冲上二楼。   穆澜峪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转身去通知其他人,直接自然地跟到白存远的身后。   霍凤花和任军红仿佛知道末世这个环境不是他们的战场,一个在洗碗,一个在磨钢管头,根本没看刚刚那些打打杀杀和同性暧昧。朱颜来叫他们,他们才收拾了下手里的家伙事和朱颜出门。   白存远走出房间,在外面或站或坐的人立刻朝他行注目礼。   人群中有一个人站出来,扭捏又诚恳地面对白存远:“小哥,我们想清楚了。”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因为穆澜峪正从门后显出身形。   刚刚的场景历历在目,跟着白存远走出的穆澜峪站在白存远身边,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毛衣,毛衣上红褐色的血和黑色的丧尸粘液将绒毛打了绺。   他的表情很冷漠。似乎根本不在意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其他人没法不在意。   他身上的伤是保护他们的证明,而就在刚刚,这些伤被白存远一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撕开展现在他们面前。   小哥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他旁边的人怕他的话落到地上,没法对白存远表忠心,拉住他跟着说:“我们能活下来已经是偷了一条命了,我们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   他们一边说,一边看穆澜峪的脸色,穆澜峪的表情古井无波,仿佛刚刚被当众羞辱的不是他一般,这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离门口最近的几个人立刻开始表忠心:“对,对,如果不是你们救我们,我们早死了。”   能主动在一个环境中,向这个环境中的关键人物表态的人,都是情商不错的人。   穆澜峪看着现在整个队伍积极地氛围,觉得白存远做的一切确实有他的道理。   “打住,是他救的,没有我。”白存远不想担这个傻子功劳,让开半个身位,穆澜峪却没让他完全让开,上前一步和他呈并肩之势。   上辈子白存远没见过的感谢画面,就这样落入他的眼。   “小哥,我们真的很感激你们!”   凑在最前方的人很激动,后面的人也叽叽喳喳。五十多个人,有二十多个都在感激他们,还有十几个不说话,眼神却充满了感谢。   经过一夜脱离丧尸群的修整,以及白存远白天试图唤醒他们沉睡良知的行为,此刻幸存者们的状态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改变。   至少在碰见下一只眼眶糜烂的丧尸前,他们都会怀着热切的感激之心。   白存远看着这些幸存者们变脸,不得不说,穆澜峪说的也对,人脱离扭曲的恐惧后,就会因为各自的受教育程度而凸显出他们本就有的良知。   他笑了笑,朝穆澜峪的方向偏了一下头:“那不然你给他磕个吧。”   那些幸存者说磕就磕,白存远话还没落,后面的队伍里就有人跪下了,一边跪一边高呼:   “你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   白存远默然。   看来他们的受教育程度没他想象的高。   晓是经历末世的白存远都没见过这种一群人现场认爹妈场面。   白存远身后的穆澜峪没看那些磕头的人,他只看见了一双好看的小鹿眼微微压下的眼角,鹿眼的瞳仁里淬着很好看的笑。   任戈刚报完信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再生父母?谁的再生父母?   愤怒的小狼挺胸抬头迈出一大步,横身插入穆澜峪和白存远中间,叉腰指着带头跪的那个骂:“滚啊,这是我爹!谁给你当父母!”   小的抢完老的抢,都要不要脸了!   “你们就是看准我爹善良,为了抱我爹的大腿,无所不用其极!”   任戈骂完一句接一句,哪还有之前抄着风刃吓唬人的阴狠少年杀手模样:“你看看你这张脸,我爹妈能生出你这么丑的老东西吗。”   任戈叉腰指人骂的姿态不知道是和哪个姨学的,看上去十分好笑。   配上他那双充满凶光的狼眼,更是反差到可爱。   原本见任戈出来还有些恐惧的大部队,见到他这幅模样,大家的恐惧都散了大半。   喜当善良爹的白存远伸手拍了任戈的后脑勺。   喜当妈的穆澜峪:“……”   那领头跪下的路人傻傻的呆住,他看看穆澜峪不可亵玩的冰山脸,再看看白存远灵秀动人的脸,最后目光落在插入他俩中间呈现一个“凹”字的任戈身上,木木道:“生,生不出来。”   可你也不像亲生的啊。   他没敢说。   万众瞩目的白存远,没有站着看幸存者们表演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他慢慢抬手,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院中瞬间安静。   “你们中间火系异能者站我左手边,水系异能者站我右手边。”   一夜过去,觉醒异能的人和没觉醒异能的人彼此之间都进行了深刻的交流,大家现在都知道自己有没有异能了。   幸存者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他不会把我们杀了喂朱健吧。”   “我看见丧尸脑子里的东西颜色都是不一样的,真杀你还点名啊,给你仍丧尸堆里喂丧尸,他们杀丧尸就行,杀出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   “好像是哦。”   “这是要用我们呢!”   “赶快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必活命。” 第41章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听见好好表现必能活命这句话,大家的想法立刻活络起来。   “不知道表现得好了能不能进屋子睡啊,昨晚我要不觉醒异能我人都得冻憨,但就算觉醒了也冷。”   幸存者们现在迫切需要有人引导他们在末世生存下去,能通过好好表现就求生,这简直就是在死亡末世里中了生存大奖。   但也有幸存者有些疑虑:“他们真不杀我们?刚刚那位……神仙……看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说要杀二十个人呢。”   “人家才懒得杀呢,吓唬一下而已。”   “我看他是想收拾那个人。”   “说不定就是……威胁play……我觉得也有可能吧。”有人弱弱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一个幸存者站出来:“人哪有外面那些数不尽的丧尸可怕啊,人家生气是因为有人作死,现在都不气了肯定就不杀了,和人你还能求个绕,你出去找找丧尸看看,丧尸一只咬你一口都不够分呢。咱长这么丑只要不作死谁看得见咱们啊。”   ……   任戈抬起手捏了捏自己安全的脸。   长这么丑只要不作死谁看得见咱们。   ……这些人倒是都话糙理不糙。   穆澜峪站在白存远身后,耳畔传来幸存者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阳光下,白存远带着慵懒劲儿又不失优雅的背影仿佛镀着金边,他周围浮动着某种温暖的气息——那是与自己在尸潮中带队逃亡时截然不同的生机。   昨日绷到极致的神经、浸透冷汗的衣领、满身剧痛的抓伤、没有尽头的逃亡,此刻竟恍如隔世的梦魇。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明明瘦削却格外令人安心的背影,白存远裸露在外的脖颈白皙干净,干净的纯粹,在阳光下白的发光。他忽然感觉白存远的存在才是一场梦境。   或许下一秒昼夜交替,晨雾散去,梦醒了,他会带着和秋衣粘连在一起的伤口,与这些可怜的幸存者在一片狼藉的别墅中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他的世界不会出现白存远。   幸存者们会在他面前爆发争吵,有些人会害怕离开温暖的别墅,有些人愿意跟着他,逃离不安全的城市。   但无论愿意跟随他的人,还是想留下的人,都不一定都能活下来,也许大部分都活不下来。   穆澜峪没有把握带着他们活,他只是不忍心看到他们死在自己面前。   人群讨论了一会儿,队伍中很快走出几名火系异能者和水系异能者,牧淑也抱着昭昭走到了水系异能者那边。   白存远走向昭昭,伸手塞给她3颗0级晶核和1颗1级水系晶核。   昭昭白皙的小手一把抓住亮晶晶的晶核,很快就将这些晶核全部吸收。   牧淑第一次见昭昭吸收那颗0级晶核的时候还有点担心,现在习惯了,就不担心了。   温柔的母亲看着健康的孩子嘴角带笑。   和昨晚看到的那个胳膊上带着恐怖咬伤,戒备地瞪着双眼环视房间其余人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昭昭开心的咿咿呀呀喊,红扑扑的小脸上全是笑,一双肉肉的小白手快乐的抓着空气:“爹——”   女孩儿开心的声音听着让所有人都心软。   大家好像都不讨厌小孩子了。   轮到帝就是哥,轮到我怎么就成爹了?   白存远捏捏昭昭的小手,伸手按住了旁边无声磨牙的小狼狗的脑袋。   正要炸毛的狼崽子瞬间绷直脊背,被按住的头顶无意识蹭着温热的掌心。   任戈微扬下巴示威一样看着那个还不会跑的小豆丁。   爹还是最爱我。   昭昭也不难过不委屈,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玩水珠子。   白存远松开按着任戈脑袋的手,伸手指向院中的鱼池。   “你们把院子侧面那个干透了的方形小鱼池刷干净,火系异能者和水系异能者配合起来先把鱼池滚水消毒,然后往里面注水烧开。”   “……这是干什么啊?”任戈小狗歪头问出了众人的疑问。   白存远指挥布置完,鹿眼含笑,解答了所有人的疑问:“我们大家,吃火锅。”   锅字一落,那些疲惫、恐惧的人的脸上,全都变成了面面相觑快乐兴奋的笑。   “啊?真的假的?真吃火锅?”   “啊?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吃火锅吗?”   “救命我真的很饿,每天藏的这点食物根本不够吃!”   “谁敢吃啊,吃了这顿保不准有没有下顿呢!”   白存远看向牧淑怀里的昭昭:“昭昭也得出力。”   昭昭很喜欢白存远和他说话,咿咿呀呀挥出好几个小水泡泡。   丧尸病毒会潜伏,没有觉醒异能的普通人随时可能会因为病毒潜伏变成丧尸,末世有很多人都因此而死。   吃一顿火锅,让昭昭给他们往涮菜水中注入二级净化水异能,可以保证所有人都不会被潜伏病毒感染。   就算有偷偷被0级丧尸挠了藏起来的人,吃口火锅都能好。   穆澜峪明白了白存远的想法。   白存远让他把空间里的东西全都捣腾出来原来是为了让所有人一起吃一顿火锅。   穆澜峪一路上收集物资收集的很杂,因为只顾得上战斗保护人群,食物基本是挥手就扔进去。   白存远牵他手感受他空间异能的时候看到好几颗烂苹果。   “鲜食不好保存。”   白存远一说穆澜峪就明白了,他挥手,空间里所有的鲜食就出现在地面上。   “其他人负责切菜洗菜收拾菜、片肉扔火锅调料包。”   白存远说完,穆澜峪又很快将空间里的火锅调料包释放到另外一个空地。   “土系异能者有没有,金属异能者有没有,配合给鱼池分几个格子,慢点尝试,鱼池炸了你们就吃空气。”   “木系异能者去变几只长筷子,一人一双,金系异能者不要只想着分九宫格火锅,也研究一下,做几个大漏勺,用金属路灯就行,记得和火锅一起高温杀毒。其他能想到的,你们自己准备。”   马上有两三个人站出来,研究要怎么把鱼池分成九宫格甚至三十六宫格火锅,怎么做漏勺。另外又有两个人站出来去研究怎么做筷子。   “还有饮料,拿点啤酒、可乐、雪碧、芬达、橙汁、山楂汁……”白存远点一个,穆澜峪拿一箱出来,很快又摆了一小块儿空地。   又饿又怕的幸存者们哪见过这么伟大的场面,一个个兴奋极了,干活干的热火朝天,切菜的切菜,搬箱子的搬箱子。   “你看,金属变刀他们是不是变得很好。”白存远突然出声。   一直在关注白存远的穆澜峪第一个听到白存远的声音。   他微微偏头,看见白存远正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幸存者们,秀气的青年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会微微偏头靠向他,耳垂白皙的晃眼。   穆澜峪喉间低低道:“嗯。”   “你让他们杀丧尸变刀呢?”   穆澜峪只顾得看白存远,听见他这么问,才猛然反应过来白存远的用意。   这些张惶的普通人不适合像他一样,直面死亡爆发潜力。让他们发现和平年代远去只会让他们崩溃。他们会恐惧丧尸,逃避面对丧尸,从而选择倾轧同胞来获取生存空间。   但是如果让他们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吃一顿热火锅,他们立刻就会研究异能要怎么更好的使用才能把肉吃到嘴里。   他们的异能运用水平会在一顿火锅间迅速提升。等到他们能熟练使用异能,再面对丧尸,兴许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穆澜峪看向充满积极性的幸存者们,突然意识到他错了。   他给这些人的保护,只能让这些人苟延残喘,让这些人可以心安理得的逃避丧尸的围堵,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同胞身上来争夺生存空间。   他只看了幸存者们一眼,就不自觉地又将注意力放在白存远身上。   白存远看着忙碌的人群,穆澜峪看着白存远。   恍惚间,穆澜峪觉得,他似乎很多次看过白存远的侧脸,他很多次这样安静地注视过他,很多很多次,心里全是他。   白存远感觉到有目光在注视他,扭头对上穆澜峪深沉的双眼。   没有沾太多黑液而显得柔软的毛衣领口上方,那张脸在日光下都显得柔软起来。   白存远的想法要让任戈知道,一定会遭到任戈的吐槽,因为穆澜峪就算不长这张冷峻的脸,也绝对是面瘫,和柔软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不会想说,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吧?”   穆澜峪骤然收回视线,白存远抿唇笑开。   穆澜峪的表现告诉白存远,他猜对了,他戳中了穆澜峪的心思。   竟然这都能让他猜对了。   穆澜峪那么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末日这种紧张时间,看着他想这种古早的小说情节啊?   而且他刚刚还让他当众脱衣服,当众扶着车门趴好。   “这么看你的施暴者,不会想救人是假,想靠近我是真吧?”白存远没有放过这块木头,乘胜追击调戏木头看木头的反应能让他心情愉悦。   穆澜峪面无表情,白存远竟一时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我邀请你和我谈交易,正中你的下怀了?”   白存远调侃的声音尾音上扬,他天生就是好听的小提琴音线,十分适合调侃人。不开玩笑的时候声音又脆又狠,命令不容拒绝,开玩笑时却有一种轻松写意和散漫的慵懒。   勾的人心里发痒。   他冷情又随意,仿佛把命给他都不能让他注意三分一般,但他又会时不时地给别人一点关注,恰到好处又直击心底的关注,引诱人想索取更多。   穆澜峪被蛊惑住了。 第42章 穆澜峪被蛊惑住了   任戈站在穆澜峪和白存远中间,感受到俩人“中若无戈”的眉目传情,打了个激灵,从中间退出来,正好撞到一手搀扶一个老人下楼的女孩儿身上。   “小心!”   任戈扭头,正对上喊爷爷奶奶小心的赵媛。   是穆澜峪救的那爷奶孙三个拖油瓶。   任戈绕开他们站到白存远的另一侧。   “你还活着,我刚刚看见那俩抱孩子的女人就知道,你肯定也在里面,你果然也在这里!”   幸存者中间,一个非常激动地声音响起。   白存远看了眼,是刚刚带头向他示好第一个说话的小伙子。   这话明显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对搀扶着爷爷奶奶刚下楼出来的赵媛说的。   赵媛在别墅上面的主卧衣柜里找了一身干净的冲锋衣,袖子是黑色,中间胸前是粉色,简洁干净又漂亮。她没理那个说话的小伙子,也没看撞她的任戈,而是径直走到白存远面前。   白存远看见她手在身边紧紧握着,明显很紧张,但她还是朝他走过来,扬脸问他:“我和爷爷奶奶,可以留下来?”   女孩儿又干净又胆大,她的声音偏中性,但是很软,尾音带点方言习惯的咕哝,但发音很标准,白存远点头。   这个姑娘……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挺聪明,知道先问他一下保障自己爷爷奶奶的安全。   白存远多看了她两眼。   白存远很少关注路人,能被他关注,一定是在他心里留下过印象。   但上辈子末世好像没这号人物。   赵媛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白存远为什么那个时候要对他们出手,但白存远现在点头,证明误会已经解除了。   她扬起一个笑:“谢谢哥哥,我,把这些都给你。”   空间异能在赵媛指尖流转,一捧晶亮的晶核出现在她的手上。   白存远感受空间异能流转的波动,2级空间异能者。   这一家老小,等级挺高。   赵国怀这个智脑异能,在末世,的确是开挂的存在。   24小时,在没有任何末世信息的条件下,成就3位2级异能者和1位3级异能者。   拥有赵国怀,能达到什么样的队伍强度可想而知。   白存远扫视一圈那些幸存者,不如让这个老头帮他练兵好了。   他收回视线简单一扫赵媛的手心,赵媛拿出来的晶核数量不少,但等级最高的也就是一级晶核。   他没收:“你可以拿这些晶核和他们换符合你们属性的晶核。”   赵媛手上的晶核数量很多,一看就是有意囤积的。   穆澜峪杀丧尸大开大合,保护队伍的时候未必来得及吸收和收取所有的晶核,看赵媛手中的晶核数量,大部分丧尸的晶核想必都是被赵媛收走的。   按理来说,穆澜峪应该不会只遗漏1级晶核,多少也会有两颗2级的晶核。   但赵媛手上没有高级晶核……   是她自己藏起来了?   身旁的穆澜峪突然出声:“赵老先生分析过晶核‘等级’后,把高等级的晶核都给我了。”   他没有细说,那次晶核吸收其实是一场死劫。   原本队伍不止这些人,足有上百人,但他们遭遇了一只二级丧尸,穆澜峪拼死血战。   穆澜峪知道自己定然会被感染成为丧尸,他拼死保护剩下的幸存者,掩护他们退到药店里。   他杀掉2级丧尸,将药店里变成丧尸的售货员处理掉,转身准备独自离开队伍,迎接变成丧尸的宿命,赵国怀叫住了他。   “不要放弃,我可能有办法。”   苍老的老人看出了他的打算,他拿出孙女攒的所有晶核,狠下心来验证自己的猜测,让穆澜峪把死去的2级丧尸的晶核吸收掉,再配上1级晶核来升级。   赵国怀推断异能者不会被低于自己等级的丧尸感染,只要穆澜峪在变成丧尸前可以成为3级异能者,他就不会变成丧尸。   他们在一个药店中休整了足足有半日,穆澜峪吸收完晶核后,安禾扯着他进了药房二楼的洗手间。   她带着退烧药和伤药把他和自己锁在药店的洗手间里,任赵国怀和赵媛怎么敲门都不开。   安禾给烧的迷糊不清的穆澜峪处理伤口,使用退烧药,她握着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告诉他要挺过去。   那双手充满褶皱,又柔软又温暖。   她对他说:“你是个好孩子,你不会有事。没事儿啊,奶奶在呢。”那声音又轻又柔,和哄孩子一样。   穆澜峪烧的站不稳,她就抱着他坐在洗手间的地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   “媛媛小时候临过年的时候偷吃雪糕发烧,也是一直说自己要死了。我搂着她,那时候也和现在差不多,外面流行病毒,小孩儿送医院一隔离人就不行了。我说,就算是病毒,我也陪着,明天早上还不行就把我一起隔离!”   她抱着他,不在乎他身上的血腥,也不在乎他身上的黑液病毒。   穆澜峪比她高,窝着身体靠在她怀里时抬头就能碰到她的脖颈。   安禾不怕他变成丧尸,不怕他突然一口咬断她的喉咙,她温柔的声音在穆澜峪耳边震颤——那是带着恐惧、着急和心疼的颤抖:   “没事儿啊,没事儿啊,奶奶陪着你呢。国怀敢让你吸收肯定是有把握的,你不会变成丧尸的。”   “当年媛媛捂了一晚上就没事了。澜峪也会好的,很快就没事了。”   穆澜峪知道安禾是哄他的,如果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就不会把赵国怀和赵媛锁在外面。   但她明知道希望渺茫,还把自己和他一起锁在里面。   穆澜峪在她温柔的哄慰下挺了过来。   赵国怀夫妇,真的救过他的命。   ……   “高等级晶核你都吸收了?”   白存远听见穆澜峪的话,心中了然。   赵媛给他看这些晶核,明着是给他晶核,其实是让穆澜峪找话说,好改善赵国怀在白存远面前的印象。   这小姑娘,情商智商都不错,她关键时候敢抓住问题症结站出来,用柔和的手段主动缓和关系,而且脸上一直带笑,教养很好。   “扶你爷爷奶奶去吃饭吧。”白存远放话。   赵媛脸上的笑变得更大,眼中也亮晶晶的:“谢谢哥哥。”   任戈听见赵媛喊“哥哥”皱眉瘪嘴,这才正眼看他撞上的这个女孩儿:“都多大了,叫哥哥,那是我哥!”   赵媛见过任戈出手,没打算惹他,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朝任戈笑笑,扶着爷爷奶奶找大部队去了。   这招对任戈很奏效,小狗瞬间就炸不起毛了。   昨夜大部队讨论了一晚上的异能和晶核,大家都猜测晶核有用,关明见赵媛攒了那么多晶核,还能和白存远说上话,一个劲儿地往赵媛身边凑。   “你别不理我啊,当时那种环境我确实说不上话,你和爷爷奶奶被赶出去我也是不想的,我担心你担心的不行。”   赵媛不理他。   “你快被丧尸抓到的时候还是我把你推开的。”关明继续说。   “你救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你。”赵媛冷淡道。   赵媛和关明说话,赵国怀和安禾秉持着孩子们的事情是孩子们的事情,拍拍赵媛的肩膀先走了。   赵媛家的老人懂礼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懂礼数,人群中有人来凑热闹:“关明为了保护你差点被丧尸抓了,你就非拒人于千里之外。”   任戈见有八卦,竖起耳朵听的欢乐,扭头和白存远吐槽。   “这个女的真不识好歹,要有人为了我去死,那我怎么也得心动一下的。哎呦,哥你掐我干什么!”   任戈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喊哥,区别在于他要和喊白存远哥的人争宠还是和喊白存远爹的人争宠。   这会儿喊哥,明显是赵媛那一声哥哥让他上劲儿了。   白存远收回掐任戈的手,他这下掐任戈不冤枉。   怎么也得心动一下?   上辈子他在任戈记忆里见到有个小姑娘给任戈献出晶核,任戈何止是心动,整只狗儿都疯了,屠了一座城。   养这么个冲动恋爱脑儿子,费神。   穆澜峪站在旁边,像个雕像,不听八卦,也不关注别的。   但白存远知道,穆澜峪在关注着他,如果自己说什么话,穆澜峪反应执行很快。   白存远皱眉看着那堆围着赵媛谴责她的人。   “想替一个人去死,也得看那个人需要不需要。拿恩情去要求别人和自己恋爱,那是道德绑架。”他对任戈说。   “那,拿威胁要求别人和自己恋爱呢?”任戈举一反三,看看白存远,再看看穆澜峪。   他说完就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却没等来脑瓜崩和拍后脑勺。 第43章 你最好是听见了   白存远垂在身侧的手伸展开,勾了勾穆澜峪也垂在身侧的手,那座一动不动的雕像在他指尖触碰到他的手的瞬间抖了一下手。   任戈小朋友的发言很是大胆。   拿威胁要求别人和自己恋爱……   白存远勾起嘴角,没放过穆澜峪,指尖刮他的掌心,看他维持军姿和冷脸,含着笑意回答任戈:“是绑架。”   他慢条斯理的刮穆澜峪的掌心,穆澜峪对“交易”很重视,没有半点反抗躲闪的意思,但五只指头都在微蜷,明显想抓住他捣乱的手,又不敢。   穆澜峪刚刚明明一直在偷看他,此时却像个站岗的士兵,目不斜视,不敢看他一眼。   白存远笑着收手,穆澜峪感觉掌心瞬间空了。   白存远淡淡补充:“在绑架和道德绑架二者中,绑架比道德绑架,更有道德。”   任戈悟了!绑架加上道德成为道德绑架,就会特别缺德!   他松开护着脑袋的手,恍然大悟地举着一个手指头。   “我懂了!”   任戈的脑子里不知又出现了什么举一反三的鬼知识,他眼珠子一转:   “但如果绑架的话……那这个,这个人”任戈一时想不起来穆澜峪叫什么:“这个大个子,不就是我爹的压寨夫人!”   白存远照着任戈的额头弹了他一下。   合理怀疑收服他的时候,让他摔的那两下,把他的脑袋给嗑傻了。   琢磨半天,不知道听讲,就琢磨出这么一个东西来?   压寨夫人本来就僵硬站岗的身体更加僵硬了。   任戈话头都开了,他是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一个人做什么事情才能打动他秀气冷情的爹,他扬着头好奇地问白存远:   “可是他都愿意为她去死哎?爹,如果真的有人愿意为你去死,你真的不心动?”   帝决定献出晶核的那一幕再一次出现在白存远的脑海里,包括帝的声音。   “是。我会让他,成为真正的白帝,站到末世最后一秒。   同样,我也愿意用我的生命,去守护我一直守护的千万生命。”   白存远的心悄然搏动。   但他知道,这下搏动不是为了帝,而是为了身为穆澜峪的帝。   白存远摇头。   他重生以后第一件事是找穆澜峪,而不是找帝。   他真的没有心动。   白存远从记忆中借助帝的身体听见帝和赵国怀说“在我荒芜贫瘠的人生中,他是我唯一的支持者”时,白存远曾心动过一瞬。   听见他说“我会让他,成为真正的白帝”时,白存远也心动过一瞬。   但这些心动都不是任戈想的那种心动。   任戈想的是爱情。   白存远如果真爱一个人,不会这样爱。   上辈子,他也并没有因为穆澜峪有多心动。   说喜欢算不上,只能说是习惯。   他用穆澜峪顺手,所以他要找到穆澜峪。但穆澜峪末世前的行动轨迹不明,他也没有喜欢他喜欢到浪费时间在C城大海捞针,他先找了行动轨迹清晰的任戈。   对他而言,成为自己,成就自己,比爱一个人更重要。   白存远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当他发现穆澜峪就是帝,但当他发现穆澜峪出现在他身边,日日夜夜熟悉他的习惯,隐忍着陪伴他,是为了让他吸收自己的晶核,好活到末世的最后一秒。   那些细水长流汇集的情愫和帝决然的献身,就变成了一种非常汹涌复杂的感情。   白存远以为,自己的心永远也不会被人牵动。   直到他知道有个人,至死也没有妄图牵动他的心脏,而是只求他多活一秒。   他的心再不死沉。   白存远压住心中的那些汹涌,看着穆澜峪,穆澜峪和上辈子一样呆,像根石柱似的杵在身侧,注意到他视线后会转过头看他,用没有波澜的目光等他吩咐。   等发现他只是在看自己,又僵硬的别开视线。   穆澜峪害羞的模样在白存远眼中十分生动,白存远没发现自己轻轻扬起了嘴角,他用散漫的声音懒懒道:   “在我这里,愿意为我死就被我喜欢,不成立。所以你最好不要偏激,愿意喊我爹的小朋友太多了。”   他刚说完,一个水泡就从空中飘到他和任戈中间炸开,任戈顺着水泡飘来的方向,听见有个小讨厌鬼咿咿呀呀在喊:“爹。”   任戈愤愤跺脚,狼眸凶光毕露。   可恶!被一个路都还不会走的小朋友示威了。   白存远说完,没得到回应,微微蹙眉:“听见了吗?”他的声音有些许严肃,带了些警告意味。   任戈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回话,小狼眼瞬间警觉。   他正准备回白存远的话,突然听见旁边高个子穆澜峪又低又闷地“嗯”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一般不出声,出声却让人很难忽视。   白存远撩眉看了眼回话的穆澜峪小朋友:“你最好是听见了。”   他这声夹着轻微的怒意,敏感如任戈和穆澜峪都感受到了。   但那一点怒意和昭昭的小水泡一样,飘过来,亲吻过白存远细白的脸颊,就消失了,只在那儿留下一点点冰凉的水痕。   白存远不知道他此时的一点点愤怒从何而来,他也困惑自己这一瞬间的不悦。   大概是怪穆澜峪上辈子没有像他现在回答的那样和他并肩作战,而是选择了牺牲。   也生气任戈小朋友,一个14级异能者,沦落到那种境地,死倔的趴在地上,像受伤的困兽一般朝他嘶吼。   院中闹剧正酣,从两个人的不和变成几个人围着赵媛的数落。   脱离危险的中年人带着他们独有的“社会阅历”,对拒绝关明的赵媛指指点点。   “你末世一个女孩家家,没个男人保护怎么行,小明人激灵,还愿意拼死保护你,你怎么非绷着个冷脸不理人家。”   “人家都是很厉害的火系异能者了,能看上你是你的服气,你看你一额头痘长得和麻子一样,还真当自己是家里有权的小姐了,真当现在还是太平年月呢?”   “末世里好看的小姑娘多了是了,不是谁都能找到异能者伴侣的。”   “火系异能者听着攻击性就强,可不是普通异能者能比的。”   ……   苦苦追求赵媛却没得到回应的关明,听见身边的人都在帮自己说话,顿觉扬眉吐气。   末世前,赵国怀和安禾在C城有不错的社会地位,赵媛跟着赵国怀和安禾,怎么也算是个权三代。   关明上学期间就一直喜欢矜贵的赵媛,他追了赵媛好久,赵媛都对他不理不睬。   关明学生时代屡屡追求赵媛碰壁,末世降临终于让他重新燃起希望——阶级壁垒坍塌,强者为尊,没人会指责他说他什么身份哪里配得上赵媛。   可人家赵媛还是不理他。   关明听着身边人对赵媛的数落,越听越觉得他们说的对。   对啊,他是火系异能者,还是男性,在末世有很强的战力,赵媛凭什么看不上他,他都追了这一路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拿乔抬高自己的身价,这都是末世了,你把我赶走了谁保护你,你一个女的带两个老的,早晚……”   赵媛听见这种不吉利的诅咒的话目光渐冷。   她还没开口,任戈先听不下去了,凶恶的狼眼一瞪:“癞蛤蟆就得配绿豆啊?人家好歹是有脑生物,你连个脑子都没有。”   这场闹剧搅散了白存远的那丝复杂感情,任戈的话更是让白存远哭笑不得。   ……哪有人说别人小姑娘是癞蛤蟆的。   白存远没忍住,屈膝用膝盖顶了任戈一膝盖。   任戈一双狼眼眼白多,显得很凶,说话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反驳他。   他出手大家都见过,任戈一般不出手,出手就是在白存远的命令下见血杀人。   任戈飞风刃威胁人的时候总是有股子吊儿郎当的轻慢,看上去是个很容易任由自己的暴躁性子扔歪风刃的人。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人敢顶嘴,路人们敢指责赵媛,却不敢说任戈。   别说任戈骂他们是绿豆,就算说他们是青蛙他们也得“呱呱”,说他们是猪他们也得“哼哼”。   只要任戈不觉得他们活够了该死了就行。   关明好不容易找到的自尊心,在任戈这一套夹枪带棒的讽刺下烟消云散。   谁敢和任戈叫板,这可是白存远身边的大杀手。   但让众人恐惧的任戈小狗变脸变得很快,他刚刚还在凶凶的骂人,被白存远顶了一膝盖以后脸一歪就开始装可怜。   任戈眨着很凶的狼眼看向白存远,声音委屈:“爹,你不是说他们是道德绑架吗,我这不算是仗义执言吗?”   白存远心想:仗义是仗义了,受害者你都骂了,怎么不算仗义呢?   赵媛却没有因为被任戈比作癞蛤蟆而生气,她快速而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朝任戈点点头,低头转身离开这群围着她批判她的人。   白存远听着赵媛的声音,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大概是因为这种中性的女孩声音比较特别。   白存远看了眼穆澜峪,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他叫住赵媛:“我记得你是空间系异能者。”   赵媛听见等等,并未停下脚步,等她听见白存远说空间系异能者,才确认白存远竟然是在叫她,停下来转过身。   “是,哥。”   赵媛低着头。在末世仍坚持整洁的少女,此刻却被闲言碎语压弯了脖颈,白存远微叹。   在末世,缺乏生存能力的少女的自信心会一再被打压,她们会逐渐发现自己的无用,从而更在意别人的否定。 第44章 才脱一件外套,就让我帮你救了半城人   白存远看着低头的赵媛,正如那些人所说,赵媛的额头有很多无伤大雅的痘痘,她低头的时候那一片痘痘分外明显。   赵媛在末世会给自己找干净好看的外套换,在他对自己爷爷出手后敢仰头问他自己和爷爷奶奶能不能留下,她会通过柔和的方式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在路人和任戈的指责下不再抬头。   毕竟是自己儿子出言不逊,白存远没说正事,轻声:“你如果低着头,他们会发现你满额头都是痘痘,但你如果抬起头,他们只会知道你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他追了你一路,不要给他成功打压你的机会。这是在让他有得手的可能。”   赵媛瞬间抬头,抿着嘴唇看着白存远。   白存远发现,这姑娘要哭了。   白存远没再多说,指挥穆澜峪:“你把你空间里所有的资源都腾出来。其他人”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些资源,有空间的把自己的空间塞满,没空间的一人背一点,我们一会儿会去商场再收集一些物资,你们负责把这栋别墅和这些物资整理好搬空。”   关明很会捧哏,立马高呼:“明白!”   赵媛憋了憋眼泪,没看关明,抬起头压着委屈的声音笑着和白存远说了声:“谢谢。”   白存远叫她回来,是让她站在离穆澜峪最近的位置好往空间整理更多的物资。   赵媛这一路经过每个超市一类的物资点,都会想办法把空间装的满满的,但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能挨饿。他们本就体力不好,如果节约物资吃,很可能走不远。   人不在了,有再多物资也没用。   还有关明,他救过她,赵媛给关明吃的也不省着。   安禾质朴善良,碰见人缺吃的活不下去,常常会分一点自己的食物给他们。   所以赵媛的空间里已经有了一小块亏空,她昨晚都用来装别墅里的衣服了。   她本来想下一楼厨房仓库一类的房间看看的,但白存远突然出现在大厅杀人,她不敢冒头。   穆澜峪听话将所有物资都放出来,散装的食物散了一地,然后是整箱的零食,尤其是压缩饼干,多的让人咋舌。一看就是穆澜峪收集物资的手笔。   穆澜峪看见白存远在看那些压缩饼干:“耐存,饱腹……”   “难吃。”白存远没等他说完,就开口补充。   赵媛将手平平伸出,她的目标正是穆澜峪搜集的那些压缩饼干,正如穆澜峪所说,这些饼干耐存、饱腹,是提升她和爷爷奶奶在末世的生存机会的重要物资。   她催动空间异能,余光瞥见白存远淡漠侧颜,悄悄挺直了腰板。   “我看有点高钙豆奶一类的,还有一箱水果,装点补充钙和VC。”   白存远对营养学没研究,但他知道老人孩子这种生物不好活,啥都得吃点。   赵媛嗯了一声,继续装其他物资。   白存远左右看看,注意到别墅上有铝合金打的支撑物,向上伸手。   金属在白存远的催动下熔化滴落,在白存远手中变成一柄长锥,尖端极其尖锐。   白存远将这柄长锥递给赵媛。   赵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着白存远。   “你知道当众收集物资会面临什么,这个你会用得到。”   当一个人被别人贬低时,她会成为所有人都想欺负的对象,但当一个人变得手腕凌厉又凶残,其他人就不敢再欺辱她了。   这是末世的规则。   赵媛必须自己握着武器学会这条规则。   白存远把长锥当众给赵媛,会让所有人心生忌惮,但在恐惧下,忌惮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一但那些背不了足够多的食物的人吃完自己的食物,他们就会立刻盯上这些空间系异能者。   没人敢盯穆澜峪,赵媛和别的收集物资的空间系异能者会成为众矢之的。   “抓紧点。”白存远提醒赵媛:“握不紧的武器,不属于你。”   “谢谢。”   白存远没有回应这句感谢,指挥穆澜峪和任戈道:   “走吧,把你这些难吃的东西扔完了,我们去逛下商场。”   穆澜峪开车,白存远和任戈坐在后排。临走前白存远让穆澜峪装了几十箱矿泉水、压缩饼干、面粉等物资,沿途每走五百米就让穆澜峪操控空间异能扔两箱到路边。   他们救援的那些幸存者空间异能者不多,有的那几个跟着穆澜峪搜刮商场的时候也是拼命往空间里扔物资,这些物资靠人力背肯定背不走,会拖累队伍速度,白存远干脆带了一部分出来。   任戈小狗痛的心里都在滴血,狼眼直勾勾的看着落在马路牙子底下的纸箱,呜呜咆哮:“为什么要扔物资!!!好浪费!!!”   这根本就不是末世文,不囤物资的末世不是好末世。   穆澜峪却知道白存远的用意——给幸存者们一线生机。   以他一路冲杀丧尸救援沿路商铺幸存者的经验来看。   路边的食物要远比封闭空间的食物好获得。   “物资是可以生产的,你不能为了节约物资饿死生产队的驴。”白存远对任戈说。   越野车开过城边的道路,好多“幸存驴”们从楼上探出头,他们想对越野车呼救,但见到那只是一辆车,又没有播放救援喇叭,都把头伸了回去。   家中尤有余粮的人觉得,和他们一样处于逃亡中的幸存者,给不了他们什么帮助。   尤其是这种莽撞开车硬往外闯的,更是不知死活。   他们能跑到哪儿去,哪儿估计都是丧尸。   不如等国家安排救援。   但白存远知道他们不一定等得到救援。   前世,国家有安排救援。   但由于无规则感染和病毒寄生,救援队在救援过程中出现了极其惨烈的伤亡。   救援队救援的人,甚至救援队的人,在救援过程中出现队内人员无规则感染。   昨天还正常的幸存者和队友半夜突然感染成为丧尸,将身边毫无防备的人类一口咬断脖子。   惨痛事件出现后,各个组织纷纷放弃救援幸存者。将生存战略,从尽量保护更多人类火种的战略,逐渐演变为以拱卫不会被感染的高级异能者为首,其余人为辅,以抱团建设基地为主,探索物资为辅的末世生存战略。   城市中远离医院、超市等重要物资点的幸存者都被放弃。   等到各大基地研究出一级异能者不会感染,普通人感染前有发烧预兆,打算重新开展救援活动时。   幸存者已百不存一。   这些白存远都是道听途说。   上辈子他开始与权利阶层打交道时,新兴的异能者阶级已经从权利阶层的新贵变成真正的掌权者,城市中没有进行自救而是等待救援的幸存者们,都死的差不多了。   白存远叫穆澜峪往城里撒些物资,是给这些幸存驴的眼前拴一个苹果。   一但救援未到,存粮耗尽。那些“幸存驴”们看到路边有物资,他们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对丧尸的恐惧,呆在家里面等死,他们会想办法搞到这些唾手可得的物资。   人只有踏出属于自己的安全区,才会有活路。   他们想踏出安全区获得眼前的苹果,就得锻炼自己和丧尸正面对抗的本事。   只有绝大多数人,开始接受他们必须与丧尸进行正面冲突的现实时,人类求生的号角才算真正打响。   历史充分证明,向丧尸低头,延缓自己的死亡时间,指望有其他人站出来救世是不可行的。   从人类开始低头的那一刹那,人类就会对生存抱有侥幸,而人与丧尸的生存之战的本质是你死我活和弱肉强食。   丧尸不会自己消失,战争不会自己停止。   人类以极大的基数输给极少的丧尸,被丧尸一个个屠戮殆尽,从来不是因为病毒感染。   是因为人类低头,他们认为低头就不会被感染。   不和丧尸争夺生存空间就不会被咬。   所以所有的空间都成了丧尸的空间。   末世来的太猝不及防,人类的精神比人类自己想象的要脆弱,也比他们想象中坚强。   人类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告诉大家要抬起头适应末世。   末世,需要领袖,而不是希望。我会让他,成为真正的白帝,站到末世最后一秒。   白存远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   说话的那人站在城墙上,作为A区的旗帜,阳光点缀他的眉眼发梢。   “便宜你了。”白存远突然说。   穆澜峪开车拐了个弯,视线扫了一下后视镜。   “才脱一件外套,就让我帮你救了半城人。”   越野车一路前行,给幸存者们播撒下他们现在还不能理解的生的希望。   车停到广泰商场,刺耳的刹车声吸引了大部分丧尸。   只脱过一件衣服的穆澜峪,不敢劳烦白存远先出手,他一拉下手刹就跳出车清场。   车门还没关上,他就五指握拳一拳掏了一个丧尸的眉心。 第45章 四个字就能让你腿软?   白存远在驾驶座后排看见穆澜峪的出手动作。   他的动作非常漂亮,握拳时手臂肌肉轮廓清晰隐有青筋,出拳干净利索,拳面捅进丧尸的额头接触到丧尸额心的晶核,异能就自动运转将晶核吸收化作自己的能量。   任戈小狗在白存远旁边凑了一个脑袋过来和他一起顺着车窗往外看:“存远哥,该下车了,你在想什么?”   听惯小狗喊爹,骤然发现他把爹改成哥,白存远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称呼不够尊敬和礼貌。   白存远看着车外冲杀丧尸的穆澜峪,在一片黑液和腐肉狰狞舞动的疯狂画面中间,穆澜峪面目如画,宽肩窄腰,动作干净利落。   他张嘴吐出四个字:“性感,想干。”   白存远这一声没有压低声音,三级异能者的听力何其敏锐,白存远看见正在冲杀丧尸的冷漠男人,刚迈出去一步,膝盖却陡然一软。   穆澜峪斩杀丧尸的招式依旧凌厉,但方才那瞬的破绽早被白存远尽收眼底。   “四个字就能让你腿软?”   穆澜峪一拳捅入另一只丧尸的脑壳,听见戏谑声混着腥风传来:“看来是没在夜店干过的。”   车内的优雅青年忽然低笑出声:"不过正合我意。”他一字一顿:“爷喜欢雏儿。”   有了心理准备,穆澜峪这次没有站不稳。   数十个0级丧尸在白存远“性感,想干”“雏儿”这六个字的威力下化为穆澜峪的手下亡尸。   白存远欣赏片刻,踹了旁边捂脸避开父母敏感话题,却没有眼力不知道下去杀丧尸的任戈一脚:“下去清场。”   “得令!”   任戈小狗虽然没眼力,但有动力,转身就拉开车门跳下了车,还帮白存远带上了门。   白存远陷在车座中休息。观赏穆澜峪漂亮的击杀姿势。   车下那人握拳发力时,肩背打开,他的肩腰比十分卓越,手上动作越是有力,就越是显得腰肌劲瘦。   任戈得了白存远的命令,挥舞着风刃冲下车,仿佛要让风把他脑子中天雷滚滚的“好看,想干”“雏儿”给带走。   闻着车声和肉味儿而来的丧尸因此经受了一场“惨无尸道”“惨绝尸寰”“草菅尸命”“令尸发指”的屠杀。   不到半个小时,听见车声冲向车这个位置的丧尸就被任戈和穆澜峪清理了个大概。   穆澜峪把大部分的丧尸清理干净,站静静到车旁玻璃下。   像等吩咐的忠诚的护卫。   任戈见穆澜峪上赶着对白存远献殷勤,很生气,又见穆澜峪只是站着没和他抢工,气儿顺了一些,朗声:“存远哥!我们杀完啦!”   隔着一面玻璃窗,穆澜峪看见白存远柔软的唇在窗上吐出薄雾:“很棒。”   他的声音动听,像给乖孩子的奖赏。   穆澜峪曾品尝过朦胧雾气后的嘴唇的柔软。   他下意识想做吞咽动作,又想到白存远的调侃紧急刹车,死死克制住自己的潜意识动作。   动作越克制,口中的津液就越发泛滥成灾,等白存远转身从另一边下越野车,穆澜峪的喉结才滚动了一下。   从车上下来的青年嘴角带着清浅的笑,穆澜峪看见他的手上拿了两瓶矿泉水。   白存远递给任戈一屏,又拿给穆澜峪一瓶:“渴了吧。”   青年一双漂亮的鹿眼洞若观火。   穆澜峪感觉有些不自在,哑声应:“嗯。”   他的胸腔大幅度起伏了一下。   白存远早把他看透了:“杀丧尸挺累的?”   “……嗯”   任戈小狗根本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精彩play,摇着尾巴骄傲到:“他不行,我很牛的,我就不累!”   快乐的少年音明快悦耳,将满地丧尸尸体的狼藉掩住。   白存远喜欢地摸摸凑上来的任戈小狗的头。   “他不需要行。”白存远一语双关:“我兴致来了,他不行也得挺着。”   “……”   兴致来了?   不行?   挺着?   任戈默然:……我们还在杀丧尸频道吗?   任戈在心中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死嘴,接什么话啊你!   “惨绝尸寰”啊!这简直“惨绝尸寰”啊!这是死亡的小丧尸们被你们踩在脚下应该听得东西吗!   善良的任戈为丧尸鸣不平!   任戈心里无数语录狂奔,突然,他想到自己刚刚见到的画面,目光一凝,表情严肃起来:“对了,存远哥,我发现一个特别恐怖的事情!”   “嗯?”   白存远看向突然严肃的任戈小狗。   “那些丧尸,那些丧尸尸体,昨天我们在安全梯上让它们自由落体摔下楼的丧尸尸体。”   任戈深吸一口气,目光闪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刚刚无意识注意到的画面:“干净了很多,只剩了一些小残骸在地上。”   ……   任戈下车以后杀丧尸杀的疯,走的远,刚好注意到昨天他们杀丧尸的位置的现场情况。   穆澜峪微微皱眉,目光严肃:“尸体消失?”   白存远发话:“带我去看看。水喝不完让澜峪帮你装上。”   任戈快速点头,这才想起白存远给他递了瓶矿泉水让他喝。   他像高中生对待父母指令一样应付差事认真喝了两口,把矿泉水瓶一把塞到穆澜峪这个后勤妈妈的怀里,转身追上白存远爸爸的脚步,抢占白存远身边最近的位置。   白存远走到商场侧面的露天消防楼梯下,看见了任戈说的恐怖场景……   这里的丧尸尸体似乎被什么东西扫荡过,混凝土墙面上迸溅着放射状黑液,十几具丧尸残骸像是被巨型吸尘器卷过,只剩下挂着腐肉的碎骨嵌在墙根裂缝里,没有一具完整的丧尸尸体。   腥臭味儿扑鼻而来。   它们就好似被什么东西或者一群东西吃了分食了一般。分食这些丧尸尸体的用餐者不是很注意用餐礼仪就是很饿,吃的基本算干净。   “这……这根本不是战斗痕迹。我觉得……他们好像被什么很厉害的怪物吃掉了”任戈尽量保持清亮的声音不露怯,但尾音还是有一些发抖。   任戈已经是很胆大的小孩儿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坦然接受人类腐烂变成丧尸已经很不容易,要更进一步接受变成丧尸的人类被怪物分食,需要莫大的勇气。   空气中残留的死人肉的味道让人光闻到一点就汗毛直竖,这是属于生物本能的恐惧,没人能在看见碎尸时保持冷静理智,即使那些碎尸来自于丧尸,但48h前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   生物天生就有恐惧同类尸体的本能,这是刻在DNA里的序列,用来告知生物:已经有同类死亡,他们也可能遇到死亡的危险。   击杀丧尸和分尸丧尸是两码事。   任戈扭头,却看见白存远面色一如往常,干净秀气的脸没有一点和恐惧相关的表情,穆澜峪都皱着眉头,但白存远没这个反应。   他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发软,结巴道:“存远哥,你不怕吗?”   白存远打了个哈欠,用困倦证明了他真的不害怕,根本没把那只隐藏在暗处会吃同类尸体的怪物放在眼里。   怕什么,他都是四级异能者了,什么人或者哪一只丧尸能在末世第二天就能变成四级异能者?   撑死蹦出一个四级异能丧尸来白存远都得请院里的所有人开黑桃A香槟。   正愁怎么突破五级呢。   进步,永无止境。   白存远神情淡淡,语调从容:“没事,不是有小戈吗?”   一句话,让毛头小狗为主人出生入死!   存远哥从容的自信竟然来自于我!   任戈的眼睛瞬间犀利。   “对,我都是一骑绝尘的三级异能者了!谁敢惹我爹,死——————”   轻笑声在任戈耳边响起:“尾音倒是也不用拖这么长,气势到了就行了。”   穆澜峪也跟着白存远放松下来。   有白存远在的地方,似乎自带紧张退散的氛围。   那个好看的青年从不吓唬自己,他带着一种慵懒的自由气质,又明媚,又自信,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内耗的从容。   白存远仰头看向广泰商场高耸的楼体,五楼翘起的墙皮在风中起伏,仿佛人类呼吸的胸腔。   他没有释放元异能的感知,但他能推断出,有一个视线在悄悄注视他们。   白存远初步推断,能注意他们的一定是有灵智的高级丧尸,有灵智的高级丧尸必然在3级及3级以上,在这种情况下还敢注意他们的丧尸很有可能是3级以上的丧尸,至少也是3级巅峰,甚至是4级丧尸。   因为他们的队伍显而易见有2个3级异能者,3级丧尸拥有一定程度的灵智,他们和趋利避害的野兽一样,会对超过自己个体数量的3级异能者产生恐惧。   4级丧尸则不会,对它而言,2个3级异能者是罕见的美肉和补品。   白存远压住自己的异能,让自己尽量保持一个普通人的姿态,偏头:“澜峪,把你空间里我昨天做的登山镐给我。”   穆澜峪第一时间接收到命令,递给白存远两柄登山镐,白存远接登山镐的时候擦过穆澜峪的手指。   他把登山镐交给任戈一柄,没去看穆澜峪的表情:“配合异能保护我。”   穆澜峪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手依旧维持着刚刚抓着两柄登山镐递出去的姿势。   如果白存远说的是配合异能使用,任戈铁定是爱用不用,他的异能已经很厉害了,武器这种东西又占手又费力。   但是白存远说的是配合异能保护我,那任戈必须得用,在保护白存远这件事上,不容许有半点闪失!光异能,远远不够!   小狼狗的狼眼瞬间目露凶光,任戈紧紧地抓住了登山镐。 第46章 压寨夫人也配有三金吗?   白存远没给穆澜峪准备武器。   以穆澜峪现在3级体异能者的身体素质,他可以撞断一头牛的脊椎,给他准备武器只会影响他撞死的牛的数量。   白存远给任戈准备武器,主要是防止任戈小朋友上头,用尽异能后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穆澜峪则不会有这种问题。   体异能在末世是个BUG一般的存在,白存远重生后知道穆澜峪就是帝才知道这个异能有多BUG。   体异能锻体,异能者失去晶核后死亡率会大大降低,如果不死亡,已经被晶核淬炼过的身体甚至不会掉级。   就好比穆澜峪,他剖出晶核时是13级异能者,失去晶核后仍然是13级体异能者,只是没了晶核无法再吸收能量晋级而已。   同样,他也就不存在异能耗尽的情况,只有体力耗尽。   按照这个说法,穆澜峪的体力,应该是一骑绝尘的。   白存远身手指点点穆澜峪刚刚起伏过的胸腔:“耐磋磨。”   衣料在白存远的指尖下变得褶皱,又被呼起的胸膛撑平展。   他丢下三个意味不明的字,转身带队走向广泰商场的正门。   留穆澜峪在身后僵硬着手压制胸腔的起伏。   他的手从擦过白存远的手以后,就一直维持着一个扭曲的抓过两柄登山镐的手势。   活泼的任戈小狗不错过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妈……穆哥”任戈差点咬了舌头:“你的手抽筋了吗?”   穆澜峪表情没变,一脸冷漠地跟上白存远的脚步,礼貌地给不礼貌的任戈回了个:“嗯。”   白存远的第一站,不是去找那个让他想开香槟的丧尸,他的目的地是地下超市。   白存远饿了。   他不想吃火锅,想吃烤肉,他打算带穆澜峪和任戈去超市地下一层搞点食物,在地下一层的烤肉店找个能用的炉子做烧烤。   备菜间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干净肉,饿,想吃。   最好能剩一个活厨子。   都末世了,谁还让自己受苦,苦别人不能苦自己,他还要在超市里找纯棉的床单被罩床垫褥子,丝质的睡衣,路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还想顺点平板手机笔记本。   手机平板笔记本随便挑,看着就爽。   穆澜峪这个傻子,收集食物,末世最不缺的就是食物,民以食为天,只要有人活着,就有聪明人活着。   聪明人活下来第一件事,不是掌控医疗就是掌握食品加工业。   抓住人的生活必需品是暴利。   所以末世一定有人生产食物,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医疗。   食品和医疗产业的竞争力会大到普通人无法想象。   而且那些幸存者,是个空间异能者就知道囤药和囤食品,谁不想在末世出人头地让别人求着他们要食物。   到那时候,吃得上饭的异能者各个都不缺食物,身体也一级好,用不上药品。   这些资源都是过剩的,领导者为了增加自己领导安全区的人员数量还会给普通人发些劳动补偿——临期食品。   普通人不想活的多好,有口饭吃就行了,不会兑换高价食物。   真正能在末世换取巨大报酬的,反倒是烟酒电子产品化妆品这些高贵但不刚需,短期内不会有人为少数掌握权力和财富的人生产的东西。   世界永远不缺资本家,越是贫穷的时候,越要拥有富人想要拥有的东西,那才叫资本。   穷人永远不会消费,而富人永远不缺钱。   拿这些东西到黑市,爽得很。   但白存远懒得找人交易,他自己用。   反正末世后成为城心,多的是安全区争夺他,什么烟酒奢侈品食物,他多看一眼别人都会捧着送到他手上。   像穆澜峪,如果穆澜峪前世在集市不跟他走。   他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人拿被子卷穆澜峪上凤鸾春恩车。   等他夸一句:穆美人,甚好。   三个人明晃晃地从商场大门走进去。   “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丧尸少了好多,不会是我们那天晚上杀完了吧。”   任戈小狗用风刃飞死一只丧尸,吸收了它的晶核,丧尸数量少,杀了这半大天,再加上吸收晶核,任戈小狗的异能都充盈了,一点没损耗。   “那只东西吃死的丧尸碎片,当然也会吃活的丧尸。”白存远说。   任戈小狗打了个寒噤。   丧尸碎片,活吃丧尸,好新奇好小众的词汇。   白存远推断,这个商场里既有可能潜伏着一只要从3级晋升到4级的丧尸。   由于昨天他们在这里闹了一大场,这只准丧尸可以用来食用的高级丧尸不多,无法升级,所以它才不分活尸死尸,将那些含有一定程度异能量的丧尸尸体全都吃了下去。   上辈子在丧尸围城的关键期,白存远曾在城墙上见到城下丧尸啃食同伴尸体的画面。   锻体异能将晶核内的异能量用于淬炼身体,那其他异能晶核的晶核能量是否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辐射到四肢中?   丧尸啃食同伴尸体和人类尸体的举动给了他们答案。   会。   只是人类不能直接吃带病毒的尸体,但丧尸可以。   在这个角度上,丧尸的进化比人类的进化要简单。   但丧尸只在需要进化的时候吃丧尸,人类却会因为争夺权利、争夺力量、恐惧、仇恨等多种原因杀人。   自然界的平衡被人类的贪婪亲手打破。   “哥,我们去哪儿啊?”   任戈小狗好奇白存远要去哪儿……其实他是被这个商场丧尸稀少的恐怖氛围吓到了,想和一直镇定自若的白存远说话。   偌大的商场空荡荡的,丧尸都稀少,活着的那几个老弱病残腿脚都不利索,半天走不过来。   畸形的零零碎碎的丧尸,让商场的灯光天花板地板都显得惨白,到处都是狼藉的黑液。   但是没什么碎肉断肢,不知道是那个怪物换了地方用餐,还是活的丧尸新鲜美味它舍不得剩下。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有丧尸害怕,没丧尸——自己吓自己~~~   “去地下一层吃烧烤。”白存远说。   任戈小狗感叹:“丧尸以食为天,我们也以食为天。”   就是有点吃不下去,羡慕我爹的胃口。   他话音未落,远处挨着电梯的花瓶突然倒下,把任戈吓了一个机灵。   三个人同时看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花瓶下有半滩黑液,被砸成放射状飞溅开。   白存远没急着走过去,准确的来说,他就没打算走过去。   他拿起挨着门的玻璃橱柜里的金手镯。   说来也好笑,生死来临,千钧一发之际,那些人类,想的竟然不是逃跑,而是砸金柜。   想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世界末日了,只有金子是硬通货!   金柜空了一半,但还有一些金银首饰留在里面。   白存远看了两眼,这些小金银首饰都是手链戒指这种没有一点份量一把抓不走挂不到指头上、容易遗漏的东西。   他走到旁边没被砸开的展示橱窗前,扬起登山镐砸烂了展柜。   橱窗里展示的是一套凤冠霞帔的凤冠和其它首饰。他伸出手捻起一个镂空的镯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镯子才像话,宽,有厚度,份量足。   “手给我。”白存远转身。   面无表情的穆澜峪眼神一动,将手伸向白存远,白存远握住他的手腕,把那个金镯子套到了他的手上。   “另一只。”   穆澜峪伸出另一只手。   细白的手抓着他的手,将镯子套在手上,穆澜峪一个八尺男儿,两个手腕带了两只龙飞凤舞的金手镯,和他沾满黑液的上衣外套完全不搭。   但不得不说,时尚的完成度靠脸。那俩镯子配上穆澜峪的脸,虽然不和谐,却绝对有种贵气的美丽。   白存远点头。   珠宝首饰非找代言人的原因找到了。   “……压寨夫人也配有三金吗?”任戈弱弱的声音传来。   “配不配是看表现的。他杀丧尸杀的很性感,表现不错。”   压寨夫人穆澜峪深刻意识到:这对父子俩长了两张好嘴。   白存远给老婆挑完金饰,又带着傻儿子去了隔壁的电子产品零售店。   “澜峪,来,把这些东西都装一装,不要包装,只要里面的产品,不怕划花,全都堆起来就行,节约空间。”   “爹~装这些干什么啊?”任戈小狗眼睛都亮了,亮的发光,但还是很乖地问。   他喜欢电脑,喜欢手机,做梦都想有一台超级酷会发光会吹风的电脑——任戈并不知道那个吹风的零件,其实是电脑配置的散热器。   但现在是末世,他们的空间应该都用来装食物,不该装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是说了要带你玩《城市猎手》?最近信号基站都出了问题,连不上网,我先给你把设备筹备上。”白存远说。   任戈没想到白存远是为他装的。   大人们说话一向不算数,他们平时就把“你成绩不好”“家里没钱”……各项原因挂在嘴边。   考好了也没用,因为家里没钱,家里有钱也没用,因为你成绩不好,家里有钱你成绩也好也没用,因为有了电脑你的成绩就会变得不好……   反正大人们只要他们觉得,不要你觉得,他们想让你成绩变好,就会给你画大饼,想省钱,就会把给你画的大饼撕烂。   结果从来只在他们的脑子里,借口他们张嘴就来。   到了末世,任戈下意识就懂事地以为,在这种大家都活不下去的危机时刻,白存远给他的承诺是安慰他的话。   但白存远说……他要给他找这些在和平年代都没用的电子毒品。   就算是死亡与人类朝夕相伴的末世,白存远都惦记着他想玩的《城市猎手》。   惦记着他顽劣的、简单的心愿。 第47章 任戈小狗不想做秒懂小狗   任戈小狗感动得热泪盈眶,他看看酷的和变形机甲一样的笔记本电脑,又看看白存远。   电脑的金属质感和有设计感的三角流线吸引了没见过世面的小狗的目光,但他并没有兴高采烈地接受这份礼物,而是一咬牙,摇摇头:   “不,存远哥,我不玩了。我们现在需要腾出空间装更多有用的物资。”   白存远因为心软扬起嘴角。   哪有坏孩子呢,调皮如任戈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人为什么要限制自己的儿女晚辈,让这些鲜活有个性的生命成为不敢娱乐,和自己一样命苦的人?   真正有困难和危险的时候,孩子们不知道做什么更重要吗?   他转向这个初见有些鬼心思,关键时刻却很赤诚的小狗任戈,问他:“什么叫有用?”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任戈斩钉截铁道:“吃的!压缩饼干!矿泉水!末世人类最需要的当然是食物,我们只有囤很多很多耐吃不容易腐坏的食物才能活下去,末世最紧缺的就是食物了!”   白存远摇头,撸了一把任戈后脑的短发:   “小戈,生活和活下去是两种不同色概念。我们吃东西是为了活下去,但我们活下去是为了生活。食物并不是唯一重要的,你想要的才最重要。”   任戈呆愣愣地看着白存远,白存远很好看,很年轻。   青年的表情很平和,说出的话却像一个令人安心信服的年长者。   “生活?”任戈不明白:“生活不就是活着吗?还能有什么……”   白存远摇头,细软的发梢轻轻晃动,任戈的注意力跟着软发停在白存远细腻白皙的脸上:   “你要抱着喝酒游戏我都干,想干什么干什么的快乐信念去击杀丧尸,赚取你的生活质量。而不是恐惧丧尸,节衣缩食,在它们手底下求生。”   “争取快乐是生活,恐惧贫穷、恐惧死亡是求生。”   “人一但开始求生,就逃不过被压榨被剥削的命运,那样的人,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任戈不明觉厉,他只知道白存远说,他可以打游戏,只要好好杀丧尸就有游戏打。而他很喜欢白存远说的这种生活!   白存远知道任戈不会对他说的话有什么感情,因为任戈没有当过家,没有经历过对生计的担忧和恐惧;他也没有独自面对过丧尸,没有眼睁睁看着霍姨和任叔被赵美袭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没有经历过对求生的恐惧。   所以任戈听不懂他说的话。   听不懂是正常的。   在白存远看来,听不懂是好事。   有些知识,不应该通过惨痛的教训学习到。   那对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   任戈缺少正确的引导。   他的父母、霍姨、任叔本应该告诉他,你只要好好工作就能有钱给自己买一个新电脑。你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通过努力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告诉他,你是个没爹娘的孩子你得给自己攒钱,你不能乱花钱,让他失去生活热情,失去工作热情,却又舍不得他饿着填补他,让任戈活成一个顽劣的小寄生虫。   任戈被保护着,所以没有求生压力,又被人限制着对自己本该享受的生活享受的偷偷摸摸。   坏孩子就是这样形成的。   可笑的是,很多老一辈的人会认为,坏孩子没有成长,是因为他们还没成家,还不知道承担责任,长辈们得逼着他们攒钱结婚,这些长辈们坚信,等孩子们有了孩子就知道怎么承担责任了。   孩子都没充满幸福感地长大,怎么把幸福感传递给别人?   他们至少得感受到自己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迎接美好的生活,感受到他们通过自己双手的努力,能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会因为他们而感受到幸福,那时候他们才愿意成家。   苦难教育只会让人恐惧生活,厌弃生活。   现在任戈跟着白存远,白存远既要让他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认识求生时的恐惧,又要告诉他他可以直面恐惧,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   人不是为了抵抗丧尸活着的,人是为了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才坚决地抵抗丧尸。   任戈不知道白存远在想什么,他只知道:   天杀的丧尸,与我不共戴天!   白存远看着任戈小狗清澈愚蠢的眼里充满着的战火,突然觉得。   也许去小学里救一堆小学生,告诉他们,杀10只丧尸可以玩10分钟手机,比用什么手段都有效。   或者给大学生发学分,杀10只丧尸加1分。   给社畜放假,杀10只丧尸1小时带薪休假。   别问为什么10只才能换10分钟、1分和1小时。   小学生、大学生、社畜,多么廉价的劳动力,10分钟、1分和1小时白存远都嫌给多了。   穆澜峪妈妈没有参与白存远爸爸对任戈小朋友的鼓励教育,也不知道白存远的无情资本家理论,他在货架上和仓库里扫荡整理“家庭物资”。   他把仓库里的最后一盒游戏本收好,能见度瞬间降到低点。   整座商场的灯,灭了。   ……   白存远皱眉。   是城市供电系统瘫痪了?   不像。   应该是丧尸为了伏击他们摧毁了商场的总闸。   这该死的丧尸。   白存远想。   傻子丧尸肯定不会关总闸,它一定是暴力摧毁总闸的,末世前期不会有人有闲工夫修电路,这座商场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来电。   虽然三级异能者有一定的黑暗视力。   但是没人喜欢黑灯瞎火吃烧烤。   这只4级晶核完蛋了。   哦不,叫错名字了,是4级丧尸。   白存远目光渐暗,屏息凝神借助四级异能者的感官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   “存远哥,我们要不走吧,太黑了,我虽然能看见一点东西,但这简直就是恐怖游戏啊!”   地板轻微晃动了一下。   白存远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地下一层的吊顶上顺着他们的行动路径攀爬。   可能是那只提前埋伏到楼下的四级丧尸。   底下一层的四级丧尸听见任戈说要走,急了,扒着天花板的手一松整个人倒挂下来。影响地楼上的地板又晃动了一小下。   “卧槽地震了!”任戈大吼一声。   白存远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瓜:“是风。”   地板下某不知名生物一阵窸窸窣窣的慌乱:   完了吓到他们了他们要跑了!是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好他们傻他们不跑了。   一板之隔准备伏击白存远一行人的丧尸差点就崩溃了。   四级丧尸有灵智,但是不多。   白存远故意说自己要去楼下吃烧烤,就是为了引诱这只四级丧尸到楼下设伏。   四级丧尸会设伏,它把整个商场的电力系统摧毁了。   但是它不知道,人类在面对黑暗的恐惧的时候,会放弃吃烧烤。   任戈小狗苦瓜脸:我是三级风系异能者,到底是不是风我还不知道吗,这绝对是物理振动。   但是他没说,因为他被白存远瞪了一眼。   穆澜峪话少,没有像任戈一样“打草惊蛇”,他专注于把所有电子产品收到空间码放整齐,然后地毯式搜寻有没有遗漏的手机平板新电脑。   任戈小狗觉得,他有段时间收垃圾卖钱凑网费的时候都没穆澜峪这么认真。压寨夫人的家庭条件可能很不好。   白存远懒懒道:“我就要吃烧烤。没灯我也要吃,我就想吃。”   他的话是故意说给藏在他们脚下吊顶中的丧尸听的。   果然,楼下又传来一点点轻微的快乐的震动。   但小狗听不懂。   任戈眼睛鼻孔一下子都放大了一小圈:我爹这娇人语录是怎么回事啊!   寡言少语的穆澜峪轻声应:“好。”   压寨夫人一般不开口,一开口就是寨主爱听的。   任戈默:二人世界中总有孩子是多余的,play的时候小戈小戈,不play的时候他这一环就是不重要的了。   停电了又怎么样呢,恐怖又怎么样呢?   任戈牌电灯泡他很亮啊。   白存远朝电梯口微扬下巴示意二人:“走,我们下楼。”   “得令!”   “嗯。”   明明身处黑暗之中,但白存远细微的小动作却被两个人完美捕捉到。   白存远当先一步走到扶梯前,路过摔烂的花瓶,踩过溅射的黑液,一步一步,踏着卷着丧尸碎尸的电梯,走向楼底的黑暗。   任戈想要紧贴白存远下楼,却被一个高大身影撞开。   穆澜峪观察着电梯底下的阴森环境,上前站在白存远身后。   “我先。”   青年脚步不停,黑暗中传来他的轻笑:“你在紧张我?”   “爹!”身后传来任戈小狗的咆哮“他撞我!你给我撞他!你要给我报仇!”   穆澜峪用食指指节蹭了蹭鼻子,他不是有意撞任戈的,他是……太紧张白存远了。危险的地方应该他先探路。   白存远很惯着任戈,接话道:“好,晚上我给你报仇。”   “晚上报仇?怎么报仇?为什么挑晚上?”任戈诧异。   清亮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响亮:“帮你撞他,狠狠撞。”   不……不是……不是这个撞。   救命!   任戈小狗一脚踩空,被仇人大臂一捞稳住身体,才没有把他们一家三口撞成多米诺骨牌。   任戈小狗想说谢谢,却又害臊又别扭,哼了一声跟在穆澜峪身后不再说话。   穆澜峪根本没听懂白存远的言下之意:“我不是故意的。”   他解释。   “我是故意的,我会特别狠。”白存远说。   任戈捂脸,任戈小狗不想做秒懂小狗。   显得他怪弯的。 第48章 不愧是有救世主之名的帝   任戈跟着白存远和穆澜峪往电梯下走,他走到一半,听见扶梯顶上的另一段通往上一层的扶梯隐隐响起窸窣声。   有什么黏糊的东西顺着扶梯侧面滴答落在他的脸上。   任戈摸了一把脸,被这种像尸液又像毒液的东西吓得鸡皮疙瘩颗颗直冒。   下一秒,他在尸液中捻到了一些细丝,那细丝挂在他的指尖,怎么也甩不掉。   任戈好奇,把那东西捻了捻扯了扯,手中的细丝又韧又长,纠缠着指尖,他对这种东西不太熟悉。   突然,任戈浑身的血都冷了。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头发,是人类的头发!   白存远也感受到头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地转身。   “小戈!退!”   任戈反应迅速,他听见白存远的命令时就立刻向身后扶梯台阶退了一大步。   他整个人几乎倒在台阶上,才险险地避过从上一层扶梯悬吊下来的丧尸的大嘴。   悬吊下来的怪物是个女性丧尸,她的头发因为尸化太久而脱落大半,黑暗中依稀可见稀疏和斑驳。   刚刚掉到任戈脸上的就是这只女性丧尸沾着黑液的落发。   女性丧尸双眼空洞,嘴巴狰狞,牙齿有两个豁缺,其它牙齿都布满鲜血和黑液,看起来也像是脱落的黑洞。   她的眼珠子挂在外面,和头发一起晃动,嘴巴坚决地往前咬。   白存远也看到了这只丧尸。   这是一只四级丧尸。   如果地下室那只埋伏他们的丧尸也是一只四级丧尸,那这个商场将不止一只四级丧尸!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商场被清理的如此干净!   白存远骤然紧张起来,一改重生后的慵懒散漫,鹿眼凝肃带着森寒的光。   四级丧尸意味着,一但任戈和穆澜峪任何一个人被丧尸接触,都会发生百分之百的感染!元异能不同于净化异能可以免疫同等级病毒感染,他自己也会有一定的感染概率。   白存远不再藏拙,四级异能汹涌而出,扶梯瞬间扭曲出一个屏障挡住倒挂的女丧尸想要落下咬任戈的动作。   女丧尸落下后没有咬到眼中的美餐,而是重重摔到金属屏障上。   她有智慧,可以分辨出对她进行攻击的人是谁。   她慢慢转头,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那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能转到的角度,转过头的女丧尸用另一只还在眼眶中的眼睛死死地看向白存远。   她感受到了白存远的危险和等级。   金属屏障将任戈严严地护在下面,但跟在白存远身后的穆澜峪就没那么好运了。   任戈和穆澜峪挨得很近,那只丧尸倒挂的时候几乎就在任戈的位置上,此时弹到白存远用金属构建的墙壁上,几乎和穆澜峪紧贴着。   四级丧尸只扫了白存远一眼,就转向穆澜峪。   她在身体砸在金属屏障上的瞬间就弹身而起,攻击向穆澜峪。   穆澜峪避无可避,丧尸飞起的速度极其快,白存远甚至没时间在四级丧尸和穆澜峪之间几乎零距离的地方升起金属挡板。   但穆澜峪反应更快。   白存远喊任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巨大的危机。   任戈没见过比自己等级高的丧尸,但穆澜峪见过,穆澜峪这一路上,都是从比自己等级高的丧尸手里杀出来的。   他对危险的感知力要比任戈敏锐得多。   穆澜峪提拳砸向丧尸,将丧尸狠狠砸回金属挡板上,与此同时人不退反进,又是一拳砸到丧尸身上。   白存远注意到,穆澜峪不知何时已经扯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外套缠在手上,用来避免肉拳和丧尸正面接触。   只要皮肤不和丧尸接触,就不存在伤口直接接触感染病毒。   漂亮,不愧是末世有救世主之名的帝。   但穆澜峪属于三级异能者的两拳,并未给丧尸造成实质性伤害。   四级丧尸一拳被打飞了悬吊着的眼球,额头上出现一个凹陷。但它的行动依然迅捷,明显晶核都未被打歪,供能充足。   这是一只恐怖的速度型丧尸,同等级下速度型丧尸堪称异能者杀手,更不用说相差一级。   丧尸只要抓到没自己等级高的人类异能者,造成伤口,对方就会被感染。   白存远有击杀同等级丧尸的经验,但穆澜峪和任戈绝对没有和他一样强的经验,更不用说他们还比这只丧尸低一级,而且,这座商场有两只四级丧尸!   他们必须赶在第二只四级丧尸到达战场前将这只四级丧尸击杀。   白存远正要出手,突然感觉背脊生寒。   他攥紧扶梯扶手,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滴腥臭黏液坠在他脚边。   白存远转方向抬头瞬间,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冲向头部。   第二只丧尸,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头顶正上方,正用一双恐怖的眼睛锁定他们。   那是一只……长得很恐怖的小东西,它的头歪扭着,翻转的面孔上,肿胀的右眼球脱出眼眶和那只女性丧尸一样悬在嘴边,左眼眶里塞着半截塑料玩具插在它溃烂的眼球组织里。   这只丧尸比较特殊,是幼儿丧尸,大概是锻体丧尸,有惊人的攀爬能力。   同时被两只四级丧尸夹击,对两个三级异能者一个四级异能者的队伍来说,几乎是百分之百不能全身而退的局面。   白存远瞬发异能,电梯金属瞬间变成细长的金属丝,将那只幼小的丧尸牢牢固定在他们头顶。   “存远,我可以。”   穆澜峪在攻击女性丧尸的孔隙开口,他闪避过沾着黑液乱甩头发的丧尸朝前咬的动作,狠狠一拳将丧尸重新砸回到了板子上。   板子后的任戈更机灵,他见穆澜峪控制住了女性丧尸,盖板又是死角,丧尸根本没有角度向内攻击他,干脆不往外爬,飞出风刃来狠狠攻击向丧尸。   任戈知道,什么时候要拼命,什么时候不应该害怕。   前世,白存远和穆澜峪配合过很多次,但从来都是穆澜峪出手他闲着,他出手时穆澜峪就不用出手。   白存远吸收完穆澜峪的晶核以后,他对所有丧尸的等级几乎呈辗轧之势,高等级的丧尸从来不敢来触他们眉头。   现在局面危急。与其说这次是白存远和穆澜峪联手,倒不如说他这次是在和帝联手,在和那个末世早期,苦苦坚持自己信仰,为了人类生命从不惧怕和比自己等级高出一级的丧尸搏杀,也不惧怕自己死亡的穆澜峪联手。   “直接取!”   白存远狠下心,对穆澜峪说。   清亮的声音是所有人的指路明灯。   穆澜峪和任戈几乎没有怀疑白存远的命令就双双朝女性丧尸动手。   娇小的儿童丧尸电光火石间冲破金属丝的阻碍,朝白存远扑来。   白存远挥手,无数金属利刃朝它伸展,儿童丧尸是锻体丧尸,没有速度和闪避力,敏锐度也不行,被末世后期称霸一方的白存远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叉成了一个筛子。   女性丧尸看见小丧尸被残忍地攻击,发出尖锐的尖叫,不管不顾地去攻击穆澜峪,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狠狠插入丧尸眉心,死死扣住丧尸眉心的晶核。   无数风刃劈断了女人的双臂,是任戈的风刃,又不像,白存远分心用元异能操控那些风刃,让他们拥有了四级风系异能者的威力。   三级异能者和四级丧尸的差距犹如鸿沟,穆澜峪想要像白存远说的那样直接取出丧尸晶核极其困难。   但他没有丝毫怀疑白存远的话,将所有的异能疯狂灌入五指,狠狠地伸入丧尸眉心生挖它的晶核。   覆盖在穆澜峪拳头上外套根本没有阻隔作用,他的手穿透了外套,这意味着他的肉手将直接接触丧尸晶核,在巨力剜掏下不受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他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   白存远说让他直接取晶核,他信任白存远。   他也能判断出,他的作为是突破死局的关键。人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拒绝牺牲,选择等死。   白存远分心阻止儿童丧尸突破阻拦,同时帮助穆澜峪攻击另一只丧尸已是4级异能者的极限。   他无法直接杀死两只同级丧尸。   四级异能的异能量太少了。   一旦他动了杀心就会面临异能掏空的窘境,到时候,只要有一只四级丧尸还活着,他们三个人一个都逃不了。   幸好他的澜峪说,他也可以应对一只四级丧尸。   白存远相信他。   穆澜峪击杀这只丧尸,是他们解除被两只丧尸挟制的危险状态的突破口。   五指紧扣丧尸眉心晶核,穆澜峪眉心中的所有晶核能量在瞬间爆发,失去双臂的女性丧尸歪着脑袋朝着他的胳膊咬去,却在离他的胳膊还有一厘米的位置戛然而止。   丧尸眉心晶核松动,穆澜峪狠狠一爪,掏出了她的晶核。   方才发疯一般的恐怖女性丧尸瞬间像拔掉电源一般失去身体支撑瘫在地上。   与此同时,幼儿丧尸任由金属尖刺穿透自己的身体,发出尖锐的嘶叫扑向女性丧尸。   白存远想动手,却发现那只幼儿丧尸并没有向精疲力尽后撤到旁边的穆澜峪而去,而是直直扑向那只女丧尸。   它尖锐的声音仿佛悲泣。   女性丧尸的身体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浑身的骨骼都没有一个完整的构架,很多关节像是被扭断了一般,有异能量支撑的时候她尚且还能支撑出人型,没有异能量支撑时她就成了散装骨架和烂肉。   任戈从金属铁板后爬出来,看着趴伏在女性丧尸身体上不断发出尖锐尖叫的小怪物:   “存远哥……它好像在哭啊?” 第49章 把你深深印入脑海中   小丧尸就是在哭。它的声音哀戚,尖锐,丧尸不会人言,腐烂的喉咙和退化的大脑让它们失去了正常的语言功能,它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悲伤,只能发出尖锐的惨叫。   小烂肉扑在大烂肉的身上的画面着实不算美丽,但在场的三人却能感受到悲伤。   “嗯,它妈妈死了。”白存远肯定任戈的说法“它在哭它的妈妈。”   白存远没对四级小丧尸动手,穆澜峪也没动手,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始抓紧时间恢复异能。   任戈看着这只可怜的小怪物,它的眼眶中插着自己喜欢的玩具,它的妈妈刚刚看见它遭受攻击的时候不断地尖锐尖叫,吵得任戈头疼。   现在它的妈妈不叫了,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凭小怪物趴在它胸口怎么嘶叫都不出声。   任戈却觉得更头疼了,心也酸。   有的妈妈变成怪物都要保护孩子,我的妈妈呢?   “它不攻击我们了。”任戈的声音堵堵的。   “是。”白存远调整金属位置将任戈和穆澜峪与幼儿丧尸隔开,避免发生意外。   他和穆澜峪达成了不言而喻的共识——在危险环境中,敌人不出手,自己就不出手,尽可能的保存体力,积蓄更多的异能量。   这样的好处是,就算现在再飞出一个四级丧尸,他们都有一抗之力,而不是杀了这只小丧尸就直接躺地上当活尸。   但白存远能感受到,这只小丧尸不会再攻击人了:“丧尸的灵智和等级年龄有关,它太小了,妈妈死了对它打击很大。”   儿童丧尸就算拥有灵智,心智也是儿童,除非它能在末世活很久增长年岁。   现在只是末世开始,这只小丧尸和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依赖妈妈,缠着妈妈,进到商场就会往卖玩具的地方跑。   妈妈死了,它就无比伤心和害怕,只顾得喊妈妈,顾不上伤人了。   “它的母亲为他付出了很多。要保住这么一个小丧尸在尸潮中存活下来不容易。幼年丧尸的躯体强度不到成年体三分之一,光是在踩踏中保持完整骨架都是奇迹。但他的骨骼完整程度却比那只大丧尸要好。”   白存远指地上女性丧尸的尸体:“你看她,浑身骨骼链接处都扭曲的差不多了。”   任戈一直在看小丧尸和女性丧尸,女性丧尸的每个关节都歪扭着,头发也被抓秃了大半:“是……她很扭曲,很吓人。她明明是一只成年丧尸……”   “她是凭借自己身为母亲的本能,和一个丧尸的本能,拼命寻找活人寻找有能量的丧尸,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才成这样的。”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解释,越发不忍,仿佛身前的两只丧尸怪物又成了它们生前那般有思想有智慧,会保护家人的人类:   “她能感受到……如果她们吃了很多的能量,就能活下来,所以她拼命给自己的孩子搜刮吃的?”   “对。”白存远朝商场外的位置偏了偏头:“打不过活丧尸的时候就带着孩子吃丧尸尸体,等级高了就开始屠戮活人和活丧尸。”   任戈听得心酸,又有点想哕:“是她们把商场里的所有丧尸都吃干净了?”   “对。”   “所以她的伤,都是为了让孩子吃更多的能量,更好的活下去才受的,她就用那么柔弱的身体,干掉了整座商场的丧尸……她的头发都掉完了,骨头也都扭曲了……”   白存远休息的差不多了,凝出一道金属尖刺,轻松从不断尖锐尖叫的悲伤小丧尸后脑穿过,捅出了它眉心的晶核。   噪音被按了静音键。   悲伤却在安静中浓郁地无法扩散。   这个母亲拼尽了一切,却还是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穆澜峪默默收拾残局,他把两只丧尸眉心的晶核收好,将手上破烂的外套甩掉,踢开横在电梯口的金属尖刺为白存远开路。   广泰商场变得非常安静,白存远走下电梯将手按在商场的墙上,元异能隔墙运转,带着感知力透过有土系成分的围墙感知整座大楼。   “这座商场,托它俩的福,现在很干净,这里有非常多的物资,可以作为临时基地。”   重生一世,白存远带着穆澜峪任戈一片屠杀,阴差阳错给一对母子提供了足够的养料,成就了两个四级丧尸,为他们清了场。   上一世末世前期要完成这种清场需要不少军队火力。   “一级异能者的能力很弱,能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好几个人琢磨变点工具,发出点火苗土疙瘩就不错,没什么建设能力,等到他们和我们等级一样,应该就可以靠自己的力气建设一下这个商场的城防。”   白存远一边感受整座商场的情况一边说。   “嗯。”   穆澜峪应声,白存远这些话是在和他说的,白存远在为那些幸存者打算。   “那我们就可以甩开那些拖油瓶了?”任戈缓解了一下自己刚刚无法形容的悲伤,重新振作起来:“让那群幸存者们留在这个安全的基地,我们出去提升自己的异能等级!”   白存远确实是这个计划。   任戈小狗的情绪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的声音突然弱下来:“我们……”他回头看了看四肢扭曲的女性丧尸胸前静静趴着的小丧尸:“我们这种行为,和丧尸吃完了人占据人类的生存环境,有什么区别呢?”   这对母子好不容易才在商场立足,他们却凭借武力把它俩都杀了。   任戈说完就后悔了。他觉得他肯定会挨白存远的骂。   是这两只丧尸先攻击他们的,不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是为了反击,如果他们不反击他们现在早死了,丧尸可不会心疼他们。   “没什么区别。”白存远声音平静。   任戈无比诧异地看着白存远的背影,他没想到白存远会这么说。   白存远没有批评他,没有责骂他,而是说,没什么区别。   “立场不同。人类杀丧尸提升等级和丧尸杀人类提升等级的本质是一样的。”   “立场……不同?本质一样?”   “丧尸吃人提升自己,和人杀丧尸提升自己的能力是一样的。从丧尸吃人的野心诞生起的那一刻,矛盾爆发,一系列的连锁战争因此展开。丧尸改不了吃人,人也改不了对力量的渴望。”   任戈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可如果他们不吃人,人类就不会杀他们了,还是他们错了。人类只是在追逐力量,可他们在要人类的命!”   “你追逐力量不吸收丧尸晶核?你补充体力吃肉不杀家禽家畜?人类杀不杀丧尸和丧尸吃不吃人没什么关系。就像人类吃家禽家畜并不是因为它们会伤害人类。从它们诞生的那一刻起,捕食链就已经形成了。”   任戈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白存远给他讲了一个他这辈子也不会思考到的问题。   丧尸吃人,所以人类开始反击丧尸。   那如果丧尸不吃人呢,人类会放过丧尸吗?   作为新的生物的丧尸,通过狩猎人类来求生,和人类狩猎其他动物求生一样。   穆澜峪静静看着白存远,也为白存远的话所触动。   他站在离白存远和任戈很远的地方,黑暗让他在环境中隐形,他手指上的疼痛挥之不去。   穆澜峪刚刚战斗完随意扫了一眼自己的手,就算能见度不高,他也能清楚看见自己的指甲盖有血洇出来。   他的指甲盖是在掏4级丧尸晶核的时候断的,那一瞬间的疼痛让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的指甲盖翻起溢血了。   这意味着,他流着血的伤口和4级丧尸的毒液有过极其亲密的接触。   他会变成丧尸。   想不变成丧尸,只有从3级晋升到4级异能者。提升到4级异能者需要一颗3级晶核,和足够量的2级1级0级晶核,后面这些低等级的丧尸晶核他已经吸收的差不多了,但他们没有3级晶核。   穆澜峪攥了攥手上他收拾现场时收好的两颗4级晶核,用毛衣一点一点把上面的黑液拭去。他擦得又仔细又慢,没有在晶核上残留一点危险的4级黑液。   任戈不再喳喳问话,商场显得分外安静。   “当你没有绝对的统治力时,不要妄图对其他生物产生怜悯。”白存远对任戈说,转向沉默不说话的穆澜峪:“我们去地下超市。”   穆澜峪从替他清扫了路障开始,就没再发出过任何声音。   “给。”高大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朝白存远伸出手,他的掌心有两颗明显比其他等级的晶核的能量更加充沛的晶核。   白存远不客气地将两颗晶核全部收到口袋里,他的手擦过穆澜峪的手,被穆澜峪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穆澜峪收回手,把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安静地注视着白存远。   他应该是要被感染了。   他必须要离开白存远,离开队伍。   白存远等穆澜峪回话,却见穆澜峪正安静地看着他。   这种目光白存远只见过一次,那是尸潮即将淹没他们的时候。   穆澜峪挡在他的身前,他被丧尸撕碎前就是这样的目光。   这个沉默当哑巴的男人怕不是以为自己要变成丧尸了。   穆澜峪总是这样,上一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安静地接受命运的来临,总是把生的希望带给别人。   白存远对这种目光印象深刻。   那是怎样一种平淡的目光,无喜无悲也没有眷恋,却又极其专注,仿佛要凭借这一眼就把你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似的。 第50章 他肯定是被感染了   “跟上。”白存远说。   白存远说完,穆澜峪依旧在原地傻站着。   任戈往前跨了一步用肩膀顶穆澜峪的后背:“喂,你听不出来啊,我哥生气了。大个子,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跟上,非惹我哥生气。”   任戈被穆澜峪在生死危机时拉过两次,今天又和他一起携手击杀了一只四级丧尸,他觉得这个大个子已经和他有了过命的交情。   任戈好心提点穆澜峪:“你只要认清身份,我爹人是很好的!”   一会儿哥一会儿爹的,这小鬼,称呼切换自如。   白存远没逗任戈,也没逗穆澜峪,他走了两步,见那俩人还没跟上,原地停下静静地等穆澜峪说话表态。   穆澜峪想叫任戈先走,自己默默离开,但任戈明显没那个脑子。   任戈看着穆澜峪呆滞的样子着急的不行:   “傻啊你,说你傻你真傻啊!”   “哎呀你看我爹都停下了,你跟上啊,你说话啊,你这哑巴情商,真不如去夜店当当冰山总裁款侍应生学学怎么说话!”   “冰山不是哑巴啊!你是那什么……玩……我词汇不多你凑合听,你是玩物你就得有玩物的自觉,你不能真哑吧啊!”   穆澜峪插在兜里的手蜷缩了一下。   任戈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有鬼,你不会把那两颗四级丧尸晶核掉包了想卷款跑路吧!我说你怎么老不走呢,看着就是想要跑路的样子!”   穆澜峪不想被白存远误会:“我受伤了。”   “受,受伤了?”任戈的表情瞬间僵硬,他一把抓住穆澜峪的胳膊,上下打量他的身体:“你哪儿受伤了?不会是那两只四级丧尸伤的吧,你伤哪儿了!”   穆澜峪从没受过这么主动的关切。   他垂眼避开少年灼人的目光,抽走自己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右手往口袋里塞了塞,勉力剜出丧尸晶核的痛还停留在他的手上无法散去。   穆澜峪对任戈这种由戒备到关怀的快速变脸有些不适应。   任戈表面心眼儿多,但实际上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孩儿。   “你到底哪儿受伤了,是不是四级丧尸咬的抓的!”   任戈鬼喊鬼叫,声音愤怒,眼睛瞪大:“肯定是,你肯定是被丧尸抓了咬了!”   穆澜峪松了口气。   让他们知道也好,这下这小孩儿肯定会主张把他赶走的。   任戈看看不争气不吭声的傻大个再求助性的看看自己云淡风轻的爹。   “爹,这傻子不说话,他想偷偷跑,他和你一样!他肯定是被感染了,我们得想办法啊爹!”   穆澜峪一怔。   他……让白存远想办法。   被小狗关注的人类会无比幸福,白存远越看任戈越像在看一只急地汪汪打转的小型犬。   爹不着急娘不说话,给狗儿急的汪汪叫。   任戈不敢劝不说话的爹,也扯不住要偷偷走的娘,抓着穆澜峪的胳膊死往外扯:“是不是手!你一直在藏手,是不是伤手上了!”   穆澜峪主动抽出藏在口袋里的手,任戈立刻扑上去看,穆澜峪的手干干净净,但是指尖的指甲缝里全是黑液。   “这看起来也没伤……”   “丧尸眉心晶核太硬,渗血了。”   任戈松下去一点的心,因为穆澜峪这云淡风轻的一声揪成一团。   渗血意味着什么,任戈再清楚不过了,有伤口就会被病毒感染,这个大个子没骗他们,他是真的要变成丧尸了。   爹也是这样,妈也是这样,受伤要变成丧尸都一声不吭云淡风轻的,留他一个人着急死。   “就这一点,这一点能有什么事,肯定没事的,爹,是没事的吧。”   任戈的音调又急又硬,尾音一点底气都没有,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去看白存远。   白存远沉默良久,久到任戈小狗快要哭出来,才轻笑着开口:“你摸摸你手上的皮肤,看看能不能摸到。”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话,伸手去摸自己的手,他没摸到自己的皮肤,而是摸到了一层冰凉的东西。指尖和手背碰触时像两个金属相碰,声音清脆。   因为与两只四级丧尸的战斗太过焦灼紧迫,穆澜峪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他的手带着一层金膜,所谓指甲盖渗出的氧化了的黑血,其实是丧尸留在金属上的黑液。   那层金膜紧紧地贴在他的手上勾勒出了指甲的轮廓。   高度紧张下,穆澜峪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一层金属薄膜。   穆澜峪视线下移,找到了这层膜出现在他手上的原因,他手腕上的属于压寨夫人的“三金”不见了。   任戈见穆澜峪摸,也马上去摸,黑暗中任戈看不清穆澜峪的手带金色,但质感却能摸到。   他感觉自己抓到了硬硬的冰凉的东西。   “哇,这,这是什么?”   任戈好奇兴奋地用指甲背在穆澜峪的手上敲敲打打。   “金是延展性很好的金属,我催动异能用他手腕的金镯子给他做了一副四级金属隔离拳套。”   “酷!”   “所以他不会变成丧尸,就算指甲盖在抠晶核的时候渗血了,也藏在金属里。金属包裹的那么严密,可能就是疼,未必会劈开渗血。”   “我……”任戈紧急撤回一个“操”。   “不愧是我算无遗漏的大爹!”   ……爹就行了加个大干什么?   三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超市入口,超市里面干净地让人放松,省了清理丧尸的麻烦白得两个4级晶核让白存远心情大好。   三级异能者有很好的夜视能力。   黑暗中,穆澜峪将目光从镀着薄金的手上移到说话的青年身上。   他能看见白存远回头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所以,救世主大人”青年的声音又轻又灵动,喊救世主大人的时候带着蛊惑味道般一字一顿地往外蹦:“你舍身取义的计划落空了。”   白存远悠闲自然,语带调笑,末世求生艰难的紧张似乎从未侵染他的嘴角。   他优雅从容,又运筹帷幄。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迷了眼。   穆澜峪从死亡的鬼门关走出来,发现是虚惊一场,迎上白存远轻松惬意的微笑,心脏狠狠地搏动了一下。   “还好是虚惊一场!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又要成孤儿了!”   任戈狠狠地锤自己的心口:“我这十九岁的年纪都要得先天性心脏病了!”   ……什么孤儿?游戏打多了骚话一大堆。这是咒他呢。   白存远正要给任戈一巴掌,就被文化有限的小狗逗乐了:“先天不是这么算的。”   “那就后天心脏病!”   “……挺罕见的说法。”   任戈闹,白存远笑,穆澜峪安静跟在白存远后面看着。   和白存远在一起似乎没有紧张二字一说。   白存远有种从容优雅的自信,他不会纠结上一秒他们过得有多难,也不会让身边的人担心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三个人走着,就路过收银台旁边的玩具货架。   商家很有商业头脑,把入口和收银台放在同一排,这样消费者可以逛一整圈超市回到起点。   入口处放了四五个圆形展示货架,展示的全是玩具。   这些货架作用很大。   进门的时候能吸引一波小朋友,出门的时候孩子还能看到一次,小手一抓一个就能将自己的梦想投入即将结算的购物车。   任戈小朋友果然被吸引了,他路过金属货架时看见货架上的赛车两眼放光。   赛车他是不可能买的,奶奶在小卖部给他买过五毛钱一个,往后一拉就能往前跑好长一段的赛车。   任戈的奶奶去世时,任戈把那辆小汽车埋到奶奶的坟头前。   任戈贪婪地看了两眼,就要继续往前走。   白存远停下脚步,给了穆澜峪一个眼色:“都装一下。老规矩,为了放更多的东西,包装盒可以去掉。”   任戈想起来,白存远和他说,只要他好好杀丧尸就会有电脑,好好杀丧尸,也能有小汽车。   他望着一排排的精装赛车,忽然有一些恍惚。如果他早一点就会杀丧尸,他也许能养爷爷奶奶了。   赛车占地方,且无用。   穆澜峪看了看轻松的白存远,又看了看刚刚着急汪汪叫的任戈。   默默将赛车叠在空间里那些平板上摞了很高一摞。   在这天地变色人人担惊受怕的末世之中,他们三个好像是正常生活的一家三口。   挑完小学生玩有点幼稚,十九岁的任戈玩刚刚好的模型赛车。   白存远又把穆澜峪带到鸡蛋干货区拿了很多实在的干货。   比起电脑和玩具车来,穆澜峪觉得这些干货更有用。   他明明是个实用主义者,却在白存远的信手指派和任戈亮晶晶的小眼睛中帮忙装了好几个玩具车在空间里。   但白存远不会只拿电脑和玩具车这些没用的东西,他到鸡蛋干货区,可不是来拿干货的,干货只是顺便。   白存远将目光投到了另一个又脆弱又不好保存的东西身上——鸡蛋。   白存远喜欢吃鸡蛋,像鸡蛋这种脆弱的食品,根本不适合末世,别说拿上鸡蛋以后能不能吃上,前期能不能找到都是问题。   丧尸一个“盲尸摸路”就能把一排鸡蛋全打散。   但他们运气不错,白存远在超市角落看见了整整一竖列没有倒下的鸡蛋,上面的箱子的鸡蛋也许会有损伤,中间箱子一定是完好的。   白存远带穆澜峪走过去,指着角落的鸡蛋指挥:“把上面这箱端下来。”   穆澜峪个儿高,大臂一伸就托住那框鸡蛋的两端把最顶上的一箱端下来,托在胸前展示在白存远面前。   这箱鸡蛋有些烂的,白存远粗略扫了一眼,不想让鸡蛋在穆澜峪的空间里发烂发臭:   “你把这些鸡蛋都捡一捡,烂的扔掉,好的码在箱子里收到空间。”   他说一半,又说:“等等,有磕碰但是没破的你挑到袋子里吧,回去让那些幸存者趁新鲜做荷包蛋也不错。”   白存远扯了一个大袋子,递给穆澜峪。   穆澜峪把抱着的箱子放到一旁已经被他清空干货的货架上。   他轻轻地拿起上面有一点小磕痕,看起来一碰都要碎的鸡蛋,扔到袋子里,抓起几个已经烂的不能看的鸡蛋扔到地上,又挑出一个有一点小磕痕的鸡蛋,扔到袋子里。   袋中两个只有一点小磕痕的鸡蛋相互碰撞,变成了两个烂的不能看的鸡蛋。   穆澜峪愣愣的看着那两颗鸡蛋,没想到这两颗鸡蛋会撞在一起撞碎,他明明已经很小心的拿起来了,但是放的时候两个鸡蛋互相碰撞碰碎了。   一下子损失了两颗好鸡蛋,袋子也不能用了,穆澜峪下意识去看白存远的脸色,却发现白存远只是在笑。   白存远没想到,未来的救世主连鸡蛋都不会捡,穆澜峪挑鸡蛋的动作把他给逗笑了。   他看着穆澜峪,抿着唇笑出声:“救世主?你拯救的世界不包括鸡蛋吧?”   已经很小心地拿鸡蛋,但是不知道鸡蛋不仅要轻拿还得轻放的穆澜峪:“……”   任戈也觉得穆澜峪铁定要挨骂了,他要干活这么不麻溜,霍姨给他后背一巴掌。   两颗鸡蛋说烂就烂,多浪费,要是换到末世前还得赔钱呢,指不定售货员都得数落他们几句,扯着他们让他们必须赔钱。   但白存远根本没怪那个傻大个。   他的爹真的是很温柔的爹。   白存远伸手从傻愣的穆澜峪手上扯过那个揣着两只破鸡蛋的塑料袋,换了个新的袋子给他。   “快点装完,装完我们再去收拾一些换洗衣物和其他物资,然后一起回家。” 第51章 你拯救的世界不包括鸡蛋吧?   ……   傍晚,越野车停在别墅前。   尚官和关明很有眼色的等在车旁,关明上前帮白存远拉开车门。   任戈从车上跳下来,把白存远专门给这些幸存者带的鸡蛋扔给站在车旁的关明,看他把鸡蛋抱好,夸赞道:“你这绿豆还挺有眼色的嘛。”   白存远紧跟着任戈下车给了他一脚。   幸好任戈下车快,否则他就不是被跳下车而是被踢下车了。   关明低头抓了两把脖子“癞蛤蟆配绿豆”这个梗在他这儿是过不去了。   尚官和关明是赶着上来帮白存远搬东西的,他们往车内看了看,除了手上这袋鸡蛋以外,他俩没看到一点物资。   关明在尚官的眼神示意下,叫来一个普通人,把鸡蛋递给他,跟在尚官和白存远身后往里走。   “没拿物资出来。”白存远一边进院子一边说:“广泰商场的丧尸我们清理干净了,那里可以作为你们的幸存者聚集点,那里物资丰富。”   白存远只让穆澜峪拿了他们一路上能用的物资,没给这些幸存者准备。   尚官听见白存远说商场可以作为他们的幸存者聚集点,眼珠子一转,对白存远更加殷勤。   “什么!我们能住商场了!”一个火系异能者正在角落里玩火苗儿,听见白存远说话高兴地站起来。   院子中男人们在搬物资收拾东西,女人们刷洗了锅碗以后聚在一起聊天,忙碌的清一色的都是普通人,异能者都四散坐在墙边台阶上。   异能者掌控话语权控制普通人的局面已经初见雏形。   一行人往屋内走,行至门口,房间内突然传来女人刺耳的尖叫,白存远知道末世会出现这种情况,却没想到出现地这么早。   尚官看了看白存远的脸色:“我这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白存远没理他,跨步走向室内。   别墅大厅内,牧淑的衣服被扯下了一半。牧淑生的极其好看,白存远对人的声音和容貌不敏感,发生这种事时他才注意到牧淑。   她被逼在角落里,有个男人正朝她逼近:“你别给脸不要脸,末世你们这种光张嘴吃饭的东西有什么用,你真想在队伍里面混着什么都不做。”   “快闭嘴,你不看看谁来了。”尚官恨这个不会看形式的人恨的牙痒痒。   那个男人转身看到白存远,脸色白了白,越是欺软的人越是怕硬。   他张嘴想说话,却感觉胸口骤然一痛,一根钢勺洞穿了他的胸口。   “我下楼给昭昭冲奶粉……”牧淑看见白存远为她出手,正要哭诉。   “牧淑。”白存远打断她:“你把他拖出去,等丧尸吃干净他的脑袋时,把丧尸捅死,把晶核给我带回来。任戈,把你的登山镐借给她。”   白存远说完,给任戈使了个眼色。   牧淑眼中的泪硬生生止住,弯下腰去扯那个沉重的男人。   白存远神情淡漠,正愁没晶核给穆澜峪升级,这儿就有个天赋高一把升到二级的二级异能者在这里装大爷。   “他,他的异能在所有人里面可是数一数二的。”尚官想给那人求情。   白存远的勺子刺的很刁钻,但二级异能者的身体何其强悍,那人眼见白存远让牧淑去拖他,他肯定活不下去,他适应了三秒钟疼痛,就要扛着剧痛催动异能,勺子骤然在他胸前三百六十度旋转。   那疼痛让他硬生生痛晕了过去。   白存远不耐道:“快点,趁他还活着。”   牧淑扯了把衣服盖好肩头,一把扯住不知是晕倒还是晕死的男人就往门外拖,屋内留下一行长长的血痕。   尚官不敢说话了,但关明还敢:“他那么厉害的异能者,能大大提升队伍的成活率,那个女人在队伍里又没什么价值。”   拖着男人的牧淑握住门把手的身体一顿,她拉开门,把那个男人拖了出去。   任戈也跟着走了出去。   白存远出手悄无声息,没人能反应过来。他叫牧淑亲自把那个人拖出去喂丧尸,一是缓解牧淑被压迫的心理阴影,二是让牧淑震慑住其他人。   牧淑是一个为了女儿非常大胆的女性,她最适合在这种绝望关头做这种工作,她能豁得出去,也不会被丧尸吓到。   “你觉得这个队伍里谁有价值?”   关明没想到白存远会和他说话,会反问他,心里一凛,不敢和这个大煞星说话。   尚官知道上位者的话绝对不能落在地上,忙赔笑缓和气氛:“那当然是您。”   白存远点头:“所以,我让老人女人孩子留下,他们就留下,我想让你们滚蛋,你们就得滚蛋。”   尚官含胸点头赔笑:“当,当然都是您说了算。”   白存远挑眉:“悟性不错,把人都管紧点,别让我再听到有人非议我的决策。”他说完,转身到沙发前坐下:“给我倒杯水。”   穆澜峪正要动,却发现尚官已经端了两杯水朝沙发这边走来,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只杯子,擦得透亮的高档水晶杯里是水,另一杯是茶。   尚官把托盘放到茶几上,白存远端起托盘上的茶,尚官立刻捧着另一杯水递到穆澜峪手边。   穆澜峪接过水,对上尚官赔笑的脸。   这张脸和那个雨夜搂着老婆站在人群背后,看着别人在前面煽风点火的人的脸一点都不一样,和那个清晨堵在门口威胁他的人的脸也不一样。   穆澜峪一口喝完水,水是温水,温度偏高,正常人喝会觉得烫,锻体异能者喝则不会。   他喝完水,尚官的手就停在他面前,穆澜峪把杯子递给他,尚官捧着杯子又去到了一杯水。   白存远抿了口茶,这杯茶茶叶沉底,一口下去不会喝到茶叶,茶的温度刚刚好的烫,又不会灼伤嘴唇,很适合啜饮,茶香淡又恰到好处:   “知道要怎么保护老人孩子了?”   “嗯。”穆澜峪回答完白存远的话,尚官才把倒好的水递给穆澜峪,他一口饮尽。   体异能者杀丧尸耗费体力,会很渴,穆澜峪连喝了三杯水,尚官倒第四杯水过来时,穆澜峪感觉不太想喝了。   他正准备喝完这杯和尚官说自己不需要水了,尚官却很敏锐的捕捉到他停顿的动作。   “这杯水我给您放桌上,您想喝了去桌上拿。”   “嗯。”穆澜峪又嗯了一声。   “声音这么冷淡,我杀人让你不舒服了?”白存远抿了两口茶,慢悠悠道。   站在白存远身后的穆澜峪抿唇,他没想到白存远会突然和他说话,也没想到白存远会戳中他的心事。 第52章 还想让我爹奖励你?   穆澜峪确实不舒服,他也看不惯那个人的行为,但他觉得那个人罪不至死。   但事情已经发生,穆澜峪不会纠结多说什么。   尚官匆匆离开,招呼着小关明给他们端了一堆饭来。   任戈小狗兴奋地声音从门口响起:   “哥!你不知道,还好你示意我跟上去了,这竟然是个二级异能者,那个丧尸吃了晶核以后就到三级了,指望这个女人我们就得给她收尸了!你看我把三级晶核带回来了!”   任戈看着牧淑处理完丧尸后把晶核掏了出来,高高兴兴地跑回来,人未到而声先至。   “哇,这么多好吃的啊,我都快饿死了,那两只该死的四级丧尸,要不是他们我们早都吃上烧烤了!”   尚官没有打扰他们,悄悄离开。   任戈很懂事,拿着晶核交到白存远手上,一双狼眼犀利,动作却好不殷勤,好像背后长了毛茸茸的尾巴在舞动:“存远哥,给你,三级晶核,这个是金色的,你最爱用金属性异能了,你用肯定很合适。”   金色晶核是金属晶核,和晶核颜色相近的黄色光晕意味着它是三级晶核,白存远接过那颗金系晶核,扔给穆澜峪,穆澜峪一把接住。   “吸收吧。”   “怎么给他!他又不是金系异能!爹你不用为什么不给我。”   白存远顺顺任戈的毛:“乖,吃饭。”   任戈拿了个筷子狠狠地戳到桌上的卤肘子上,把肘子叉起来咬了一大口。   他虽然不高兴,但也没和白存远顶嘴,三级晶核在他看来远没有白存远珍贵。   “他晶核吸收杂了,再吸收同系晶核没有意义,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你只能吸收风系晶核。”   “一属?旁养?”任戈嚼着大肘子含糊的咕哝,示威似的转身看了眼站在沙发旁边的傻大个。   眼里清楚写着:看见了没有,我才是太子,你就是个妾。   你别看我爹把晶核给你了,那是因为你没被我爹精心培养,晶核吸收地乱七八糟的,我爹最宝贵的从始至终只有我!   尚官端了杯冒着气泡的可乐送到任戈手边,任戈看尚官的眼神都和善了,屯屯屯咽了一杯可乐,然后对着肘子大啃一口。   任戈吃肘子的时候,尚官端着大桶可乐给他又把杯子续满了。   穆澜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伺候人的天赋型选手,他看再多也比不过。   “我找了几个火系异能者,和金系异能者,金属签消毒串了肉,烧烤已经烤上了,您先吃点便饭,一会儿我把烧烤端来。”   ……这不是天赋型选手,这是天才。   白存远拍拍身边的位置,指挥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尚官把尚官看得发毛的穆澜峪。   “您想吃什么,这些都不合您口味,我再去做?”尚官搓搓手,摸不准穆澜峪的意思。   他不会因为早上那件事记恨我想把我捅了吧?   “不用。”穆澜峪说完,坐到白存远身边。   白存远没动筷子,尚官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没一会儿就打了两盆热水过来,和关明一人端着一盆,胳膊上挂着毛巾让白存远和穆澜峪洗手。   黑液已经凝固在手上,不会影响吃饭,但手上有东西不舒服。   白存远把手洗了洗,穆澜峪也跟着把手洗净,尚官准备去换水,任戈却根本不拘小节,把手往白存远用过的水里一伸一搓,拿过白存远用过的毛巾一抹。   尚官给任戈换了双干净筷子,重新插在任戈吃到一半的肘子上,又给任戈换了个杯子续满可乐。   任戈刚掏过丧尸晶核,摸过的筷子杯子全是黑乎乎的。   烧烤不多时就来了,白存远拿起两排铁签串好的烤羊腿,撕下一口汁水肆意的羊肉,孜然的香味儿在舌尖迸发开来。   “城里老烧烤师傅烤的,他开店的时候正好闹丧尸,要不是穆哥救了他,他早没命了,您觉得咸淡怎么样,我要不要让他改改。”尚官一句话,既夸了穆澜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又捧了白存远。   “不用,很好。”白存远几口吃了小半个烤羊腿。   末世不会缺少供给给城心大人的美食,但每天都处在明天就破城的尸潮压力中,就算是白存远,最后几年都没胃口。   如今看着小戈狼吞虎咽啃肘子的模样,白存远胃口好了不少。   尚官有眼色,伺候人伺候地不错。   白存远不介意给他点甜头:“叫那些人晚上进屋睡吧,所有人不允许上二楼。”   尚官眉开眼笑:“您放心,保证不会有一个人上二楼!”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成为白存远手下的代言人,整个队伍自然会把他当做队伍的二把手。   白存远迟早会走的,他想要接手这个势力。   白存远让他通知那些幸存者,那是给他脸。   白存远点头。   这种不记仇拎的清的人,很不错。   别墅二层有几间空房,穆澜峪带的老弱病残们一间房,赵国怀祖孙三人一间房,霍凤花、任军红、朱健、朱颜一间房。   任戈小狗对穆澜峪严防,对白存远死守,坚决要和白存远住一间房。   白存远看着挡着穆澜峪的跟屁虫小狗轻笑:“不让我晚上给你报仇了?”   “狠狠撞”三个字瞬间进攻了任戈的心防,任戈狠狠摇头:“不让,不许!”   白存远没有阻止任戈拦穆澜峪,而是纵容地抓了把任戈脑袋上的短发。   白存远的纵容给了任戈极大地安全感。   他拼命想要证明的白存远不会有了新老婆就忘了旧儿子的事实,被白存远以轻柔地抚摸和无声地纵容给了他。   白存远找了间干净舒适的房间,进门躺在柔软的床上。   前世穆澜峪没有出现前,他从来不睡软床。   软床会让人放松戒备,让人悄无声息的死在末世里。   现在别墅外丧尸穆澜峪清理的很干净,一楼还有一群看见丧尸会疯狂尖叫的人型报警器,旁边还有只看人小狗,白存远很放松。   白存远在床头摸到了遥控器,遥控器的线连接着床垫,他扯了扯,发现不是空调,是电热毯。   他给电热毯开了二档。   起身进了淋浴间。   温水冲刷一天的疲惫,白存远隔着浴室门听见外面任戈在冲穆澜峪汪汪叫:“出去,你睡楼道!我哥只能睡我!”   “……”   “我是说我哥只能和我一起睡。”   “……”   “反正你别想上我哥的床,也别想让我哥撞。”   这都是些什么台词,怪糟糕的。   白存远拢了一把头发,细白的泡沫顺着他肌肉曲线完美的小臂流淌而下。   他把身上的脏东西都洗干净,将所有外面的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裹着浴袍出来。   穆澜峪站在门口没有走。   浴室门打开,温热夹着馨香扑面。   穆澜峪被发梢挂着水珠子的白存远迷了眼。   小学课本上的出水芙蓉这一成语在这一瞬间似乎被具象化。   白存远被热水冲得发困,声音沙哑倦懒:“今天不睡你,把我们在商场找的换洗衣服放一套出来,你俩自己找地方把自己收拾干净,脏衣服扔掉。”   他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脱鞋上床,让温暖的被褥包裹住自己。   “听见了没,我爹不睡你。”   穆澜峪从空间中拿出白存远和任戈的换洗衣服,任戈一把抢过来放到床上,双手推着穆澜峪把他退出房门。   卧室门在穆澜峪身后合上。   他原本担忧今天晚上的住宿分配,看见白存远一声不吭就去洗澡的时候,穆澜峪更是担心到极点。   伺候人这件事,穆澜峪根本不擅长。   可白存远不和他一起睡。   本该放松的心情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拉扯着,穆澜峪心口堵了堵。   “站在门口干什么!还想让我爹奖励你?”门内突然传来任戈的声音:“哎呦,爹,你拿枕头砸我干什么。”   “安静,洗澡。”   “知道了。”   白存远一句命令命令了两个人。   穆澜峪转身去二楼的卫生间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下楼休息。   楼上房间不够,他睡沙发。   尚官刚铺好沙发,就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穆澜峪。   这位大杀神紧绷着脸,他一路上都是紧绷着脸,但这次他的表情最不好看。   “大哥,您是下来保护我们的?”   一楼的幸存者们看见穆澜峪都高兴起来。   虽然他们在别墅里,外面的丧尸也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没有穆澜峪这么厉害的人在一楼呆着,他们都觉得这个别墅阴恻恻的。   “我就知道您不会放我们不管。”   “嗯。”穆澜峪嗯了一声,尚官马上把他请到自己铺好的沙发前。   尚官本来是想自己睡沙发的,但这点眼色他都没有他就别在社会上混了。   穆澜峪躺到沙发上,想到昨天晚上白存远蜷起腿脸贴着沙发的姿势,也将腿蜷起来,脸贴在白存远贴在的沙发面上。   尚官给身边几个人打了个眼色,别墅一楼嘈杂了一会儿,逐渐安静下来。   穆澜峪裹了裹被子,睡着了。   尚官在沙发旁打了个地铺,占据了别墅一层最安全的位置。   ……   午夜十二点,任戈被尿憋醒,爬起来上厕所。   任戈上完厕所冲水正准备睡觉,就听见楼道里有开门声。   谁半夜了还要出卧室?   现在是末世,不比平常,住在一栋别墅的人彼此之间都不认识,能有个独立房间锁门睡觉是多好的事,竟然有人黑灯瞎火往外跑。   绝对有鬼。   白存远对声音很敏感,任戈醒的时候他就醒了,作为队伍中唯一一个四级异能者,白存远的听力要比任戈好。   他也听见外面有人出了卧室。 第53章 好,我放你走   任戈鬼鬼祟祟的开门跟了出去,白存远打了个哈欠,翻身把被褥抱了一半在怀中。   有小狗出去打探消息,他好好睡觉就行。   任戈摸着黑跟在那个鬼鬼祟祟的人身后往楼下走,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出门的这个人,竟然是白存远一见面就想杀的那个老头。   他不仅出了卧室门,还一路下楼朝院外走去。   这老东西有鬼!   任戈警惕。   任戈对白存远不喜欢的人天然没好感,他见到这个老头半夜出院子,更是觉得白存远的直觉很对。   任戈跟在赵国怀身后走过地上零散睡觉的人。   末世的幸存者们挤在别墅的地面上报团取暖,经过两天一夜的搏杀,每个人都很疲惫。别墅大厅静悄悄的,没人醒着,都在两位大佬的庇护下抓紧时间休养精神。   任戈脚步很轻,风系异能加身下,别说声音,他经过睡觉的人时,躺在地上的人连涌动的气流感都不会察觉。   赵国怀走出别墅,关上别墅门,任戈跟到门口。   他没有贸然开门,开关门的声音很明显。   赵国怀这个老头深夜敢出别墅,不是为了找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为了要见什么特殊的人。   任戈更倾向于后面的答案。穆澜峪和赵国怀是一伙儿的,外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穆澜峪,穆澜峪已经是三级异能者,如果穆澜峪吸收了那颗三级晶核,保不准已经成了比他还厉害的四级异能者,任戈不想冒险。   倘若他伸手开门,必然会打草惊蛇。   任戈蹑手蹑脚地在大厅的落地窗旁蹲下,顺着落地窗,看到在院中站着的人。   冰凉的月光在院中人的发顶上落了霜,白存远不在的时候,那人浑身都散发着比冬日夜晚还冷的冷意。   他站的刻板又孤独。   “赵教授。”听见来人声音,穆澜峪转身,任戈迅速藏到落地窗旁的墙后。   果然是穆澜峪。   他就知道赵国怀不会无缘无故下楼。   任戈屏息凝神,紧贴着墙面借助声音听这两个人到底要搞什么勾当。   门外赵国怀声带关切:“你又睡不着?”   “嗯,正好守夜。您有话要和我说?”穆澜峪声音很沉。   “是,我上午听到你们拿了两颗四级晶核。你都给他了?”   穆澜峪低声:“嗯。事出紧急。”   苍老的声音瞬间严肃起来,满是不赞同:“有句话我一定要说。理论上,白存远的存在可以大大增加所有幸存者的存活率,但白存远是不可控的。你选择和他达成交易来保护更多人,我不做过多评价,但是你不能向他倾斜晶核资源。”   “我知道。”   “他傍晚出手你也看到了,任何触怒他的人,他出手就是击杀,你跟随于他,并不能达到你想保护每一个人的目的。那个调戏女人的男人虽然可恨,但直接取人性命未免太过狠辣。你必须让自己等级比他高,才能在他由自己性子做事的时候阻止他。”   “……”   穆澜峪沉默,没有说话。   穆澜峪半夜睡不着,有两分这个原因在。   他一方面信任白存远,一方面又知道,对于仅有一面之缘,相处不到24h的人来说,这种信任是浅薄的。   白存远有自己的理论和建议,但那不完全符合他想要的救人追求。   白存远狠辣,这种狠辣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但穆澜峪是会一个为了挽救生命不惜麻烦自己的人。   白存远和他的观念冲突。   赵国怀见穆澜峪并没有不把他的话放到心上,继续劝告:“我们不知道白存远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存远的等级碾压你,不会使大家的存活率更高,这有违你的初衷,你知道吗?”   “嗯。”   穆澜峪虽然回应简短,但他明显有认真思考过赵国怀说的每一句话。   “你们这次怎么碰见了两只四级丧尸,你和我仔细说说。四级丧尸根本不应该出现在末世早期,这是打破平衡的东西。”   “商场里有两只丧尸,把同类的尸体全都吃干净后升到了四级。”   “什么!”赵国怀瞬间失声,他压低声音,眉头紧蹙:“情况比我们想象地要严重的多。按照丧尸病毒的传染规则,最好的方式就是培养出一个顶尖异能者用来清理顶尖丧尸,让大部分人的异能等级处在比丧尸大部队高一级的程度。”   “嗯。”   “小穆,这些晶核,你不仅不能都给白存远,还应该自己留着吸收。”   “嗯。”   穆澜峪生硬的回答成功触怒了赵国怀。   “你不要逃避问题!正面回答我!”赵国怀低声厉呵:“穆澜峪,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你认不清局势,你的谨慎和心软会让你苦心救大家的心血都白费!”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不给我正面肯定的回答?你是不是想把晶核都给他?你不要太懦弱了!你只需要一点点的改变,让自己狠下心来,就能真正保护这么多人。你靠他?他凡事都由自己的心性,他救人只凭自己喜恶,你要靠他救大家吗,你把资源倾斜给他,他会救大家吗?”   “……”   “你也知道他不一定会,穆澜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就不能懦弱,你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你在他身边,没有办法做这个决定,我的建议是,离开他。”   “……”   “你跟在他身边,只会让你不经意间就向他倾斜资源,那对你升级一点好处都没有,你们两个分开,救的人才更多。”   “我知道了。”   赵国怀见穆澜峪没有用“嗯”回绝他,而是给了个肯定的答案,这才稳住情绪,那声“了”是明显的妥协。他放轻声音道:“你明天就得和他说清楚。”   ……   任戈在墙边听赵国怀这老头子单方面输出半天,全是说白存远的坏话,气的恨不得把墙皮咬下来。   要是穆澜峪没有三级,他直接两个风刃就把这俩背地里议论别人的狗男男砍了!   任戈不再往下听,他抓准时机,运转风系异能转身遛上了二楼,他明天铁定要跟白存远告状。   任戈才冲上二楼关上卧室房门,别墅门就被穆澜峪打开。   穆澜峪皱眉看向二楼,他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察觉到二楼有些许响动。   是其他人起夜,还是……   赵国怀跟在他身后,看见穆澜峪的动作,也望向二楼。   二楼有什么,难道有人偷听他们谈话?   穆澜峪想到白存远在二楼休息,怕有什么异动白存远发现不了,他大步上前踏上楼梯。   赵国怀的劝告打动了他,赵国怀所说确实是他这几天纠结的内容。   就算明天要离开,今晚他也要保护好白存远让他睡一个好觉。   任戈关上门后就听见有人一步两三个台阶飞速上楼,没有刻意压低脚步的声音。   他不会发现我了吧,任戈有些懊恼,这下贼捉贼了。   任戈关上门转身打算立刻上床装睡,却迎面对上侧坐在床头前的白存远。   白存远半靠着床头柜,手搭在墙面上,月光在他柔软的发梢和滑落肩下的浴袍上撒下微凉的光。   “哥?你怎么醒了。”   白存远打了个哈欠,收回贴在墙面上运转元异能带动土系异能的手:“本来想等我的先锋小狗回来。”   白存远话说了一半,任戈却能理解他要继续说什么:“结果还是对叛徒很好奇?白哥,你都听见啦?”   “嗯。”白存远手一抬,卧室门的金属锁舌自动弹开,木门在元异能运转间大开。   刚上到二楼的穆澜峪第一时间捕捉到这边的动静,他大步走向突然打开的房门,走进卧室,声音着急:“存远。”   预料中的危险和意外没有发生,卧室里很安静。   任戈戒备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下颌微收,一双狼眼目露凶光。   在任戈身后,白存远拉着浴袍将浴袍拉回肩头,起床朝门口缓慢走来。   赵国怀慢两步,才爬楼走到穆澜峪身后。   没有发生任何危险,但白存远醒着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穆澜峪目光掠过任戈,面向白存远声音干涩:“你……都听到了?”   白存远鹿眼半耸拉着,带着没睡醒的漫不经心:“你已经做好决定,有什么好说的。”   穆澜峪以为白存远会暴怒,会对他出手,会拿整个别墅的人威胁他。   但没有。   白存远语气清冷,仿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不会因为他的任何决定而有额外的反应。   任戈撑开双臂拦在白存远身前,恶狠狠地看着穆澜峪:“你们别不要脸了!”   白存远伸手在任戈肩头拍了拍,小狗瞬间放松,让开地方,让白存远和穆澜峪正面对峙。   “是。”穆澜峪深吸一口气,肯定白存远的话。   穆澜峪站在卧室墙面的阴影中,月光照不亮他的脸,黑暗中,他雕塑一般的面容全是冷硬的无情。   救世主是一部理想主义理性作品。   在他心中,他的理想信念高于一切。   白存远上辈子就知道。   “好,我放你走。”   赵国怀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简单,白存远穿着松垮的袍子抱臂看着穆澜峪,半晌道:“小戈,关门。”   任戈伸手猛地一推,将穆澜峪连带赵国怀推出门,穆澜峪踉跄扶着赵国怀站稳,门骤然合上。   任戈关好门,忿忿不平地转身面对白存远:“存远哥!你就这样放过他们俩?你要真想要他,我出手把那老头子一家全杀掉,拿这栋别墅的人在你面前剐,我就不信他不低头,你让他当众脱光求你他都会干,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第54章 我想要的东西,我开始就不会扔出去   任戈愤怒的声音没有压低音量,门外赵国怀听得汗毛直竖。   他低估了白存远和任戈的狠辣,低估了他们作为高级异能者能在末世做出多恐怖的事情。   他们如果真按照任戈说的那样做,穆澜峪尚有反抗之力,他的妻子和孙女却根本活不成。   现在是末世,已经不是能用常理思考的和平年代了。   屋内,白存远紧绷的神色柔和下来,慢慢抚摸任戈的后脑:“他站着走出去,就得跪着回来求我。”   任戈紧绷的身体瞬间柔软下来,他看着白存远,狠狠咬住下嘴唇。   白存远不知道任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忿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不忿的?   任戈咬着嘴唇,突然扑到白存远怀中搂住他的腰,肩膀压抑地颤抖:“不是的,不是的。”   “什么不是。”白存远顺着任戈后脑抚摸,觉得好笑。   任戈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喜欢玩具,喜欢电脑,你不管是不是末世都给我拿,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喜欢的东西,你不会放他走的。”   “那证明我不够喜欢他?”   任戈说的确实不清楚,白存远心中的不舒服在哄小孩儿的突发事件前好了三分。   “你不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帮他费劲儿管这一别墅人吃火锅,为什么要帮他收拾那些影响队伍稳定的渣滓,为什么要一路拿着矿泉水和压缩饼干往车下扔,为什么发现商场被丧尸清空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我们可以无痛搜集整个商场的物资,而是那些没用的幸存者可以在这里建立临时基地,为什么看见自己的玩物背叛自己不生气不暴怒,不把他撕碎!”   “因为我善?”白存远鼻音轻笑。   白存远鹿眼中带着玩笑的笑意刺激地任戈眼泪簌簌往下掉:“存远哥,你从来不低头的,也懒得在别人身上费心思,为什么你帮了他们那么多,他们还忌惮你、怀疑你。他们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放我出去把他们都砍了!”   白存远被任戈这一句话问的愣神。   两世为人,他从来没有妥协于穆澜峪过。   任戈说的没错,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妥协。   白存远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用拇指拭去任戈脸上的泪珠,目光渐冷。   没人配让他妥协,帝献给他晶核都不配,上一世的穆澜峪那样雌伏于他都不配,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又算是什么东西。   “走就走了,我不稀罕。”   白存远声音不大,却很清晰,一字一句敲在门口没有离开的穆澜峪心上。   穆澜峪在原地站着,任戈的话不仅点醒了白存远,也点醒了他。   白存远是下过一些“过激”决策,但导致的结果呢?他导致了所有人都快乐的活下来?这是错误决策吗?   衡量决策的狠厉程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重要,他与白存远商议,是否胜过一声不吭的离开。   他不说话是不是对白存远的一种不尊重。   答应交易的是他,白存远从未违背过交易,白存远戏弄他,又或是说使用他的同时,也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交易分内的事情。   先撕毁协议的是他。   而如今,白存远说:“走就走了,我不稀罕。”   他们之间摇摇欲坠的关系,突然碎成一堆拢不起的粉尘。   穆澜峪的心乱了。   他咽了一口唾液,胸腔鼓动,一种莫名的酸涩感由心口充斥四肢百骸。   “走吧。”赵国怀说:“下定决心就没必要犹豫,白存远情绪用事,跟在他身边追捧他的任戈也不是善茬,你想让他们痛快,就不能保护所有人,你想保护所有人,就会伤到他们。及时抽身才是最好的,我们的选择没有错。”   穆澜峪还想听里面的声音,但里面的人已经懒得再说话了,主要是,懒得再说和他有关的话了。   “浴袍都被你扯掉了。”白存远动人的小提琴音带着睡醒后沙哑的慵懒,每一字都是哄小孩儿的宠溺:“小戈,来,当抱枕。”   “存远哥……”   “嘘。抱枕不会说话。”   屋内对话的画面感在穆澜峪脑海中呈现,他手指微屈,转身离开。   赵国怀说的没错,已经决定的事,没有机会后悔。   就算他现在后悔,他要面对出手狠辣的白存远吗?他可以接受白存远的行事风格吗?有很多东西是无法调和和改变的。   穆澜峪突然升起一丝奢望,如果人类可以清除所有的丧尸,让世界重新恢复正常的秩序,到那时候,他是不是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白存远面前,和他重新缓和恢复关系?   到那时候,白存远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只要不是伤害别人的事情,只要是对他做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为这一次的背叛。   任戈答应了白存远要做一个不会说话的小枕头,他窝在白存远的怀里,白存远身上和他身上一样都留着这间别墅沐浴露的清香。   要用沐浴露还是白存远告诉他的。   任戈憋不住话,在白存远怀里躺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抬头问:“哥,如果他以后还想回来……”   白存远声音淡然,任戈觉得他这种淡淡的语气比穆澜峪那种死板的语调还冷:“小戈,你在社会上混几年,你就会明白,狗改不了吃屎,人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受教育程度带给他们的固有认知。妄图得到别人的喜欢是弱者表现,尊重生物多样性,凌驾于生物之上才是你应该学习的。”   白存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他打拼的两世:“所以没有如果,没有人期待他回来。我想要的东西,我开始就不会扔出去,你也最好别让我扔你出去。”   任戈见白存远没有真的纠结穆澜峪的来去,心里才算平衡一些。   他在嘴中默念:小嘴巴,不说话。乖乖当好一只柔软的人型抱枕。   我才不要和那个傻子瞎学被爹扔出去,我是一只乖枕头。   任戈的腰很瘦,没刻意练过的腰上全是软肉,白存远顺手捏了捏,把任戈捏的痒的差点破功。   任戈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他看见隔壁房的父亲带着孩子玩,就是抓孩子的痒痒肉把他挠的咯咯直笑。   街坊四邻都说那个父亲没本事,但他很羡慕那个孩子,他觉得那个孩子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会一直陪着他的父亲。   任戈悄悄睁眼望向白存远的睡颜。   白存远好像是真的困了,搂着他呼吸平稳,气声抚在任戈的耳畔。   任戈没忍住运转风系异能,去感受这个世间最温柔的风。   他现在也有爹了!而且他的爹很有本事!   他绝对不会让爹把他扔出去的。   这个世界没人能在他面前伤害白存远,黑暗中,任戈的双眼如盯上猎物的野狼。   这次白存远说让他们滚,如果再有下次,他会亲手摘了那两个人的手脚。   ……   屋内不再有响动。   “人永远也改变不了他们受教育程度带给他们的固有认知。”   “我想要的东西,我开始就不会扔出去。”   白存远两句话将穆澜峪的那一点奢望判了死刑。   “意见相背是很正常的。”   穆澜峪伸手按住赵国怀的嘴唇,用唇语示意他:“异能者听力好,不要打扰他们睡觉。”   赵国怀是二级智脑异能者,想看懂唇语很容易,但穆澜峪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他要看懂赵国怀的唇语很难。   赵国怀嘴唇微动说了一大段话,穆澜峪只依稀判断出他要说的核心宗旨是:“总要有所放弃。”   穆澜峪站在二楼眺望别墅大厅中躺在地板上相拥取暖的幸存者们。   末世的残忍他曾一度亲眼见证,他必须要站出来。   但在白存远身边,他不能保证理性,他会下意识关注白存远的安全,无意识向白存远倾斜晶核物资,不自觉的向白存远妥协。   白存远的存在会让他有错误的判断,白存远和他确实在一些观念上意见不同。白存远所做出的狠辣举动,穆澜峪阻止不了,也不想贸然干涉。   正如赵国怀所说,他想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只能选择和白存远分道。   白存远会通过压他一头来维持他的统治,他会不自觉的退让拱卫白存远的统治。   退让过多,他就会失去主动权,他所坚守的事情也只能靠白存远的施恩。   穆澜峪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无法动摇白存远想要压他一头的本能,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无法恳求白存远去维护他想维护的东西,让白存远放过那些触怒他的人。   白存远没理由为了他忍让别人,和他一样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幸存者,而他无法放弃自己的信念和信仰。   他们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必须有一个人低头。   穆澜峪不再多想,转身下楼睡觉。   他走到楼梯口,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中好像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穆澜峪朝那个方向迈步走去。   今夜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对别人半夜聊天这件事极其敏感。   也许是因为他做了叛徒,所以他格外担心会出现其他叛徒。   三级异能运转,穆澜峪分辨出了门内说话的两个人,是朱健和朱颜半夜醒了在说话,房间内还有霍凤花任军红自由的呼噜声,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危险,他们说话的内容也是家常。   好像是朱健在回忆自己小学时候的事情。   穆澜峪对偷听别人谈话没兴趣,他正要下楼,一个熟悉的名字突然闯入他的耳朵。   “白拾。” 第55章 他们十几年前就见过   漆黑的楼道中,颀长的男人仿若被这个名字封印了一般,他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跟在穆澜峪身后的赵国怀拍他肩膀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穆澜峪僵在原地。   一秒后,他给赵国怀比了个你先休息的手势,他等赵国怀走后,慢慢靠近了传来谈话声的房间。   “妈,他就是白拾,白存远就是白拾。我和你讲过他!我就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我说我为什么虽然害怕他却不想逃开他,不觉得他会伤害我,因为他是白拾!”   “白拾?”朱颜对这个名字印象非常深刻,朱健上小学时,她忙于工作,朱健成绩好跳级后被班上同学和高年级同学欺负,是一个叫白拾的同学帮助了他。   朱健那时候没和她说自己受过欺负,后来白拾因故转学,欺负朱健的孩子又开始欺负朱健,朱健才和她讲了这件事。   “他的眼睛长得很漂亮,人也很白,很仗义,我被对面初中部同学霸凌时,是他拦在我身前把那些人赶跑的,嘴角都被他们打烂了。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今天晚上才想起来。白拾走后还有别的班的人在数学竞赛上问我他去哪儿了,我们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只知道他家出事他转学了,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他来着。”   “如果你确定就是他,我们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他。”   别的班的人……数学竞赛……   穆澜峪站在楼道中,缓缓转向白存远休息的那间房间。   尘封的记忆撩动他的心脏。   他小学时,曾关注过对面班的一个同学。   后来那个同学转学,他在数学竞赛后大着胆子问过一个和那个人同班的小孩儿:“你知道你们班上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内侧窗台里看书的同学去哪儿了吗?我很久没有看见过他了。”   瘦弱的同学因为被他拦住吓了一大跳,听见他在打听白拾才抬起头:“你是说白哥?他转学了,我听老师说,是他家里出事了。”   ……穆澜峪很难把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孩儿和现在又高又壮的朱健联系到一起。   朱健一边和朱颜说话一边急吼吼的往门外走。   朱颜想要先开门,但她比尿急的朱健晚了半步。   门突然打开,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穆澜峪吓到的朱健“Duang”地一下坐到地上,差点尿出来。   朱健半夜被尿憋醒了想上厕所,但房间里没厕所,他把母亲推醒让母亲陪他,和母亲边往门口走边悄悄说话。背后霍凤花和任军红的呼噜声很有安全感地此起彼伏。   穆澜峪弯腰扶朱健,朱健看见穆澜峪松了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是丧尸呢。   朱颜见穆澜峪站在门口把朱健吓了个屁股墩儿,有些疑惑。   半秒后,她立刻紧张起来。   穆澜峪半夜出现在他们门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来通知他们的。   是有丧尸入侵了,还是有人搞鬼?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她用气声问守在门口的穆澜峪。   朱健和朱颜在房间内聊天用的都是气声,但穆澜峪就是准确捕捉到了“白拾”两个字。   他摇摇头。   朱颜松了口气,扶起朱健,带着朱健出来,轻轻把门合上,疑惑发问:   “你怎么不睡觉?”   穆澜峪没有回答,半晌才道:“我陪他上厕所。”   朱健揉揉被摔疼的屁股,眼睛放大两三圈:啊?杀神要陪我上厕所?   穆澜峪虽然没在他面前出过手,但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和身上“常年”包浆的黑液看着就令人害怕。   虽然他晚上洗了澡,身上的恐怖血腥味儿变成了皂香,但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穆澜峪发现朱健在怕自己,低声:“当年问你白拾的那个同学,是我。”   朱颜恍然,原来穆澜峪听见了她们的谈话。他是冲这个来的。   “你?”朱健看着穆澜峪,他实在没办法把穆澜峪和当年那个看着又瘦又高的小黑煤条联系在一起。   那年的穆澜峪顶着锅盖头,他虽然三庭五眼长得周正,但从头到脚都有一股子不符合他们学校咖位的土气,问话时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朱健从来没见过比自己还唯唯诺诺的人,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刻。   穆澜峪能是那个小黑煤条?   但如果穆澜峪不是那个同学,他为什么会知道他问过他白拾的事情?人家一个大杀神,有必要和他装吗?   朱健憋尿憋实在是憋不住了,他顾不上和穆澜峪说话,急匆匆夹着腿往外走,朱颜去过卫生间,在前面引路。   有穆澜峪在朱健旁边,朱颜放心的很,不用担心朱健在她身后会有危险。   穆澜峪紧跟着夹着腿的朱健,追问道:“你怎么能确定,白存远是白拾?”这个杀神明显话多了很多,虽然音色依然偏冷淡。   朱健夹腿憋得难受,说话不过脑,他大喇喇回话:“他长那么好看,我又不瞎,虽然他现在比小时候长开了点,比起以前更帅了,但这种人你见一眼都忘不了。”   走到厕所,朱健迫不及待冲进去放水。   穆澜峪差点跟进去,幸好他反应过来朱健要干什么。   穆澜峪站在外面,听见里面朱健嘟囔:“完了,我好像骂他瞎了,不对,我骂的又不是他,他长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那个小黑煤条,他一定是听到我们说话装的,他一定是对白哥有企图。”   朱颜要被这个儿子蠢坏了,他这小声自言自语,连她这个二级异能者都能模糊听见,更何况是身为三级异能者的穆澜峪,不过还好,朱健好歹说了穆澜峪帅,不像以前……虽然他给人家取了个小黑煤条的绰号。   她歉意的朝穆澜峪笑了笑:“朱健他没有恶意。”   穆澜峪没有回她,安静地站着,仿若失神。   他不是瞎,也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他真的,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当年的白拾。   白存远竟然是白拾,他们十几年前就见过。   ……   穆澜峪从小跟着乡下的爷爷奶奶生活,十四岁那年,在城务工的父母为了让穆澜峪受到更好的教育把他转学到城里。   因为他跟不上初中的课,父母让他先读一年小学六年级。   穆澜峪浑身上下都带着乡土气,乡下孩子不讲究,指缝里偶尔有黑色的脏东西,整个班的小朋友都很嫌弃他。他还比班上小朋友们都大一岁高一头,更让小朋友们觉得他是个外来者。   穆澜峪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小朋友们为什么不喜欢他。   那时候穆澜峪最怕上课间操和户外课,因为他不知道课间操要去哪里做操,要站到哪个队伍里,哪一节课是户外课,户外课在什么地方上。   他经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教室坐着坐着教室里的小朋友就都不见了,老师发现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骂他逃课;又或是梦见他到了操场,满操场都是人,他不认识哪个同学才是自己班的同学,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也不会做他们的操。   越被人排斥,就越自卑怯弱,他逐渐不敢抬头说话了。   穆澜峪生月小,晚上一年学,即使上初一也比其他同学都大一个虚岁,更不用说留级到小学,他比那些学生大了整整两岁。   十五岁的穆澜峪顶着一个傻大个站在十三岁的同学们中间,和他们格格不入。   穆澜峪很少抬头和小同学打招呼,自然也没有近距离看过对面班的白拾。   白拾是他们学校的校草,穆澜峪初到自己的班级,同班同学的名字一个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对面班的白拾。   六年级生比低年级生长得开,白拾清冷又干净,小孩儿们正是活泼的年级,全学校的小孩儿就没有不喜欢白拾的。   男生们说他打篮球贼帅,带球过人如风似箭,女孩儿们都说他像童话故事里骑着白马的王子,穆澜峪经常听见他们在体育课上议论:“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这节课和白拾一起!”   有人没听过白拾的名字,好奇地问:“谁是白拾?”   立马就会有兴奋地小同学回应她:“校草啊,就咱们对面班那个,你不会每天埋头学习都没看过吧?咱们班可是欣赏校草的好位置,他每天就坐在教室内侧的窗台上看书。”   “能有多帅?”   “可帅了,我们男生都觉得他吊,他打篮球那叫一绝。”   “真的吗,在哪儿,我看看?”   “就那个,你看,就那个。天,他打篮球呢,我得过去问问能不能和他过两招。也让你们为我尖叫尖叫。”   “切——”   穆澜峪顺着同学们的声音看向草场正中央的篮球场,一个纤瘦高挑的男生运球过人,伸手投篮,宽大的校服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他光洁漂亮的小臂。   篮球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入篮筐,半个篮球场的队友都在为男生欢呼。   白拾和他们挨个击掌。   “是空心球!”   “救命,真的很帅!”   从那之后,下课同学都聚在一起玩时,穆澜峪就趴在护栏前找女生们口中说的对面班的校草。   每个课间十分钟,他都能看到对面的男生坐在教室内侧的窗边看书。   白拾很受同学们欢迎,但他课间一直坐在窗边看书,从来不和其他人一起玩。   春季玉兰花的花香清雅幽淡,白拾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穆澜峪隐约可以看到他挽起袖管露出光洁的小臂。   白拾很瘦,他身上的校服宽大,袖管的松紧带箍不住他的小臂,他每翻两页书都要调整一下衣袖。   穆澜峪闻着春季的花香,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他比春天好看。 第56章 他是他心中只可远观的春光   后来穆澜峪才知道,白拾之所以是校草,是因为他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   像他们这种重点小学,孩子们不仅凭样貌识人,还看才华,看本事。   白拾在他们小学,成绩是第一,打球是胜方MVP球员,长跑是冠军。   他十项全能,似乎没有他不擅长的内容。   白拾为人清冷却不疏离,他会和队员击掌,会点头感谢给他递水的小迷妹。   他从球场上下来,小迷妹们送几瓶水他就喝几瓶水,每一个送水的小迷妹都能看到白拾把他手上接到的水喝完才扔进垃圾桶。   有其他球员没带水来和白拾要,白拾会笑着躲开他的手,用拳头锤他的肩膀。   “自己买去。”   没有一个送礼物的女孩儿会因为自己爱慕的对象将她们送出去的礼物转赠而失落伤心。   整个学校没人不喜欢白拾的。   白拾还曾经以一己之力保护同班同学免受校园霸凌,被初中部的同学打断了两根肋骨。   穆澜峪班上的班霸最吹捧白拾,他听其他男同学和班霸聊起班霸以前很讨厌白拾,觉得他装。但自从白拾硬抗高年级学生后,白拾就成了他们所有小学生心中的官方校霸。   不止一个男生向白拾表达过:“下次初中部还敢来欺负我们,我们和你一起上!”   听说白拾笑着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十三岁的白拾对同学们温柔以对,他不害怕比他年纪大的霸凌者,也不记恨讨厌过他的同龄者。   他才十三岁,就自有自己的行事风度和准则。   打那之后,穆澜峪就开始不自觉的关注白拾的一点一滴,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玩,他就扒在这边的围栏后看对面坐在教室内看书的白拾。   他看着看着,恍惚间,觉得他好像也有了伙伴。   隔着两个走廊和一面对面班的教室玻璃,他一看,就是半年。   白拾是他心中只可远观的春光。   直到有一天,那个身影消失了。   穆澜峪每天下课都扒在护栏后,却再也看不见对面教室看书的身影。   一个课间,两个课间,三个课间,一天,两天,三天,一周,两周,三周……每一个十分钟,都没有白拾的身影。   之后,白拾再也没出现过。   最后……   穆澜峪在数学竞赛上大着胆子问了和白拾一起的同班同学,得到了他转学的消息。   再后来……   穆澜峪闭上眼,心脏突然紧缩起来,然后快速搏动,一股他自己根本无法调和的强烈情绪冲击着他,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健上完厕所,洗完手,见穆澜峪站在厕所门口面无表情,悄悄挪动庞大的身躯挪到朱颜身后。   朱颜礼貌道:“我先带孩子回去睡觉了……”   穆澜峪根本没有听见朱颜的声音。   朱颜带着她的大孩子悄悄离开以后,穆澜峪一直一动不动地站在卫生间门口。   他的心中一片“风起云涌”般的翻动。   再后来……   白存远就是白拾。   再次重逢的时候……   白存远吻了他。   穆澜峪清晰记得白天的画面。   白存远白皙的脸庞倒着在穆澜峪眼中放大,坐在椅子上的人微微抬起下巴,柔软的唇压下他的唇……他能够看见他好看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能够感受到他嘴唇上柔软的触感,听见他调笑的声音。   “呼吸。”   忘了呼吸的他局促地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始作俑者坐在椅子上一派悠然自得,轻松地调戏他:“怎么?自己跑了,又觉得没有亲够?”   穆澜峪麻木地伸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模拟白存远亲吻他时轻轻压下的力度。   他发现他根本没有记住这个吻,他躲得太快了,他只记得白存远的嘴唇很软,不记得那个吻是什么感觉。   穆澜峪胸腔不受控制地起伏。   白存远就是白拾。   他第一次看清他的样子的时候,是他吻了他。   时隔十数年,他在阴暗的角落里日日关注的对象,那个干净明亮为所有人爱的对象,在末世荒芜的狼藉中,在充满绝望的厮杀后,给了他一个吻。   一天前,白存远为他打理包扎好伤口,半天前,白存远陪他救了他想救的五六十个“麻烦精”。   他们一起对抗两只四级丧尸,白存远信任他,也保护他,他手上的镀金还没有被白存远收回。   在遇到五级丧尸前,这幅拳套都能保护他。   它足够薄,不妨碍他的动作,在生死危机时刻,白存远耗费那么大的心力给他形成这样的拳套,必然是冒着被另一只丧尸攻击的生命危险。   白存远表现得云淡风轻,却做了很多很艰难的事情。   白存远明明没有必要做这么多事情,就像白存远路上调戏他的那样:“才脱一件外套,就让我帮你救了半城人。”   而刚刚。   他怀疑白存远会做出他无法控制的过激的事情。   他背叛了他,他们选择分道扬镳。   ……   任戈大半夜都没睡,白存远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小狗脸。   “白哥!那个老东西要穆澜峪跟他走,穆澜峪答应了!他们今天是不是就要走!你现在气不气!你要生气!我现在就出去干死他们!”   亲密的时候叫娘叫穆哥,生疏了以后直接连名带姓叫。   白存远睡眼惺忪,意识都没清醒,轻轻点头,伸手指了指放在远处的衣服:“把衣服给我,去给我倒温漱口水。”   任戈小狗手脚并用爬下床,把白存远要换的衣服递给他,然后冲进厕所给白存远倒温漱口水。   “白哥,我倒好啦!”   任戈倒好温水,兴冲冲跑出来,就看见白存远正在穿衣服。   白存远皮肤细白,没有明显的肌肉,但是肌肉走向很漂亮,展臂穿衬衫的时候肩胛有好看的骨感。   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就踢着拖鞋起来刷牙漱口。   衬衫下摆在平角裤上轻轻摆动。   “完了我要恋父了。”   “?”   白存远照着任戈的脸不轻不重地招呼了一巴掌。   从弯升级到恋父了,很好。   脸都得给他扇烂。   “墙边,倒立。”   任戈被这突如其来的惩罚惊到了。   “啊?”   “我刷完牙你还没倒立好,早饭没了。”   白存远不紧不慢的走进卫生间拿起牙杯中的牙刷刷牙,用温水漱口。   他给任戈倒好一杯热水晾着,才走出卫生间。   任戈小狗委屈巴巴的倒了一个不正规的立,腿蹬在墙上手往后爬,但是爬不到墙根。   “小戈。”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很努力在倒立了。”   妈妈闹事,儿子遭殃,任戈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了想跑的娘身上。要不是穆澜峪,他爹也不会这么生气,大清早就因为一句话罚他。   白存远坐到床边,拿起裤子屈腿踩进裤管,声音严肃:“你喜欢女孩子,就不要因为好奇去探究同性,不用试图去理解我为什么喜欢男人,也不要凝视我。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的大腿还挺好看的?”   “我没有!”   任戈嘴硬,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像女孩子一样?”   白存远补充。   任戈刚刚真的是这么想的。   “小戈,管不了孩子不健康的探究欲,是父亲的失职。我能看出来你是在口嗨还是真的在动小心思。下次再让我发现,我会把你抽烂。”   “可我如果真的是喜欢同性呢……”   任戈小声,他的脸上有点辣,白存远打的不重,但任戈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扇嘴巴子感觉很排斥和羞耻。   他说了一半就不敢再说了,怕惹白存远生气。   白存远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在给他解释道理的时候一直又耐心又温柔。   “你可以是因为一个人而确定自己的性取向的,但是不能是因为好奇。不能对女性好奇,也不能对男性好奇,就算好奇也不能是无礼的凝视。”   “十分钟后再下来。”   白存远穿好裤子系好皮带,将衬衫压入皮带内侧再扯松一些,站起身,抬手去开门。   “爹,你外套还没穿……”   锁舌弹开,白存远没急着拉门,慢条斯理地将白衬衫挽起挽到小臂上。   任戈倒着看到白存远的动作,打了个寒颤,那一瞬间,任戈觉得白存远会这返回来把他拎小鸡崽似的拎起来照着脸颊左右开弓。   白存远挽袖子的时候手骨清晰,看着要多有力气就多有力气,他屈起小臂时,小臂肌肉也有一条肌肉曲线隐约显形。   白存远刚才扇他的一巴掌明显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警告。根本算不上惩罚。   他和女性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不方便。”白存远说。衬衫质地太硬,不挽起来不方便。   任戈狠狠心,还是顶着惹怒白存远的风险请示:“爹,不然我陪你下去吧,晚上你睡了我加倍倒立二十分钟!保证把惩罚补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下去,我要给你撑场子。”   昨晚穆澜峪和赵国怀那个样子,今天让白存远一个人去面对那俩人任戈实在是不舒服。   他真的想下去帮白存远把那俩人都干死。   白存远性格淡,话少,任戈不想让白存远受气。   白存远那么好的人,帮那个狗东西救了那么多人,穆澜峪还是听信老东西的谗言要走,任戈真不知道穆澜峪是怎么想的,脑子锈逗!木头脑袋!   不管白存远说了什么,任戈知道白存远对穆澜峪是上心的。他爹总是假装对一切都不上心,实际上一直在偷偷关怀身边的其他人。   关心一面之缘半夜发烧的他,看见他匆匆跑回面包车第一时间担心是不是霍姨任叔发生了危险,关心朱颜冷不冷,教朱健要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 第57章 心软的臣服于心狠的   一个人的行动是骗不了人的,白存远表现得很淡,却无声地做了很多事情。   任戈都看在眼中,他不能接受穆澜峪和赵国怀那样猜忌诋毁白存远,也不能接受白存远不在意别人的诋毁。   不会装大好人的人就不是好人吗?他爹那么善良,却被那俩人说的犹如暴君和洪水猛兽。   白存远挽好衬衫袖口,拉开房门:“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我开始就不会扔出去,昨天是我没睡醒,我打算一觉醒来就干死他的,趁着他还没被我扔出去。”   “啊?”   任戈歪头看白存远歪地脖子都僵了。   我爹挽袖子不是想打我,是想干死外面那俩人?   啊?直接干死?   哪,哪种干?两个人都是同一种干吗?   白存远踏出房门,给了没有安全感急于护主的小狗一个指令:“三分钟,刷完牙出来,惩罚抽空补齐。”   任戈瞬间把脚从墙上放下来落地,拍拍手上的灰冲进卫生间。   屋外白存远提醒:“水不够凉就倒掉五分之一掺一点凉的。”   任戈才发现白存远也给他晾了一杯漱口水。   他按照白存远的话,快速兑水刷牙,冲出卫生间跟上白存远,快到门口时,他又返回来把白存远的外套抱在了怀里,和白存远一起下楼。   任戈动作利落,声音干净清脆:“爹!我好啦!”   白存远点头,带任戈一起出门。   隔壁赵国怀一家和霍凤花一家带朱颜他们也都醒了。   安禾温和的声音在细碎的嘈杂中入了白存远的耳。   “老头子,你昨晚做的不对。他是狠辣,但是劝小穆离开不是你应该说的。小穆离开应该是他自己想通想离开才对。”   还有个明事理的,白存远想。   一行人在楼道中碰面,白存远思索片刻,朝赵国怀走去,赵媛紧张又戒备地挡在赵国怀身前。   赵国怀昨晚不害怕,今天真和白存远这个四级异能者面对面,他整个后背都凉了,温度从头到脚全部散尽。   他紧紧抓住赵媛的胳膊,不让孙女往自己面前挡。   白存远在赵国怀面前站定,上下打量这个昨天义正严词今天却战战兢兢的老头,老头站的笔直,他身板很正,但他担心孙女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恐惧。   阳光让人类清醒,没几个人敢光天化日做出大胆的事情。   “我有话和你说。”   “媛媛,你先下去。”   安禾叫赵媛先下楼,赵国怀推了妻子安禾一把:“你先下去。”   安禾看了看赵国怀,又看了看白存远,白存远朝她点头。   安禾冷静下来,带着孙女往楼下走。   “你反悔了?”   赵国怀直面白存远。   白存远轻扬下巴示意赵国怀跟他进屋内,给了任戈一个眼色:“你在这里看着。”   任戈迅速领会白存远的意思,禁止任何一级以上异能者靠近白存远和赵国怀谈话的房间,禁止穆澜峪上楼。   “明白!”   白存远走进赵国怀他们休息的那间房,坐到床上,示意赵国怀关门。   赵国怀关上门,白存远才轻笑道:“反悔?听起来像个出尔反尔的贬义词。”   白存远说话直白,赵国怀紧闭嘴唇,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说错了话。   “你应该庆幸,我反悔后还给了你们一次机会,愿意和你多费一点口水,没有直接把你的老婆孙女儿都剐了。”白存远轻慢的声音中全是狠厉:“要知道,你和她俩在我这里一点价值都没有。”   赵国怀眉头紧皱,紧张溢于言表,他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在末世中,异能者凭借实力进行的霸凌无疑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而白存远的压迫感正是这种实打实的力量碾压。他有绝对的力量,可以让他轻描淡写的做成他不经意提到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不和穆澜峪一起走。”白存远说。   赵国怀想反驳,白存远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拒绝,我就把你的妻子和孙女儿剐了。不需要我和你一字一句地形容一下什么叫剐吧?”   实力上的压迫就是这么简单,昨天的同盟今天就会因为敌我实力不匹配背叛同盟。   赵国怀不再说话,苍老的面容因为苦涩变得更加苍老,他的沉默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苦涩起来,半晌,他用苍老的声音说:“我知道了,我不会走。”   但这根本不够。   白存远继续加码:“你不会走,可他可以因为你的话选择走,你知道的,我们澜峪很有思想。他可以一个人完成他的大业,他想听信你的‘谗言’和我兵分两路救更多人。但我失去他的责任总得有人付吧?”   白存远坐在床上交叠双腿:“所以,如果他走了,我还是会把你的妻子和孙女儿剐了。”   “你。”   音量不高的厉喝打散赵国怀那声想要指责别人的骨气:“这是你做的蠢事。”   白存远的威胁意味着什么,赵国怀看明白了。   白存远要他去求穆澜峪留下。   他马上就会变得和那些为了活命求穆澜峪屈从于白存远的人一样。成为一个卑劣的、恶心的背叛者。   但他别无选择。   赵国怀突然发现,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门外在一楼休息的所有幸存者和他一样,他们都别无选择,他不比那些想活着的普通人高贵多少,他也有自己的软肋,有自己要屈从的欲望。   他清高,是因为刀刃未加己身。   “人在将死前会被逼迫到没有人性,等到他们知道自己能活下来,就会做身为一个人类该做的事情。”穆澜峪对那些卑劣的普通人的保护,在这一瞬间,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赵国怀曾经并不那么理解穆澜峪的坚持,为什么要什么人都救?   那些卑劣的挣扎求生的幸存者为他所不屑。   他觉得人至少应该有属于人类的骨气才配活着,才配作为一个人。   人活着,必然是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赵国怀敬重穆澜峪,但他不认同穆澜峪拯救每一个人的行为。   因为人类素质有高低,品行有高雅和卑劣,并不是每一个人类都值得拯救。   直到他发现,他也是卑劣的一员,穆澜峪所拯救的人,刚刚好包括如此卑劣的他。   穆澜峪是人类陷入泥泞时的稻草,是人类沉入黑暗中的灯塔,是人类在无限的恐惧中还能看到的唯一的包容他们的曙光。   没有人能一辈子光明,穆澜峪愿意顶着那令他们沉入绝望的黑暗情绪,在一望无际的尸海中,孤独地将他们照亮。   可笑的是,在明白这些的这一刻,赵国怀下定了要背叛穆澜峪的决心。   赵国怀知道穆澜峪一定会为他留下来,他声音干涩:“我知道了,我会求他。”他的声音在抖,纵观他生活的这七十年,能让他如此颤抖的时刻不多。   “不愧是智脑异能者。”白存远轻笑夸奖:“我期待您的表现。”   白衬衫映衬下白存远的脸明亮干净,他那一双鹿眼笑容浅淡,无辜又通透。   白存远从床上站起,他路过赵国怀时,眼睛微眯:“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他没有等赵国怀回答,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道:“你不敢。”   白存远没有走的意思,赵国怀和他面对面,一动也不敢动,赵国怀曾经见过很多业界大亨,有权有才有势者,他也面对过死局。   可和平年间的死局与末世光明正大的杀戮完全不一样。   他和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视,却被他逼得想挪开视线。   “害怕吗,恐惧吗?”白存远脸上的笑容慢慢变淡,语气中带着玩笑的嘲讽意味却越来越深:“你知道动手的那个一级异能者如果是想要凌辱你孙女的关明,你能做什么吗?”   白存远看着赵国怀微微放大的瞳孔:“在孙女悲惨的哭泣和崩溃中用你聪明的大脑教育他?”   白存远伸手在赵国怀肩膀上重重落下一拍,他走过赵国怀,门锁在赵国怀身后打开,老者听到青年小提琴般的明亮声音:   “末世了,这些蠢东西我没时间一个一个教,杀一儆百是我的教育方式。末世的异能者需要非常手段镇压。靠你和穆澜峪的和平观念,还不如我现在把你孙女剐了,她还死的痛快点。”   “心软的臣服于心狠的,有实力的碾压一切,这才是末世的道理,你们跨越不过的大山,不是逃出我的掌心就能跨越的。”   白存远没有理会原地失神的赵国怀,任戈听见门锁声就走跑到门口迎接他,白存远看见快跑了两步的任小戈,心中一软,伸手揉了他的头发。   “我们下楼吧。”   发现白存远要下楼的人不止是任小戈,还有在楼下安排布置的尚官,关明。   丰盛的早餐陆续上桌,穆澜峪从沙发上坐起来,尚官立刻拿了穆澜峪的被子扔给旁边的普通人,然后弯腰贴着穆澜峪把沙发铺好铺平展。   一眼看过去,大厅中的普通人们忙的热火朝天,异能者们则三五成群坐在地上餐桌上有说有笑,见白存远下楼,所有异能者不约而同地站起来。   穆澜峪视线越过尚官,看到正从楼上走下来的白存远,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裤,黑色运动鞋。下半身轻松自然,上半身矜贵中带着一点休闲感。混搭,却很漂亮。   他的衬衫穿的不严肃,袖子挽在肘弯,如同十几年前穆澜峪越过栏杆看的那个少年一般,裸露着白皙漂亮的小臂。   此时此刻,他记忆中的少年,正缓缓从楼上向他走来。 第58章 穆澜峪喜欢他,在意他   白存远拾级而下,一眼看到沙发前茶几上的一桌丰盛的早餐,从豆腐脑胡辣汤到灌汤包肠粉儿……吐司黑咖啡甚至还有海鲜饭。   普通人孝敬异能者,异能者孝敬以白存远为中心的队伍核心。   任戈看见丰盛的早餐眼睛放光:“哇,好丰盛的早餐,看着就好吃。”   “去吧,随便吃,都是为你准备的。”   任戈昨天尝到了碳酸饮料的甜头:“我要喝可乐!”   “我马上去”迎上来的尚官立刻应话。   “不许,喝多了不长个子。”   白存远轻飘飘一个不许下去,叱咤风云的小杀神瞬间变成乖乖小狗。   小狗往茶几前一蹲:“那这个蛋挞……”   “除了可乐都可以。”   好哄的小狗亮着眼睛抓了一只蛋挞。   白存远坐到穆澜峪旁边,没有说话,穆澜峪的目光一直往白存远身上走。   白存远喝了半碗咸豆腐脑,尚官端来了热腾腾的姜可乐,任戈见白存远点头,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   赵国怀跟着白存远下楼,坐在沙发旁边的空地上接过安禾给他留的豆浆和油条,一边吃一边注意这边的动向。   他打算等穆澜峪吃完饭,就马上和穆澜峪说不要离开的事情。   白存远慢条斯理的舀着豆腐脑里的黄豆,吃了七分饱。   他不按常理出牌,没给赵国怀找时机说话的机会,放下豆腐脑碗,率先开口:   “昨天晚上,澜峪说要带你们走。你们想走的可以和他一起走。你们也看到了,我喜怒无常,惹怒我我出手会杀人,这是你们唯一一次可以自由离开的机会。”   任戈没想到白存远会先提这个。他咬了半个油条,疑惑地看向白存远。   不是要干死他吗?   白存远拍拍他的脑袋让他专心吃饭。   白存远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穆澜峪。   他要让他亲眼看看他的选择是什么结果。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好的事。穆澜峪既然提出来了,白存远就不会让他一声不吭的决定留下来,又一声不吭的决定走。   整个客厅的人都在关注白存远这边的动向,听白存远这么说,所有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一阵议论声过后,最先表态的是尚官:“白哥,我们肯定是跟着您啊。”他笑的谄媚,声音也很大,明显是给大厅里的所有人听的:“跟着您能吃饱饭,又安全,我们肯定是不会离开您的。”   尚官是队伍中现在最不想走的人,他的表现已经得到了白存远的注意,尚官有把握在白存远手底下做好二把手的身份,穆澜峪是个不管事儿的。   跟着穆澜峪,尚官虽然也能拿到领导者的地位,但是穆澜峪是个找事儿的麻烦圣父,尚官实在是伺候不了。   穆澜峪对尚官不会像对白存远那样,尚官如果想把队里一些有害队伍和谐的人处理掉,穆澜峪绝对不会允许。   尚官不是圣人,他哄不了大佛,他想要地位,但不想跟着穆澜峪苦哈哈地当什么人民的奴隶。   白存远这样的领导者才是尚官最喜欢的,跟着白存远,尚官既不用担心队伍稳定,又可以通过讨好白存远获得地位,而且足够安全,白存远任戈朱健朱颜霍凤花,全是有经验的异能者,就连没异能的任军红都是正面刚过丧尸的。   白存远的御下能力有目共睹。   行过商的都知道,顶头老板是蠢货,公司走不了多远。要么就自己独立起家,要么就跟随明主,跟个没用的老板奋斗一生,老板夸不夸你好还是其次,公司能不能活到你退休都不一定。   其他一级异能者纷纷跟着尚官表态:“我们肯定不会走,都跟着您。”   这些异能者早都被尚官收拢,都愿意跟着尚官,有些有歪心思忌惮白存远的,也不愿意孤立无援的出去面对尸潮。   跟着穆澜峪干啥,跟他一路上保护老弱病残?别搞笑了,他们还不如老实本分跟着白存远禁欲装乖休养生息呢。   赵国怀没想到大家都是这样的态度,他以为白存远拿这些人的性命威胁穆澜峪,足以让所有人都对白存远避之唯恐不及,可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所有异能者都要留下跟着白存远。   “我也不走。”   “我也不想走,在这里能吃饱,没丧尸。”   “我能干,我很能干,我每天早上四点都可以给白哥炸油条。”   ……   忙着干活的普通人们也纷纷表态。   白存远夹了一根油条咬了一口,又喝了口甜豆浆,随口赞赏:“油条很脆,豆浆也很香。”   那几个普通人眼中瞬间就有了光。   “我们可以天天给白哥做饭!”   末世的幸存者们都急迫地想证明自己有活下去的价值。   牧淑更不用说,她抱着昭昭,和霍凤花站在一边,就连带着熊孙子童童的田珍珠,和另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也都没想站出来说要走。   她们跟着穆澜峪被大部队赶出来,虽然穆澜峪答应她们要保护她们,他也这么做了,但她们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们跟着穆澜峪,吃不饱穿不暖,连简单的生计都成问题。   穆澜峪肯定不会只保护她们,他还会救很多很多不同的人,那些人都可能会嫌弃她们,逼她们离开队伍,穆澜峪在的时候可以阻止,可如果穆澜峪出去找物资了呢,去清理丧尸了呢,她们要怎么面对那些嫌弃她们的人。   白存远起身,如同巡视领地的狮王,从人群中慢慢走过。   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向他投以瞩目礼。   赵国怀抓紧时间对跟着白存远站起来的穆澜峪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   穆澜峪身量高,在正厅中站起来时格外引人注目。   但那些目光都不是友善的目光。   昨夜的叛徒之名,在赵国怀开口的那一瞬间,落在了穆澜峪一个人头上。   顷刻间,穆澜峪从人类的救世主,变成幸存者们的公敌。   在场的众人有多瞩目白存远,就有多戒备穆澜峪,他们努力表态渴望获得新领袖的认可,所以他们必须和旧的领袖划清界限。   穆澜峪没有说话,他很平静地看向赵国怀。   他深邃的目光中没有质询,没有不解,有的只是不见底的平静。   那是属于救世主对每一个幸存者的包容。   穆澜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末世,人类是命运共同体,没人能独善其身。他可以理解任何人趋利避害的行为。   因此,尽快拯救更多人,带领人类走出末世,才能最好地减少伤亡,让更多家庭不会破碎,让更多人获得生的希望。   他对自己的信念一直很坚定,直到他知道白存远是白拾。   信念后,多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情绪。   白存远是白拾,穆澜峪……喜欢他,在意他。   穆澜峪花了一晚上才重新下定要离开的决心。   他希望人类可以摆脱死亡压力,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岁月中,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内侧的飘窗上看书。   穆澜峪昨晚一整晚都没睡,他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胳膊耸拉在沙发旁边,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了一夜的天花板。   于穆澜峪而言,在知道白存远是白拾以后,做主离开白存远变成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   但穆澜峪无比清楚,那是他该做的事情。   白存远身边会有很多喜欢他的人,漂亮的男生也数不胜数,这个世界上总不会缺柔顺漂亮的男孩儿。   但这个末世永远缺一个能豁得出去站得出去的人类异能者。   穆澜峪知道,他这一走可能会和白存远彻底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因为白存远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我开始就不会扔出去。”   但正如赵国怀所言,他独立出去,和白存远各自发展,能拯救更多的人。   穆澜峪有喜欢的人,他喜欢了他十余年。   但他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如果当年他敢和白存远打招呼,他会和白存远说,再有高年级生霸凌低年级生,我和你一起。   赵国怀知道穆澜峪会走,他斟酌措辞,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哄劝穆澜峪留下,他只能求他,恳求他,像昨天那些卑微的人们一样恳求他屈从于白存远,求他留下。   赵国怀做足心理准备开口:“小……”   他沙哑的声音刚起,白存远打断了他:“滚吧。”   “滚吧”这两个字极为肯定,白存远命令在门口休息的幸存者:“给他把门打开。”   守在门口的幸存者立刻把别墅门打开,沿途的幸存者们纷纷让路。   救世主拯救的人类们,对即将要被赶出房间的救世主行注目礼。   穆澜峪没有看白存远,他把白存远的容貌深深印在心底,坚定地转身走向大门。   就算不看这最后一眼,想要离开,都是难的。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离开的背影,一点儿都不着急,赵国怀心急如焚。   穆澜峪一旦走出去,他和家人就完了。   他还要说话,又被白存远打断了。   穆澜峪手长腿长,几步就走到门边,他临近门口时,白存远开口说:   “你救的这些人,我会把他们送到广泰商场,帮助他们建好城防,这也算我给他们信任我的一个交代。”   “这个给你。”   一颗晶莹剔透的晶核从空中飞向穆澜峪,穆澜峪伸手接住,听见白存远说:“两颗四级晶核,分你一颗,我们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四个字仿若压在骆驼身上的前一根稻草,成功阻止了穆澜峪继续前进的脚步。   他攥紧那颗四级晶核。 第59章 你轻贱我爹   穆澜峪没想到白存远会在他离开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   一颗四级晶核,在末世等于一条命。一旦他面临被四级丧尸感染的风险,他就可以通过这颗晶核配合其他低级晶核让自己突破到五级,从而活下来。   白存远给了背叛者一条命。   赵国怀本来想求穆澜峪,却在白存远这两句话中放大了瞳孔,他二级智脑异能飞速运转。   “交代?”白存远要把这些人放在广泰商场就离开,他说交代意味着他以后很可能不会再和其他幸存者产生交集。   白存远从无救人之心,他救人是因为穆澜峪。两颗四级晶核,白存远是四级异能者,穆澜峪只是三级异能者,但他们两个人碰到了两个四级丧尸。   不对!不对!   赵国怀猛然警觉。   是他想错了!   他昨天没反应过来两只四级丧尸意味着什么!   他和高级异能者有信息差!   不该如此!   “小穆!你不能走!你走后白存远不一定还会再救人,而且你们已经碰见过两只四级丧尸。”   赵国怀声音突然着急起来,这个着急不是对家人生命的着急,而是因为自己给了穆澜峪错误引导的着急。   “你们两人中,没有谁能独自在对抗两只四级丧尸的同时保护好队伍里的低级异能者,别说保护低级异能者,你们两个想要抗下四级丧尸的病毒感染都不容易。四级丧尸既然已经出现,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危险的东西,你们联手才是对的!”   赵国怀昨天被白存远狠辣的出手震慑到,忽略了两只四级丧尸这个问题,给了穆澜峪错误的信息,同样也给了穆澜峪错误的判断。   穆澜峪迈步向门口的动作硬生生停住。   白存远只是诈赵国怀和穆澜峪一下,他心里知道,赵国怀和穆澜峪的计划是没错的。   同时出现两只四级丧尸需要很恐怖的杀戮量,还需要丧尸有极高的属性天分,如果丧尸妈妈都能靠爱孩子就把孩子捧成四级丧尸,那现实生活中的妈妈靠爱孩子都能把孩子送上重点本科年薪百万了。   穆澜峪是可以一个人拯救世界的,他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   但白存远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就是为了让赵国怀有错误认知。   白存远不想让穆澜峪走。   但他不打算强硬留下穆澜峪,他要让穆澜峪以为自己不能走。   赵国怀没有深入过丧尸群,没有办法正确分析丧尸们的实力。正如他的智脑倾向于分析和平年代的法则一般,信息差会让他的智脑可以轻易为白存远所利用。   穆澜峪站在大厅中央,别墅门大开着,但他已经不再有走的意思。   他知道出现两只四级丧尸的概率不大,他知道那两只丧尸是怎么形成的。   但他不了解白存远。   赵国怀的前半句戳中了他,如果没有他,白存远不会救人。   他们担心白存远会暴戾御下,那他离开白存远后,白存远还会作为一个高等级异能者救人吗?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是这样的答案,他还应该走吗?   如果尸潮真的很恐怖,是否他在白存远的身边,可以既弥补他实力上的不足,又能让白存远愿意和他一起救更多的人。   和他一起……   穆澜峪和白存远达成协议的初心,正是为了借助白存远的力量救更多人。   救人与杀丧尸不同,他可以应付丧尸攻击,但是他有把握保护所有人吗?   他没有把握,这才是他当时决定献身的原因。   思维一但有了偏向,就会无限跑偏。   穆澜峪想靠近白存远的心在赵国怀这句话下变得越发强烈。   但这不够,白存远知道,穆澜峪迟早会想明白。   白存远这回没笑,尽管他心中在笑,面上却一片冷沉,他在客厅中央轻喝:“不滚?小戈,你送他出去。”   小狗吞了最后一个蛋挞,抓了桌上的餐巾纸把手擦干净,站起来送人。   任戈虽然在执行送人的动作,但他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爹这不按规矩来啊。   咱不干死他了?   人类有一个特质,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会去想你为什么不让他干,你让他干什么,他就越会怀疑自己该不该这么干。   穆澜峪是人类,符合这条法则。   白存远给他封死了路,根本没让他留下的意思,白存远越不让他留下,他就越得明白自己不留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得明白自己不留下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初心和目标。   穆澜峪紧皱起眉头。   被赶出去的急迫让他的思维异常紧张和集中,他的思维越集中就越局限,最后他发现,他得留下。   实践证明,跟在白存远身边确实可以救更多人,现场的幸存者都选择留下跟着白存远就是最好的真实例子。   人类不集中力量,就会给丧尸可乘之机。   他被白存远引导跑偏了。   可怎么留下?   任戈上去“请”穆澜峪走。   穆澜峪顶着任戈推自己后背的力气折返回来站到白存远面前。   他想说自己要留下,却一时片刻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说走的是他,出尔反尔要留下的也是他。   白存远就平平常常的站在那儿看穆澜峪走回来,在他站定后微微扬了扬眉毛。   眼中似乎有不屑和嘲弄。   穆澜峪并不知道,最先出尔反尔的,是让他滚的白存远,他早已落入了白存远编织的“捕穆网”。   好看的青年收紧猎网,眼中的嘲弄淡去,他给了穆澜峪一个深入猎网的台阶:“我鞋带开了。”   穆澜峪与白存远对视,他看懂了白存远的想法,听明白了白存远的言下之意。   滚,或者给我系鞋带。   系好鞋带,一切就都一笔勾销。   白存远会当作他没有提过要离开。   任戈在旁边抱臂看着穆澜峪。   说实话,穆澜峪扭头要留下的时候,任戈是满意的。   不管这个木头多讨人厌,他爹早上的态度明显是对这个木头还有三分兴趣。   他想要的他爹都给他,他爹想要的任戈也想让爹拥有。   但这个木头折返回来,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   岂有此理!   竟然敢让他爹先说话,先给台阶,美的他了!   穆澜峪想清楚白存远的意思,走上前在白存远面前蹲下,身前却骤然拦过来一片阴影。   “你怎么敢的,一句话不说,说放你走的是我爹,先给你台阶下的也是我爹,你怎么敢的,你凭什么让我爹低头!”   任戈上前拦在白存远面前,硬生生隔开蹲下的穆澜峪和白存远,穆澜峪没有够到白存远,只看见任戈崭新的球鞋,那是昨天挑完鸡蛋去搜集衣服物资时白存远专门给任戈挑的。   白存远说,男孩子,都希望自己有一双铭牌球鞋,他砸了展示橱窗,取出了里面最贵的那双限量版球鞋,给了任戈。   “至于澜峪,澜峪应该喜欢舒适实用的,这个牌子不合适。”   白存远没有顾此失彼,带着他去其他店铺选了好几款新鞋,让他收到了空间里。   眼前这个可以借坡下驴留下来的“系鞋带”的台阶被任戈硬生生拦住,白存远没说话,任戈不让步。   周围的人都在看穆澜峪的笑话。   这些普通人不知道异能者的听力有多好,有好几个人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说走就走,要走不走的还后悔。”   “他那么高高在上一个异能者蹲下给别人系鞋带,没必要吧。”   ……   也有人看白存远的笑话。   “那人拿什么乔,这么厉害的异能者回来就回来了,他比他厉害多少,还敢让他系鞋带。”   “大佬都蹲下了,都答应给他系鞋带了……都是三级、四级异能者,他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人家不走不是挺好的,怎么非逼人家走,傲了点吧,这么拽吗?”   “他不会真想把大佬逼走吧,就和那个老头说的一样,真来一只四级丧尸他顾得上保护我们吗,他能像大佬一样不要命的保护我们吗?”   “我感觉他会举起我砸丧尸。”   人们无意识的在为自己的生计讨论,却不知道他们的讨论针对了本不该为他们生计负责的两个人。   ……   议论声被风刃斩断,非议白存远的几个人的脑袋上瞬间露出一块雪白的头皮,头发被风刃斩断在他面前簌簌而落,站在前面说话的两个人双腿一软滑座在地上。   “说我爹,你们也配。”任戈冷喝,说话的人群瞬间雅雀无声。   任戈居高临下地挡在白存远面前,看着蹲在地上既没法起来,也没法借坡下驴的穆澜峪:“看见了吗,你说走就走,说留就留,只会让这些蠢货觉得我爹没身份,你轻贱我爹,我爹还一再为你让步,你配吗?”   任戈咄咄逼人,自问自答:“你配和他们去死!”   在场的幸存者们都后退一步。   穆澜峪察觉到好多不善的目光。   这些目光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非议白存远的话让他感到不适。   穆澜峪之所以向白存远倾斜晶核,本身就是为了弥补白存远在拯救这些人时忍受的麻烦。   如今他又给白存远带来了这些麻烦。   “他怎么总闹些幺蛾子,要我们的命。”   有人在人群中窃窃私语,被同伴一把捂住了嘴巴。   维护统治者有权者的权威苟且偷生,是没权利又想活的普通人的天性。   站对了队伍才能活,站错了队伍就得死。   ……   任戈根本没心情理地上半蹲的人,和旁边站着叽叽喳喳的绿豆癞蛤蟆麻雀们。   他一出手,就唤醒了在场所有人的“良知”。 第60章 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小狗扭头,狼眼中带着心疼的急迫,着急地对白存远说:“他连主动示好都不会,等你先说话呢。存远哥,让他滚,我给你系鞋带!你别给他台阶!你说了让他滚!你说了你想要的东西,你开始就不会扔出去!”   “等离开这里,我给你找很帅很帅的小男孩,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行,不然我给你找一对双胞胎,一个冷漠的一个阳光的,比他强一百倍,又体贴又花样多,你晚上一起玩。”   穆澜峪听着任戈的话,双手无意识的在身边握紧成拳,他确实对不起白存远。   白存远,是白拾,他撕毁了自己与白拾的协议,不讲信誉,还张不开嘴。   白存远已经给了台阶,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白存远观察穆澜峪的神情和举动,两世调教穆澜峪的经验让他非常熟悉穆澜峪的表现。   穆澜峪准备妥协了。   秀气的眉毛轻扬,白存远轻声:“小戈,让……”   任戈没有注意到白存远的表情,小狼的眼中浮现出耻辱和心疼,白存远是要让他让开,白存远是铁了心的想要给这个人一个台阶下?   白存远是铁了心的要对这个木头低头,他高高在上的爹为了这个木头,就算被冤枉也希望这个木头留下?   他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真的要在这个人面前再三让步,他凭什么,穆澜峪凭什么?   “让开”两字还没出口,蹲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   “存远。”   说话的男人即使蹲着,仪态都很好,背不佝偻而是平直成平面,优雅的半蹲让他有些像油画中觐见国王的骑士。   穆澜峪没有让白存远再退半步。   “你说过,我站着走出去,就得跪着回来求你。”   穆澜峪一边说,一边让半蹲的膝盖缓缓落地,形成蹲跪的姿势。紧接着,他收脚放平了另一个膝盖,从蹲跪变成跪立。   “存远”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下跪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件极其耻辱的事情,但他不想看见白存远一再让步了。   白存远现在让步,在场的幸存者们都会把白存远的让步看在眼中。   白存远和他不一样,白存远没理由为了他的理想和信念让步。   他是他心心念念十余年的春光,他不会让白存远丢一点面子。   白存远为他救人,被他和赵国怀背后非议,答应条件的是他,撕毁合约的是他,想将合约粘起来的是他,现在粘合约这件事情,也要让白存远自己做,一片一片粘吗?   白存远调戏他,却没有对他造成真正的伤害,他羞辱他,实际上是帮他稳定了队伍的心。   白存远点到为止,真正使用他的地方也就是给了他一个柔软的吻。   而那个吻算不上交易。   因为那也是他想要的。   穆澜峪想救人,但当他知道白存远就是白拾,想到白存远做的这些事情,他突然觉得有比一味地只救人更重要的事情,或者说,更值得珍惜的人。   他本可以把一切都做的更好,而不是生硬地想要默不作声的逃离。   他的理想信念,不是他伤害喜欢的人的理由,无论那个信念有多高尚,他只属于他自己,不属于白存远。   穆澜峪垂头,跪直身体,他的肩腰比极其优秀,换上干净利落有设计感的商务休闲外套后,有种严肃正经制服诱惑的美。   任戈被穆澜峪这个动作吓得往旁边让了一步。   穆澜峪跪在白存远身前,白存远居高临下地俯瞰他。   冷硬的男人低着头,和当年不敢正眼看自己每天遥望的白拾的那个小黑煤条一样。   “存远,我可以为你系鞋带吗?”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请求,慢慢抬起头,以仰视的姿态,看清了白存远的眉眼。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存远,你允许我回来吗?   在场的观众一片哗然。   一个三级异能者,跪在四级异能者的脚边,请求给他系鞋带。   牧淑往后退了一步,她原本的位置在白存远身后,现在她让到了旁边。她想象不到那个敢孤身在雨夜中出门给她们找物资的救世主会以这样的姿态跪在白存远面前。   尚官也惊呆了。白存远厉害他知道,但是他想象不到白存远能让这个大佬妥协跪下。   穆澜峪曾在雨夜中为了坚守自己保护老人、女人孩子的信念,转身一声不吭离开队伍。   他不恐惧充满丧尸腐尸的末世,不惧怕丧尸病毒,不在意别人的非议,他顶天立地又孤冷高傲,坚决用行动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但此时穆澜峪不光折返回来,还选择了下跪这样一个卑微的妥协方式,连给白存远系鞋带都要跪着发出请求。   接触白存远和穆澜峪多的牧淑和尚官尚且都这样想,那些普通人们就更惊讶和震撼了。   他们这下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如果说白存远让任戈出手杀人的事件给他们带来了震慑,如今穆澜峪的下跪对他们而言就是赤裸裸的“镇压”。   三级异能者甘心跪在白存远的面前,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允许他给他系鞋带,以卑微的请求换取留下的机会。这足以证明白存远恐怖的身份实力和地位。   众人没有见过白存远出手,但他们见过穆澜峪冷脸在丧尸群中一路搏杀。   见过他拳入拳出捣入丧尸的脑袋。   而如今他对一个没有出过手,只是喊身边小孩儿威胁过他们几句的青年跪下了。   他是主动跪下,没有受到任何胁迫。   人群嘈杂,穆澜峪的眼中只有身前的白存远。   白存远鹿眼清亮,微微下垂的视线让他和当年一样,仿佛有让所有人都想关注的魅力。   那是一种淡然的,什么也不在意,却偶尔会播撒雨露给身边人的……神性。   白存远在看着他。   白拾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专注而清淡,穆澜峪却在他的眼中看到能让新柳抽芽,玉兰破苞的柔和。   他看着穆澜峪,眼中只有跪在地上的穆澜峪。   这种被偷偷喜欢过十几年的人注视的感觉前所未有。   神爱世人,所以,白存远柔软的嘴唇轻轻上扬,慢慢张开:“可以。”   他的信徒如愿以偿。   穆澜峪正要伸手,白存远阻止了他。   黑色的运动鞋踢了踢穆澜峪的膝盖。   他心目中的神明命令道:“半跪。”   白存远的命令高傲又不可一世,在场的普通人们却没人敢觉得他在装模作样。   他高高在上,大家自然会追捧高高在上的他,因为在他的身前跪着一个带着他们,从城里硬生生冲杀出来的三级异能者。   只有任戈悄悄撇嘴。   我这心软的爹!穆澜峪他怀疑你,半夜想偷偷跑,害你被这么多不知所谓的人议论,你都没让他跪搓衣板,他才跪一秒你就让他起来了。   穆澜峪直起白存远踢的那只腿,小腿与大腿放平成九十度。   白存远把脚踩在了穆澜峪的大腿上。   “系吧。”   脚底踩在大腿上的触感和压力十分清晰。   穆澜峪晃神一瞬,低头拉住白存远松垮下来的鞋带。   白存远的鞋带并没有开,只是系的松,他将白存远的鞋带解开,重新工工整整的系好,还用手试了试鞋带的松紧。   穆澜峪动作认真,神情专注。   他十指修长,双手灵活,勾着鞋带时有种特别的美感。   和赤手掏丧尸晶核完全不一样的美感。   “救世主伺候人的手艺比我想象中好。”白存远开口称赞。   居高临下踩着穆澜峪的大腿让他给自己系鞋带,令白存远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征服感和安全感。   这个人没有机会跑掉,不管他因为什么而选择离开。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再不教育教育救世主和这群幸存者们就不礼貌了。   系鞋带间隙,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的发顶,慢慢开口。   “听说过列车难题吗?”   站在旁边的任戈乖乖做捧哏:“没有。”   白存远将自己记忆中穆澜峪纠结的那个议题缓缓道来:   “一辆列车行驶到半路,发现有一个孩子在废弃的轨道上拍皮球,另外五个孩子在标着‘轨道废弃,禁止嬉戏’的轨道上玩耍,请问列车员应不应该更该预设行进轨迹?”   任戈抢答:“当然得改,撞一个人总比撞五个人好。”   这道题简直太简单了,像这种救世主问题,肯定是救人越多越厉害。   “澜峪怎么说?”白存远看向穆澜峪。   “我……”穆澜峪已经给白存远系好鞋带,又帮他整理裤脚,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你想让列车停下。”   脚下的人沉静地回答:“是。”   他没想到白存远会这么了解他,他自己都在纠结的答案,白存远能轻松点出来。   “你们说的都对。”   “都对,那不就是都不对?”任戈歪头:“都对的话按谁的规矩来?”   白存远撩眉:“你说按谁的规矩来?”   任戈讷讷:“这当然不能我说,这得爹说。”   白存远点头:“回答正确。”   “啊?”小狗懵逼。   “从今天开始,无论你们对不对,都按我的规矩来。”   穆澜峪整理好裤脚抬头仰视白存远,白存远知道他在静静地等他的答案。   他收回脚,没有正面给出答案,而是给他们提了另一个问题。   “电线杆的电线上有五只鸟。我开枪打死一只,还剩几只?”   “四只!”任戈抢答。   穆澜峪没有说话,白存远这么问,首先要排除正确答案。   果然,下一秒白存远轻笑道:“一只都没了。”   “啊?怎么会一只都没有?”任戈小狗傻眼。   “因为鸟不是死的,你打死一只,其他鸟都会飞走。人也不是死的,如果有办法,我会打死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杀一儆百,如果没有办法,我会命令列车员鸣笛后正常行驶。”   “尊重规则才是尊重生命,敬畏规则才是敬畏生命。没有惨剧,大人永远学不会教育自己的孩子,孩子也不会对危险保持警惕。”   “澜峪。你的理想世界是末世后的理想,你尊重人类的受教育水平,给每个人类生存机会。但是末世时期,人类世界的每一座安全区都只能有且只有一个声音,没有人给他们时间适应规矩学会规矩。”   “我所过之处,有且只能有我的声音。”   白存远一大段话掷地有声,放在末世前期,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   但此时此刻,大厅中落针可闻,每个人都在听白存远说的话。   白存远的话涵盖了两个意思,一是他会维护末世的规则,二是他是规则本身。   只要尊重他的规则,他们就能活下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规则会公平地守护每一个人。   异能者恃强凌弱,白存远会处理异能者,熊孩子熊家长影响队伍的和谐稳定,白存远会处理熊孩子熊家长。没有人能凭借自己的自私将别人赶出去,也不会出现老人倚老卖老,孩子仗着自己幼儿无辜就胡闹。   白存远和穆澜峪不同,他指定的规则是清晰的,他讨厌被人拖累,讨厌混乱,在场的人也都讨厌被拖累,讨厌混乱。   他的声音,是大家们认可的声音。   “反对你的声音由我处理。”穆澜峪维持着半跪的姿势,突然开口。   白存远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话,这不太像现在的穆澜峪,倒有一些像曾经的穆澜峪。   白存远一直很疑惑,身为帝的穆澜峪,到底是什么时候决定选择他的。   穆澜峪认真地注视着白存远,第一次以软化的声音和白存远说了很长一句话:“如果我可以做更多,你可以为我仁慈一些吗?我需要时间。”   他只要能赶在那些人触怒白存远前先出手,就可以给那些人一个机会。   穆澜峪始终相信,处于末世生死恐惧中的人需要多一个机会。   即使白存远不喜欢,他也想尽自己所能给这些人一个机会,他愿意承担相应的代价,愿意用自己去抚平白存远不悦的情绪。   他留在白存远身边,既可以靠近他,保护他,又可以和他共同处理丧尸拯救沿途的过路人。   穆澜峪只需要让自己付出一些代价。   这是在丧尸威胁极大之时的最优解。   白存远眉骨微扬看着跪在他身前的男人:“恳求我的仁慈的代价是很大的,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不会明天就‘带球跑’吧?”   带球跑?   跑?   穆澜峪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反应过来白存远是在讽刺他想离开的行为。   任戈听明白了,我爹的梗好老好冷。这个大个子又不能怀孩子,怎么带球跑。   “不会。”穆澜峪肯定道。   他和白存远对视,白存远在他眼中看到了和上一世一样沉静的认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夜之间改变了,现在的澜峪,好像成了上辈子他的澜峪。   白存远最擅长不给明确回答,让别人自己交出自己的筹码。   他没有答应,而是说:“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穆澜峪把半跪的膝盖放下去,双手垂在身侧,安静地跪在大厅中央,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白存远被木头的诚意逗得笑了一下。   这个木头觉得下跪是诚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救世主之身,安静地臣服于另一个人,确实是不小的诚意。   穆澜峪为了不让他让步,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那个对世界低头的救世主,在他面前,头低的更低。   白存远自认为自己没有让穆澜峪做到这一步的魅力。   以穆澜峪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召集到更多异能者和他一起完成救世之业,为何不惜自降身份在他面前低头?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付出很大的力气才能让这个人心甘情愿的留下,比如让小戈比划着风刃去剐赵国怀。   元异能在白存远指尖运转,他抬手向上一勾。   穆澜峪突然感觉手腕被什么束缚着不受控制的抬起高举过头。   金属拳套恢复成金镯子,在白存远元异能的牵引下,带着他的双手高举过头并拢,瞬间变成一副镣铐。   白存远一把握住穆澜峪并紧的手腕,让他跪着高举着手打开身体。   “澜峪,你很聪明,你想到一个好办法,你想代替那些人成为杀鸡儆猴的鸡。”   穆澜峪向他下跪低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再生妄念。   三级异能者都得下跪,他们算什么。   那个冷漠的杀神都得下跪,他们犯错毛都得被丧尸吃得不剩一根——如果丧尸吃毛的话。   白存远弯下腰,靠近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穆澜峪跪得笔直,白存远握着他的双手手腕强硬的让他把双手举起,这种跪姿让他无法向后避让和后退。   白存远就这样朝他弯腰贴过来。   青年的靠近冲淡了当众下跪的羞耻感,白存远的嘴唇离他的唇离得极近,呼吸和吐气扑在穆澜峪的脸上。   那张嘴柔软而润泽,但说出的话却锋芒毕露。   穆澜峪喉结滚动,高举过头顶的手攥紧,白存远感受到他手攥成拳后肌肉的张力,拇指按在他的手腕脉门上让他吃痛放松。   攥紧的拳头在疼痛下瞬间无助地松开。   白存远和穆澜峪脸贴脸,近到两个人距离只有一厘米,他突然轻笑一声:“救世主,你抬下巴了,你不会想亲我吧?”   穆澜峪想收下颌,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扬起下巴。   他的脖子被白存远戏弄到僵硬,收下颌都反应不过来,更别说抬下巴了。   他现在僵硬地像钢板一块。   白存远在逗他。   白存远直起身体,提脚踢穆澜峪的膝前,笑意轻松:   “跪这里能让我看到什么诚意,晚上来我床前跪。”   “我对你仁慈一些,这一次你不用弯折你的傲骨。”白存远说:“但,下不为例。”   金属镣铐瞬间变成从前两个金镯子的模样。   不同的是没了以前的花纹,成了素圈,它锁着穆澜峪的手腕,却又不仅仅是锁着手腕。   白存远松开桎梏穆澜峪双手的手,慢条斯理的将袖子整理好放下,系上手腕上衬衫的贝壳扣子,让袖口一丝不苟的包裹住小臂,遮挡住了他白皙漂亮的小臂。   他抬手招呼任戈给他披上外套,对穆澜峪加以警告:   “如果让我发现有下次,我会让你裸着上身在众人面前跪一天一夜。”   白存远的威胁半真半假,穆澜峪性格死板,会下意识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当成是真的,威胁效果拔群。   他说完,又面向赵国怀:“你们长得丑,没这个机会。最好谨言慎行。”   让白存远不痛快的人,白存远从不让他们痛快。困的时候除外,睡醒了再收拾他们。   说完这两句,白存远愉悦多了。   他披好外套,整理领口面向所有幸存者:   “按照原计划,我会带领你们回广泰商场,到达商场后,所有有攻击性异能的异能者按属性不同五五分组,从广泰商场出发向外击杀0级丧尸。”   管理这群普通人,对末世最后一位城心白存远来说,信手拈来。   “我们只保护你们四十八小时,在这四十八小时里,你们要让自己至少成为二级异能者,之后我们会离开。”   “你们也看到了,异能者根据等级也分三六九等,无法站出来的人,就会被高级异能者碾压,在丧尸是人类最大敌人的这一现实没有改变之前,崇尚实力是人类的本能,也是人类求生所必须的选择。”   “四十八小时后,我们会离开C城出发去下一座城市击杀沿途丧尸。你们将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应对城中剩下的丧尸。”   “三级以上的丧尸会出现有计划攻击人类的行为,请大家抓紧时间,让自己具备活下来的能力。你们能在末世靠自己获得什么样的地位,就看这四十八小时了。”   “普通人也要站出来,只要你们敢击杀丧尸,你们就比其他人拥有更多在末世生存的本钱。”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任戈小狗率先当捧哏。   “明白。”第二个声音竟然是赵国怀那个胆大的孙女儿赵媛。   尚官和关明反应过来,纷纷应声:“听明白了。”   异能者、普通人,人们一个个都开口应听明白了。   见过白存远收拾穆澜峪的雷霆手段的人们,没一个人敢在此时此刻当哑巴。   但他们并不只是害怕,他们也想听从白存远的命令。   白存远带领其他高级异能者对他们保驾护航,是异能者快速提升异能的资本。   也是普通人敢放心大胆的迈出与丧尸对抗的第一步的资本。   白存远的实力,和白存远的威慑力他们都见识过了。   只要他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他们也能赶在其他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前,成为末世尖端,有一定地位的人。   这个世界要变天了,要洗牌了。   场面空前热烈,群情振奋,仿佛只要喊出来这些幸存者们就真的敢面对丧尸。   白存远“训完话”,伸手点了一下傻站在一旁的穆澜峪:“好了,训完他们了,现在该训你了,和我上楼。”   任戈小狗摇尾巴要跟上,白存远点点他的脑袋:“你在底下吃点东西,陪昭昭玩,随便做些什么。”   穆澜峪正要走,突然被白存远抓住了手。   他心脏怦然一跳,一股怪异的感觉顺着他的掌心冲向眉心,手上的触感和异能的侵入勾得他指尖微蜷,擦过白存远的手背。   白存远通过接触穆澜峪诱导他身体里的空间异能,取出一只玩具车,丢给任戈:“喏,玩这个。”   任戈抱紧玩具车:“爹,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让他跪你床边。”   “对。”白存远说:“少儿不宜。”   任戈抱着玩具车,很不服气地瞪自己不大的一双狼眼:“我成年了!”   “那你上来一起?”   任戈小狗大退两步,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疯狂甩出脑子里令人抓马的画面:   “不不不不不,这个福气,妈妈有了,孩子就不要了。”   白存远嘴唇一张一合,声音伴随着吐气:“乖孩子。”   ……这个声音犯规。   任戈疯狂摩挲自己胳膊上竖起的汗毛,他觉得心脏痒痒的,父爱要变质了,他再敢惹白存远就得狠狠挨大嘴巴子了。   穆澜峪眼中只有白存远的手,白存远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他垂眼看着白存远细白的手,忘了移开视线。   白存远顺着穆澜峪的目光落在自己牵着穆澜峪的手上,轻轻扬起嘴角,声音戏谑:“好看吗?”   穆澜峪下意识回答:“好看。”   ……这个木头。   救世主上辈子不会是看上他的美色才把晶核交给他的吧?   救世主其实是个颜控,恋爱脑? 第61章 你硌着我了   救世主怎么想的白存远不得而知,白存远只知道,自己又让救世主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了。   白存远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的人的目光犹如实质。   穆澜峪安静地跟着他,目光沉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没有那些幸存者,也没有大义,只有他一个人,像上辈子他吸收完晶核拥着他一样。   白存远轻轻笑了笑,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了解穆澜峪,不只是表面上的了解,而是由浅及深,由深入里的了解,他了解穆澜峪的每一寸,从身到心,他全都了解。   穆澜峪是个很执拗的人,前一世是,这一世也是。无论是谁,越想在他面前杀不合规矩的人立威,他就越反叛。   上一世穆澜峪就有这种反叛。   他的这种反叛具体表现在,白存远白天处理过一些人后——好不容易调教好的穆澜峪晚上睡觉会不出声,像块木头一般缄默,拒绝发出任何求饶生息,用无声的抵抗让白存远感觉自己的调教白费。   这一世穆澜峪没经历过太多末世不和平的事情,肯定比上一世更加叛逆,白存远早有准备。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早晚会叛逆,所以一直注意着穆澜峪的动向,他没想到的是,穆澜峪会半夜被一个老头拐走。   赵国怀,两世建议,都那么无用。   但白存远并不在意赵国怀,这并不影响什么,调教老婆,白存远信手拈来。   上一世他没和穆澜峪打过交道,穆澜峪都选择他,这一世无比了解穆澜峪的他轻轻动动手指,穆澜峪自会走来。   白存远上楼上到一半,停下脚步,突然开口道:   “你这回不走,可就不能走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着晶核去完成你的理想。”   穆澜峪始终跟在白存远身后一直看着白存远。   白存远动听的声音在一直注意着他的穆澜峪耳边非常清晰。   白存远的背影瘦削,穆澜峪感觉他两只手就能把白存远的腰都握住,青年走在前面,语极霸道,身体却很单薄。   穆澜峪早就确定,自己不会走。   他此时下去,那些幸存者们会怎么议论白存远和他可想而知。   高大冷漠的男人没有回应白存远的话,主动放弃了这次机会。   他跟在白存远后面,楼下是因为穆澜峪和白存远走后逐渐开始议论纷纷的幸存者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自下而上的注视着他们。   穆澜峪知道他不能下去,他做出选择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他不想下去。   穆澜峪像木头沉默地跟着白存远上楼,没有说自己要走的意思,在白存远的预料之中。   白存远踏上下一个台阶,垂在身侧的手指轻点裤缝。   他的计划起效果了。   白存远在调整对待穆澜峪的策略。   白存远深知人的本性,当一个人认为自己的行为自由,例如选择去留、决策权,被外部压力剥夺时,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所以,他从早上开始就不断给穆澜峪施以离开的潜意识压迫。   通过反向压迫,让穆澜峪放松戒备。   自从在广泰商场见到穆澜峪以后,他对穆澜峪的占有欲太明显了,他下意识的把穆澜峪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但这一世的穆澜峪和他没有任何羁绊。   白存远的占有欲已经明显到,让这位救世主在无形之中感觉到自己的行为自由和选择去留被剥夺,让这位救世主一直处在压力之中。   所以,当白存远第三次在穆澜峪面前出手杀人,而穆澜峪又不愿意和他产生正面冲突时,矛盾就爆发了。   白存远可以理解穆澜峪的压力,试想一下,如果他也是从和平年代进入末世,没有重生的人,就算他被人扯烂了衣服,突然杀出一个人一刀就把扯他衣服的人砍了。   他也不会觉得那个人是英雄救美的救世主,他只会捂着衣服快速伺机远离这个人,免得让那个人下一刀就把自己也砍了。   锋锐如白存远,在末世前也不想和一个会随地杀人的疯子待在一起,他不想和这种疯子拼命拼格斗技巧。   如果是和平年间,他身边有一个,别人顶嘴就杀人,别人犯错就杀人的人。   他只会觉得那个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杀人狂魔,报警希望那个人被绳之以法。   穆澜峪的观念还没有从和平年间转到末世,他这么一个慈悲心肠的救世主,能忍白存远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存远有些好奇,他身后的木头竟然能忍这么久,眼睁睁看着他杀了三次人。   他是为什么忍这么久的?   为了他们的协议吗?   很有可能,白存远想,穆澜峪是一个很看重协议和约定的人。   穆澜峪踩着台阶,不紧不慢的跟着白存远上楼,他的膝盖上仍然残留着下跪的薄灰。   “我不会走。”穆澜峪说,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淡淡的,让白存远两世都感觉到安定的声音。   穆澜峪的话很认真,但白存远很清楚,这个声音刚刚差点就偷偷走了,如果任戈半夜没有醒来吵醒他,如果白存远没有敏锐的听力,没有发现穆澜峪和赵国怀的计划。   他白天只能看见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乱糟糟的幸存者们,和没有穆澜峪的空别墅。   穆澜峪这个木头,很可能因为不敢面对他而选择半夜一声不吭的偷偷离开。   白存远用笑容压抑住心中的触动,让声音尽量平稳客观,他继续加码压迫:“今天不走,你就再也没机会了。”   白存远要给穆澜峪脱敏。   根据心理学中的逆反心理原理,当个体感知到自主选择权受到威胁时,往往会通过对抗行为来维护自我决定权。   白存远深谙此道,因此他刻意运用反向心理策略:   他强调让穆澜峪离开的“决定”,实则是在不断强化对方对自我选择权的认知。   他让穆澜峪在潜意识中形成不愿离开的心理定势,并且通过持续施压突破其心理防线,让他主动表达“决定不离开”的立场。   白存远在把自己给穆澜峪施加的外在压力转化为穆澜峪内在决策动机,使穆澜峪原本被动的接受变为主动的自我确认。   穆澜峪这种坚信自己信念的人,最适合通过这种手段来调教。   白存远不介意穆澜峪坚持原有行为——救人,但是他不想看见他对抗他——试图一声不吭的离开。   这对白存远来说是大忌。   他决不允许,永远不允许身边的人做出这种行为。   白存远最讨厌被别人选择,被随意选择和随意遗弃。   和他打交道,从来都只能是他做出选择。   穆澜峪是一个非常坚持自我原则,非常信守承诺的人。   白存远了解他,当他想偷偷走一声不吭的时候,证明逼他离开的压力已经到达了穆澜峪的临界值,穆澜峪从不会撕毁协议,他一但撕毁协议,就不会回头。   相反,只要穆澜峪正面答应了他不会走,他就会尽自己所能完成自己的承诺,不会再走。   穆澜峪这种一声不吭就撕毁协议要走的状态……有点像被男朋友逼过火儿了,想逃避男朋友疯狂占有欲的渣男。   不解释,不负责,偷偷走。   欠教育。   白存远走上楼梯转动门把手,背后的空气和他面前的木门一样沉寂。   屋门打开,白存远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见的答案。   “存远,我不会再走。”   穆澜峪有明显的逃避型人格,他寡言,木讷,不会说话,有问题不说,问题积压多了就逃避。   白存远上一世没少因为这个收拾他。   和穆澜峪相处,白存远经常有种明显的感觉,穆澜峪的情绪一直稳定而压抑,他会突然表现出不高兴,突然不想说话变成哑巴,再咬着牙自己把自己治好。   白存远和他的行事风格迥异,穆澜峪很多时候都会感觉不适,但他不擅长交流。   两个人相处有冲突和差异很正常,但穆澜峪不说,他纯哑巴。   后来白存远逐渐熟悉他的微表情,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才终于知道穆澜峪什么时候会感觉到不舒服。   穆澜峪善于隐忍。   上一世,穆澜峪记挂着要屈服于他,让他更安全的吸收自己的晶核,所以不会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这一世,白存远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他可不想看着穆澜峪和他玩这一招。   白存远走近房间,坐到床边。   穆澜峪跟进来关门和他面对面站好。   好看的青年双手撑着床面往后微仰身体。   严肃的男人在青年面前站成一座沉默的山。   白存远扬起嘴角。   得到穆澜峪的承诺,他的这次教育就算完成了。   让他猜猜决定不走的穆澜峪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自己应该站在原地,还是跪在床前,还是坐到他旁边的床边?   穆澜峪是一个特别严肃认真的人。   所以他可以抛开那些幸存者的恶劣行为,看到他们只是想活着才妥协的本质。   同样他也能把白存远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比如来我床前跪。   穆澜峪不知道白存远已经把他看透了。   他看着白存远身前的空地,思考自己要怎样才能让白存远满意。   白存远这一路上几次三番提到要给他机会让他走,明显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的。   白存远上来时曾经说过“训完他们了,该训你了。”   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消气?   任戈问“你是不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让他跪你床边”时白存远给了肯定的答复。   所以白存远现在,是真的想白天使用自己?   穆澜峪喉结滑动。   他摸不准坐在床上的撑着床面闲适地看着他的青年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   白存远是不是见他一声不吭的撕毁协议,对他是否能完成协议产生质疑,所以白存远现在不仅仅要让他跪着回来,还想让他真正的献身,完成一个玩物应该完成的事情?   白存远最擅长心里博弈,穆澜峪不说话,白存远也一句话也不说。   他就那样含笑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   穆澜峪再三给自己做心里准备,终于下定决心。   已经是末世了,他既然答应和白存远达成协议,就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白存远帮他救人,要忍受的麻烦还有很多。   尊严在末世一文不值。   想到这儿,穆澜峪动了。   他跨步上前一步,上身向前微倾,白存远见他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就知道穆澜峪要干什么。   这个傻子又打算跪了。   穆澜峪膝盖快弯下时,白存远伸腿踢到穆澜峪膝盖下方,脚尖往上一抬。   准备下跪重心全在膝盖前的男人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扑向床面。   白存远顺势往后一倒,穆澜峪刚好扑在他的小腹前,双手撑着他两边的床垫上。   穆澜峪把白存远压住了。   穆澜峪看见白存远瘦削的小腹,因为动作太大,白存远的衬衫从皮带中抽出,露出一节纤细的腰肢和被衬衫半遮半掩的小巧的肚脐。   白存远的腰很白,腰线好看漂亮,好像有人鱼线隐约被掩在休闲裤里。   衬衫和休闲裤运动鞋搭配的不违和感,正是白存远腰间这一根哑光的皮带促成的。   它既让衬衫显得矜贵,又能压住休闲裤和运动鞋那种过于轻松随意的风格,但白存远的腰太细,皮带收的不够紧,衬衫一扯就轻松肇事逃逸了。   心跳和悸动感在穆澜峪的胸腔轰然炸开。   他本来打算屈辱地跪在白存远身前接受白存远的审视和教训,但他现在……   穆澜峪顺着白存远的腰线往上看,发现他正把白存远压在床上。   倒在床上的青年人并没有摔倒的狼狈,他躺在雪白的床单上,躺得轻松惬意,人和床单的颜色一样漂亮,像是刚睡醒时对上他的目光那样的轻松。   和白存远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穆澜峪突然意识到,他此时此刻压着的人,是白存远,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几年的白月光。   他身下这位好看的青年以前叫白拾,他在他记忆中的每一个课间看书,他在他的记忆中裸露着白皙漂亮的小臂,坐在对面的教室窗后,从玉兰结苞到树木郁郁葱葱,陪伴了他无数个课间。   现在,这抹月光被穆澜峪压在身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穆澜峪双臂发紧。   “澜峪。”   躺在床上的青年叫他的名字。   “你硌着我了。”   白存远这一声炸的穆澜峪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见穆澜峪匆匆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起身,检查自己是哪儿硌着他了。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匆忙在身上检查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他躺在床上,用胳膊撑着床单让上身在床面上斜过来,转了一点方向,侧躺刚好可以看到穆澜峪的严肃正经和无比慌乱。   高大的男人站在床前,他穿着昨天搜集物资时,白存远在男装楼层给穆澜峪挑选的衣服。   那件衣服垂感很好,充满制服诱惑,一点褶皱都没有,但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心上全是褶皱。   穆澜峪越正经,就越是慌乱,越慌乱,就越是要装作正经。   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匆忙看自己身上的样子太过明显了。   穆澜峪那双锋利平直只有眼尾上翘一点的双眼,让他的表情显得冷情和冷漠,可他放大的瞳孔还未平复冷静,薄唇凉薄无情,却因为悸动紧紧抿着,他的表情严肃,但完美的脸部线条却无一处不紧张。   从肢体动作到面部表情,全都把他的心绪暴露的清清楚楚。   穆澜峪是一个表情很少人也很冷淡的人,他能表现出一点情绪,证明他心里早已翻涌起惊涛骇浪。   “澜峪。”白存远突然唤。   穆澜峪身体一震。   白存远喜欢叫穆澜峪的名字,喜欢看见穆澜峪听见一声澜峪就僵直一下,眼中情绪的波动起伏。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叫一声穆澜峪的名字。   躺在床上的白存远的声音,在穆澜峪耳中显得又轻又软。   穆澜峪一声不吭,沉默站着。   他本不该有这种感觉的。   白存远不是会和人软声说话的人。   但穆澜峪无法左右自己的感觉。   那个软声带了调笑,又似乎夹杂了一些性感的威胁:“你在觊觎我?”   白存远伸出一根手指划过白皙的床单,在干净的白床单上划出一连串布帛的褶皱。   穆澜峪的目光跟着白存远的手指走,心仿佛也被那根手指勾起了一连串不平和的皱褶,一点一点勾起,搅得他心乱如麻。   他足足沉默了有一秒,才张嘴想要否认,但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从否认。   他……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在觊觎白存远。   他在觊觎白存远,觊觎白拾,觊觎他十几年心目中的春光,觊觎那个在雨夜商场和他邂逅,声音虚弱,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和他说“你不欠别人什么,你的选择与他人无关。你不欠你救的人,也不欠你没救下的人”的白存远。   白存远威胁他脱衣服,却只是给他清理伤口。   白存远胁迫他扶着车,帮他稳定了幸存者团队的心,让那些人更信服他了解他的付出。   他知道他想默不作声地走,却只是给了他一个系鞋带的台阶。   他说上楼收拾他,却在他要跪的那一刻用脚垫到了他的膝盖下面。   他不止一次回忆过白存远的这些行为。   白存远已经不仅仅是他记忆中的春光。   白存远在他们见第一面时就和他说过:“你要救一些人,就一定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这也是你必须认清的选择。”   那时候的穆澜峪,决定要在白存远虚弱的时候留在白存远身边,保护他。   他那时候想过,他要救人,就会让另一些人受到伤害,但这个受伤害的人,不能是答应他愿意帮助他的白存远。   他想过,但是他忘了,他在关键时刻忘了自己曾经的想法。   他确实让白存远受到伤害了。   如果白存远没有碰见他,白存远带着唯爹是从的任戈,能够在末世叱咤风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任戈会像自己对白存远说的那样,为他扫平一切路障,会坚决地拥护他维护他,任戈那小子,不舍得让白存远受一点伤害,一点气。   不仅如此,任戈估计真的会为白存远找各种好看的小男孩,找双胞胎,找清冷的,活泼的,找桀骜的,淡雅的……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只要白存远笑着摸摸任戈的头,任戈都会给他绑回来,问他:“爹,你看这个怎么样,不行我再去抓?”   穆澜峪深呼吸,可白存远在他身边,白存远要迁就他的理想,他让白存远忍一忍。   白存远让他献身,根本不是过分的要求。   “澜峪。”   白存远侧躺在床上,用白皙的手肘撑在床面,叫他。   他的声音在此时的穆澜峪耳中简直是犯规的存在。   穆澜峪的那点纠结,在白存远的轻声点名下全部又变成了浮想联翩的悸动。   他根本扛不住白存远这样叫他。   “想什么呢,又发呆了,在回味把我压在床上的触感?”   穆澜峪喉结滚动,重重咳嗽起来,他咳嗽的狼狈不堪,高大的身体躬背弯曲着,欲盖弥彰的背向白存远面向靠着墙的实木衣柜。   他想咳一下就马上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不让白存远看到自己的失态,但他越咳嗽越厉害,根本止不住。   白存远不会放过每一个调侃穆澜峪的时机:“馋到被口水呛到?”   咳得脸都似乎染上红色的穆澜峪转身,开口央求:“……存远。”   他的音线偏冷淡,但这一声却可怜的不行,被迫扶车,被迫下跪时穆澜峪都没这么可怜。   仿佛被白存远调戏是比把他扔到丧尸群里、让他跪在众目睽睽之下更难以承受的惩罚似的。   白存远收敛笑意,突然道:“不允许隐瞒我任何事,明白了?”   穆澜峪心中的浮动和浮想联翩,也因为白存远这句似乎突然严肃起来的话而改变。   白存远收了支撑在床垫上的手,翻身躺平,声音又轻又慢:“不允许一声不吭地离开,让不让你走,允不允许你变成丧尸,我说了算。”   他突然唤他的名字:“穆澜峪。”   白存远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唤他的名字,至少今天,从刚刚开始,白存远都很喜欢叫他“澜峪”来逗弄他。   “不要让我伤心。离开我,要正面告诉我。”   “无论你们做什么对我好的决定,要告诉我,那才是真的对我好。”   “存远……你……”   穆澜峪上前一步,又好像畏惧上前一般在半路上停止。   他不会哄人,对木头来说,最好的哄人方式就是不哄,穆澜峪喜欢逃避别人给他的深沉的让他无能为力的情绪。   白存远熟悉他。   不把他逼到那个份上,他会自己压抑着装作没看见,因为他怕自己不会哄人,怕自己出错。穆澜峪很不擅长用言语哄人,他喜欢沉默地献身。   白存远正要说话,穆澜峪却先主动开口了:“我不会走。”   似乎是这个决定太过于坚决,穆澜峪更改说法道:“如果我做了什么决定,我会想到你这句话,我会告诉你。”   穆澜峪竟然先开口了。   他好像和上一世历尽磨难的他不太一样,他在努力尝试开口,而不是像上一世一样被他逼着调教着开口。   上一世的穆澜峪好像心死过,这一世的穆澜峪不知道因为什么,有点活人味儿。   “拉我起来。”白存远伸手命令。   穆澜峪上前拉住白存远朝他伸来的手,却猝不及防被白存远用力朝下一拉,他整个人又扑在白存远身上,不同的是,刚刚他扑在白存远的小腹上,此时此刻,他和白存远正对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白存远的鹿眼带着慵懒半睁着,清澈漂亮的食草动物的眼睛在凝视他时,仿佛有肉食动物盯上猎物的专注感。   “想不想吻我?”躺在他身下的漂亮青年突然说。   他柔软的头发发尾散在雪白的床单上,黑发白床单映得他唇红齿白。   白存远的嘴唇实在柔软,又实在是漂亮,穆澜峪没忍住微微压低了身体,他喉结滚动,想亲的欲望溢于言表。   穆澜峪在看白存远,白存远也在看穆澜峪。   救世主有着动人的模样,足够刚毅的五官,正直不阿的性格,让他浑身上下都是禁欲系的美。   白存远给穆澜峪精心挑选的衣服质感垂感很好,制服包裹着他的上身,那种制服感让白存远有种在办公室戏弄坐在老板桌后的总裁老婆的感觉。   总裁大人办公也会这么心猿意马不认真吗?   穆澜峪的目光深沉,他刚压下来时还不敢和他对视,但等白存远说完话,穆澜峪的目光就从白存远的身上挪到了白存远的嘴唇上。   那目光没有躲闪,前所未有的专注。   白存远不知道,只是一个吻而已,穆澜峪有什么必要做那么多的准备?   空气变得静谧,白存远和穆澜峪在房间的床上,他们的眼中此时此刻都只有彼此。   在这种专注而旖旎的氛围下,穆澜峪终于不再克制自己,他的身体慢慢压下来,前所未有的虔诚和赤诚。   两个人的距离逐渐拉进,空气染上交错的呼吸的热度,等到穆澜峪的嘴唇离他的嘴唇只有一厘米时,白存远突然开口:“不许。”   穆澜峪瞳孔骤然放大,和床上狡黠的小鹿对上视线。   白存远鹿眼清澈,眼角微微下压,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嘴角全都是笑意。   “训完他们了,该训你了。”白存远说。   “澜峪。”他又叫他的名字,又轻又软的,一字一顿。   “这是对你的惩罚。” 第62章 我哥喜欢他   穆澜峪的目光紧紧锁在那张给他下了禁令的漂亮嘴唇上,躺在床上的人的嘴唇看起来非常柔软,之前压下来的时候也是,但这张嘴说出的话却那样无情。   白存远口中的“惩罚”二字带着唇齿间碾过的旖旎,让穆澜峪心猿意马。   穆澜峪曾浅尝过白存远给他吻的味道,虽然只是简单的嘴唇相压,却足以让他十几年的回忆都变得怦然起来。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在深夜中回忆这个吻,回忆白拾在他青葱年纪留下的痕迹,回忆这个吻,回忆白存远和他初见时说的话,回忆这个吻,回忆这些天他和白存远相处的点滴……他会反复回忆白存远给他的吻,反复回忆白存远和他相交集的一切。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深夜不眠,辗转反侧。   克制内敛的他,甚至还会用手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模拟白存远给他吻的那个力度,来找回当时的感觉。   穆澜峪本就要疯了。   白存远刚刚和他索吻,让他有一种积压十几年积压一晚上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感,他在吻下去前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白存远,身下的人鹿眼清亮美丽,眼睫在眨眼时轻轻颤动,唇上的肌肉随着笑意牵拉出漂亮的弧度。   ……想吻。   穆澜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抑着自己的动作,怎么在那一瞬间变了好几个想法,他在思考怎么吻才能又深又不刻意,怎么吻才会让白存远喜欢。   他不会吻人,白存远会不会觉得他不好。   但白存远喊停了。   极致的期待兴奋被残忍地阻断,对于穆澜峪来说真是最有效的惩罚。   白存远在穆澜峪世界中是犯规的存在。   但白存远不知道。   穆澜峪从来没有在情绪上这么冲动过,他性格内敛,能被欲望牵引去吻白存远已经是“破戒”,想要吻人的欲望被狡黠的人喝止后,他发现自己暗自压抑一晚上的暗恋和欲望明目张胆。   他感觉浑身上下都腾起火热来。   尤其是这份欲望,刚刚已经暴露在了心爱之人的眼前。   穆澜峪很确定,自己真的在听见白存远的命令后很急迫地想要吻他。   听到白存远说“不许”,穆澜峪每一寸皮肤都变得烫的可怕,他的脸部充血,浓眉紧锁,肌肉绷紧,已然是羞涩克制到极限。   白存远喜欢调戏穆澜峪,但他没想到穆澜峪的反应会这么大。   救世主大人一直是克制隐忍的,他很会隐忍,无论感觉多么耻辱,他都能咬牙忍下,只有不平稳的呼吸可以暴露他的心潮起伏。   可眼前撑在他身上肌肉绷紧的男人,像一个被心爱之人调戏过的未经人事的少年郎。   白存远伸手推了一下穆澜峪的胸膛,他从手指到手掌全都严丝合缝的贴在人的胸前——冬天衣服厚,他感受不到外套下穆澜峪胸膛的热度,但穆澜峪的鼻息很烫,让白存远觉得不舒服。   他虽然整个掌面都贴在穆澜峪的胸前,却只用指尖发力推穆澜峪的胸膛。   “还压着干什么?”   指尖发力的推搡像美人的娇嗔。   穆澜峪快速翻身从白存远身上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如此想白存远,白存远锋锐而具有统治力,说一不二,雷厉风行,但……   穆澜峪抓住衣摆,原本垂感很好质地厚实的外套被他有力的手指捻出褶皱,他的小动作让他一点都不像一个寡言沉默,异能无双,只知道救人的救世主。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这幅样子有趣,穆澜峪的反应太大了,超出了他的预料,白存远觉得穆澜峪应该是和前一世第一次被他调戏时差不多,绷着脸隐忍地献身。   他喊停,穆澜峪会大松一口气,却没想到穆澜峪好像想主动。   “你看起来像是喜欢我,你喜欢我羞辱你,对你施暴?”   “不。”   穆澜峪矢口否认。   他在白存远面前简直无所遁形,白存远好像能掌握他的心思,他心动与否,青年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来。   白存远从床上坐起来整理衬衫,他把已经脱离皮带掌控的衬衫干脆全抽出来,松垮的衬衫盖住他的纤腰,却更有一种腰在衣中藏的纤细感。   穆澜峪的目光跟随白存远的动作,跟随他晃动的衬衫下摆。   “救世主,否认的时候要不要先管一下自己的眼睛。”   穆澜峪与白存远对视,马上收回视线,强硬地告诉自己不能再看白存远。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目光四处躲闪,他的救世主已经完全失了方寸。   “你不是喜欢被羞辱,就是色胆包天。”   “不。”   穆澜峪否认,再次和白存远对视上。   他的目光无比认真地和白存远看他的目光重合。   白存远看到了他急于证明的真诚,也看到了他目光中的波动。   白存远试探了几句,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想知道穆澜峪为什么喜欢他,是看见漂亮的人都喜欢,还是喜欢受虐……穆澜峪只一味地否认他。   他的目光里唯一没否认的东西是——   他喜欢他。   仅仅是一夜之间,因他感到屈辱,想逃离他的救世主,就变了一副模样。   穆澜峪这是,喜欢钓系的,喜欢欲拒还迎的,喜欢当众赶他走的?   他越让他走,穆澜峪就越不想走,越不让他亲,穆澜峪就越想亲。   送上门的吻他躲,喊停的吻他馋。   白存远摇头,却觉得穆澜峪更加美丽了,比上一世还要美丽。   比让救世主堕入红尘更性感的是什么,是让救世主保持干净纯粹,而救世主自己,心动难抑,苦苦克制。   ……   “任小哥!”   白存远和穆澜峪上楼后,尚官拿了一对儿雪糕凑到了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摆弄小车的任戈旁边。   小车这东西,任戈开始很新鲜,但他心里记挂着别的东西,他摆弄了会儿车,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楼上瞟。   尚官见任戈玩小车已不再兴头上,才拿着雪糕出现。   雪糕在末世是稀罕东西,是他昨天在冰箱里找到的。   果然,雪糕可以拿捏住没吃过多少好东西的任小戈。   “雪糕!”   任戈眼睛一亮,他接过尚官递来的雪糕,又看向尚官手里的另一只雪糕。   尚官看懂任戈的意思,陪着笑把拿着另一只雪糕的手也伸到任戈面前。   任戈没接,他迫不及待的拆了手上的雪糕纸往旁边一扔,咬前说了句:“给我爹留着。”   任戈说的爹是白存远,在场的人都知道。   尚官马上点头:“有的,都有,我们给白哥留着呢,冰箱里的好东西大家一个都没动。”   尚官正想陪一根,把手上这只雪糕吃了,就看见任戈凉凉的看了过来,他瞬间明白了任戈的意思,一脸正经严肃地把手上这只雪糕递给旁边站着的关明,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觊觎过这根雪糕似的:   “把这根雪糕放冰箱里,让人看好了,冰箱里的东西谁都不准碰。”   任戈这才满意地和他说话:   “还有什么好东西?”   他摆弄了摆弄手里的小车,小车的车门在他手下打开又合上,任戈嗦了一口雪糕,发现自己不会玩玩具了。   小时候没玩到的东西,长大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玩。   尚官把任戈仍在地上的雪糕包装袋捡起来,一把塞到在旁边拿着雪糕还没离开的关明怀中:“还有很多种口味的雪糕、冻肉一类的。”   任戈不再说话,明显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低头摆弄自己的小车,但他对小车也不那么感兴趣了。   尚官陪笑贴近试探的问道:“任小哥,你看白哥对穆哥是什么意思?”   任戈没想到尚官会来打听白存远的事儿。   他抬头,狼眼将尚官锁定,任戈的眼白偏多,这一眼看过去让尚官整个人都汗毛直竖。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的声音凉凉的,明显有警告意味。   “当然是了解下白哥的态度,别我们怠慢了惹白哥生气。”   尚官不安地搓搓手。   任戈收回目光,尚官不敢再说话,等他觉得自己这次试探把天儿聊死了时,任戈才开口:“我哥喜欢他。房里的人你都得管管,我爹可以羞辱他,别人不行,再让我爹听见你们羞辱他……”   任戈放下小车,摸摸下巴:“好不容易要去广泰商场建立幸存者临时基地了,半路没了就不好了吧。”   没了?   ……活人怎么没了,那不就是死了。   尚官汗毛倒竖,半天才磕巴地问道:   “喜欢?”   任戈点头:“我哥不主动接触人,你接触他他愿意理你,证明他对你没恶感,他主动叫你使唤你,证明你对他有用,如果他开口叫你,却没有使唤你也没有使用你,只是观察你的行为习惯和对他的反应,那他就是在试探你,喜欢你。”   尚官没想到任戈会给他说这么多,任戈这小子没什么心机,他想问什么好像都能从任戈这儿打探出来。   尚官伸手招呼关明去拿些坚果过来,蹲在沙发前给任戈拨开心果:“好吃的,任小哥你吃。”   任戈从尚官手上狐疑地接过那个绿色的像豆子一样的果子扔到嘴里,他嚼了几口,眼睛马上就亮了,尚官立马又给任戈剥了好几颗,送到任戈手上。   “任小哥,白哥是您亲哥哥吗,那霍姨、任叔、朱哥、朱姐是……”   任戈眉骨上扬,开心果压在齿间咧了个嘴:   “在这儿和我打探消息?想看看亲近谁、控制谁、讨好谁才能在我白哥手底下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更高的地位?”   任戈这一个笑十分邪性,尚官对上任戈的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任戈看了眼尚官的手,尚官胆子都吓破了,还是第一时间稳住颤抖的手继续给任戈拨开心果。   任戈冷哼一声:“管住你的嘴。” 第63章 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   任戈突然领悟了白存远给他讲的示范的道理。   他好像在模仿白存远,成为和白存远一样的人。   一个有实力,冷酷,让人摸不透的人。   极强的实力和摸不透的内心会让一个人对万事万物和所有人都充满压迫感和掌控感。   尚官战战兢兢观察他脸色的态度告诉了他。   任戈和尚官说的那一长串话,其实不是任戈想和尚官说的,而是他和自己说的。   他在告诉自己,白存远喜欢穆澜峪,自己不能那么排斥穆澜峪。   任戈喜欢白存远,喜欢白哥,喜欢他的爹。   任戈觉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和尊重对方的喜欢,接受和尊重对方喜欢的人,任戈虽然独占欲强,却不是那种会霸占着喜欢的人把世界闹个天翻地覆,与世界为敌的人。   任戈记得自己在劳动市场见白存远的第一眼,记得白存远和他们这一路走来的样子。   白存远和他们在一起时总是闲适淡漠的,除了摸他的头时白存远的目光会变得柔和以外,他爹似乎对其他事情都兴趣缺缺。   但见到穆澜峪,白存远就活了,他会笑,狡黠的、坏心思的、愤怒的冷笑——虽然他也惹他爹冷笑过,但任戈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任戈打了很多颗“直球”才让他爹信任他,但他爹对穆澜峪好像天然就有一种不一样的信任。   这也许就是爱?是喜欢?   关明在尚官和任戈旁边呆不住,他不想和小杀神在一起呆着。   尚官会讨好人,他不会,想方设法讨好别人让关明觉得尴尬。   关明摸摸脑袋,在尚官背后站了会儿,就趁尚官不注意偷偷溜到了赵媛那边,他就是喜欢赵媛,想挨着她。   尚官要和任戈打探白存远的意思没工夫管关明。   赵媛在吃早餐。   早上白存远把爷爷叫到房间后,爷爷的状态一直不对。   赵媛等到白存远发难,见爷爷开口求穆澜峪,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爷爷应该是在房间里被白存远威胁了。   赵媛对白存远很有好感,她不赞成爷爷的行为,但她们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赵媛一口饭没吃,等白存远带着穆澜峪上楼,才接过奶奶安禾给她递过来的小面包。   她一边吃面包,一边翻垫在桌子上的旧报纸——为了保障桌面好收拾整洁,农村很多人家有吃饭时往桌上垫报纸的习惯。   收拾桌面的大娘明显有这个习惯。   赵媛不喜欢在报纸的油墨味儿中吃饭,街边小吃如果用报纸包,她一概不会买。   但现在是末世,没什么好讲究的。   将近四十八小时脱离娱乐,专注求生,让赵媛不自觉的对报纸上的新闻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广泰商场双胞胎男童走失引全城关注,警方紧急征集线索。”   赵媛看了看这张陈旧报纸的日期。   这是哪个年代的报纸?十几年前的报纸,都能被翻出来。   “本周末,广泰商场内一对6岁双胞胎男童与家人失联,监控显示疑似被不明人员带离现场。家属已联合警方及商场管理处发布紧急寻人启事,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天杀的人贩子,这家里人得多着急啊!”   旁边坐着的大娘听见赵媛一边吃面包一边念报纸,凑过来一起看。   “两个孩子从没离开过家人,求大家帮忙!”父亲宣布悬赏20万元征集有效线索,并强调:“双胞胎特征明显,请留意任何相似儿童或可疑人员。”   “双胞胎,特征这么明显都敢抢。”赵媛嚼着口中的面包含混不清的嘟囔:“看起来不像是专业的人贩子。”   “希望这对孩子能被找回去,不过这都十几年后了,都末世了……嗐,找没找回去有什么意义呢。不是谁都和我们一样幸运能得到大佬的庇护的。”   大娘叹了口气,给赵媛递了碗冲鸡蛋:“喏,姑娘,要不要加糖。”   大佬这个称呼不知道是队伍里谁给穆澜峪取得,很多幸存者为了尊重都这样称呼穆澜峪。   赵媛觉得自己在看地下帮派电影。   “谢谢大娘,来一些吧。”   赵媛不再看报纸,接糖时,她无意间扫过报纸下方,报纸求助的落款名字是白忠诚。   忠诚……好特别的名字。十几年前的二十万,可不是小数字。   赵媛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   关明才靠近赵媛,正打算加入绑架双胞胎这个旧报纸话题,就听见有人进屋大喊。   “尚哥,外面来了俩要饭的!”   尚官坐在任戈旁边和任戈搭话,突然被这个不开眼的人打断和任戈的交流,有些不悦,他朝任戈赔笑:“我出去看看。”   关明才凑到赵媛旁边,见有事儿发生,也顾不上找赵媛了,赶忙跟上尚官。   要饭的,什么人?   任戈玩小汽车玩的没意思,他把汽车收好放到茶几上,跟着尚官走了出去。   别墅外站着两个青年。   为首的那个烫了金色的短发,他的五官不算精致突出,却天然和谐,内双丹凤眼和较平的山根让他看起来像只无害的金毛犬,此时这只大金毛正在友好的汪汪辩驳:   “说谁要饭呢,话这么难听,我说了,我们可以保护你们,给点食物就行。你们把周围的食物都扫荡完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缺食物。”   “保护,你俩?”   开门的是个中年粗老汉子,他在队伍里地位不高,被分出来值班站岗,满肚子怨气:“要饭就要饭,找不到食物还假清高,保护我们,你也不看看这别墅多干净,里面呆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别来这儿凑数儿。”   末世的人都欺软怕硬,开门人见眼前这男生不敢和别人发生冲突,又干净好看,下意识就觉得这和那些不劳而获的仗着自己末世前有身份地位,自持身份打秋风的人一样。   偏偏这种人还能靠脸混得特别好,开门的人越想越恶心。   末世让人的仇富心里攀升到一个极致。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染了金头发的年轻人,像男团里的小明星,他舔了舔上牙,笑道:“你俩倒是长得好看,给我们老大玩玩还差不多。你在这儿脱了,我先给老大验验货?”   金头发的青年被这看门狗的恶心话气的要发难,他的肩膀落下了身后同伴的手,那只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一压。   似乎是想到什么约定,金头发的青年不再继续与人争执,而是向旁边走了一步。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墨色长风衣的男人显出身型,看门的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个男人和金发青年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要真说区别,风衣男的丹凤眼更长,有股子好看的邪气,而金发青年喜欢睁圆眼,更加单纯一些。   “怎么回事。”尚官走出来带着任戈,看门的人看见尚官来了,忙往尚官身后躲。   他凭气势识人,风衣男一出场,他就觉得不太对劲。风衣男并没有金发小哥的友好态度,看起来像不说话的穆澜峪和乱飞飞刀的任戈。   看门人才躲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尚官身后的任戈,他瞬间不害怕了,挺胸抬头扬眉吐气:   “来了俩要饭的,我和他们说咱们这儿换饭的规矩是得用身体,这俩是双胞胎,白哥一定喜欢!”   他谄媚地朝向任戈,任戈可是说过要给白存远找一对儿双胞胎,一个阳光一个高冷什么的,他看这俩人正合适。   我们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任戈皱眉。   他仔细打量面前这两个人,风衣男给他的感觉是三级异能者,金发青年他感觉不到,看起来像个阳光开朗的男大学生。   “我们不缺食物,给他们点儿。”任戈吩咐。   白存远不在,就是任小戈当家,尚官当即踹了开门的人一脚:“去拿吃的出来。”   关明跟在后面,忙扯着看门的人进屋拿吃的。   任戈正对那两个干净清爽的双胞胎。   在末世,能让自己保持干净整洁,并且保障自己的开朗鲜活的精神状态的人,一定有其厉害之处,这种人不能随意放进屋中。   任戈缓缓开口:“你们想留下,可以呆在院子里。”   “小哥,这么秀气漂亮的双胞胎可……”   尚官谄媚的声音被任戈的话打断:“白哥身边有我就够了!”   尚官这才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当即轻轻扇了自己脸一巴掌:“我多嘴。”   任戈冷然看了尚官一眼,转身回屋。   他没走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似穆澜峪天然冷厉的音线,也不似白存远淡漠的声音,而是一种带着很强的冷然的进攻性的声音。   “站住!”   喊住他的人是双胞胎中穿着黑色长风衣黑头发的那个三级异能者。   任戈带着不善的目光回头,下颌微收,狼眼将眼前的人锁定。   “你要做什么?”   任戈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你们羞辱了我和我弟弟,就想这样走?”   风衣男话音一落,任戈就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朝他而来的浓烈的杀意。   敏感如任戈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如白存远开局立威一般,眼前的人想将他抹杀用作立威。   他是三级异能者,是最好的立威对象。   任戈瞬间运转异能,风系异能蓬勃而出,然而,浓烈的风在准备攻击前,给他带来了极其恐怖的信息。   他感受到了黑色风衣男人旁边那个金毛青年极其细弱却异常强悍的异能波动,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异能波动,他未在两个联手攻击他们的丧尸身上见过,也未在白存远身上见过。   那是超出四级异能者的实力。   任戈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风系异能以戒备之姿环绕在他的身边:   “你们要食物,我们拿给你们,他们羞辱你们,我也瞪过他们,如果你们需要道歉,我可以为我们的不友善道歉。”   对面是五级异能者,存远哥对上会有麻烦,他不能给存远哥找麻烦。   风衣男缓缓扯出一个笑来,那笑容扯的又慢又嘲讽:   “怎么不敢打了?释放异能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可以吗?”   任戈倔强的狼眼死死将风衣男锁住,任戈眼中的危险气息让风衣男觉得心悸。   但任戈并未和他们产生正面冲突。   倔强的小狼胸腔起伏,他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屈辱和不甘。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死也要给这个轻慢的人薅下一层皮来。   但……   任戈咬牙一字一顿道:“可以,只要你能一笔勾销。” 第64章 你还不服了?   追求赵媛的关明,干啥啥不行,机灵第一名。   他拖着守门人进来找食物,但自己没跟着那个守门人去拿食物,而是趴在门口听了两声动静。   双胞胎中的哥哥大放厥词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进入关明的耳朵。   “我要你跪着给我磕头,可以吗?”   关明撇嘴,想得美吃的肥,这俩双胞胎怕不是有什么癔症,敢让小杀神磕头?   但他下一秒嘴角就僵硬了。   因为在他们面前随便飞风刃玩,举手就要命的任戈说:“可以。”   关明眼睛圆睁,立刻警觉。   怎么回事,为什么任戈会说可以?   是敌我实力悬殊差距过大?   关明想也不想,转身就朝二楼冲上去。   ……   白存远停止调戏举动,穆澜峪变得很尴尬。   他对白存远动心的表现显而易见,二人共处一室,刚刚他还差点亲上对方被对方喊停,穆澜峪胳膊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他看着白存远,一个念头在心中蠢蠢欲动,他想和白存远搭话,想问白存远,那年身为白拾的他转学,是碰见了什么事情,他想知道的很多,很多,他想了解白存远的一切,比了解他的嘴唇更想。   穆澜峪站在衣柜前张了下嘴又闭上,闭上嘴又张开,欲言又止。   “你当……”年是不是叫白拾?   “你想……”说什么。   白存远和穆澜峪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被门外的拍门声打断。   关明的声音在门口炸响:   “白哥,任戈出事了!”   感谢任戈叫任戈,听不出任戈和任哥的差别,所以关明不需要叫一个看上去明显比自己小的小孩儿哥哥。   “门外来了一对双胞胎挑衅,任戈敌不过,答应给对方磕头道歉。”   关明话都没说完,门就被面无表情的穆澜峪侧身打开,白存远如风一般出门,穆澜峪自然跟在后面,留关明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哎?人呢?   ……   “执哥。”站在风衣男旁边的金发青年抓了抓头发:“不用……”   风衣男冷眼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任戈见那个真正的五级异能者看起来比较友好,还想劝同伴,松了点气。   但他知道,就像村里人一样,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面前这两个人是双胞胎,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是双胞胎哥哥,染着金头发一身运动装的活泼大金毛男大是双胞胎弟弟,弟弟是五级异能者。   不管这个五级异能者弟弟多么友好,现在他的哥哥不依不饶。   一但起冲突,这个五级异能者肯定会站在自己的哥哥那边,站在白哥和穆哥的对立面。   白哥和穆哥对抗那两只四级丧尸都那么困难,两个人对抗一个五级异能者,一定会有损失。   风衣男嘴角扯出一个邪性的笑,他冷冷看着任戈:   “现在不跪,在等你的白哥当救兵吗?刚好哥俩也姓白,要不要哥让我弟弟去会会他。”   白执天生就会洞察人心,任戈的瞬间示弱让他知道任戈感受到了他们的异能等级,但他不确定任戈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异能等级,还是白择的异能等级。   五级异能者按理来说,是不会被低等级异能者洞察到的。   他在试探任戈。   果然,任戈在听见白执喊弟弟的那一瞬间,神情变得无比紧张起来。   白执了然,眼前这个矮个子异能者的敏锐度很可怕,又能屈能伸,一看就是今天你压我一尺明天我削你一刀的狠角色。   他发现白择是五级异能者了。   但对方既然已经答应磕头道歉,他们没理由为难对方。   任戈正要下跪,突然看见风衣男的眼睛直了,他越过他的头顶看向他的后方。   后面有什么?   任戈动作一顿,正想扭头看,忽然觉得一股磅礴的异能从自己身前爆发开来,他的身体光碰到一点这个人的异能波动就一阵尖锐的麻痛。   任戈和白存远在尸山尸海中闯过,又和抢车人正面打过照面,反应极快,风系异能瞬间爆发就朝对方攻去。   风衣男的攻势极其猛烈突然,明显是要一击让他毙命,任戈不甘落后,瞬间爆发出所有的异能。   白择顶着一头金毛,反应慢半拍,等他感受到白执和任戈恐怖的异能波动时,已经无力阻止。   白择唯一保住哥哥的方式就是瞬发异能将任戈就地抹杀。   白择正要动,风系异能和雷电异能突然交汇上升,于空中炸出一片雷花,风雷跃空,云层都被影响,白择第一次感受到了异能者能给自然带来的巨大影响。   白存远收回释放异能的手,握住穆澜峪紧攥着三级晶核和四级晶核的拳头,轻轻一揉,将它揉开。   穆澜峪的感官是在场所有人中间最敏锐的,他能以一己之力保护这么多普通人,靠的正是自己超绝的感官。   他是真正把感官提升到极致从尸潮中打出一条路的人。   他比任戈更明锐的感受到了来自金色头发的双胞胎的危险。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了白存远给他的四级晶核和三级晶核。   他打算瞬间捏破这两颗晶核和那一对双胞胎硬钢。   白存远捏他的手,阻止了他捏破晶核的动作。   尚官已经吓破胆了,异能爆发的那一瞬间他就坐到了地上。   他离任戈极近,对两个三级异能者的波动感受得格外清楚,他的半边身子都是被余波震到的剧痛,他几乎是咬着牙连滚带爬地爬到白存远脚边,爬的动作都歪扭不成型,表情也十分扭曲:   “白哥!你,你可算来了!”   “存远哥,后面那个是五级异能者!”任戈听见尚官的声音向白存远示警:“就那个金毛!”   “哥,别管我,你和穆哥走,五级异能者的异能波动太强了,他刚刚在我们爆发异能时稍微泄了一点异能,他指头一动我就感觉承受不了,你们别管我!”   五级异能者?   尚官听见任戈给白存远示警的描述,吓得差点尿裤子。   白存远只是四级异能者就有那般威能,任小哥说那个金色头发的双胞胎之一,是五级异能者?   他们刚刚还想让这对儿双胞胎给白哥当禁脔,他们疯了吗。   任小哥都让白存远跑了,那他们不是得等死吗。   尚官瞬间松了白存远的腿,手脚并用地贴在地上快速往白存远身后爬。   他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白存远他们的死活和他没关系。   趁着那个五级异能者已经注意到了四级的白存远,四级异能者就算不堪一击,给他们拖延一秒时间还是有可能的。   白存远没理会尚官,他右手拉着穆澜峪,修长的腿跨过尚官,两步走到疯狂喊他走的任戈身前,伸手将任戈拦在身后,然后扬起拦过任戈的左手。   “啪。”   金毛白择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点名,他还沉浸在自己哥哥白执突然发难的震惊中。   等他顺着任戈的声音看向任戈后面,震惊的表情就僵到了脸上。   他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秒,那个穿着松垮的白衬衫的青年就已经站到了任戈和穿着黑色风衣的白执中间,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了白执脸上。   白存远这一巴掌扇的很重,白执的脸猛地歪向一边,牙磕破了腮帮子,隐隐约约浮出血腥味儿来。   他舔了舔自己的腮帮,动作看起来又不服又邪性,他的半边腮帮子都痛硬了。   尚官绕过白存远他们迂回路线爬到院子门口——他没打算回别墅,他只想快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出于好奇扭头去看,就看见白存远松开牵着穆澜峪的手,垂眼解开自己手腕上的贝壳扣子,将衬衫袖子提到肘间,冷声命令那个歪着脸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回正。”   尚官仔细看,才发现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三级异能者脸上有明显的红色巴掌印。   白存远竟然当着五级异能者的面,把他的三级异能者哥哥扇了一巴掌还命令那个人回正?   回正是什么?   黑色风衣男没让尚官疑惑多久。   白执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把脸重新摆正。   调整好袖子解除束缚的白存远扬起左手狠狠一巴掌又抽到他脸上,抽的他眼冒金星,抽的任戈心惊胆战。   “白哥……”任戈不知道该警示白哥说这个黑色风衣男身后的那个金毛是五级异能者,抽他可能会触怒那个金毛,还是让他哥消气。   白存远看着被打歪脸歪着脸的白执,再次强调:“回正。”   白存远的声音极冷,任戈吓得话都憋了回去。   白执的手在他的风衣上掐出褶皱,他咬着牙把脸回正,白存远扬起手臂,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   “啪。”   这一声没前两声清脆,任戈觉得是因为那个风衣男的脸被扇烂了。   白执这回没等白存远说回正,就自己咬牙把脸回正站好,他不敢看白存远,死死地抿着唇。   “你还不服了?”   “我不敢。”   任戈傻愣愣的看着风衣男,他从风衣男那一声我不敢中,找到了和自己一样,和穆哥一样,听到白存远问话被训的不敢不回话,又不知道回什么的狼狈。   这个风衣男刚刚冷声阴阳怪气的让他下跪磕头,现在怎么挨巴掌还递脸了?   白择听巴掌声听得心惊肉跳,他见白执这么乖顺,才终于确定面前这个扇白执的人就是他们曾经的大哥。   他最怕大哥,但还是咬咬牙给自己的双生哥哥辩驳:   “大哥,你别打执哥了,他找你找的很着急。”   任戈以为这个金毛要干什么呢,结果是求饶?   白存远见白执这次会主动把脸回正了,才收了手,甩了甩肿痛的左手。 第65章 哥哥眼里只能有我   尚官傻眼了,五级异能者眼见自己的哥哥被人狂扇三巴掌并命令递脸,结果他没有生气,还和施暴者求饶?   这对儿牛逼哄哄的双胞胎叫白存远叫大哥?   白存远到底是何方神圣?   穆澜峪从白存远右边绕到白存远左侧,正对着站在白执旁边的五级异能者白择。   他用手掌将白存远的左手包裹在手心里轻揉。   白存远放松五指让穆澜峪揉,穆澜峪的力度很好,让他张紧火辣的手掌肌肉慢慢放松,他的手包裹在穆澜峪宽厚温暖的手心里。   白存远声音柔和下来:“你心疼了?”   白存远问这句话,问的不是穆澜峪是不是心疼自己的手,而是问穆澜峪是不是心疼白执。   白存远很了解穆澜峪,他握他的手给他按摩,一方面是怕他手疼,一方面是不想让他再扇已经示弱的白执。   白存远几乎可以幻视出穆妈妈哄劝他的画面:存远,孩子都知道错了,别伤了手。   白执倔强地站在白存远面前,他不敢看白存远,但他在观察白存远身边的人。   他的眼睛狭长,压着视线观察人的时候有种阴戾感。   大哥身边有两个人。   他攻击的那个矮个子三级风系异能者说过“白哥身边有我就够了!”   白执看见大哥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个矮个子和大哥的关系不一般。   他极其厌恶别人对他的哥哥有这种占有欲。   陪在他大哥身边的不止那个矮个子的风系异能者,还有个高高瘦瘦面无表情的男人。   白执回忆刚刚看门人他们说的话,大概推断出,大哥身边是有“给我们老大玩玩”的人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的人。   穆澜峪的所有动作都在白执的观察下。   他看见自己大哥对这个高个子男人变脸,这个人还握着他大哥的手。   白执抿唇凝视穆澜峪。   这个人比那个矮个子要危险。大哥在乎他。   穆澜峪安静地给白存远揉手,将他和已经有五级水平的金毛白择隔开。   一点没注意双胞胎哥哥白执对他的警惕。   在场五个人全是哑巴,阳光开朗小白择很不舒服。   他好不容易说句话,大哥却没理他。   白择更怵了,替白执求完饶就在旁边当鹌鹑。一个五级异能者,安静的呆毛都怂拉了下去。   白择依稀记得,以前大哥教育他们兄弟俩有个规矩,无论他正在教育谁,另一个人不能求情。   兄弟如手足,但是这个手足不连痛感神经。打兄弟,兄弟疼自己不疼。万一惹怒了大哥,让他把巴掌打到自己屁股上,那才是真的疼!   白择不说话了。   任戈并没有因为白存远对白执出手,就高兴,他恶狠狠地看着白执,那个狗屁“执哥”穿着长风衣肿着张脸装高冷,眼神凉凉的打量他们。   他觉得白执更碍眼了。   白执开始站在他对立面的碍眼和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碍眼不一样。   任戈知道,存远哥是一个很冷清的人,不会随意训人,能上来就给这个什么执哥的三个巴掌,证明这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很高,亲近地超乎预料。   存远哥从认识他和穆澜峪之后,都没这么狠的凶过他们,扇他的时候也是不轻不重的,让穆澜峪跪的时候也是似跪又止的。   存远哥和他们保持礼貌,却能这么狠狠地扇那个黑色风衣男。   黑色风衣男,很讨厌!   白存远感受到了任戈瞪白执的视线,他不知道这个小狗怎么想的,但这个小狗刚刚还敢插话。   他看看矮子任戈,再看看傻大个穆澜峪。   “你跟你妈好的不学,就学会下跪了?”   小狗如小狼般恶狠狠的眼睛瞬间清澈。   凶狠的小狼音委委屈屈:“有个五级异能者,我打不过。”   “不会叫人?”   “可他,他五级了,我担心……”   “如果你以屈服的姿态被杀,只会让我们损失一个三级战力。对方是有心找事儿还是和你有正常冲突你分析不出来?有心找事儿的人会因为你下跪就放过你?”   “我错了,我,我下次干死他。”   “……”   白存远揉揉眉心,不知道该说任戈小狗是孺子可教还是什么,他看着这三个孩子,和一个大孩子穆澜峪,这四个人,一个比一个让他费神。   但这四人中间,最让人费神的,还属白执。   白存远没想到他会这么早遇见白执。   白执偏执,他人如其名,有执子运筹之力,有执着坚毅之心,但他也偏执固执。   上一世,白执曾打着“哥哥眼里只能有我”名号,囚禁过白存远。   白执给他自己所有的一切资源,供给他各种各样的丧尸晶核提升异能等级,在与丧尸搏杀时站在他面前为他拼命。   但白执也在明里暗里的限制他掌控他。   他禁止白存远与其他人有过多交流,禁止他关心其他人。   他有时是撒娇可怜的恳求,有时是偏执固执的坚持,但白执的目的和意图非常明显。   白执不允许他和任何人亲近。在白执心中,白存远的眼里只能有白执一个人。   后来,白执替他死在了高级丧尸面前。   白存远对白执这个弟弟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不喜欢被人明里暗里地限制和掌控,但另一方面,弟不教兄之过。   他没有教育好白执,末世中期与他相遇的白执,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白执从小就偏执执拗,为父亲白忠诚所不喜。   白家有三个孩子,长子白拾懂事有担当,幼子白择活泼开朗不记仇。   只有白执,他一边嫉妒白拾,一边仇恨白择。   他渴望得到父母全部的爱,但他越是渴望,就越是一点也没有。   他算计白择,把摔碗打碎花瓶的错处栽赃到白择头上,让父母教训白择。   他努力学习挤压白拾,六岁连跳三级直升小学三年级,并且从此拿下所有小学竞赛奖,稳坐三年级年级第一。   但父母仍然喜欢白择和白拾,不那么喜欢白执。   白择打碎花瓶,但是他不会犟嘴,他会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乖乖巧巧地跟父母认错,拿小手拼碎瓷片内疚地哭成一团。   白拾学习好,有担当有责任,从不妄图获得父母更多的喜爱,认真照顾包容两个弟弟,父母最心疼他。   只有白执夹在中间,偶尔争宠却不会讨好父母的样子显得非常狼狈可笑。   白执不明白他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父母都还是偏心,都还是不喜欢他。   白执阴毒,在家里争兄弟的宠,在学校争同学的宠,他会和老师打同学们的小报告,会嫉妒被老师夸奖的学习成绩好的同学,一边想方设法努力学习赶超他们,一边想方设法影响他们的学习效果。   白执的针对偏执而又明目张胆,学校的小朋友们也都不喜欢这个比他们小四岁却很厉害的同学。   但老师们都很疼爱白执,怕他这么小在其他年纪大的同学中间受欺负。   老师的溺爱纵容了白执的偏执,白执越发觉得所有人都该像老师们偏爱他一样偏爱他。   父母应该最爱他,不应该最爱白拾和白择。   白执上三年级的下半年,和一个成绩好的小朋友一起玩秋千,出了事故。   据白执所说,他把秋千推起来,发现那个同学抓不稳秋千绳,但他没有帮那个同学稳住秋千,他怕自己受伤躲到了很远处。   秋千荡第三下的时候,那个同学摔到了地上,磕断了门牙。   父亲白忠诚带白执去登门道歉,白执坚决不去,他认为这件事情不是自己的错。   但班上的小朋友们都觉得那个同学摔倒是白执害的,白执不是个好小孩儿。   白忠诚大发雷霆。   令白忠诚生气的不是白执不立刻援救同学的行为,而是白执的态度。   那年,十三岁的白拾站出来说:“我替弟弟去。”   白忠诚年纪大,又一身正气,拉不下脸应对受伤同学的家长,白拾愿意陪他一起去给了他很大的台阶。   白拾陪白忠诚道歉回来后,白执看见他脸上裹着纱布。   谁家的孩子都是千娇百贵的。   听说对方家长不接受道歉,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了道歉的白忠诚:   “你家孩子害我家孩子,你家孩子倒是没事,你道个歉说句话就完事了,你家孩子怎么不受伤?”   白拾正好站在白忠诚旁边,他没有躲,烟灰缸砸在他的头上摔到地上碎成一滩碎片,鲜血瞬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十三岁的白拾没有慌乱,也没有愤怒,他轻声说:   “阿姨,我知道您的焦急和担心,但是我弟弟不会恶意伤害您的孩子,我了解过情况,荡秋千时,我弟弟只在您的孩子坐好以后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有坐稳。您可以去查监控。”   鲜血从他的额头流到下巴,滴到领口上,情绪激动的女士喊白忠诚快点带白拾去医院。   但是白拾一点都不着急,他站在那里,沉稳又掷地有声:   “我和父亲来找您道歉,是因为我的弟弟被吓到了,没有第一时间呼叫老师的援救。是因为您的孩子受伤,您情绪激动,而我的弟弟也因为害怕和情绪激动拒绝和您交流现场情况,让您产生误解。”   “我和父亲来道歉,是源于我们白家的家教,但这不证明我弟弟错了,不证明你们可以肆意攻击我的弟弟。”   六岁的白执,隔着门板听到父亲和母亲讲述当天夜里发生的情况,一个人靠着门板,抱着枕头泣不成声。   从那之后,大哥白拾就成了他在整个家里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人。 第66章 是喜欢   六岁的白执固执,十三岁的还叫白拾的白存远更固执。   哪有那样和“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家长”的受害者家长道歉的方式。   白执不知道的是,白拾说完那些话,对方家长立刻就被惹毛了。   她上来就要打白拾,最后是被白拾头上不断往外冒的血吓到了。   白忠诚要拉白拾去医院,白拾不走,他站在原地和女人硬刚,直到女人恶狠狠的说:   “我会去查监控,如果真是你弟弟干的,我不会放过你们。”   白拾才微笑离开。   离开前他说:“如果不是,您不能向我弟弟道歉,就得向我的头道歉了。”   白执虽然不受同学喜欢,但他是校长老师捧在手心的金饽饽。   白拾也一样,他品学兼优,还受全校师生的喜欢。   陷害白执事小,还能以不知真实情况情绪过激揭过去,但伤害白拾事儿就大了。   搞不好孩子在学校会被别人非议。   两天后,白执得到了学生家长的道歉。   那是白执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哥哥保护。   他兴致冲冲地去找白拾,白拾坐在书桌前顶着纱布在灯光下写作业,他的脸很白,台灯的暖光非常柔和,照的白拾的脸又温柔又宁静。   白执好喜欢这样的哥哥,他站在哥哥身后偷偷地看他。   白拾发现了打开门缝偷看自己的弟弟,对白执说:“你收拾一下,一个小时后来我房间见我。”   白执非常期待可以去见保护过他的哥哥。他听哥哥的话乖乖的回到房间等哥哥说的一个小时后。   他作业也不想写,什么也不想干,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坐在椅子上晃腿,盯着表一点一点转过一圈,兴高采烈的敲开了白拾的房门。   白执掐着点走进白拾的卧室,走近自己想亲近的哥哥。   照不亮整个卧室的台灯暖光下,白拾收好作业本,转身面对白执,让他站在墙边站好。   白执不明所以的站到墙边。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   白拾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白执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他捂着脸,看着他一直期待见到的,想感谢的大哥,脸上一片滚烫的火辣。   白拾打开卧室的大灯,关掉台灯,卧室灯的冷光下白拾的衣服白的冰冷。   十三岁的白拾站在比自己矮很多的年幼的弟弟身前,沉声:   “我今天教你一个规矩,以后我扇你,你要把脸回正,除非你认为你没有错。”   白执没想到自己期待见到的哥哥会给自己一巴掌。   对六岁的白执来说,掌嘴所带来的恐惧的意味要比疼痛大的多的多。   他幼小的身体根本没法和白拾硬钢。   “我为什么打你?”   白拾问他。   白执从来不哭,但他面对自己想亲近的哥哥,一委屈,眼中就含了泪,他怕自己的声音有哭腔,倔强的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白拾心一软,没有再教训他,他耐心道:   “我知道你当时是故意的冷眼旁观。你虽然没有陷害同学,但是你希望他出事。你如今沾沾自喜,证明这件事没有让你想明白代价。”   白执抿了抿嘴,捂着脸没说话。   “害人之心不可有。”白拾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有这种无缘无故想伤人的心。”   “不是的。”一直沉默的白执突然开口说:“不是无缘无故。”   他的声音很小:“他不喜欢我,但是老师喜欢他,老师喜欢了他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我了。”   白执说完,倔强地闭上嘴一声不吭,他以为自己不认错的固执会让哥哥生气,会让哥哥再也不喜欢他,父亲母亲都是这样做的。   但白拾没有像父亲一样怒斥他,冷着他,让他罚站。   白执获得了一个拥抱。   白拾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弯腰把年幼的白执抱在怀里,胳膊穿过白执的腋下,给了他一个很满很轻很温暖的拥抱。   白执很少被这么认真的拥抱过,白拾身上的皂香飘入小白执的鼻尖。   这个怀抱又温暖又让人委屈,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犯错了,明明哥哥发现他犯错了该不喜欢他了,可哥哥却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们阿执在害怕?”白拾问他。   白拾问话的声音很温柔,白执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六岁的倔强的白执埋在白拾的肩头,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执拗,他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越颤抖越猛烈,逐渐哭出声来。   “阿执不怕。”   十三岁的白拾不会安慰人,他只能用不熟悉的拥抱抱着自己年幼委屈的弟弟。   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告诉六岁的弟弟,不要害怕被别人抛弃,白执不会被抛弃,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害怕这件事的人。   白拾轻声哄他:“阿执,我也害怕,我也害怕爸爸妈妈有了你和小择以后不再需要我。所以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白执抽噎一声,眼里泛着泪花看一直特别优秀的大哥,他不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个,大哥怎么会害怕?   “你骗我。”幼小的白执跺脚固执地指责:“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阿执。”白拾搂着他,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爸爸妈妈捡来的。”   白拾不会哄弟弟。   他只会通过共情式自我暴露来安抚弟弟。这是心理学中,一种主动分享自身脆弱经历从而与他人建立信任与共鸣的技巧。通过暴露弱点拉近距离,让对方感到被理解。   白拾,“拾”,白拾是白忠诚从路边拾来的孩子。   白执不听,他固执地摇头“你骗我。”   白拾为了安慰他,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爸爸妈妈那么喜欢他,他是家里最出色的孩子,怎么会是担心父母不要自己,被父母捡来的孩子。   十三岁的白拾没有因为弟弟一味否认闹情绪而生气,他的声音很温柔,很轻,他弯着腰,声音和吐息像羽毛一样拂着小白执的耳朵:   “我知道我们阿执变得这么优秀有多难。我们阿执比我聪明,比我有毅力,会的东西比我多的多。一点点大就能参加竞赛。”   白执听见白拾在夸他,止住了抽噎,眼眶盈满泪花。   白拾慢慢拍小白执的背,缓缓给他讲述自己的故事。   “七岁那年,爸爸把我捡回来。我有了新的家庭,第一次上小学,认识了很多陌生的同学。”   “我和你一样,也很希望别人喜欢我,怕被别人抛弃。”   “我长这么大,从来都不敢出错,父亲母亲老师同学喜欢什么样,我就变成什么样,即使这样,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我。”   “我学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些人讨厌。”   “我们阿执还小,还不能理解,不被喜欢是常态。不喜欢别人也是正常的事情。你不要怕别人不喜欢你,也不要怕自己讨厌别人的情绪,不要因为这样的坏情绪就伤害别人,这是不对的。”   “你看,你没有伤害哥哥,所以你现在还有一个爱你的哥哥,对不对?”   白执一直在哭。   白拾拍着他的背温柔地哄他:“是不是哥哥打疼了?”   ……   如今看见一碰面就对任戈下死手的白执。   白存远想,还是当年扇轻了。   如果他狠狠教育过白执,白执就不会成长为末世中期那个偏执无法回头的模样。   白存远看了看耸拉着呆毛的白择,白择见他看自己,瑟缩了一下,然后顶着一头金毛给了他一个傻笑。   白存远想,上一世的情况很可能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   末世中期,他见到白执时,白执曾经和他说过,父母和弟弟都死于无差别感染。   但现在,白择显然是一个五级异能者,他活生生的顶着一脑袋金毛站在他面前。   什么样的病毒能让五级异能者无差别感染,白执为什么要骗他?   因为他想让他只有自己一个弟弟?不要去想别的弟弟?   “进屋。”   白存远下令,转身走回别墅。   穆澜峪一直在关注白存远,他觉得白存远的面色有些苍白。   白存远察觉到穆澜峪的靠近,干脆贴着他卸了一半身体的力气。   两个三级异能者的全力致死对方的进攻没有想象中好化解,他只引导了一下异能方向,都感觉眉心有一股被冲击的刺痛。   这种刺痛如细针在密密地扎,又持久又尖锐,让人无法忽视。   但头痛不是他首要要担心的事情,还有更令他头痛的事情在眼前。   白存远靠在穆澜峪身上,穆澜峪支撑着他的身体扶着他去沙发前。   他坐下,朝前面的空地扬了扬下巴,命令白执:   “你去,跪那儿。”   “男儿膝下有黄金。”即使是白忠诚都只让儿子们面壁,从来没有让孩子们下跪过。   但今天白存远不打算放过白执。   别墅正厅休息着很多普通人,白执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紧紧皱眉。   他环视一周,实在拉不下脸来,绷着脸站在沙发后不说话。   白存远很累,眉心突突地痛,耐心几乎降至冰点。   他想起前世因保护自己,而被高级丧尸捅穿胸口的偏执的弟弟白执。   白执浑身带着血躺在他的怀里,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尸化,执拗的看着他:   “哥哥,你怎么不能喜欢我。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不看别人,你为什么不能只看我一个人?”   “我为你死了,你这辈子就忘不了我了,我会成为在你心中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存在。”   白存远合上了他的眼睛,剜出了他的晶核。   ……   白存远的眉心越来越痛,生理上的痛和心理上的痛交替冲击他,让他有一种极强的无力感。   白执不能再长成前世那副模样,白存远想。   任戈小狗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哥,你……你眼睛怎么湿湿的?我,我去把他腿打断了,你别伤心啊。”   白存远眉心跳的更厉害了……这个任戈。   白执听见任戈的话,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绕过沙发站到白存远给他示意的那片空地上看白存远,他似乎不能明白任戈所说的白存远眼中有湿湿的东西。   白执的头发有两缕遮住眼睛,他微微歪头试图去探究白存远的表情,却真的在白存远的眼中找到了任戈说的水光。   我哥,哭了?   白执狭长的丹凤眼突然变得迷茫,不再有那些含着进攻性地算计。   他攥紧了自己的风衣。   “扑通。”   极其轻微的膝盖触地的声音在客厅响起。   倔强的少年跪在了客厅中间,把脊背绷的笔直。   任戈双手攀着白存远的胳膊:“白哥,他跪了,他跪了,你不……”   “闭嘴。”   空气变得沉默,白存远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他没点名,没说吩咐谁,在大厅休息的幸存者们就自觉你喊我我喊你往院外走。   穆澜峪觉得白存远整个人都靠在了自己怀里,眼睛紧闭。   穆澜峪想帮他揉揉眉心,白存远握住了穆澜峪的手。   “我可以。”   他修整了一分钟,没在自己要教训的弟弟面前表现过久的脆弱,他重新撑起身体,双腿交叠,搭了个二郎腿,坐的又正又矜贵。   “我为什么打你?”白存远问白执。   白执跪在沙发前,因为白存远突然的脆弱而有些不知所措,他沉默一会儿,抬起头,恶狠狠地看向任戈:   “因为你要保护他!”   白执如果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就不是白执了。   白存远问他,只是给他一个思考的过程。   “你是在看见我的时候才想击杀他的,白执,别把我当瞎子!”   白存远的厉声呵斥让白执身体一震。   他垂头低首,整个人都绷紧了,头深深地埋下,后颈躬出不服的弧度。   “你还记不记得我离开前和你说过什么?”   白执颤抖一下,嘴唇抖动,差点落下泪来。   ……   在白执记忆中。   他和哥哥白拾的兄弟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他挨了白拾一个巴掌,得了白拾一个拥抱,等他终于觉得自己有哥哥后,白拾走了。   他记得那天,父母带他和弟弟去广泰商场逛街,出门时马虎的白择被沙发腿儿拌了一跤,委屈地窝在沙发边偷偷抹眼泪。   白拾听见声音出来,把白择抱在怀里哄他。   白执看得眼热,所以……他和弟弟父母逛街的时候,偷偷把弟弟骗走了。   他想把白择丢在随便哪个角落,让他不要回家,这样父母和哥哥就都是自己的了。   然而,那天,他们碰到了人贩子。   他和弟弟都没有跑掉,是白拾找到了他们。   具体细节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好像被人捂晕了,睁眼时,白拾已经一手架着他一手架着白择从漆黑的小房子里逃了出来。   十三岁的白拾一个人架着两个六岁的沉重的弟弟,警惕地环视四周,在小巷里行走。   醒来的白执动了动。   白拾感受到白执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你能自己走吗?”   白执看着自己的小哥哥,白拾拖着两个弟弟,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面色苍白,满头都是晶莹的汗珠。   白执拼命点头:“可以。”   白拾摸他的脑袋,声音虚弱又温柔:“很棒,我们去医院。”   医院不远,人多,既能给弟弟们检查,又比较安全。   白执记得自己蹲在人来人往的医院,看着那些挤嚷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闻着飘在医院的消毒水味道,看着他的小哥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让他看好地上躺着的白择,艰难地排队挂号。   好心的护士小姐姐来问:“这个孩子怎么了,大人呢?”   白拾握着挂号单,说:“我是他们哥哥,他们中过迷药,需要检查,已经通知父母了。”   “呀,这是不是报纸上丢的那俩双胞胎。”不知谁喊了一声。   “这得赶快报警啊,孩子找到了。”   护士警觉:“你带着弟弟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人来。”   白拾点头。   白执看见哥哥把白择抱起来,抱到墙边扶着白择坐好。   白拾面向他,将挂号单放在了他的手心,宽大的手包裹住他的手将他的手合上,让他紧紧握住挂号单。   “好好照顾弟弟,不许伤害弟弟,不许伤害别人”白拾说:“像哥哥照顾你一样。”   六岁的白执并不知道,那是他大哥离开前对他最后的叮嘱。   后面的事情白执记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他的哥哥再也没回家。   父母因为“拐卖”事件带着他和弟弟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白执想要白拾回来,他听哥哥的话,不和白择抢玩具,也不陷害他,白择喜欢的玩具他会让给他,白择不会的题他会教他写,白择受欺负他会保护他,白择喜欢吃的东西他都不吃,他看着白择先吃。   他对白择很好很好,他很听白拾的话。   白执一直以为,白拾走是因为他不听话,他只要听话白拾就会回来,可是白拾再也没有回来。   白执抿着嘴唇,声音又倔强又颤抖:“你说让我像你一样照顾弟弟,让我不要伤害其他人。”   “你呢?”白存远问。   穆澜峪发现他的存远微微皱着眉头,那个皱眉的动作不像是愤怒和生气,而是有一种沉痛在里面。   “我有好好照顾弟弟。”   “但你因为任戈喊我一声哥,就当着我的面,对他痛下杀手!”   “……”   “白执我问你,你做的对吗?”   白执跪在空地上,跪的孤僻又笔直,他哑声:“不对。”   白存远沉默。   他在白执身上看到了当年一声不吭离开家的孤僻的自己。   跪在地上的白执没听见哥哥说话,他想到大哥刚才眼中的水光,吸了一下鼻子:“哥,我错了,我做的不对,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抬起头,看着白存远,半边脸都肿着,泪水挂在睫毛上,凝成一颗脆弱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起伏颤抖,摇摇欲坠:“哥,我很想你,我有点疼。”   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白执这样,都会心软,但白存远没有心软。   他了解白执。   白执对他有多好,对别人就有多狠,多残忍。   他上辈子能和白存远说父亲和弟弟都死于无规则感染,可见一斑。   就算是父亲和弟弟这样陪伴他整个人生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知道错了?   知道什么错,不该让大哥伤心的错?   应该在大哥出现前就处理掉无关人士,或者尽量在大哥不知道的情况下再不声不响地处理掉无关人士,处理时机不对的错?   想要验证这个很简单,白存远简单下令:“和任戈道歉。”   白执睫毛上的泪珠骤然落地,他猛地和白存远对上视线,凤眼中疯狂的愤怒和倔强与泪光一起闪烁:“我凭什么和他……”   他话没说完,白存远已经起身,踩上茶几跨过去站到白执身前,一脚把他踹翻到地上。   白执吃痛,歪在地上嘶气喘息。他脸也痛,浑身都痛,久日未见的哥哥没给他一点怜悯和怜惜。   “我教过你什么?”   风衣上落了一个大大的脚印,白执手脚并用爬起来重新跪好低头回话:   “要回正,除非我认为自己没有错。”   白执智商高,执行速度快,任何事情,白存远只要和他提过,他都能完美执行到位。   他在他身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弟弟和非常漂亮的助手,两世都是。   白存远并未因白执的乖顺而心软放过他,白执只要不认错,他不会再心软:   “你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不愿意认错?”   白执眼中都是凶色和不甘。   他恨任戈,他不喜欢他。   他恨这个出现在大哥身边,让大哥为他打自己的任戈。   他离开大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见到大哥,大哥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弟弟分走了大哥所有的宠爱。   白执跪着,抽了三次鼻子,才带着鼻音狠声:“你更喜欢他,你一直没回家看我,你不喜欢我了。”   与白执完全不同的跳脚小狼音瞬间炸响:   “胡说!我哥那么冷清的人,给了你三巴掌,还不喜欢你?真不喜欢你他都不理你!”   任戈在沙发边边坐着气得直跺脚。   这个黑莲花!真真会撒娇!都给他爹撒娇撒哭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想杀他还示弱喊疼玩固执,道歉的时候喊疼装可怜,喊想哥哥!   把他爹的魂儿都勾过去了!   他这个受害者都不敢说话咧!   大胆!   白执不喜欢听任戈说话,准确的说,他不喜欢听除了白存远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白存远骂他都比无关人士出声好听。   但任戈说的话的意思是,他的大哥喜欢他。   他的大哥喜欢他吗?   这么久了,他都没有忘记他吗?   白执想凭借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去看白存远的表情,他不太会理解人的喜怒哀乐,很多东西都得凭借书本知识和他与这个人打交道的经验。   他太久没见过大哥了,不知道大哥什么样的表情才是喜欢他的表情,他如果喜欢他,他应该会心疼他吧?   白执抬起头,却发现白存远眼角溢了一滴血,已经挂在了半个颊上。   白执瞬间慌乱:“哥!哥你怎么了?你,你是不是被我气到了,我,我和他道歉!”   白执想起来,白存远抬脚踹歪了他的上身,白存远不让他起身的意图很明显。   白执担心大哥担心的不行,跪在原地失声:“任戈,对不起!”   听见白执道歉,白存远抬起手,已经贴着白存远站好的穆澜峪伸臂一把穿过他的腋下,微微弯腰,另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将他抱起。   穆澜峪早就发现白存远状态不对,但是白存远不想在弟弟认错前管自己的身体异常。   穆澜峪尊重他。   白执从地上爬起来。   任戈也发现了白存远的不对,只有慢半拍的白择还在当“杀鸡敬猴”的猴儿,原地不敢吱声。   “你要带我哥去哪儿?”白执上前拦穆澜峪,骤然被一股强大的异能波动弹开。   他刚刚被白存远踹过两脚,浑身都疼,异能也因为想要击杀任戈而耗尽,根本扛不住穆澜峪的异能波动。   那个高高大大基本不说话的男人没有感情的目光扫过他,命令:“去找冰块。”   穆澜峪的目光太淡漠,白执分析过很多面部微表情,知道那是极度愤怒要杀人的淡漠。   他被吓到了。   白执看了眼哥哥,知道这个特别关心哥哥的男人不会对哥哥不利,他现在最紧要地是听这个人的话去找冰块。   任戈知道别墅有冰块,立刻跑步去找。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一步两节楼梯上了二楼。   白存远勾着他的脖子轻笑:“把孩子们吓到了。”   疼到这种程度,白存远还笑着让别人安心。   穆澜峪低头贴他的额头,微凉的皮肤让白存远眉心的痛感好受了一些。   他的呼吸很重,白存远可以感觉他的吐息间全是对自己的担心。   高大的男人用少有的温柔哄孩子的语气轻声问:“存远,是不是很疼?”   上一世,穆澜峪一直这样守护着他。穆澜峪的存在就是他的心安之所。   似乎从上一世吸收完穆澜峪的晶核开始,他就一直在头疼,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每一次头疼,穆澜峪几乎都陪伴在他的身边。   白存远忽然觉得,这样就挺好。   他搂着穆澜峪的脖子紧了紧。   穆澜峪的声音越发紧张,他的声线偏冷,实在不适合这种紧张语气:“是不是疼?”   是不是因为很疼才搂我这么紧?   怀中的人摇摇头,白存远眼角沁血带着别样的姝色,一字一句敲击到穆澜峪的心上:   “不是”他说。   “是喜欢。” 第67章 再了解我多一点吧   存远说:“是因为喜欢。”   存远说他喜欢他。   他的存远说他喜欢他。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上楼,用贴着白存远膝窝的那只胳膊伸到门锁位置把门打开,抬脚撑开门。   白存远的身体很单薄,不像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身体,他在他的怀里很轻。   穆澜峪打开房门,把白存远放到柔软的床上,去卫生间洗了湿毛巾给他擦从眼角流到脸颊上的血,他擦得很心疼,手都在抖。   白存远握住他的手腕:“澜峪呢?澜峪是不是也很疼?”   “嗯?”   认真擦拭白存远脸颊的人愣怔地发出一个鼻音,白存远躺在洁白的床单上,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搭他的肩膀,妨碍他的照料工作:   “澜峪没我想象中着急,因为你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存远推测,穆澜峪之所以对他眼角流血的情况不紧张,是因为穆澜峪经历过同样的事情,他熟悉这种情况。   穆澜峪在救那些幸存者时,一定不止一次眼角流血,可想而知,他不会休息,他会硬挺着去攻击丧尸,保证身后所有人的安全。   所以他知道白存远眼角流血没有想象中严重,因为他经历过无数次,他都能缓过来,但他知道白存远很疼,因为他疼了无数次,一个人背负着那么多条生命疼了无数次。   穆澜峪张张嘴,门口突然传来喧嚣吵闹声。   “我先拿的。”   “我拿给我哥!”   “你抢我干什么!”   “你才在抢!”   任戈小狗和白执两个人几乎是打着架闯进了二楼卧室。   白执闯进房间,一眼就看见穆澜峪撑在白存远身上,瞬间目眦欲裂。   他还没张嘴,就听见白存远用虚弱的声音说:“都出去,不要让任何人上楼,包括你们仨。”   在白执和任戈身后,哼哧哼哧才爬到二楼的白择,转身哼哧哼哧又跑了下去。   白执已经冲到嘴边的愤怒声音变成一个乖乖的:“嗯。”   他和任戈“配合默契”地把手上正在经受惨烈争夺的袋子里的冻肉、冰棍、冻西红柿、冻梨……等一系列不知名物体放下。   两个人虽然都不服,动作却很一致地在执行白存远的命令。   俩人放下所有冰疙瘩,然后“手牵着手”——其实是在互相推搡打架着出门下楼,临走时还记得给他们的哥哥带上了房门。   ……   白择站在楼梯口,发现他的新哥哥亦或是新弟弟和他的小哥哥,一个守在楼梯下口的左边,一个站在楼梯下口的右边,一个比一个拽,一个比一个不服的当起了门神。   左边的人狼眼凶戾,右边的人凤眼阴毒。   白择想,守楼梯也不用这么大阵仗,两个三级异能者瞪眼看守。   这谁能上得了二楼……南天门都没这么难闯。   任戈站了会儿,没固执地和白执硬钢,他先离开了楼梯口。   白存远心疼白执和白择,他不想让存远哥受伤了还担心别的。   白执和白择找来别墅是因为食物短缺,他们应该很饿了。   任戈不想饿着白哥的弟弟们。   任戈离开楼梯,白执立刻就把整个楼梯口都占住,霸道地当起孤单又阴狠的门神。   任戈走出别墅招呼外面的人进来,告诫他们别接近二楼楼梯口,命令尚官安排人做些早餐。   尚官能屈能伸,发现新来的杀神也是白存远的手下,瞬间觉得这个队伍的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指数级,早就不说要走了,就等任戈开口吩咐。   “得嘞!马上安排人去做!”   任戈补充:“要和存远哥吃的一样的。”   “明白!”   约莫十分钟,任戈端了两碗飘着青葱葱花的豆腐脑和炸的酥脆的两盘大油条走到了楼梯口。   任戈在餐厅打过工,摞再多的盘子都能端稳。   白执站在楼梯口抱臂“嗤”了一声,没理他。   白择像个大金毛,两眼放光双手接盘子,又在孪生哥哥的嗤声中僵硬地端着盘子不敢吃。   “早上存远哥吃的和这个一模一样。”任戈把他给白执端的餐盘放到楼梯上:“你不吃也行,反正我吃的很饱,我不会饿的打不动丧尸拖累存远哥。”   白执用阴毒的目光瞪了任戈一眼,任戈不甘示弱回瞪。   白执眼神再阴毒,眼睛长得也和金毛白择有九分像,任戈可是正儿八经眼白多的凶恶狼眼,占据外貌优势。他瞳仁偏上的狼眼不用硬瞪人都显得凶恶无比。   “你不想和白哥吃一样的早餐我就去倒了,我们早上吃的可一模一样。”   绝杀!   任戈话音一落“一样”“我们”两个词瞬间深深地刺激了白执。   白执拿起筷子狠狠地插入油条,塞到嘴里。   “唔?”他阴毒的凤眼清澈了一秒。   有点脆?   白执饿的不行,两口就塞完了一个油条。   白择更饿,且不矜持,一看见白执动筷子就勺筷并用,右手舀豆腐脑往嘴里送,左手叉油条往嘴里塞。   他吃得凶狠无匹,真的像一只埋头在盆里疯狂卷饭的金毛狗,头顶的金毛都一颤一颤的,任戈觉得白择饿极了能吃人。   ……   穆澜峪拨开白存远搂着他脖子的手,拿了放在保鲜袋里的冻梨,打开保鲜袋一条缝让它漏气,伸手把它拍成冰袋,又把保鲜袋封上。检查了有无漏液以后,拿着保鲜袋回到白存远身边,用毛巾包着冻梨冰袋给白存远敷在额头上。   “你怎么知道冰块有用的?”   冰凉的冰袋一下子贴上额头,白存远觉得疼痛都被冰袋卷走了大半,他洋洋舒展了一下身体,勾着穆澜峪的脖子不让他起来。   穆澜峪就这样一个膝盖跪在他的腿边,用两只手撑在他的身上,维持着一个费力的姿势。   一天压了心爱的人两次,偏偏被爱的人不自知,也许他知道却故意撩拨,手勾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走,明明很疼却还是要和他说话。   “冰可以镇痛。”   白存远顶着冰袋轻轻摇头,穆澜峪立刻伸手护住他头上的冰袋,只用一只胳膊支撑身体很艰难,但穆澜峪支撑地很稳。   “太学术了。澜峪,你是不是用过?”   穆澜峪是用过,他第一次异能耗尽但还是不得不硬钢丧尸时,异能耗尽的痛疼的他双目发红——体异能有个好处,就算没有异能加持,身体强度也在那里,体力耗尽才是真正的异能耗尽,但这不代表没了异能加持后不疼。   有异能波动加持的体异能和无异能波动加持的体异能还是不一样的。   他带着大家避到安全区域,用头顶在冰凉的瓷砖上,浑身颤抖,那个时候,穆澜峪就知道,冰可以镇痛,冰块是有用的。   “低一些。”躺在身下的白存远突然说:“低一些。”   穆澜峪舍不得让白存远说第三声话,第二声的时候,他就已经低到了最低,额头贴着白存远头上的冰袋。   做俯撑动作,身体越低越吃力,穆澜峪维持着不压到身下的人的姿势,他不知道白存远要干什么,但是他听他的话。   白存远轻轻仰头,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陷在疼痛中的人轻声哄他:“不疼了。”   穆澜峪胸腔猛地起伏一下,他伸手护住白存远头上的冰袋,没想到白存远会和他说这三个字。   听见白存远轻声的安抚,他忽然觉得,那几十个小时带着幸存者们奔逃的心力交瘁,都被身下人的这个吻抚平了。   他每一次异能耗尽苦苦挣扎的痛,也被这个吻抚平了。   白存远说“不疼了”他就再也想不起疼是什么感觉。   穆澜峪想让白存远省一些力气,不要一直说话。   他虽然贪恋这个吻,但是他不想让白存远一直费神。   穆澜峪要起身。   但身下的人不让他起身,白存远用手勾着他的脖颈,白皙的小臂好看的肌肉曲线就明晃晃在他眼前。   白存远说:“澜峪,我疼,你陪我说说话吧。”   穆澜峪就失去了所有拒绝的力气。   他轻声应:“好。”   白存远躺在床上,看着穆澜峪的温柔举动,配合他不近人情的五官眉眼:   “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你刚刚在楼上想问我什么?”   穆澜峪没想到白存远会记挂他的欲言又止和未出口之言。   他想问白存远,当年身为白拾的他为什么转学。   但他不知道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关注过白拾的转学。   穆澜峪想了想,才问了另一个问题:   “你和弟弟们很久不见了?”   “嗯。六年级那会儿我们就分开了。”   “分开?”   “对,我去还债。”   白存远头痛,声音很轻,他的鹿眼中除了一点残余的血丝还有一些蒙蒙的水汽,似乎是因为很疼,他在穆澜峪面前没有什么防备。   六年级,还债,这很有可能和白存远转学有关。   可十三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债要还?   白存远答应要和穆澜峪说,就不会只说一半,他躺在床上,人和绵床单一样柔软,声音和缓:   “我是白家捡来的孩子,七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养不起我,把我丢到了风气很正又老来无子的白家的门口。我的养父把我捡了回去,确认了我没有亲生父母认养,办了领养手续,让我有家,供我上学。”   “十三岁那年,我的亲生父母因为多年来一直无子,找上了门,要把我带走,养父母不同意,他们就伺机拐走了我养父母亲生的双胞胎儿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俩。”   “我找了一晚上,找到了绑架我的弟弟的亲生父母,我和他们说:‘别人的孩子是不可能孝顺你们给你们养老的,你们如果不放了他俩,我不光会报警,还会自尽让你们俩绝后’。”   “他们把弟弟交给了我,和我说,爸妈都是为你好,世界上只有亲生父母最爱自己的孩子,孩子你回来吧。”   “我走到门口时,他们威胁我,如果你送了这俩小的不回来,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也不会让别人有香火。”   “后来,我一手牵着白执,一手架着白择,把他们送到了医院,给他们挂完号、报完警回去了。”   这是十三岁的白拾和弟弟们分开的原因,也是十三岁的白拾转学的原因,他根本没有转学,只是不上学了。   十三岁的孩子能帮家里干活儿,比六七岁的小孩儿好养活,再大点就能结婚生小孙子,香火延绵。   亲生父母老了没生出第二个孩子,后悔了,返回来找他们第一个孩子给他们续香火,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逼他们十三岁的亲生孩子回家。   有责任心如白拾,不想让自己亲生的父母影响对他很好的养父一家的生活,不想让弟弟们陷入危险,所以他没有选择报警抓亲生父母,而是选择回去。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仗着自己是白拾的亲生父母恶意纠缠,也不会付出多大的代价,只会让白家夫妇不堪其扰而已。   白存远的选择是有效的,至少白择白执现在看起来很单纯阳光,他们没有被连绵不绝的骚扰搞的自闭和战战兢兢,只是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走了,为什么不要他们。   穆澜峪看着陷在床垫上的白存远,他说起自己的过去轻描淡写,但穆澜峪知道那由多不容易。   十五岁的穆澜峪,连话都不敢和周边的小朋友们说,而十三岁的白存远,把两个弟弟从“人贩子”手上抢回来,把他们送到医院,给弟弟挂号,报警,独自回到“人贩子”手上,去接受自己本就荒芜惨淡,看不到未来的人生。   白存远不在乎地轻笑一声:“救世主又心疼了?”   穆澜峪不说话,白存远感觉他眼睛里有水汽,上一世穆澜峪几乎只在动情的时候眼中才会有生理性的泪水。   怎么这就心疼了?   白存远想,他又不是被真正的人贩子拐跑,他是回到了原本他该在的家。   穆澜峪突然明白白存远为什么要对他的不告而别反应那么大,为什么他讨厌被留下。   白存远自己可能意识不到,六岁的他被父母打着让他过更好日子的名号,遗弃在陌生的门前的那种无助,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那是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淡化的无助和惨痛。   穆澜峪想拥抱白存远,想吻他,但白存远拦住了他。   他低下头,白存远伸手撑住了他的胸前,阻拦了他的动作。   白存远似乎只允许自己主动,而不准许别人主动落吻。   床上,青年轻笑声从喉间溢出:“这就让你心疼了?”   “哥哥”他的称呼碾在唇齿间:“再了解我多一点吧。” 第68章 澜峪,你是一个蒸汽小火车   心爱的人一句哥哥,让穆澜峪感觉浑身都腾起热气,这股热气直冲向天灵盖。   白存远碾在口中的称呼太过撩人,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和汗水浸湿的领口,在他上方苦苦支撑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不敢直视白存远了。   青年和十几年前一样干净漂亮,不同的是,十几年前干净的少年在教学楼对面,而如今的少年,身量出挑,躺在他身下。   穆澜峪没有办法直视这样躺在他身下的,他暗恋一整个学生时光的白存远。   白存远显然发现了这点,所以他变本加厉地把勾在救世主脖子上的手,顺着对方的脖子移动到颊侧,再顺着脸颊攀上对方的耳朵。   他伸手捧着穆澜峪的耳朵,用整个手掌拢住穆澜峪的耳廓,揉了一下,又让手顺着耳廓滑下来,只用拇指食指捻着穆澜峪的耳垂揉弄。   穆澜峪安静地被心爱的人玩耳朵,白存远的手不热不凉,指尖的温度本该超过耳朵温度,但穆澜峪耳朵发烫。   正常情况下指尖比耳垂温度高,现在反了过来。   反常的情况彰显了救世主的心潮澎湃。   救世主的耳朵很烫手,白存远喉中溢出轻笑:“澜峪,你是一个老式蒸汽小火车。”   穆澜峪被白存远揭露心迹,无比害羞,又在白存远的玩笑中变得愣怔。   他严肃的面庞浮现出只有了解他的白存远才能看明白的不解:   “为什么……是老式蒸汽小火车?”   救世主在害羞的情况下一脸严肃又无辜的问这个问题,逗地白存远扬起嘴角。   他很了解穆澜峪,对穆澜峪这种,严肃正经的老古板。   一定要在亲昵的时候过分亲昵,才能击破他的防线。   既要亲昵他,也要在自己的节奏中制止他回应亲昵。   这样,他才会既害羞,又不至于想逃,最终无处可逃。   白存远坏心思用刚刚自己念“哥哥”的声音和语气重新强调了一遍“哥哥”这个称呼:   “因为我感觉你听见我念的‘哥哥’后……你整个人都羞到鸣笛冒热气了,不像蒸汽火车吗?”   穆澜峪被白存远指出耳朵因害羞而发烫,接着又被对方那个可爱的比方逗得蜷缩脚趾。   羞耻让他四肢紧绷。   这个比方……太过火,恰好卡在让穆澜峪羞耻的极限。   他撑在床上的膝盖微微发颤,连带着大腿肌肉都完全张紧。   穆澜峪这次撑得很稳,避免白存远再说他“硌到”自己。   他不敢看白存远,但白存远不会控制自己的目光。   床上的人肆意打量他的眉眼,描摹他的唇线,顺着他的脖颈和喉结一直向下看。   穆澜峪注意到白存远的视线,无奈地五指并拢用五指侧面按住白存远额头上的冰袋,用一个很自然的向上的力气迫使白存远微微仰头没法继续往下打量,阻止了床上之人坏心思的打量和逗弄。   他不知道白存远再往下看会发生什么。   可白存远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视线,单纯的小鹿眼细细描摹他的神情的目光,更加灼人,烫得穆澜峪仓惶别开脸,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白存远的目光很认真,含着轻笑,鹿眼在认真下充满清澈的无辜。   他的目光越是清澈,就越让穆澜峪感到是自己在意乱情迷心猿意马。   “存远……”   穆澜峪没忍住叹息地呼出一声浊气。   白存远熟悉穆澜峪这种声音,严肃正经的救世主求饶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   救世主的声音已经很克制了,他撑在床上,三级体异能让他可以自然的单臂做好俯撑动作,但他被白存远撩的胳膊时不时就轻微抖动一下。   肌肉在绷紧用力时,一但绷到极限,颤抖就会无法停止。   白存远觉得他的救世主明显还有很多体力,还能让似颤非颤的胳膊回到正常的用力状态。   白存远扬唇,穆澜峪的目光不自觉的就跟上白存远扬起的漂亮唇角:   “你这个人工呼吸打开气道给气的漂亮手势,让我感觉你想亲我。”   穆澜峪没有想到“亲”这一点,但白存远这么暗示他,他就想到了。   可白存远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人工呼吸?   救世主的声音变得些紧张,他松开撑着白存远额头的手,试图抚着他的脸将拇指点在白存远的鼻下检查他的鼻息:   “你呼吸困难吗?”   白存远微微歪头,避开穆澜峪的手,没让他摸上来:“你想得美。”   “想得美”三个字出来,穆澜峪再度升温。   白存远这句想得美好像是说他是故意问他是不是呼吸困难,需要人工呼吸。   可穆澜峪并无此意。   他很想解释自己问这个问题只是出于对白存远的关心,并没有真的想吻他……   但他没把解释说出口,因为他好像有……   白存远轻笑:   “澜峪,你让我觉得你像个不会伺候人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以后我们第一次做深吻,你不会什么也不会的给我人工呼吸吧?”   穆澜峪逐渐被白存远引导他想的“以后”带歪。   第一次……深吻……   亲吻不就是嘴唇碰嘴唇,深吻应该压的更用力,碰的更久一些?   他好像真的不会。   那真正的深吻,是什么样子的?   白存远好像曾经说过他被亲吻的时候不会换气。   那深吻的时候,应该怎么换气。   以后……深吻……   白存远以后会和他深吻吗?   白存远数了三秒,让穆澜峪充分地想到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才严肃道:   “澜峪,患者有意识且有呼吸的时候是不能强制人工呼吸的。”   他的话题很严肃,和他们两个此时此刻的姿势完全不符。   白存远从羞耻到严肃的转换很自然,自然到让穆澜峪觉得,自己所有的羞耻和羞涩都只来自于自己。   白存远一直在提一些关于学术的内容,他提的内容生硬且不旖旎,刚好把穆澜峪从羞涩到“喷蒸汽”拉回到可以自由想入菲菲的临界点。   但这让这种甜蜜的折磨更加磨人了。   白存远谈的大大方方,但自持正经的穆澜峪却心思浮动。   他在别人谈人工呼吸的时候想深吻……   白存远心脏很软,他的澜峪,很可爱。   谁还顾得上头疼?   两世,逗弄穆澜峪,都能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白存远在逗,而穆澜峪在认真的害羞,无比认真的害羞且觊觎他。   觊觎且不冒犯。   白存远伸手碰了碰穆澜峪撑在床上的手臂,指腹在他的肘窝轻蹭。   “撑不住就站起来,怎么撑在这里打摆?”   “这个照顾病人的姿势,不是很专业。”   ……   别墅一层楼梯口。   任戈小狗不是那种被欺负了能咽的下一口气的棉花狗,他睚眦必报。   见白择白执两个人都吃得香,任戈不合时宜的给白执提了个影响食欲的问题:   “你猜我爹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这句话轻而易举的引起了哥控白执的注意。   “爹?”   白执停下用餐,皱起眉头:“那高个子是你爹?任澜峪?那么老了,生了你还来勾引我哥?”   白执对靠近他哥的人的信息捕捉能力极强。   但是能力越强,就越会被不着调的信息带跑。   任澜峪……   任戈眼角抽了抽,他不知道白执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他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想明白。   白执把他口中的爹当成穆澜峪了。   他姓任,那白存远口中的澜峪当然应该是任澜峪。   “那个傻大个才不是我爹呢,充其量算我半个妈,你哥是我爹,说了你也不明白,存远哥又是我爹又是我哥,你羡慕不来。”   白执没被任戈的小手段影响食欲,他和大姨要第三盘炸油条。   白执顶着一张酷脸猛吃油条,逗得炸油条的大姨乐的合不拢嘴,他吃完就给他送。   新鲜酥脆的油条一盘接一盘,白执这里是油条,白择那边是豆腐脑。   像这样乖乖巧巧长得好看的双胞胎小男生,吃饭吃的这么香,让做饭的大叔大姨们都充满干劲儿。   尤其是当这些人被尚官叮嘱过,这俩双胞胎是白存远手下比任戈和穆澜峪还厉害的异能者的时候,大姨大叔们的干劲儿就更足了。   白执嚼着油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冲淡了他的邪性,人类用餐的时候通常会显得很无害。   任戈叫白存远爹……他羡慕这个干什么?   他想要的是白存远这个人,他需要共度一生的爱人,不需要长辈。   白执想完,再看任戈这个“晚辈”,觉得他顺眼了一点点,他如果再和自己抢哥哥,他可以勉强给他留个漂亮的全尸。   任戈感受到了白执眼神的不善,叉腰骂他:   “看什么看,我就喜欢你这种想杀我却不能动手的样子,你动我试试,我爹知道你是这么个黑心莲,心里肯定就只有我澜峪哥了!”   这句话杀伤力百分百。   白执的杀心被强硬遏止,很快变成了更大的杀心。   那有什么,如果那个什么澜峪也不存在了,他哥不就只能想他了。   ……   澜峪哥,存远哥。   白执默念。   我哥新名字叫存远,为什么不叫存执。心理存着我,一直想着我。   白执咽下口中的油条,问任戈:“我哥叫存远,那他姓……”   任戈小狗心里不揣事儿,脱口而出:“当然姓白。”   白执若有所思。   白忠诚偶尔间和他们兄弟俩提过一次,说大哥是回自己的家了。   大哥改名也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还姓白,他原本家的姓氏就姓白吗?   白执有自己的问话节奏,任戈不知不觉就被他带跑偏了,等任戈反应过来,有点不服。   这个阴森黑莲花男还没进自己陷阱呢!   他邪气嘿嘿地笑,一脸讳莫如深:“你真不好奇我爹他们在上面干什么?”   当然好奇,白执干嚼油条,好奇死了。   但他不会落入任戈的谈话陷阱。   白执想归这么想,但是现实情况是,对白执来说,和白存远有关的陷阱,他就没有不跳的。   任戈不等他说好奇,诡笑着给白执下猛料:“我猜他们在打啵!”   “打啵”这个词汇太民间,白执足足想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咔嚓”   白执把放油条的盘子捏碎了。   任戈吃穆澜峪的醋,但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执和白择出现,让任戈瞬间发现,他和存远哥、穆澜峪才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任戈笑的一脸诡异:“你想,咱们上去的时候,他们都那个姿势了,还不打个啵?”   小狼崽子嘴上贱兮兮,心里mmp,全是他存远哥不让他挂在嘴边的脏话:   妈的,想杀老子,老子呛不死你!你不是脑补老子和你抢哥哥吗,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子给你直播父母爱情春宫! 第69章 我们没有打啵儿吗?   白执想叫任戈闭嘴,但他又想听任戈的推测,他太久没见过大哥了,不熟悉大哥的习惯,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后现在的大哥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只能凭别人的话来推测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会干什么,他喜欢什么。   任戈继续下猛料:“我爹可喜欢穆澜峪了,你还记不记得他驯我的时候说了什么?”   白执皱眉,那句话他当时没听懂,就没有录入自己的信息库。   白存远说的是:“你跟你妈好的不学,就学会下跪了?”   白执迅速整合脑袋中的信息,将所有信息身份和姓名关联连线。   ……   爹,白存远。   妈,穆澜峪。   儿子,任戈。   他好像逐渐理清了这三个人的关系。   白执保持着皱眉的表情,他从和任戈开始聊天眉头就没松过:“你妈给我哥跪是在干什么?”   任戈贱兮兮地压低声音,朝着白执挤眉弄眼:“当然是方便做一些成年人喜欢做的事情。”   ……白执被气乐了,他才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完全就是在逗他的答案。   就知道这个便宜侄儿不靠谱,他多余问。   他狠狠皱起眉头,油条都吃不下去了,丢了三分之一的油条在碎盘子上,把盘子放到了楼梯口。   白存远的信息对白执的影响很大,虽然这些信息都是由白执不信任的任戈告诉他的。   但这些信息全都有关于白存远,有关于他日思夜想一直想见到的,保护过他给过他温柔拥抱的大哥。   白执满脑子都是,成年人喜欢做的事儿。   成年人喜欢做的事儿……一站或一坐,另一个人跪着,那能是什么事儿。   他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语气不善地问任戈:   “你妈给我哥求过婚了?”   任戈见白执半天就绷出这么一句话。   小狼狠狠皱眉:“你怎么这么清纯呢!我都不好意思气你!”   “求,求婚?两个男人也能求婚咩?”不明所以的白择从豆腐脑碗里抬起一个更清纯的头。   任戈心想:您老还是安心吃饭吧。但他嘴上很友好,因为这个金毛很友好。   “当然!”他认真地说:“恋爱自由!”   任戈说完,想了想,余光瞟了一眼不大高兴的白执:“但是近亲不可以,同性近亲不繁衍也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恋爱到了近亲就不自由了?近亲禁止不是为了优生优育吗?”白择懵懵地问。   任戈想:当然是为了气你哥。   白执果然被气到了,只听“咔嚓”一声,白执抬手把楼梯扶手掰下了一个角。   “你再说一句试试!”   “略略略略略——”任戈朝白执发出嘲讽的声音吐舌头,白执气地想用异能。   他猛然抬手,风衣潇洒的扬起,下一秒他就面色扭曲的捂住了额头,靠着楼梯扶手缩起了上身。   因为异能耗尽,白执一动手就感觉眉心处传来无法抵抗的撕心裂肺的疼,他眉毛拧地更厉害,身体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疼得发抖。   任戈和白存远在一起很熟悉异能耗尽,异能耗尽的时候是一点异能都不能想的,想一下疼一下,异能耗尽的疼能让人从西海龙王疼成岸上龟孙。   更别说像白执这样愤怒爆发了,任戈看着就疼,他都想想啧着嘴摇头给白执插三炷香。   让你装黑莲花气我爹,让你气我爹!   白执不服,休息缓冲了五秒,他极能忍痛,一调整好状态就收好异能,上来就要直接对任戈动手。   白家两兄弟自从遭遇绑架后,就学了防身术,白择学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白执对自己极狠,他硬生生在忙碌的学业,和各种要学的事项中考出了一条跆拳道黑带。   如今如果有三级异能加身,他能让教练把考级的木板全换成砖头,五秒踢碎十个。   任戈见白执动了,撒腿就跑,边跑边喊:   “你打,你最好打,你等我爹下来了撞见你想杀我,你就一个人在别墅正中央跪着,跪一整天!我爹最讨厌重复命令,屡教不改,你有种你就打我!”   “哦,那你挺了解我的。”   白存远的头好受了一点,带着穆澜峪下楼,就看见任戈张牙舞爪地朝白执叫嚣。   他从来没担心过白执会对任戈造成什么伤害,这俩人没一个是省心的灯,前者抛父弃弟囚禁哥哥,后者以一己之力屠杀整个安全区。   且不论动机是什么,本事这俩人都是有的,无论是谁被另一个算计折腾,都至少能撑到他出现。   只有白择……   俩兄弟都打起来了,白择还在那儿喝他的豆腐脑。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声音,瞬间尴尬地讪笑:“爹,爹,您怎么下来了,我给您倒水。”   尚官已经把水倒好了,听见任戈的陪笑声,止住脚步,扭头一把把水干了。   在场的幸存者们看着任戈和白执打闹都在笑,和看两个小朋友一样。   确实,异能耗尽的白执和任戈是两个小朋友,但他们恢复异能就不一定了。   “可以斗嘴,但不能动异能。”白存远走上前,任戈端了一杯水殷勤地送到白存远手边,他喝了一口,见白执因为不熟悉环境没跟上任戈讨好他的脚步,一个人孤僻的站在旁边拿眼刀子刀任戈,轻笑。   “阿执,听见了没有?”   白存远点到姓名的关心瞬间抚平了白执的紧张和不安,那一声阿执,白执不知道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周周月月,岁岁年年。   阴戾的白执瞬间收回眼刀子,乖巧道:“哥,我听见了。”   “白哥,这俩是你弟弟啊。”尚官等他们寒暄完才敢上来插嘴,白执见半路又杀出个陌生人来,皱眉瞅了尚官一眼。   尚官连忙赔笑:“我就说怎么这么像呢,这位小哥一看就和您很像。”   尚官说完,就感觉在他背后的危险的目光收了回去。   会说话顶钱使。   白存远指挥尚官:“带队吧,我们去广泰商场。”   白存远说过会把大家都留在广泰商场,大家也都知道。   但所有幸存者本质上是希望白存远他们也都留下保护他们的。   但这明显不可能。   要想跟白存远一起,就得和白存远穆澜峪一起沿路杀丧尸救人。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随时嗝儿屁的事情,幸存者们谁也不想干。   尚官一声令下,早已为了各自安全找好伙伴们抱团的幸存者们就纷纷三五成群收拾东西准备。   之前穆澜峪带他们找过一些车辆,如今都派上了用场,但车明显坐不下所有人。   “异能者们都坐车顶上,远程攻击,防止丧尸爬车,给司机开路。”白存远命令,他说完,尤有一些异能者不大乐意。   任戈知道什么时候改做什么事情,冷哼一声:“我怎么觉得有些人不服我爹呢?”   马上就有好几个人往车顶爬。   不服哥哥?   白执阴狠的目光也跟着任戈看了过去,异能者们又是一个机灵。   老天奶哎这都是什么杀神啊快走吧快走吧,可别往广泰商场呆了。   异能者们末世后都渴望掌权,而白存远和他手下的高级异能者的存在意味着这些异能者们没法掌权。   赵国怀教授这几天和异能者们呆在一起给他们传授了很多升级知识。   异能者们知道异能能升级,且高级异能者不会被低等级丧尸感染后,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恨不得马上凭借自己的天赋能力成为末世后期的上流人士。   队伍在半个小时后整合完毕,朱颜朱健被白执白择挤去了后面一辆车,朱颜给赵国怀一家三口当司机。   白执想等白存远上车,被发现端倪的任戈推着白择挤着他最先上了车。   白执堵在车门口不想动,白存远哪儿不知道倒霉儿子和倒霉弟弟在想什么,直接开口:“你们三个坐最后一排,我和澜峪坐第二排。”   白执和任戈这才老大不高兴地撅着嘴上了车,把白择一个人夹在中间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是。   白存远和穆澜峪坐上车,发现后面的三个小孩儿坐成了三个聊天软件基础表情:左扭扭,尴尬傻笑,右扭扭。   任戈和白执两个人的相处情况好像没他想象中那么紧绷。   “你们两个在底下聊什么了?”   穆澜峪坐好,给白存远调整了下椅背,让白存远的椅背向后靠。   理论上椅背放下去后会让后座的人极度不舒服,很多坐长途车的都会因为前排放椅背挤压自己的空间而愤怒。   但被挤压的白执发现白存远靠近了自己,无比舒服和幸福,心情很好地给任戈下套:   “哥,他说你和那个高个子在楼上打啵。”   刚放好座椅的穆澜峪被车上带着车皮味儿的空气呛到。   任戈小狗瞬间跳脚:“你这个黑莲花!你当面告我小状说我坏话。”   “你敢说还不让我说了?我只是陈述现实。”   白存远的头痛彻底好了,虽然两个小朋友叽叽喳喳的,但这一世的末世好像和上一世的末世完全不一样了,他的声音轻松含笑:“嗯,是在打啵。”   穆澜峪刚清完嗓子,又咳嗽起来。   白执也不说话了。   轮到任戈高兴:“你看你,告小状,告了你又不开心。”   他这下子是真的站在穆澜峪这边了,小狼可以有妈妈,但绝对不能是小叔妈!   穆澜峪咳嗽完,白存远打开窗户给穆澜峪透气:“怎么老咳嗽,我们没有打啵儿吗?”   他这话是明显让别人回答的问句,不回答话就会落到地上。   穆澜峪憋了好久才开口:“打了。”   白存远尤不放过他:“打了什么?” 第70章 我们亲了   严肃正经的救世主根本说不出“我们打了啵儿”这几个字,他憋了好久才说出一句:“我们亲了。”   白存远无声轻笑,笑的胸腔颤动,穆澜峪更羞了,一张酷脸绷的死紧,坐在车座上双手扶膝盖当三好学生。   脸绷的死紧的人除了穆澜峪还有白存远背后被任戈气到的白执。   他扭头看了眼沾沾自喜气他的任戈,咬牙:“你这对绿豆眼白翻得跟死鱼似的,踮着脚都够不着门栓的三尺半矬子……”   白执骂的实在是有文化,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来的,讽刺羞辱且不礼貌。   任戈因为营养不良确实比大家都矮一头。   白存远了解白执,白执骂人,不像大多数人是纯粹的发泄情绪,而是蓄意表达攻击性。   白存远皱眉:“白执,掌嘴。”   “你才是个偏执狂黑心疯子……”   白存远的冷声和任戈的回骂同时响起。   任戈小狗傻眼了,话骂了一半,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又不敢。   白执自知失言,咬牙抬手照着自己的右脸给了自己一巴掌。   任戈骂都骂出来了,不敢狡辩偷懒,不敢等白存远点名,抬手照着自己的左脸扇了一巴掌。   “啪”的两声异常和谐清脆。   在车后排坐在正中央的白择晃了晃自己金色的呆毛,左看看,右看看:要……要不我陪一个呢?   “白择”   白存远唤了一声,小金毛心里一个咯噔,抬手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又脆又响。   后排的左扭扭变成右扭扭,右扭扭变成左扭扭。   任戈、白执,都疑惑地看向白择。   坐在第二排的白存远失笑:“他俩是说错话了,你扇自己做什么。”   “我,我随一个……”白择磕磕巴巴地说。   白存远靠着椅背把手伸到后面:“把脑袋伸过来。”   白择乖乖巧巧贴着前排伸过来脑袋。   白存远抚了抚他的脸:“我们白择脸嫩,打的还实诚,脸都给自己扇红了。这也能跟着随?人家挨一巴掌都屈辱地不行,你还跟着随一个。”   白择嘿嘿傻笑。   打一巴掌给个糖,小金毛眼中就只剩下糖了。   白存远捏捏白择的腮帮子:“你哥怕我就行了,你怕我干什么,我打过你几次?”   白择抠手指。   他记忆里的大哥很温柔,他小时候调皮学电视剧里面拿铁丝开房门,把锁眼儿堵了,爸爸妈妈要打他,大哥都护着他。   大哥说:“小择只是在用自己的好奇心探索知识,不是有意破坏门锁的。”   后来大哥搂着他和他讲:   “你对什么好奇,可以先问问哥哥能不能试一试,比如拿铁丝捅插座口就不行,会让小白择特别痛特别痛,严重了可能会死掉。你问了哥哥,哥哥可以告诉你安不安全,能不能试。”   但是大哥也特别凶,手特别重。   白忠诚从不打孩子,他喜欢训他们,让他们面壁。   但是大哥会打人,白择第一次挨打,是他把考试试卷上的39改成了89。   那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修改!三改成8多容易,白择选的红笔笔水儿颜色,用的力道都是对的。   但是试卷上的叉叉太多了,被哥哥发现了。   ……   大哥打起人来真吓人啊,手劲大,压着他的腰往他屁股上扇,不让他乱扭也不让他乱躲的,不听话就重数数。   打那之后白择就再不敢改成绩骗人了。   白择磨叽半天,比出两根手指头:“两次。”   白存远都记不得是哪两次了:“记吃记打,挺不错,那我为什么打你的。”   “一次是我改试卷成绩,还有一次是我假装自己病了和老师请假逃课,在小区楼楼梯上坐着被你发现了。”   “那我有打错你吗?我是随便打人的哥哥吗?”   “没有,不是。”   白择收回脑袋乖乖在后座坐好,他觉得白执在看他,表情很不善。   “哥,你这么久没见我了都没有摸我。”白执等白择坐回去才开口说话。   他头上笼着一朵无形的小乌云,视线下垂,轻轻抿唇。   “你犯错了。”白存远陈述。   白存远的原则是,弟弟只要犯错,他就不会给他任何正反馈。   尤其是白执。   白执的性格很特殊,你只要给过他正反馈,他会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了正向结果。   他从来不拘泥于一时的挨打挨骂,只要他做了错事自己能弥补,白存远和他的感情在正向发展。   那他做的错事,就都会被他当做是他成功的基石。   白存远叫白择是因为他有话要问白择,没想到有了白择扇自己一巴掌随礼这个小插曲:   “你们就两个人吗?”   白择乖乖回答:“爸他在N城建设安全区。执哥急着想找你,爸让我和执哥一起来的,互相有个照应。”   N城……   N城的安全区,是N区……   白存远心脏漏跳一拍,看了看任戈。   上一世任戈屠的城,正是N区。   “那你们怎么来的?”   霍凤花从前面递给穆澜峪一个橘子,穆澜峪剥开皮分了一半在白存远手上,剩下一半两瓣一组分给了任戈、白择和白执。   白执不想接穆澜峪给的东西,但这是白存远吃的同款橘子,任戈也有,白执不接橘子,穆澜峪就拿着那两瓣橘子等他,很是耐心。   白执别扭了一秒还是伸手接了。   白择嚼橘子,刚好吃到一瓣酸的,酸的挤眉弄眼:   “我们知道你回C城了,因为爸说收到了银行取现短信。”   原来如此。   竟然是这样。   白存远身上没钱,他去找任戈前翻出了当年他离开家时装的白忠诚给他的银行卡。   反正末世即将来临,这些钱白忠诚他们花不着。   白存远去取钱,却发现银行卡里,足足有六十七万。   银行卡流水显示,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年开始,银行卡每年都有五万现金入账,这一存,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白忠诚每年都给他打一笔生活费。   而白存远重活了一世才知道。   白存远对白执和白择有所触动,有白父的一份功劳。   两世为人,白存远对上辈子早就“无差别感染”的白家人,和偏执的白执,没有那么强烈的感情。   他在末世后期挣扎太久了,被丧尸围的没有生欲。   直到他看见那张银行卡,他才知道他的重生,是真的重生。他在借助重生,重新认识一些他从未发现的感情,对上一世坚持救人的穆澜峪有真正的认同感。   但白存远没办法去找白忠诚和两个弟弟。   白家人都死于无差别感染,白执没和他说过白家人的动向,他无法大海捞针找到他们。   白执隐瞒白家人的事,自然也就隐瞒了自己在末世的行踪。   白存远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见白执,但他不知道白执末世前期的动向。   没想到,他取钱的这个举动,让白家兄弟找到了他。   白择只说了父亲,没提白母,白存远隐约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但他得问一句验证自己的猜想:   “母亲呢?”   白择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白执替他说:“死了,丧尸咬的。”   ……这个现实很残酷,但白存远第一个想法却是,白家没有重生的人。   如果有重生的人,白母不会死。   白存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他突然在重生以后感觉到一种,即使见过世界毁灭,却依然会心脏隐痛的情绪。   白执知道白存远想了解什么,代替兀自悲伤的同胞弟弟往下说。   “爸他在丧尸出现前就觉醒了脑力异能。”   “智脑?”   白执对白存远给的这个名词接受良好:   “对,智脑异能。爸妈带我们搬家后,在N城开了家保安公司。几天前,父亲带队在方程科技制药巡逻时,发现了第一只丧尸。”   “方程科技制药?”   这个公司非常有名。   这是一家社会责任、企业形象、公众认可度常年位居末世前的前十的老牌企业。   它曾在无丧尸年代救过无数病人。   “后来呢?”   “父亲说,异能者天生就具备一定程度的脑力开发,从获得异能的那一秒就可以轻松辨别异能等级,智脑异能尤是,一级智脑异能可以清楚认知非常规存在的丧尸。”   “因为制药安保本身就有‘职业暴露培训’父亲很谨慎地没有和丧尸接触,并出于自保击杀了那只丧尸。”   “方程科技制药的总裁是父亲的至交,父亲因为有脑力变化,能感知到丧尸的特殊性,在接受调查前,与方海总裁提出可以研究这个不明‘病体’残留黑液的建议。”   “父亲还找了辩护律师,因为他防卫过当。”   “但外面因为零星出现的丧尸闹起来了,案件频发,调查父亲的人根本忙不过来,就没来,再后来末世来了。”   “父亲和方伯伯通过研究确认了丧尸,发现丧尸晶核可能有特殊用途,父亲……”   白存远思索:“按理来说,那个丧尸尸体应该不在方程科技制药了。”   出现这种意外事故,无论是什么原因,尸体都会移交家属。   和平年代的正常企业是不会做“死人”研究的。   末世早期绝大多数病毒就是这样传播的。   白父他们是抓了其他丧尸进行研究?   白执声音突然变低,他提到母亲死的时候语气都很正常,但现在他也感受到了隐痛:“第一个活体试验丧尸……”   白存远隐约猜到了什么。   “是母亲。”白执说:“母亲是父亲见到的第二只真正的丧尸。”   “父亲很长时间都很痛苦,他觉得是他击杀丧尸的行为带回了丧尸病毒,才让母亲变成了丧尸,他一直在和方伯伯一起努力研究丧尸病毒,希望可以把母亲治好。” 第71章 前面好像有情况   “后来父亲才发现,母亲是被咬的,家里的保姆咬了她,她出于害怕把保姆锁到衣帽间里了,想等父亲回来处理。”   “但是她没把父亲等回来,再后来母亲变成了丧尸,发现这个噩耗的父亲把母亲带走,我们也没回过家,不知道衣帽间里还有个保姆。”   “父亲一直在研究怎么样才能让母亲恢复为正常人类,为此,当他们研究推测出丧尸晶核可以升级时,父亲二话不说就吸收了一颗0级丧尸晶核,成为了2级异能者。”   白存远知道,丧尸变成人类是没有可能的,丧尸就是丧尸,永远无法变回人类,他前世知道的太清楚了,所以他剜了白执的晶核。   身为2级智脑异能的白忠诚应该更清楚这一点。   变成丧尸的人的身体会持续腐烂,腐烂进度只能延缓但不能阻止。这意味着变成丧尸的亲人已经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白存远在认知异能和精神力前曾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之后也是半唯物主义者。   他坚信人类的意识事由无数细胞组成大脑后构成的。   成为丧尸的人类脑组织腐烂太快,属于她人类的意识早就不存在了。   就算她后期成为了三级丧尸,也只是一只在新能量供给下产生意识的另一种生物。   知道亲人的死与自己无关,并不能缓解失去亲人的人亲眼看见亲人死去的惨痛。   白存远很理解白父的心情,因为他上一世也见证过白执的死亡,见过澜峪挡在他身前。   那种痛又沉重又无力,白存远很不喜欢。   尤其是,亲眼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由活人变为丧尸这个进程的时候,似乎全世界的无力都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澜峪轻轻搭住了白存远的手,指尖收拢,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   白存远偏头,穆澜峪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听他和弟弟们对话。   他用没被穆澜峪握的那只拿着一半橘子的手,剥了一瓣穆澜峪给他的橘子,喂到认真倾听的救世主嘴边作为奖励,自己拿着剩下的小半个橘子凑在嘴边用牙一瓣一瓣咬下来吃。   白执看见前座自己哥哥俯身喂穆澜峪橘子的样子,眼神瞬间变暗。   “那小择怎么五级的。”白存远吃完半个橘子,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   他基本没有多余的寒暄,问完一个问题就问下一个问题。   坐在前排听故事心疼的拿袖子摸眼泪的霍凤花不理解白存远怎么这么冷静理智。   白执性冷,白择哭崩了。   只有穆澜峪一直握着白存远的手。   无论是上一世的十三岁,上一世的末世中期,上一世末世的最后一秒,还是这一世的此时此刻。   白存远始终知道,人是要清醒地向前走的。   他会孤单地离开家庭往前走,挖出白执的晶核往前走,问和生存有关与亲情无关的问题想以后要怎么走……他永远也不会停下。   但那只温暖地覆盖在他手背上的大手在无声间告诉白存远,在他清醒的人生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心疼他的人。   那个人,在与他携手共进。   白执收回自己嫉妒的目光,专注于白存远的问话。   “我和弟弟发烧觉醒了异能,父亲发现弟弟的火系异能对去除丧尸病毒有帮助,开始倾斜晶核给弟弟,让白择淬炼晶核。”   “异能者提升等级,需要1颗同等级晶核,3颗比自己等级低一级的晶核,5颗比自己等级低两级的晶核,以此类推。”   “但在升级的过程中,白择竟然在没有吸收其他晶核的情况下,只凭借一只4级火系晶核就从4级提升到了5级。”   “父亲由此在白择身上发现一个惊人的推断,只要异能者始终只吸收同属性晶核,在特定情况下,他们只需使用一颗与自身等级相同的同属性晶核即可直接提升一级,而无需消耗更多晶核。”   白存远被穆澜峪握在手心的手一动。   这个情况,他上辈子遇到过一次,他在吸收穆澜峪晶核的时候,无视晶核数量,用一颗13级晶核从12级直接提升到了15级。   白存远一度以为,他连跨三级是因为13级这么高等级的晶核的特殊性,但现在看来,好像异能升级还有特殊的说法。   “要怎么做?”白存远问。   “不知道。”白执说,如果他知道,他肯定会告诉白存远要怎么做。但是他不知道,父亲也研究不出来。   “那白择怎么做到的?”   白择伤感地差不多了,揉了揉眼睛,声音没多少哭腔,但是蒙蒙的:“我就是吸收了一颗四级晶核,就五级了,也没做过什么。”   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误打误撞,天赋异禀。   白执都不能理解的问题,想让白择弄明白,确实有些难为小金毛。   白执想了想,补充:“父亲推断,异能者等级逢五会有一个特殊时期,升五级,升十五级,升二十五级……都可能有特殊的跳级效果。唯一的限制要求就是,异能者吸收的晶核一定要和自身异能属性一样,要纯粹。”   白存远想,如果白父推断没错,那一个人一生中基本只有两次跳级机会,一次是升五级,一次是升十五级。   至于二十五级……那就太远了。   上辈子没人发现这个规律。   因为吸收同等级晶核很大概率会让人变成丧尸,所以前世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先从等级低的晶核开始吸收,大家默认升级必须吸收够一定数量的低级晶核,“奇数理论”的出现限制了人类发现“跳级理论”的可能。   而白存远处于危险之中,强制吸收穆澜峪的十三级晶核,从十二级升到十五级,靠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个“跳级理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跳三级,难道是因为穆澜峪是三系异能者,而他是元异能者,异能属性达到了三组匹配,所以连跳三级?   白存远把这个问题先放下,既然白执和白择都不知道要怎么进行“跳级”,这个事情可以留待之后研究。   他现在有一个特别想问的问题。   丧尸刚开始进化的末世前期,白忠诚是怎么在自己并没有重生的条件下,得到那么多晶核给白执白择和自己升级的?   “你们升级的晶核,都是哪儿来的?”   “是方伯伯实验做出的人工晶核。”   白存远皱眉,末世后期,十级智脑赵国怀都做不出的人工丧尸晶核,白执口中的方伯伯能在末世早期做出这么多来?   上一世,任戈为什么会离开穆澜峪,独自一人屠掉整个N区,白忠诚、白执、白择又在哪里,他们在这个矛盾中处于什么位置?   白忠诚、白泽的死是否和任戈有关?   白执那么睚眦必报的人为何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如果任戈屠城的人员里有白忠诚和白择,他能放任任戈活到末世后期却根本不报仇?   白存远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   现在三只小狗都是他的好宝宝。   不管有什么误会,只要他在,就不会变成误会。   最后,他问了白执一句:“你所说的方伯伯,可信吗?”   “他不会伤害父亲。”   白存远问,白执答,两个人问的内容和答的内容不太相及。   白存远轻笑一声,终于夸了一句白执:“不错。”   时隔十二年,白存远没想到现在的小白执竟然还和他有这么强的默契。白执可以简明扼要直接回答出他关注的最终答案。   白存远问方伯伯是否可信,问的就是父亲是否被蒙蔽,是否需要支援。   他想让白执回忆一下有关方海这个人的信息,判断一下,他们兄弟俩离开白忠诚后,白忠诚会不会被伤害。   白执的回答让白存远觉得,这好像是上辈子在他身边如臂使指的那个白执。   白执被这么一夸,脸上立刻红扑扑地,少有的激动兴奋起来,他压着情绪分析,像想要再被夸一句炫耀自己聪明的边境牧羊犬:   “方伯伯和父亲没有利害相关,而且父亲很好用,没有资本家会把自己的研发总管杀了。”   白执的陈述简明扼要……就是不太尊重白择。   任戈悄悄用胳膊肘顶了白择一下,他动作小,声音却不小:   “你哥怎么这样?你让他当三级智脑异能者,我都感觉人工智能得统治世界。这人人机味儿也太重了!他……他咋这么评价你们爹嘞!”   “我哥他就是冷了点……也没多人机吧。”   任戈的吐槽吸引了白择的注意力,让他没纠结“父亲好用”“把自己的研发总管杀了”这两个评价。   “这还不人机,没有感情全是理论,他超——人机——的——”   一车人都被任戈逗乐了,只有白执:不嘻嘻。   “我们在广泰商场呆四十八小时安顿一下这些人,杀杀丧尸,你们磨合一下,然后我们就去N区。找几个金系异能者快点升级给我们找一辆大车改装一下车。”   白存远安排布置,任军红突然刹车。   “任叔?我们到了?”任戈问。   “嗯,到了。”任军红熄火拉下手刹:“不过前面好像有情况。”   “白哥,白哥,这广泰商场好像被人占了,门口围着铁蒺藜护栏。”   前排的尚官跳下车跑到后方和白存远说。   铁蒺藜护栏……   丧尸又不怕被扎,异能者想破坏铁蒺藜又很容易。   这破东西能挡得住谁?   尚官想叫白存远下车,白存远懒得步行,懒懒道:   “让金系异能者开路,任叔开车,我们打头,其他人跟上。” 第72章 三级异能者只有给我爹泡茶的份儿   尚官一边吆喝,一边穿过车队跑到最前面,前面的车纷纷避让开让白存远坐的车辆走到最前方。   金属异能者们将铁蒺藜化成任由越野车践踏的金水。   越野车平缓驶过,没有丝毫颠簸起伏。   任戈小狗打开越野车后排的窗户探头往前方看:“我看看是谁又给阎王拜年了。”   白执不说话,感受了一下自己恢复了大半的异能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做阎王白存远的先锋鬼。   广泰商场前的地面被清理的很干净,破损的墙面被休整过,地面上的丧尸尸体也全部被清理刷洗过。   虽然残留着黑液污渍,但那些污渍都很淡。   车一路停到广泰商场大门口。   白执率先预警:“占据这里的人数量不少。”   仅凭几个人是无法将这偌大的地方打扫地这么干净的。   “而且至少有三个三级异能者,一个金系,一个水系,一个土系。”   白存远说。   打扫维护偌大的商场需要这三种异能者,二十四小时能把商场打扫成现在的样子,领头的三名异能者应该是三级。他们已经拥有了可以自由将异能延展为自己想要的形态的能力,这个能力的最低标准是三级。   C城真是藏龙卧虎。   “到了。”任军红停好车。   穆澜峪率先下车,被拜年的阎王白存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跟着走下车,黑色的外套衬得他的脸很白很是无害,只有他身边的人才知道他才是队伍里的核心,是队伍里的狠角色。   白存远一动,后排的三“只”就快速跟上,任戈打头,白执紧随,真正的强者白择安安分分缀在后面。   白执判断过现场情况,任戈不愿意被白执压一头。   他跳下车一落地就释放出异能,风系异能随着流动的空气渗透入商场。   任戈简单感知了一下商场一楼内部,歪头:“好像,没有活人?”   他们这么大的车队浩浩荡荡来到商场,如果商场里面有人至少会派一个人下来查探。但风告诉任戈,商场里一楼大厅里没有一个人。   白存远与穆澜峪并肩,率先迈步往前走,穆澜峪落到他的侧后方。   “要么没有活人,要么有一个和你等级一样的风系异能者。”白存远判断。   在如今这个情况下,三级风系异能者感受不到的人只有两种,一个是空气,另一个是同级或者更高级别能避免任戈风系异能探测的风系异能者。   白存远话音刚落,商场内就传来一个人声,一个人从商场门口缓缓显出身型:   “这里是C城临时安全区。外来人需在临时安全区外接受隔离检查。”   他才露面,白存远队伍中的两个金系异能者就执行白存远开路的命令,化了堵着商场大门的铁蒺藜围栏。   露面的人瞬间暴怒:“你们竟然毁坏安全区。”   白存远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仔细看了下,依稀想起这个人,好像是第一天在抢车贼身后望风,后来又在别墅触怒他们,被白存远叫穆澜峪拖出去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风系异能者——许展。   许展走出商场,看清楚来人,瞬间冷眉倒竖,伸手凝聚出一个风锥刺向白存远。   这个风锥极其凝练,说是三级异能,却有四级异能的风范。   白存远点头。   不愧是带着惨烈伤口一个人从末世爬起来的人,比他带的这些只会算计人还不敢拿异能杀丧尸的人强多了。   穆澜峪想动,白执、任戈更想动。   但那个风锥,只射出半米,就在空中悬停。   几个人都看向白存远,知道这是白存远的手笔。   白存远动手,证明白存远没有默许他们动手,几个异能者瞬间收住自己的异能。   许展用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异能,却被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化解,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那个风锥悬停在中间,磅礴的力量触目惊心,但它就是不能越前一步,仿佛被神明按下了暂停键。   再强的异能施展都应该是冲突和碰撞,而不应该是暂停。   白存远挥手,风锥散去。   他刚恢复大半的异能被这一手操纵消耗一空,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白存远成竹在胸漠视一切的表情让许展心里直打鼓,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是他第二次面对白存远,他发现无论他变得多强,面前的人都深不可测。   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声:“滚。”   和此时此刻连一声“滚”都没有的出手。   白执和任戈异能都捏在手上。   什么狗屎东西敢对我哥出手?   风锥散去,他俩正要把这个留守在商场的人锤成飞灰,就听见白存远一句毫不在乎的声音:“我困了。”   白执立刻完全收起异能。   任戈感受到白执的异能波动平息,见鬼一样看白执:“你这都能忍,你不杀了他?他对你哥飞杀伤性异能啊?你还是不是你哥的毒唯?”   ……“毒唯”?   白存远没想到任戈这小子词汇量还挺多。   白执白了任戈一眼,心想:我哥为什么和我亲近?扇我不扇你?   因为他知道他扇我,我会听话。所以他会愿意教训我,和我建立连接。   如果我在他宽恕别人以后。处置别人。那就是在打他的脸。   像这种,不会被我哥看上的臭鱼烂虾。他的生命哪配成为我和我哥之间的隔阂?   他在心里回答完任戈,没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小狼狗解惑,一脸清高地跟上白存远带着穆澜峪进楼的脚步。   后面的尚官忙跑上来当和事老搂住许展的肩膀:“白哥这是惜才看你有实力呢,要不是白哥授意你上次早死了,哪有放过你两次的机会,你可别糊涂了。”   尚官朝旁边努努嘴:“就白哥这些弟弟们,随便上一个你都成灰了,咱也是一道走过的,哥不唬你,你看见这商场多干净了没,白哥给我们清的。”   “什么?”许展皱眉:“不是安全区的军队清的?”   “军队?”   “那天后我和几个弟兄们在城边活动,昨天凌晨我们碰见了C城的救援队,是军队把我们带回到这里说这里是C城临时安全区的。”   尚官啐了一口:“这军队,真不要脸,这商场明明是白哥和带着穆哥和任小哥,清干净给我们做临时安全区的,他们昨天傍晚清完了回的别墅,晚上就被军队占了?”   “这商场真是他们三个人清的,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干啥,白哥穆哥怎么放你的你不知道?人家俩是乱给自己脑袋上扣功劳的?”   许展皱眉,他真的无法相信现场是白存远他们凭借三个人的力量就清这么干净的:“我以为是军队拿枪支清的。”   “军队有枪?”尚官连捧白存远带骗许展,就骗出了关键信息,他瞬间有点害怕。   真有枪的话,人的身体哪里扛得住枪支弹药,这里到底是军队说了算,还是白存远他们说了算,那都不一定。   他搂着许展的胳膊往前走。   前面的白存远听到了尚官的问话。   他很欣赏尚官这个人,尚官可以快速明白他的意思并且执行传达。获取有用信息。   “当然”许展说,自信的仿佛枪支是他的一样:“只有枪能把这些丧尸扫荡的这么干净,他们三个人能清理这么巨型的商场,说出来谁信?”   尚官抬手拍了许展后脑一巴掌:“你清醒点!你一个三级异能者刚刚一阵儿小风儿都没放出来,还在那儿想呢。”   尚官这句话是说给白存远听的。   不管军队和白存远存在怎样的实力差距,他现在在白存远这边,就要做好自己的工作。   白存远手底下可是有一个五级异能者和俩说跪就跪的三级异能者。   军队守护普通民众,肯定不会对他拔枪相向,他不需要在这里想该站谁的队。   许展听了尚官的话也有些疑虑,正如尚官所言,白存远虽然杀他,但每次都是他先动手动嘴的,白存远实际上放过了他两次。   尚官见许展没有反驳,趁热打铁:“你跟着白哥走,在末世少说也得是上层异能者了,这都是乱世了,你真不想翻个身?非要和白哥杠上丢小命?你要想跟着白哥,就和我说说军队的情况。”   许展闭口不言。   尚官灵机一动,想起白存远的估计:“我只是替白哥给你个机会,你不说我们也知道是什么情况。白哥从这座商场残留的气息推断军队有三个三级异能者,一个金系,一个水系,一个土系,再带你们两个风系,应该是五个三级异能者。”   尚官说完,紧紧盯着许展的脸,就见许展瞳孔缩小,双眼圆睁。   看见许展这个表情……尚官的嘴也变成了O型。   好家伙,瞎说给我说对了,白哥猜的竟然都是对的?   许展这个表情证明,他全说对了。他猜测许展和另一个被穆澜峪丢出来的风系异能者一定是互相扶持前进的,所以在白存远的推断后加了两个三级风系异能者。   没想到,他们竟然全推断对了。   白存远进到商场大厅,发现商场中央摆着简单的折叠桌椅。   白执已经梳理好尚官问话的全部信息,跟上前坐到了白存远旁边的椅子上,穆澜峪坐另一边,任戈小狗坐在了对面。   白择自己拖了个小椅子坐到了白执和任戈中间——他没坐白存远旁边,怕哥哥眼神把自己刀死。   穆澜峪说:“安顿的事情交给我,困了就先休息。”   白执正想和白存远分析一下他听到的信息,就见白存远坐好以后开口吩咐:   “给我泡壶浓茶。”   浓茶可以提神,白存远明显不想现在就休息。   他没点名,白执自觉站起,转身去商场找名贵茶叶。   尚官指挥跟着他们进来的大部队去烧水,收拾房间:“把楼上家居用品的样板间收拾五个出来,全都挂上帘子”。   军队睡觉很简陋,大家都在一层靠墙的位置打通铺,白存远一眼就看到。   白存远捡他听到的尚官和许展的谈话里的部分信息问话:“军队救过很多人?”   尚官推了许展一把,许展想明白尚官给他的劝告,接话道:“是。幸存者们都在二楼休息。军队把守丧尸能进门的一楼和地下一楼。”   “幸存者们现在还都在休息?”   任戈问。他没把风往二楼飞,太远又耗异能又查探不清楚。   “是。”   白执奢侈品店那边的VIP室找了茶叶来,还有一整套茶具。   他用热水烫过茶具后,在折叠桌上摆开,认真炫起了茶艺。   白执灵巧地手配上精致的茶具,把许展看得一愣一愣又一愣。   他们在这里休息的这一两天,军队的高级异能者们每天都疲于奔命,而白存远进来先要喝茶,喝茶就算了,还要上茶艺?   任戈臭屁道:“看见了没,三级异能者在这儿就只有给我爹泡茶的份儿。”   折叠桌太低,坐在椅子上会弓腰不利于动作施展,白执就跪在地上前倾身体布好茶具泡茶。   听见任戈的话,他抬眼给了任戈一个眼刀子。   任戈觉得自己这么羞辱正在工作的人不礼貌,在任戈的生长环境中,不干家务活的人是不能对干家务的人指手画脚的,会被霍姨揪耳朵,即使这个人是他不喜欢的白执也不行。   任戈马上找补:“像我这种不会泡茶的三级异能者,没办法,一点儿用没有。”   任戈这句话说完,白执的毛儿瞬间就顺了。   他在我哥面前没用,不会泡茶的穆澜峪也没用,只有精通茶道的我是哥哥身前最有用的人。   “你们,都是三级异能者?”许展没忍住开口出声。   三级异能者进门听吩咐跪在地上泡茶,而白存远从容自然地找地方坐下等别人伺候,给许展造成了极大地冲击。   “不是。”白择弱弱地说,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来五指张开举过头。   “还好,就三个三级异能者。”许展松了口气。   柔弱的小金毛的呆毛晃了又晃。   任戈和哥哥都在自贬,他得随一个,一定不能在大哥面前压哥哥一头:   “我……我五级了,不过我确实没什么用,不会给哥哥做饭,也不会给哥哥泡茶。”   ……许展愣愣的看着漂亮金头发小帅哥伸出的那五指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他的手指头,一、二、三、四、五……   那个金毛小帅哥伸五根手指头的意思不是说他想举手发言,让大家发现他的存在,增强一点自己的存在感,而是说,自己五级了?   许展觉得自己听不懂人话了,反应不过来人话的意思了。   五级?啊?什么五级?   五级异能者没用,因为不会给哥哥做饭和泡茶? 第73章 我是他的主人   “有人入侵,有人入侵。”   整齐的列队声,包围声自门外传来。属于军靴和身上装甲佩带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就算是普通人也能听出外面来的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   “有人来了!”任戈小狗瞬间警觉。   白存远点头。   还是一只很有自信的军队,白存远想。他们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而没有选择打探商场里的情况,证明他们领队的指令是警告和示威。   三只小狗齐刷刷地看向白存远,白存远没动,拿着茶杯晃里面红浓鲜艳的茶汤,明亮的金圈贴着白瓷茶盏随摇晃浮动。   幸存者们议论纷纷。   “是军队。”   “军队来了,我们有救了?”   “可我们这是不是占了军队的地盘。”   “他们会不会不保护我们,把我们当成敌人?”   ……   不一会儿。   三五人架枪护持着两个男性军官走入商场大厅。   末世最重要的是一击慑人,要沉稳,坐得住,用最少的异能让敌人投鼠忌器。   只有这样,才能在谈判时占据至高位置。   白存远不说话,进来的两位男性军官也不说话。   他们都深谙此道。   不同的是,进来的士兵们都站着,而白存远在悠闲地晃茶——不是喝,而是轻佻恣意的松着手腕,一圈一圈晃名贵的茶汤。   来的这只军队应该就是C城的救援大部队。   末世每个城都有救援部队,只是他们维持救援动作的时间不长。   最终都由救援变为了自保。   身边一阵窸窣声,穆澜峪先起身。   他转身迎向来人,两个军官中年轻一些的军官见穆澜峪动身,才开口:“你们哪儿来的,竟然霸占我们修建的临时安全所?”   “他们好不要脸”任戈嘟囔。   三级异能者能清楚听见细小的嘟囔声,年轻军官瞬间变脸。   他正要喝骂,年长的军官打断了他。   “是小穆?”   “王叔。”穆澜峪认清楚领头人,礼貌点头打招呼。   王江看见身量高挑的穆澜峪,眼前一亮:“澜峪,竟然是你!”   穆澜峪闷闷应了一声:“嗯。”   穆澜峪天生就是这个性格,王江见怪不怪,这小孩儿打小不爱说话,见人认生,但基本礼貌是有的,就是不大会寒暄。   “你就一个人,你爹呢?”王江问。   王江是穆父一手提拔上来的,穆父曾在军区服役,后因为支援地震灾区受伤,身体不佳,不适合应对各项训练,每次有机会晋升的时候都把机会让给年轻士兵。   王江正是他提拔的士兵之一。   后来穆父退役,王江和其他兄弟们逢年过节都回去探望穆父。   “感染了。”   穆澜峪站着,一声冷肃,说话客观没有感情。   他的气质比起身前的两个久经训练的军官还要漂亮——气质的完成度百分之七十也靠身姿和颜值。   白存远侧身坐过来,看穆澜峪和对方寒暄。   上一世白存远就知道穆澜峪的家庭情况,他的父母和弟弟都是在末世早期就被感染的。   王江面露不忍和遗憾,压着声音感慨:   “今年过年晚,新年刚好在立春后……本再有几天就能见到了。到时候天暖和了,花儿也都开了……”   熟人见面颇多感慨。   花开了,新年来了,但是人都不在了。   “你……”家里面还有其他人吗?王江张了张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接下来的问题不太合适。穆澜峪只有一个人,可想而知,他家里人估计都不在了。   他拐了个大弯,伸手重重拍了拍穆澜峪的肩膀以示安抚:“身后是你的朋友?”   王江问出这句话,理论上,那些坐着的年轻人都应该站起来喊叔叔寒暄两句。   但他们没一个人动。   站在王江身边的年轻军官张城见状不乐意了,刚刚桌子那边还有人说他们不要脸,他小声道:   “现在的年轻人好没礼貌。”   任戈能受这气,当即一拍大腿:   “也不知道是谁抢了我们清理干净的商场给自己当安全区,还把我们当成入侵者,鸠占鹊巢,倒打一耙,不是不要脸,就是脸皮比商场保温涂层还厚。”   王江听见任戈所说,瞬间面露诧异,眼中精光毕露,伸手拍穆澜峪的肩膀,仿佛找到了什么得力干将:“小穆,这里的丧尸都是你们清的?”   “是。”穆澜峪的回话依旧简短。   “我说怎么这里这么干净,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有埋伏,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自古英雄出少年!那这大厅里的人,也都是你们救的?”   被救的幸存者们各个与有荣焉:   “对!我们都是白哥和穆哥救的!”   “要不是白哥和穆哥,我们早死了。”   “多亏有他们。”   “这座商场就是他们腾干净以后给我们作临时基地的。”   ……   军队似乎对幸存者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根本没放在心上。   年轻军官张城眸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一商场丧尸你们都清了,那晶核一定很多吧,这些晶核合理利用,足够军队培养多个二级异能者了!”   任戈嘴角抽搐。   他都不想评价这些人的嘴脸。连吃带拿的,抢了别人做饭的家伙事儿还问锅里看起来煮过好多肉,那肉呢?   “小穆,有你的加入,我们肯定能把整城人都救下来,军队有完整的晶核使用方法和异能升级制度……”   军队总是自诩正义,长辈也自诩吃的米粒比晚辈吃的饭多。道德绑架再多,穆澜峪这个道德模范就要信了。   白存远短暂地笑了一下:“刚刚有点没礼貌,没回答你的问题。”   他站起身来,白执、白择、任戈三个异能者立刻跟着他站起来。   一行四人气质各异。   王江张城和所有士兵的的目光全都聚集到白存远脸上。   他们这才发现那个背着他们喝茶的青年很漂亮,唇红齿白,但表情淡漠。   “我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主人。”   嘶——   就算任戈知道他白哥穆哥是怎么一回事儿,听到白存远的话他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封建早就在历史的洪流中一点不剩了,主人这个词,对刚从和平年代步入末世前期的他们是极大的冲击。   至少对任戈而言,这个词语只能当做床上情趣而不是随便宣之于口。   老一辈自持身份自认为自己是长辈的两位军官更听不得这个。   王江立刻皱了眉头质问穆澜峪:“小穆?”   白存远看了眼王江,对这个年长的军官的观感好了一些。   这个人是真的在关心穆澜峪的。   但白存远并不想对这两个人太友好。   一是因为他们自持长辈身份压人,打着正义的名号让他妥协。   二是因为穆澜峪才有过要离开的打算,他在他面前折了面子,白存远看不透穆澜峪突然改变的动机。   穆澜峪为那些幸存者做的事情太多了。   如今有军队对他发出邀请,穆澜峪会不会想离开?   白存远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他要对穆澜峪和对方进行必要的施压。   白存远走向拱卫着两名军官的军队:   “商场是我们一起清理的,他是我的所有物,商场自然是我的所有物,我把商场允诺给他,就算当彩礼,他也只有所有权没有支配权。至于你们,就更没有支配商场这个幸存者临时基地的权利了。”   任戈觉得白存远这个话有点子封建,两句话都很封建,他还没把穆澜峪真的当做白存远的——献身奴隶。   但对封建的人,用封建的话,任戈觉得他爹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两个军官,进来就占据制高点,自诩长辈,长辈的谱儿他们都摆,用身份和立场将别人打下的商场作为他们的所有物,用亲情牌要求穆澜峪跟随他们,甚至还觊觎他们打到的晶核。   老了几岁,连吃带拿。   虽然那两个军官很礼貌,白哥不太礼貌,但是这是很正常的,谁被别人盯上自己的东西能有礼貌。   白存远的反击虽然有力,但在场的很多人都觉得不舒服。   对方的谈话技巧非常完美,毫无破绽,他们足够友善,足够关怀穆澜峪,同时占据保护幸存民众的制高点。   白存远不介意其他人不舒服,但他在乎他羽翼下的人在想什么。   比如本该跳脚却异常沉默的任戈小狗。   他把话说明白,点明那两个军官的意图:   “小戈,听话要听结果。霍姨每次教训你,是怕你不礼貌,不符合社会公认的道德标准,出去被其他人收拾受欺负。而他们教育穆澜峪和我们,是想要顺理成章接手商场,接手我们打下的晶核,让我们跟随他们成为他们的战力。”   任戈眼睛瞬间圆了。   原来这些老东西的礼貌就是为了对他们连吃带拿!他们根本就是装的!   白执弯腰整理好茶具。   白浪费一盅好茶。   他眼中全是轻蔑:“先拿长辈身份压人,再自降身份以怀柔,自持身份以让他人先冒犯,占据道德制高点,又打着拯救人类的旗号让别人不得不献出地盘和资源。好一通PUA。”   王江知道自己不能与小辈辩驳,他没有在意白存远白执的话,他眼中只有穆澜峪。   他旁边的张城可气坏了。   “小穆?”见穆澜峪一直没有说话,王江又唤了一声。   张城想教育一下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儿,被王江拦住。   作为长辈和小辈起冲突只会有失礼数,还会影响穆澜峪对他们的观感。   无论白存远说了“主人”两个字还是别的什么,刚刚那些幸存者说救他们的人是白哥和穆哥,证明穆澜峪在这个队伍是有一定实力的。   穆澜峪和这个叫白存远的年轻人可以清完一整座商场,他们只把穆澜峪留下也是大赚。   王江放缓声音,拍穆澜峪肩膀的手抓着他的肩膀:“澜峪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人肯定都是你救的,你跟着他们,也只是为了救更多人。现在叔叔带着军队,我们有专业的异能训练方法和幸存者救援手册,你跟着我们,能更好地救人,不用被他们挟制。”   “王叔。”穆澜峪正面王江,王江在他的眼中好像看见了穆父当年沉稳的神采:“我没有被挟制。”   后面的白执突然冷笑一声:“他们是你的长辈,又不是我哥的长辈,他们对我哥连吃带拿,我看没什么好说的。”   天花板的灯泡突然噼啪起来,军队好不容易修好的电力系统在瞬间岌岌可危。   拱卫两位军官的士兵瞬间对白存远他们举枪相向。   穆澜峪微一侧身,将白存远拦在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黑黝黝的枪口。 第74章 互相维护   三级雷电异能使得整个商场的电力系统都噼啪乱响。   或明或暗的商场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让人感觉自己被禁锢在异能汹涌的空间之中。   “阿执。”   清亮的声音响起,雷电带动商场整个电力系统的非自然现象瞬间平息。   白执收手,倔强:“哥,他们用枪指你。”   白存远声音淡淡:“他们没指到。”   穆澜峪挡在白存远面前,替他挡下了所有枪口的指向。   正如穆澜峪在别墅时说的那样,他说他不会让其他人违逆他,希望他多给他一些时间。   穆澜峪没有动摇,没说要走,第一时间拦在他的面前,让白存远的心情有一点好。   在对方举枪前,先动手挑衅的是白执。   白存远没有说话,安静等穆澜峪开口,他打算给这个人一些时间,看他会怎么应对现在这个场面。   白存远先喊停自己人,王江立刻打了个停止手势,在他身后的所有人全都握紧枪柄,不再动手。   但每一支枪管依旧指向前方。   “小穆?他是不是拿什么威胁你了,他可是说他是你”……王江对这个称呼难以启齿,半天才严肃地念出来:“主人。”   “主人”这个词语,在大庭广众之下算是羞辱,它只能成为私密的情趣,而不能被拿出来。   虽然没人说过情趣不能建立在大庭广众之下。   穆澜峪收了收手指,面上一片不拘小节的沉稳:   “我和商场确实是存远的所有物,我们可以坐下来交换一下信息和资源。”   任戈看着穆澜峪严肃地背影,觉得他比白执的莲花段位还要高。   什么我确实是存远的所有物,他是怎么充满严肃一本正经的把这话说出来的?   “在聊这个之前,我想您应该叫人放下枪支。”   王江见过穆澜峪很多面,在他印象中,澜峪这个孩子,沉稳、寡言、内向、懂事。   长辈说话他不插嘴,长辈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穆澜峪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强硬”的一面。   穆澜峪集合了父母容貌的所有优点,浓眉锐目直视他人时,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毅。   王江一个晃神,想起当年的穆父。   穆父残疾,和他有关。   穆父带他支援地震现场时,被余震波及,穆父第一时间确认他们有无问题,自己不慎被压在石板下。   “让救援队先救受伤的居民。”   当年穆父命令王江,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王江坚决执行穆父的命令,将穆父丢在原地,穆父因救治不及时落下了腰伤腿伤,再也无法进行有强度的训练。   王江抬手,拱卫他的士兵瞬间全都放下枪支。   穆澜峪这才侧身把白存远让出来——他并没有一直站在白存远身前,而是与他并肩。   白存远觉得他那一声主人说的不太妥帖,这么可爱的、会保护他的澜峪,该留到晚上让他自己喊。   “长官,你们可能还没有适应自己身为异能者的身份,我有必要提醒你,用枪指着异能者是危险的,同理,用枪指三级以上的丧尸也是危险的。”   白存远边说边让开一步,朝旁边另一张折叠桌扬了扬下颚。   白执立刻会意将那张折叠桌拼过来。   白存远走到桌前坐下。   王江看明白了白存远让开的意思,走上前在白存远对面坐下。   简单的两张折叠桌变成会议长桌。   张城坐到王江右手位。   这个座位排布让白存远不自主的看了两眼坐在王江旁边的张城。   他肤色偏深,眼角有细纹,眼睛很漂亮,双眼皮褶皱多显得他的眼睛十分深邃,但又有些苍老。他的眉骨处有道淡白色的不明显的伤疤,身形偏瘦但结实。   总结下来就是,帅,儒雅,身体看上去很年轻很健硕,但脸庞很显老。   “为什么危险?”王江坐下,张城马上拿桌上的茶壶给王江添茶,他添完以后要给白存远添,被白执不客气的抢了过去倒了。   白执谁的面子都不给,换了新热水,跪在白存远右手边铺开茶艺工具给白存远重新泡茶。   王江没说话,张城皱眉,眼角褶皱更深了。   “如果我拿枪指您,您会怎么办?”白存远看了下认真泡茶的白执:“你们是长辈,别和孩子一般计较。”   任戈想往白存远旁边坐,但他看了看穆澜峪,让开了一个身位。   他这一让身位就不得不和俩军官挨得很近,白存远说完他就想笑,忍笑忍得很辛苦。   不尊重长辈,别和孩子计较,用魔法打败魔法。   王江是三级金属性异能者,他能想到的第一个化解被枪指的方式,就是让枪管扭曲。   “让子弹无法正常射出弹道。”他说完,立刻就反应过来:“水系异能者会让枪弹受潮,火系异能者会在对方瞄准自己前,提前制造枪膛里的点火爆燃……”   白执泡好了茶水,递到白存远手上,白存远继续晃茶,感受茶香逸散在空气中。   他晃的弧度很大,金边却被囚禁在白瓷边缘,一点没有外溢。   白存远举手投足间,都是运筹帷幄的美。   “对,所以你的士兵举枪,除了激怒异能者,打响不死不休的攻击信号外,没有任何用途。枪,没有异能者的脑子快,被枪攻击过一次的异能者,会无差别提前杀害任何有枪支的军队。防止自己再受伤。”   “这……”   王江突然发现,白存远他们刚刚对待他们已经是客气的了。   在明知道他们是军队,有枪支的情况下,没有瞬间让他们身上的子弹都在撞击下底火爆燃爆炸,没有用金属异能扭曲他们的枪管,而是愿意和他们进行交流……给他们举枪的机会。   “末世前期,你们反应不过来很正常。”白存远把茶盏边缘凑到嘴边。   ……末世后各种各样的人性噩耗都有。异能者暴起毁杀军队算一个。   军队试图建立秩序,而异能者试图成为新的秩序制定者,冲突一触即发。   “枪支对异能者对丧尸的功效都不大。”张城说:“丧尸不毁掉脊柱不打歪晶核,基本不会倒下,晶核能量可以支撑起丧尸残破的身体,让他们为了传播病毒繁殖而前进……”   军队深受其害,王江沉声:“是这样。”   末世后期没有人用枪支。白存远放下茶杯:“你们都有了异能了,就不要试图用热武器抵抗魔法了。”   “其他武器呢,如果我们把丧尸集中在一起销毁?”   末世有安全区尝试过这一点。   但……   当英雄小队献身将丧尸引到爆炸陷阱,成功牺牲自己开展销毁计划后,人类发现,丧尸群销毁后,以销毁地点为圆心,周围三个安全区大多数五级以下的异能者都因为无差别感染变成了新的丧尸。   可笑的是,无差别感染没有感染全部五级以下的人类,这种传播根本没有规律和研究性。   为什么用特殊武器灭杀丧尸就会造成病毒扩散,为什么异能者大面积杀伤丧尸就不会造成病毒扩散?   专家们根本研究不明白,也研究不出来病毒是怎么扩散的。   他们对此束手无策。   专家们只下了一个定论:丧尸病毒能产生火系异能,能塑造冰系异能、雷系异能……就证明他们不会被任何人类已知的元素杀死。   人类能找到的生存方法似乎只有让自己建立免疫。   但武器杀不死丧尸,能杀死人类……很快就有高级丧尸借助人类制造的武器炸了一个安全区。   人类派出很多高级异能者,光销毁自己制造的武器就销毁了三年……连图纸都没敢给智脑丧尸留下。   白存远觉得这件事,他可以提前给军队打好预防针:   “我只能说,就我现在看到的,热武器阻止不了丧尸病毒的传播,因为丧尸病毒可以铸就异能者,证明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所有元素都无法灭杀丧尸病毒,但是,热武器可以摧毁人类,而三级以上的丧尸,是具备一定智力的。”   “三级以上丧尸具备智力,你们怎么知道的?”张城问。   “因为我四级了。”   四级意味着白存远至少杀过一只三级丧尸,所以他知道三级丧尸是什么样子的。   张城问出这个问题,暴露了他们军队的实力。   无论军队有多少个三级异能者,他们都是刚升三级,没有见过三级丧尸,短期内也不会有人晋升到四级异能者。   王江比张城想的更深入:“你的意思是,热武器摧毁不了丧尸病毒,有人类就一定会有丧尸,但是……丧尸可能会拥有人类的智慧,可以利用人类的武器?”   异能固然牛逼,但是如果丧尸们又有异能又扛枪呢。   人给丧尸胸口来一枪只是一个窟窿,丧尸给人胸口来一枪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们会立刻研究这些!”   王江心情大震,当场就给白存远敬了个严肃地军礼。   穆澜峪想避让,白存远抓住了他的手。   “王叔。”白存远这才用上穆澜峪用的给长辈的称呼:   “你所看到的大厅里的人,都是澜峪一个人救的,他的功绩不会比军队低,所以他没有必要因为你们是正义的军队就让出商场给你们做安全区,你们是为了正义,但澜峪一个人,就能做到你们这么多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王江愕然,他没想到白存远会突然说这么一段话。   白存远在谴责他们的行为,他在维护穆澜峪。   王江曾经,也面对过相似的场景。   当年,穆父因为救灾负伤后荣誉加身,可以优先升职。但有一个上官和穆父说:   “重要的职位应该给能冲到一线的人作为鼓励。”   穆父什么也没说,他在前一夜就已经和另一个问他意思的上官举荐了王江。他早就选择放弃了。   王江那时候很想站出来说,已经冲上过一线的人不比能冲上一线的人做的事情少,荣誉属于他,除了他没人能这样规劝他让出升职的机会。   但他没站出来。   军队任何人都不能违抗上官。   现在有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了当年他想说的话。   捍卫过集体荣誉的个人,没有理由为了愿意捍卫集体荣誉的集体献出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会持续捍卫集体荣誉,他不比所谓的集体差。   没有任何人,可以因为他本性崇高就绑架他。   王江当即到:“我们会另外扫荡旁边的仓库和商场作为临时驻地和临时安全区,安全区抱在一起在更安全,所以我们不会离太远。”   白存远笑笑,鹿眼干净明朗:“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重新划分一下商场安全区的权责,让我带的人,在安全区有一定的话语权。” 第75章 打啵是预防针   白存远才说到一半,突然有人急急来报:   “长官,2队遭遇了两只2级速度型丧尸!”   “我去看看。”穆澜峪率先出声。   “我也去。”是白执。   白存远撩了下眼皮:“去吧。”   “他们两个可以?”王江尚不放心,想起身去支援。   白存远皱眉疑惑:“就两只2级速度型丧尸而已,两个三级异能者绰绰有余了。”   ……王江没好意思说,他们2队队伍里带队的就有三级异能者:“速度型丧尸应该不太好对付,以防万一。”   “没事,继续聊吧,澜峪4级的都杀过。”   “4?4级!”王江瞠目结舌,训练有素的他没有表现出太过吃惊的表情,但他心中十分吃惊。   可在场的这些小朋友们似乎都见怪不怪,根本没人在意什么两只2级速度型丧尸。   白执给白存远添上最后一杯茶,奔跑着跟向已经跟着士兵跑出去的穆澜峪的脚步。   白存远朝白执的背影扬扬下巴示意王江:看,真不着急,也不害怕,还有功夫给我倒茶。   白存远不急,但任戈有些紧张,他伸手扯了扯白存远的袖子:“爹,你都不去,白执非跟着去干什么,他肯定有鬼。”   白存远喝了口白执泡的茶,心想,当然有鬼,白执从刚才就想挑起他们和军队的争斗,让穆澜峪夹在中间,故意先挑事并且试图对军队造成杀伤,逼迫穆澜峪选择对面阵营。   如今他跟出去,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没事”白存远说:“我给澜峪打过预防针。”   “什么预防针?”任戈越来越疑惑了,他和爹说的是一回事吗?   “啵。”白存远意味不明的啵了一下嘴唇发出声音。   任戈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打啵是预防针?”   澜峪性格不争不抢,肯定不会主动搜集晶核带回来。   白执跟上也有好处,至少他遇到2级丧尸就能拿回2级晶核,遇到的是3级丧尸就能拿回3级晶核。   而且有3级异能者穆澜峪在,白存远根本不担心穆澜峪会让自己的弟弟受伤。   “我们继续说,说到哪儿了?”   王江尤有些担心,一直往外看,末了他吩咐身边的张城:“你跟上去看看。”   张城应声跑出去了。   张城跑出去,王江才收回自己担心的视线,问:“你刚刚说,澜峪杀过四级丧尸?”   “那你以为,你可别想我们的四级晶核!”任戈恶狠狠地看向王江。   “小兄弟说笑”王将尴尬和善的笑笑:“这种罕见的资源,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要的。之前张城说整个商场的晶核,是因为数量庞大,而异能者早期升级用不了那么庞大数量的晶核,就算我们要要,也会付出合理报酬换的。”   报酬?   白存远沉吟,突然想到一个他们现在很需要的东西:“给我们一辆运兵车。”   运兵车是罕见物资,王江沉思半秒就答应了:“好!”   就凭白存远告诉他们热武器在末世后的位置地位,就足够他换一辆运兵车了。   白存远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一堆人一辆车放不下。   朱颜改过的车好是好,但是空间还是太小了。   统治者自己要想有话语权,最重要的是看他身边的人都有没有话语权。   白存远要完运兵车,继续道:“商场我会留给你们作为临时安全区使用,但是我的人。”   他抬手招呼尚官,尚官拉了许展过来。   “他们要在安全区有一定的地位,不能作为普通的高级异能者,也不能作为你手下的兵,他们要有管理权、决策权、组织权……”   尚官没想到白存远会专门提到他。   白存远和穆澜峪说了把他们留下就要走的,可是白存远却在离开前为他争取权益。   尚官本以为他们碰见军队以后,就不会拥有自主权利了,只能接受军队的收容和保护。   他看白存远的目光都带上了强烈的热切和感激。   “这……”王江有所疑虑。   白存远知道王江的疑虑,有过多闲杂人等会影响军队的救援和管理。   “末世是无法终止的,正如我之前和你说的,军队拿枪指向异能者只会引起异能者的反抗,末世真正的声音本就属于异能者,你应该早做打算,早点与异能者合作,让异能者全都站上末世政治舞台。”   “你的枪管不住异能者,但权利可以管住,权利是广大幸存者赋予极个别高等级异能者的崇高待遇,被保护的人会自觉拥护保护他们的人,异能者尝到权力和地位的滋味,就不会放任比自己弱小的人全都变成丧尸,因为人类可以赋予他们权利,而丧尸不会。”   王江没想到白存远会和他讲这么时髦的道理,这种末世理论在他们这些想赶快保护住民众,让民众活下来,再一举攻破末世重整山河的人面前,显得太特别了。   可若真要和白存远说的一样,末世不会停止呢?   异能者已经出现了,如果丧尸病毒疫苗无法研究出来,如果人类不会再恢复到和平年代。   人类要如何管理约束具有超自然力量的异能者?   正如白存远所言,异能者的诞生,注定他们要登上末世政治舞台。如果他们不给异能者登上舞台的机会……   “如果你们不给机会,他们就只能自己抢了。”   末世来临,新的阶级矛盾由此产生,王江大冒冷汗,他只顾得救援民众,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有异能者帮你们清理丧尸,你们可以更好地拯救普通幸存者,军队的存活率也会大大提高,那些没有异能的普通士兵可以收回来在安全区巡逻设防,组织他们对幸存者们进行日常体温监测。让有异能对丧尸有抵抗力的人进行勘探、收集物资和救援工作。你们要想建立安全区,就不能只靠军队。”   王江没想过这些,他解释:“我们本想完成救援就听上级命令集合。”   “丧尸和你们的等级都在提升,救援结束不了。”   ……   就安全区事宜讨论了几个话题,讨论结束后白存远和王江都有些口干舌燥。   王江不止唇齿干燥,还着急2队的情况。   白存远喝了半壶茶。   等王江终于坐不住想亲自出门去看看情况时,门外传来了清亮的女声:“爹,我回来了!”   张城带着一个二十多的年轻姑娘走进来,姑娘人未到声先至。   王江立刻站起身,抓住女生的手,上下打量他关切道:“没受伤吧?”   “没。”女生摇摇头,英姿飒爽的马尾在身后摆动:“澜峪哥很厉害,另一个异能者小哥更是不得了,那俩丧尸都碳化了。”   王江拉着女儿给白存远介绍:“这是我女儿,王晏。”   原来2队是王江的女儿带的,怪不得这个人这么着急。   王晏?   听到王江对女儿的姓名的介绍,白存远侧目。   王江的女儿王晏生的素净,发梢微微蜷曲却不刻意,不笑时嘴角微微下抿,笑起来又足够大方,是个长相偏冷淡却很爽朗的姑娘。   白存远把王晏这个名字念了两遍。   这不是白存远第一次听王晏这个名字。   末世高级异能者中有一个没有当过任何一座城的城心的自由冰系异能者冰女,就叫王晏。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末世后期见过冰女知道她名字的人,都会想,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为何从来不笑。   她长了一张厌世脸,表情比她的异能都要冷。   白存远第一次见王晏,是在白帝城发生的一场刺杀中。   那时白存远晋升为十五级异能者,A区派代表来白帝城名为恭贺实则打探消息,王晏就是在那时出现在了白帝城,她的刺杀目标……   白存远瞳孔一缩,看向王晏身后护送她回来的张城。   A区代表的脸和张城逐渐重合。那张足够儒雅却十分显老的脸,令人印象深刻。   王晏的刺杀目标,正是张城!   这两个人,他前世都见过!   ……   白存远前世对A区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因为那里是帝被设计的“葬身之所”。   张城带队出现在白帝城时,白存远没听他过多寒暄,只问了他一句:“帝还活着吗?”   儒雅的张城在那一瞬间变脸:“您怎么问这么有意思的问题。”   白存远说:“如果帝还活着,你们就不会来恭贺我,你们失去了帝,所以想招揽我,但我不会和你们去A区,因为我不想死。”   白存远的话极其直白,开局就是拒绝,张城久握权柄,十分从容:“帝是为拯救人类而死的。”   他这句话,十分真,十分假,真在于帝是为拯救人类而死,假在于他在引导白存远相信帝死于尸潮。   “我怎么觉得不是?帝是一种精神,帝是不会死的。但他却死了。”白存远轻笑:“真正杀死他的,是无人接过的火把。”   白存远的声音又轻又慢,仿佛在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有人让他交出火把,但那个……或者说那些人,并没有伸手去接,你说是吗?”   白存远“吗”字一落,随张城而行的队伍中就飞出一只极其凝练的冰锥,自张城后心插过。   那一瞬间,白存远都觉得,这刺客是自己派的了。   刺客一击即退,白存远不出手,十二级——或许她已经突破到了十三级的自由冰系异能者在白帝城如入无人之境,没人能拦得住她。   白存远也不想出手。   打那之后,A区就再没人敢来招安白存远,白存远也保留了这个完美的误会没有解释。   ……   任戈对着门口一直张望,十分疑惑地问进来的王晏和张城:“穆哥和白执呢,他们怎么还没进来?”   “他们在外面说话。”王晏说。   “他俩有啥话好说的?你确定他俩不是在门外进行1V1你死我活的单挑?”   王晏不解地看向白存远队伍中问她话的那个小孩儿:“……澜峪哥那么沉稳的人,会和人进行1V1,还是你死我活的单挑?”   任戈看见别人这目光就生气,他只能被白存远当小孩儿,不能随便被谁都当小孩儿。   “存远哥。”任戈着急拉白存远:“你真不去看看,白执真不是个好东西。”   任戈说完,觉得这么当着他哥的面骂他哥的弟弟不太好,慌忙找补:“我是说,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了。”   白存远拍拍任戈的肩膀:“不急,白执不是傻子,他打不过穆澜峪。至于他用其他手段,我也说过,我给澜峪打过预防针了。”   任戈又急又恼地抓了抓脑袋:“什么预防针,是你说的打啵?这算是什么预防针,我真是听不明白,爹你可快去看看吧,咱们这么大一个家就只有你能管得住白执那个小疯子了!” 第76章 你喜欢我哥吗?   白存远十分从容:“没事,你别想着去看热闹,让他们俩聊聊。”   他和任戈说完,发现确认过女儿安危的王江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   王江掩着嘴咳嗽两声,把自己一直在纠结的东西问了出来:“你所说的……你是小穆的‘主人’是……”   他们这些老古董实在是想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情况,小白听起来不像是那种……奇怪的人,他不问明白晚上睡不着觉。   白存远抿唇,没想到这老头一直在纠结这个东西:   “噢,那个啊,我是想看看你这个进来就在下属的嘴里给穆澜峪当长辈的长辈,是先关心自己的侄子是不是别人的奴隶,还是先关心这个临时安全区的所有权。”   王江失笑:“你这小子……”   白存远扬眉:“很明显我们都赢了,你是一个称职的叔叔,你拥有了商场这座临时安全区的所有权,而我拥有了澜峪承认的对他的所有权。”   白存远说完伸手招呼王晏。   王晏有点疑惑,撩了下头发,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找我?   王江拍拍女儿的肩膀:“你们都是年轻人,好好聊聊。”   王江说完,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带着张城出去安排部署后续安全区的工作事宜。   建设基地有很多事情要干,他作为整个C城军队分区的第一负责人,必须肩负起这项重任。   所以他刚刚明知道女儿可能有危险,还是选择坐镇商场和白存远商议要事。   “你和澜峪从小就认识?”白存远坐下后倾身给王晏倒了杯茶。   王晏双手接过,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任戈看看白存远,又看看英姿飒爽的王晏:   难不成我哥吃醋了,吃青梅竹马的醋?   王晏连续执行救援任务好几个小时了,渴的要死,她一口就闷了那杯茶汤:“不认识,就逢年过节见一面,寒暄两句,他不爱说话,我也脸盲,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我都想不起他姓什么。”   “那你喜欢他吗?”   “啊?”要不是茶汤已经咽进去了,王晏保不准会把所有茶汤都喷出来。   任戈反正是想喷茶了。   你喜欢他吗?   这能是我哥问出的问题?   我哥真吃醋了?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吃醋吃得这么明目张胆吗?   白存远见王晏的表现,就知道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继续问:“或者说,你以后可能喜欢他吗?”   王晏连连摆手,连白存远给她继续添茶都顾不上说谢谢了:   “哥你可别开玩笑!你和我爹似的,就想把我和周边随便什么男的凑一对儿,我没这个想法。我真不是那种性缘脑。怎么有男生就得和他在一起啊?”   如果王晏和穆澜峪不是青梅竹马,王晏也不喜欢穆澜峪。   “那你就得和你爹小心一下张城了。”   白存远点到为止。   他懒得和王晏他们绕什么圈子,解释什么东西,他把他能给的信息给到他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因为王晏是当年穆澜峪身边,最后一个还支持穆澜峪的人。   ……   前世刺杀事件结束后,白存远在卧室见过王晏第二面。   他坐在卧室的书桌前,感觉到有人出现在他的背后。   十二三级的异能者和十五级的异能者的异能水平差距天差地别,他根本不担心身后这个带着寒气的冰系异能者会刺杀他。   十四级以下的冰系异能根本不能在他已有觉察的情况下近他的身。   “自投罗网吗?”白存远头也没回地问。   身后的女声否认:“不,我是来劝你的。”   “嗯?”   白存远转身,黑暗中传说中的冰女缓缓显出身型,她一身冷肃,这种气质白存远有点熟悉。   活到末世后期还想救人的人都是这种冷肃的死气,他们把救人当成一种机械活动——他们不愿意和任何他们拯救的人建立情感连接,但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所以一个个都寡言少语,面无表情。   比如穆澜峪,比如一些还在坚守信念的士兵,比如现在站在他身前的冰女。   王晏的睫毛和眉毛上都镀着霜雪般的白。   她冷冰冰地开口:“看在你没有阻止我刺杀张城的情况下,我劝你不要答应A区的任何要求。A区已经腐烂透了,任何想拯救人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冰女说得严肃,白存远却很悠闲,他尾音上扬反问这个跑到卧室来劝他的异能者:“多不好的下场?”   似乎是要吓退他,冰女的声音更冷了:“尸骨无存,连块墓碑都没有,晶核会被人挖掉成为新的掌权者上位的至宝。”   白存远摇头,他没说自己会不会去A区,也没有说自己会不会救人,只是反问冰女:   “谁说他们没有碑?”   他没等冰女回答,继续道:   “他们做过人民的盾,活着的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碑。”   王晏想过很多这个末世最后一个顶尖异能者会和她说的话。   这个顶尖异能者也许是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人,他会对她的劝告不以为意,反问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他们的要求”她会说“那就好”随后离开白帝城。   他也可能是个像父亲他们一样的老古板,他会说“无论有什么结果,我都会坚持拯救人类,这是我的信仰”她会说“那你好自为之”随后离开白帝城。   可他说的却是这样一段话。   他既没有接受成为救世主的宿命,又没有否认每一个有救世主信念的牺牲者。   王晏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甘和不值的悔恨,在听到白存远的这段话后全部消解。   她一直以来都坚信要保护生命,要拯救人类,但她身边和她一起为这个目标而奋斗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她不想怀疑自己的理想信念,但每一个人的死都在告诉她,人应该自私,不应该妄图拯救无法被拯救的人。   但白存远说,他们所做出的努力,已经在世间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每一个在天空下呼吸的生命,都是他们这些为救人类而牺牲的人的墓碑。   霜雪的颜色从冰女的眉上退下,在她的眼中凝成冰晶一般的泪珠。   十五级的异能者没有体会她的伤感,在她耳边轻笑:   “想哭就哭吧?非冻住眼泪干什么?”   ……   白存远以为,当年的王晏是来为穆澜峪复仇的。   可王晏刚刚亲口承认她对穆澜峪没有想法。   王晏和穆澜峪不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未来的她可能不是单纯为了帝出现在白帝城,她可能是在为自己的父亲复仇,在为那些为人类献出过生命的人复仇。   安全区已经腐烂。   被掏取晶核的,怎么可能只有穆澜峪一个人?   王晏既然剑指张城,那张城一定有问题。   他只要为他们埋下怀疑的种子,王晏和王江就不会对张城毫无防范。   王晏怀疑了张城半秒,突然好像想到什么:   “你刚刚和我爹说什么主任……主人?所有物?你和澜峪哥是那种关系!”   她突然站起来,双手掌心向前以示清白作投降状,哪里有一点儿前世冰女如霜沐雪的清冷感。   “哥你别误会,我绝对不可能和澜峪哥……和穆哥是什么青梅竹马,绝对不可能,我俩一年只说一句话,‘澜峪哥’‘嗯’,统共说了不够五年!”   白存远没想到这小姑娘反应这么大,给她添茶:“别紧张……喝茶吧。”   “哪能让您给我倒茶,这怎么也得我倒……不对我也不能给您敬茶。”   ……敬茶?   这个姑娘看的小说也不少。   白存远闭眼:“你和小戈坐一桌。”   “啊?好,好嘞。”王晏不明白为什么,乖乖地往旁边挪了一桌和任戈坐了个面对面。   刚坐下的任戈一脸懵逼:“我为什么要和她一桌?”   ……   广泰商场围墙外,白执拦住穆澜峪前进的脚步。   白执跟了穆澜峪一路,对穆澜峪的性格拿捏得十拿九稳。   穆澜峪比任戈要好对付的多,任戈是个倔脾气,眼都黏在白存远身上了,但穆澜峪不一样,穆澜峪喜欢公平正义,是典型的付出型任人格,这种人很容易就能叫他放弃。   “你喜欢我哥吗?”灯光下白执凤眸中全是算计,他开口问穆澜峪。   穆澜峪没想到他会被存远的弟弟叫住,安静站住等白执问问题。   喜欢我哥吗?   竟然不是有关丧尸的问题,而是这个问题……   穆澜峪沉默。喜欢两个字对他来说很难宣之于口,尤其是面对存远的弟弟对存远表白,更难。   白执没等穆澜峪回答,直接抢话道:“我喜欢我哥。”   像穆澜峪这种性格的人,会厌恶公开竞争,尤其当涉及情感纠葛时,他会倾向于退让而非争夺。   只要白执先表白他喜欢哥哥,穆澜峪就会因为要考虑他的感受而更加止步不前。   灯光下,穆澜峪眉骨和鼻骨下的阴影更深,他皱着眉十分严肃。   白执能看透这个大个子的性格,却看不透他的表情。   穆澜峪听见白执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紧张了一瞬。   这是小舅子觉得我对他哥的爱不够直白?   “喜欢。”他立马开口:“我喜欢存远。”   白执咬牙咬错了位,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牙齿磕碰声。   穆澜峪这是在和他宣战吗?   呵,和他宣战。   他能用来对付穆澜峪的招还很多,和他宣战没有任何意义。   穆澜峪不可能在他面前讨到一点好。   白存远明显很喜欢这个人,所以白执今天就要劝他离开,他要趁着军队还在的情况下让穆澜峪选择跟随军队去救人,而不是死乞白赖的跟着哥哥。 第77章 你怎么欺负我弟弟了   白执用目光锁定穆澜峪,他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穆澜峪的所有表现都被他尽收他眼底。   穆澜峪寡言少语少表情,除了白存远很难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白执看不清楚,但这不影响他发挥:“你喜欢我哥有什么用呢?我没看到你给我哥带来什么好的改变。”   穆澜峪的表情在白执的贬低下有了细微的变化,白执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抖动了一下,明显是把他的话全都听进去了。   穆澜峪听他的话的时候很认真,也许是因为他提到了白存远,站着的男人眼中一片深邃的沉静,嘴唇因思考而紧抿着。   轻易调动别人思维的白执靠着墙壁交叠双腿,站成一个闲散不屑的姿势,继续进攻对面人的思想防线:   “我哥淡然,怕麻烦,你却替他找了一堆需要庇护的幸存者,找了需要尊重的长辈在他面前倚老卖老。我哥生活讲究,你既不会泡茶,又不会做饭,估计杀丧尸这么多天都没带我哥洗过两次澡睡过两次纯棉的床。”   穆澜峪身上沾着丧尸的黑液,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将手垂到身侧。   他并没有关注到白存远对干净环境的喜恶和对生活条件的追求,白存远屈着手臂慢悠悠摇晃杯中的红茶的样子闪过他的脑海。他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很矜贵的人。   穆澜峪缓缓张口问:“他还喜欢什么?”   白执气得眉心跳了一下,感情穆澜峪把他当老师了,他还敢问他哥哥喜欢什么?   穆澜峪敢问,白执当然敢回答,他再次强调:   “我哥喜欢独处,喜欢安静,非常不喜欢麻烦,而你,你跟在他身边就是最大的麻烦,你如果想救人,就应该现在离开他,加入军队,这对你们都好。”   像穆澜峪这种表情少话也少的人,通常习惯隐藏自己的真实需求,如果他认为自己的存在伤害他人,就会因内疚主动退出。   白执说完一段,尤觉不够,接着补充:   “今天你亲近的人上来就给我哥当长辈,让属下拿着枪指着我哥。而你救的那些人眼里除了他们想活着以外什么都没有,与其说他们尊重我哥,不如说他们就是想死皮赖脸的活着。如果我哥遇上自己抵抗不了的敌人,他们立刻可以倒戈。我不明白你这种会把一堆麻烦带给我哥的人,有什么脸留在他身边。”   穆澜峪不说话,他越沉默,就证明他越在乎,白执很清楚这一点,他不遗余力地单方面输出。   白执说的句句都叩在穆澜峪的心上,白执说的是他一直以来担心和纠结的问题。   如果白执昨夜到达别墅和他说这些,他可能会连夜离开,但现在他不会离开。   商场透出的光线洒在他们背后。   穆澜峪觉得有人在等他。   他能感觉到白存远需要他,白存远调戏他的动作,不只是调戏一个和自己有协议约定的玩物那么简单,白存远会关心他,不只表面上的关心,他在关心他的经历,关心他这个人,他没有感受到被忽视。   白存远说“再心疼我多一些吧”这是对未来的展望而非告别,所以他不会不告而别。   白执认真观察穆澜峪的表情,身体慢慢离开墙壁,逐渐不耐烦起来:   “你不离开我哥,是因为喜欢他?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才更应该离开,而不是把麻烦和疲惫带给他,有你带的这群乌合之众,我哥想保护你们得耗尽多少次异能?”   穆澜峪沉默片刻郑重其事道:“我不会让他受伤。”   白执觉得自己对穆澜峪的把握都在点子上,但他就是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还没有退却。   按理来说,只要否定他给予爱人幸福的能力,穆澜峪这种人就会为了成全喜欢的人默默退出。   可事实并未达到白执想要的效果。   “白执。”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轻声喊白执的名字。   白执皱了一根眉毛:“干嘛?”   穆澜峪声音柔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和温柔扯不上关系,但白执觉得他在尽力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和他说话:“你对我有情绪。”   废话。   夺哥之仇,不共戴天。   夜里吹来一阵夹了一些暖意的风,今年天暖的早,冬末马上要入春了。   穆澜峪突然开口:“之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我很担心你哥哥,并没有呵斥你的意思。”   穆澜峪比白执高半个头,和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注视着他,十分认真。   男人的眼角平和带些上扬,眉目也锋锐,看起来又冷漠又凶,和口中的话一点都不搭调。   白执头顶的路灯骤然灭掉。   他没忍住自己外泄的异能。   “你到底要说什么!”   穆澜峪胸腔起伏一下,好像是长吐了一口气,他说:“白执,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情绪强加给你,你哥哥受伤,你一定也很担心。”   白执在心里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搞不明白穆澜峪这个人究竟在干什么。   ……他,他脑子里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在道歉,他说我哥就说我哥,怎么在和我道歉?   商场的大门方向随风传来一个熟悉的提琴音。   “还没聊完?”   干坏事想逼走嫂子的白执一个激灵,穆澜峪对这个声音很敏感,他往前走了两步,又侧身回来看身后的弟弟:“一起回去。”   ……你等我回去干什么?   白执皱眉看了穆澜峪一眼,老大不情愿的紧绷着脸,一脸凶相冲进商场大门。   穆澜峪慢慢赘在后面,像个安静的保护者。   ……   任戈用风系异能替白存远传完声,一脸兴奋地看白存远:   “爹,你说这能管用吗,我就这么一吹他们真能听见我们的……嚯!真听见了,他们真进来了。”   白存远倒了杯茶,茶冷了,不好喝,他把茶杯放到桌上。   进门的白执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白存远的动作,领悟到白存远不想喝茶的原因,拿起壶去打热水。   任戈扯扯白存远的袖子:“你看我说什么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执进门脸色不好看,肯定是因为我们打搅了他欺负澜峪哥的好事儿,他一进来就给你献殷勤,肯定是怕你罚他跪客厅。”   ……才走了没几步的白执扭头瞪了任戈一眼:这小报告你干脆在我耳边喊算了。   他快速完洗手把热水打好,想和白存远解释。   白执还没开口,白存远先问话了:“你们在外面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   “是我惹白执生气了。”   白执和站在旁边的穆澜峪同时说。   白存远还没说话,任戈已经一脸赞叹摇头鼓起了掌。   黑莲花啊黑莲花,让你碰上天山雪莲了吧!   “啪,啪,啪”的响声在白存远身后响起,白存远没忍住回身看了一眼,就看见任戈一边鼓掌一边摇头。   “你又怎么了?”   任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夸张地表现有点失态,他总不能的当着黑莲花和天山雪莲的面儿说他俩的本体。   小狼眼睛珠儿扫过桌面,一眼看到了桌上的茶,他一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夸张地“哈”了一声,喝的酣畅淋漓:   “这绿茶太好喝了,我没忍住。”   “真的吗?”白存远挑眉。   任戈火速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真的好喝,白哥弟弟泡的绿茶就是好喝!”   对面儿坐着的王晏没眼看任戈:“有没有可能……”   任戈快速打断她:“没可能,你别瞎告状,我没打算说别的!”   “我没打算告状,我是想说,有没有可能,那是红茶?”   王晏性子直,根本藏不住话,被任戈呛了一句,马上出声解释。   “原来,原来是红茶。好喝,好喝。”任戈从善如流,马上改口,心里已经想瞪王晏一眼了。   “哦?那你打算说什么别的?”   任戈听见白存远的声音一僵,一眼看到在旁边看热闹的白执。   白执本来都火烧眉毛了,被任戈这么一打断,瞬间进入安全区。   任戈哪能让他过得畅快:“我说什么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执怎么受欺负的!”   他说完心里就一阵暗爽,我这反应能力,顶级!   白存远并没有打算让这俩人轻松过关:“阿执重要,小戈也重要。”   他拿了个干净杯子,白执立刻用泡茶转移白存远的注意力,给他添了一杯新茶。   任戈左右看看,一把抓住了旁边乖巧不说话没存在感的白择:“小择也重要,小择饿了,我和小择去看看饭好了没!”   剩下一个不重要的穆澜峪站在旁边当柱子,白存远朝他一笑:“你怎么欺负我弟弟了?”   那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在说下半句话:我晚上可是会欺负回来的。   认真泡茶的白执马上抬头谨防穆澜峪告状——虽然他认为穆澜峪这个性格不会乱告状。但以防万一,恋爱中的人嫉妒心很强,虽然他不承认这个人爱他哥。   “我在别墅的时候凶他,没和他道歉。”   “那刚刚道过了?”   “嗯,我说了对不起。”   这一段对话像极了白老师在教育小朋友。   白存远轻笑一声:“好孩子。”   白执正防着穆澜峪告状,就看见那个大个子在他哥这一声中明显变得局促的表情和不知道怎么安放的手。   他刚刚和穆澜峪说那么多,都没看到穆澜峪有多明显的表情,所以此时穆澜峪的局促显得非常明显。   白执咬牙,反应过来白存远在调戏穆澜峪,愈发不忿,他的目光还没变得阴毒,白存远的视线就关注到他身上。   白存远整理了整理衬衫,从领口到袖口,慢条斯理道:“那坏孩子刚刚做了什么?” 第78章 没有人比救世主更懂得怎么爱人   坏孩子脸蛋一紧,他看着白存远漂亮的手腕和指骨,感觉那只好看的手下一秒就会抽到他的脸上——毕竟他真的干了坏事。   哥哥的手有多性感,扇在他脸上的时候就有多狠,白存远从来不和他废话,只要扇他,就一定会扇到他松动认错。   白执压着心虚看向白存远,哥哥眼中含笑,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哥哥并没有生气,哥哥在逗他,像逗穆澜峪一样,又不太一样。   那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有一种格外温柔的东西。   他一直担心自己和哥哥这么久不见,有什么东西会改变,但好像没有,哥哥还是曾经的哥哥,和好几年前一样。   白存远不和他认真,不和他生气,白执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假话是哥哥的大忌,说实话……还不如说假话。   只要他开口,哥哥眼中的笑就会瞬间冷下来。   白执算无遗漏,只在哥哥面前紧张,他攥紧了拳头,又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不自然的小动作,将拳头慢慢松开。   坏孩子没想好怎么狡辩,好孩子已经想到了怎么解围:   穆澜峪开口替白执回话:“白执给你带了两颗晶核回来。”   坏孩子干的坏事,是为哥哥霸占两颗晶核。   白执没察觉到自己呼出一口气。   白执本来想把这两颗二级晶核私吞的,他想要排除异己,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是把穆澜峪赶跑,第二个方法是让穆澜峪从这个世间消失。   他想用第二个方法,等级必须超过穆澜峪,他不仅得胜过穆澜峪,还要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不引起哥哥的反感和怀疑。   穆澜峪对丧尸动手的凌厉程度和他身体的强悍程度让白执没有任何把握,在三级的时候杀死穆澜峪,他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等级超过对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执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晶核,在身上把晶核擦干净,递给白存远。   白存远在手上掂了掂,没有吸收。   这是两颗木系二级晶核。   任戈带着白执把晚饭端了过来,晚饭是皮蛋瘦肉粥,还有几盘菜。   王晏看得眼睛都亮了:“吃这么好?”   白存远“嗯”了声:“不吃都坏了。”   这整个商场的食物对白存远他们六十号人来说,的确是不吃会坏,但对整个军队和军队即将要收容的一城人来说,是杯水车薪。   王江他们已经整理好了所有易坏的鲜果蔬菜和生鲜,但也只够大家伙儿吃两顿的,这还是整城人没被救完的情况。   “留下一起吃?”   王晏站起身,摆摆手:“不了,我和父亲他们一起吃。”   白存远没再邀请,王晏离开,给他们一行人腾开了空间。   “哥,这晶核你不吸收吗?”   白执看白存远的脸色,白存远没不高兴的意思,二级晶核他应该是说吸收就吸收了的,毕竟二级晶核的尸毒四级异能者完全可以免疫,而且二级晶核在末世早期是珍稀资源,可哥哥不吸收,他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白存远摇头:“我想试试看怎么升到五级。不用浪费这两颗二级晶核。”   “五级?”端菜的任戈放下最后一个盘子,眼中全是兴奋的光。小狼眼中只有升级,升级杀丧尸,在他看来和偷偷去网吧打游戏一样新鲜刺激。   他亮着眼睛看白存远:“就是他们说的那什么跳级理论?哥你打算拿一颗四级晶核直接升到五级?我们正好有!”   这他们今天不得见证奇迹?   白存远拍了任戈脑袋一下。   有是一回事,知道跳级理论的方法是另一回事。白存远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跳级,所以他得延迟吸收四级晶核的时间,一旦失败他就会失去跳级升级到五级的机会。   “父亲说,前五级不需要使用跳级理论,尽快升级最好,抢占最高等级可以增大资源获取率,这是延缓升级所不能比的。末世后期,七级以下的晶核一定会溢出。”   任戈虽然讨厌白执,还是对他这个说法表示崇拜。   他眼睛更亮了,叫小狗延迟吸收晶核太考验小狗的自制力,但让小狗立刻吸收就不一样了,白哥不用卡级,他当然也不用卡级:   “还有这个说法!那我们得赶快把这些晶核都吸收掉,白哥你和澜峪哥吸收完全部晶核,就算等级不上升,异能水平也能提高一个档次,我们进丧尸群乱杀,现在那些丧尸小鸡根本打不过我们!”   白执言之有理。   白存远抿了一口茶,他没有否认白执的话,也没有促涨任戈小狗的兴奋。他反问白执和任戈:“那十五级呢?”   任戈抢答:“十五级当然得使用跳级理论,十四级、十三级、十二级、十一级、十级……这些晶核都应该是极其珍贵的资源,那么肥的丧尸怎么能养得起来,我想想都害怕,肯定是跳级才更方便。”   “到那个时候,我们说跳级,就能学会跳级吗?”   白执沉吟:“不能。”   “所以,我们必须在五级就学会跳级理论,只有在五级学会跳级理论的异能者,在末世后期,才算真正上了顶尖异能者的牌桌。”   只有学会跳级理论,在末世后期,才算真正上了顶尖异能者的牌桌。   白执瞳孔微微放大,白存远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启发了他。   末世后期,会不会跳级,会成为决定高级异能者等级高低的决定性因素。在晶核数量一定的情况下,抢资源和节约资源同样重要,等级越高,跳级理论影响越大。   如果他们没有掌握跳级理论,他们在十四级升十五级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被掌握跳级理论的异能者,或者是运气好的异能者赶超。   白执现在想超过白择,都得想办法找到相应数量的四级、三级、二级、一级丧尸晶核,可想而知,等他要升十五级的时候,他得找十三级、十二级、十一级、十级、九级……的配套晶核,并且得满足它们因奇数理论所需的庞大数量。   丧尸等级数量犹如金字塔,越接近顶端的高级丧尸数量越少,跳级理论会让高级异能者彼此之间拉开质一般的差距。   十四级跳十五级,可以省下的晶核数量有多夸张,跳级理论就能拉开多么庞大恐怖的差距。   不愧是哥哥,计量长远。   白执紧紧抿住嘴唇,低下头。   雷系异能者的晶核太少,他早就打破了只用雷系晶核升级的规矩。   无论他是否卡级,他都没有学会跳级的机会。   白存远察觉到白执的失落伸手摸了摸白执的头。   白执露出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因为他已经吸收了其他杂系晶核,高傲如白执,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有这种失误。   白执从小就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和穆澜峪一样,要么不显露自己的情绪,但一旦表现出情绪,那就是特别特别难过。   掌面抚过软发。   白执猛然看向摸他头的哥哥,他被白存远摸头,心脏柔软了许多。哥哥这一路上因为他犯错,几乎没给过他安抚和夸奖。   他紧紧抿着嘴唇,白存远很耐心地压他的发顶,没有把手立刻挪开。   白存远安抚白执,是因为他知道,只使用同属性晶核升级的规矩不是白执打破的,是白忠诚诱导白执打破的。   三级智脑异能者应该能想到他所想到的观点,但是末世前期晶核太少,想保障一个稀有晶核异能者升级很难,在这种情况下,直接让白执杂食升级是最符合集体利益的抉择。   可以淬炼晶核的火系异能者白择是白忠诚要保下的重要异能者资源。在这种情况下,白执必须让步。   白执刚愎自用,很容易接受白忠诚所说的低等级不需要跳级的观点,他接受了这个观点,对白择的嫉妒和敌意也会减轻。   白执是高敏感的小孩儿,而白忠诚正直公正。   但对高敏感的小孩儿和钝感的小孩儿一样公正,本身就是一种表面公平的不公平。   高敏感的小孩儿需要远超出正常限度的关怀和爱,需要被时时刻刻注意和放在心上,才能和钝感小孩儿有一样的稳定情绪和安全感,而让孩子情绪稳定,是作为家长的责任。   白存远了解白执,白执很像他。他是白执的哥哥,无论白执多么敏感,关心白执都是他的责任。   “研究出跳级理论后,省下的晶核给稀有异能者,比四处寻找稀有晶核对资源的利用率更高。”穆澜峪突然开口说。   白存远看穆澜峪,发现穆澜峪的视线在白执身上。   高敏感的小孩儿需要远超出正常限度的关怀和爱,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救世主更懂得怎么爱人。   救世主是会在众多吝啬和白眼中,坚持保护那些不安的生命的人。   救世主是上辈子在白存远因眉心疼痛,做出伤害爱人的粗暴动作时,还会想他为什么会疼,疼起来会不会很难受的人。   救世主永远体察他人情绪,永远公正,在他看来,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值得被理解。   他永远不会因为自己被伤害而产生过激情绪,在情绪下做出过激的判断去审判任何人。   穆澜峪说的话说在了白执心坎儿上。   他需要别人肯定他没有走错路。白执从小到大,算无遗漏,从来没有走错过路,他不想当一个失败者。   但偏激的小孩儿不是六岁的小白执,他现在很难哄。   而说话的人,还是他的情敌。   白执的失落消失,取而代之是眯眼锁定穆澜峪的危险。   救世主浑然未觉,只以为弟弟还在生闷气。 第79章 嫂子   白存远在看穆澜峪,穆澜峪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白存远的视线。两道视线在空中相交。   穆澜峪那双深邃的眸子足足凝视了白存远两秒有余,才缓缓偏移开去。   但救世主转开视线的动作很僵硬。   白存远认真审视穆澜峪的表情,确认穆澜峪有事情瞒着他。   他刚认识穆澜峪时,穆澜峪总是回避和他对视,看他的目光也带着猜测和审视。   可经过了昨晚,穆澜峪现在会忍不住注视他,然后低下头,不自然的神情几乎挂在脸上。   一个高大的男人用自己冷硬的五官做出这种表情,实在是又隐晦又秀色可餐。   白存远安抚完弟弟,伸手捏住穆澜峪的下巴。   穆澜峪被白存远手上的力道带着抬起头,被迫再次迎上白存远的目光。   白存远行事向来直白。   他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向因他的动作而抬头的救世主,白存远在救世主的眼中清楚看见自己倒映的眉眼,以及对方寸寸震颤的瞳孔。   ……怎么反应这么大?   白存远用拇指蹭过救世主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弯了眉眼:   “澜峪,你好像变了,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他这句话只是在试探。   而救世主大人经不起试探。   穆澜峪平静的目光在听见他的话后,泛起比颤动更明显的涟漪,连呼吸都变得刻意起来。   白存远对穆澜峪的表现很好奇,他知道上辈子这个木鱼多不好开化,这颗铁树多不好开花。   但这一世,穆澜峪好像格外关注他。   要不是穆澜峪在他面前表现的是一种像毛头小子般的心动,和他亲个嘴都得猛烈呼吸半天,被调戏会呛到咳嗽,白存远会觉得穆澜峪也重生了。   可如果不是重生,穆澜峪是怎么心动的?   见哥哥在自己面前调戏穆澜峪,挑对方的下巴,白执的手紧攥成拳。   他正准备对白存远调戏穆澜峪的举动生气,就听见白存远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白执的眼珠一转,丹凤眼瞬间眯起,捕捉到了哥哥话中的重点。   白执深知自己哥哥的敏锐,哥哥既然开口问,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他要和其他人调查一下,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穆澜峪有什么瞒着哥哥?   只要他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他就可以利用信息差将穆澜峪攻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穆澜峪没有别开头避开白存远挑他下巴的动作,他任凭白存远捏着他的下巴,无奈地垂下眼睛看白存远的手。   救世主的纵容和乖顺取悦了白存远,白存远好心松开他,尾音轻佻,像审问犯人的典狱长:“不从实招来?”   救世主大人沉默着不招供——他一向擅长沉默。   于是白存远又捏住了救世主的下巴,大有救世主不招供就不接受他眼神求饶的意味。   穆澜峪不是不招,而是无法开口。   白存远的话让他想到了那天晚上他拒绝白存远后发生的事情。   穆澜峪不知道该怎么和白存远解释。   他没法让白存远知道,自己的变化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曾在暗中窥探注视过十三岁的白存远那么久……   他还在白存远离开后偷偷打探过白存远的行踪,一直惦记着那个叫白拾的同学,一惦念就是十数年……   这听起来属实有些……   穆澜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情,但他不希望白存远知道他是当年在暗中窥伺十三岁的校草的不见光的生物。   他不想把自己渺小的、一文不值的、没有任何意义的过去,和明亮的、带着玉兰花香的、干净的少年放在同一个画布里。   但白存远此时此刻,正在认真地注视他。   白存远捏着穆澜峪的下巴,与他对视。   清澈的鹿眼下,属于十五岁的穆澜峪的青春期的最隐秘的悸动似乎无所遁形。   白存远好看的唇线弯成引诱救世主吐露出真相的弧度:“怎么不说话?”   藏在记忆中的旧时光突然被隐秘的掀开一角。   穆澜峪掩盖自己内心中悄然发芽的心事,声音艰涩地回答:“没有瞒着。”   他无法说实话,只能撒谎。   救世主声音中的艰涩不明显,可白存远能捕捉到,这声音和穆澜峪上辈子喘着气和他说“不疼”一样,又生硬又嘴硬。   他伸手摩挲穆澜峪的嘴唇,拇指按下去,按出一个漂亮的凹陷。   救世主的嘴唇是软的,他的手顺着救世主的下巴挪到救世主的脖颈,指尖划过对方的颈侧,按在穆澜峪压抑着吞咽的喉结上,救世主的身体也是软的。   救世主哪儿哪儿都软,就是不说真话。   “哥,再不吃饭饭就凉了!”任戈突然打断父母亲热。   他看了白执好几眼,白择紧抓着任戈的袖子也看了白执好几眼。   旁边的白执眼神全是杀气,身体僵地一动不动,藏在桌面下的手微微颤抖。任戈觉得他马上就要带刀杀人了。   白存远怎么想的任戈不知道,但他和白择要慌死了。   小金毛和小狼狗比双胞胎更像是抱团取暖的兄弟俩。   再不吃饭白执和穆澜峪总得凉一个,他们俩随便凉一个,这个家就散了!   白存远收回手,拿起筷子夹菜,听见身旁穆澜峪一点一点压抑着逐渐变粗重的呼吸。   元异能者五级后,元异能拥有者可以通过接触正在释放异能的异能者去探究对方的一些深刻记忆,元异能者十级后,即使被探测的异能者不释放异能,使用元异能的人也能探测出对方的一些记忆。   白存远和穆澜峪的日后还有很多。   等他五级后,无需他问,他就能知道穆澜峪在想什么,想过什么。就能知道穆澜峪为什么这么局促,为什么这么羞涩,为什么和个毛头小子一样。   而且以白存远对穆澜峪的了解,就白存远算没有元异能可以探测别人的记忆,白存远也有的是手段可以审问出救世主大人在想什么。   秀色可餐,白存远这顿饭多吃了两口菜。   白存远用完餐,白执端了清口的果盘。   任戈抓了一颗葡萄,听见白存远说:“先别急着吃。”   任戈把葡萄塞进嘴里,囫囵咽了。   不主动调理家庭关系的家长不是好家长。   他得给不规矩的弟弟立一下规矩让他认一下人。   “有的坏孩子不想付出代价,撒谎和沉默都是坏孩子的一种。”白存远一语双关:“阿执,你知道我不会姑息错误。”   白存远点的是白执的名字,坐直的是穆澜峪。   折叠的小椅子放不下他的长腿,穆澜峪坐直后膝盖屈起贴近胸腔,像坐着小板凳抱着腿等老师训话的幼儿园学生。   白执听见白存远的话,心中一跳。   但白存远并没有立刻给他严厉的惩罚。   白存远坐正正式道:“大家见面这么久,都没有正式互相介绍过,接下来我介绍,你们负责喊人。”   “先从辈分最小的开始,任戈,我唯一的儿子。”   任戈还没搞懂活动规则,就听见白存远喊他的名字。   存远哥说,他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天上掉下两个存远哥的亲弟弟,任戈不难受是不可能的,存远哥身边本来就他一个小尾巴,他坚决维护存远哥,存远哥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谁也不能欺负存远哥,穆澜峪也不行。   可白执白择来了,任戈不想让白存远为难和伤心。   他给他们拿了他们进门就说想要的食物,招待他们——在白执对他起杀意的情况下,在存远哥以后再也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哥哥的情况下。   但白存远刚刚说,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有两个弟弟,但他只有唯一的儿子!   任戈的心瞬间软透了,他真的好喜欢存远爹,无形的狼尾巴在身后轻快地摆动——如果狼高兴时也会摇尾巴的话。   “喊人。”白存远面向其他人说。   白执最熟悉白存远,知道白存远想拉近他们关系的意思,开口唤:“侄儿。”   白择觉得这个活动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有了个好大侄儿,跟着哥哥巴巴喊了一句:“侄儿。”   白存远转向没有开口的穆澜峪。   穆澜峪小朋友明显对这种幼儿园游戏感到非常羞耻,但白存远看了他一眼,他还是坐的端正认真喊了句:“小戈。”   白存远勉强算他过关,接着介绍下一个人。   “白择,我的双胞胎小弟弟。”   “我知道白择!我和他玩的很好!”任戈不想喊叔叔,想蒙混过关。   白存远看出了他的想法:“我教你正式认识的时候这么喊人的?”   任戈一个激灵,立马改口:“小叔叔。”   白择小叔叔扬起一个大大的像阳光大金毛一样的憨笑。   “弟弟。”   “白择弟弟。”   白执交的是简单化答卷,穆澜峪交的是礼貌性答卷。   白存远继续往下介绍:“白执,我的双胞胎大弟弟。”   白执对白存远给他的这个无差异化的介绍表示不满,因为白存远介绍任戈时跟了唯一两个字,而他不是哥哥的唯一。   “哥哥。”白择立刻喊人,这个卷纸很简单。   任戈别别扭扭地抠桌角,让他喊白执这个东西叔叔,真是欺人太……他和白存远对视了一眼,马上带上阳光开朗的微笑——和小金毛学的——只是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执叔叔。”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存远算他过关。   穆澜峪继续羞耻地参加这种形式化认人游戏,这和过年认叔伯舅姥姥一样让人不自在。   他面不改色,面无表情,但心里很羞耻:“白执弟弟。”   白执翻了个白眼,谁想给你当弟弟。   最后一个是穆澜峪,这是白存远这回的主要目标。   白存远拍了拍坐的很正的幼儿园小朋友穆澜峪:“穆澜峪,我的爱人。”   过年认叔伯舅姥姥的不自在突然被很轻很软的几个字覆盖,穆澜峪瞳孔放大,绷紧坐直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一声一声,分外清晰。   存远刚刚说……他是他的爱人?   不是合作献身的玩物,而是爱人?   白执猛地用阴戾的目光锁定穆澜峪。   他的表情太狠太明显,木讷如白择都感受到了。   任戈乖乖巧巧喊了一声:“妈。”   这么羞耻的称呼没有引起任何人连带的羞耻,因为他们所有人,包括喊妈的任戈,都在注意白执。   白择斟酌片刻,看看同胞兄弟的脸色,又看了看白存远,小声的喊了句:“嫂子。”   白执恶狠狠地目光立刻转移到白择身上,那双凤眸里全是凶光,他嘶声:“不许喊!” 第80章 哥,是我不够听话吗   白执从刚才就在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他愤怒地、颤抖地嘶吼起来:   “不许这么喊他。”   这种行为对一向谨慎满是算计的白执而言近乎失态。   但白执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白择吓得一个咯噔,椅子都差点翻过去。   任戈扶了他一把,他才稳住身体。   白择虽然是五级异能者,但亲哥哥淫威尤在,就像他们兄弟俩都怕白存远一样,白择也不可能不怕白执。   愤怒的白执目光凶狠,转到穆澜峪脸上,他已经完全陷入疯狂,眼中的恨意好像要把对面的穆澜峪千刀万剐。   白存远冷声:“小择的称呼很对,你凶他做什么,你呢,你怎么叫人的?”   白执声音很大,但白存远的轻呵死死压住了白执的声音。   白存远咬定了自己今天的目的——他要让白执认人,就算只是嘴上承认,他也必须让白执在今天认人。   听见白存远的声音,白执才勉强压住一点点情绪。哥哥的声音是让白执冷静的最好的良药,即使是呵斥。   但他浑身都在抖,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席卷了他。   白存远点明穆澜峪的身份是给他听的,哥哥说这些就是给他听的,哥哥不打算给他留一点机会。   他压抑着情绪,嘴唇颤抖,目光也颤抖:“哥”他轻轻地叫,语气中全是不解。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哥,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让我认吗。”   木讷如穆澜峪,都感受到了白执的不对劲。   这不是普通的兄弟情。   穆澜峪身体动了动,白存远冷声:“坐好。”   白存远拒绝别人插手自己管教弟弟的意图十分明显。   整张桌子都安静了。   穆澜峪不动,任戈和白择更不敢动。   “叫人。”白存远重复。   白执倔强地闭着嘴一声不吭,憋得眼尾泛红,好看的丹凤眼让他显得凶狠,但那双眼染上红晕后,配合他和白择一模一样较平的山根和精致的鼻尖,让他有一种像是被大雨淋湿了的狗狗一般的可怜。   “哥,你知道我不想的。”   白执从不拒绝白存远的命令,很多话白存远不必说,白执都会完美漂亮的执行,但现在他对称呼穆澜峪为嫂子极其抗拒。   他不会顶撞白存远,带着泛红的眼尾小声问他:“哥,是我不够听话吗?我没有他好吗?我没有他长得好看?”   白存远的声音依旧又稳又冷:“我如果管不了你,你就离开。”   任戈都感到不忍了。   白执喜欢白存远。   穆澜峪突然意识到,白执在外面叫住他和他说“我喜欢我哥”是在和他示威,不是在怪他不够直白。   倔强的小孩儿眼角通红,他生气委屈的时候眼睛里是没有泪的。越是没有泪,越是显得可怜。   穆澜峪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让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天都塌了。   好像是他抢了白执最喜欢的哥哥,让他的哥哥这么冷漠地对待他,纠正他。   一直胆小的小金毛白择看着发抖的白执,深吸了一口气,对白存远道:   “哥,执哥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很想找到你,从你取钱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后,他拉着我开了一天一夜的车才到C城。高速上有好多挡路的车,碰见车挡路执哥就直接炸开,好几次贴着车前盖被炸开的挡路的废车都让我觉得我们要出事故了。”   “可执哥怕你保护不了自己,怕你看见丧尸会害怕,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我们到C城的时候,执哥已经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白择说着,眼眶里也带了泪,双胞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一个凶狠倔强,一个带着鼓起勇气的单纯,此刻都是眼尾泛红。   这两个弟弟……哦不,小叔叔,可怜得让任戈都心疼,任戈庆幸自己激白执吃了两口饭,那天的白执和白择是真的要饿死了。   白存远怎么不知道白执来的有多难。   末世过了两个整夜,白执就以三级异能者的水平和五级异能者的白择一起出现在C城。   就算N城丧尸病毒发生比C城早,也不会早几天,除却让白执和白择升级的时间,白执定是在知道他消息的那一刹那就立刻整装上车奔向C城。   白执那么高傲的性子,能因为找不到饭跟着白择主动接近其他幸存者,他俩估计饿的都挺惨。   但凡有一点体力,白执都会饿着继续找白存远。   他第一句话肯定也不是要饭和挑衅,而是问看门的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清秀,眼睛像小鹿一样的青年。   但白存远没有心软。   “叫人。”他在白执面前竖起两根手指。   白执看着白存远细白的两根手指,即使多年未见,他也第一时间明白了白存远的意思——这是我重复的第二次。   事不过三,白存远教育人,从来不把话说三次以上,而教育他,白存远从来没有说到过第三次。   白执倔强,白存远更倔强。   空气压抑到极致,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白存远为什么这么狠心。   任戈想劝,又不知道该从哪儿劝起。   白执紧紧抿着唇,眼尾完全红了,他低下头,身体嘴唇隐隐颤抖,黑色风衣像阴沉的黑云一般沉沉地压在他身上,头顶的电灯噼啪闪烁了两下。   白存远张嘴准备命令第三次。   穆澜峪伸手握住了白存远的手。   白存远转头,目光落入穆澜峪深邃的双眼之中。   救世主的眼神温和而平静,宽厚的手也很温暖,包裹着他的手,给他支持,化解他犹如倒刺般竖着的强硬态度。   “白执,我为什么逼你?”   白存远在言语上退了一步,问低着头的弟弟。   白执低着头,压了好久声音,才闷闷道:“因为我不接受他。”   白存远直来直去,从不和任何人绕弯子:“想把他弄死的那种不接受,是吗?”   任戈小狼眼瞬间睁大,白择也十分震惊,他们同时看向穆澜峪。   即将被暗杀的救世主面无表情,一脸沉静地坐在严厉的白存远身边。   二人一个冷肃,一个清淡,长相冷肃的人表现清淡,长相清淡的人面容冷肃。   他们紧挨着坐在一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安静从容。   “是。”白执恨恨地说,他快速地看了一眼穆澜峪:“哥哥,是他先抢走你的!”   “白执,如果你不骗我,你不隐瞒我,你不暗自搞这些小动作,我可以给你时间,但是现在,如果你不能按我的规矩来,你就离开。”   白存远抬手,平平伸出第三根手指头。   “叫……”   “嫂子。”   白存远才出声,白执就带着哭腔快速吐出一声。   他这回的哭腔和在别墅里装可怜的那种哭腔不一样,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睫毛砸在他黑色的风衣衣摆上,白执没抬头让白存远看到眼泪挂在他眼睫毛上的可怜样子。   他深深地埋着头,努力的掩藏自己因妥协而丧失的自尊。手将风衣衣摆攥成褶皱的一团。   他明明已经叫了人,却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去乞求哥哥的心软,而是梗着脖子沉默着。   泪水簌簌下落。   “好孩子。”白存远说:“早点休息吧。”   穆澜峪松手想做什么,白存远反握住他的手,扯着他起身。   救世主不放心的回头看低着头落泪的弟弟,和另外两个心中百味杂陈坐在那儿不知所措的小狗。   白存远没给他关心三个小孩儿的机会,扯着他站起来。   大厅的人都有在别墅时见白存远训白执的经验,大家各干各的,谁也没不要命地听这边的动静——至少没表现出自己不想要命来。   “我有事要说。”   白存远开口。   他一出声,立刻有很多幸存者注意到白存远的意思,不到半分钟,他和穆澜峪带来的幸存者就全都聚集在了一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的白存远身上。   大家都感觉白存远今天异常严肃,和之前的轻松惬意不一样。   这个大佬在轻松惬意地时候都能把一众异能者收拾的服服帖帖,严肃地时候更没人敢惹,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白存远的指令。   “从现在开始,我们几个异能者,一人会带十个人。你们分成四队,我们分头带你们猎杀丧尸,四十八小时后,我们会离开商场,在这中间,你们杀丧尸的能力能提升多少,每个人能获得多少资源,都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白存远让开半个身位,在场的人顺着白存远让开的身位看到了白存远身后的穆澜峪,和坐在桌边的三小只。   带队的人应该就是白存远、穆澜峪、白执、白择、任戈。   五个人,分五个组,一个组将近十多人。   尚官立刻组织大家去分组。   白存远继续道:“分组完成后,各组立刻整队找自己的队长,什么时候猎杀丧尸,什么时候休息,都由队长决定,跟我的组明天早上五点出发。”   站在他旁边的穆澜峪同时宣布:“五点。”   这两位队长明显是大家心目中最好的队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发话的穆澜峪和白存远二人身上。   白择和任戈有样学样:“五点。”   大家没有交头接耳,没有窃窃私语。在绝对严肃的氛围中不存在无组织无纪律的讨论。   已经调整好自己状态的白执从折叠椅上站起来,他的眼尾带着红,黑色的长风衣衬的他唇红齿白,但他看上去并不脆弱,而是带着一股子阴戾的凶狠:   “现在。”   “要跟我的,我带你们去杀第一波丧尸。就现在。” 第81章 郑而慎之的表白   分组非常顺利。   商场因军队驻扎和幸存者数量激增的原因,食物严重短缺,军队连夜控制了商场内的所有资源。   本打算将物资储备丰富的商场作为临时据点的幸存者们,跟着白存远和穆澜峪辗转抵达商场后,发现这里早已涌入大批人群。   他们原本期待的物资优势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白存远宣布分组出去杀丧尸勘探时,几乎没有人选择不加入队伍。无论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因为他们在商场看见了更多和他们一样的幸存者——或者说是竞争生命资源的人。   他们深知,如果他们此时不在白存远一行人的保护下站出来,尽快学会击杀丧尸的方法,搜集更多物资,在这种幸存者多而资源少的情况下,一定会有人被饿死,或者因饥饿被丧尸杀死。   白执说现在就要带队猎杀丧尸,幸存者们都面面相觑。   虽然才吃完晚饭,不算太晚,但有丧尸的末世的晚上和和平年代的夜生活不是一个概念。   有谁愿意会在这时候加入他的队伍和他出去?   人群中一个女生站出来:“我跟这个队长一起现在就出发。”   白存远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他不记得这个女生叫什么了,但他对这个女生有印象。   他逼穆澜峪扶车趴好的时候,这个姑娘替穆澜峪说过话。他帮她觉醒了雷电异能。   “队长,我叫荣翠枫。”女生走到白执身前自我介绍。   白执只想杀丧尸泄愤,一声没吭,仅仅是点了一下头。   “他叫白执。”白存远对站出来的姑娘说,然后他挨个点名介绍每个队长的名字:“白择、任戈、穆澜峪”最后他指向自己“白存远。”   除了荣翠枫,还有几个各有想法的人都站了出来,其中甚至有一个大娘,白存远记得她是带着孙子来的。   田珍珠把童童交给别人:“我们晚上出发,白天肯定能回来,五点我就把童童接回来自己照顾,他晚上睡觉不吵人的。”   白存远收回视线,单手伸了个懒腰,转身上楼休息。   尚官拍手示意大家解散,小跑着跑到白存远前面给白存远带路。   穆澜峪被白存远拉着手,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也跟着上楼,他几次想回头,都被白存远稳稳拉住。   穆澜峪想去安抚一下白执,白存远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去找白执不是安抚而是刺激,所以一直拉着他的手。   白执看着他们二人紧拉的手,目光一片阴沉。   “白哥,这房间我们都收拾好了,东西一应俱全,你们就在这儿休息。”   尚官把办公人员的值班室换了新的床品,整理出一个干净的房间,甚至还连着小办公室,也被收拾成了会客室。   “嗯。”   白存远拉着穆澜峪走进房间,尚官帮他俩把门带上。   穆澜峪眉心紧锁:“我有点担心白执。”   “他不会有事,他很谨慎,也很有能力,足够狠辣,夜间杀丧尸而已,让他泄泄火。”   白存远说,他突然转身上前一步贴近跟在他后面的穆澜峪,饶有兴趣的抚平他眉心的褶皱:   “救世主爱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哥哥。”   穆澜峪不适应白存远有进攻性地靠近,后背贴上门面:“你刚刚让他叫我……所以他是我弟弟。”   穆澜峪把嫂子两个字消音,看起来脸皮薄得很。   白存远故作不明白:“叫你什么?”   穆澜峪越藏着什么不说,白存远就越想让他说。   穆澜峪沉默,在白存远的逼视下闷闷说出那个称呼:“嫂子。”   二人贴得极近,呼吸交错,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轻笑:   “长嫂如母,慈母多败儿,夫人现在就准备败儿了?”   夫人?   正经的救世主又被白存远给他的新称呼羞到了。   穆澜峪贴着门板,看着贴得他很近的白存远。   夫人,爱人,喜欢……短短一天,白存远给了他太多直球的肯定。   白存远给了他一种,和十几年前的暗恋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被人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根本不会因为猜不透对方的喜好和对方的亲人排斥自己而感到不安。   他能感受到自己被关注,被喜欢,能感受到他喜欢的人想调戏他,想看他的反应。   能感受到其他对白存远有好感的人,在白存远心中都有相应的位置,白存远照顾他们,也爱他们,但白存远没有模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位置,没有人对他的位置产生威胁。   意识到这一点后,穆澜峪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怦然心动,像是欣喜,像是春天到来心尖上开了一朵柔嫩的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白存远调戏了穆澜峪两句,发现穆澜峪在认真注视他。   认真下来的救世主没有被调戏时的局促,白存远收手,径直去洗漱。   员工休息室有热水器和尚官准备好的洗脸盆毛巾一类生活用品,白存远接了温热的饮用水在盆里,打湿毛巾,先用毛巾擦脸,再展开毛巾擦过头发,随后解开扣子脱下衬衫。   侧面伸出一只手,白存远笑了下,把衬衫搭在穆澜峪的小臂上,洗干净毛巾继续背着穆澜峪擦自己的上身。   异能者的听力让两个人的呼吸在安静的房间中变得清晰可闻,穆澜峪的呼吸是乱的,白存远听着听着,自己的呼吸也乱了。   他没有被呼吸影响,脱下裤子搭在穆澜峪这个人型衣架上,拿毛巾擦干净自己的双腿。   穆澜峪伸着手挂着白存远的衣服和裤子。   白存远打理好自己,转身握住了救世主的手。   救世主目不敢斜视,交握的手传来的肌肤接触的触感让他的身体完全僵住。   “怎么,觉得我会拉着你的手带你上床?”   穆澜峪当然不会这么想,但白存远这么说,他就能想到了。   一套干净的衬衫长裤出现在白存远手上,白存远收回他通过接触穆澜峪使用对方的空间的手。   他把长裤搭在救世主的肩头,披上衬衫,再拿过救世主肩头的裤子,弯腰将脚踩进去,慢条斯理的整理裤扣和衣扣,从衬衫到长裤,一件件穿好,穿齐整。   穿好衬衫的白存远看上去文质彬彬,他严肃地面向人形衣架。   “澜峪,我要批评你。协议内容是让你满足我,不是让你对我想入非非。”   穆澜峪从欣赏白存远更衣的动作中回神。   白存远竟然没看见救世主被他调戏的不知所措。   “存远,给我一点时间。”   手腕上搭着他脱下的衬衫和裤子的男人突然说。   在如此旖旎的情况下,正常男性会半推半就在临时的床铺上玩一夜情。   但正直的救世主不是正常男性。   白存远在他深邃的瞳孔中看见了欲望,那是一团不一样的火。   他以前见过穆澜峪这样看他。   吸收完帝的晶核以后,他们水乳交融,穆澜峪对他说:“存远,我以后会照顾你。”   那时的他就是这样的目光。   这是属于木讷的救世主,最郑而慎之的表白。   他被勾引到时,想到的不是性,是责任。   “给你时间?”白存远撑住身后的桌面,微微偏头。   这个时候,提什么时间?   “我会照顾好白执。”   在白存远的注视下,穆澜峪上前一步,他把衣服抛到值班桌前的椅子上,裤子堆落椅面,衬衫在椅背上挂了一角。   穆澜峪展开双臂,正面拥住了他。他的手环上白存远的腰,把他抵在桌面和自己的身体之间。   这个拥抱不带任何色情,它温暖,又柔和。   穆澜峪很少主动,上辈子的穆澜峪总是被强迫。   所以这个拥抱,来的让白存远猝不及防。   “你?”   “你不要担心。”两个你几乎是同时出声,穆澜峪轻声说:“我会和你一起照顾白执。”   白存远一怔,回拥住穆澜峪。   白天提到母亲的死,提到家里只剩下一个人都面不改色,正常安排末世事宜的两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临时的小房间里,互相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白存远贴着穆澜峪的颈窝,穆澜峪好像看懂了他的不忍和担忧。   穆澜峪既没有因为白执的阴戾执拗而厌弃白执,没有觉得白执不可救药,让他放弃他;也没有觉得他教训白执心狠,穆澜峪在体谅他。   穆澜峪身上有属于他的味道,那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味道。   白存远贴在他的胸前安静思考。   白存远尝试教育了白执两世,效果都不太理想。   教育弟弟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其一是严格规范,其二是慈爱关怀。   白执的占有欲源于他没有安全感,严厉和关怀都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   白执擅长示弱,擅长装可怜,他像天生就能拿捏人性的幼兽,知道怎么样能让身边人产生不忍的情绪,揭过他的过失。   白忠诚是个严肃正直的人,最不喜欢孩子如此没秩序的撒娇耍滑,一再犯错。   孩子最早撒娇耍滑,只是害怕自己犯错会让父母不喜欢自己。   但小白执的努力并没有掩盖住自己的过失,而是换来了父亲的厉斥和责骂。   一年一年皆是如此。   白存远上辈子认为,白执之所以偏执地一定要获得他的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父亲那里得到过爱,父爱缺失让他对爱变得执拗。   只要他拥有足够的爱,他就会在爱意下滋生出安全感,变成一个健康的少年。   白存远不想成为白执生命中另一个只会厉骂他不会夸奖他的白忠诚。   所以他给了白执很多身为哥哥应该给予的关怀。 第82章 他伤害过许多人,唯独没有伤害过白存远   但是……白执并没有因为他的关怀而变得情绪稳定,反而在他的纵容下对他的占有欲更加变本加厉,甚至演变为囚禁。   那是一种很沉重的喜欢,沉重到白存远既无法接受,也不愿意伤害。   现在的白执会一天一夜不吃饭寻找他保护他,上一世的白执,也会这样。他对他从来没有一点怠慢。   白执对任何靠近白存远的人都充满敌意,唯独对白存远,他敬畏他,也爱慕他。   白执从不冒犯他——如果抛去白执囚禁他的事实的话。   他伤害过许多人,唯独没有伤害过白存远。   就连死前问的也是哥哥能不能爱他。   前世白执从出现在白存远面前,一直不遗余力地保护他和……“服侍”他。   有食物白存远先吃,有晶核白存远先吸收,有丧尸白执出去打。   什么尸山血海,丧尸围城。在白执的保护下,没有任何赃物可以沾染白存远的衣角,他可以坐在茶桌前等沐浴着黑液的白执回来,看着弟弟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温顺地跪在茶桌前给他泡茶——来自黑市的名贵红茶,可以让任何一个高级异能者杀丧尸累到手软才能换到。   白执总是干干净净,温温顺顺,从不说累,从不说苦。   只要白存远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说话,他要什么,白执都能给他。   白存远生气,白执也不顶嘴,倔强的弟弟可以在门口跪一整夜,直到他允许白执给自己做饭,白执才会僵硬着腿站起来,走进厨房,将他喜欢吃的食物一一摆上餐桌,桌前桌后的伺候他。   在物资极度稀缺的末世,白执可以不眠不休杀一夜丧尸,给他换来任何他想吃的矜贵的食材。   白执也给他猎杀很多高级晶核,找火系异能者淬炼干净后给他吸收,让他不用担心被丧尸袭击感染。   人非草木,这样的白执,换作哪一个哥哥,都没法不心疼,不动容。   白存远心疼白执,但他教不好他。   白执太聪明了,他永远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阴狠的,怀柔的,不惜一切代价的。   他愿意用一切换哥哥只爱他一个人,他上一世贯彻了一世他的这个想法,他不给白存远任何其他选择的可能,除了只爱他一个人以外,白执不接受白存远给他其他任何东西来回应自己的付出。   “嗯。”白存远拥着穆澜峪,模糊应了一声,他需要再想想教育弟弟的方式。   穆澜峪搂着他轻声且坚定:“存远,我和你一起。”   穆澜峪不了解白执。   但他了解白存远,了解因保护同学被高年级学生打断肋骨的白存远,了解一个人离开温暖的家走向“人贩子”的白存远。   他的存远有责任心,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掌控一切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来源。   白执不好教育。   白存远不会放弃白执,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理由让一个负责任的哥哥放弃自己的弟弟。   白存远消耗过异能,又累又疲惫,他不是一个会在解决不了的事情上纠结的人。   穆澜峪拥了白存远一会儿,发现对方轻轻靠到了他的肩头。   他把白存远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起身出去洗漱换干净衣服下楼。   商场的大厅依然亮着灯。   军队和白存远带来的人都在一楼休息。   大厅墙边,任戈小狗正在倒立,憋得脸颊通红:“妈……”   穆澜峪预判任戈想问的问题:“你爹睡了。”   任戈小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松脚马上站直,晕的一手扶腰一手扶墙站了好一会儿。   “你不和我爹一起睡吗?”   穆澜峪没有回答,停顿一下,不知道想了什么,食指拇指无意识的轻搓一下。半秒后他问任戈:“白执呢?”   “他已经带队出去了。”   “嗯。”   穆澜峪寡言少语,点头叮嘱儿子:“早点休息。”一个人开门走入商场门外的夜色里。   ……   早饭是豆腐脑油条,因为白存远第一天吃的是这个,所以尚官在准备早餐的时候着重强调了要保留白存远选择过的食物。   白存远爱不爱油条大家不知道,但白执是真的喜欢油条。   油条在白忠诚眼中是致癌食品,白家的孩子从小到大只能看别人吃。   但孩子就是孩子,越管理就越叛逆,所以白执早饭依旧吃了三盘油条。   白执收队很早,一晚上外面没什么大危险,就遇到三只二级丧尸,他早早就带队回来吃饭。   吃完炸油条,白执端着油条盘子往后厨走,听见炸油条的两个大娘在笑。   “大小伙子就是能吃,你这老东西给油条翻个面都翻不利索,一会儿……”说话的大娘注意到端着盘子走来的白执:“你看,人家吃完了来拿了。”   “马上好马上好,队长你先等一下。”田珍珠扯了扯自己头上包头的深紫色头巾。   “我先去送豆浆。”笑话田珍珠的大娘端着摆着四个瓷碗的餐盘出去。   田珍珠夹起一条炸的金黄酥脆的油条放到铁篮子里控油,将准备好的油条面一折放到油锅里。   油滋滋地包裹着油条发出诱人的清香,炸出漂亮的小泡泡。   “你累了一晚上了,让别人干吧。”白执看着油条说。   “队长保护我一晚上那么辛苦,我还能连个饭都不做?”   田珍珠想给童童搜寻点物资,但她腿脚实在不利索,一只零级丧尸都砍不下来,一晚上几乎都是白执在照顾着她让她搜集物资。   白执看上去有脾气,说话好像也有点脾气,他昨天还被白存远骂过,队伍里的人都有些怵他。   但田珍珠觉得白执小伙子很温柔,他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嫌弃她的话,一路上保护她。   白执看着炸油条动作干净利落的田珍珠,“嗯”了一声,接受了她的好意。   田珍珠把控好油的油条夹到白执盘子里,白执接过油条:“你年纪大了,手脚不方便,杀丧尸活动不适合你。”   “嗨呀,我家童童长身体呢,能吃,我得给他多弄点吃的。”田珍珠用皱褶的手背蹭了蹭额头上的头巾,白执在她脸上看见了明显的凝重和担忧。她好像想到什么,想了一秒就叹息一声笑开:   “嗨呀,这末世不好活啊,我总得给童童做点什么。”   末世普通人求生,向丧尸求生,也向庇护他们的人求生。   田珍珠回来安抚完童童就开始炸油条干活——因为白存远他们早上五点带队出去,干活的普通人几乎没剩下,普通人得伺候异能者,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田珍珠炸好第二根油条,把油条夹到白执盘子中,看着白执的眼睛:“我什么都不求,我就想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的,童童能跟着您们就行了。”   “嗯。”白执简单的发出一个算是应答的音节,凤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电光,他像是想到什么让人兴奋的东西一般,有一点点的异能外泄:“问你个事儿。”   “您说!”   白执安静地看着田珍珠:“把你的小孙子带到安全区不难,我家正在建设安全区基地,那里和这个临时的基地不一样。但是,你得保证不让别人知道我今天问过你什么。”   “我保证不会说的!”田珍珠立刻信誓旦旦地说:“小队长照顾我一晚上了,没你我都死在丧尸爪子底下了。”   田珍珠的保证好像并没有取信她的小队长。   白执的目光很冷,热腾腾的油锅和喷香的油条都压不住他眼中的冷意。   田珍珠在他眼睛中看到了电视剧里常有的一句台词: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打了个激灵。   但白执很快给了她一个柔和的笑,干净的小男生拿了一根田珍珠炸好的油条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指尖沾着油渍,鼓着腮帮子,吃得很香,唠家常一般。   “我想听听我没来的时候,我哥是怎样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很久没见到他了。穆澜峪是什么人,他和我哥怎么认识的,怎么相处的?”   ……   商场周边也许是因为军队的存在,丧尸剩的不多,白存远带队走了好远才让自己的队伍杀到第一波丧尸,沿途的物资收集更是容易——只要搬得过来。   上午九点,白存远的队伍就因为物资过于丰收——占满了手无法继续砍杀丧尸而提前结束。   普通人对杀恶心东西的追求远没有对物资的追求欲望大。   白存远刚带队回来,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   “啊!啊!她要变成丧尸了!”   白存远皱眉看过去,已经有几个值守的军人快速反应围住厨房。   “怎么回事?”   “我出去送饭,我不知道。”尖叫的大娘快速摇头,白存远顺着她们围着的方向,看见皮肤泛青的田珍珠和站在她旁边的白执。   白执看着田珍珠,目光由颤动变得冷硬。   士兵们举着枪,将用商场顾客服务室临时搭建的厨房里的田珍珠,瞄准在好几支枪口之下。   “出来!”有一个士兵对田珍珠冷喝。   会炸很香的油条的大娘,在被枪指住的那一刻瞬间失了全身的力气,出去意味着什么,出去这个房间意味着她会被处死。   所有人都知道被感染会面临什么。   她的手脚都在颤抖,手上还握着翻动油条的长筷子。   士兵们今天早上都分到了一根油条,他们都吃到了田珍珠炸的油条。但生死面前没有温情。他们举着枪,随时准备把可能变成丧尸攻击人类的田珍珠击毙。   白存远穿过人群,人群在他靠近的时候都自觉拉着身边的人为白存远让开一条道路。   他出现后,士兵们不约而同的偏移了枪管避开他所在的方向。 第83章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哥,我不会了   田珍珠看到白存远,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她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但那双眼睛在看见自己已经泛青的指甲后又立刻暗淡下去,像即将熄灭的蜡烛一般颤抖摇曳着。   田珍珠颤着手去抓白执的袖子,不住的一声一声地重复:“童童,要把童童带到安全区。”   她抓的很用力,青色的手在黑色的风衣上留下褶皱。   童童的安危是她死前最担心的事情。   白执在看见田珍珠的表情变化时才注意到穿过人群走进来的白存远,他不知道白存远看没看出他刚刚心里想的事情,哥哥对他的表现一向很敏锐,白存远可以看透他。   袖子上落下老人期盼的一抓,他的心颤抖了一下。但他顾不上田珍珠。   “哥……”白执对来人叫出半声。   白存远命令:“白执,你出去。”   那声音毫无起伏,白执能感受到哥哥在生气,风衣衣摆微微晃动,白执退出厨房,让开厨房门口。   “哥,我没有……”   白存远拨开他,将他推出去,将田珍珠扯入厨房,关上了厨房门。   ……   田珍珠被白存远推进厨房,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她害怕,却无从后退,在面对即将尸化的死亡进程时她退无可退。   田珍珠颤颤巍巍地仰头看着白存远,等待白存远判她的死刑。   变成丧尸的人类会被其他人干干净净地处理掉,田珍珠觉得她在死前应该和白存远说些什么,比如告诉他白执刚刚问过她什么,换取白存远保护童童。   她马上要死了,她需要多一个人保护她的童童。   但白执已经答应她会帮她把童童带到安全区,白执保护了她一晚上,他会帮她保护童童。   田珍珠想说的话全都堆到了嘴边,最后她还是闭上了嘴,沉默地迎接死亡的审判。   白存远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伸出一只细白的手。田珍珠见过很多次白存远伸手,他伸手就能放出异能,就算他不放出异能,也是叫他身边的人出手杀人。   死亡让人焦虑,白存远伸手点在她的眉心上,隔着头巾,白存远点在她额头上的指尖的触感异常明显,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脑袋拍碎。   田珍珠吓得双腿软成罗圈形状,勉强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极度害怕,又在极度的害怕和敬畏下伸着脖子迎接着那个给她带来审判的手。   人在死亡之下因为恐惧而引颈就戮,以求真正的解脱。   田珍珠眼睛大睁着,像被抛在岸上的鱼。   好看的青年一脸沉静严肃,田珍珠看着他的表情,漫长的死亡宣判让她感觉她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但死亡并没有到来。   半晌后,那只细白的手离开她的眉心,白存远说:   “杀了一晚上丧尸又做饭,胳膊血液不通,回去休息吧。”   “血?血液不通?”   田珍珠死鱼般的双眼生动地又睁大了一圈,她表情很是惊讶,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里逃生了。   “真的就是血液不通,血液不通而已?”   她一把抓下自己的头巾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   她已经不发烧了。   白存远没再看田珍珠,厨房门在白存远身后打开。   他收回两次动用异能的手,冷冷地看向站在门口的白执,问他:“还没安生是吗?”   白执笔直地站在门口,恭顺的沉默着,对上他的目光,瞳孔一缩,嘴也抿起来。   白存远对白执不一样的态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小声交流起来。   “白哥为什么要指责那个小哥啊?”   “难不成那个大娘变成丧尸和那个小哥有关?”   “怎么可能。”   “小哥肯定只是发现了大娘的不对劲才去厨房找大娘的,人家那么厉害的异能者伤害个普通大娘干什么。”   “他是人又不是丧尸,怎么让人类感染丧尸病毒。”   “不知道,猜不出来,等大娘出来我们不就知道了吗,肯定只有当事人知道真相。”   “她都要变成丧尸了还能说出什么话,世界上除了丧尸,就只有死人会保守秘密了。”   “就算有真相我们也不可能知道的。”   白执喉结滚动一下,手在身边紧紧攥紧,他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我真的没有……”   “没有?”白存远冷声:“你再说一句没有。”   白执不说话了。   白存远两步走上前,白执以为哥哥会打他,但白存远这次没有动手,他只是看着他,异常平静地与他对视:   “白执,我和你说过什么?”   白执沉默。   白存远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就直接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你没有做,但你有那个想法。你和我解释,对我装可怜,只是因为你怕我生气,如果你没有想过,你会愤怒这些人的非议而不是和我解释。我训你,你委屈吗?”   白存远果然都看出来了。   “我不敢,我不委屈。”白执心脏抽紧,慌忙出声:“哥,我错了。”   白执太了解白存远了,白存远教育人时不愿意提前做过多解释,如果他先训斥一个人再教育他,那是白存远在教育人,但如果他先点出自己为什么训这个人,那他就不会再教育这个人了。   白存远无论是对他失望,还是对他表现出礼貌疏离,那都不是白执能承受的起的。   “哥”白执伸手抓住白存远的衣角,他的哥哥很冷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   白执心乱如麻,他紧紧抓着白存远的衣服喊他:“哥。”   但他一连喊了两声白存远都没有反应。   白执手足无措,这一刻,他甚至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到他哥哥面前乞求他。   但他不敢,他只敢抓着白存远的衣角。   白存远没罚他跪,他就跪,那是在他自己知道自己该受什么惩罚的情况下,刻意放大惩罚乞求怜悯,引导和绑架白存远心疼他饶恕他,白存远很厌恶这个。   但如果他现在什么也不做,白存远真的能让他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放着犯错的他在一边。   如果犯错都不能得到哥哥的注意,白执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白存远的注意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哥哥,他不想被哥哥这样抛下。   周围人因为白执的动作议论声更多了。   “不会真的是他干的吧。”   “刚刚白哥说他没干,但是他想干?”   ……   白执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他只想让白存远和他说话,哪怕扇他一巴掌,训斥他,都好。   “我知道我犯错了,你不喜欢我多次犯你教育过的错误。”   白存远还是没动,只是用元异能的异能波动震开白执的手。   手从袖子上脱下,白执立刻忍着指尖的疼痛重新抓住白存远的衣服喊他:“哥。”   他一边摇头一边看着白存远:“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哥,我不会了。”   白执和田珍珠的欲言又止白存远都看在眼里。   他能大概猜想到昨天发生那件事后,白执私下找田珍珠是为了什么。   以及白执看田珍珠时眼中的冷意,白存远可以确定那是让人闭嘴的杀意。   上辈子白执做错事时就是这幅可怜样子,白执用可怜和示弱让白存远一点点退让。只要白执发现自己的示弱和服从可以换来他的容忍,白执就会牢牢记住这个技巧,试图去拿捏他和驯化他。   这辈子白存远不打算再纵容白执一点。   “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白执的连声道歉引起了围观群众更加怀疑的讨论。   “他就不可能是事先藏了丧尸黑液在身上?”   “他这样子一定是害了那个大娘把她变成丧尸了。”   “他害那个大娘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可如果他没害,他一个三级异能者这么心虚干什么。”   ……   人群的吵闹声突然被打断。   “他没有。”   人们身后传来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   白执没忍住拉着白存远的衣服往哪边看了一眼,他没看到人,就快速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哥哥,试图让哥哥和他对视,让哥哥对他心软。   穆澜峪从人群让开的走道中走到白存远面前,他身上的衣服明显换过,深色的户外装在他身上有一种野外训练装的感觉,看着比军队的制服还漂亮,刚刚说出“他没有”三个字的人是穆澜峪。   “我昨晚跟着他,那个大娘手脚慢反应也慢,白执保护了她一晚上。”穆澜峪用平稳的声线和大家陈述真相和事实。   白执既然保护了大娘一晚上,就没理由白天要杀这个大娘。   人们互相对视一眼。   白存远看着带队回来后还记得洗澡的穆澜峪。   这人之前都是一副邋里邋遢沐血而战的样子,不知道因为谁转性了,竟然在大白天洗了个澡换了新衣服。   “你半夜不睡觉,担心他心情不好出事儿太深入城市,跟着他去了?”   回来也不睡觉,还有精神去洗澡或者擦身体换新衣服?   穆澜峪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认。   “你跟着我!”白执猛地转向穆澜峪。   白存远看看不会撒谎的穆澜峪,再看看激动的白执,知道穆澜峪此言非虚。   白执是一个很有计划和敏锐的人,能让他发现不了有人尾随他,一定是因为他队伍里的那些人太难带了,让他的注意力高度紧张,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保护别人身上。   白执性格不好,但对他布置的任务,白执一直很上心。   他昨晚带这些幸存者应该也很累。   至于他和田珍珠打探消息,白存远看了眼穆澜峪。   慈母多败儿,穆澜峪不追究,就让他败吧。 第84章 矛盾   白存远也想看看救世主爱世人的能力能不能拯救每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世人。   他虽然已经完全确定田珍珠不是白执害的。   但白执确实对田珍珠产生过杀意。   鉴于整个晚上白执其实一直在保护田珍珠,两件事可以相互抵消一部分。   白存远不再多说。   他把最后证明白执没错的机会给到穆澜峪身上。   白存远不希望白执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会说白执没错。   这次说白执没错的人,有穆澜峪一个就够了。   厨房门口,田珍珠鬼鬼祟祟地探出头。   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不熟悉。   她在厨房里藏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根本不会变成丧尸,不会一出来就被军队崩掉。   田珍珠一露头,两个军人立刻戒备举枪向田珍珠逼近。   大娘吓得几乎跳起来,头巾都歪了,她拐着腿——她腿被吓软了就没直过——藏到白存远身后。   人群中传来好几声惊讶地声音:“她没变成丧尸?”   “她没事了!”   “你们看她的手,我记得她的手刚刚还是青色的,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   “但现在好像正常了!”   田珍珠手上的青色已经完全褪去。   为田珍珠觉醒了一级异能免疫了0级丧尸病毒的白存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她太劳累了,胳膊血液不流通。”   白执一把抓住田珍珠的胳膊仔细地打量了田珍珠好几眼。   白存远注意到白执,他的弟弟……好像在关心人,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她明明要变成丧尸了……   白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哥哥进去一下,再出来,田珍珠就好了。   他可以确定,这个油条炸的很好的大娘,明明要变成丧尸了。   身为基地总负责人的王江自然能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事件一发生就有士兵第一时间和他汇报。   一般这种情况直接枪毙脱出去扔掉就行。   但出事的是白存远的人,所以士兵们都是在戒备观察,没有在田珍珠还没完全变成丧尸的时候动手。   王江穿过人群朝白存远他们走来,举枪的士兵瞬间收枪向王江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   王江向敬礼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田珍珠的情况,确定对方确实不是丧尸病毒感染。   他们的士兵差点打死白存远带来的没有被感染的幸存者,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   王江看了看旁边的士兵,和白存远解释:   “安全区有规定,幸存者每12h要检测一遍所有幸存者的体温,你带的这些人因为你们安排了外出任务,没有即时检查,排除尸化风险,所以士兵们比较敏感,一直在注意这些人的动向,士兵差点贸然开枪是我们的工作失职。”   几个士兵迅速向白存远敬了个军礼以示歉意。   不是工作失职,工作挺到位的,白存远想,田珍珠确实差点变成丧尸。   王江话锋一转:“但之后这些幸存者要留在临时幸存者基地,我建议他们也应该和其他幸存者们一样,每12h接受一次体温测量,避免他们出现我们发现不了的自由感染。   他说是建议,其实是必须执行的规定,他看着白存远,等白存远点头。   白存远对这个无异议。   “自由感染?”穆澜峪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   “人类在不直接接触丧尸的情况下出现发烧现象,我们称之为自由感染。”   “无规则感染。”白存远沉声。   王江眼睛微微睁大,对这个新名词表示赞同:“无规则,这个称呼很专业,就是无规则感染。没有任何原因和规律出现的感染现象。”   他说着,目光突然沉下去,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悲伤:“我们军队很多人都死于无规则感染,我们之所以等级这么高,是因为我们站在队友的肩膀上。”   站在旁边的穆澜峪呼吸一滞,神色微微恍惚。   白存远想,怪不得军队会出现三个三级异能者,王江说他们是站在队友的肩膀上,换一个说法就是,他们吸收了变成丧尸的队友的晶核。   上一世有一个说法,经常进行训练和体育锻炼、脑力锻炼的人,很容易觉醒成为一级异能者和一级丧尸。   准确地来说,就是成为丧尸和异能者也得靠天资和努力,而不是仅仅只靠运气。   军队盛产一级异能者和一级丧尸,换句话来说就是盛产一级晶核。   白存远不难想象王江他们是怀着怎样一种增强自身实力,保护人类,抵抗丧尸的信念,才将昔日朝夕相处的队友的晶核吸收从而成为三级异能者的。   那应该是很沉痛的经历,但王江只露了一点悲伤,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白存远不在这个地方纠结,转移话题缓解王江的情绪:“你们知道无规则感染可以通过测量体温来判断?”   但王江显然还走不出来:“当然,军队发生过自由……无规则感染,很快大家就总结出了经验。”   王江的话让白存远突然想到一个前世和重生后的信息矛盾点。   他所说的和上辈子白存远知道的信息不一样。   上一世,所有人公认的末世前期军队停止进行救援的原因是:无规则感染打乱了军队救援的脚步,所以军队开始以保护高级异能者为主,救援为辅的政策,放弃对普通幸存者的救援。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这样。   军队在末世早期就知道怎样保护幸存者,怎样分辨可能会变成丧尸的幸存者,他们并不像公认消息中那样浅薄、无知和无情。   白存远目光暗下去,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极有可能是那些异能者为了成为末世后期的权利阶层,编纂这些事情抹黑救援人民的军队,让大家以为军队放弃了救援他们。   让这些为人民而死的人,背负“肉食者鄙”的骂名,而真正的肉食者,在他们玩弄的权术中登上历史舞台。   得民心者得天下。   白存远可以理解那些异能者的夺权策略。   阶层更替时,要让原有的阶层失去民心。   可那些急于争夺权力的异能者根本不知道,真正具有统治力的阶层,不是比另一个阶层更得民心的阶层,而是能代表所有幸存的人类发声的阶层。   人类想要活着,能带领人类活着的人才是统治者。   可他们选择打压军队,打压这些得民心救人民的人。   浅薄,何等浅薄。   白存远冷笑一声,发现上辈子被丧尸淹没的人类文明并不无辜。   末世的出现,让异能水平高武力强势的人,在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下,获得了绝对的权力。所以有一群蠢货站到了他们本不该站的位置。   在末世,人类最主要的目标应该是与丧尸争夺生存空间。   一切行动都要围绕目标,如果方向错了,再多的努力也只能是徒劳。   可这些拿到权力的蠢货的目标是保住自己的权力,攻击自己的同伴。   白存远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一世人类被那样摧枯拉朽地毁灭了。   上一世异能者阶级的统治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尸潮围城的情况下变成一团乱麻。   所有人只能依靠城心维持生存,城心成了每个城池的统治者。   人类缺少统一的声音,被丧尸逐个击破后才成立了末世联合议会,可没有领导经验全凭天赋就享受了王一般待遇的各个城心,不懂什么统治,他们极力反对议会上任何会动摇他们地位的提案。   若非穆澜峪一个人靠身体硬生生保护了他见过的所有人,让几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欠他一份恩情,会听他说一句话的话,末世联合议会估计早就解散了。   是帝,在新兴的异能者阶层和试图团结所有幸存者的旧权利阶层之间协调。   他们都听帝的,却彼此不服,将帝架空在中间。   帝提出的提案,他们各执一半意见否定。   最后,弱小的一方,把破局的目光,定在了帝的晶核之上。   白存远看了看穆澜峪,穆澜峪听见他的冷笑正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看他。   白存远想到穆澜峪和冰女最后的死气沉沉。   救了一堆根本救不活的傻子,能不死气沉沉吗?午夜梦回他们估计还得怀疑自己救错人了。   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天乏术,除了让人类多活一秒,他们做不了别的。   因为这些赤诚的拯救人类的救世主们没有权力,他们没有把真正的绝对的话语权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帝在城楼上,在献出晶核的前,与赵国怀设计了提前臣服于他,实验失败后将晶核献给他的计划。   白存远在上一世的穆澜峪眼中,不仅仅是他处于冲突背叛中的支持者,更是唯一一个不带自己利益观念肯定他行为的人——尽管白存远只是客观评价帝的成就——但在那个时候,白存远的存在已经足够成为帝麻木的后半生中的唯一一束光。   穆澜峪经历过“隐形”的背叛,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晶核赋予白存远至高的统治权,让他在末世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让他不走上自己的路。   “我永远也不会让白存远低头。”   白存远一直觉得穆澜峪决定献出晶核时心里的这句话太过沉重,沉重的超过他们点头之交的界限。   重活一世,穆澜峪似乎仍在践行这个信仰,他公然在所有人面前向他下跪,用尊严换白存远在队伍中的话语权。   没了上辈子的“支持”之缘,白存远猜不到穆澜峪是因为什么而做出现在的这些举动。 第85章 放弃临时安全区   白存远想了半天,能想到的原因只有,穆澜峪太想救人了。   只要能拯救更多人,上一世的帝和这一世的穆澜峪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放弃尊严,未必是因为自己。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也是这样,他们素不相识,他们的缘分本来就缘起于救世主的理想。   白存远缓和了一下自己被追名逐利的异能者气笑的失态,知道上一世“军队停止救援”的真相后,白存远觉得他需要布置更多事情:   “王叔,按你说的做。将我们带来的幸存者和城市中救援的所有幸存者们统一安排,统一测量体温。这种小事我不管,有事情你直接和尚官商量,他会代表幸存者和异能者们和你们共同议事。”   他需要让自己带上来的人拥有统治权和话语权。   尚官心思多且会用人,这个心机深沉的商人不喜欢干出格的事情,他喜欢通过施恩和组织团体来控制他人。王江正直,他们两个在一起会尽可能的拯救更多幸存者。   尚官和王江,一个让幸存者们维护他的统治,一个通过保护人类实现自己的信仰,他们的目的看似相反,却都必须通过保障幸存者的安危来实现。   有他们两个互相影响,白存远觉得C城的临时安全区在他们的带领下会变得很稳定。   王江听白存远只字未提他们要做什么,开口问道:“你们呢?”   “我们只呆四十八小时帮他们熟悉末世环境,四十八小时后我们会出发去下一个安全区。”   “C城的临时安全区你们不做主?”   “不。”白存远说,他接下来应该会去N城找白忠诚,白择和白执的异常升级,以及上辈子任戈屠城、家里只剩白执一个人活着让白存远很在意。   他安排好这一切就会立刻赶赴N城。   王江觉得军队不久之后肯定会接到命令撤离,C城的临时安全区由穆澜峪和白存远做主最好,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一个士兵急吼吼的跑进来说:   “长官,四个小时了!您派去接应三队四队的五队没有回来,五队队长许展失联!”   王江瞬间满目严肃,面庞绷紧。   “怎么回事?”白存远问。   王江示意士兵先跟白存远说明情况。   士兵立刻急道:   “商场驻扎的队伍分为五组,三支军队队伍,两支异能者队伍,分别由五个三级异能者带队。一队队长金系异能者王江,二队队长冰系异能者王晏,三队队长土系异能者王钊,四队队长风系异能者严强,五队队长风系异能者许展。五队分工明确,每天由两组分两个方向进城援救幸存者,剩下两组在附近收集物资,一组驻扎临时基地。”   这个士兵是王江亲手带出来的,说话极其有条理,重点清晰,因为涉及军队救援过程中失联,他把所有队长的等级和属性都交代的很清楚,全程没有半句废话,没有因为这些队长是长官就用任何敬称。   他介绍完事件背景就直接说发生的情况:   “昨天三队四队同时执行救援任务,彻夜未归,长官初步判断他们因救援人数过多不便于移动,夜晚在外面临时驻扎,今天一早长官就安排许展进城支援,如果确实有营救困难,就让许展传信。但已经四个小时过去了,五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白存远听完情况,王江没有等他发表任何意见,当即下令:   “传我命令,立刻集中所有幸存者进行疏散撤离,我们连夜背离搜寻方向放弃临时安全区出城!”   “长官!”方才汇报严肃条理的小士兵瞬间失声:   “撤离?为什么是撤离?我们得救王钊队长他们,王钊队长是三级异能者,我们已经牺牲那么多弟兄了,难道就为了保护这些普通人放弃王钊队长和他带着的百名士兵?我们应该整队救援他们!”   王江为了救这些幸存者就放弃并肩作战的弟兄们的决定太残忍,小士兵满脸着急和不赞同。   王江冷喝:“整队?你知道三个三级异能者失踪意味着什么吗?”   小兵不知道,他只觉得王江残忍,觉得自己的长官为了救援这些没用的幸存者太过保守,放弃自己的弟兄,昏了头。   “意味着很可能会出现三个四级丧尸。”白存远说。   王江侧目,白存远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敏锐的远见。   小兵瞬间立正。   许展作为一个三级风系异能者,无法及时赶回来,证明剩下两个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三级异能者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丧尸的养料。   丧尸和人类的升级规律不同,丧尸明显比人类更容易升级。三个三级晶核可以铸就三个四级异能者,三个三级异能者铸就三个四级丧尸概率极大。   无论三队四队五队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那都不是他们能处理的意外,他们能做的最好的措施就是现在立刻整队带领所有幸存者离开C城。   穆澜峪面容严肃,上前一步“我去。”他说。   在救世主的信念里,从来不存在撤退和见死不救。   王江看向穆澜峪深吸一口气,他这个世交家的侄儿一贯执拗:“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但是这不是你们拿命去拼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扛得住四级丧尸病毒。”   其实有一个,白择没说话。   “不是我们,我一个人。”穆澜峪说。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带其他人,白存远和其他人基本都是四级及四级以下异能者,不具备豁免四级丧尸病毒的能力,而他不一样,他只要用三级晶核升到四级就可以豁免四级丧尸病毒,他是最好的去进行救援的人选,就算救援失败他也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变成丧尸成功撤离。   “你只是三级异能者!已经失踪三个三级异能者了!你不要命了!”王江怒斥。   穆澜峪是三级异能者。   白存远突然想到穆澜峪上辈子击杀八级丧尸的方式——将自己的等级压在七级,让八级丧尸掉以轻心,受伤时突破到八级取出丧尸的八级晶核,将八级丧尸晶核吸收后冲入尸潮边杀边吸收,带着残破的身体拼着一口气屠掉半个尸潮。   穆澜峪有自信,是因为他可以用命在三个四级丧尸面前杀出一条血路,并且依靠自己的净化治愈异能保证自己不被丧尸病毒感染,只要他存着一口气,他一个人就可以把三只四级丧尸屠戮干净。   但他一定回不来。   一个人面对三个四级丧尸需要用命才能解决难题。   但穆澜峪明显不想让白存远和白存远的弟弟们冒险。   带上白择虽然也可以,但白择是个没有正面抵抗过高级丧尸的孩子,面对凶残的丧尸很有可能会自乱阵脚。   如果穆澜峪真的应对不了三个四级丧尸,白择不一定能在没有他的掩护下全身而退。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穆澜峪也不想让白存远的弟弟冒险。   救世主一向喜欢靠自己一个人解决所有问题,但这一世的救世主注定不会是自己一个人。   白存远思索片刻,决定:“我们进城内援救异能者,王叔,你继续加固商场作为幸存者基地。”   王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个四级异能者,带几个三级异能者,这群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存远,我一个人……”   白存远看出穆澜峪的担心,在场的所有人中除了白择,只有穆澜峪可以在压级后提升到四级,免疫四级丧尸病毒,他打断他:   “首先,失踪的三个三级异能者不一定死了,其次,解决了这次危机,C城就会成为一座清理的差不多的幸存者城。我们必须拿下C城。你一个人只有拼死击杀丧尸的实力,无法在其他丧尸面前护住幸存的士兵,但只要你我白择能拖住四级丧尸,将他们逐个击破,任戈和白执就可以掩护存活的士兵们撤退。”   穆澜峪知道这个道理,他担心的是白存远,四级的白存远无法完全豁免同等级丧尸病毒的感染。   而且穆澜峪害怕……如果三个三级异能者铸就的不是三个四级丧尸,而是一个五级丧尸呢?   白择也会遇到危险。   最好的选择是让他去,其他人还能伺机而退。就算牺牲,只牺牲他一个人,代价很小也很好接受。   “这太冒险了!”王江尤为不赞成。   白存远沉声:   “一个优秀的长官不会让自己的部下都白白牺牲,一但开始退,剩下的半城人都会成为这‘三只’四级准丧尸的养料,我们放弃救援那三个三级异能者,三个三级异能者铸就三个四级丧尸,三个四级丧尸至少铸就一个五级丧尸,那才是真的自取灭亡。末世是优胜劣汰,因为恐惧退让资源就是死。你保护幸存者们逃得出N城,逃得出这个世界吗?”   王江冷静下来。   白存远说的没错,逃离只能延缓死亡,他们几个三级异能者已经是踩着队友的尸体提升异能等级的高级异能者了。   如果丧尸进化速度快到可以把他们吞噬,又没人阻止这些丧尸,丧尸就具备了超过他们这些精英的等级,也就意味着它们具备了吞噬全人类的异能等级。   白存远不再废话:“我们出发。”   白执、任戈对白存远完全是盲目跟随,白择素来没有主见,更不用说他已经五级了,他不会被四级丧尸感染,所以对四级丧尸没那么怕,哥哥说出发他就可以出发。   穆澜峪,从来不会否定白存远的决定。   白存远初步估计,三级的异能者不可能那么轻易的死去,更不用说这三个三级异能者,一个是长期训练的军人,另外两个许展和严强更是在重伤情况下被白存远让穆澜峪扔出去自身自灭后,硬是活下来冲到了三级异能者。 第86章 澜峪不担心吗   王钊、严强、许展可能只是碰到了一只厉害的三级或者四级丧尸,因为要保护队伍中的人而被围困。   他们早点出发,就能早点救出更多的人让这些人脱离危险。   白存远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他们有一个五级异能者,一个四级异能者,一个准四级异能者,两个三级异能者,再带上幸存的三个三级异能者,对抗一个四级甚至五级丧尸完全不成问题。   就算幸存的三个三级异能者不幸全部阵亡,敌人是三个四级丧尸,或者一个五级丧尸,他和穆澜峪、白择也完全有一战之力。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五级晶核早点收入囊中也不错。谁知道因为信息差,会不会有其他人和养白择一样养一个五级异能者出来。白存远需要他已知信息内的所有高级丧尸晶核。   但其他人对这个决定都不是很支持。   “你真的要去?”王江问,穆澜峪的目光跟着王江停留在白存远身上。   “是。”白存远说。   王江没见过四级丧尸,太过谨慎,他只想保护更多人。   突然的末世以及没有预兆的无规则感染让军队每天都有减员。   王江沉浸在痛苦中太久,他想尽快解决麻烦,想逃,所以才会判断的那么保守。   而穆澜峪……纯属关心则乱。他担心白存远,也担心白存远的弟弟们、和小儿子任戈。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去抗住一切。   但白存远从来不是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刀尖舔血,在同等级和高等级丧尸手下求生的经历,白存远再熟悉不过了。   白存远是末世最后一个顶尖异能者,与末世后期的帝相比都不逞多让,末世早期的穆澜峪和他比,还差些经验。   “你们要面对的可是能困住三个三级异能者的丧尸。”   “哥,我们真的能打过能困住五分之一的军队的丧尸吗?”   王江和白择同时开口。   王江虽然常年带兵训练,是人类中时刻准备战斗的人。   但经历末世同胞被病毒感染的无能为力后,他的决策开始偏保守。   小金毛双手在身前交握,不太有底。他从升级到五级以后,除了帮哥哥开路,跟在哥哥后面扫荡些小鱼小虾外,只用异能淬炼过丧尸晶核。   白执和任戈没说话,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哼了一声,本来没什么底的两个人为了不在对方面前露怯,强撑着胆大的样子。   面对普通的丧尸和面对有计划会围困军队,或者说屠杀军队的丧尸是不一样的,后者会给人一种未知的恐惧。   就像捕猎,面对没有脑子的鼠、兔、鹿、野猪……人是不太恐惧的,但如果是一个会模仿人挥手,把人吸引过去再将人吃掉的黑熊,人就会产生恐惧。   三级以上的智慧丧尸会以人为饵,会狩猎。   那个高级丧尸困住了三个队伍,白存远可以感受到,它在等他们。   像那日蛰伏在商场楼下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儿童丧尸一样。   有一个恐怖的生物,在安安静静地等他们。   白存远是重生者,他熟悉这种恐惧,可在场的弟弟们和任戈没有这种经验。就连沉稳的军官都会忌惮未知的且有人类智力的恐怖生物。   但穆澜峪说,他要自己去。   救世主总是一脸冷硬,说的少做的多,他好像生来就肩负救人的使命一般,在末世早期就强硬地丢下了所有人类该有的恐惧畏缩情绪。   白存远好奇,救世主就没有胆怯吗,他问一直在关注他的人:“澜峪不担心吗?”   穆澜峪见白存远去意已决,正垂着眼睛整理自己的空间,抓住每一分每一秒进行战斗准备。   他听见白存远问他,停下大脑中的工作,一脸严肃:“担心。担心你们。”   救世主的眉心微微收拢,但他眉峰的弧度很温和,穆澜峪不像有些人会在别人否定他的决定时露出发泄情绪的表情,他对所有人都很尊重,他眼中的表情没有愤怒,只有担心和无奈。   救世主有担心的事情,这件事不是丧尸有多恐怖,也不是他自己会不会一去不复回。   让他胆怯纠结的对象此时就映在他的眼中。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虽然在担心,但此时的穆澜峪更不怕丧尸了。   救世主看着他,置生死于度外,人不怕死,就不会对前路产生恐惧。   也许不只是对他,救世主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穆澜峪两世都没有怕死的资格,他注定要站出来,他没有恐惧的时间和空间,也少有儿女情长,没有庇护爱人的大男子主义的纠结与拧巴。   他畏惧,他向前,为了爱人,也为了每一个幸存者。   “你在整理什么?”白存远感受到他的异能波动,好奇地问。   “金子。”穆澜峪整理完空间,看着白存远说。   穆澜峪的表情虽然一直不算灵动,但他的眼中明显有什么期待在。   白存远轻笑:“你可别想我能给每个人都做一身金铠,用金属拳套和丧尸碰撞本身就是异能和异能的对冲,你攻击丧尸的时候我为了维持拳套的存在异能耗的差不多了。”   穆澜峪眼中那份不易辨别的期待转眼变成尴尬的静默。   白存远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一句话:我自作主张装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他低笑一声,给救世主挽回一些颜面:   “但这个小技巧你们可以学习,用自己的异能覆盖住暴露的皮肤,让异能波动代替身体和丧尸发生正面接触,这样丧尸攻击你们造成的擦伤都能被轻松化解。”   “哇!这简直和游戏技能一样!”任戈瞬间找到了练习异能技巧的乐趣。   穆澜峪视线扫过兴奋的任戈,身上已经开始冒闪电的白执,皮肤覆盖上火苗的白择,担忧有所纾解。   “都别急着练,你们有什么装在身上不方便的东西,都给了澜峪,让澜峪帮你们装着。”   白存远拿出自己那颗准备日后吸收的四级晶核,放到穆澜峪掌心,不等对方动作,就用手包裹住穆澜峪的掌心,贴着他的手催动穆澜峪的空间系异能,将四级晶核收入穆澜峪的空间中。   空间里,两颗四级晶核和一颗三级晶核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穆澜峪喜欢硬闯,多一颗四级晶核能够提升他的实力。在跳级没学会前,白存远不需要四级晶核。   穆澜峪感受到晶核的触感,和白存远裹着他的手的皮肤的触感。   四级晶核很有分量,他的指尖擦过四级晶核,四级晶核就不见了,落入了他的空间之中。   在珍贵的四级晶核的分量中,穆澜峪感受到了他在白存远心中的分量。   白存远和他身后时刻在准备的任戈、白执、白择在他心中,也有了更清晰有形的分量。   穆澜峪看向白存远。   给了他一颗完整的四级晶核的白存远表情平静,漫不经心:“你去开车,我们出发。”   刻不容缓。   穆澜峪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商场。   他知道什么最重要。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离开的背影,穆澜峪其实很奇怪,他不像一个从和平年代进入末世的人,再坚强的人直面同类的死亡都会产生各种心理问题,诸如畏怯……   王江、白择和白执的反应,才是在没人引导下直接接触末世的正常人的反应。   但穆澜峪的反应太快了,他太过冷静,他能第一时间适应自己的异能能力站出来保护别人,在同胞变成的尸鬼面前手起刀落面不改色,一点不惧怕同类的尸血。   ……   可能正是因为穆澜峪的这种特别,他才成为了末世人类的灯塔,让他感受到了他的光。   所以白存远会认识他,会重生找到他,会对他产生探究欲,与他并肩作战。   当务之急不是探究穆澜峪,他们要尽力保住三个失联的三级异能者。   白存远想,他把三个城的城心拐了,就得找其他人顶上,各城城心屹立不倒,丧尸力量才会分散,人类才能更好地抵抗尸潮。   人类始终是命运共同体。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自保就是在向别的种族割地。   白执一直看着白存远和穆澜峪的互动,他凤眼不受控制的眯着,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头上落下一只手。   白存远安排:“白择和小戈坐第二排,你去最后排睡觉。”   白执转头看摸他头的哥哥,哥哥神色浅淡但很温和,他想说他不困,他是三级异能者,他小时候学习的时候就能熬两天都不睡觉,更不用说现在。   但他在哥哥温柔的抚摸中败下阵来,乖乖应了声好。   一行四人跟上穆澜峪的脚步。   冬末春初,风说暖也寒。   白存远他们出发时,军队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王江调度军队的速度很快,给他们送行。   穆澜峪将车开到商场门口,一行五人按白存远的安排上车。   军队在商场门口列阵,还有很多他们救过的幸存者,也在军队后面探头探脑。   王江调度军队的这两分钟,不少幸存者都得知了消息,还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也都跟了出来。   王江看着掉头甩正的越野车,带头并住鞋跟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王江脚后跟并拢的脆响仿佛某种信号,二百余士兵齐刷刷立正,五指并拢举到与眉齐平,整齐划一的并腿声和动作让跟在他们身后的幸存者们都感到震撼。   王江什么也没有多说,他没再挽留白存远他们。   军队比常人更能理解使命和牺牲。   乌压压的军队整齐划一地为白存远他们送行。   人类要前进,就注定有人要为人类逆行。 第87章 我闻下香不香(1000营养液加更)   幸存者们跟在军队后面看着越野车。   “这是白哥的车?”   “我看见几个小队长都上车了。”   “他们真的要去吗?”   今天早上几个小孩儿都带着大多数幸存者打过丧尸,这使得在幸存者眼中,这几个小队长不再是他们只能远观的高级异能者,而是成了他们身边活生生的人。   看着年轻人们,尤其是双胞胎和任戈这样十八九的孩子们就这样为了保住他们的幸存基地,踏上未知的前路,大家心中都百感交集。   “他们要去哪儿?”队伍中仍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天救援我们的军队失联了,我听说他们要去救军队。”   “那你们为什么表情这么沉重。”   “因为不好救,我听说,军队有三个三级异能者都去了,都没回来。”   “那又怎么样,队长上午带我,他火系异能可厉害了,我感觉他至少有四级,说不定五六级了,那异能威力,不管我们遇到多大的危险他稍稍动手都能化解。”   “人吸收丧尸晶核能升级,丧尸吸收人类晶核也能升级,而且丧尸会感染人类的……丧尸那种东西,我问你,你没异能,你敢打没异能的丧尸吗。”   问话的人快速摇头:“没队长保护我我可真不敢出门。”   “但他们现在去救援军队,直面的就是和他们等级一样的丧尸……甚至是吃了人类后更高等级的丧尸。你0级异能不敢杀没脑子的0级丧尸,我听说三级以上的丧尸会和人一样聪明,他们面对的同级丧尸会比我们面对的同级丧尸更危险!”   “他们,最大的都不过和我儿子一样大。”   “我儿子在家碗都不会洗呢。”   “他们这么年轻,在末世活下去会有很长远的发展。”   “他们等级那么高,又那么年轻,根本没必要去……为了救军队让自己陷入危险值得吗?”   “不值得,他们不完全是为了军队去的,我听说他们是为了我们去的。”   “为了我们?”   “我听说军队有三个队伍都失联了,这三支队伍有三个三级异能强者,军队让我们撤离。”   “啊?那我们还不赶快跑,能杀三级异能者的丧尸谁扛得住啊,军队肯定保护不住我们的。”   “我听见白哥他们说,能杀害高级异能者的高等级丧尸不除,就算我们逃亡,也会被追猎吃掉。”   “那我们真没活路了!”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白哥还说,如果他们可以把这个高等级丧尸处理掉,C城就干净了,我们就又有家了,不用逃离我们自己的城市了。”   “他们去救回失联的军队,我们就不用逃了!”   “我们不光不用死,还不用离开自己的家园,还不用逃!”   “逃逃逃,往哪儿逃啊,C城沦陷了,其他城也沦陷了,我们只能说是挣扎着不死罢了。”   “他们杀了那个丧尸后,这里剩下的丧尸军队就好对付了,我们很快会有干净没有丧尸的基地,是吗,像以前的家乡一样?”   “是这样,这才是他们一定要出发的原因。”   “他们比我们有远见,他们杀了那个丧尸会换来更久的安宁,但这个安宁是对我们来说的安宁。”   “他们等级那么高,放任丧尸再发展几年他们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他们提前面对危险,是为了让我们活下来。”   田珍珠听着那些幸存者的交流,她是见证了白存远全程安排部署的人。   在部署安排的前一秒,白存远还救了她,前一晚白执保护了她一夜让她给童童带回来很多资源,再往前穆澜峪坚决保护她和她的童童挡在她的身前。   她不知道要怎么样向离开的人致敬,学着军人们把手举到眉毛旁边,掌心太向前,不像军人,像小女生们拍照片时喜欢歪着身体假装敬礼的样子。   她敬了半个礼,突然一拍脑门懊恼道:   “……也不知道孩子吃饱了没,小队长最后明明是来和我要油条的,唉呀!我都没给他夹上最后那两根油条,孩子还没吃呢!”   “小戈这孩子,上午才回来,这就又出去了,他保护我们的时候累的眉头都拧了。”霍凤花紧紧抓着任军红的手臂:“他那么点大,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嗨,别的孩子也被困在那里,也不能没人救。”   任军红拍了拍左右纠结的妻子的手背,望着越野车,喉咙哽着,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朝小戈挥挥手,又觉得挥手告别不吉利,举到一半的手指向眉心变成一个不像军礼的敬礼。   他们身边的人看见他们的举动也自发举起手,幸存者们一个个跟着军队敬起歪歪扭扭的军礼。   在汽车发动机引擎的声音中,白存远回头看了看很听他话的白执。   白执在车后排躺的很平,双手乖巧的叠起放在小腹上,修长的腿屈着,白存远用一些金属给白执化成了护栏。   后排上方,透过车的后窗,白存远看见了密密麻麻自发为他们送行的人群,和与招手截然不同的歪歪扭扭的军礼。   他们这是,在为我们送行?   ……这种自发的送行让白存远觉得有些戏剧化。   他还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行为。   人面对太过强烈的感情的时候,很容易产生一种不接受不理解的情绪。   但这些幸存者就是这么做了,为他们送行,敬一些歪歪扭扭的礼。   自己敬礼的,抱着孩子敬礼的,连怀中的小昭昭也模仿敬了个礼,然后在牧淑怀中不安分的咿咿呀呀朝他们挥手。   ……   就像他们要去救一些和他们看似无关的人一样,这些幸存者也在为和自己看似无关的逆行者送行。   他们神态各异,目光却同样专注,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车上。   期盼,祝福,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幸存者们好像知道车上的人是为了他们才深入城市去援救失联的三支队伍。   这和他前世一人在末世中独行的感觉截然不同。   有人的地方,就有很多复杂和沉重的情绪,每个人都有情绪,但这些情绪不只是对权力的争夺和算计,还存在一些简单的期盼、期许,盼和自己无关的人平安,盼孩子吃饱,盼英雄凯旋……   那是属于人性中如同点点萤火却能让人属于人的那一面瞬间被照亮的光。   它让偏执的白执在一瞬间也会惊讶大娘的死里逃生,让独善其身的白存远在一瞬间也会觉得,他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才让世界活下去,而是这个世界,它想活下去,所以它有活下去的理由。   任戈看见白存远扭头,也跟着扭头,见到一堆人朝他们敬礼,他抓了两把脑袋: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都在门口站着,他们举手干什么?”   “好像是给我们敬礼。”白择也往后探了一个脑袋。   白执安静的躺在车后座上,完成哥哥的“睡觉任务”,但他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任戈一直想当英雄,但真到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知道怎么接受这种注视了——尤其是他看见任叔和霍凤花也歪歪扭扭的朝他敬礼的时候。   酸涩感冲向眼眶,鸡皮疙瘩爬满全身,任戈狠狠地抓了好几把自己的头发——幸好他头发短,否则能被他抓成鸡窝。   “他们怎么突然燃起来了?我们只是去杀一些丧尸而已啊。”   白存远见任戈和他一样对这些浓烈期许的情感不适应,笑了一下,转过身坐正。   白存远隐约感受到了上辈子穆澜峪所感受到的那种责任和重担,在幸存者们送行的目光下,所有目送者都成了守护者。   他们的守护让前行的人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力量。   上一世,也许不只是救世主拯救了世界,世界也成就了救世主,拯救了救世主。   白存远突然明白穆澜峪为什么在经受那么多背叛后,留在他身边,仍然坚持随手拯救一些陷于危难的人。   对于上辈子作为帝的穆澜峪来说,幸存者是他的碑,也是他的铠,所以他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人有无端的情感,会让人之间产生无端的羁绊。   人类就是这种,会突然燃起来的生物。   白存远敲了敲司机扶在车档上的手:“穆师傅,我们出发吧。”   ……   白执这一路没睡好,因为任戈在叽叽喳喳。   他一会儿说:“哇,那颗树都发芽了!”   一会儿说:“爹!你看这颗树上面长得那些小猕猴桃是什么。”   坐在车前排的白存远往窗外看去:“是玉兰,玉兰快开花了。”   “这么早就开花吗?”   “嗯,今年的玉兰花苞结的格外早,可能和光照和肥料有关。”   “肥料?”   “死人。”   任戈小狗不说话了。   窗外的玉兰花包长得灰突突的不太好看,正如任戈说的那样,它们像一个个小猕猴桃。   白存远撑着下巴靠在副驾驶的车窗边缘吹风,突然含笑问:“玉兰快开花了,那澜峪呢,澜峪开花了吗?”   穆师傅稳稳地握着手中的方向盘,他开车很认真,不会说话,目不斜视。   车平稳行驶过一段路程后,偏冷的声音从救世主的喉间传出:“开花了。”   白存远抿唇忍笑,靠近穆澜峪:“我闻下香不香。”   穆澜峪浑身紧绷,但白存远只是做了个俯身靠近的假动作。   他转回头,正对上坐起来的白执。   白执正要用眼刀子盯诱惑哥哥闻的野玉兰,就和白存远打了个照面。   而野玉兰正在认真的开车。   “花香不香不知道,但是有小朋友不听话,没睡觉,被我发现了。” 第88章 异常的严肃   白存远的关照让白执猝不及防,白执呆滞地看着哥哥的眼睛,那双鹿眼没有愠怒,他突然意识到哥哥是在打着调戏穆澜峪的旗号试探他是不是没睡。   白存远的回头早有预谋,他根本没打算打扰认真开车的野玉兰。   从被忽视到被关注的转变就在这一瞬间,白执的嫉妒和阴狠瞬间从眼中褪去。   “睡觉。”白存远说。   “是。”阴狠的小崽子乖乖应话,眼睛清澈的躺了回去。   白存远逗穆澜峪,一是给穆澜峪提神,二是抓不好好养神的白执。   他含着笑意坐正,没有生气的意思。   “存远,前面有人。”穆澜峪说。   车突然卡顿了一下,不知道车轮滚过什么东西。   白存远向前看去,前方有一个穿着作战服的小兵正大老远的朝他们的车疯狂挥手,他的表情非常急迫,白存远老远就听见他尖锐的声音:“救救我,救学校,有丧尸!”   小兵气息不匀,只能喘着气喊关键词:“回去!广泰商场!救学校!”   “他叫我们回去。”穆澜峪说。   “上去看看。”   眼见越野车并不听自己的话,小兵更着急了,他往前跑,越野车缓慢减速刹车,小兵跑的更快。   他靠近越野车的那一瞬间就一把扯住已经停好的车的车门拉开,跳上后座。   “调转!调转方向!快跑!三级丧尸!”   小兵咋咋呼呼,火烧眉毛,挤在后排恨不得扑上去抢穆师傅的方向盘。   他的激动和车内的环境格格不入,一车人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一个人对三级丧尸感到恐惧。   小兵的动作被其他人死人般的平静搞的呆滞了一秒。   “什么!三级晶核!还有这好事!”   三十秒后,他的耳旁传来一个兴奋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差点没把他的耳朵给炸烂了,小兵感觉自己屁股下软软的,一扭头,对上一双锋锐的三角狼眼——他正坐在这双眼睛的主人的腿上。   “什么好事,那可是三级丧尸,碰见了可真是要死透了!他追了我一路了!”   任戈戳了戳小兵的腰窝:“有什么话从我腿上下来再说,坐三级异能者的大腿你都不害怕,你怕什么三级丧尸。”   “啊?”小兵僵硬地扭头,赶快挪了一下坐到旁边。   任戈自信满满:“三级丧尸算什么,这车上最差的异能者也至少是三级。”   死里逃生的小兵呆滞张嘴,想起刚刚这人说他坐在三级异能者的腿上,木木地接话:“是说你吗?”   躺在后面想听白存远的命令睡觉的白执,被这一通好笑的对话逗得嗤声笑出来。   任戈气鼓鼓:“你这泼皮,我就该把你扔到车底下去。”   白存远觉得好笑。   泼皮?   任小戈这都是在哪儿学到的词语。   任小戈从来不吃嘴上败仗,他骂完小兵就骂躺在后面发出过一个笑音的白执:“还有你,你笑什么,最差的三级雷电异能者!”   听见任戈说这话的小兵何春生傻眼,他揉了把脸。   两个三级异能者,后面那个还是雷电的,都是最差的?   “你说的那个三级晶核在哪儿,开车追了半天了,没感觉到有三级丧尸的踪迹。”   车前排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   何春生探头往前看,前路坦坦,果然没有三级丧尸的身影,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就被那个回头的青年好看的鹿眼惊艳了一下,坐在车前排问他话的那个青年鹿眼无辜,皮肤干净,看起来很矜贵,像是哪家的小少爷。   这一车异能者搞不好就是保护他的。   何春生又往外看了看,确认确实没有三级丧尸在,放松道:“它追了我一路了,我把它甩开了。”   车前排另一个开车的人一直在认真开车,那人听见他这句话扭头看了他一眼,何春生发现这也是个特别好看的人,他眉毛很黑,眼尾微扬,长得冷漠,眼中没什么感情,尤其是看他那一眼,一点感情都没有。   何春生心里一紧,打了个寒颤。   但那位大哥明显在专注开车,只看了他一眼就没再看他,什么话都没说。   “三级丧尸追不上你?”任戈捏了捏何春生的小胳膊,这个小兵的胳膊在袖管里空的像个骨头架子,他扬了下左眉:“你真见过三级丧尸?”   任戈这双和何春生离得很近的倒三角眼看起来凶相毕露,何春生被吓了一大跳,结巴道:“我!我很灵!灵巧的!”   任戈撇嘴:“不信。就你这小身板,从学校跑到公路上累不死你。”   “三级丧尸想追丢一个普通人很难。”前排那个看起来干净友善的小少爷问:“你叫什么名字?”   “何,何春生。”   “春生”白存远叫他名字:“告诉我,你怎么被丧尸追的,学校那边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又好听又耐心,好像带着关怀。   白存远一句“春生”让何春生战战兢兢的恐惧消散了大半。   小兵猛然想起自己跑出来是干什么的,急道:“给广泰商场报信!我们是出来救援幸存者的军队,在中心实验小学遭到了三级丧尸埋伏,现在队伍里只剩下五十人了。”   何春生急的不行,这一车人却没一个着急。   “还剩五十个人,追你的丧尸为什么不留着蹲那五十个人?”   任戈觉得这个丧尸脑子有点问题,放着五十个人不吃,吃外面这个看着就填不饱肚子的竹竿儿。   何春生被问住了,思考了很久才结结巴巴道:   “它,它怕我报信。”   任戈又撇了撇嘴:“怕你多喊几个食物回来?”   任戈说话不好听,何春生傻眼了。   “不止一个三级丧尸,不仅仅是三级丧尸。”白存远正视前方的大道,军队要收集物资,大道被军队清理过,何春生这么个小人儿在大道上跑,几乎没有遮挡物,丧尸也能凭借气味追人,根本不可能跟丢他:“那个东西,给我们放了个饵出来。”   “饵?我就说你是喊食物来的吧!”任戈很高兴,白哥和他想的一样,证明他很聪明。   白存远小学在中心实验小学念书,这里离中心实验小学有很长一段距离,长到三级丧尸不可能追不上何春生。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碰见活着的何春生,还找不见那只三级丧尸,证明那只三级丧尸只是把何春生赶出来,让他找人回去救军队。   “对,那个东西想埋伏我们。”   任戈脑子一转,突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少说也是四级丧尸,这种埋伏智商,我们见过!”   “不错。”白存远对任戈的敏锐表示赞赏。   后排的白执睁开眼,没坐起来,他安安静静地看着车顶。   他只是没见过四级丧尸罢了,他比那个小矮子聪明多了。   白存远总觉得何春生这个名字他在哪儿听过。   他回头看了看这个瘦到颧骨凹陷的小兵。   何春生吓得脸上发白,消瘦的骨架清晰的脸让他在车内背光的环境下看起来很恐怖:“四……四级!”他的声音很是结巴“不是三级吗,他们都说是三级,怎么可能是四级,是四级那大家不是真的都活不了了吗?”他连连发问“怎么办,没人能救他们了,就看着他们死吗?”   任戈拍了何春生后背一巴掌,臭屁道:“你当我们出来是干什么的?”   这种当英雄让别人知道自己一队的超强实力瞪圆眼的感觉太爽了,他拍拍旁边的金毛小白择:“看见了没,他,这个等级。”   任戈伸出一只手,五个指头撑开,在何春生面前晃了晃。   “五……五级!”何春生的眼睛瞬间明亮,他一把抓住白择的手:“那你是不是能救我们!”   何春生扬起一个笑,脸上出现两个大大的梨涡。   穆澜峪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车前镜,加快了车速。   白存远想起他在什么时候见过何春生了,上一世,末世早期,何春生给他当小跑腿跟他走过一段路。   那个时候C城的广泰商场没有被清理干净,军队保护着人往外转移,听说遇到意外,在军队服役的何春生没跟上大队伍,等他从躲藏的地方跑出来,已经找不到队伍了。   白存远就是在去隔壁城的路上碰见了他。   后来他们到幸存者基地后分道扬镳,再后来那个白存远记不住名字的幸存者基地被尸潮吞噬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普通人的一生无外乎如是。   现在很多因为他们而活下来的人,都未必能活到最后。   一个人改变不了所有人的生命轨迹。   “哼,知道你坐的是谁的大腿了吧!”任戈小狗臭屁地扬起下巴:“你恩人的大腿!”   “幸存者们在学校什么位置。”一直很少说话的司机突然开口问话。   “大礼堂。小学的大礼堂,我们藏在消防通道里,把门都守着,才阻止了三级丧尸。”   何春生快速回答,他探头向外面,发现车已经开入了小学大门。   “怎么走。”穆澜峪发现他对校园内的路不熟悉,微微皱眉。   白存远觉得他有一种异常的严肃。   “向左向右都可以。”何春生说:“大礼堂就在教学楼的后面,从哪个方向绕过教学楼都可以到后面的大礼堂。”   穆澜峪单手打了个方向盘。   白存远往外看。   这个学校太安静,安静的不正常,按理来说,有幸存者被围困,丧尸应该在外面游走或者砸门。   但中心实验小学很安静,路上都没什么丧尸。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穆澜峪快速道:“到了,下车!” 第89章 你们配活吗?   惨白的阳光照在惨白的大地上,地面的角落糊着黑液。   何春生比所有人速度都快,他跳下车就带着大家往前方的大礼堂后门跑。   他把救兵给兄弟们带回来了,趁着周围没有游荡的高级丧尸,他要快点把这些人带到消防通道口。   白存远穆澜峪几乎同时下车,穆澜峪脚步很快,紧紧跟着何春生,他步子很大,竟差不多能追上小跑的何春生。   下车晚的白执为了跟上他们都小跑了两步。   “我,我把救兵带回来了。”何春生跑得喉咙冒火,嗓子嘶出一些哑意。   安全门被打开一个小口,里面的人从缝隙中看到完好无损的何春生,他把门拉大了一些,确认何春生身后没有丧尸追着,才将门打开快速招手:“进来,进来,快进来。”   穆澜峪撑住安全门,何春生被笼在他高大身躯的阴影下。   “这是我请来的救兵,他们很厉害!”   “救兵?王队长派人来接我们了!”门内的人关注的目光投向门外:“我们有救了!”   何春生扬着大大的笑脸走进大礼堂,穆澜峪紧随其后,然后是白存远、任戈、白执和白择。   开门的人把头伸出门外确认没有别人,将门关上:“就只有你们吗?”   “对。”任戈说。   紧张戒备的军人见进来的只是一群孩子——对他们来说,二十五岁以下的未经世事的花瓶,就算和他们中年轻的士兵年龄相仿的人也都是孩子。   军队的人觉得外面的人普遍都缺少磨炼。   他们皱眉:“这就是你说的救兵?”   这些人看起来实在当不上救兵的名号。   他们看着就是家里娇养长大的,除了那个穿着户外装一脸冷漠的人看起来有些……   “你们胡闹什么,这里不是……”   “他们真的是我请来的救兵,他们很厉……”何春生转头看向白存远他们,侧身给其他弟兄们介绍,一双手突然按上他的额头。   穆澜一把将自己的手插入刚刚回头的何春生的额心。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溢满他的手掌,众目睽睽之下,他指尖用力,生生剜出了何春生眉心的晶核。   “春生!”   大厅内一个士兵嘶吼出声,他举起空洞洞的枪管朝穆澜峪连开几枪,才想起他们的弹药都在攻击丧尸时耗尽了。   穆澜峪动作不停,户外装的布料摩擦出声音,他走入安全通道。   士兵们见识到了“救兵”的实力,但所谓的“救兵”竟是比丧尸杀人还凌厉的恶鬼。   “穆哥,你疯啦!”任戈瞪大了眼睛,他眼睁睁看着何春生圆睁着双眼滑落在地,鲜血顺着何春生的额心流满了他的脸。   何春生的嘴角还挂着梨涡,扬着因为找到救兵而露出的大大的笑脸,但他死了,是穆澜峪亲手杀了他。   那一刻任戈甚至觉得,穆哥是不是被什么三级丧尸附身了。   穆澜峪捏碎何春生的晶核,走到那个举着枪的人面前。   举枪的人发出一颗火球,他侧身避开,伸手压在举枪士兵的眉心,四指插入,拇指紧跟,捏住举枪士兵眉心的晶核,将那颗晶核生生掏了出来,然后吸收晶核能量,将晶核在指尖捏碎。   他做完这一套动作,立刻转身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好几个幸存者朝他扑来,火球水球风刃在空中旋转,穆澜峪轻松避过大半,他快步向前,伸手插入一个人的眉心,取出一颗晶核,捏碎,然后换目标,再做同样的动作。   “他不会觉得我们等级不够打不过那个暗处的丧尸,就胡乱吃人吧?”白择抓着任戈的胳膊,差点没把任戈袖子扯断。   “别扯了都给我扯成断袖了。存远哥,我们得阻……”   任戈一边抱怨一边喊白存远一边往前追,他追了两步,脖子突然被领口卡住,任戈扭头,发现是白存远扯住了他的领子。   “爹!”任戈急的“爹”都喊出来了:“我们得阻止他,他在吃人。”   任戈的“吃人”两个字声音很大,穆澜峪的动作一滞,无数异能就破了他的户外衣,但这些一级异能在穆澜峪的三级体异能下根本不够看。   白存远目光沉静,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你变成断袖你妈都不可能吃人。”   “那他为什么要杀人,他不是怕自己等级不够吗?那他是被丧尸附身了,还是说这些都是丧尸给我们看到的幻象?”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无比清晰,白存远知道,这不是幻象。   穆澜峪一连杀了三十七个人,才收手。   大厅内只剩下十一个士兵,那十一个人列队戒备着,他们站成牢不可破的阵型,但这个阵型只能抵御普通人,抵御不了丧尸,也抵御不了高级异能者。   三级的穆澜峪完全可以无视他们的攻击,冲进他们的阵列中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的晶核挖出来,就像对待那些已经死了的士兵和一级异能者一样。   大礼堂幸存的四十八个士兵加一级异能者,在很短的时间被穆澜峪屠戮的只剩十一人。   白执瞳孔紧缩,他发现他完全没有办法和穆澜峪一战。   穆澜峪仿佛杀过无数人一般,他出手就是杀招和死招,对待活人和对待丧尸一样,伸手直掏对方的晶核。   他就连躲避攻击,也是只躲避致命攻击,身体几乎不会做出太大的移动幅度,尽可能的节省体力加快攻击速度。   穆澜峪朝人群逼近,剩下的十一个人全是军人,他们中间只有一个一级异能者,其他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军人。   军人大都是一级异能者,但这些一级异能者被“入侵者”以一种“摧枯拉朽”般的攻击一一击杀掉,剩下的人更无法反抗。   “澜峪。”白存远轻唤一声。   穆澜峪仿佛被什么唤醒,安静地停下脚步,但他没有回身,也没有退,而是紧紧地盯着那十一个军人。   “他和他们有仇吗?”任戈见穆澜峪还愿意听白存远的话,知道他没疯,开口猜测。   白择死死抓着任戈的衣角躲在任戈后面,完全看不了这种单边屠杀的恐怖场面。   死去的人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同胞,这些人流着鲜红滚烫的血,这些人是为了拯救其他幸存者才被困到大礼堂的。   他们好不容易等到救兵,可他们死了,被他们等来的救兵残忍的杀死了。   尤其是路上朝他们求救的那个春什么生,他一路上很快乐的笑着,上一秒他还在笑着和自己的队友介绍他找来的救兵,下一秒他就被他期待的英雄杀死了。   幸存的几个士兵见白存远说话有用,围成一团向白存远这边躲来,穆澜峪目光锁定他们,跟着他们的动作移动,白存远进入了他的视线里。   穆澜峪瞳孔微微颤动,他张嘴想说什么,但被白存远的动作止住了。   白存远往前走了两步,抬脚踢开了在地上洇开一小片血液的何春生。   何春生的颈后有一个细不可见的划伤,伤口边缘沾着黑液。   白存远的动作清楚地表明,白存远没有怀疑过他,也不需要他解释。   青年安静地看着地上伏趴的尸体。   小兵嘴角的梨涡因尸体翻滚过去埋到地上,让白存远的心好受了一点,他用脚尖点点何春生脖颈边的地面。   “看。”   任戈马上凑头来看,白择一点都不敢看,白执站到了尸体的另一个方向。   任戈很快注意到了那道不正常的划伤:“有黑液,是丧尸抓的?”   “不是”白存远说,耐心解释:“丧尸把尸毒粘在了自己的异能上,这个伤口,你应该最熟悉。”   “短、细、干净”任戈恍然大悟地举起一根指头:“是风刃。”   “不错。”   白执见白存远夸任戈,皱眉不悦:   “所以他是因为这些人要变成丧尸了,才杀他们的,不是等级不够需要晶核,也不是被附身了,更不是和他们有仇。”   他用“他”指代自己最不喜欢的穆澜峪,连连重复了任戈三句话,说的都是任戈方才愚蠢的胡乱猜想,刚被白存远夸奖过还没来得及摇尾巴的任戈差点和他打起来。   十一个军人中,一个年长的中年人突然站出来,指着穆澜峪,打断他们的交流,指尖颤抖,失声咆哮。   “你,你们在滥杀无辜,我记得你,你是穆队长的儿子,他们没变成丧尸,你根本就是在滥杀无辜,我们为了拯救那些普通人,这么多人都付出了血一样的代价,而你……你……你根本不配做穆队长的儿子。”   他胸腔起伏的很厉害,声音嘶到沙哑,几乎要痛心地咳出血来。   他这一段话对“杀神”穆澜峪效果拔群。穆澜峪想要上前的动作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其他人见状,纷纷质疑起来。   “什么,穆队?”   “之前带我们救灾的穆队?”   “穆队的儿子?”   “他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   “什么穆队的儿子,他根本不配。”   “你这么厉害,估计没少杀人吃活人的晶核吧!”   ……   穆澜峪站在原地,冷硬地像一块儿不会说话的墓碑。生平功过,都由他人一口定论。   “吃活人晶核?”   这些人真是什么都敢说。   白存远代替穆澜峪上前一步,消防柜上的金属瞬间化成一只锋锐的尖锥捅入最先站出来指责穆澜峪的中年士兵的眉心。   鲜血顺着尖锥与皮肉的孔隙冒出,中年士兵准备骂的第二句变成喉咙中嗬嗬的口水卡嗓子的声音,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存远收回自己的手,他的手白而修长,杀人用异能时很漂亮。   他冷声:“他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感染者,你们可以检验尸体。但我杀的不是,我会杀嘴臭的活人。”   穆澜峪瞳孔微缩,骤然回头看向白存远,白存远朝他微微点头。   他在白存远出声后,胸腔重新开始起伏,穆澜峪在无比压抑的情绪中找到自己的呼吸,他没再关注剩下的活着的那十个人,而是把视线落在白存远身上。   白存远并不打算只说一句空口威胁,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人只会在没有受到真正的压迫时,才会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你们的叫嚣不像在为自己争夺权利,而是像在说:‘你不是为我们好吗?你怎么不能对我们更好点?怎么不能把你命献出来把我们都救了?’”   “你们知道你们口中的穆队长是什么人,也能猜到他的儿子应该会是什么人,你们在心里已经确信他不会伤害你们,才在这里用最能攻击他的话语发泄你们失去兄弟的情绪。”   “你们配活吗?” 第90章 白存远知道他的澜峪有多痛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这个双眼无害却出手杀人的正在说话的人身上。   他们噤若寒蝉。   活下来的人都是普通士兵,他们经历过丧尸的洗礼后并没有变得更坚强,恐怖的变成丧尸的同胞让他们感到痛心,这种痛心逐渐演变为恐惧。   没有人想杀死上一秒还是活生生的正常人的同胞,也没有人想被下一秒变成丧尸的同胞感染成为丧尸。   人民的士兵在面对变异的人民时退却了。   这些士兵的负面情绪在末世带来的恐惧中不断堆积和挤压。   所以穆澜峪和白存远的举动和行为,轻而易举地撕破了他们的防线。   “你们的同胞不是被你们曾经的队长的儿子杀死的,你们很清楚。你们骂他骂的那么大声,怎么不来骂我,试试我的金属异能?”   白存远一边说,一边迈步朝幸存的士兵们靠近,幸存的士兵们在他的紧逼下步步后退。   任戈一下子理解了白存远说的话。   这些人之所以敢叫嚣,是因为他们确认穆澜峪在保护他们,面对不会保护他们的白存远,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人类就是这样,他们敢跳脚的时候往往证明他们知道自己很安全。   他刚才差点被这些士兵的指责带跑偏了。   白存远走了两步,踢开一具尸体:“这具尸体没有穿作战服,我猜他是普通人中的异能者,这是你们口中的你们负责救的人,他因你们而死”白存远的目光转向另一具尸体:“这个也是普通异能者。”   “这个也是。”   “这个也是。”   他慢慢的走过所有的尸体,也看清了这些人裸露在外的细小的伤口。如他所料,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感染了。   白存远停下,鹿眼盈着笑意,他在一具具尸体中央摆出一个绝不适合现在露出的表情,那是个很平静很轻的笑:“你们活下来的这十个人,没有一个是异能者,异能者全死了,为什么?”   他停顿一下:“让我猜猜,是因为你们躲在他们的后面,你们是普通人,他们是异能者,他们应该站在你们前面。既然这样,你们有什么脸标榜自己是救援这些人的军人。”   “你们的兄弟,和这些普通的不是士兵的人民,不是穆澜峪杀死的,是因为你们的不作为而死的,你们没有保护他们,是他们保护了你们。”   “你们为什么没被感染,是因为你们不敢站出来,你们有什么脸埋怨穆澜峪以此求得你们的安心?”   “你们真的不清楚这些人是因为什么死的吗?”   白存远一句一句,振聋发聩。   任戈站在后面不敢出声,他看着白存远,觉得白存远身上带着一股平静又压抑的愤怒。   白存远走到穆澜峪身前,将穆澜峪挡在身后,把那些人给予穆澜峪的指责以一种更尖锐的方式还给他们。   “穆澜峪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在何春生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杀人,是为了我们吗?”   “我们都是三级异能者,没人会被这些一级异能者变成的一级丧尸感染,他是看见了你们,发现这里活着十个普通人,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出手,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   “他不心痛吗,他该一边心痛一边接受你们的指责吗?”   穆澜峪安静地看着白存远的背影,沉默的男人衣衫破损,暗色的衣衫没有露出任何伤口,但应该有血。   他的速度很快,没有给那些将死之人多少恐惧的时间,没有和他们做无谓的打斗让他们在生前最后一秒还受到身体伤害,所以他受了很多伤。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心脏的悸动掩盖住了浑身的小伤口的疼痛。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说,但他的存远第一时间选择给他信任,然后自己查证,证明自己的信任没有错付,坚决地站到了他的身前。   白存远既没有盲目的信任他,也没有先质疑他让他解释。他的信任像春日干净的雨水,细密而安静,温柔而无声。   将他的那些痛苦全部裹挟入温和的平静之中。   白存远站在穆澜峪和十个幸存的士兵中间。   士兵们没人能发出声音,他们甚至没敢在白存远的平静的呵斥中低头,他们直视白存远,目光瑟缩却不敢躲闪。   白存远看着他们,他的平静下是积聚的愤怒和心疼,他闭上眼睛,仿佛感受到穆澜峪上辈子经历的一切。   末世早期,处理感染者是很重要的一环,白存远一直独行,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穆澜峪出手时,白存远才意识到,穆澜峪要救没有被感染的人类,就必须要处理感染者。   刚刚穆澜峪杀死何春生,白存远看着何春生嘴角的梨涡,听着他快乐的要介绍他们的声音,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心和无助——那是他上辈子亲手处死白执的时候感受到的无助。   数年来,他很少有这种,看到熟悉的人死在面前的感觉了。   但穆澜峪干净利落熟练地行为,和他坚毅的表情告诉白存远,这是穆澜峪在没有他的那一世里的日常。   穆澜峪要保护队伍中的人,就要第一时间处死感染者。   他是人类的救世主,他无比心软,他拯救每一条生命,但他也必须处死被感染的生命。穆澜峪会为了幸存者们甘愿雌伏于他以求换得拯救更多人。   但他救的人一旦发生感染,也将由他一个一个亲手杀死,而他沉默着,接受所有人的指责,包容所有人在末世的惶惑不安。   穆澜峪杀人的举动为什么如此熟练?没有天生就熟练地动作和技巧,只有熟能生巧,他在遇见白存远时,可能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   这才是末世早期,遇见白存远不过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甚至更少。   上一世,穆澜峪在没遇见他时,经历的一定更多。   上一世的救世主究竟背负了人类的多少情绪?   骂他的他救,辱他的他救,而真正感谢他的人,他面对他们的感染无能为力,穆澜峪必须尽快处死这些人,才能给真正能活下去的人一个有生的未来。   白存远可以想到,如果没有他在,穆澜峪肯定会被这些士兵戳着脊梁骂你不配做穆队长的儿子。   可穆澜峪没有父亲了,他已经没有父亲了。   他辛辛苦苦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为了救援这些幸存者们累到异能耗尽,他疼的浑身发抖,自己默默承受。听到军队被围困时,他依旧愿意第一时间站出来,愿意一个人用自己的命去救人。   穆澜峪舍生忘死,就为了让这些人活下来,可他还要被这些人指着鼻子发泄属于他们自私的情绪。   “再让我听见你们这么说他,就都去死,明白吗?”   白存远说完话,十个幸存的普通士兵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也没人能说出话。   任戈飞了一个风刃飞到他们脚边:“我爹问话,第一点就是要回话。”   “明白”   “明白”   “明白”   ……   零零散散的无力的声音从一个个幸存的士兵口中说出,他们的声音又无力又颤抖,但没一个人敢不回话,十个人全都回话。   因为是士兵,他们的回答十分简洁,都回答“明白”,没有多余的字。   “呵”白存远冷笑一声:“还是军人呢?”   军队训练有素,哪里会发出这样有气无力散漫而没有纪律的声音。   但他也没有再理会这些和他扯不上一点关系的人:“给你们的兄弟收拾遗体吧。”   十个人都没有动,白存远轻笑:“怎么,怕收拾丧尸遗体被感染吗?还真是团结和情深。”   “会感染,别收了。”穆澜峪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十个士兵听见穆澜峪的话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还是不是男人,我要被这么激我死也得给我的兄弟们收尸啊……”任戈在后面小声嘟囔。   并不是所有军人都没有血性,绝大多数军人都很有血性,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血性的集体。   但再有血性的集体中也会有胆小者、怯弱者。   而很不幸,这种人更容易活下来。   有血性的,冲在最前方的,都已经被感染了。有的被丧尸杀死,有的被穆澜峪杀死。   穆澜峪越过白存远,轻不可闻的说了声:“谢谢。”   这声谢谢很轻,又很重。   白存远这才有他们才认识几天的感觉。   对穆澜峪来说,白存远只认识了他几天,但白存远一直在无声地支持他。   高大的人静默的走到眉心插着金属锥的军人面前,他蹲下身,伸手挖出了军人眉心的晶核,将晶核吸收,晶核的飞灰流过他修长的指尖。   白存远看见穆澜峪的眼睛微微垂着,他深邃的眼中因被人维护而产生了末世不该有的动容和痛处。   那个军人也被感染了,白存远是故意说他会杀普通人的。   穆澜峪在车上时就一直有意无意注意何春生,他跟着何春生下车时很急,他杀完绝大多数人后又一直盯着十一个幸存者,白存远注意到穆澜峪的目光盯得恰巧是说话的这个军人,判断出这个人也是和何春生一样被穆澜峪关注的感染者,才当机立断的出手,顺便撒了个小谎,杀鸡儆猴,一箭双雕。   穆澜峪发现了白存远的作为,他没有杀普通人,他说他杀普通人,只是为了震慑其他人给他出气。   他的心瞬间变得很软很软。   穆澜峪为眉心插着金属锥的军人掩上双眼,那是个浓眉国字脸的中年人,瞪大眼死不瞑目的时候很恐怖,但被穆澜峪掩住双眼后,看起来面相其实有几分和善。   他的声音又平静又冷。   在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白存远能听明白穆澜峪天生没什么波动的音线中的痛楚情绪,他慢慢地说:   “这个小叔叔,我认识。我每年过节都会见到他,逢年过节,军队的人会来给父亲拜年恭贺新年,长辈们聊天,小辈们插不上话,小叔叔和他们不一样,他从来不忽视我,他会从长辈的队伍中退出来,给我塞一些糖果和新奇的小玩意儿,陪我一起看电视。他刚刚那么说我,只是因为看见我出手杀其他士兵,太震惊和害怕了。末世大家的情绪都不稳定,小叔叔不是故意的。”   穆澜峪没往下继续说,但白存远能听出他想表达的意思:存远,不用担心和心疼我,他不是蓄意攻击我的,我没有受到伤害。   他想让他安心。   但正如穆澜峪想让白存远安心一样,白存远也知道他的澜峪有多痛。 第91章 有人吃人   “他们真的都会变成丧尸吗,他,他看起来很正常……”   白择突然小声说,阳光小狗的眼中带着悲悯和缓解不了的伤心,他紧紧抓着任戈的胳膊,一眼都不敢往外看。   “尸化是不可逆过程。”白存远简明扼要。   无论是多厉害的异能者,只要被高等级甚至同级丧尸攻击感染,在没有治愈异能者的情况下,都必然会变成丧尸。   白执安静地看着白存远,白存远虽然说“尸化是不可逆过程”,但白执知道白存远一定有什么方法可以救被感染的人。   他和大娘在厨房时,他发现大娘身体情况有异的第一瞬间就帮大娘检查了所有外伤。   白执确认他一晚上对田珍珠的保护很好,大娘身上没有外伤,但她发烧了。   白执离大娘最近,接触最多,他无比确认大娘手上泛青是无规则感染的征兆。   但白存远和田珍珠进厨房一趟,田珍珠就好了。   白执在旁边冷眼看着这满地的尸体和伤心的弟弟,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白存远有这种能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能力暴露白存远受到的损害可大可小。   一但别人知道白存远可以逆转尸化进程,他们就会道德绑架白存远,逼迫白存远救人。   任戈心疼何春生,穆澜峪心疼他的小叔叔,白择心疼这些死去的人,何春生有朋友,穆澜峪的小叔叔有弟兄,如果他们知道白存远有这种能力,他们肯定会求白存远救人。   什么是“求”,“求”就是付出不了同等报酬的道德绑架。   这还算好的,如果所有人都认为白存远的能力可以扭转末世,他们会不会违背哥哥的主观意愿,以道德绑架或者真正胁迫的方式让白存远来救整个世界?   白执安静地上前站在白存远身后,无论别人怎么想,他的眼里永远都只有白存远一人,白存远的利益才是他的最高行事标准,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死活都和他无关。   他的头上突然落下一个手掌。   这是哥哥又一次摸他的头。   白执仰头看哥哥,他从哥哥好看的鹿眼中看到了一种很浓烈的情绪,那种浓烈是指向他的。   这个情绪很复杂,白执看不懂。   白存远又想到白执的死了。   人类被丧尸感染后,变异速度取决于丧尸感染造成的创面和个人体质以及很多复杂因素,有的人被咬下胳膊不到三分钟就会变成丧尸,有的人被丧尸指甲划伤可以保持神志超过二十四小时。   人类和丧尸的分界线,在于个体什么时候脑死亡。   病毒会摧毁人的大脑,利用晶核重新赋予身体生命,病毒与晶核共生,共同提升等级,等级提升到一定程度,会诞生新的有智物种。   高等级的异能者变成的丧尸,甚至可以借助残余的完整的神经元,保存一些原本人类的记忆。   白存远在后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他没有剜出白执的晶核,白执所化成的丧尸会不会保留一部分弟弟的记忆,像白执还存在一样存在着。   人类是一种很容易后悔的生物。   但白存远知道没必要。占据弟弟身体,占据弟弟部分记忆的丧尸,不是那个想让他心疼的白执,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心疼白执了。   逆转感染只有一种方式,就是突破到比丧尸病毒更高的异能等级,像白存远救大娘一样使用特殊异能为没异能的人觉醒异能突破等级,或者像穆澜峪前世那样在感染高等级病毒后强行突破,都可阻止病毒感染进程。   但可惜,这些死去的人感染的微不可见的小创口,不可能是三级以下丧尸造成的,三级以下的丧尸没有智力,不会用异能沾取丧尸病毒,造成这种不容易被发现的伤口,它们通常会直接往人类胳膊上咬一口。   所以,这些人感染的极有可能是三级丧尸病毒,要救这些人,至少需要把他们从一级强行升到四级。   任戈突然抽了抽鼻子,他快速地跑到白存远身后:“爹……”他喘了口气,声音颤抖地哑起来:“这个风系丧尸为什么要把每个人都剐一下?如果我是丧尸,我做这个的原因……”   “是陷阱。”白执应话:“是套住救援部队的陷阱。这样,如果有救援部队前来,不设防的救援部队就会被正好变异的同胞牵制。”   整个通道一片安静和严肃。   任戈看了看被闸住的安全通道门:“三级,四级丧尸想要打开安全通道的门,真的那么难吗?”   安全通道门不同于防火通道门,它的密闭性不强,密闭性不强就会造成气流流动,有气流流动就有风。有风,风系丧尸想要开门就有一万种方法。   这个风系丧尸有能力给所有人都带上划伤,证明他曾经有吃掉这些人的机会。   但它没有吃掉他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发生了什么?”穆澜峪问幸存的十个人。   “是严强!是严强!”一个士兵突然喊出来:“是严强!他把很多人都变成了丧尸,挖出了他们的晶核吸收了,我们根本反抗不了他,才躲到这里的。”   严强。   那个要杀害老人孩子换取整个队伍安全,把穆澜峪赶出来,被白存远叫任戈扎了个风刃,让穆澜峪放走的严强?   任戈皱眉:“何春生说是三级丧尸围困的你们。”   “确实是三级丧尸把他赶出去的,他是跟着许展队长来的,不知道情况,我们没来得及和他说真实情况他就被三级丧尸盯上了。”   “许展呢?”   “许展队长他们掩护我们躲到这里,被严强叫出去谈判。”   许展是个非常胆小谨慎的人,他在广泰商场抢白存远的车的时候就不亲自露面。他能在知道严强杀了整整两个队伍的人的情况下还被严强骗出去,证明严强的等级超过他,他没有办法,只能被迫和严强达成一些协议。   但严强已经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放过许展。   “你们队长王钊呢?”   “许队长来前他就被严强害了。”   “你们队有多少个异能者?”   “带普通人不下百名。”   一百个异能者,军队素质果然高,救援的人中也有很多人在军队的带领下觉醒了异能。   去掉穆澜峪处理的这些人,就算队伍里一个二级异能者都没有,严强保底也会获得60颗一级晶核和2颗三级晶核。   白执快速道:“严强是三级异能者,三级异能者升五级需要1颗四级晶核,4颗三级晶核,8颗二级晶核,12颗一级晶核,在整个学校零级丧尸都被屠戮,零级丧尸充足的情况下,严强吸收完2颗三级异能者的晶核,只要再有48个零级丧尸,作为他的培养基,严强就可以用这60颗一级晶核培养出足够他升级的各个等级的晶核,让自己提升到五级,他还能剩下36颗一级晶核。”   穆澜峪和白存远对视一眼。   “五级。”   资源很充足,严强现在极有可能已经是一个五级异能者。   任戈水灵灵地对眼儿了。   什么,什么一、三、五、十二、二十八……   啊?   怎么就五级了?   敌人这就五级了?   真的有人吃人?   严强是谁来着?   白存远眸低一片不见光的漆黑。   这根本不是丧尸的陷阱,这是人祸。   这些幸存者为什么身上都是风刃加丧尸病毒,因为那根本不是有智慧的丧尸造成的,那是严强用异能沾上新鲜的丧尸病毒,在丧尸混乱的攻击掩护下造成的。   这实在是个巨大的意外,白存远猛然看向穆澜峪。   这一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病毒来源不一定源于三级的有智丧尸,很可能是严强用异能沾取的普通的丧尸病毒,这些病毒可能是一级,也可能是二级。   这意味着只要他们拖更长的时间,他们可以通过搜集零级晶核和一级晶核让何春生、让穆澜峪的小叔叔,通过升到二级免疫丧尸病毒,而不是如此残忍地死去。   穆澜峪判断这些人被三级丧尸感染,将他们击杀,判断失误了。   白存远想伸手安抚穆澜峪,突然,一滴黑液落到他们两个人的中间。   白存远猛然抬头,正对上天花板上一个猩红的瞳孔。   那是一只丧尸,一只拥有完整的人型的,漂亮的丧尸,它没有一身腐肉,它的肌肉保持着人类的漂亮状态,白存远记性不错,认出了这张脸属于严强。   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侵入进来的,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不能变成丧尸,我要升级。”它说。   因为丧尸病毒感染时间短,晶核等级高,严强保留了完整的声带,它一直在机械的重复这个声音。   五级丧尸的智力不足以让它快速学会人类的语言,它只残留了自己还是三级异能者被三级丧尸感染时心中最坚定的那个信念。   严强不是无端想要杀死所有人的,他不是天生的恶人。   他之所以杀这些人,是因为他被三级丧尸感染了,他想通过吸收别人的晶核升级以此来避免变成丧尸。   他照着白存远说的“拿人喂丧尸”的话,把一些人变成丧尸吸收掉晶核,后来他发现人不变成丧尸眉心也会出现晶核,就杀死了王钊和许展,吸收了他们的晶核。   可他不知道。   人类是不能吸收人类的晶核的。   除非被吸收者自愿献出晶核,从身到心没有一点反抗,否则,就算是十级的异能者吸收一级的人类异能者晶核,都几乎百分之百会变成丧尸。   上一世,人类把这个叫做“精神污染”。   末世后期的人类认为,任何人从残害同胞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变成丧尸,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   即使是白存远,重生后也是先拿人喂丧尸才敢杀丧尸取晶核,但末世前期这些产生坏心思的人类不会知道这个。   他们杀人,同时也被上天审判。   白存远猛地反应过来。   穆澜峪没有失误。因为他不仅杀死了这些人,还吸收了他们的晶核。   他不光没有失误,恰恰相反,他做的非常漂亮。他准确地抓住了这些被感染者脑死亡变成丧尸的那一刻,将他们准确击杀。   如果这些人只是感染,病毒没有来得及作用于晶核,他们的晶核还是人类晶核而没有完全成为丧尸晶核,他们还有机会通过提升异能等级避免自己成为丧尸,穆澜峪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吸收人类晶核的人类注定会成为丧尸。   可那些人上一秒还存在人类意识,穆澜峪是怎么抓住他们脑死亡的这个时间点的?   就连上一世的白存远取白执晶核的时候,也是确认他脑死亡不再说话,才合上他的眼睛动手。   但穆澜峪,他可以在对方还未完全停止发声时就动手。   穆澜峪一路上没对何春生动手,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在等待何春生由人到丧尸的临界点。   何春生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临界点到了,所以穆澜峪出手了。   就算穆澜峪不出手,何春生也说不完下面的话了。   白存远没时间纠结这个,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快速略过,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花板的丧尸身上。   严强是五级丧尸而不是五级异能者,让局面变得更加棘手。   末世有智力的丧尸和人类的攻击策略是不一样的,它们的攻击策略是想办法对同等级和低等级人类造成伤害,同化他们,而异能者们想要反抗,必须让晶核无法再给丧尸供能。   如果严强是一个五级异能者,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杀死他。   但是严强是一个五级丧尸,他具有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抵抗的感染性。   白存远快速命令:“白执,小戈,带幸存者们离开!” 第92章 受伤   白执反应最快,他一动,天花板上变成丧尸的严强感受到他的动向,立刻跟着他动,气流裹挟着它的身体让它俯冲而下。   正常人的体态在这种俯冲下显得有些畸形,像一个巨大的癞蛤蟆。   “白择!”   白存远大喊,白择如臂使指,烈火瞬间在白执头上张开火幕,白执翻滚而出,直扑消防门将门打开,任戈已带着十个普通人趁着五级丧尸被牵制的间隙朝门口冲来。   白存远催动异能,将白择释放出的火幕边缘的火附到穆澜峪裸露的手上和自己的身周。   “关门!”他下令。   丧尸摔落在火幕上,但它反应极快,在还没完全接触到火幕时就让风系异能包裹自己朝另一个方向翻滚远离火幕。   趁着这个时间,最后一个幸存的士兵逃出去,白执余光看了一眼白存远,一咬牙,跟着退出去,将安全门关死。   火焰飞来的那一刹那,穆澜峪直接接受火焰的护持,他完全没有担心火焰是否会把自己灼伤,就带着绝对的信任让火焰包裹双手朝丧尸飞扑过去。   严强果然被穆澜峪吸引了注意力。   区区三级异能者。   它转向穆澜峪,眼睛眨了一下,好像凭借记忆认出了朝他冲过来的人,它血红的眼睛露出兴奋嗜血的光,和其他麻木的丧尸不一样,这双眼带着让人生畏的灵智。   穆澜峪用包裹着火焰的拳心狠狠挥出一拳。   严强没打算避让,风刃瞬间攻向穆澜峪,却被穆澜峪的拳风生生冲散击打在胸口,它猛地飞出去砸在墙壁上。   穆澜峪在挥出那一拳的同时,取出了空间的三级晶核,在瞬间吸收突破四级。   他在遇见白存远的时候就只差一颗三级晶核就能突破到四级,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五级丧尸没有人类的智力,不懂人类的计策,本该是三级的攻击一下子突破到四级,让它狠狠吃了个教训。   一大片焦黑从严强胸口蔓延,它的肋骨被打的凹陷,胸口完好的衣服和人类皮肉被灼烧成恐怖的黑色圆形。   它被封印在墙面上,胸口冒着烟,发出刺耳的尖叫。   但攻击并没有因此停止,白存远运转异能,白择还未来得及收起的火幕在瞬间仿佛有了生命,凝结成一条火线直直飞向丧尸眉心。   穆澜峪深吸一口气,在瞬间明白了白存远的意思,他要一击击杀这个丧尸,五级丧尸足以感染他们所有人,他们每个人都拖不起。   穆澜峪紧随火线朝丧尸冲上去。   他用火拳捣入丧尸胸腹,禁锢了丧尸的动作,火线擦着他的脸颊冲入丧尸眉心,严强眉心的皮肉翻卷焦黑,一颗晶核因冲击歪扭出来。   “不够。”   白存远和穆澜峪同时确认,穆澜峪快速后退,攻守倒置,丧尸紧贴穆澜峪冲来。   白存远掏出他白天带队收集的一把零散的晶核捏碎吸收:“白择,攻击,随便!”   随便攻击,不用担心准确度,不用担心伤到任何人!   白存远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无数幸存者们尖锐的惨叫。   安全门晃动了两下,但没有打开。   ……   白执和任戈退出来后,没有发现,有一只小丧尸蹲在黑暗的树丛里,静静地看着一个个从大礼堂的安全门走出来的人。   它在这群人中看到两个很不错的大哥哥。   他们看上去很厉害,身上的气息也很厉害,一个大哥哥长得很凶,看起来能保护它,另一个大哥哥长得很好看,它也很喜欢。   它想得到他们。   但是它打不过他们,它得让他们先打起来。   “咔。”   任戈和白执在关上安全门的一刹那。   心中突然出现一个非常恶心的念头。   “我不能变成丧尸,我要升级。”   他们感觉自己被三级丧尸感染了,他们现在需要一颗三级晶核,他们需要吃人,需要人类的三级晶核。   在场的三级异能者只有对方和穆澜峪,他们可以打开安全门去把穆澜峪的晶核取出来,也可以杀死对方。   吸收完穆澜峪或者对方的晶核后,他们还得杀掉面前这些普通人喂出足够数量的二级晶核和一级晶核。才能升到四级不被丧尸病毒感染。   任戈不记得自己被三级丧尸伤害过,他抹了一把后颈,在手上看见了血液和黑液——其实他的手上什么都没有,他并不知道这是幻觉。   任戈仿佛被操控了神志一般看向白执,见到白执正凶狠地把手放在眼前,将视线从手上落到他脸上。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收回视线。   黑暗中小丧尸微微歪头,不理解这两个人为什么既没有互相攻击也没有打开门。   它的幻觉异能明明很有用。   这两个大哥哥明明已经相信自己被三级丧尸感染了,为什么不自救?   它用这个异能操控里面那个叔叔的时候,效果明明很好。   白执凤眼微垂,压抑自己因为被感染而变得紧张的呼吸,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   哥哥在里面应对丧尸很危险,我不能杀任戈取晶核发出声音影响哥哥,更不能进去伤害配合哥哥攻击丧尸的穆澜峪,我得多挺一会儿,等哥哥杀了五级丧尸以后再伺机杀穆澜峪和任戈取他们的晶核。   任戈的胸腔也在起伏,他害怕极了,他知道他现在只有获得足够数量的三级、二级、一级晶核,提升等级,才能免疫感染。但白执是存远哥的弟弟,他不能这样做。   他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幸存者,出去猎杀其他丧尸。   小丧尸歪着头,突然发现那个看起来很凶倒三角眼的大哥哥朝它的方向走来了。   不行,我不能被他发现。   小丧尸害怕被发现,迅速操控异能。   任戈走了两步,突然听见身后有哼声和惨叫声,他一扭头,就看见他身后的普通士兵们开始发疯一般地自相残杀。   任戈立刻折返。   白执也发现了这个情况。   十个普通人突然发疯一般朝着昔日的战友扑过去。   任戈和白执对视一眼。   “有奇怪的东西,很可能是能影响人神志的丧尸。”   “绝对不能让这个东西影响存远哥,必须速战速决。”   他们又对视了一眼。   “我进去帮哥哥。”我已经要变成丧尸了,我不害怕五级异能者的攻击,不会给哥哥拖后腿。   “外面有我在,什么东西都不会进去。”既然活不了,我就给爹看好门,等爹杀死那个五级丧尸,还能喘口气出来解决外面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绝对不能让外面的这个东西加入战局。   ……   穆澜峪才退开,白择才发动攻击,白存远才运转异能,就发现随着外面吵闹加剧,安全门突然打开了。   白执和不要命一般闯了进来,雷电在他身侧蓄势待发,他蓄满了全身的力量仿佛要和丧尸一起同归于尽。   “外面有不明等级可以操控人神志的丧尸,哥,我们得速战速决。”   穆澜峪一拳打到五级丧尸严强身上,严强注意到突然闯入战局的白执,迅速改变目标朝他而去。   在两个熟练的四级异能者和一个与他同级的五级异能者面前,严强讨不到好,白执的出现成了严强的突破口。   白存远紧急控制白择的火形成火幕厉喝:“退出去,你进来干什么。”   “我要变成丧尸了。我想抓紧时间为哥你做点事情。”   “外面有丧尸把你感染了?”白存远伸手,火幕阻止了严强的脚步半刻,他心中焦急。   穆澜峪急冲向白执,火幕阻止了严强的脚步,但没有阻止穆澜峪,他这才追上先他一步冲向白执的严强:“他没有!”   穆澜峪的话很简短,但白存远理解了穆澜峪的意思:白执没有被感染。   从穆澜峪处理那些被感染的人的事情来看,穆澜峪有一种特殊的可以分辨人是否被丧尸感染的方法。   白执觉得自己被感染了……严强也觉得自己被感染了……   白执说外面有操控人神志的丧尸,所以白执很有可能也被操控了。   那个会操控人神志的丧尸,应该就是把何春生赶出去,追逐何春生的三级丧尸。   “你没有被感染,那是幻觉!”   白存远厉喝,但是来不及了,严强突破火幕时穆澜峪才正好和他齐平,任何攻击都无法阻止严强扑向白执的脚步。   白执反应很迅速,雷电轰轰而起,他一击就用了自己全部的异能砸在五级丧尸身上。   活不了,就要做最大的事儿。   雷电将丧尸砸的焦黑,火焰也将丧尸覆盖,但只要晶核还在严强的脑子里,它就不会死亡。   侧面横插过来一片阴影,突然有什么热烫的东西飞溅到白执侧脸上,只一点,却灼得怕人。   白执看见自己身前挡了一个身影,他缓缓低头,见那人腰后伸出一只丧尸爪子,正贴着自己的小腹,只差一点就能刺入他的小腹。   但那只丧尸爪子停住了,被一个人的身体生生截停了。   穆澜峪的后背紧绷着,疼痛已经让他无法正常呼吸,胸腔和腹腔的起伏都不再是他能忍受的疼痛。   他收回贴在五级丧尸额心的手,一颗圆润饱满的五级晶核落在他手上。   青色的晶核和青色的光晕交织出漂亮的颜色。   “给他止血!”   白存远命令白执,他见五级丧尸晶核已经到手,没有停留,转身出安全门。   门外的丧尸的异能可以影响白执和任戈,证明是三级丧尸。   澜峪受伤已经确定,但是他们有晶核还可以救,任戈绝不能受伤和出事。 第93章 这是存远的第二条命   战斗没有想象中轰轰烈烈,却比想象中惨烈。   越级对抗五级丧尸,只有一击将其击杀才有机会,拖得越久,对抗者的感染率越高。   穆澜峪在电光火石间就判断出白执躲不开感染。   所以他用命去换白执的命,并且拼尽全力剜出了丧尸晶核,结束战局,让所有人都脱离感染危险。   意外的出现让白执四肢僵直。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但他没想到穆澜峪会用身体为他抗下这一击。   白执眼睁睁看着丧尸的利爪洞穿穆澜峪的腰腹停在自己身前。他的视线向下,眼睫毛颤动了两下。   耳畔传来白存远的厉喝:“给他止血!”   “明白。”白执干脆应答白存远的话,让哥哥放心。   他快速抬手,用残余的异能拼起一个小电刀,将严强插入穆澜峪腰腹的手臂正面和背面都切断。   丧尸断掉的胳膊涌出一股黑液,和地上的鲜血交汇。   血浸透了白执的裤子,温热的感觉包裹着白执的大腿,湿烫的热血让人恐惧。   白执突然意识到,这是让穆澜峪死的最好的机会。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用外套帮助穆澜峪的伤口止血加压。   穆澜峪虽然瘦,但身型很高大。他重伤后的身体异常沉重,即使白执想要在不对他进行二次伤害的情况下支撑他都很难。   空气中飘荡着血腥味儿,白执只能听见自己支撑穆澜峪时的喘息声。   除此之外整个空间安静的可怕。   那一瞬间白执甚至觉得他搬动的东西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人。   穆澜峪已经没法发出什么声音了,不仅如此,疼痛也让他无力喘息和呼吸,他不光没有发出声音,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像是死掉了。   白执感觉对方沉重的身体靠在他身上,他突然感觉怀中高大的男人好像在动。   白执咬牙扶着穆澜峪把他放下让穆澜峪靠在自己身上。   刚刚勉强通过加压止住的血瞬间又自由起来,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了两下,然后连成不断的血流。   白执反手握住电刀,咬牙找到穆澜峪出血最厉害的地方,催动异能。   穆澜峪直面他,男人虽然极痛,却面无表情,白执不经意间与穆澜峪对视,他很难想象一个人能面对自己腰腹被贯穿时还这么冷静没有表情。   白执低下头,注视穆澜峪的伤口。   穆澜峪的腰腹插着丧尸的一节断臂,黑液和鲜红的血液交汇在一起,随着穆澜峪姿势的改变,有更多的血顺着插进去的丧尸断臂涌出来。   白执手起刀落,电刀轻松划开布料,白执用肩膀支撑着穆澜峪的身体,快速清理干净穆澜峪伤口周围的衣服。   然后他握紧电刀,咬牙将电刀靠近穆澜峪的腰腹。   电击可以封闭血管,但白执不熟悉,他知道他的这个举动是盲目的。   但现在加压止血看上去并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哥哥说了,要帮穆澜峪止血,穆澜峪就不能因血流过多而死。   电花在皮肉上亮起,白烟下的血腥味儿中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煳味道。   穆澜峪喉中鼓动出压抑痛苦的惨哼,但他没有任何剧烈的挣扎,身体一动不动维持着躺靠在白执腿上的姿势,他的身体痛的僵硬,但他甚至没有躲,只有脖颈上的青筋和汗水昭示了他的疼痛。   白执听着穆澜峪勉强发出的那一声痛吟牙冠紧咬。   歪打误撞的电击起到了一点作用,白执不敢继续,怕适得其反,他用自己的衣服死死按住穆澜峪的伤口——绕过丧尸的断臂,重新进行加压止血。   他甚至不敢把断臂取出来。   丧尸的胳膊是个巨大的感染源,白执知道穆澜峪活不成了。但如果取出断臂,失血同样会要了穆澜峪的性命。   穆澜峪痛的没法呼吸的样子让白执有共感一般的疼痛。   他曾不止一次想杀穆澜峪,如今,穆澜峪就要死了。   用身体挡在他面前,为了保护他而死的。   白执侧头看见穆澜峪脖颈上全是汗,清晰的水光有的地方凝成珠,有的地方漫成片,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狼狈不堪,根本没有白天那种顶着一张严肃的脸低斥他的模样。   穆澜峪的眉头在刚刚那一下电击中皱起,之后就一直紧紧锁着。   失血过多的人面色惨白,他仰着脖子,剧烈的疼痛让他没有办法用胸腔大幅度呼吸,他痛的进气少出气多,只能通过仰着脖子打开气道以求活的更多空气。   白执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心中复杂的情绪,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比鲜血更滚烫的东西握住了他的手——那是穆澜峪的手,随后,他的掌心被塞入三颗冰凉的,有棱面的东西。   晶体的触感在他的掌心异常清晰,他顺着穆澜峪的手感受到了穆澜峪在死前塞给他的东西的轮廓。   穆澜峪连呼吸都做不到,却用尽全力握住了白执的手,把这些东西塞给他。   “你……”   白执看着穆澜峪,瞳孔颤抖,穆澜峪嘴唇微张,苍白褶皱的嘴唇轻动。   白执认识唇语:“这是存远的第二条命。”   怀中的人只动了一下嘴唇,就痛到没有力气,扬着脖子缓了一会儿,目光都涣散起来。   白执低头摊开掌心,看见自己的掌心躺着三颗晶核,两颗四级,一颗五级,绿色的光晕和青色的光晕交织地很漂亮,透亮的晶核不知道为什么一点血都没有沾,仿佛知道它未来的主人有些小洁癖。   穆澜峪发不出声音,他怕白执没法领会他的意思,他休息了一秒,就强打起精神,直起脖颈张嘴。   白执压住穆澜峪的伤口,快速道:“我知道,存远哥可以用这三颗晶核升级避免被丧尸感染,没人能动这三颗晶核,我也不会。”   剧痛中的人听见他的前半句话,微微放松,但等到后半句话落入他的耳朵中,他眼中好像短暂的略过一丝无奈。   穆澜峪嘴唇又动了动,白执不知道他还有什么比晶核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认真地去看穆澜峪的唇形,只看见了三个字,和他说的开场白一样的三个字:“我知道。”   ……白执的下唇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穆澜峪忍着那么剧烈的疼痛,就说这个?   他很想问穆澜峪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他,为什么要给他晶核,为什么信任他,为什么要忍着剧烈的疼痛告诉他,他知道,他信任他。   但他很快不想了。   想哥哥以外的人没有意义,想将死之人更没有意义。   哥哥喜欢的人,又少了一个。   这是他想看见的。   这就是他想看见的。   这是他想看见的……   不是吗?   ……   白存远走出安全门。   安全门外很平静,幸存的十个士兵没有一个人是感染者,他们手上也没有武器,互相对对方拳打脚踢造成不了什么实质伤害,只有嗷嗷的惨叫和你锤我打。   任戈一直守着安全门,没有一个人一只丧尸可以突破他进入大礼堂。   安全门嘎吱打开,任小戈狼眼凝肃,看见是白存远,他松了一口气。眼中一片放松,好像是做好了变成丧尸去死的准备。   白存远见任戈没有和丧尸动手,幸存者们也只是被干扰神志并没有受到攻击,就知道那个可以操控人神志的丧尸一直藏在暗处没有露面。   他没有时间和这个东西周旋。   “白择,放火。把这一片肉眼可见的东西全烧了。”   白存远神色凝重,干净利落地下令。   五级异能火焰窜起的瞬间,躲藏在树丛里的小丧尸被强悍的异能波动吓了一大跳,树梢微动,白存远立刻抬手,五级火异能瞬间凝结成火柱冲向树丛,火焰几乎没有燃烧的时间,就将那片树丛夷为平地,黑烟和黑灰中,一颗透明带着不可觉察的粉紫色的晶核从半空中落到地上。   “嗒。”   白存远干脆利落地转身,甚至没去看晶核落在地上的画面。   他没有时间可以用来在外面耽搁。   “捡起来,跟我进来。”   小丧尸一死,所有人的神志都恢复清明。   任戈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看见自己的手上干干净净。   幸存的士兵们开始痛呼,在痛呼声中,任戈突然感觉白存远的情绪很不对劲。   任戈想说话,白择一把拉住了任戈的手。   风系异能裹挟着那颗透明的晶核落入任戈手中,任戈张了张嘴,用唇语问白择:“是不是有人出事了?”   白择看不懂唇语,但他能看懂任戈焦急地表情,猜到任戈在问什么。   他点了点头。   白存远折返回来,才有时间去看穆澜峪的伤势。   他用三分钟就找到了外面的三级丧尸将它击杀,确认任戈不会有危险后才来处理穆澜峪的伤势。   两世来,他永远冷静,永远理智,永远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但保持冷静并不简单。   白存远压着自己的目光不去注意地上那滩血,严肃道:“我们立刻吸收四级晶核。”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声音,视线聚焦,看清了白存远。   他缓了三分钟,看着白存远无比严肃的表情,感受着白存远的紧张和关切,心脏柔软,艰涩的呼吸都变得轻起来:   “创面太大,十分钟,浪费。”   这兴许是最后和白存远说话的机会,穆澜峪强撑着发声,但虚弱显而易见。   丧尸造成的伤口太大,为了阻止失血过多,丧尸的断臂还留在穆澜峪腰腹,这是恐怖的病毒接触。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在说什么,穆澜峪判断自己还有十分钟就会脑死亡完全变成丧尸,他不想浪费四级晶核。 第94章 如果我感染呢?   穆澜峪现在面临两个问题,一是五级丧尸病毒的感染,二是重伤。   穆澜峪三系异能中有治愈系异能,可以免疫同等级丧尸病毒,只要穆澜峪升到五级,丧尸病毒便无法把他感染成丧尸。同时,穆澜峪的重伤也能够被缓解。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升级。   跳级理论要求跳级者只吸收过同属性丧尸晶核,穆澜峪的吸收明显是乱的,他能完成跳级吗?   白存远吸收过帝的晶核,他可以确认,那颗乳白色的晶核绝不局限于空间、锻体、净化治愈系异能,虽然其他异能没有外显,但白存远觉得穆澜峪的异能和他的元异能一样复杂。   可他也不能确认,他只能先赌穆澜峪符合跳级要求。   如果不符合,穆澜峪没有完成跳级,两颗四级晶核一颗五级晶核的庞大力量也可以为他治愈伤口,如果穆澜峪的治愈净化异能足够强,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或许……   面对未知时,白存远倾向于付出自己所有的努力,哪怕知道结果渺茫和没结果。   三颗晶核的浪费和眼睁睁看着穆澜峪去死,根本没有可选性。   白存远当机立断,立刻确认他们现在该做的事情。   假设穆澜峪能够完成跳级。   他们现在有两颗四级晶核,一颗五级晶核,可以尝试三次跳级——理论上来说,只要低等级丧尸晶核吸收不足,穆澜峪就不会到五级。   但不到五级,可以尝试跳到五级,这三颗晶核每次吸收的时候都有可能让穆澜峪跨级,就算他们没有足够数量的低级晶核,穆澜峪也有机会成功升到五级。   白存远想节省晶核一次就跳级成功,是因为他们之前所处的环境足够安全,如今,在生命面前,不存在浪费。   就算一颗低级晶核没有,只能通过浪费高级晶核,把两颗四级晶核和一颗五级晶核,全都浪费掉,白存远都不在乎。   就算这三颗晶核只是打水漂,白存远也不在乎。   十分钟已经不够他们去搜集全低等级晶核了,他们必须赌。   面对穆澜峪的拒绝,白存远只简短的说了一个字:   “试!”   白存远不打算和穆澜峪纠结值得不值得这个问题,他直接伸手握住穆澜峪的手,调动穆澜峪的空间异能,元异能掌控空间异能在空间中扩散游走。   但他搜索完整个空间,都没发现四级晶核。   “晶核呢?”白存远直视穆澜峪的眼睛,微微皱眉。   穆澜峪声音低哑:“伤重,失血会死。”   就算升到五级,这样的贯穿伤,没有医疗手段,他也活不下去。   白存远听出来了。   穆澜峪这个回答是明显的拒绝,他不光不打算吸收晶核,他甚至不打算让他找到晶核强行逼迫他吸收。   白存远没有理会穆澜峪的拒绝,再次发问:“晶核呢?”他的声音已含薄怒,眉头下压,脸上的肌肉紧绷。   穆澜峪没有回应白存远的愤怒,许是因为伤势太重,他努力想要看清白存远,目光专注中带着一丝涣散。   救世主这种献身的目光白存远最熟悉不过,救世主为他去死时就是这样的目光——留恋,又坚决。   白存远不再发问。   穆澜峪当然可以为他去死,但不是现在,不是以这种方式。不是在有机会活下去的时候去死,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两世以来,白存远挑战过无数小概率事件,获得了所有他配获得的可能。   他的字典不存在放弃。   白存远无法确定穆澜峪把晶核藏在哪里,但他可以确定救世主现在不想让自己救不回来的生命浪费宝贵的晶核资源。   白存远蹲下,伸手检查穆澜峪胸腹的伤势,顺便查找了所有他可以藏匿晶核的地方:   “资源和生命比,资源更重要?救世主,这是你的救世理念?没了你,这个世界上的人不会再有人愿意像你这么去救人,你死在末世早期,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都救不回来。”   穆澜峪没有说话,神志涣散时,他没有什么力气去追逐自己的信念,他只能用自己的潜意识支撑着自己和白存远说话,好像和白存远说话是比活下来更重要的事情。   白存远的话并没有打动他,拯救世界的理想也没能打动他,他的伤势和感染速度他自己心里清楚,即使他升到五级,他也没有办法用自己的治愈异能和体异能控制住自己的伤势,他很大程度会死于失血、重伤、创面感染——即使不是丧尸病毒,只是普通的细菌,人类弱小的身体也完全无法抵抗。   但留下这两颗晶核不一样,带上他的晶核,即使白存远不能抵抗五级晶核的尸毒,他也可以用三颗四级晶核尝试升到五级,如果白存远遇到四级丧尸,这就是他免疫四级丧尸病毒的一条命。   生命无比脆弱,被同级高级丧尸感染注定会死亡变成丧尸。   穆澜峪见证过太多死亡,也处决过太多死亡,将死之时,他突然发现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并不能掌控一切,他害怕白存远遇到同样的危险,所以晶核绝不能浪费在他已经无法拯救的残躯上。   白执安静地将三颗晶核藏在手心里,藏到手心发汗。   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提那些幸存者,穆澜峪的遗言,明明是要把所有晶核留给哥哥的。   “白执。”白存远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他把晶核藏哪儿了?”   白执心中一跳,自然与白存远对视,目光清澈:“不知道。”   他十分擅长伪装,白存远的视线很快从他身上移开。   四处翻找晶核无疑是浪费时间的,穆澜峪没什么机会藏匿晶核,他要把晶核压在自己身体底下阻止他寻找,白存远也不敢随意搬动穆澜峪的身体。   穆澜峪有多执着,白存远两世以来非常清楚,只要他咬定了要做的事情,他一定会紧闭着嘴做到。   所以,不能盲目寻找,一定要让穆澜峪松口,一但开始盲目寻找,十分钟的时间必然会被浪费,即使穆澜峪最后松口,他也来不及了。   白存远越着急,他心中就越是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和理智。   穆澜峪节约晶核干什么,为了节约下晶核救更多人?   他刚刚问过了,不是。   那是为什么,为了……   白存远的目光落在穆澜峪的腰腹上,突然伸手握住穆澜峪腰腹上方插着的断臂。   他这个动作让穆澜峪和白执都猝不及防。   “澜峪,如果我要呢,如果我感染呢,也浪费吗?”   白执瞳孔骤然放大,他不敢相信这是白存远能做出的动作,能说出的话,哥哥从来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他擅长掌握一切,从来不信任任何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用自己的能力去解决问题,而不是这样,用自己去威胁对方,寄托于对方对自己有感情。   有这种心里对于任何一个个体来说都是危险的,他宣告了主体的不独立,宣告了主体对另一个个体的依赖,白执认识的白存远,永远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他冷漠,独立,理智到让人心疼,如果别人的独立是心理防线,白存远的独立就是一个完整的城池和营垒,它固若金汤,不会被击破,就算被击破,留下的也只有废墟,遗迹,而不是一颗被打破心防的心脏。   但哥哥现在在拿自己威胁别人。   白执觉得,他的哥哥好像有那颗心脏。   他的哥哥因为一个人拥有了一颗心脏。   白执看着怀中的穆澜峪,他发现这一刻,他的心中并没有滋长出如跗骨之蛆般,让他想把这个靠近哥哥的人摧毁的嫉妒。   也许是因为穆澜峪快死了。   他觉得理所当然,哥哥为这个人动容理所当然。   这个强忍着疼痛迎接死亡的人,可以为了哥哥放弃求生的机会,可以因为他是哥哥的弟弟就舍命保护他,即使他想杀死这个人,即使他不承认这个人的存在。   白执至今没有看到这个人想得到什么,他就要死了。   白存远握着半只丧尸断臂,他的策略是对的。   这是威胁穆澜峪最好的方法。   也是威胁白执最好的方法。   受重伤的人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的动作,心下了然。   穆澜峪想节约下晶核一定有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不是那些幸存者,而是他,穆澜峪想把晶核留给他。   白存远加重了握穆澜峪腰腹上那只断臂的力道——他甚至没有做出一点让自己的手受伤的动作,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就被彻底攻破防线。   穆澜峪在白存远的眼中看到了决绝和坚决。   论坚决,没人能胜过白存远。   “哥。”白执低头不敢看白存远,快速伸出手,三颗晶莹的晶核安静的躺在他手心,白执的掌心汗水津津,留着紧握晶核留下的印痕。   白存远把目光投过去。   他没想到,晶核竟然在白执手上。   穆澜峪竟然能想到把晶核交给白执。   这个计策天衣无缝,如果他没有想到用自己来威胁穆澜峪,白执真的能为了他把晶核藏到死。   在所有的人中,交给白执是最好且最安全的藏匿晶核的方法。任何人都会对穆澜峪心软,只有白执不会,白执不仅不会因为心软浪费晶核,还会坚决地守护晶核将晶核留给他。   白存远从白执手上拿过一颗四级晶核,将晶核捻在指尖摆在白执面前,轻轻重复弟弟刚才的话:“不知道?”   白存远声音很轻,却比一巴掌直接扇在白执脸上要恐怖的多。 第95章 忍着   白执低着头,抿着唇,一动也不敢动。   白存远没有训斥白执。   事有主次,情绪是最没用的东西。   他保持着捻着晶核的姿势,将手臂平移到穆澜峪眼前,透亮的晶核流动着绿色的光晕,白存远开口:   “看清楚,这是第一颗。”   想要少浪费,就尽自己的全力去吸收,一次完成跳级,或者利用晶核的能量抗住丧尸病毒。   他把晶核塞入穆澜峪手心,伸手与穆澜峪十指相扣,将晶核牢牢地禁锢在穆澜峪和他的掌心中间,催动自己的元异能。   就算穆澜峪再坚持吸收晶核是浪费,都没有用。   白存远催动元异能调动穆澜峪的晶核去吸收他们掌心中的那颗晶核。   十指相扣,两个人的两只手的每一只手指都交错穿插,白存远紧握着穆澜峪的手,目光坚定而沉静。   安全通道的光打在白存远光洁的脸上,让穆澜峪觉得疼痛和失血过多的疲惫都变淡了。   他受着重伤,却在白存远对他的这种珍视下感觉到一些淡淡的、宁静且平稳的安详。   他有时间去关注安全通道的光,关注白存远的眉眼和那张漂亮的脸上细小不可见的绒毛。   但……太浪费了。   穆澜峪没有挣扎,面对白存远的强硬态度,他从不挣扎,即使他已经确定自己救不回来,他也没再挣扎。   重度感染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对晶核中的异能能量的控制权,他听白存远的话去调动异能,但他的晶核仿佛被丧尸病毒蒙上了一层毒物,没有外力,光凭他自己,无法调动所有的异能。   穆澜峪早有感觉,他知道自己重度感染和伤势已回天乏术,但他没想到真正的重度感染是这样无力。   “存远,没用。”他不想打击白存远的执着,但他必须说:“趁我还没吸收……”   白存远紧紧咬住牙冠:“闭嘴。”   穆澜峪觉得除了腰腹的痛处外,心脏也跟着白存远咬牙的表情痛了一下。   他努力的想救他,努力地想做一件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了他。   白存远用异能探入穆澜峪的体内。   他的异能深入穆澜峪身体里时就清楚地发现了对方体内异能的稀薄。   穆澜峪的情况非常糟糕,他不光跳级需要靠赌,他本身好像也无法正常催动异能。   穆澜峪催动的异能很细微,最多从空间里拿出一颗苹果,想要爆发式地汲取晶核能量不太可能。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现象的,白存远视线下移,穆澜峪的腰腹里插着一根五级丧尸的断臂。那只断臂的尸毒极重,对穆澜峪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但他们不能取出断臂,以穆澜峪四级的治愈系异能和他现在的感染程度,一但取出断臂,穆澜峪就会面临失血过多而亡,穆澜峪的治愈净化异能并不能在四级的时候为他自己止血,也无法抵抗丧尸病毒。   白存远深吸一口气,代替穆澜峪,用自己的元异能去操控穆澜峪晶核里的能量。   元异能分成细微的触须深入穆澜峪体内,一直沿着肌肉和血管抵达穆澜峪的晶核。   白存远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但根本不是。   他的异能深入到穆澜峪的眉心,很快看见了他上一世无比熟悉的那颗乳白色的晶核。   当他的异能触碰到那颗晶核时,仿佛为晶核打开了什么窗口,穆澜峪晶核中的异能顺着他的异能找到了突破病毒的突破口。   他几乎不需要做太多的操控,穆澜峪的晶核就和疯了一般开始摄取被扣在他们两个掌心中的四级晶核的能量。   那颗乳白色的晶核的能量虽然已经有点稀薄,却极其凶猛,疯狂的卷走一切它能卷走的异能能量。   只一息,他们两个手心的四级晶核就变成飞灰,掌心紧紧贴在一起——他们握彼此的手握的都很用力,失去晶核的阻碍,两只手立刻贴到了一起。   穆澜峪晶核中的那种力量非常奇怪,那是一种令人感到骇然的吞噬力,它吞噬完晶核的力量,甚至开始勾动白存远的力量,细微的麻痒和轻微的抽空感从他们紧紧交握的十指传来。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的晶核仿佛有着一个跳跃的灵魂,它知道它需要什么。   但它在摄取白存远的晶核力量的时候,没有摄取丧尸晶核那么恐怖,而像是在试探,在勾引。   它仅仅只是试探,并没有野蛮地入侵。   它在白存远的异能触须旁跳跃着,轻轻碰触他的异能。   仿佛在征求什么准许。   “可以。”   白存远说,声音仿若神明的纵容。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穆澜峪的晶核能量彻底勾住了他的异能能量,不同与掠夺和侵蚀,那是一种调皮的勾引,白存远感觉它把他的异能勾到了穆澜峪腰腹的位置……   躺在地上靠着白执的穆澜峪低低哼了一声,但并不是因为疼痛,异能的自发运转让他感觉有些异样。   尤其是白存远的手扣着他的手,他在虚弱状态下动作完全被禁锢,白存远的异能顺着他的异能从他体内探知到腰腹的时候,那种被自由探知和感受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极其异样的无助。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晶核有作用,白执总觉得穆澜峪的脸上好像有了血色。   白存远没有发现穆澜峪的异常表现,他的注意力全在穆澜峪的体内,他福至灵犀的用自己的异能彻底接管了对方异能的掌控权,将穆澜峪全部的异能都调动成这个人本身拥有的治愈净化异能。   这是白存远第一次完全接管一种异能,而不是操控别人的异能,他在这种接管中可以完完全全感受到治愈净化异能本身的天赋,清楚的探查到穆澜峪的伤势情况。   是时候可以取断臂了,就是现在。   趁着治愈净化异能最为澎湃的时候,他要取出断臂,不给丧尸病毒一点机会,让穆澜峪有突破丧尸病毒提升到五级的机会。   白存远一只手握着穆澜峪,一只手去抓断臂。   白执紧张地看着白存远的动作,他看见白存远伸手握住了没有切干净的半截断臂——这是他留下便于手术时取出异物用的,白执不觉得能派上用场,但还是按照书本上看过的知识没有完全把它截断。   “忍着。”   白存远握住那根断臂,果断沉声说。   他催动异能,让治愈异能和他的元异能,将他们能感知到的穆澜峪腰腹的薄弱部分全部包裹起来。   白执瞳孔一缩:忍……忍着?   什么忍着?   哥是要把那节小臂拔出来吗?   把插入身体的一节丧尸小臂直接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拔出来,哥就和这个躺着的人说一声忍着?   就算是死鱼挨这么一下痛的都得神经反射弹起一米,但白存远就只和穆澜峪说了一声忍着。   白存远让异能完全包裹住穆澜峪腰腹所有薄弱的血管,一把拔出了那只丧尸断臂。   手臂被抽出,无法压抑的痛吟从穆澜峪的喉咙中破出,他的身体彻底绷紧,腰腹不自然地顺着丧尸手臂拔出的方向挺起,上身的汗尽数随着他突然绷起的动作砸落在地上,那一声痛吟持续了很长时间,从发出来就无法停止。   白执眼睁睁看着穆澜峪的动作,极力压抑却根本压抑不住的惨声就留在他的耳边,他感觉自己的肚子仿佛都被那只被强行取出的断臂捅烂了。   穆澜峪靠在他的身上顶起来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但那只是肌肉因疼痛反射的用力,不存在任何抗拒和躲闪。   穆澜峪真的没有动,也没有躲,白存远说“忍着”,他就真的忍下来了。   后面的白择和任戈都齐齐打了个激灵。他们也觉得痛惨了。白择一脑袋扎在任戈后背上,说什么也不想看了。   拔出丧尸断臂后,白存远立刻催动异能控制穆澜峪的治愈异能修补穆澜峪的伤口,他感觉到穆澜峪身体里的治愈异能源源不断,逐渐攀升等级,向着五级而去。   成功了,穆澜峪他,可以跳级,他不是普通的三系异能者。   白存远目光瞬间明亮起来。   但很快沉下去,眉头紧锁。   剧痛过后的穆澜峪似乎更加没有力气,他全靠白执的支撑才能稳住身体,那双眼睛看着他,已经完全没有刚刚和他对视时的明亮。   白存远一把扔开断臂。   不够,这些能量远远不够,血管和破损的器官无法被修复,穆澜峪失血太多,伤口太重了。   穆澜峪的能量只够护住血管止血,但他的生命力早在刚刚失血的时候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们无法进行输血,也没法给穆澜峪有效的治疗,治愈系异能的治愈的速度没有办法弥补穆澜峪身体因失血而逐渐衰落的器官和细胞。   如果穆澜峪不是治愈系异能,他可能根本挺不到现在。   白存远握着穆澜峪的手,用另一只手快速从白执手上拿起一颗四级晶核。   “白择,火。”   白执迅速领会白存远的意图,对根本不敢看现场不在状态的白择道:“帮哥哥淬炼晶核!”   “好!”   白择关键时候也不掉链子,脸还没从任戈背上挪开,掌心先凝结出火异能,他掌心的火焰刚腾起,还不待他操控,就见那朵掌心的火苗仿佛自己有了生命,凝聚成一团飞到白存远的手心,包裹住白存远手中的四级晶核。   白存远一边帮穆澜峪护住血管,一边煅烧晶核,他感觉自己空前的冷静和理智,所有异能都变成了有知觉的触须,在异能下,他可以掌控一切。 第96章 在惹爱人生气的时候不能沉默   这种在异能下可以掌控一切的,近似领域的感觉,是白存远吸收过穆澜峪的十三级晶核提升到十五级的时候,才体会过的感觉。   他这一世提前体会到了,他要救穆澜峪,他想救穆澜峪的心让他此刻无所不能。   四级丧尸病毒在四级晶核中随着五级火异能的煅烧噼啪消散。   四级晶核内的丧尸病毒一经清空,白存远就迅速将晶核握在掌心吸收。   他几乎不用努力就能确认,在这种状态下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到达五级。   然后他甩手甩掉四级晶核留下的飞灰,将那只手贴在穆澜峪的伤口上。   伤口被直接接触的疼痛让穆澜峪的身体又动了一下,他的神志恢复清明一点,但他此时是真的没有力气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了。   白存远将自己的所有的异能都注入穆澜峪的伤口部位,和他之前被穆澜峪的异能引导的那部分异能汇合。   穆澜峪的异能非常活跃,它疯狂治愈保护着穆澜峪的伤口,异能能量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耗尽,就在它即将要彻底耗尽消散之时,白存远用自己新提升的异能续住了它,将自己的异能转化成了它的一部分。   弱小的异能苗儿晃动了一下,它感受到白存远的准许,立刻仿若一个无底洞一般将白存远的所有异能卷过去,转换为穆澜峪的治愈异能。   元异能原本只有操控能力,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存远上一世曾经吸收过穆澜峪的晶核,他的异能能被穆澜峪的异能吸收和接纳,他不仅能操控穆澜峪的异能,还能把自己的异能融到对方的异能里。   但这股吞噬力太过可怕。   白存远觉得他刚升到五级的异能在这股吞噬力面前,仿若面对干涸沙漠的一滴水,它疯狂吞噬着他,而他根本填不满这个无底洞,也看不到这个无底洞什么时候能被填满。   他感觉自己要被榨干吃掉了。   但穆澜峪伤口的血管肉眼可见地重新生长连接,损伤的器官逐步修复。白存远可以感受到他逐步修整好的身体和他慢慢恢复的生命力。   眼见自己的异能就要被彻底吸尽,再往下走自己就会有危险,白存远正要强行和穆澜峪断开。   他算好了最后那一秒最后一滴异能耗尽的时间,就在他最后一滴异能耗尽之时,穆澜峪身体里的异能全都归于平静。   白存远收回放在穆澜峪腰腹伤口上的手,和穆澜峪一样,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过渡使用异能让他疲惫的睁不开眼。   有汗水从他的睫毛上落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见穆澜峪正看着他,目光虚弱,但是很干净。   是穆澜峪阻停了异能。   他怕他的存远头疼。   白存远检查了一下穆澜峪的伤势,虽然创面未好,但是血止住了,造血速度在治愈系异能的催动下疯狂提升了一段时间,如今穆澜峪的供血已经完全稳住,内里的重伤也修复完毕,只剩下皮肉上的外伤——五级丧尸的洞穿伤没他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化解。   穆澜峪说的没错,他就算升到五级,也没有办法只凭借自己的治愈系异能为自己止血。   但他不是一个人。   这一世的救世主注定不会是一个人。   白存远松开还握着穆澜峪的手。   躺着的重伤的救世主伸手捞了一下,没有捞住白存远的手臂。   白存远声音疲惫而冷淡:   “你们三个把他抬上车,我们回去。”   迟钝如白择都感受到了哥哥的愤怒。   和穆澜峪配合藏晶核的白执异常乖顺,他伸手一个雷花劈断了安全门的合页。   “咣当”   巨大的门板轰然落地,白择马上跑过去把门板扯过来,三个人费力想办法把穆澜峪平移到门板上。   弟弟们和儿子的搬运技巧非常生疏,但穆澜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白存远。   “存远。”   “闭嘴。”   穆澜峪闭上嘴,他知道他惹他的存远生气了。他又一次妄图离开他,又一次让他的存远直面失去。   他联合白执一起藏晶核,在白存远最害怕失去他的时候拒绝他救他。   穆澜峪不知道该说什么,照往常的习惯,他会保持沉默,但他很清楚,在惹爱人生气的时候不能沉默。   救世主干巴巴地说了声:“对不起。”   穆澜峪伤重,白存远没打算在这里和他置气。   转身出门的青年轻哼一声,感觉心情好了些许。   ……   一行人带着幸存的十个士兵回到广泰商场。   下车时三个小朋友费力的把穆澜峪抬下来——安全门板和穆澜峪的体重有一定分量,再加上还得平稳移动穆澜峪,很有技术含量。   任戈搬得有点费力,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那人手一撑到安全门板下,整个门板都稳了好多。   是朱健。   尚官一边出来迎接白存远,一边吆喝其他人七手八脚的帮忙。   白存远见他看了看穆澜峪,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说。”   尚官一边跟着白存远进门,一边哈腰汇报:“穆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怕您懒得管这闲事,牧淑跟着张城走了。”   “牧淑和张城?”   “对,昭昭的母亲……她和张城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正好上级需要人手,召王江队长去,王江队长举荐了张城,张城他们离开一段时间后,昭昭要吃奶,我们才听人说牧淑跟着张城跑了。”   “发生了什么?”   如果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尚官不会这么欲言又止。   “一是军队救的那些人里有人轻薄牧淑,二是牧淑可能觉醒了空间异能,她和张城走后很多物资都消失了。”   尚官叫其他人帮忙,但实际上只有朱健上来搭了把手,一是那些人力量不够,二是没人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抬的不对了伤了穆澜峪可能会死的活儿。   只有朱健傻憨憨的忙前忙后。   “怎么伤这么重?”   “丧尸把他肚子捅穿了。”任戈言简意赅。   朱健立刻变了脸色。   朱健实在是胆小,白存远发现他连穆澜峪的伤口都不敢看,就连听见任戈说“捅穿”两个字都战战兢兢的。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上来主动帮忙。   几个人把穆澜峪抬进商场一层,尚官正要招呼他们将穆澜峪送到楼上房间。   白存远道:“就在一层,白执看着。”   尚官马上不敢多话:“我去安排吃的。”   白存远朝他点了下头。   我看着?   白执不可置信地看向白存远。   “有意见?”   白执觉得让他看穆澜峪明显不对,但是他在大礼堂时和穆澜峪一起欺骗了哥哥……   他低下头:“没有意见。”   照顾情敌的重担一下子落在自己身上,白执想拒绝又不敢,还只能把事情做好,他别扭地很,指挥任戈朱健白择他们道:“我们去边缘那个角落。”   商场边缘的角落安全、安静、且不碍事。   虽然是照顾情敌,但至少情敌也被哥哥发配出来了不能和哥哥一起住,白执想到这儿,心情好了不少。   白存远跟着他们到角落,等他们把穆澜峪放下,又给穆澜峪检查了一下伤势。   穆澜峪的治愈系异能正在缓慢地治愈他的伤口,白存远又把自己的异能渡了一点给他。   他觉得穆澜峪的小异能很聪明,治愈的时候是从内向外的,先治疗伤势重的地方,再治疗皮外伤,不像人类自己恢复时,是很多地方一起恢复,有的时候外伤长好了内伤还是很严重。   所以穆澜峪虽然外面伤势看得恐怖,其实里面好很多。   穆澜峪见白存远关心他,想伸手抓白存远的手。   白存远没理他,渡完异能就站起来,留穆澜峪的手在他的裤脚边儿上晃了晃,指腹擦过他的裤脚,还是没敢抓上。   朱颜带随军医生过来给穆澜峪治疗上药,简单问了问穆澜峪的情况,王晏跟在后面。   白存远见王晏一直有意无意地给他眼神,跟着王晏往旁边走了两步。   他们离开人群,王晏立刻道:“我爹在处理那些幸存者的事情,让我先来给哥你一个交代。”   这个长相清冷实则爽朗的少女此时看上去非常纠结和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管理好幸存者们,您带来的人和二楼的幸存者的队伍合到一起开始常规管理,例行测量体温后,有人打着测量体温的幌子猥亵了您队伍里的一个母亲和另一个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的小姑娘……”   后来的事儿白存远都知道了,尚官和他说了,牧淑抛下昭昭跑了。但他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赵国怀教授孙女赵媛的事儿。   “赵媛呢?”   “她把那个人大腿捅穿了。我爹正在处理。”   “干得漂亮!”   那边竖着耳朵的任戈没忍住呼出声来。   王晏把白存远叫到边上说本身是想避着那么多人的,但以三级异能者的听力,根本避不开。   白存远似乎完全没有想避着自己队伍的人的意思,他道:“这就是没有秩序的下场。”   他在别墅直接杀掉那个对牧淑动手动脚的男人,为的就是维持秩序,末世人心惶惶,内部安全和外部安全同样重要。   旁边传来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白存远看过去,是赵媛撞掉了柜台上的东西。   她躲在柜台后面,明显是想来听白存远的口风。   她虽然受白存远保护,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么伤人会不会被队伍排斥。见任戈和白存远这么说,她放心了很多。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监管不严”王晏说:“还有一件事。” 第97章 我的命是存远捡回来的   “我不知道哥你为什么看不上张城,但我相信你。张城是我和父亲说让父亲举荐他的。”   “上级让父亲支援,我和父亲说我们得在这里等你和澜峪哥,你们回不来我们得主持大局,父亲放心不下这里的幸存者,才把机会给了张城。”   原来是这样。   白存远对王江和王晏刮目相看。   所谓的“支援”,其实是王江的上级让王江前往权利更集中更安全的大安全区。   王晏愿意信任他的判断劝告父亲,而王江愿意为了等待他和穆澜峪留在这个小的临时安全区。   可见这两个人的品行。   白存远点头。   这样很好,可以让张城离王家父女俩远一些。   王江和王晏肯定能倚靠C城将C城安全区建设的很好。   他们守住这一片城,又稳定,又安全,可以远离异能者掀起的夺权纷争。   C城的异能者是他和穆澜峪一手带起来的,王江认识穆澜峪,这里的异能者不会无故掀起风浪。   但外面不安全。   末世的很多东西都来的很突然,而且超出人类的一般经验,越是有能力有智慧有地位懂科学会研究的人,就越是容易凭借自己最有把握的经验做出错误的判断,王江的上司手下的能人太多……外面的人类的命运和前途,还不明朗。   留在C城还有一个优势,赵国怀也在这里。   智脑异能者,是末世给人类认知末世的最重要的媒介。   “你可以让你父亲多和赵国怀聊聊。”   “赵老先生?他确实给了基地很多建议,我会转告父亲的!”   白存远刚给王晏做完指点,尚官便来禀告晚餐已备妥。白存远点头,当即起身去吃晚饭。   ……   白执没想到,白存远说把他们丢到一楼,就真不管他们。   重伤的穆澜峪不挨骂就算了,他这个好生生的人也没被罚跪大厅。   连晚饭白存远都没过问他们,只是瞪了他一眼。   白执马上会意。   穆澜峪的晚饭都是他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的。   中间很多不认识的人来看过穆澜峪几次。   赵媛捧出自己空间里藏的一级二级晶核——她很擅长收尾搜集高级晶核:“穆哥,你伤的这么重,你用不用得着?”   慈眉善目的安禾和白执说:“你们年纪小没经验,要是照顾不好伤患我可以帮忙。”   朱健在穆澜峪旁边打好地铺,说至少半夜穆哥想上厕所他可以陪着穆哥上——穆澜峪前几天刚陪朱健上过厕所,这次反过来了。   ……   有很多人都很关心穆澜峪。   白执抱臂,小孩儿倔倔地:“不用你们操心,我能照顾好他。”   穆澜峪这个冷脸人,不知道耍了什么花招,很多人都很喜欢他在乎他。   关心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问候问得白执烦不胜烦懒得搭理。   直到有人问到他头上:“你是白哥的弟弟,穆哥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白哥为什么自己上楼了?”   一直皱眉沉默的白执目光陡然锋锐:“我不是在这儿吗?关我哥什么事?”   “穆哥,哥你别动啊!”朱健急道。   白执转身,发现穆澜峪动身体腹上浸了血,他迅速上前两步蹲穆澜峪旁边:“你动什么!麻烦!”   穆澜峪没有回应白执,他半撑着身体,越过白执看着说话的生面孔幸存者:“我的命是存远捡回来的。”   重伤之人面目严肃,维护之意一览无余,说话的那人摸摸鼻头,灰溜溜离开了。   朱健忙把穆澜峪扶着躺下,叫军医来,两个人和军医一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穆澜峪重新上药换了腰上的纱布。   白执脾气散了点,嗤声:“麻烦鬼。”   穆澜峪躺在冷冰冰的门板上轻声:“对不起。”   白执看着那双眼睛,觉得对方的眼睛像平静无边的海。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多次郑重道歉过,他说穆澜峪是麻烦鬼,但他其实并不怕麻烦,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怕哥哥不爱他。   被人直白的道歉会让接受道歉的人不好意思,白执哼了一声,听见朱健在旁边摸着后脑憨笑:“哥你太客气!”   这个傻大个大憨憨,比他还不怕麻烦。   白存远说不管他们就不管他们,他带着任戈和白择两小只上楼后就没下来。   白执知道这是哥哥给他的惩罚,也是哥哥给穆澜峪的惩罚。   他和朱健一起给穆澜峪身下垫了厚厚的褥子——老人说躺板子上容易着凉,一觉起来浑身筋骨都会痛。   床单被褥都是安禾和赵媛送来的,白执逻辑和记忆很好,知道这两个人是奶孙俩,小的那个女孩儿刚被性骚扰过。   老人带着女孩儿,抱的被褥能把她们的整个上半身都差不多挡严实,白执觉得这老太太这么走路摔一跤可能就爬不起来了。   白执不想造成二次事故,他说他不用床单被褥,朱健也摆手说自己皮糙肉厚。   安禾没说话,只是带着赵媛搬了一次又一次的被褥,给白执和朱健把床铺铺地平平展展软软乎乎,慈祥的朝他笑。   夜里熄灯了,朱健的呼噜声震天,但白执和穆澜峪都不介意。   白执躺在床铺上听着朱健的呼噜声撑着脑袋想,这些人活着挺没意思的,活着会被人欺负被人凌辱,明明正常活着是她们的权利,犯错的是别人,可她们还得通过讨好更厉害的人才能得到安宁活着的权力。   朱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打了个激灵,呼噜声骤停,白执听见他小声问穆澜峪:“穆哥,你还没睡呢,是不是我呼噜声太大吵地你们睡不着?我不睡了,我等你们都睡着再睡。”   “没事,吵不到我。”穆澜峪用气声说。   白执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忙闭上眼睛,他很会装睡,连睡时的呼吸都模拟的天衣无缝。   “那个小哥已经睡着了,那我真睡了啊。”   “睡吧。”   呼噜声几乎是在朱健倒头的那一瞬间就呼呼响起,白执睁眼重新看着天花板。   他睡不着了。   白执这一生最讨厌自己犯低级错误,白存远一向敢打敢拼有把握,今天穆澜峪受这么重的伤的变数是他造成的。   白执讨厌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犯错,那些幸存者也不会觉得白存远对穆澜峪冷漠。   这事儿关哥哥什么事儿?   不过穆澜峪一直在无声地维护哥哥。   白执觉得这人挺厉害,很能忍,如果是他受这么重的伤,他肯定哭着拉白存远的袖子乘胜追击问他能不能爱自己。   这是多适合乘胜追击的机会。   可那个没出息的冷脸高个子只会木讷地说一声对不起。   为了维护白存远把伤口都震裂开。   白执会装睡着,会装呼吸,但穆澜峪不会,白执不仅会装,还能分辨出别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他听着穆澜峪并不自然的呼吸声,知道穆澜峪没睡。   是伤口疼地睡不着吗?   还是和他一样在复盘白天的战斗?   白执想了几个假设,在心里骂自己,管他干什么。   不会是在想哥哥吧?   他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这下好了,气地更睡不着了。   白执厌恶自己,厌恶自己平平无奇帮不上哥哥的实力,厌恶自己的胆小和无用,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要不是他知道穆澜峪没睡,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睡不着,要不是他还得看着穆澜峪,他现在就爬起来出广泰商场熬夜把外面附近的丧尸清理个一干二净,把晶核统统吸收,他要成为能安稳站在哥哥身前可以保护哥哥的人。   身边突然传来起身的响动——是穆澜峪在费力的起身。   “你要做什么。”白执翻身从床褥上爬起来。   穆澜峪已经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撑起来费力的站直了。   白执上去扶住他,穆澜峪快速往广泰商场大门口走,但他没走到,他贴着墙走到一个拐角就撑着墙面吐起来。   穆澜峪这一套动作太大,白执的手擦过穆澜峪的腰侧,发现他腰上的绷带已经被撕裂的伤口流出的血浸湿了。   “你怎么了,我去找哥哥!”   穆澜峪一把握住白执的手:“没事,外伤撕裂。”   “吐呢,为什么会吐,是不是内伤?”   “不是,脏。”   白执想去找白存远的步子止住。   穆澜峪都说没事了,这人死不了。   秽物酸腐的气味直往人鼻子里钻,白执睁不开眼,他不算很有洁癖都难以忍受,白存远很爱干净肯定不想在这环境中呆。不去找哥哥才是对的。   白执扶着穆澜峪,穆澜峪吐得很厉害,皱着眉,身体佝偻着。   穆澜峪的状态很不好,他根本没法停止呕吐,因为伤势太重,晚上白执喂给他的都是流食,仅有的一点流食被吐完穆澜峪就开始吐黄绿色的胆汁,呕吐还是其次,主要是他的伤口,他每做出一次呕吐动作鲜血都会一股一股地在纱布上晕开。   男人锋锐的浓眉拧着,白执突然听见他在呕吐间隙说了一声很轻的:“谢谢。”   白执心里一动。   这人在这时候说什么谢谢?   穆澜峪缓了一会儿才说出这声谢谢。   他应该感谢白执,白执照顾他是在主动关心他,而不是在白存远的命令下关心他。   但他没办法控制生理性的呕吐,很快就又低下身去。   朱健被吵醒后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他不会应对这种突发情况,害怕地不行爬起来去找朱颜。   一层留下的都是军队的士兵,离他们近的几个都上来帮忙。   军队的士兵是最不怕脏乱的,但白执觉得最不怕脏乱的反而是拉着妈妈出现的朱健。   朱颜有水系异能,朱健借着朱颜的水系异能在她的指挥下拿了拖布桶和拖布上前清理呕吐物,他在所有军人的最前方。   穆澜峪很快就连胆汁也吐完了,只是一味地干呕。   朱健清理地面,朱颜帮穆澜峪清理身上。   穆澜峪吐得时候没沾在身上,她拿毛巾帮穆澜峪把嘴擦干净,看见穆澜峪腰腹上的血污后又马上去叫军医。   一层的士兵们把这片区域的大灯全部打开。   朱颜才转身,就碰见了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的白存远。   他跑下电动扶梯,在离地面还有十级台阶的时候手撑着皮扶手向前一跳,轻盈地落地。   爱干净的白存远穿的还是白天那身衬衫,衬衫上还留着大片血渍。   白存远上前两步,撘住穆澜峪的肩膀,替开了白执的位置。   白存远并没有对重伤的穆澜峪不闻不问。   他睡觉前就吩咐过白择和任戈在二楼轮流守夜,让他们听见穆澜峪有伤势加重的情况立刻向他汇报。 第98章 记忆   白存远不打算在穆澜峪和白执做了这种欺瞒他的事儿后还给他们好脸色,那他们下次还敢。   但重伤患者的头夜很重要,这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如果无法平稳度过,穆澜峪很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白存远禁止任戈和白择下楼找穆澜峪和白执,楼下的俩死轴很可能会因为怕打扰他而拉住这俩小傻货不给他报信。   他算无遗漏,凌晨,任戈在值班时及时发现了穆澜峪和白执那边的动静,第一时间报告给他,这才使得他能够迅速赶到现场。   白存远把白执替开,一手搭着穆澜峪的肩膀,一手握着穆澜峪的手,将自己的元异能深入进去,探知穆澜峪的伤势。   还好……就是因为呕吐震破伤口的皮外伤。   穆澜峪看向白存远,因呕吐而痛苦无神的双眼因和他对视而浮现出动容。   白存远正要说话,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瞬间,他仿若置身在一个空洞的空间之中,白存远觉得头昏昏沉沉,很恶心,他上一秒明明拉着穆澜峪的手,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轰然一下,白存远觉得天旋地转,掩盖不住的钝痛从四肢百骸蔓延上他沉重的身躯——他好像从什么地方掉下来了。   这一摔很猛烈,白存远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他运转元异能挣扎,很快,他感受到自己拥有了身体的支配权——但这种支配并不熟练,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的身体不符合自己要求地动了动。   他的身体很沉重,无法移动,很痛苦,刚刚那一摔究竟摔到什么部位,他此刻在哪儿,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周围环境是否安全,穆澜峪他们去哪儿了,一切都是未知。   白存远拼命运转元异能,终于彻底接入这个空洞的黑色空间,这下他彻底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动向——他在这个黑色的空间中爬行。   慢慢的,他的眼睛感受到了光,但视线很低,他真的在爬,他勉力往前爬了两步,然后非常费力的扭头,视野中落入一个不算高的铺着浅蓝色柔软布料的物体——那是一张床——他刚刚是从这张床上掉下来的。   刺目的阳光在他痛苦昏沉的眼中显得惨白,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一股恐怖的惨白感,像是什么恐怖电影的记忆闪回。   难道我的重生是假的?   这是哪?   白存远的记忆都开始恍惚,这具身体的状况太差,差到影响了他的反应。   他感觉到他转身继续在爬,非常勉强的爬行,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惨白的手,这手宽大有力,在爬行中青筋和骨架凸起,他看见了一条漆黑的缝,从门缝中正往里渗入鲜红的粘液。   白存远很痛苦,视线很不清晰,他眨眨眼,那不断渗入的粘液一会儿变成漆黑,一会儿变成刺目的鲜红。   血……是血吗?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好像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无边无际的恐慌将他吞没,随后是昏昏沉沉地本能的恶心,他感觉自己要死了,他无比确认自己要死了,但他强撑着身体,跌跌撞撞地试图站起来去打开那扇门。   下一秒,他失败了,他摔到在那条黑色的缝隙前,脸砸到粘液里,粘液溅开,腥臭和恶心地气味扑鼻而来,浑身都是钝痛,还有筋骨的刺痛,太痛了,痛的他想吐。   我要打开这扇门。   我不能,我不能倒在这里。   门后,门后有很重要的人。   我一定要打开这扇门。   他不断告诉自己。   白存远的视野中出现了那只苍白的手,它勉力向上伸,那只手挣扎着往上——这是他的手——他感觉他的视野中有股天旋地转的颠倒感,除了那只手外,什么都在旋转。   一分钟后,他终于在这种痛苦中看到了手上方金属色的门把手——那是一只下压开门的门把手,不是转动开门的把手。   这意味着只要他能把手搭在上面,就能轻松压开门,而不需要想办法用力旋转门把手,对于此刻恶心晕眩倒颠三倒四的他来说,这是很有利的发现。   但他够不着,门把手近在咫尺,又仿佛极远,他碰不到它。   白存远继续催动元异能,混乱的视野清晰了一些,环境也更加清晰。他撑着身体向前,整个身体陷入到黑液中,那黑液像氧化的鲜血,带着不属于正常液体的粘稠,他把他的身体整个贴到门上,终于借助门板撑起身体摸到了那个门把手。   白存远立刻用手抓紧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抓着,他极差的身体支撑不了他撑起身体的动作,他倒下了,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门终于靠着他的力量打开。   黑液四溅。   然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冲了进来。   白存远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他摔得头晕目眩意识不清晰,天花板一半在暗处,一半是窗户撒入阳光反照到上面的惨白。   从外面闯进来的黑色的东西庞大的身体朝他扑来,那个身体瞬间遮蔽掉所有的光线。   凭借自己在末世生存十数年的经验,白存远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一只丧尸,一只很低级的,也许是一级的丧尸。   但他的身体很差,他扛不住这只丧尸的攻击。   他想要催动元异能,却感觉到头晕目眩的恶心和痛苦,在这种令人作呕的恶心和痛苦下,他感觉到一股特殊的能量波动。   好饿。   我……好饿。   这不是他的意识。   白存远猛然反应过来。   这是一段记忆,这是,属于穆澜峪的记忆。   像他查看帝的记忆一样,此时此刻,他正在通过自己提升到五级的异能,感受穆澜峪的记忆。   穆澜峪遭遇了什么?   白存远立刻控制自己放松下来,不再用元异能挣扎,而是扩大感知。   那种饥饿的感觉更明显了,散入他的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朝他压来的黑影的模样。   它剑眉星目,有着和穆澜峪同样的浓眉,眉心微微下压,不怒自威,头发是干净利落的板寸。   “爸!”   他听见自己在叫,那是穆澜峪的声音,痛苦、疲惫、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   饥饿吞没了他的意识,白存远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很着急,但他知道这无济于事。   记忆中的穆澜峪失去了意识,他没有办法看见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待这具身体恢复意识。   很快,意识回笼,视野里出现惨白的天花板,恐怖的闪回记忆重新清晰。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转头,很快,他看见他的身边躺着一个手脚发绿的东西。   刚刚压着他的父亲的身体已经倒在他的身旁,它的眉心空洞洞的,黑色的粘液一股一股地往外冒,他的嘴中全是那股苦涩恶心的粘液的味道……还有一些晶体的碎渣,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想吐,但他没时间吐。   白存远觉得自己的意识清醒多了,至少现在视野不那么天旋地转,这具身体突然用尽自己刚刚恢复的力量弹起,扑到那俱丧尸尸体上沙哑地嘶叫:“爸。”   他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哑了,他伸出颤抖的手去碰地上男人出现一个黑洞、汩汩冒着黑液的眉心,那只本就惨白的手颜色更加惨白了,它颤抖着,仿佛和嗓子一样会悲泣,这只手不正常地扭曲着,上面全是黑液,指甲盖也开了,有血渗出来。   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碰到了地上的丧尸男人。   男人死透了,而且他的死状不像活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绿,手脚溃烂有黑液。   白存远隐约猜到刚刚失去意识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澜峪的父亲变成了丧尸,门开后,他的父亲扑向了他,失去意识的穆澜峪凭借本能掏出了父亲眉心的晶核,放入了自己嘴中……嚼了。   因为父亲变成的丧尸额骨的密度太大,穆澜峪的手在本能的剜掏下扭曲骨折,指甲翻盖,但他做到了,他掏出了那只丧尸的晶核,将晶核吞食入腹,保住了自己的命。   前世,的确有很多不会引导晶核内的异能能量的人,通过吞咽晶核来让身体自主吸收异能,提升自己的异能实力。   后来大家知道晶核能量可以通过用异能诱导直接吸收,就没人再吃晶核了。   穆澜峪吃了父亲的晶核,异能能量的汇入缓解了他的痛苦。他吸收了父亲的晶核,成了二级异能者,原本给他带来痛苦的进化高热不攻自破。   穆澜峪只痛苦了两分钟,就撑着身体爬起来,他的晶核在同化属于父亲晶核内的能量,扭曲的指骨缓慢固定,身体强度逐渐攀升,意识也变得清晰。   但情绪上的冲击让他的脚步不稳,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从门缝里渗进来的黑液,是来自已经变成丧尸的父亲腐烂的腿脚流下的黑液,和她母亲为了阻止他的父亲而挡门被生生咬断喉咙流出的鲜血。   白存远觉得他的膝盖一软,狠狠地砸到地上,他的喉咙不断地鼓动,在这种极度的悲泣和痛苦之中,他逐渐的,感受到一种,剧增的饥饿感。   疯了,又是那个饥饿感。   女人的血变成了黑色,饥饿感随之而生,白存远看见女人的手指动了动,穆澜峪也动了,他伸手按到了女人的眉心,扭曲的手指硬生生剜出了自己母亲眉心的晶核——他的手指的强度已经足够他完成这个动作而不会造成更恐怖的伤害——虽然他的手指已经骨折扭曲了。   白存远感觉穆澜峪在颤抖,在哭,但是他的身体不受他的控制,恶心感、饥饿感和死亡感混乱地在他脑海中出现,等他神志再次清楚时,他已经掏开了女人的肚子,找到了另外一个让他很有饥饿感的婴儿丧尸的晶核……那个婴儿才初具人形。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为什么能分辨出一个人会不会变成丧尸了。   他在高热后觉醒了一种很奇怪的吞噬异能,这个异能可以判断出外界能量是否危险,是否可以吸收,在一个人还是人类的情况下,他的晶核是危险的,是不可吸收的,但当一个人完全变成丧尸,他的晶核就会成为一个发光的能量体,吸引穆澜峪去吞噬。   而教会穆澜峪怎样使用这个异能的人,是他变成丧尸的父亲,和被丧尸咬死的母亲,以及他母亲坏在肚子中,还不足月份的弟弟。   白天的处决刺激了穆澜峪,或者说,穆澜峪一直都没好,他一直都沉浸在这段阴影中日夜无法入眠,会在夜里惊醒拼命呕吐。 第99章 存远,不要心疼我   意识回笼,白存远把自己的所有异能都注入穆澜峪的身体中,他在无比心疼的情绪下还能做出理智的判断先给穆澜峪止血,然后他一把将穆澜峪拥入怀中抱住,穆澜峪的身体又硬又单薄,像独自在冬天抵御严寒的枯木。   亲眼见证穆澜峪和家人的“离别”,白存远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如影随形的痛将他包裹,他和穆澜峪一起经历了那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   白存远无法确认,上一世的穆澜峪,究竟背负了多少,才一直走在拯救人类的道路上。   他一直向前走,被留下,被背叛,依旧一直向前走,但他什么都不说,他沉默且温柔,若海纳能百川,深海的浪是他无法诉诸于口的沉痛。   在遇到他之后,穆澜峪从来没有和他倾诉过这些,遇到他之前,白存远也可以想到,穆澜峪不会和任何人说这些,他只会坚定不移地走这条路。   救世主在救人时所经历的这一切,上一世的穆澜峪,死都没有告诉他。   他从来都在感受他的情绪,陪伴他,很少说自己的过去,以至于白存远对他一无所知。   心脏漫延出如蚂蚁一寸一寸爬过轻轻啃食的酸麻痛感,白存远紧闭着唇,将穆澜峪拥在怀抱中,无视他的抗拒和躲避。   他的异能不断的灌注入穆澜峪的身体之中,强行提高穆澜峪治愈系异能的运转速率,让他的伤口快速修复。   他们异能交汇,水乳交融。   白存远紧紧地抱着穆澜峪没有松开,他好像比刚刚一直干呕到撕裂的穆澜峪还要痛。   两世数十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感情,不与人产生亲情、友情,不轻易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不喜欢就能不被遗弃,他完全独立,完全自主,凉薄淡漠,掌控一切,无所不能。   所以他能够走到末世的最后一秒,他能在所有人都濒临崩溃的时候,用冷漠的统治撑起一座坚固的城池。   但此刻,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的白存远,掌控到了自己的感情,确认自己爱上穆澜峪的这个事实。   两世的信念在对怀中之人的心疼情绪下顷刻崩塌,没人能说出这是好是坏。   穆澜峪的身体很单薄,他的干呕停止,但白存远能听见他刻意压抑时粗重的喘息。   白存远不想为任何人妥协,不想为自己以为是为他好才遗弃他的父母妥协,不想为白执意图囚禁他控制他的灵魂而妥协,他不在乎穆澜峪做的是多正义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因为别人比他正义就审判他的行为和人格。   他不是无私的人,不是能包容任何人情绪的人,就算他重生遇见末世最后一刻挡在他身前的穆澜峪,他也不能理解和包容穆澜峪所救的那些幸存者的卑劣。   但他好心疼穆澜峪,眼睁睁地看着穆澜峪失去父母亲人,亲身体会穆澜峪的痛的时候,他无比清楚他爱穆澜峪,而爱本身就是一种没有边界的妥协。   妥协意味着什么,白存远很清楚。   他上一世在取白执晶核后妥协了。   白存远两世以来只后悔过那一次,他是一个永远不会后悔的人。   但午夜梦回,每每运转异能能量的时候,他会想到那个“孩子”躺在他的腿上,问他:   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他会想,如果再来一次,他可以为白执妥协,就算他不喜欢白执,他也会为那个心里只有他的孩子营造出一个生前美好的假象。   如果人注定要死,为什么要在死后让他留下那么空洞而无边际的遗憾?   这是放弃自己人格的妥协。   从他开始想如果的时候,妥协就已经开始了。   正因如此,白存远知道穆澜峪有多痛,他能理解穆澜峪午夜梦回时的恶心,穆澜峪吸收了父母弟弟的晶核,他也吸收了白执的晶核。   即使他们都没做错,相反,他们做了在这个时代中最正确的选择——在那种危机时候,不吸收掉对方的晶核,他们面对的就是亲人化作的丧尸——但那种吸收了亲人晶核的恶心就是存在。   那种恶心,遗憾,和后悔,足以让最坚强的人都日日辗转怀疑自己,让最坚固的城墙裂出令人心痛的纹路。   他尚且如此,何况如此柔软的澜峪。   澜峪想救世人,却亲手处决了自己的家人。   白存远理解穆澜峪的夜不能寐,他感同身受,他越理解就越痛,越痛就越心疼,因为这些痛楚,穆澜峪和他相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哪怕是一点。   这种心疼告诉他,他对穆澜峪动心了。   末世的生离死别千千万万,他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白存远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心疼,认识到自己的喜欢,认识到自己的爱。   他爱穆澜峪。   在这种心疼和爱下,他没法对穆澜峪生气了。没法因为穆澜峪想死在他前面,想把自己的晶核给他而生气。   即使穆澜峪这个行为,会让他在日后的日日夜夜夜不能寐,恶心自责,他都没法在生气了。   他理解了穆澜峪的行为——穆澜峪真的,无法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他也爱他,爱让救世主产生了和上辈子一样的恐惧,从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穆澜峪就不再无坚不摧。   救世主失去了他的判断,救世主只想让他活着,面对拯救自己的渺茫的希望,他更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可以获得长久的安全。   白存远重生后曾经问过穆澜峪:“如果丧尸围城,必须用你的晶核来做实验,你会交出来吗?”   穆澜峪否认,反问他:“献出我的晶核就能拯救世界?”   两世的矛盾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帝决定献出晶核,可能从来不是指望赵国怀教授和其他科学实验者可以做出什么有功绩的研究,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人类已经走投无路了,必须破局。   而破局的关键,在于他的晶核。   白存远上一世推断,帝之所以交出晶核,是因为帝做了两手打算,帝的晶核可以用于实验,实验成功可以保住所有幸存人类,他的晶核也可以由赵国怀偷出给予白存远,晶核吸收成功后白存远会成为人类最新的倚仗。   但他现在突然有一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帝真的仅仅只是想拯救全人类,穆澜峪将自己已经取出的晶核重新安放回自己的眉心,是不是比倚靠他更加可行。   白存远自认为他没什么拯救世界的善心和理想。   但穆澜峪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他。   他走的那两条路,不一定能拯救所有幸存的人类,但这两条路,都可以让一个人活到末世的最后一秒。   那个人是上一世白帝城的城主白存远。   上一世的帝可以想无数方法,可他偏偏选择屈从于一个男人,这也许是最优解之一,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方法。   穆澜峪不止要拯救所有人类,更要坚定的保护他,让他在末世拥有倚仗。   白存远抱着穆澜峪,隐约感觉身前有力量在推拒他。   呕吐完的穆澜峪疲惫又虚弱,男人因为他的出现注意力转移,他慢慢调整状态,停止了呕吐,轻声:“存远,我脏。”   穆澜峪吐得嘴唇苍白,白存远依照他的话松开他,听见这样四个字,又重新俯身把他拥住。   这种情况下没人打扰他们,白执都没有说话,他的嫉妒在穆澜峪拼死救他后还拉着他不让他打扰哥哥的行为下显得无力。   朱颜倒了一杯水递到白存远手边,白存远松开穆澜峪端着杯子送到他的嘴边给他漱口。   穆澜峪很乖,没让他一直举着杯子,男人低头含水时,后脑的头发露出,他脖颈上方的头发湿乱的不成样子。   白存远伸手给正在漱口的穆澜峪顺了顺后脑的湿发。   穆澜峪在白存远的引导下,将漱口水吐回杯子里,白存远把杯子递出去——这次接有着脏水的杯子的人不是朱颜,是朱健。   他赶在母亲前面接了不干净的水杯,拿去清洗。   “存远,对不起。”   穆澜峪低声说,他的视线落在白存远身上,白存远的身上是旧衣服,沾着大片的血渍,穆澜峪知道白存远爱干净,他这个时候都没换衣服,可想而知,他在担心他。   他白天伤了白存远的心,他的存远却仍然担心他,担心到午夜凌晨,第一时间跃下楼梯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白存远的眼睛,突然说:“存远。”   穆澜峪的音线一向偏冷,不知是不是吐得没了力气,这一声带着虚弱的软,但他下半句就不是这个味道了,他的声音无比郑重:“不要心疼我。”   “嗯?”   “我不想你因为心疼我,就忽视自己的感受原谅我。如果我让你伤心,我希望你因为接受我的道歉而原谅我,而不是因为心疼我就不明不白的揭过自己的难过。”   七岁的存远被父母自以为是为他好的抛弃到别人家门口。   而今的存远又要被自己的爱人以献身的名义落下。   七岁的存远努力学习,努力变得优秀,而今的存远拼命使用自己的异能,拼命想掌控一切。   穆澜峪不知道,如果他的存远救不回他,那种失控感,对他的存远来说,会是多么灼心的隐痛。   “我以后不会再替你做决定,你不喜欢别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对你好,就替你做决定,情况危机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这一点,抱歉。”   “我很害怕你出事……我以后会试着和你一起面对一切。” 第100章 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白存远的目光软下来。   他爱上穆澜峪不是没有理由的。   穆澜峪求他救人,从来都是问他需要什么,而不是告诉他我做的事情有多么正义,我做这样的事情不仅是为了全人类也是为了你。不是告诉他我有多么可怜,我为了做这些事情我付出了多少,我压抑了多少,我忍下了多少。   两世以来,他找他帮忙,都是问他你需要什么,并且能给他多少就给他多少。   这就是穆澜峪,他关心所有人的情绪,同时也关心他的情绪。   穆澜峪包容幸存者们的惶惑不安,也从来不用任何情绪来绑架他。   网络热议的滥情和中央空调,不近人情的事业脑,救大家忘小家的这些或是天人共愤,或是让世人敬仰,却让没那么高尚的伴侣寒心的事情,在穆澜峪身上都不存在。   滥情和中央空调,往往是因为一个人在陌生人身上投入了太多的情感,而忽视了伴侣的高需求。   事业脑和忘小家的人,是因为一个人在自己的职业理想信念上投入了太多的专注,忽视了家人的需求。   但穆澜峪从不曾因为别人、因为自己的理想信念忽视他的需求,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也没有。   白存远没有回应穆澜峪的话,只是伸出手把他重新抱住。   白存远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让人安心的味道,他的怀抱很柔软,不像他的命令那样冷硬,也不像他调戏人的时候勾人心魄又拒人千里。   穆澜峪想拒绝这个拥抱。   他说这些话好像在无形中让白存远对他更心疼,但他本意不是如此,他是真的希望白存远尊重自己的情绪。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不应该为其他人的情绪妥协。   像他认为白存远的狠辣性格不符合他的追求,他就会想离开白存远,他希望他的存远也不妥协,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穆澜峪不希望突然而来的心疼让白存远失去自己的情绪。   白存远已经用元异能稳住了穆澜峪的伤势,他松开手,抱臂看一直推拒他的救世主:“澜峪,你的道德标准太高了。”   他眼中含笑,只一会儿他就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自己要做什么,他转向白执和洗完杯子回来待命的朱健。   “你们太臭了,去换衣服,洗澡。”   白执微收下颌看着白存远,白存远回以对视,目光浅淡又坚决。   哥哥支走他们的意图很明显,白执很不高兴。   但……   他把视线转向穆澜峪。   他攥了攥拳头,哼了一声,转身离开,动作竟比朱健还要快一步。   白存远把白执朱健他们指挥走后转头,就听见穆澜峪开口说了一个字:“不。”   穆澜峪不想让白存远就这样拒绝他。   穆澜峪的拒绝在白存远的预料之中,救世主大人在自己的“道德标准”上有近乎执拗的洁癖。   白存远含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好,既然你觉得自己应该受到惩罚,那救世主大人,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惩罚你?”   “惩罚你违背我的心意,惩罚你不理解我的情绪,惩罚你半夜三更挣开伤口让我心疼,嗯?”   白存远“就地处置”的问话在穆澜峪意料之外。   救世主大人瞬间哑了嗓。   他是觉得白存远不该这么简单的就因为心疼原谅他,他还没有安抚过白存远的情绪……但他确实没有想过白存远该如何惩罚他。   穆澜峪在半夜失眠呕吐是因为他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很容易胡思乱想,有了这个插曲,他已经没有办法胡思乱想了——不,他还在胡思乱想,他在想他要受什么惩罚。   商场的灯光很明亮,白存远的脸也很明亮,他眼中清浅的笑意证明他没生自己的气,但那嘴角的戏谑却清楚写明了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救世主大人没想好要受什么罚,你这道歉的心意可不诚。”   白存远鹿眼微暗,穆澜峪看不透那暗色是佯怒还是真的不悦。   穆澜峪一向有原则,他从来不是只逞嘴上功夫的人,他的脖颈全是汗渍,浸湿领口,他破碎的上衣和露出的伤口,让一向衣冠楚楚一言九鼎的他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救世主的嗓子吐哑了,他认真低声:“任凭处置。”   白存远点头,目光从穆澜峪的脸上挪到他穿着破衣服的上身,到伤口,再一路往下:“陪我睡觉,”他说:“就现在。”   他说完就转身上楼。   睡觉?   穆澜峪没有拒绝的空间。   他顿了一下,抬脚跟上白存远的脚步。   留一群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兵们面面相觑。   “睡觉?”   “我——”有人紧急撤回了一个脏字。   “睡觉而已,怎么了?”   “是正经睡觉吗?”   “惩罚?”   “是正经惩罚吗?”   “惩罚加睡觉?”   “是正经的惩罚和睡觉吗?”   ……   穆澜峪的脚步又顿了顿,白存远回头看他,发现穆澜峪的停顿与伤势无关,而是源于身后的议论和谈话,才继续往前走。   白存远刚才打量穆澜峪的时候已经确定,他们两个人一天两次五级异能的治疗已经让穆澜峪的伤口基本稳定下来,只要不再拉扯,就不会再出血。穆澜峪现在可以正常行走。   穆澜峪跟着白存远走进员工办公室改成的房间,转身将门关上。   房门一关,白存远的命令就响起:“上床。”   穆澜峪见白存远还穿着血衣,问他:“你要不要洗澡。”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荡房间中,穆澜峪对白存远的“睡觉惩罚”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白存远没有回应他,重复道:“上床。”   高大男人机械地服从命令走到床边,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张嘴:“我的衣服……”   他话只说到一半,白存远就朝他走近迫他在床缘坐下。   白存远没有给穆澜峪任何“讨巧躲避惩罚”的空间。   青年将他逼坐在床上,低头看他的伤势,发现这一坐没有让伤口崩裂,才继续推着他往床上躺。   穆澜峪仰面躺到床上,白存远撑在他的身上,他胸腔鼓动,一时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   直接睡觉?   他身上很脏。   白存远朝身下人压来,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时间。   他伸手点在穆澜峪的身上,他的指尖贴着伤口边缘一直向下,从伤口划到布料上。   感受到白存远的碰触,穆澜峪忍不住轻嘶一声。   “疼吗?”压在他身上的人问。   这种触碰十分致命,穆澜峪屏住呼吸:“疼。”   与其说这疼痛是指尖擦过伤口边缘造成的,不如说这疼痛是他身体紧绷扯到伤口造成的。   这就是惩罚吗?   以他的伤势,这种惩罚的后续,应该算是蛮重的惩罚。   穆澜峪背脊生热,痛和热意连成一片。   他没忍住手指抓着床单低叹:“存远。”   “这就受不了了,这可不像接受惩罚的诚意。”   施加惩罚的人现在给的并不是言行逼供加重伤势的惩罚,但这种开始比给穆澜峪上刑还要难忍。   穆澜峪躺正,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向惩罚者展现自己的诚意。   但白存远什么都没有做,他就那样撑在他身上安静地看着他,鹿眼宁静。   “我不嫌弃你。”那张漂亮的嘴唇开合,穆澜峪听见白存远唤他的名字:“澜峪,作为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我存在的意义不是被爱。不是只享受你们的爱。我也会爱你们。生气和心疼同属于我的权利。”   救世主瞳孔微微放大。   白存远……只是要和他说这些?   他想歪了……   白存远根本没有打算给他什么惩罚……   白衬衫沾着血的好看青年翻身躺到他的身侧,伸手跨过他的肩膀搂住他的上半身,微微低头,将脑袋靠近他的侧脸和颈窝。   白存远搂着穆澜峪的身体,感受到对方在他怀里僵硬,他在他怀里颤抖。   穆澜峪的颤抖告诉他,他爱世人,爱自己崇高的理想和信念,更爱他。   他会因他的心疼而动容,因他剖白心意而战栗。   这是一种很干净很深沉的喜欢,是穆澜峪对他的喜欢。   白存远贴在穆澜峪脸侧,他的嘴唇离躺的板板正正的救世主的耳朵很近。   他拥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的选择和我无关,我没必要因为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事情就必须支持你,也无需因为你的经历惨痛就心疼你。”   “我没必要被你用符合你的标准的正义挟持和绑架,也不需要因为你示弱可怜就一定要原谅你。”   “嗯。”穆澜峪低声回应白存远的话,证明他在听他说话,且认同他说的一切。   动人的小提琴音戛然一转:“但是澜峪,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白存远的拥抱带着温和的温度,将穆澜峪的整个人生都点亮。   穆澜峪突然发现自己也有平凡幸存者的惶惑不安,但在他发现这点的这一刻,这些不安都不在了,都不存在了。   白存远从见他第一面起,就一直给他一种平静稳定的支持,那种支持很疏离又很坚定。不会让他产生内疚不安,又给予他很多安全感。   而就在刚刚,他说他喜欢他。   白存远说“澜峪,我喜欢你。”   他念着他的名字,无比郑重地说了近乎于表白的四个字,我喜欢你。   凌晨的夜如此安宁。   贴在他脸侧的人还在说话,那个声音很轻,足以点亮每一个充满尸潮的不安之夜:“所以无论你是否正义,无论你可怜与否,我的情绪会被你左右。” 第101章 澜峪,你胆子大了   白存远说完,话锋一转沉声道:“但你放心,我的意志从未因任何人而转移。”   无论是上一世白执的死,还是穆澜峪的死,都没有让他抛弃人格重生就拼命寻找这两个人为他们献出一切。   白存远知道什么是最宝贵的,是他的存活,是这个世界的延续,只有他存在,他的爱才有立足之地。   一心只扑在别人身上的人不是真正的白存远。   穆澜峪想侧头看白存远,被他按着肩膀维持平躺的姿势——他不想让穆澜峪因侧身拉扯到自己的伤势。   “所以,我给你的惩罚是睡觉,我睡眠很浅,你的呼吸要和我同步,不许打扰我。”   穆澜峪喉结滚动一下,轻声应:“好。”   这一夜两个人都睡得很好,穆澜峪在模仿白存远的呼吸,他没有时间考虑别的。而白存远也在穆澜峪的那一句“不要心疼我”中找到了一份,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安全感。   他怕自己的意志会转移,让自己受到伤害,他爱的人,也怕。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白存远睁眼,发现穆澜峪正在侧头看他。   “醒了?”   “嗯。”   白存远坐起来,解开衬衫扣子,脱掉染血的衬衫,他伸手去握穆澜峪的手——他完全把对方的异能当做自己的随身储物箱,但这毕竟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穆澜峪在他背后撑开一件干净的衬衫,白存远捞到了衬衫衣料,顺势将手插入了袖管。   “伤好了?”   “不会裂。”   白存远不会过渡心疼人,他没那种细腻的耐心和多余的矫情。任由穆澜峪帮他穿上衬衫。   他正要系扣子,穆澜峪的双臂从他背后环着他拥住他。   这人的手臂实在是长,就这样拥住他都能给他系扣子。   扣子在穆澜峪的指尖下一颗一颗地不算灵巧地被系好。   白存远贴着穆澜峪的胸膛:“澜峪,你胆子大了。”   ……穆澜峪触电一般松开白存远,他已经帮白存远把最后一颗扣子系好。   他刚刚……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势从白存远身后抱住他给他系扣子。   睁开眼就看见白存远躺在他身边,让他的爱意在迷蒙的睡意中节节攀升,如今白存远一张口,穆澜峪骤然清醒过来,即使已经表白,但他们刚刚那种亲昵的姿势……那种日常从身后拥住爱人为他穿衣服的亲昵姿势……   太过火。   “大,但不完全大。”白存远继续下定论,穆澜峪更臊了。   穆澜峪心思细腻,白存远昨晚让白执照顾穆澜峪,还有另一重意思。他褪下身上的裤子,站起身来,接过穆澜峪递给他的干净裤子。   “你觉得白执怎么样。”   “他不会和人相处。”   白存远点头。穆澜峪说的也是他一直以来认同的。他不认为白执是一个天生坏心的小孩儿。   即使他现在长得很坏。   白执不会和人相处。他属于人的情绪,像是在模仿,模仿别人在环境中的情绪。   白存远陪爸爸妈妈送白执上幼儿园时,整个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在扯着爸爸妈妈哭,只有小白执拉着他眼神清澈,他安静的观察环境,等了很久才牵着白存远的手用另一只手抹了抹掉下来的眼泪。   那时候白存远就觉得小白执的眼泪很突兀,他不像是自己想哭的,他像是看见别人都在哭,觉得自己应该哭。   “我不想上学,我想回家。”白执模仿别的小朋友说。   白忠诚严肃:“该上学的时候就上学,你是男孩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白执的泪憋了回去,再也流不下来了。   ……   “不会和人相处?”   白存远想从穆澜峪这里得到他更多的见解。   他把腿蹬到裤管里,转身面对穆澜峪搭裤扣,发现救世主大人正跪坐在他身后认真看着他。   穆澜峪的目光中没有任何不礼貌的凝视,他说:“没有被偏爱过的小朋友,是学不会爱人的。”   这个小朋友不知道是在说谁,因为穆澜峪一直在看着他。   白存远搭上裤扣,不置可否。   他和穆澜峪对视,穆澜峪的目光很沉静,让人感觉安定。   说来很好笑,时至如今,白存远才意识到他曾经是一个没有被偏爱过,不会爱人的小朋友,但他现在已经学会爱人了。   不会爱人的人自己是意识不到自己不会爱人的,白存远在心理学的书籍中看到过两种依恋理论。   回避型依恋和焦虑型依恋。   前者难以信任他人,对亲密关系感到恐惧或回避,无法自然表达爱意,甚至无法理解“被爱”和“爱人”的互动模式。后者会过度索取爱。   曾经的白存远不理解这些,他认为他走的路就是最正确的路,末世不需要过多的感情连接,就算他重生了,他也应该想办法活下来,而不是去想什么虚无缥缈的爱人。   但昨晚,知道穆澜峪一直沉默地爱了他两世以后,发现自己被穆澜峪撬动心防而自己存在胆怯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   他还有其他路要走,他可以理智,也可以让爱充实自己的羽翼。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存远不敢做的事情,包括爱人,即使他的爱人生来就要背负一些很沉重的东西。   但无非是拯救这个世界罢了。   他心疼白执,是因为白执像他。   只是白执走的是和他相反的路,他过度回避,白执过度占有。   穆澜峪见白存远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意识到白存远发现了他的一语双关。   他没有说白存远的意思……他只是客观陈述一个事实……顺便想……想在言语上心疼一下白存远。   但他实在是笨口拙舌。   穆澜峪正要解释什么,就见青年将一半衬衫压到裤中,压了个不对称的时髦装饰,坦然带着笑意道:“那就请大朋友多偏爱小朋友一点了。”   这个小朋友……也是一语双关。   意思近乎像是那天的……哥哥,再心疼我多一点吧。   穆澜峪受不住这种调戏,闷着一张脸从空间里拿出衣服簌簌往身上套。   他的动作又快又慌乱。   “小心伤口。”白存远轻笑。   救世主的动作慢了一拍。   ……   白存远带穆澜峪下楼时,广泰商场一楼正在表演大型幸存者忏悔实录。   主角是他们昨天救的那些幸存士兵。   大娘们给他们送饭,他们不好意思接,一个个面如土色。   “您们不用为我们忙前忙后的,我们没有把弟兄们带回来,也没有救回人来……”   “谁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啊,你们敢为了我们出去找物资已经很棒了!”   “是啊,没有你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面对几个大娘的热切,好几个小伙儿捂着脸背过去泣不成声。   在安全区扎稳的幸存者们,和之前惶惶不可终日的那些人们不一样。   他们开始感恩,开始心软,开始准备接受自己的新生活,而不是畏惧即将来临的死亡。   而那些胆怯的普通士兵,白存远训斥他们,是因为他们攻击穆澜峪。   他们比起奋勇当先的同伴们差一些,但他们是愿意为人民身先士卒的人。   在幸存者们蜗居商场躲避时,是他们和大部队一起去营救其他幸存者收集食物。   他们没有站到最前面,但是他们也站出来了。   短暂的无法接受恐怖的非人类的丧尸,和非自然的异能是很正常的,这些士兵为人民服务过,他们只是和其他人一样,是需要适应自己恐惧的普通人,他们终究有一天能站在最前面。   “大娘,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   士兵里有个小伙儿抹了一把脸,朝大娘敬了个礼。   白存远看着这些人的状态,知道他们已经安顿好C城的安全区了。   白存远拾级而下,声音清冽:   “别敬礼了”他说:“饭冷了。”   所有目光都汇聚在发声的白存远身上,士兵们连忙接过大娘手中的盘子,马上有人去后厨帮大娘端其他饭。   第一碗是给白存远的。   白存远坐到餐桌前,开口安排:“救援延误了一点时间,我们今天就出发去N城。”   白存远的出现聚集了一层绝大多数幸存者,白执顶着一双黑眼圈彻夜未眠,任戈和白择到是很精神。   白择眼睛亮亮:“我们可以去找父亲啦?”   任戈看着精神的白择,不知道该说什么应和白存远。   我们可以去找爷爷啦?   是不是不合适。   他摸了摸鼻子。   “是。”   “父亲一定很期待见到哥哥,我们找到你后父亲就很开心。”白择的兴奋肉眼可见,金毛一晃一晃的,在外面的日子实在是苦,他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找父亲了。   “嗯?”白存远发出一个问音:“他怎么知道你们找到我的。”   父亲这个词有些陌生,白存远用的是“他”。   “我们带了两个小手机,方便彼此联系,现在的基站有一些缺少维护损坏,导致部分区域没有信号,但是总有完好的基站,父亲和哥哥研究出了一个方法,可以增强信号之类的,我不太懂,反正就是能让几个被调试过的手机可以发讯息联系。”   白存远对此不了解,但有白执的雷电异能和白忠诚的智脑异能,应该可以实现这个。   但白执从来没有告诉他他们有可以用于联络的手机。   白存远曾经和白执确认过父亲的安危,问白执方程科技制药的董事方海是否可靠。   白存远确认白执能听出他想问父亲情况的意思。   他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直接告诉他,他们有可以用于联络的手机? 第102章 小心白执   早饭是豆腐脑和油条,其他人都早起吃过了,白存远和穆澜峪起的晚。   他们面对面坐在不大的餐桌前,白存远舀起一勺豆腐脑正常吃饭,吃饭间隙问白执:“白执,你也有手机吧?”   白执安静地站在桌子的侧面,开口回话:“有。”   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他甚至没有关注穆澜峪。   白存远没再问白执话,指挥白择:“你把手机留给王江,白执有手机可以联系上父亲就够了,两个安全区之间能互通消息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白执,看看这边的通信设施需不需要做什么处理来稳定信号。”   白存远不懂这个,他只要能简单表达自己的意思,白执都能办好。   白执应声离开。   白存远和穆澜峪很快用完早餐,他吃完饭,发现赵媛呆在旁边欲言又止。   ……小姑娘穿了一身整整齐齐的登山装,背着一个打理整齐的轻便背包,手上紧紧拿着白存远给她的那柄长锥。   “今天不带你杀丧尸。”任戈说:“我们得走了。”   他说完,想到赵媛昨天经历了什么,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冷硬,任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补充些什么才能让他的话不这么死板。   难道说:我们走了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好像味儿不太对,被骚扰根本就不是她不照顾自己的事情。   任戈看了看赵媛手上的长锥,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干的好,干死他们,再接再厉。”   赵媛表情扭曲了一下,她觉得任戈这句话很滑稽很好笑,但她经历了那件事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她看了看任戈,终于鼓起勇气,面向白存远:“白哥,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白存远看看任戈,又看看赵媛:“你爷爷奶奶呢?”   任戈一脸错愕地摇头,满脸写着别看我,不关我的事儿,我就带她打了一次丧尸而已。话都没说过。   赵媛认真道:“他们呆在这里很安全,我爷爷是末世非常珍贵的智脑异能者,我的奶奶也是非常有原则的人,他们可以为基地做很多有用的事情,会受到基地保护。但我不行,空间异能在末世没有自保能力,甚至……我的存在会让爷爷奶奶受到胁迫。我已经争取爷爷奶奶的同意了,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只有和强者在一起我才能真的拥有自保的能力,我不想……”她的声音突然停顿了。   白存远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恶心这个环境,她不想呆在这个环境里,她想变成让其他人不敢欺辱的人,而不是仅仅单纯的挣扎着活下来。   白存远打断她,朝穆澜峪扬了扬下巴,洋洋道:“拖油瓶主要是他在负责,问你穆哥。”   穆澜峪从不会拒绝别人,他会带每一个人出水火之地:“可以。”   “你是空间系异能,没错吧?”   白存远回忆起上辈子他遇到任戈时,任戈凭借空间穿梭近他身:“你让小戈带带你怎样使用异能,他看小说多,说不定能研究出什么有趣的杀招。”   任戈双眼圆睁:“怎么是我,我真和她没有什么。”   白存远被任戈逗乐了:“嗯,看出来了。”   “哥你看出什么来了,我都没和她说过话,她不是有那什么绿豆追着吗?”小狼狗急得嗷嗷叫唤,生怕白存远给他瞎撮合。   “看出来你是直的,性缘脑。我有说你和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吗?别总把自己和异性绑在一起。”   就算有什么,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有空间系异能的赵媛,和有空间系异能的任戈。   上一世在小黑屋中和任戈说“还有一颗晶核”的那个女孩儿,一定是和任戈等级相同异能者,这样她的晶核才能让任戈的异能那样突飞猛进。   任戈跟着穆澜峪在赵国怀的帮助下一起升级,等级不是一般女孩儿能追的上的,但身为赵国怀孙女又一直跟着穆澜峪的赵媛有这种机会。   如果赵媛没提出要和他们一起走,白存远不会想到这个,但赵媛提出这个要求,穆澜峪答应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注定要跟着她们的队伍,赵媛现在是最接近上一世那个女孩儿的人。   “所以你的爷爷奶奶打算留下建设安全区?”   “是。”   上一世没有稳定的基地,赵国怀教授一直跟着穆澜峪为穆澜峪谋划,这一世,他们决定留下帮助王江和其他幸存者——这对腿脚不便的赵国怀和安禾是最好的选择。   白存远点头。   “白哥,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走。”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是朱健。   白存远看过去,发现朱颜朱健也收拾好了东西,末世的人的随身行李都是收拾妥帖的,大家随时准备逃亡以防万一。朱颜朱健应该是一听到他说要走就带着行李过来了。   说实话,白存远想留下朱健,因为朱健在末世后期有很强的实力,但他觉得以朱健胆小的性格不会选择和他们一起走。   朱颜无奈地陪着儿子,她和白存远一样知道儿子的这个选择有点太情绪化,但她仍然选择支持儿子的选择:“我们想和你去一个大一些的安全区。”   “我可以帮忙抬伤患。”朱健说,他看了看穆澜峪,发现伤患好像不需要抬了,摸了摸鼻子:“我还可以敢粗活重活脏活。”   “什么都能干,就是不敢杀丧尸?”白存远一句点明朱健要说什么。   朱健没反应过来,狠狠点头:“对,对。”   朱健太胆小了,白存远皱眉,他能走到末世后期那一步,一定是经历过极其痛苦的事情,人的性格是不会在一朝一夕改变的,而那件极其痛苦的事情,很有可能和朱颜有关。   “你怎么看?你的儿子你应该了解。”白存远问朱颜。   “我不建议他跟你们一起走。”朱颜拢了拢头发,面带愁色,留下来确实是他们最好的选择:“但朱健一定要和你们一起走。”   白存远看向朱健,他认真的神情让朱健缩了缩脖子:“你要知道,你和我们一起走,意味着你要代替基地保护好你的母亲,如果你站不出来,你和母亲在这里比和我们一起走更安全。”   朱健完全没想过这个,他就是很想走,很想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那群异能者真的一点都不友善,他觉得他快要装不下去了,白存远一走,他就会路出马脚,那些人就会知道他根本不是很厉害的火系异能者,他不能呆在这里:   “我,我不会吃白饭的,我可以干很多活。”   他还是那个意思,除了杀丧尸,他什么都能干。   “我会照顾好他的。”朱颜说。   朱颜都这么说了,白存远也没有替别人操心的意思,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命运,而他想要让变数变少,就要尊重其他人的选择。   “澜峪怎么看?”   穆澜峪不动如山:“可以。”   穆澜峪的字典里似乎没有拒绝,他真的很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尽力保护每一个人,不对别人的选择指手画脚,也从不用自己的眼光随意评价别人的选择是好是坏。   白存远看看朱健,在朱健期盼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朱健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白存远在末世没记住过几个下属的名字。   末世没有真心,再多的真心都会在丧尸围城的时候湮灭。   但朱健不一样,他是真的怂,也是真的听话。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信任:   穆澜峪,执拗的任戈,憨傻的朱健,眼中只有他的白执,他们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站在他身边的人。   白存远看看赵媛,指尖在桌角轻轻摩挲。   有赵媛这个空间系异能者的加入,白存远再一次想到了任戈上一世在N区的遭遇,这一世除了他的重生以外,其他事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他们很大机率会在N区碰见把任戈留下的事情。   但N区有白忠诚,这一行他们必须去。   只要他做好准备,看好任戈,确认白忠诚的安危,带着白忠诚一起离开,凭借白忠诚的智脑异能,他们就能在与丧尸的博弈中获胜一半了。   比起赵国怀教授,白存远更希望吸纳白忠诚作为自己未来建设的安全区的智脑。   王江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运兵车,霍凤花和任军红也收拾好了行囊,霍凤花怀里还抱着被牧淑抛下的昭昭。   小姑娘根本没意识到她被妈妈抛下了,她很活泼,见谁都咿咿呀呀和人家说话,有的时候还能模仿其他人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异能的存在让她的智力发展非常迅速,但她毕竟没怎么好好学,基本还是在咿咿呀呀说话。   她学会了赵媛和朱健的话,比划着小手挥着和白存远咿呀喊:“爹,呀,一起肘,一起肘——”   把霍凤花萌地又心疼又好笑。   白存远看了看霍凤花,又看了看任军红,对二人说:“霍姨,任叔,你们留在这里更安全。”   霍凤花搂着怀里不安分的昭昭,犹豫:“可……”   “昭昭不好带的话可以交给我们。”白存远说。   普通人能在末世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说带这么一个小豆丁,虽然昭昭是小金豆子。   “嗨呀,要不是你和小戈我俩也活不了,还不如跟着你们给你们做饭呢,遇到危险我俩就在车上不下来。你们每天要杀丧尸的,哪里干得了做饭洗衣服开车这种累人事儿,我和你任叔有把子力气。昭昭,我们不带着就没人愿意管她了,有我在你们也不用操心。”   霍凤花也怕拖累白存远他们,但她更想为白存远他们做些事情。   任戈正想说什么,突然面色大变,他一把把自己的裤口袋翻出来,几个毛球球掉落,他的裤口袋里干干净净:“哥!存远哥!”   白存远皱眉看向无比慌乱的任戈:“怎么了?”   “晶核,晶核不见了,那个会操控人心的丧尸的晶核,它不见了!”   会操控人心的丧尸的晶核不见了意味着什么,以任戈的警觉他不可能丢晶核,三级异能者也不可能被别人近身偷走晶核,很有可能是……   白存远想到一半,就听见任戈恍然大喊:“是那只丧尸操控了我们的神志,它没死!它让我们以为它死了,以为我们取了它的晶核!”   正常情况下,白存远是不可能被低自己一级的丧尸暗算的,但他那时候异能所剩不多,又极度担心穆澜峪和任戈的安危,这种心理状态是面对精神类丧尸的大忌。   白存远肃然安排:“那只精神类丧尸很胆小,估计在我们走后就连夜逃出城了,我们没办法搜寻到它。通知一下王江,让他注意一下,谨防万一。”   王江给白存远他们安排完车刚来,就听见白存远点他的名字。   白存远两世为人,在他看来他和王江同龄,除了跟着穆澜峪他会喊声叔,其他时候他布置任务都有点指派的意思。   但王江一点不觉得有异,能者为大:“我们会注意。”   白存远见王江出现,直接道:“那只丧尸很特别,它能操控人的精神,诱导人以为自己快要变成丧尸了,让被诱导的人吸收同伴的晶核突破等级……”   “昨天我问过底下的士兵和任戈小伙子了,我知道那三支队伍的人大都因此而死。”   “你们要谨防被精神控制。”   “明白。”   “但我主要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主要要说的有两点。”白存远站起来靠近王江,王江看出白存远有话要和他说,立刻侧耳过去。   白存远用只有他和王江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王江说:“我要说的一是,人类吸收人类的晶核百分之百会变成丧尸。二是,有那只小丧尸是好事。人类在这种末世只有完全没有私心,才能活下去。人杀人不一定是因为被丧尸操控神志。但是有那只丧尸在,我们可以让他们以为他们被丧尸操控神志了,他们并不想为了能力杀人。”   周围的低级异能者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王江猛然站直,他听到白存远给他的第一个知识时只是觉得震惊,等他听到第二句话时立刻豁然开朗:“我知道了,我会和赵国怀教授讨论安全区的安全问题的。”   其他幸存者听不见他们小声的这几句话,他们只能听见白存远和任戈说,有一个能杀死三个三级异能者和三支队伍的丧尸还在外面,用不了一段时间,这个信息就会一传十、十传百。   等王江向他们公布丧尸能力后,倘若日后安全区遇到危险。   一些人为了避险而起歹心,想伤害同胞。那时候,他们就会想起王江和他们说的这只丧尸,以为自己是被丧尸操控才生出歹心,以为这丧尸是想从内部瓦解他们将他们都吃掉所以用了让他们起歹心的异能,从而歹心消弭。   这在一定程度上对C城安全区确实是好事。   剩下的就让王江他们部署面对吧。   真正的统治者不能当败儿的慈母,把屁股给他们都擦干净了只会让孩子不会擦屁股。   白存远看了眼穆澜峪,穆澜峪和他对视,他看不懂白存远的表情,但他知道那个表情一定不是爱意,鼻子传来阵阵痒意,穆澜峪压住一个喷嚏。   “都交代完了,我们出发。任叔开车。”   白存远一锤定音,一行人整装往门外走。   一队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打头的白存远和穆澜峪卓尔不群,跟在他们身后的任戈和白择也俱是少年意气。   朱健虎背熊腰很有气势,朱颜步履婀娜,赵媛意志坚定,最有气质的要属昭昭,她挥着一双小手兴奋地不像是身处末世的孩子。   他们一起往门外走,走到一半,小白择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身跑回来快速把手机搁到桌面上,招呼一个小兵叮嘱他把手机转交给王江,扭头追上白存远的脚步。   王江正在部署工作,小兵不敢打扰他,安静地站在远处给手机站岗。   桌面上,小巧的手机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浮现出一条信息,信息露出四个字:“小心白执”。   小兵发现手机屏幕亮起,第一时间上前去查看手机。   一个还有一毫米绿色填充的黑色电池在手机屏幕上闪了一下,很快变成了空洞洞的黑色,那个纯黑的电池停留了两秒,整个手机屏幕都熄灭了。   原来是没电了,小兵不疑有他,他重新站回站岗的位置,叫住一个刚好路过的同伴去找和这个手机匹配的充电器。 第103章 黑市之心   一行人上车,白执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们,他坐在窗户边往窗外看,听见脚步声才回头。   “做好了?”   “是,哥哥,信号不会有问题。”   “做得很好。”白存远点头。   朱颜带着赵媛和朱健一起坐到他们后一排。   白执从昨晚开始状态就和以往不同。   “你可真乖,都不抢座位,自己就去第二排坐着了。”任戈一边说,一边跟着白择坐到白执旁边。   白执朝任戈翻了个白眼:“抢有用?”   任戈立刻和他吵闹起来。   白存远和穆澜峪一起坐到第一排。   昭昭在副驾驶上被霍凤花抱着看车前玻璃外的风景,她前天还是个需要抱在怀中的孩童,升到二级异能后,她如今已经完全可以在霍凤花腿上站起来了。小姑娘咿咿呀呀好不兴奋。   白存远道:“出发。”任军红立刻发动了运兵车。   普通的一辆运兵车,坐了三个五级异能者,两个三级异能者,五个二级异能者,很难想象这是末世早期的配置。   车行进一会儿后,在前面四处探索的小昭昭不知道怎么拍到车喇叭,刺耳的“滴”声瞬间响彻全场,霍凤花赶忙一把把爬到任军红那边的昭昭拉回来。   他们马上上高速,高速上有很多被炸翻的车,远离城市后这片区域丧尸不多,有些鲜活的丧尸被困在车中。   离末世开始已经四十八小时有余,这些车里应该没啥活人,活的估计都跑了出来。   零零碎碎的丧尸因车笛声朝车冲过来,白存远下令:“开窗。”   窗户应声而开,一只丧尸瞬间冲到窗户边,不用白存远说,任戈就拿风刃给丧尸开了瓢,风卷着一颗晶核掉到车内的地上。   “做的不错,你们就这么做,白执白择负责杀丧尸,小戈用风系异能把晶核卷回来。朱颜洗晶核,朱健用火煅烧晶核杂质,注意看着他别把车烧了。”   白存远这一条龙的计划安排堪称完美,虽然大家运用异能不够熟练,但丧尸是活的,就算他们一时片刻杀不了,丧尸也会疯狂地跟在汽车后面追。   运兵车的强度很高,王江用异能改良过这辆车,非常抗撞,丧尸基本无法阻挡运兵车的路,有车挡道,白执也会凭借自己的经验提前将挡道的车用雷电异能掀翻。   白执的异能操控地很完美,车离运兵车很近的时候才把车掀开。以三级异能者的水平,距离控制不好就没有办法清除障碍。   而任戈和白择……开始还行,杀麻了以后完全是扔异能乱杀一气,尤其是任戈,一路上没捡回来的晶核不少,白存远看着车外的风景,不时分一些异能灌注到流动的风中为任戈收尾。   “放开昭昭,让她按喇叭玩,多招些丧尸。昭昭,不许打扰任叔开车。”   屁大点的小昭昭很能听得懂话,咿咿呀呀就伸手去拍喇叭,霍姨想放开她,她又收回自己的小手抓着霍姨不让她松手,就这么靠着霍姨拉着她伸出上半身去拍喇叭,一点不妨碍任军红开车。   霍姨觉得这小姑娘太有灵性了,稀罕的不得了。   车上连昭昭都有事儿干,赵媛坐在车后方默默将朱健淬炼好的晶核收整起来,她的空间系异能在这种节奏的狩猎下起不到什么作用。   任军红双手牢牢地把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开车,这种快撞上车依旧往前开的节奏非常考验人的胆气和魄力。   穆澜峪靠着车椅背给自己疗伤。   任戈一边杀丧尸一边快乐道:“我的天,别人的绝地逃生硬生生被我们玩成末日狩猎了。”   白择也跟着任戈燃起来了:“真的,我都不怕了,还有在车上杀丧尸这种好事儿!末世对一个人来说是恐怖游戏,对我们一群人来说就是爽……”   一只一级丧尸突然凭借着自己超强的突脸能力把脸塞到了窗户口,挨着窗户最近的白执一个电花把它劈了下去。   “爽吗?”   白择的视网膜上仍残留着那只丧尸双眼突出腐烂,血盆大口的模样,听见小哥哥刺他,心理流下两条宽宽的面条泪。   任戈浑然不知的应和:“爽爆了!脑浆四溅的爽!”   白择觉得他应该和朱健坐一桌。   ……   傍晚,斜阳夕沉。   白存远叫任军红找落脚处停车。   夕阳西下时天地一片昏黄的暗色,能见度很差,任军红没有异能,无法高强度开车。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在后排慢慢地有节奏地击杀丧尸的白执。   白执能不眠不休开车找到他,应该废了很大的功夫。   后排的几个人为了保持异能击杀丧尸,边吸收晶核边击杀丧尸,如今每个人都面如菜色。   白执对自己狠,白执不会停——且不说杀丧尸收集晶核是白存远的任务,他昨天才惹了白存远,今天更不会偷懒。   白执不停,任戈也不好意思放松。   白择胆小,典型的从众型人格,只能“随一个”跟着努力。   任军红找到一处乡间二层小洋楼,应该是自建房,将车停在院外。   朱颜张弛有度,没把自己累着。朱健实诚,烧了一路晶核都不敢歇,下车的时候得朱颜扶着才能站稳。   霍凤花抱着昭昭手都酸了,下车时差点把昭昭丢地上,后面已经下车的赵媛眼疾手快接了昭昭一把:“我带昭昭吧。”   霍凤花应声:“好,那我去做饭。”   任军红下车走到小洋楼前,院门上着锁,门锁在他靠近时融化断开——是白存远的手笔。   他推开院门,微微皱眉:“这里有人,地上有血,新鲜的。”   院落中斑斑点点全是血迹,一直延伸到房门口。   血已经氧化变得黑红,但仍然看得出是新鲜血液,而不是丧尸黑液。   “感染者。”穆澜峪快速说。   “感染程度?”   “超过一小时。”   白存远迅速领会穆澜峪的意思,他说的这个时间,不是已经感染的时间,而是说房间内被感染的异能者还有一个小时就会变成丧尸。   不算很重的感染,可以抢救一下。   白存远伸手,门锁软化成液体,打开后又迅速复原——他们晚上还得关门。   屋内黑洞洞的,傍晚房间没有开灯,比屋外黑的多,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突然,黑暗中荧光一闪,一根银色的尖针停留在任军红鼻前十公分左右的位置。   那根针悬停在半空中。   黑暗中一个红脑袋慢慢显露出身型,他烫着一头飞扬的红发,表情不善:“离开这里。”   “邵野。”白存远认出了这个人。   他们上一世可以算是伙伴。   邵野是一位富商的私生子,继承了父亲的天赋有极强的经商头脑。他上一世被誉为黑市之心。   各大安全区有城心,黑市也有自己的市心。   虽然这个市心更适合被称为黑心。   邵野的黑市之心的称呼,不是指一座安全区的黑市之心,而是指所有安全区的黑市之心。   他对信息的搜集把握能力堪称变态,他有很强的信息搜集能力和时机把握能力,他御下的队伍可以在安全区之间运输任何物品。   末世有一句传言:只要你能付得起黑市之心想要的价钱,你可以得到世间存在的任何东西,在黑市之心面前,任何东西都不会有价无市,只有付不起价钱的人。   前世白存远狠辣,邵野奸猾,如果不算他自己的努力,白存远等级的提升,一半靠白执,另一半靠邵野,末世后期,白存远靠邵野积累了不少晶核用于提升异能等级。   在末世后期,异能等级的提升要看实力,也看运气。   低级晶核的庞大数量不仅要靠杀尸潮,也要靠交易囤积。   而想得到高级丧尸晶核,就得知道高级丧尸的动向轨迹,绝大多数高级丧尸都不会出现在有高级异能者出没的地方,它们只要出现就会把能见到它们的人类全部屠尽,想获得他们的信息需要极强的能力。   邵野就拥有这种能力,有人说他是有运气,他总能在安全区域撞见跌跌撞撞爬过来和他说哪儿哪儿哪儿出现了高级丧尸,一说完就咽气变丧尸的可怜人。   运气是实力的掩护者,实力是运气的把握者。   黑市之心的身份,从来都是一个谜。   白存远喊完红毛的名字,那红毛眨了下眼,眼中的凶光和戒备少了很多:“小白?”   白存远皱眉。   邵野认识他?   不应该。   如果邵野是重生的,他应该叫他白哥,可他现在叫他小白?   “三级异能者。”穆澜峪简短道。   “三级异能者?感染者?那不多半是废了?”任戈心直口快。   谁能给他一小时提升到四级,浪费得嘞!   似乎是因为白存远是熟人,邵野瞬间放下了戒备,快速道:   “你们有没有二级晶核,我需要两颗二级晶核。”   白存远上下打量邵野,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邵野的情况很危险,他迅速分析。   邵野和他们要两颗二级晶核,只可能是要用于提升异能等级,他现在急于想提升异能等级是因为他被感染需要免疫丧尸病毒。   “两颗二级晶核?你其他晶核全了?”白存远问门内的人。   “是。”邵野快速道:“我杀了一只三级丧尸,但是被感染了。”   “把你的晶核都给我,我救你。”白存远说。   邵野只差两颗二级晶核就能提升到四级,他此时把晶核给出去,且不论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也会失去三级晶核丧失掉晋升四级的可能。   “带昭昭来。”白存远没有理会邵野的犹豫,直接说。 第104章 骗我买十万的酒后连夜逃跑   赵媛把昭昭抱过来,她明显有些紧张。   昭昭在赵媛怀中不知道白存远叫她干什么,她左看又看,看到了前面的红毛,扔了一颗水球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水球破碎,邵野一时没反应过来,水湿的头发贴着他的头皮粘在他的脸上。   不交晶核就叫奶娃娃扔水球砸我?   邵野十分警惕,他不会轻易把晶核给别人,即使他认识白存远。   如果白存远他们对他出手,他一定会立刻拼死反击,但白存远叫了个小娃娃朝他砸了个小水球,他一下子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了。   “昭昭的水系异能中有治愈净化力量,如果你能帮她升到三级,她可以治疗你。其他的晶核算作我们救你的报酬。”白存远给他解答了疑惑。   邵野已经把附近能杀的丧尸都杀了个差不多,根本没有可能找到两颗二级晶核,他差点动了和害他的那群人一样杀人的心思。   但他刚飞出金属针,就停住了。   人性在他的心中挣扎,如果他只剩下最后五分钟,他很可能因为怕死而杀人保住自己的性命,但他还有力气,只要休息一会儿就能去继续找二级丧尸,他不想和那些人一样。   “好。”邵野答应。   他说完就后悔了,如果白存远是骗他的怎么办?   那他就杀人取晶核,也能保住性命。   邵野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晶核,晶核颜色五颜六色,一颗三级的青色晶核,一颗二级的蓝色晶核,五颗一级晶核中有两颗是蓝色的。   意外之喜。   白存远上辈子和邵野有些交情,他不会眼睁睁地看邵野去死,但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多余的二级晶核,救不了邵野,唯一能救邵野的方法就是让昭昭升到三级。   但这意味着昭昭很可能因为非同属性晶核晋级而失去跳级机会。   没想到邵野的二级晶核正好是水系。   白存远接过这把晶核,扔给白择淬炼:“你们还有没有一级水系晶核,路上有没有?”   任戈没见到一级水系晶核,沮丧道:“没有。”   “有。”赵媛快速从空间中找出一颗蓝色的一级晶核递给白存远,白存远扫了一眼,发现这颗晶核是没被淬炼过的。   这应该不是路上任戈他们打的晶核,很可能是赵媛的私藏,囤晶核这个习惯……上辈子任戈记忆中的那个姑娘就有。   在队伍中,囤积晶核可好可坏,晶核最大的用处应该是给队友升级,强悍的队伍实力才是真正能保障所有人安全的东西。   他看了两眼赵媛道:“给白择。”   白择已经把手上的晶核全都淬炼干净,他将晶核交给白存远,赵媛很聪明又从空间里拿了五颗配套的零级丧尸晶核出来。   她掂了掂怀中的昭昭,把她重新抱稳,昭昭好像知道自己才是今天的小主角,咿咿呀呀好不快乐。   白存远把五颗零级丧尸晶核递给昭昭,虽然已经长得挺大但还没断奶的小昭昭吸收晶核和吸奶一样迅猛,五颗晶核逐一破碎。   任戈瞪大了双眼:“我的天!这小东西可比澜峪哥吸晶核吸的凶多了!爹你说的真不错,她不光能把丧尸脑袋当球踢,我看她连丧尸脑浆都能吸出来。”   任戈说完,一个水球砸到了他的脑门上,水珠破开顺着他的脸哗啦一下流下去,给他洗了把面。   任戈差点被呛到,呸了好几口:“你这个小魔女。”   白存远怕昭昭一时半刻没办法吸收这么多晶核,结果“婴儿”的天赋无与伦比,她吸收任何晶核基本都不用废多大力气,就像是正常人吃饭一般,感觉饿了,就吃饭。   她一连吸收完五个零级晶核,再吸收三个一级晶核,最后是那一颗二级晶核,吸收全程水到渠成,等级自然攀升到三级,攀升到三级后小家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了一小节。   她快乐的咿咿呀呀挥动起手臂。   “昭昭。”白存远叫她。   昭昭歪了歪脑袋,看向白存远,安静下来。   “你得学说完整的话。”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脑袋。   “先别学说话,先学学怎么救我!”邵野急了。   前世白存远很少见到邵野着急,他是个典型的倜傥大少爷,运筹帷幄,永远优雅,他的行为影响了白存远很多——只有永远优雅让人看不透,才能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没想到他也会怕死。   白存远拍拍昭昭:“你试试,能不能救他。”   “能不能?最毒美人心啊,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我就骗我晶核,你就和年前骗我买十万的酒然后连夜逃跑一样!我就不该信你。”   ……   十万的酒?   白存远想起来,末世前好像确实有这档子事儿,原来那个大冤种是邵野。   他们俩上一世见面晚,俩人对不相干的人又脸盲,彼此都不记得自己和对方还有这段经历了。   白存远不急不缓:“急什么,不是有我吗?”   “你死不了,你当然不急,你是治愈系异能吗!”   白存远不是治愈系异能,但他能操控调动昭昭的治愈系异能。   邵野话刚说完,就被一颗远比刚才还大的水球糊了一脸。   他抹了把脸,看着赵媛怀里的小豆丁:“是这样治的?”   昭昭撅着嘴咿咿呀呀挥手:“骂爹,打你,昭昭打!”   “……”   邵野空耳。   他混社会那么久,竟然被一个小姑娘说找打了。   但他没办法,现在他的命在这个小姑娘手里,他能屈能伸,弯腰笑着哄她:   “好昭昭,哥哥坏,哥哥该打,但是你不能看着哥哥变成怪物吧?”   邵野的桃花眼弯起来很有欺骗性,一头红毛嚣张不羁。   白存远幻视他是要骗走自家闺女的红毛小混混,照着他的屁股给了他一脚。   “哎你,你踹我干什么,你怎么踹这么高。”   邵野护着屁股弹起来。   “你撅着屁股,我脚痒。”   “……”   白存远放过邵野,虽然穆澜峪判断他还能活一个小时,但也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   “伤在哪儿?”他问。   提到救命大事,邵野也不管自己刚刚被踹过一脚的耻辱的屁股了,他刷刷脱了外套。   邵野给自己的伤口扎的很利索,绷带加压止血,还有股药味儿,显然伤口处理的很漂亮。   能在被丧尸咬后立刻完美地给自己处理伤口,然后冷静下来去搜集可以升级的晶核,邵野确实是个狠人。   他脱完衣服就开始拆绷带,邵野的伤口在他的肩膀到左胸位置,不算深,只是长,是丧尸狠狠一爪的划伤。   “昭昭,你的治愈系异能如果和水是一体的,直接帮他清洗下伤口。”   邵野不像穆澜峪,有惊人的恢复能力,他那伤口太长,没怎么长好。   白存远想,治愈无非就是外敷内服,先清洗伤口防止溃烂加快治愈速度准没错。   昭昭听话地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凝结出水,让水流冲刷邵野的伤口。   邵野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响起来:   “妈,这小魔女冲的可真痛啊!”   他说完就像待宰的鸡被人掐了喉咙一般——昭昭把水流加大,硬是给他痛哑了。   “嘶……”   “欠治。”   欠治的人千千万,像邵野这么欠治的,白存远身边大大小小聚集了一堆。   任戈看着嗷嗷叫的邵野,呲牙挤眼,感同身受地疼,但不得不说,被爹教训很可怕,看爹教训人还挺爽的。   “这样冲真能好吗?”   昭昭冲干净邵野的伤口,邵野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就算她有治愈异能,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治愈进度吗?”   邵野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多,词汇又很复杂,昭昭听不懂,昭昭发出一个可爱的像吐泡泡一样的问音:   “啊?”   ……   邵野默然,他看出来了,她不懂。   生死就在小丫头的懵懂之间。   “没事,我们队里有人能懂,他以后会教昭昭。”   “有人?以后?那我现在半死不活治不好吗?”   白存远凉凉道:“你蠢?他懂他给你看。”   邵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踩脸骂蠢,但美人真的好辣。   邵野被冲了半天伤口,又张着嘴喝了一肚子的水,穆澜峪没喊停,白存远就知道还差一些。   三级治愈净化异能能治疗三级丧尸病毒,但邵野中毒太深了。   邵野人都想吐了:“不行了,我要被灌死了。”   任戈在旁边安慰:“活下来最重要,一会儿窝个尿就好了。”   这根本不算安慰,但很有效,邵野又喝了一升水。   穆澜峪还是没说话。   以穆澜峪的性格,见别人被灌水灌成这样,只要对方确认安全,他一定会喊停的。   白存远抓住小昭昭的手,伸手招邵野。   邵野狐疑地裸着上身靠近,小昭昭把手贴在了他的伤口上。   昭昭很可爱,面对恐怖的伤口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好奇地扣了一下。   “……”   一阵默然后,邵野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白存远握着昭昭的手,感受她的异能,将治愈系异能带着水系异能灌注到邵野的伤口上。   有水系异能伴生的治愈净化异能不同于穆澜峪的治愈净化因能,它可以通过介质传导出来。   五分钟后,穆澜峪开口:“差不多干净了。”   “差不多?”邵野嚎地嗓子都哑了:“差不多是活不活?”   穆澜峪那种用“食欲”判断异能者是否会变成丧尸的异能在判断丧尸时很有精确度,判断正常人会有些模糊,穆澜峪谨慎,所以不会用肯定句,但白存远知道,他这么说了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活了。”白存远简明扼要。 第105章 沦落风尘的校草   邵野松了口气:“活了就好。”   “把这颗晶核吸收了。”白存远见邵野没事了,抬手将手上的三级青色晶核扔到任戈手里。   “我我我我我?”任戈瞬间爽了,接过白择淬炼好的三级晶核。   眼瞅着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三级丧尸的晶核被白存远随便扔给一个矮个子小子,邵野十分肉痛。   他真想把本属于自己的晶核抢过来,又忌惮刚刚那个淬炼晶核的少年的实力。   其他人的异能收敛的好,邵野看不出来他们的实力,但那个淬炼晶核的人至少是五级。   堪称恐怖。   “进屋收拾吧。”白存远说。   他一声令下,霍凤花和任军红先动身。   任戈攥着青色晶核,有比吸收晶核还让他感兴趣的事情,他憋了好久才凑到白存远旁边问他:   “什么少爷,什么十万的酒?他什么调性爹你喊他少爷?”   白存远敲了一下任戈的脑袋瓜:“野鸡的野,邵野。”   身为三级异能者的邵野把他们所有的话都听在耳中,他皱眉反驳:“野花的野也行啊,为什么是野鸡的野?”   白存远没理他,迈步进屋,邵野下意识让了半个身位,然后是穆澜峪、任戈、白执……一个个都跟着白存远直接进屋,没给他留一点进屋的空间。   都把他挡在旁边让他傻站着没法插队。   等大部分人都进完房间。   到了朱健那个胖乎乎的高个子,邵野干脆摆烂不打算先进房间了。   朱健脚步顿了一下,邵野瞬间察觉到,他桃花眼一抬,看向朱健,朱健面无表情地和朱颜一起进屋。   朱颜上前并肩和朱健走在一起。   邵野又看了眼半挡住他视线的朱颜。   嗯,这个胖的不咋行,那女的很厉害。   就这小胖子,还能吸引个漂亮护犊子的姐姐当女朋友呢?   任戈跟着白存远,抓耳挠腮很是好奇。   白存远能喊出邵野,证明他认识邵野,他怎么认识邵野的,因为骗了邵野十万的酒钱,他怎么骗邵野十万的酒钱的?   白存远找地方坐下,白执拿水壶叫白择烧了壶水,他倒了一杯水,垂下手腕让热水滚过杯壁。   白执把杯中的水倒到玻璃茶几的烟灰缸里,烫过杯子后,给白存远添了个满杯摆在白存远面前。   白存远知道这群人对那十万都很感兴趣,他随意道:“我在酒吧卖过酒,邵野捧过我的场儿。”   酒吧?   卖酒?   捧场?   邵野乐呵呵地进来,他感觉到两个极其不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个目光来自于刚刚那个可以评判他是否会变成丧尸的高个子男人,那人面目冷峻,寡言少语,不好惹。   邵野才发现队伍里有一对儿双胞胎,双胞胎之一刚刚用火系异能灼烧过晶核,另一个双胞胎看着毒辣不好相处,第二道目光就来自于他。   邵野从不怕挑衅,他挑眉扬唇一气呵成:   “可不嘛,最毒美人心,少爷十万给你添了多大的业绩,你连顿饭都不舍得陪少爷吃,隔夜就辞职跑路了,害少爷找你找的好苦。”   白存远眉骨不着痕迹的抬了一下,他非常了解邵野,邵野的这个表现不是对他来的,是对穆澜峪白执去的,他喜欢通过挑衅激起别人的情绪,从而在别人情绪不稳定时掌握对方的情报。   穆澜峪收回看向邵野的视线,他心里严重除了白存远就没有其他人:“卖酒?”   “嗯。”穆澜峪想听白存远的故事,白存远不介意分享,他的过去没有专门提起的必要,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回村后,亲生父母给我找了隔壁村一个姑娘让我生孩子,我跑出来了。后来就一直四处打工,最后一个工作是在酒吧卖酒。”   “那天跳舞的同事请病假,缺场子,酒吧工资压二付一,同事怕老板找理由扣他两个月的工资,叫我帮他顶班。”   “我就上台帮他跳了个舞,这人就疯了。”白存远抬下巴朝邵野:“他花了十万买酒捧我的场要请我吃晚饭。”   酒吧跳舞,吃晚饭?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词语。   邵野挑衅地看了一眼阴毒地看着他的白执,啧声道:   “啧,那怨我吗?你一身校服水灵的在舞台上,老板给你披了个品学兼优上不起学沦落风尘的校草人设,你那天场子有三十万,底下多的是大老板想供你读书。”   “我哥这脸能卖三十万呢?”任戈的重点明显和别人不一样。   白存远摸了摸下巴,勉力回忆这两世几十年前的事儿:“还是用了些技巧的。邵野混社会的人手多,他看上我,酒吧就不能留了。我得捞一笔大的离开。所以他豪掷千金后,我陪了他一杯红酒。”   “陪了一杯红酒?”   邵野嘿嘿笑着拉长声音:“可不是你们想的陪,你爹没喝,他穿着青涩的校服,扯开领口,看着我,一边跳舞,一边把一杯红酒倒到了自己领口里。底下的大老板们眼都直了。”   ……   在场至少有三个人都呼吸紊乱了。   “所以那一场折现很多,拿了奖金我就跑路了。回出租屋打了半年《丧尸围城》。”   “怪不得我找不到……”   邵野说到一半,突然心里一凉,他颈上的金属扣子瞬间变成一根银针,一道电花瞬间顺着银针向上攀升在房顶炸出一个漆黑的孔洞。   邵野看向那个有着阴毒目光的双胞胎之一。   三级,雷电系异能,出手就是杀招。   “你怕不是疯了!”邵野怒喝,反手就要用金属针攻击白执。   “住手。”   白存远声音一出,整个空间涌动的雷电能量都归于平静,邵野也很快收住了自己的异能。   白执愤怒:“凝视我哥,你也配?”   “我为什么不配,你哥想教什么朋友,想给谁跳舞,想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儿?你哥都没说话,你在这儿放什么屁。”邵野不甘示弱。   任戈既讨厌凝视自己爹的邵野,又不喜欢对爹有异常占有欲的白执。   白执打人他想说打得好,邵野骂人他想夸好嘴。   白存远觉得伤神,吵人的玩意儿队伍里又多了一个。   他抬手想揉揉眉心,手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温暖的手,穆澜峪坐到他旁边伸手把他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邵野说品学兼优的校草沦落风尘是白存远跳舞的人设,可……这是现实。   被亲生家庭压迫逃出家的白存远,一路打工,甚至到酒吧去卖酒,他为了保护和自己一样处境的同事不被扣工资,穿着校服上舞台跳供人凝视的舞蹈。   那身校服本该属于他最美好的学生年代。   白存远是真的没法回学校了,他本该在玉兰树后捧着书安静阅读,在篮球场上接受少女们的欢呼的尖叫,卓然不群,众星捧月。   但……   一切都变了。   留给他的只有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以及来自比他大很多的成年人的恶意压榨和欲望的窥视。   青年给了他们热烈的反击,让他们豪掷千金,在他们的视野里消失。   但他本不该被窥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啊!”   邵野受不了被白执盯着的这种感觉,这人几乎不用试探,他想占有他哥想杀人的态度明显地傻子都能看出来。   邵野眼珠子一转,就看见已经坐到白存远旁边的穆澜峪,他忙扯着嗓子说。   白执的注意力明显被转移了。   但他没动。   邵野感觉很奇怪,按理来说,白执这种性格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任何靠近他哥哥的人的,他对白存远的占有欲明明那样明显……   白存远把手翻过来掌心朝上,牵住穆澜峪的手,鹿眼带笑,突然轻声:“老板,愿意供我读书吗?”   穆澜峪没预料到白存远会这么问他。   那双眼睛实在是明亮,明亮地惊人,他仿佛看见他的存远穿着校服——是十几年前的存远,在酒吧的舞台上跳舞。   舞池的灯光勾勒出少年漂亮干净的轮廓,少年挽着校服袖子,露出光洁漂亮的小臂,浑身上下都是属于青年的朝气和生命力,跳的舞蹈却是辣舞,酒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领口从腰摆滴落,一点点浸湿他的领口和校服。   年岁模糊,他的白月光隔着灯红酒绿,在舞台上俯视他,带着灼人的笑意问他:“老板,愿意供我读书吗?”声音青涩又缱绻。   白存远认真看着穆澜峪,穆澜峪正和他对视,他的目光没有平时的半分沉静,半分专注半分呆滞,胸腔肉眼可见地起伏将领口的拉链顶的一上一上。   他的手握他的手时也很用力,掌心滚烫。   禁欲系的救世主似乎压抑着寻常人无法想象的欲望。   “原来老板喜欢校服?”白存远轻笑:“没见过喜欢这种情趣的老板,老板这个眼神哪里是要供我上学,命都给我了。”   穆澜峪回神,触电一样缩回手。   他站起来,缓缓调转方向,面对邵野:“不允许再提。”   邵野没想到这个呆子会在这么好的调情时候转身警告他,他双手掌心向前举过脑袋投降:“好好好,惹不起,这不是老朋友叙旧嘛?”   穆澜峪的目光仍然冷硬,邵野立刻改口:“老朋友也不能这么叙旧啊,缺德!”   救世主才算是收回视线。   邵野搓搓手,转到正题上,不再开玩笑:“小白,看在那十万的份上,把你那一只金毛弟弟借给我,帮我报个仇呗?”   白存远好整以暇地喝了杯水,把杯缘磕在桌面上示意白执给他添水,他看向邵野,眉骨微抬,声音又缓又慢,带着刚调戏过喜欢的人的散漫性感:   “邵野,你这是拿过期支票和我谈情分呢?” 第106章 食人城   邵野站在原地看着白存远,他拿不准对方的意思。   报仇是他一定要做的事情,那些人当着他的面剜了他母亲、女朋友、兄弟的晶核,让他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出队伍。   他不敢和白存远说这些,一但他把自己的仇恨刻画地如此之深,就相当于给了陌生人把柄。   他要和白存远一对一地谈判,他要把损失降到最小。   白存远慢慢的喝水,喝完第二杯水后,舟车劳顿的疲乏略有缓解。   邵野看着白存远,这个穿着干净衬衫的男生从当年在舞台上对视时,就显露出绝非常人的能力——那是一种统治感,即使你的地位高于他,你是他的老板,却仍旧能感受到的统治感。   他对自己的一切全然接纳,非常自信,坚信自己可以得到所有自己想要拥有的。   邵野深吸一口气:   “他们策反了我的兄弟。对方有一个四级异能者,两个三级异能者,都见过血,杀过人,我知道这对你弟弟来说很难,他看起来有点单纯。但他等级足够高,末世每个人都会碰见人与人的摩擦和碰撞,我会保护他和教导他,我只需要他的异能。”   “我可以答应给你们”邵野扫过在场的人,收敛下目光:“三颗三级晶核。先欠着,我肯定会给。”   三颗三级晶核意味着三个四级异能者,邵野不敢多说,他给的酬劳越多证明这件事情对他越重要,对方越会拿乔和他讨价还价。   三颗三级晶核。   抱着昭昭的赵媛环视了一圈。   “坐”   赵媛被下了一跳,她的膝盖后面顶上一把木椅。   “抱孩子伤腰。”是朱颜。   赵媛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三颗三级晶核……她们现在需要三级晶核的有五个人……肯定是轮不到她的。   任戈小狗没见过世面,眼睛瞬间明亮无比。   三颗三级晶核,他和昭昭已经三级了,朱健朱颜白执靠这个晶核也能到三级……霍姨不敢上前线有个随身空间可以收纳一些日常用品就好,可还有赵媛呢。   任戈撅嘴:“四颗。”   邵野没说话。   四颗三级晶核邵野可以接受,但他不能让步,他让步就意味着他能再三让步。   白存远一直不说话。   邵野心里发紧,他接受不了自己没法报仇的事实。   他很想妥协,又害怕妥协会让他失去复仇的机会。   “你这都是空头支票,为什么不能加一颗。”任戈眼珠子滴溜一转,邵野没有立刻拒绝,就证明还有商讨空间,他非常不满意道。   邵野咽了口唾沫。   他不拒绝是因为他怕触怒白存远,愤怒和痛苦已经让他没有办法维持理性的谈判,他哪怕把自己卖了,也一定要报仇,哪怕死也要报仇。   邵野记得母亲和女朋友的惨叫,也记得兄弟们拼死掩护他的表情。   他连恐惧和悲伤都顾不上,他甚至不像个男人,他把她们的尸体留在队伍里,在兄弟们拼死的掩护下,借助自己的三级异能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邵野一向是最能判断出环境危机情况的,他逃得干脆利落且没骨气,吞下了所有痛处。   邵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边哭一边嘶吼着一路砍杀丧尸,疯狂收集晶核了。   邵野紧紧抿着唇。   穿着衬衫的白存远纹丝不动。   白存远的沉默让他在这种权利地位互换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末世前的大少爷邵野只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才会有这种被权力压迫的无助。   冷脸的风衣小哥弯腰给白存远添了杯水。   邵野绷不住,他刚张嘴,就听见白存远开口道。   “我帮你。”   ……这,这就同意了?   邵野瞳孔抖动了一下,目光猛然聚焦到白存远的脸上,试图在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   “我还没说要怎么帮,就给三颗三级晶核。”   青年似乎对晶核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存远声音平静,将杯子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杯底撞击桌面的声音:“说你的情况。”   敏感的邵野心里随着那一声跳了一下。   没谈明交易内容的交易是不可靠的,这意味着对方很可能会狮子大开口,或者他也可以反悔不认账。   白存远没听见邵野说话,站起身来,看见邵野并不好看的表情。   忘了,这厮精明狡猾,不信任别人,他们现在不熟。   他肯定道:“我帮你,不要报酬。过期的十万不值得,但是你值得。”   这近乎表白的一声很突兀。任戈白执穆澜峪纷纷侧目。   这不符合白存远的性格,白存远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   ……虽然他们有十万的交情,但那个交情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交情。   邵野也这样认为。   他根本没想过白存远会轻易帮他。   ……   更没想过,白存远会这么不要一分一毫地报仇地帮助他,说他值得。   如果是他那个傻子女朋友,他还可以说对面这个人人傻好骗。   但无论是末世前酒吧那一举热场包下三十万业绩的“沦落风尘的校草”,还是刚刚他见到的带着队伍跟他要所有晶核才决定帮他的末世队长……都证明白存远不是傻子。   邵野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白存远白净明亮的脸,他的鹿眼看上去确实比他那个傻子女朋友更清澈……但,邵野摸不准白存远的心思,他犹疑道:“你就不怕我跑?”   “担心和猜忌没有你的仇恨和痛苦重要。”   清亮的声音如水滴滴到邵野血淋淋地躁动的心脏上,邵野鼻头一酸。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担心和猜忌确实没他的痛苦和复仇重要,但是那是于他而言的,和白存远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那十万的交情,没让他们因为权力不对等变成仇人已经不错了……邵野那半个月叫兄弟搜了小半个城,只要白存远敢出来做类似的工作……哪怕打个奶茶,他都能立刻发现他。   邵野看上的人从没逃出过他的掌心。   他甚至对白存远玩了一套属于有权有势者的单方面的征服狩猎游戏。   “你……”   “婆婆妈妈的,不会说那我来问。”   白存远神色冷下来:“对方到底有几个人,都是几级异能者。”   邵野心下一惊,他确实因为担心白存远他们害怕不帮他,谎报了对方的实力:“两个四级……五个三级,不确定会不会变成三个四级。”   “不确定?”   “是。”邵野咬了下牙根:“他们之所以升级这么快,是因为他们挖活人的晶核喂丧尸吃,领头那两个四级关系好,底下那三个三级就不一定了。”   “挖活人晶核喂丧尸?”白存远继续引导。   邵野猛然闭上了嘴,他的眼中浮现出深沉的恐惧,他环视四周,看着白存远不见底的瞳孔,冷硬的穆澜峪,阴毒的白执和兴奋的任戈……   那一刻他觉得这些人知道异能者可以这样升级,他们会先把他的晶核挖出来喂给丧尸吃掉。   邵野那双桃花眼瞪得都狰狞了。   一直在末世处于恐惧中的人确实会这样猜忌别人,而最好的保障自己安全的方法就是先于对方出手把对方击杀。   白存远看得出邵野的忌惮。   末世前期拿活人喂丧尸很常见,后期则不行,三级以下的丧尸没灵智,喂出来尚且还能因为它们反应速度慢快速斩杀它们,五级以上的活人喂丧尸后,丧尸大都会迅速拥有灵智掌握异能,给杀人者一个漂亮的反杀。   只有那种安安稳稳躺在怀中慢慢等脑死亡的活人小可怜的晶核,才能比较安全的挖出来,还得考验时机。   白存远看了眼白执。   “太爽了,三个四级晶核!那我们岂不是即将拥有六个五级异能者了。”   任戈用右手重重地锤了一下左手掌心,兴奋地差点原地起飞。   恐惧中的邵野恍惚了一下:   “为什么是……六个五级异能者,三个四级晶核吃完了,再带上匹配的低等级晶核,不是……三个五级吗?”   他的目光呆滞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任戈单手揣在自己的裤兜里,微微扬起下巴:   “谁说我们队伍里,只有一个五级异能者了?”   “你……你们已经……你们已经三个五级异能者了。”   邵野猛然向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花瓶,花瓶砸到地上哗啦一声碎片洒落在地,一只枯萎的花躺在碎瓷片里被碎瓷片掩盖。   他不再说话,抓紧时机,转身就朝门口跑去。   没有吃过人类晶核的人,是不可能在末世早期就这么快发展成为五级异能者的,丧尸现在最高也只有三级,所有的四级丧尸晶核必定来源于人为。   “你跑什么啊?”任戈不明白。   “我们不会伤你。”穆澜峪明白了一半。   白存远没有拦他,邵野即将跑到门前时,他轻飘飘道:“你不说那几个人在哪儿,我们怎么为你杀他们。”   邵野停下了。   就算白存远他们会杀人,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即使他死,他也想让那群人付出代价。   邵野不怕死,邵野怕的是自己死了但是那些恶心的人还活着。   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转身。   面对整整一个房间的陌生高级异能者,他的转身无异于羊入虎口,送上门的美味。   就像末世爆发时,他带着母亲女朋友和兄弟们在半路上投奔那两个高级异能者一样。   母亲和女朋友惨死的狞叫回荡在耳畔,邵野这个转身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   “他们是从N城来的。N城现在是N区安全区,我初步推断,那是一座食人城。” 第107章 需要暖床的?我当以身侍君   “你们为我报仇,我可以把N区关于末世丧尸晶核的研究全部告诉你们,并且告诉你们我推断出的N区的异常,让你们安稳地提升自己的异能等级绕开N区。”   白择正给自己倒水,顺手给任戈也倒了一杯——白执只顾得伺候人顾不上喝水,白择没管他。   “N,N区怎么会有异常!”   听见邵野的话,白择差点没把水杯扔掉。   白存远上前拍了拍白择的肩膀:“父亲没事。”   有这么多异能升级理论和吃人理论被N区散播出来,可见父亲的价值很高。   父亲最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们得快点到N城,以白忠诚那个刚正不阿的性子,去晚了很可能出问题——不过最多也就是一群人想方设法折磨他逼他用智脑异能推算出更多的末世信息。   “你们有家人在N区?”邵野看看白存远,目光从焦急的白择身上落到面无表情的白执身上,拇指搓搓食指内侧。   白存远没有和邵野解释,这不是重点,他转言问:   “你的意思是说,N区散播出了提升等级的方法?”   “是。”   “把提升等级的方法公开是正义的事情,你为什么说N区吃人。”   “因为四级异能者的存在不是正常的事情。”邵野说完,意识到自己可能把面前这几个人都骂了。   白择的升级不正常,他和穆澜峪的升级却没有践踏同胞的尸体。   白存远偏头看邵野:“那你不早点害怕,五级的白择也很不正常。”   “……”白择长得又憨又阳光小狗,如果白执五级,他肯定害怕,这兄弟俩虽然长相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   邵野确实有些侥幸心理,他觉得这么单纯的小伙子可能只是天赋异禀。   白存远不打算让邵野一直忌惮他们:“我可以和你直说,白择升级时机缘巧合发现了一个方法,异能者四级的时候可以通过吸收同系晶核跳级到五级。”   邵野眼睛瞬间大了一圈——他平时都喜欢弯着眼睛带着笑意说话,那会让他的桃花眼深邃迷人,但今天这一会儿,他眼睛都快瞪成旅游季景区的胖鲤鱼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你这就告诉我了?”   “不然呢?”白存远没有任何藏私:“不过如果你想跳级,就不能吸收和自己异能属性不匹配的晶核。”   “我就知道我的谨慎有用,真神了!我发现晶核的时候就觉得晶核这么多颜色必然有其特殊之处,都是和别人换着同属性颜色的晶核吸收的,要不是为了报仇,我都不会找那么多杂七杂八的晶核。”   白存远看邵野,不得不说,心眼儿多有心眼儿多的好处。   ……白执心眼也多,他为什么想不到不能乱吸收晶核,白执比邵野要更加聪明,父亲诱导他吸收不同属性的晶核,却让白择吸收同属性的晶核,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邵野察觉到白存远的视线往白执那里走了一下,抿唇笑开。   白存远和他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内幕后,他对白存远的敌意明显减轻,他上前勾对方的肩膀,好兄弟一般:“早说你们是靠天赋运气和技巧到五级的,我也就不这么害怕了,小白,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因为你看上小爷我了?”   邵野的贫嘴是天生的,他改不了嘴贫的毛病。   白存远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   “咔”   白执硬生生捏断了壶把手,他用肉掌撑了一下壶低才没有把壶打碎,但他的掌心瞬间蔓延上一片红。   热烫灼心的痛从白执的掌心蔓延到他的心口变成愤怒。   穆澜峪是有边界感的人,但邵野不是。   “别贫。和我仔细说说你的发现。”   邵野觉得白存远和他的相处十分熟稔,他搭在白存远肩膀上的胳膊没放下,贴白存远贴的很近:   “我从他们口中听到,N区至少放出了十组高级异能者救援周边幸存者,他们也救了很多人,但这些人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他们带着这群普通人,让我们非常相信N区的和平。”   “那两个四级异能者,收拢我和我带的兄弟们时,他们手下已经有了两个三级异能者,在我们后面他们又收服了一个二级异能者。他们给我们传授了异能升级方法,你们等级这么高,肯定是精准利用了晶核,知道升级理论。吸收1、3、5……颗晶核可以提升等级。”   “知道。”白存远应了一声,示意邵野继续往下说。   “后来他们帮那个后来的二级异能者提升到了三级,再后来,他们假装和我带的兄弟们闹翻……”   邵野隐去母亲和女朋友的存在,他不想让一个才认识还不够信任的陌生人见证他的脆弱:   “我们队伍中有一个刚升级的二级异能者,和两个一级异能者。都被他们杀了。”   “他们带了你们一路,应该是想把你养到四级再宰,这么急着动手,是因为他们已经有四级晶核,只差三级二级晶核了,还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应该是发现我有所怀疑……”   邵野喉咙哽了一下闭上眼睛:   “N城外的丧尸等级都很低,特别低,救援幸存者根本不需要两个四级异能者在一起,丧尸根本没本事提升到威胁一个四级异能者的等级,他们如果是诚心救人的,分散开才能救更多的人,而不是两个四级异能者抱在一起。”   “我那时候,只觉得见到了救星,觉得N城特别好,有特别强的异能者提升异能的技巧,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等级不对劲。”   邵野只说他死了兄弟,但白存远知道邵野死了母亲和女朋友。   ……   末世的黑市之心,曾在他的对桌喝得酩酊大醉,一边喝一边哭:“我老是梦见我的母亲和女朋友睁着血眼看着我,看见那两个丧心病狂的人硬生生掏出她们的晶核。”   “我藏在门后,我知道我出现也挽回不了什么,我浑身颤抖,那两个人发现了我,一个继续掏,一个朝我追来,追我的风系异能者的速度很快,掏我女朋友晶核的那个男人却故意停下来让我女朋友在半死不活间撕心裂肺地惨叫,他们以为他们激怒我,我会冲向他们,但我没有,我转身就跑了。”   邵野给自己灌了一杯酒,酒水被他带着哭腔吐出来,顺着下巴打湿衣服:“我现在很厉害了,但我无时无刻不再后悔。”   “我会想,我为什么不能像一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呢,那一刻的退缩真的是我为了复仇的长远谋划,还是我的胆怯。”   “她们死前有意识,应该会很恨我吧,生了个没用的儿子,找了个没有男子气概的怂货当男朋友。”   “还是很痛?看着自己爱的人对自己见死不救的痛?”   “白哥,人活着真的重要吗,我不懂。有那一刻的胆怯,我是不是真的不配当人?”   白存远没理他的悲伤:“你在黑市混迹这么久,哪个见过你的人说你当人?”   “我真羡慕你,你活的好坦然,你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永远向前看,在你身边,很难自怨自艾。会让我觉得我很愚蠢。”   “情绪是人的正常东西,回忆日日夜夜折磨你,恰巧证明了你不胆怯。真正胆怯的人是不敢直面自己的过失的,真正的怂货会快速忘掉自己的母亲和女朋友,然后灯红酒绿麻痹自己让自己快乐。”   “邵野,你不是胆怯的怂货,你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你是“黑心”,你把黑市开得很大,但你不是心狠手辣只顾自己享受掌握权势的人,你只是个普通人。”   “有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要不明天让黑市全场打三折吧?庆祝一下自己的普通。”   邵野拿起酒瓶,对嘴吹了半瓶:“那我宁愿伟大。请让我永垂不朽。”   ……   白存远靠邵野基本掌握了N区和那两个四级异能者的情况。   N区现在的掌权者以非常手段培养高级异能者,再借由高级异能者辐射出去吸引更多异能者投奔,一些异能者会利用自己学到的非常手段提升自己的异能等级。   N区希望通过非常手段在末世前期快速获得统治权,和其他幸存者、其他安全区拉开差距。   能在末世早期就想到这么残忍的方法的人……实在是心机深沉。   “我们今天在这里休息,明天帮邵野报仇,然后立刻赶赴N区。”   “你们疯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哦对,你们爹在那里。”   白存远白了邵野一眼。   霍凤花已经做好了晚饭:“可以吃饭了。”   饭菜的香味儿飞到邵野鼻子里给他香的一个激灵:“好家伙你们在末世吃这么好的东西?”   他不想在白存远这儿碰一鼻子灰,扭头看到了任戈。   任戈倒三角眼又狠又跩:“不然呢?”   “打扰了。”   “我刚刚上楼看过,楼上有三间房。”朱颜一边帮霍凤花端菜,一边说,意思是请示一下白存远房间的分配。   有床大家才能休息好。   “穆澜峪、白执睡楼下。”   “其他人,女生一间房,男生一间房,我一间房。”   白存远说完,白执目光更毒了,但他没法反驳。   任戈用胳膊肘顶了顶穆澜峪:“我哥还生气呢?”   穆澜峪沉默地站在那里就是一个兵。   任戈马上背叛革命:“爹——你不要小枕头了吗?”   背后一道杀意刺的任戈后背一凉,小枕头任戈觉得他会在晚上被人捅得白色羽毛乱飞。   邵野桃花眼弯下来:“什么小枕头?小白需要暖床的?我可以啊,救我一命我当以身侍君。” 第108章 被掌控、被占有的安全感   邵野一贯喜欢随口调戏人,尤其是好看的人,他挑衅地看着敢拿眼刀子飞他的白执:“每次只让一个人侍寝多没意思,白哥,换着玩呀。”   那个玩呀拖得很长,任戈觉得比他的小枕头肉麻多了。   对付这个骚人任戈没辙,任戈眼珠子一转,他没辙,就得让正宫出马,他马上看向穆澜峪:   “妈,你争不争气,鸠都大翅膀子拍你脸上要抢你的窝了。”   任戈冷硬的母亲傻站着不说话。   穆澜峪好像根本不担心抢窝的鸠,他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傻喜鹊,但任戈这颗蛋很怕被野鸠从窝里推出去。   这只野东西真的“初出茅庐”就要抢他的爹?原谅他的语文水平,但这真的很气人!   母亲不急急死儿子,任戈觉得自己有古代母亲不争不抢,嫡子受欺负的感觉——一但白存远更喜欢邵野,白存远会不会和邵野有新儿子?   任戈小脑瓜子思维乱飞,急声:“男人都是花心的动物,他找玩物肯定是新的比旧的香,你就不怕我爹真的移情别恋。”   穆澜峪没说话。   移情别恋肯定不会,他的存远应该是在生气,他希望他的存远会生气。   但……   轻微的酸涩感在心头盘踞,穆澜峪看着邵野,这个人在他眼中很碍眼。   为什么他要这么突兀地亲近白存远?   新的比旧的香。   邵野的桃花眼真的很漂亮,含笑的时候眼波潋滟。人又精明又会讨巧,看着就像……历史中一些祸国妖妃。   ……邵野明明是男人,他为什么要拿他和祸国妖妃比。   所有人都看着白存远,白存远感受到了在场这些人的视线扬唇轻声:“好。”   这一声好很轻,却犹如平地惊雷。   “妈!我哥这是真的没消气,你在这儿当什么木头,赶快道歉申请一起滚床单啊,你真打算让他和这种不命不白的野鸡男人睡一个被窝?”   任戈是真的着急,称呼都理不顺,连妈带哥的叫。   不明不白的野鸡男人一点都不生气,邵野甩了甩一头红发,拽的二五八万的:“我长得漂亮,还会疼人,小白对我有救命之恩,睡我怎么啦?”   任戈被邵野的理论绕偏了:“我哥想睡谁当然都没问题!”   作壁上观的白执喜欢拿人当枪使,但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膝盖中了一枪。   这把枪脑子不好。   “存远哥,你不能因为生执哥和……那个哥哥的气就和陌生人睡一起啊,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他怀疑过我们,说不定会想歪心思对你动手。哪个正常男人会愿意和别的男人一起睡,他真想要那个房间也应该是想一个人霸占房间。”单纯的白择劝白存远。   “这不是重点,我哥傲娇是要人哄的!”   任戈没什么本事,哄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   白存远伸手弹了一下任戈的脑袋:“吃饭。”   这一顿饭至少两个人吃的食不知味,一个是白执,一个是穆澜峪。   白执的目光就没从白存远身上移开,直到白存远冷哼一声:“怎么,想吃我的?”他才收回不礼貌的视线。   吃完饭后,白存远擦嘴起身,眼见白存远就要上楼,那个红毛也要跟上去,任戈有种亲爹马上要拐红毛的急迫,任戈急的站起来。   “存远哥,澜峪哥和执哥不是故意的,他们知道错了。”   白择关键时刻无比机灵,他马上从椅子上弹起来附和:“存远哥,执哥和澜峪哥知道错了。”   感谢任戈,他终于想起那个没表情的大个子冷脸哥叫穆澜峪。   如果哥哥真的是置气,他道过歉后哥哥肯定会失去对邵野的兴趣,如果不是,也先道歉看看哥哥的表现。   白执略一思索,就跟着二人说:“存远哥,我错了。”   白存远的目光从这三个人身上一个个扫过,落在拼命在心里作斗争的穆澜峪身上。   穆澜峪今天穿的还是黑色的户外装,硬挺的材质让他的上肢轮廓显得很优越,白存远想到穆澜峪受伤时划开衣服裸露出的纤腰。   似乎只有他能透过穆澜峪的一丝不苟看出他的破碎和迷人。   主动道歉,穆澜峪不是不会。   但被任戈推着一定要在晚饭前后突兀地来一句道歉,穆澜峪突然感觉有些窘迫,他在饭桌上憋了很久,一顿饭吃完都没张开嘴。   穆澜峪深吸一口气,刚好与白存远对视,他知道自己再不说什么很可能就没有办法挽回白存远,一但白存远和邵野上楼……   白存远是怎么看上他的,他知道,白存远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想和他做交易。   邵野长得也不差,还欠白存远一个人情——白存远要帮他报仇,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也会产生羁绊。   “存远哥”   穆澜峪声音戛然而止。   任戈、白择的目光刷刷落到穆澜峪身上。   白执也顾不上瞪邵野,目光跟着二人投到穆澜峪身上。   任戈和白择对视一眼,“眼语”:不愧是天山雪莲啊,要么不出声,一出声是这么火辣的示弱啊。   白择看不懂任戈的“眼语”,“自眼自语”:他比我哥小吗,我怎么看他比较大?   穆澜峪是跟着这三个傻弟弟带儿子说顺嘴了。   他喊完“存远哥”三个字,立刻就被自己的顺嘴羞窘成哑巴。   冷硬的救世主站成一座雪山,白存远觉得这座雪山上落着好看的粉色霞光,让它又出尘有引人想要撩拨山巅的雪花。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的窘迫,他微抬下巴,以一种俯视姿态视线向下看着穆澜峪:“嗯?道歉呢?”   这样的白存远美的惊人。   “我错了。”穆澜峪说。   “话说不完整。”   “存远,我……”   “你刚刚是这么叫我的?”   穆澜峪的四肢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邵野在看着他,白执在看着他,任戈、白择……甚至朱健都在看着他。   在桌子另一边被赵媛带着玩的昭昭突然“呀”了一声,开开心心地喊:“存远哥!”   白存远上前贴近穆澜峪,把他压到桌边:“小朋友都学会了,你学不会?”   这个语气有些隐含的愤怒。   任戈知道那是他哥有技巧的胁迫,因为他哥眼里全是笑,那笑坏的呦——没眼看,偏偏他妈看不懂。   穆澜峪的声音软下来:“存远。”   穆澜峪太喜欢用这种无助的声音讨饶,白存远却不想次次都放过他:“你想让我原谅你,想对我道歉,想让我开心,但是不想说我想听的?”   这三连指责下来,刚正不阿的救世主终于烫着脸说全了那声道歉:“存远哥,对不……”   起字被柔软的嘴唇封印到了口齿之间。   白存远在吮他的下唇。   漂亮清澈的鹿眼在穆澜峪的眼前放大,柔软的触感再次攀上他的唇峰,穆澜峪可以感觉到这次的亲吻与之前截然不同,这个吻很有进攻性。   白存远倾身而近。   他节节败退,靠上桌子,反手抓住桌缘,抓的指骨泛白,还是没有找到呼吸。   白存远松开他,轻声而坚决地命令:“不许靠桌子,不许抓桌缘。”   偷到新鲜空气的穆澜峪没松懈一秒就再次被吻住,他让手离开桌子,尽力不靠着桌缘,努力地不去找支撑,这种感觉让缺氧状态下的他像沉入了海中,海浪的占有欲将他裹挟。   穆澜峪双手下垂,无助的承受这个吻,白存远看见他的眼中因缺氧氤氲出水汽,亮亮的点缀在他深邃如潭一直深沉的双眼之中,让那双眼睛变得柔软无助又含着情意。   邵野目光扫过阴毒地看着白存远和穆澜峪的白执看,在旁边不合时宜地打扰:   “白哥,我也很会亲,你和我上楼,我还可以给你细细的讲N城的重要细节,给你讲N城之所以变成食人城肯定是有人人为的刻意引导。”   邵野画完大饼,立刻吐露大饼的馅料细节:   “人类吸收人类晶核一定会变成丧尸,这些杀人的高级异能者,能在和平年间,在这么早的末世早期就想到得把活人或者晶核喂给丧尸,吸收丧尸的晶核,他们中间一定有很残忍无情、运筹帷幄的人在他们背后引导。”   穆澜峪听见了邵野说的“人类吸收人类晶核一定会变成丧尸”,但他没有机会走神,白存远极其具有进攻性的吻让他很快沦入更深一步的窒息当中。   等他眼前泛白,白存远松开让他休息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温柔地引导他:“出声会有助于你呼吸。”   白存远说完,就再度掠夺了他的呼吸。   在挚爱面前,任何技巧都没法让一个初出茅庐的男人学会呼吸。   夺命的窒息感将穆澜峪裹挟,还有满足感,刚刚看白存远要和邵野上楼的那种不安感被瞬间驱散,还有后来他不知道因为什么脑子里生出的杂乱念头,穆澜峪也记不得他要想什么了。   在这种窒息间穆澜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掌控、被占有的安全感。   但窒息的痛苦很难承受,窒息到极致时,他眼前再度泛白,他甚至看不清白存远的表情。   出于求生的本能,穆澜峪想到了白存远刚刚教他的呼吸的技巧,试着从喉间哼出一声……   “嗯。”   穆澜峪甫一出声,立刻被这一声吓到了。   这是何等羞耻的声音。   始作俑者听到这不堪承受溢出的声音,终于松开他。   穆澜峪大口的吸入了一口新鲜空气,但这一口空气根本无法完成给他的供氧,他的体内是空虚的,心脏和血管好像都没法立刻恢复工作,他只能用本能的急促的喘息试图让氧气快速进入他的胸腔。 第109章 N区的内幕   白存远看见了救世主难忍喘息的模样,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手卡住他的腰带向自己身前,复又吻了上去。   十指相扣和腰间的力气与其说是支撑,倒不如说是禁锢,这种姿态下,穆澜峪想要退缩躲闪的空间更小了。   失控感和窒息感接踵而至,即使面对的是自己心爱的人,这种令人腿软的欲望的掠夺也足以称作是一种惩罚。   疯狂的心跳被大脑的空白取代,惩罚他的人终于收了神通。   白存远见救世主目光都因缺氧而涣散,知道自己吻得狠了。   可身心都坚强的救世主露出刚刚那种脆弱的模样,他不想忍。   白存远伸出手,掌心托住穆澜峪的脸,用拇指擦去他眼角因缺氧而落下的一颗生理性的泪珠。   优越的眉骨和鼻骨让穆澜峪在脆弱间仍然英朗,若非眼眶的水汽聚到眼角,谁也感受不清楚他的脆弱。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显得脆弱,尸群中沐血而战的男人,在他的亲吻下落泪,动人的惊心。   穆澜峪大口喘息着,胸腔起伏——但纵使这样他都没有违背白存远的话去撑桌缘——他的手规矩地垂在身体两侧。   等穆澜峪终于平复呼吸,他看见了得逞的,餍足的,朝他笑的白存远。   那双鹿眼像春日皎洁的明月,伴着春日的草叶花香,白存远的视线皎皎而柔和地笼罩着他,带着属于春花般明媚的缱绻旖旎。   “很有诚意的道歉,澜峪弟弟。”   “我没有因为心疼你而原谅你,是你取悦了我,这样你可以放心吗?”   穆澜峪在白存远的这句话下身体尤然生出一股颤栗来。   木讷的救世主根本承受不了白存远这样花样的撩拨。   站在二人身后的白执的手紧握成拳,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弄死穆澜峪,他无比后悔自己没在穆澜峪受伤时就致他于死地。   他的目光阴狠毒辣,自始至终没从二人交吻的唇上挪开。   白存远亲了穆澜峪,他们亲了很久,白执从未感受过哥哥那么强烈的占有欲,哥哥把这种感情给了个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   就因为穆澜峪可以为哥哥去死吗?   他也可以,他也可以让哥哥这样心疼他吻他吗?   为什么是穆澜峪?   他就那么好吗?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哥哥不来找他的弟弟们,身边就有了别人?   哥哥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找自己的弟弟。   白存远感受到白执的状态,并未安抚他。   所有人都不知道,其实激怒白执是他配合邵野有意为之。   白存远转向邵野,唇因刚吻过人色泽明艳,但他的声音却很冷:   “你发现什么了?”   从动情到严肃的切换就在这一瞬间。   邵野瞬间对上白存远冷然的目光,那双漂亮的鹿眼全是锋芒,无辜的眼睛让他显得更加摄人。   碰见吃人的狮子的恐惧,和碰见食狮的鹿的恐惧,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是刻在DNA里的生存警报,而后者的带来的恐惧远超出生物的本能。   聪明狡黠如邵野,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一只狐狸。   它穿过丛林,于草叶遮蔽间窥见鹿垂颅饮过狮血,抬眸将它锁定。   狐毛瞬间炸开。   “啊?”   邵野心理一跳,故作不知。   白存远的判断简直是超自然的,他不应该这么理解他,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根本不可能。   白存远究竟是怎么看出他在试探白执的?白存远是不是在试探他?   白存远开门见山:   “你判断白执有异常,故意亲近我刺激他,希望他露出情绪马脚,刚刚你说了那么多话,强调N区,强调有人唆使引导N区的人,你发现什么了?”   邵野没想到白存远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激怒别人获取别人信息是邵野惯用的手段,白存远很了解邵野。   只是没有重生的邵野不知道。   白存远从发现邵野的这个目的后就一直在配合他。   邵野上楼的料不够猛,所以他吻了穆澜峪。   他吻穆澜峪,不只是兴趣使然。   白存远习惯做任何事情都有精密的筹备。   白执的愤怒和狂躁突然像是被一盆水被当头浇平,他的眼中浮现出诧异,因紧张将风衣攥地拧起。   他刚刚差点就拼死跟穆澜峪鱼死网破。   但哥哥说……邵野是在试探他,那哥哥,也是在试探他?   哥哥他,看出来了?   “你弟弟即使在对你有很强很凶的占有欲下,都对N区和人为刻意引导这几个词,有很高的敏感度。”   邵野见白存远看出来,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   “你弟弟对你的占有欲有多疯,你不会不知道,他的表现告诉我,N区的内幕和他对你的感情一样让他在意。”   邵野抱臂看向白执,白执狠狠瞪向邵野。   “瞧这杀人灭口的眼神,白哥~人家好怕哦。”   邵野尤有兴致恶心的娇滴滴的开玩笑。   “白执。”白存远转身问:“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满面严肃,像从小到大每一次训白执话一样,白执对哥哥天生恐惧。   白执正对白存远的问话,他回答的很坦荡,但声音有些堵:“哥,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言下之意是,我没有时间做这些。   这是一句擦边的解释。   白执没有否认他干过什么,没有表现自己什么都没干被别人诬陷的愤怒。也没有用自己的智慧为自己平反。   “你干了,是或不是。”   白执心口抽了一下,目光瞬间闪躲垂下去,半晌才咬着牙根干脆地回答:“是。”   “抬头。”   “啪。”巴掌带起凌厉掌风扇在白执脸上,白执迅速把脸回正,手指在身侧拧巴地攥着。   火辣的痛感瞬间铺满白执的整个脸颊,他因为被当众掌掴又羞又烫,羞耻的发烧和掌掴的辣痛混合成一片让他堕入的岩浆。   还有被揭破真相的恐惧,也在那致命的岩浆中冒着泡泡翻滚不休。   白执不知道他该庆幸哥哥还愿意打他教训他,还是担心自己再一次惹怒哥哥让哥哥无法原谅他。   “我来说。”   白存远收回手甩了甩火辣刺痛的掌心。   他这个动作让惹他生气的白执有些心疼。   “哥。”   白存远不想听白执无意义的辩驳,打断他。   “你是故意引导父亲,让父亲引导你吸收杂乱属性的晶核的。”   邵野傻眼:什么你引导他他引导你的,小白这是在说什么新鲜绕口令吗?   白执不敢低头,低头是躲巴掌的行为,白存远从不允许,他七岁的时候白存远就不允许,更不用说现在,他已经成年了。   白执不能低头就无法回避视线,他看着白存远,目光颤动,前所未有的无助。   那双阴毒,充满算计,运筹帷幄的凤眼,很少有这种失措的无助。   “是。”   哥哥都猜到了,他都说对了。为什么这些他都能猜到。   “绝顶聪明,白执。”   白存远突兀的夸了一句,杂着讽刺:   “我是不是该夸你很厉害,能凭借普通的大脑在三级智脑异能者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白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他无从反驳。   白存远继续道:“你让一向严格注意约束你行为的父亲,因为他引导你吸收杂乱晶核而产生愧疚,从而对你掉以轻心。”   “然后你全力辅佐白择,白择等级越高,一向以公平严肃著称的父亲就越对你愧疚,越心疼你,越不会发现你做了什么手脚。”   “你在父亲愧疚的期间,联系了方程科技制药的总裁,引导他,让他抓住变异的机会,成为末世最早‘吃螃蟹’的人。”   “商人逐利,他被你诱导了,或者说被你说动了,他接受了你的建议。”   “在方程科技制药总裁大刀阔斧做出让父亲觉得异常和难受的决策后,你怕事情败露,恰好,得知了我在C城的消息。”   “你七成是在担心我,三成是因为你想做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让父亲以为变心的是方程的总裁,所以你急迫地提出要来找我。”   白执越听越心惊,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不能理解白存远为什么能推断出他的这些想法。   白存远可是在他七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可哥哥对他的了解,以及直接惩罚他的凌厉的手段,都让他觉得白存远非常熟悉他和理解他。   白存远没有等白执回话的意思,继续往下说:   “你带白择一路出来找我,同时借白择和找我这件事作为掩护,把N区知道的异能等级提升的方法传播出去。”   “比如,用雷电编制一个短暂的电波音频信号,借助你给丧尸开路的时机传播到附近试图寻找信号的人的手机上。”   白执指甲都要掐到掌心中,白存远全说对了,他好像亲眼见过这些一样,他凭什么能猜对,为什么?   白存远下一秒就给了他解释:   “我看过澜峪的伤口,你的电击止血非常有效,这不是一个没有死命练习过异能的人能做出的操控手法,但你在路上杀丧尸时,虽然没有小戈白择那么笨拙,但也不到这么精密。”   “你有事瞒着我,你怕我发现你操控异能的精准度。所以才一直藏拙。”   “让我们来说说你传递了什么信息。”   “正常的信息应该是,吸收不同等级的丧尸晶核到一定的数量,异能者可以升级,但异能者一定不能吸收高于自己等级的晶核。如果你愿意,最后还可以附上‘奇数理论’。”   “但你不止说了这些,你还说了人变成丧尸后晶核才能被吸收,诱导别人杀人把人变成丧尸。” 第110章 我心疼你   白存远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已全部哗然。   邵野没想到N区恐怖的来源就是眼前这个,对哥哥充满占有欲的小孩儿。   白择也不知道,执哥竟然背着他和父亲做了这么多事情,他皱着眉头。   虽然执哥只是教唆别人,但末世的死亡让他觉得残忍,白择认为,执哥做的是不对的。   白存远并未就此而止。   他看着白执,步步紧逼,贴近白执,在他即将和白执碰到一起的时候,白执瑟缩着目光退了一步——他没抗住白存远给的压力。   “你不光诱导那些人将人变成丧尸吸收他们的晶核。”   白存远的声音客观平稳,却让白执的心脏紧缩起来,哥哥还有其他的发现。   “你还说了N城已经成了完美的幸存者基地,叫N区安全区,大家到那里就可以得到安全的安置,骗大家进入方氏总裁和你编织的大网。”   白执的呼吸都停了,他觉得不可置信,为什么哥哥能猜到这个?   “这样,你找到我回来的路上,就能借高等级的白择,以善意的,惩戒的名义,将那些杀人喂丧尸的人绳之以法,获得更多的高等级晶核用来升级。”   上一世前期的白执异能实力很强,白存远一向强势,他不扭正白执,七分是因为对白执的怜惜——白执是他在世上仅存的家人——三分是因为,他和白执有实力上的质的差距。   如今,白存远终于知道,白执的等级是怎样提升到那么高的了。   什么吸收杂晶核,一切都是白执策划中的一环。   “反正雷电异能的同属性晶核稀少,你无法保证只吸收雷电晶核,这会让你在等级上落后别人一大截。至少要到十四级突破后你才能追上别人。”   “落别人等级就代表你会失去掌控力和统治力,同样,超过别人你就会拥有这些。”   “乱世出英雄,白执,你想当这个英雄,我说的有错吗? ”   白存远看着白执,不再说话,他安静的让人害怕。   白存远推断这些,七分靠自己前世对白执的了解和自己的敏锐,三分靠敢于推断猜测的胆魄。   白执的沉默告诉他,他全说对了,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父亲的死,白择的死,还有被诱骗到N区,最后留在N区发疯报仇的任戈,都是白执的手笔。   而白执本人,悄然脱离N区,没被穆澜峪甚至赵国怀察觉出任何端倪。   他在末世前期打了一场无与伦比的胜仗,让他拥有了末世最强的能力和最高的资源,然后他借助自己的这个能力,找到了白存远。   他用极强的手腕内怀柔外镇压的将白存远变成一座孤岛,一座只允许他停歇的孤岛。   ……   “哥,你说的没错。”白执回话,但是他没有认错。   他看着白存远:“我做了这些,我做这些,可以让你和我有更高的等级,让我们免疫丧尸病毒,让我们活下去。”   他只说了自己和白存远,没有提到白择和白忠诚,在这个世界上,在白执的眼中,只有白存远是重要的、只有白存远是值得珍惜的。   父亲会觉得他心坏,白择就是个傻子,没有人真的理解他在乎过他的感受,他做什么努力,都不如白择的天然单纯。   只有哥哥,只有哥哥关心他的感受,但哥哥走了。   六七岁的白执只拥有一个偏爱他的哥哥。   “白执。”   白存远叫他的名字,伸手碰触到他的脸颊。   白执梗了一下脖子,他很想躲。   但白存远并没有打上去,只是碰到他刚刚扇下去的位置,那里红红的一片,隐约有浮起的肿狠,指印之间有白色。   “哥。”白执梗着脖子,不闪不躲,目光也不躲避白存远,他的凤眼中带着疯狂的凶狠和执拗,他不想认错。   “白执,我不是一个善人,我不认为一个在乱世自保伤人、维护秩序伤人的人的行为是错的。我不认为杀人是错的。”   白存远说,他话锋一转道:   “但白执,我希望我的弟弟是一个人。他应该具备人应当有的品德,应当有的仁慈。”   白执不以为意,他轻轻歪头,第一次躲开了白存远的手。   他不再接受哥哥的碰触,他第一次决绝的拒绝了白存远的教导。   白执并不想成为什么仁慈的人,仁慈是懦弱,品德是枷锁,他就是想拼尽一切让哥哥和自己活下来,让他们两个人自由的,权威的活着。   世上人不喜欢他,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要哥哥喜欢他。   只要他们足够强大,没有人能议论他们。   白存远没收手,抚摸白执的手就那样悬停在半空中。   “听我说完。”   白执看着白存远,目光倔强,他把视线从白存远的脸上移动到白存远仍然悬停在半空中的手上。   他和白存远僵持了整整一分钟,还是压下了倔强,温顺地慢慢地用脸颊贴上了白存远的手掌。   白存远顺着指印,用食指的侧面轻轻地,怜惜地擦过白执的脸颊。   “我说过,如果你认为你没错,你可以不回正脸。同样,在你认为你没错的时候,我不会再教训你。”   “白执。”白存远突然软了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心疼你。”   两世了,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和白执剖白自己的感情,放下自己属于哥哥的那一份矜持和骄傲。   也许正如穆澜峪所说,没被人爱过的人是不会爱人的。   白存远的徐徐开口:“我的弟弟应该是一个人,他有品德,也仁慈,我希望他有属于人的动容,我希望他的世界不只有我。”   “我希望他会和小戈吵架吵的牙痒痒。”   “希望他拥有发现炸油条的大娘被拯救时的那一秒,带着一丝庆幸的诧异。”   “希望他能在别人用身体为他抗下危险时,目光颤抖,满是动容。”   “希望我从楼梯上跳下来时,看见的是主动扶着重伤的人的他。”   “也希望他躲开我的手,像刚刚那样,告诉我他不服我的惩处。让我看到他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有灵魂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有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失去我,压抑着自己的孩子。”   ……   白执的心脏在白存远的一句一句话中抖动起来,从心脏蔓延出的酸涩灌满全身。   他以为他躲开白存远后,哥哥会生气,会打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脸上,把他扇倒,踹他,对顽固不化的他拳打脚踢——父亲曾经这样失态过。   虽然只有一次,却让他记忆犹新,让他感受到他这辈子都无法反抗的成年人的力量和无助。   但是哥哥说他心疼他。   哥哥的声音是温柔的,颤抖的,怜惜的。   他在表扬他,他夸他为大娘动容,他夸他为穆澜峪担忧……   哥哥夸他的事儿,都是一些,既无聊又不重要的小事,可是哥哥夸了他,夸了这些他流露出的,他觉得无聊软弱且无用的情绪。   哥哥说,他希望他躲开他的惩罚,和他说他不满意他的惩处,哥哥是那么温柔的哥哥,他在想办法理解他。   “哥哥。”白执垂下凤眼,憋着气,强压着眼眶中的泪水:“可不可以抱抱我。”   他站在那里,被黑色风衣裹着,浓重的像一只孤单的阴雨云。   白存远伸手将他抱入怀中,和十几年前一样,用手抚摸他后脑的发,一下一下,宽厚而温柔。   白存远现在抱白执不需要弯腰了,他长高了,弟弟也长高了。   白存远拥抱完白执,松开胳膊。   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第二次,正如穆澜峪所说,人不应该因为可怜别人就原谅对方的错误。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底线和边界感。   “白执,我要你答应我,不再做这些事情。我的弟弟,他要做我的弟弟,首先,他必须是一个人。”   白执听明白了白存远的话。   这次白存远不论他的对错,而只说自己的要求。   他要求的关系是怎样的,他的底线是怎样的,触碰他的底线……   哥哥就会把他扔掉。   “我知道了。”白执说。   白存远知道白执还不懂他的意思,那他就简单粗暴一点。   白执在改变,而作为白执的哥哥,他会包容他,规范他,保护他,等他成长为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   “卧槽。”邵野爆了一句粗口:“他做了这么多不是人的事情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白存远放下抚摸白执的脸的手,看向邵野:“那不然呢?他是我弟弟。”   他是我弟弟。   白执听着这句话,觉得自己又被白存远保护起来了。   邵野心想:那不然呢?你这么保护他,他还不无法无天了?   “……我怕他把我刀了。”   “那你睡觉得两只眼睛轮流站岗了。”   “……”   邵野默,半晌才蹦出一句:   “还能做好兄弟吗?”   “我不是善良高道德感的审判者。”   白存远说,他扬了下眉毛,不怀好意道:   “我如果真的是善良高道德感的人,就凭你末世前叫着弟兄们满城搜寻我,妄图用权力和拳头让我这个拿了你十万就走的人付出代价,你以为我还会救你?”   邵野觉得某一处发出了明亮的电光。   “别说了哥,别说了,你弟都冒电火花了。”   邵野举双手投降,他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左耳朵那边也凉凉,他目光扫过去,发现那个姓穆的大哥也在冷冷的看着他。   “您善良,您无比善良,您都不翻旧章,是我这张贱嘴。”   “那你扇自己一巴掌。”   “……”   邵野再次被堵上了嘴巴。 第111章 失序   邵野眼睛珠子一转,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保住小命的方法。   他伸出一只手举国头顶,发誓一般:   “我自愿睡一楼客厅,由穆哥和白执小哥和您一起休息。”   果然,他话音一落,电火花立刻就灭了。   但他的身前吹过一阵冷风。   还有热风。   冷热交替小心热伤风。   他看过去,就见任戈和白择也满脸不善。   “爹,他害了那么多人,你就这么放过他?”任戈不理解白存远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行为。   白执敢这么教唆人杀人,设计这么多,简直烂透了,就算是亲弟弟不能杀,也得把他打一顿扔出去让他不许再回来。   可白存远那么护短,还安抚他,说理解他?   任戈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不满究竟来源于嫉妒还是单纯的不满,但他不喜欢白执。   白存远看向小脸紧绷发泄不满的任戈说:“我不是好人。”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是,你偷我钱、叫我背锅、想吸收晶核压过我却没压住我的时候,你就会死。”   白存远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他行事不讲究正义,不讲究人道,他只在乎事情是否有利,是否有利于他。   他维护秩序是因为他所在的队伍需要秩序,他扇白执巴掌是因为白执当着他的面击杀任戈、挑衅他、触怒他,是因为白执做出了让他不舒服的事,是因为白执人格的不完整,他需要规训他。   白存远对白执的愤怒,从来只来自于两点。   一是白执没有考虑他的感受,明知故犯,二是白执做了一个人不该做的事情——这个事情对标的是白执的人格,而不是别人的利益损失甚至死活。   他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和宣扬正义无关。   一个真正维护正义的人,是不可能活到末世最后一秒的,末世的人心都烂透了。   白存远不在乎任何无关人士的死。   任戈猝不及防被翻旧账:“可我和他不一样。”他凶狠的狼眼委屈又倔强的看着白存远,眉毛紧皱。   爹凭什么拿我和那个阴狠又诡计多端的人相比?   “因为你没杀死我,而白执的行为间接害了很多条生命?”   “我根本没有想杀死……”任戈的声音突然小了。   偷钱是没有想置白存远于死地,但让白存远背锅,和吸收晶核妄图压制他呢,不会置人于死地吗?   “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像他这样没有任何道德的无差别害人,害很多人,毁灭世界那种!”   “任戈,与我而言,我的生命比世界重要。”   小狼狗噤声不说话了。   白执的行为在末世根本不算什么,前世的末世比现在还要失序,没经历过末世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末世是失序的。   什么叫失序。   末世前期,你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别人会陷害你,但末世后期,你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会杀死你。   就算没有白执教唆,人类也会很快掌握这一点。   末世前,白执如果放出话,杀人可以爆出金币,没人会杀人,就像大家都知道抢银行可以抢到钱一样,傻子才回去抢银行,但末世后,杀人是让这些人活命的事情,甚至让他们的挚爱活命的事情。   掠夺,残害,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说实话,白存远不觉得白执所犯得教唆的错误是什么大事。   “小戈,如果我快变成丧尸了,你会为我不择手段找晶核吗?”   “当然会!”   任戈毫不犹豫。   “有没有白执告诉你,活人可以变成丧尸,晶核才能被吸收,重要吗?”   任戈一滞,他仔细思索了半天,半晌才轻而坚定的开口:“不重要。”   人的脑袋里面有晶核,如果白存远面临生命危险,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到这个方法。   人吃丧尸可以升级,丧尸吃人可以升级。   他会不择手段给白存远找到他需要的晶核,既然他会,其他人也都会。   所有人都在逃亡的路上,没有人愿意掉队。   白执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就算没有白执,这些人早晚也会找到这个方向。   “这里除了邵野应该没人有资格生气。”   白存远转向邵野。   他只对邵野感到抱歉,别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白执加速事件进程只对一个他关心的人有影响,那就是邵野。   白执泄露的信息,间接加速了邵野母亲和女朋友的死。   邵野摇头:“我不生气。”   他的回答令白存远诧异。   邵野沉声:“我需要你们给我报仇,他们的死是因为我不够狠,是因为我忘了这个时代变了。”   他说完,恍然大悟一般死死地咬着牙:   “末世前,大家会因为争夺而斗殴,打断别人的腿。”   “末世后,失去秩序,杀人就成了一件正常的,没有规范的事情。”   邵野越整理自己的思路,越感觉到崩溃,他突然捂住脸:“我……我太天真了。”   “所有人都在争夺利益活下去,我却没有带着我的人活下去。”   “如果我早一点想到这个,我会和白执做一样的事情,我会想方设法把周边的晶核都给我的人收揽回来,没有任何事情比让我的母亲和女朋友活下去更重要,她们太脆弱了,她们需要我这样给她们保护。”   “母亲?女朋友?”任戈不知道邵野在说什么:“你不是说兄弟吗?”   邵野突然蹲下抱着头大哭起来,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把自己的软弱说漏嘴了,他把自己的红毛拧成一团乱麻,声音嘶吼一般:   “我为什么这么傻,我为什么不能更傻一点。我如果可以怨恨你们就好了,让你们杀了我,让我为自己的愚蠢赎罪。”   他一边说,一边抽噎,一边喘气:“可是……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我的母亲和女朋友没有死在这么早的时候,我还是会带她们走向死亡,只要我没有遇见你们,我就意识不到这个世界的翻天覆地。”   邵野把自己的头发都扯掉了一小嘬,他像彻底疯了,桃花眼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空洞的看向前方:   “可笑的是,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依旧觉得那些人是干了坏事,是违法的,是该被惩戒的。”   “我竟然妄图依靠别人讲秩序讲仁慈,这是我十二岁就不屑一顾的东西,可当我遇到末世的生死危机时,我居然相信了比我更强的人能保护我。”   不愧是能活到末世最后的人。   除了穆澜峪是依靠绝对的实力。   邵野和任戈都能迅速领悟末世法则。   白择不理解他们的想法,他真的很不理解,执哥干了坏事,但是大家好像……大家都很不对劲,他们都不是正常的人:   “丧尸都杀完了,末世不就结束了吗,秩序会回来的,为什么现在要人为的打破秩序?人为打破秩序才让那些人死的那么多那么快的,就是执哥做错了啊?”   一只大手安稳地搭上白择的肩膀。   是穆澜峪。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生存本就是个悖论。   就像不内卷大家就都有资源一样,但一旦有一个人开始卷,更多人会看见卷起来的好处。   ……更不用说,在末世后,人类的背后有死亡在追逐他们,当实行末尾制淘汰的时候,内卷就必然出现。   末世的内卷,就是优胜劣汰。   末世前夺人财路如杀人,末世后,人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侵害别人利益的行为,他们可以直接杀人。   强者组队团结杀丧尸,弱者依附强者。   更强的人……统治强者,吸弱者的血。   世界变了。   失序后,人的生存模式变了。   现在的杀人升级,好比末世前的竞争岗位。   我掠夺你的生存资源,我才能不受制,不受欺负,不受侮辱。   穆澜峪按着白择的肩膀,像给他说,也像给自己说:“末世无法结束。秩序不会凭空升起。”   “真正的秩序靠强者约束。”   他说:“我们要建立秩序。”   穆澜峪说完这两句话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错了。   末世的终点,不是杀更多丧尸,让所有人活下来,而是要有人站出来,建设崭新的秩序。   在这个失序的世界,人类会接受任何背离秩序的理论。人类的大脑会想出各种背离秩序的理论。   他们会为了生存将之付诸于行动。   白存远听见穆澜峪的话,看向纯粹的救世主和单纯的金毛小弟弟。   他的所有理论都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利益,让大家接受白执。   但他不只要保护白执,他还在乎澜峪。   尽管穆澜峪没有对此表现出愤怒,但以他的仁慈,他一定会有不忍。   白存远深知,自己维护白执的行为,会和他当着穆澜峪杀调戏牧淑的那个人一样,在穆澜峪的心上留下一道裂痕。   穆澜峪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说,这些事情会在他的心里堆积,最后成为他们背道而驰无法挽回的东西。   “澜峪。”白存远叫他:“你跟我上来。”   他说完,转向任戈和白执:“你俩,老规矩。”   穆澜峪看了看白存远,动身跟着他上楼。   白执咬咬牙,任戈虽然被白存远劝过了,但他还是觉得白执恐怖不讨人喜欢。   白执一走过来,他就避之不及的侧着身——两个人一个生闷气,一个嫌弃对方,但都乖乖地站到了楼梯口守楼。   白存远带着穆澜峪拾级而上,进入二楼的主卧。   穆澜峪进门后,体贴地掩上房门。   白存远张了张嘴。   他一向有很多理论能说,但面对弟弟和穆澜峪,他第一时间有了为难的情绪。   他面对穆澜峪,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112章 他是他愿意在人间看一看的理由   穆澜峪和白执两个人,都是愿意为他去死的人。   当这两个人有这种原则性冲突的时候,白存远无法让任何一个人委屈去包容对方。   他似乎注定不能同时拥有这两个原则三观不一致的人。   穆澜峪走上前,与白存远对视,白存远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沉入穆澜峪深沉的双眼之中,他看着他,认真而严肃地对他说:   “存远,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白存远笑开,声音却放的很轻。   穆澜峪喊他的名字,认真而郑重道:   “存远,白执是你弟弟,所以他的行为是我们的责任。”   他知道他的为难。   他在告诉他,他不会生气。   白存远心中微微一动,一股异样的,他无法形容的柔软情绪在心尖上扩散开。   “存远,我感觉你对白执和我,有一种很深的,执念,不亚于我一路救人的执念。”   穆澜峪能看出这种情绪,但他并不知道。   这个执念的名字,其实是遗憾。   像穆澜峪再也救不了母亲父亲和弟弟的遗憾,而白存远,也再也没能救他的弟弟,和他爱的人。   白存远不相信世人,他也留不住他信任的人。   他的两世孑然独行。   面对穆澜峪毫无保留的爱和坦诚,白存远突然觉得他不需要纠结穆澜峪会不会因为白执而离开他。   他们认识过,他们有完美的经历和相处。   他们有两世的爱恋,即使最后两个人因意见不同而分道扬镳,他们相处的经历足以成为他们心头最宝贵的东西。   得到过穆澜峪的爱,他不算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没有人需要强行留下。   穆澜峪要守护人类。   而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   他们俱有责任心,都不需要因为爱做出任何妥协。   白存远不再掩饰,开诚布公道:   “澜峪,其实我很冷情,我不觉得拯救世界是我的责任,不认为别人的一切和我有关。”   “所以,白执诱导的那些屠杀,我并不痛心。”   “死多少人,我都不痛心。”   他看着穆澜峪,慢慢道:   “白执做过很多在别人眼中堪称恶毒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也注定不会审判他的所作所为。”   “在我的视野里,白执是一个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弟弟。他保护我,他也包容我因为他的不正确的保护行为而产生的情绪。”   “我打他,他从不顶嘴,他很委屈,眼中带泪的时候还会哄我——甚至有的时候,他的委屈都不是为了发泄他自己的情绪,而是他知道,他表现出这种示弱和委屈,我会不那么生气。”   “白执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要怎么哄哥哥。”   “我不会放弃白执。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放弃他,唯独我不能。”   白存远一字一顿,他一边说,一边与穆澜峪对视,他在用一种很严肃的,很冷硬地话向救世主表决心,逼迫救世主妥协,或者说,将救世主狠狠地推远。   让这个无私的人远离自私者狭隘的玷污。   穆澜峪张开双臂,白存远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很大很满的怀抱,他的鹿眼不易察觉地瞳孔微微放大,温暖的体温隔着穆澜峪的胸前传到他的身上。   这个拥抱很满,白存远将头埋在穆澜峪颈肩,也用手环住了他。   属于拥抱的温暖将两个人裹起。   白存远知道他的澜峪身上还有伤,但他不想躲避,也不想离开,这可能是他们少有的最后几个拥抱。   穆澜峪在忍着疼痛紧紧地拥抱他。   如果是更早之前的澜峪,他会毫不犹豫的胁迫他留下,但……   当他知道穆澜峪的坚持,知道穆澜峪的背负,知道他前世从来没有和他聊过这些胁迫他完成他的理想的时候。   白存远无比不忍。   只要他胁迫了,穆澜峪一定会沦陷。   但这已经不是他想要的全部了。   穆澜峪永远也不会让白存远低头,而这一世的白存远,开始理解那一世站在城楼上的帝的决绝。   帝说:“我永远也不会让白存远低头。”   而这一世的白存远。   他也不想再让穆澜峪低头。   穆澜峪似乎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缺爱的存远爱人的行为是保持独立,不牵扯他人。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在他耳边说:   “不是的。”   “存远,你不是这样,白执也不是这样。”   穆澜峪很少说这么多话,他慢慢回忆,慢慢说,音色虽然不柔和,说的内容却都很温柔。   “以前的你会保护被霸凌的同学,会体恤每一个少女的怀春之心。”   “是后面的事情,你生父母的所作所为,和你独自一人生存的经历,让你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一个人不相信世界,是因为世界没有给他,他所需要的理解和善意。”   “白执也不是这样。”   “白执会保护给他炸油条的大娘。”   “晚上我呕吐时,他说要找你。”   “白执本不应该为了我去找你,这和他一直以来敌视亲近于你的人的行为背道而驰。”   “但他对我说,他要找你,为我找你。”   “父亲曾教导过我,识人论迹不论心。”   “你和白执在我面前没有杀人,白执有风险行为你都成功阻止他,你做了一个哥哥该做的一切,你依然很有责任心,只是不敢信任陌生人。”   “我可以想到,被亲生父母压迫后,不得不逃离家,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受到社会上成年人的恶意的你,是怎样一点一点变得封闭的。”   “我很感谢当时我没有离开,感谢我了解了你的经历。”   “我差一点就把这样用坚强武装自己的你又丢下了。”   “所以,作为你的爱人,我想为了你和白执多做一些事情。”   “那些幸存者求我屈服于你时,我都全然包容,我不会不理解我的爱人和弟弟的情绪。”   “我不会对陌生人宽容,对亲人严厉,视而不见你们对我的付出,甚至知道你们不会记恨我所以才只管自己的信念一意孤行。”   “换个人这样在你们面前又走、又隐瞒、又凶他、又吐、又抢他哥哥,早死了,不是吗?”   “你们已经在对这个世界释放善意,我接收到了。”   穆澜峪松开白存远,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存远,我说过,我不会再走。”   穆澜峪的目光是能容纳百川的海。   任何一道迷途的溪流都能在他的眼中找到归宿。   白存远差点忘了,穆澜峪不是普世概念的救世主。   他是在列车难题中,既选择好孩子,又选择坏孩子的帝。   他从不选择生命,决断哪一种生命应该留下。   “人都是有欲望的,幸存者们为了守护家人会变得卑劣,白执为了守护你所以教唆他人自相残杀,以获得末世最早的生存权。”   “我想救人,不是通过审判一个人的好坏,我想理解我所能理解的人的行为,解除末世给他们带来的焦虑和紧张,扭正他们的行为。”   “我们放走了一只精神类丧尸,它的教唆力量比白执大。”   “如果真的恨白执,放走严强,放走精神类丧尸的我,才是板上钉钉,真的杀了三支队伍,又会杀更多人的人。”   ……   救世主在不经意间又给自己背负了两条罪名。   “你和他不一样,你主观没有害人意图,而且就算不是严强,其他人受到精神污染,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白存远客观道。   不过仁慈如穆澜峪,真的能这样原谅有劣迹的白执,白执所做的真的只是教唆而没有在其中掺杂过杀戮?   白存远可以靠自己对弟弟的熟悉,判断出白执没有杀过人,但穆澜峪是怎么判断的?   “你怎么判断他只是教唆,没有亲手杀过人。”   白存远问完,穆澜峪很快反应过来,白存远口中的“他”指的是白执:   “因为你不在。”   “嗯?”   “白执像你,清高。你不在,他不嫉妒,他就不屑于杀人。”   “你们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会为了爱人杀人,如果他们的挚爱有被病毒感染的风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用任何手段给自己的挚爱提升异能等级。而你们,没有在意的人,或者说,你们全世界只在意那一个人。白执部署的时候,你并不在他身边。”   白存远眼中突然着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抓住穆澜峪话的中段,反问他:“哪一个人?”   “白执在意你。”   “那我呢。”   一直严肃正经表白的救世主突然脸上浮现出窘迫。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感受得到他对他的关注。   但穆澜峪不好意思说,或者说,他无法确认。   穆澜峪停顿了很久,才终于回答白存远的问题:“弟弟。”   救世主的脸皮实在是薄。   白存远摇头,很认真地看着穆澜峪,一字一顿道:   “我在意你。”   他的第二句加上了穆澜峪的名字。   “穆澜峪,我在意你。”   白存远口中的“我在意你”说得又郑重,又认真,那双鹿眼紧紧地锁定着穆澜峪。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这一句“我在意你”不亚于“我爱你”的结婚誓词。   白存远在穆澜峪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继续道:   “白执出事,我会替他活下去,但如果是你,我会讨厌这个世界。”   “你明白吗?”   穆澜峪沉默。   他明白白存远的意思。   如果他出事,这个世界,白存远都会不在乎。   他是存远的整个世界,是他愿意在人间看一看的理由。 第113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抢我们的东西   穆澜峪明白白存远的言下之意。   没有他,白存远会用酷辣的手腕带领白执、任戈登临王位。   他不再会心软,也不再会动容。   但为了他,白存远愿意再相信这些人类一次。   这种郑重的表白。   让穆澜峪无比心软,纵使是海也需要有规束它的围岸,否则海水终会流失四散。   白存远突然勾着尾音问道:   “澜峪,你怎么确定你‘原谅’白执,是因为你的信念,而不是因为你对我的私心,因为你爱屋及乌对白执也有了私心?”   穆澜峪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那就让我赎罪吧。”   他说。   正如白执是白存远的不可割舍,白存远也是他的不可割舍。   “我爱的人违背了我的理想信念,我会为我的理想信念赎罪。”   穆澜峪的人性,让他更有救世主的神性。   而这也是他痛苦的原罪。   穆澜峪没有说,他要为他爱的人赎罪,而是说,他要为自己的理想信念赎罪。   这个罪孽不是他爱的人的,理想信念也不是他爱的人的。   他不会用自己的道德理念给任何人上枷锁。   他不愿干涉别人的意志,所以他注定要为自己的理想背负更多。   “我和你一起。”   虽然白存远并不觉得这是罪,他冷情。   但他想要和穆澜峪一起。   “爱你,和想救人,都是我的事情。我不会用我的理想信念去绑……”   “你是我的人。”白存远打断穆澜峪,没有让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你的事情,我会在意,我会想和你一起。   后半句话白存远没有说出口。   他吻上了穆澜峪,用嘴唇堵上了穆澜峪的嘴。   把穆澜峪后面诸如:   我不会用我的理想信念去绑架我爱的人。   这是我的理想信念,不是你的。   爱你也是我的信念和行为。   我会为我的理想负责,也会为我的爱负责。   ……的解释全都封回嘴里。   穆澜峪……好好一个冰山,担心起他的想法来,嘴太碎了。   听不明白,想亲。   白存远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欲望,不同于第一次接吻时的撩拨,第二次接吻时的安抚,第三次接吻时的占有和征服。   它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柔软的吻。   穆澜峪回应了这个吻,三次接吻,他学会了回应,他轻轻的含白存远的唇瓣。   白存远准许了他。   干净的青年合着鹿眼在享受他的亲吻。   穆澜峪对白存远有私心,而穆澜峪,何尝不是白存远背叛自己私心的私心。   白存远加深了这个吻。   因为有穆澜峪,他不会再害怕被抛弃,不会再害怕被压迫。   让被抛弃的日子,被避离家中的日子,在空荡陌生的街道四处求生的日子,被商铺老板挨个拒绝,被恶心酒鬼当街吓唬,在酒吧被恶意凝视的日子,在末世荒芜独行的日子……都远去吧。   他的澜峪太美好,他想为了他的澜峪,再在人间看一看。   ……   穆澜峪没有再下楼。   凌晨一点,白执看着空荡的一楼大厅,起身出门杀丧尸。   凌晨四点,白执回别墅上二楼洗澡。   凌晨四点半,霍凤花起床收拾做早饭,昭昭也饿哭醒了——飞速成长的小昭昭还没有改变婴儿的饮食习惯,她喜欢喝奶粉,还要喝好几次。   赵媛陪着昭昭起床,霍凤花轻声说:“我来吧。”   赵媛倔强地摇摇头,抱起昭昭。   她在家也是千娇万惯的小公主,但在这里,照顾昭昭是她唯一的用处。   朱颜也起了。   三个人走出房间,习惯早上上工的任军红也醒了。   “老头子多睡会儿吧。”   “一楼离门口太近,我去沙发上躺。”   任军红这是担心外面不安全,有东西闯到一楼。   霍凤花安心地笑了笑,笑纹中载满幸福:“好。”   白执洗完澡擦着头从二层卫生间走出来。   众人与白执对视,谁也没说话。   霍凤花和任军红在市场见多识广,知道白执这种阴狠的人不可招惹,他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媛对白执也心怀忌惮,只有昭昭咿咿呀呀挥手玩白执脑袋上的水珠子。   ……湿发上的水珠一跳一跳,少年在黑暗中压着凤眼,恐怖得令人心寒。   半晌他道:“杀完了。”   任戈跟着任军红一起起床,听见门外白执的声音,磨石磨一般慢腾腾的动作陡然加快,一把提起裤子就冲出房门。   他挡到霍凤花和任军红面前,戒备地看着白执。   “丧尸杀完了,不会有危险。”   白执顶着一头跳跃的水珠,冷脸转身下楼。   任戈摸摸鼻子,尤不放心——他本来想睡回笼觉的。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大家知道白执的古怪,都没劝任戈再睡一会儿。   朱颜进门叫朱健起床。   任军红才走到一楼打开灯,突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怎么回事?”任军红警惕地问:“是什么东西?”   坐在沙发上的白执说:“活的。”   活的是什么,是活人。   “男女老少五花八门,逃难来的。”   任戈说。   外面的人似乎被房间里突然亮起的灯吓了一大跳,安静了很久——只是任军红听不见的安静。   半晌后响起敲门声:“有人吗?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任军红看向任戈。   任戈猝不及防对上任叔的目光,心脏陡然一跳。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任叔不再是他的长辈,他在等他发话。   “开吧。白执害了那么多人,让这些人去死也不好。”   白执没管任戈说什么,白了他一眼,弯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头灌了下去。   任军红去开门,打头的是个老妇人,头发很黑,但满面苍老,应该是刚染过。   黑发老妇人抱着一个孩子。   任戈看了眼那孩子。   末世这么多天,这孩子还丁点儿大,估摸着不是异能者。   他已经学会像白存远一样判断情况了。   后面是一群老少男女,约莫有十人。   霍凤花刚熬上大米粥,刚熬开的大米粥不会散发出太浓的米粥味道。   但烟火香气还是吸引了门口的这群人。   黑发老妇人往门内看了一眼,一把抓住任军红的胳膊,一手抱着孩子跪到地上。   任军红被她跪了个猝不及防。   “求求你了,我家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吃完存量后家里都没吃的了,救救我们吧。”   “大姐,先起来!”   任军红一把把黑发老妇人扶起,她怀中的孩子真的看上去很虚弱,哭也不哭,让任戈想起末世前的昭昭。   “我去拿点东西来。”任戈说。   “怎么能劳烦小兄弟,我自己来也可以。”   任戈戒备地看了一眼这只队伍。   后厨只有霍凤花和赵媛,他不可能让这些人过去。   “别,别担心。”   老妇人说:“就我去,他们,他们在门口呆着就行,您让他们进门就行。”   老妇人抱了个孩子,明显都不是异能者。   任军红让开门口,那群人果真进屋关门贴着门口的墙壁坐下,一个人都没有乱动。   厨房太乱,赵媛不想碍事儿,倒了一小暖壶刚烧好的热水到客厅侧面的小餐厅给昭昭冲奶喝。   老妇人一眼看到桌上的奶粉罐,眼睛放光一般抱着孩子就扑了过去。   任戈见过牧淑是怎么披头散发护着昭昭喂昭昭奶的,知道这些人为了孩子很急。   他皱了下眉。   老妇人并无过分举动,她看了看坐在赵媛臂弯的昭昭,又打量了一下餐厅,厨房,二楼打开的两扇房门。   “我这孩子都饿的不行了,分我们点儿奶喝吧。”   赵媛没有拒绝。   老妇人立马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奶粉瓶,拿起奶粉罐里的勺子就往奶粉瓶里舀奶粉。   这一桶奶粉昭昭和另一个孩子都喝过,喝的差不多,但冲两瓶奶绰绰有余。   赵媛见老妇人已经舀了三分之一奶瓶的奶粉,皱眉:“你冲奶不看比例吗?”   老妇人一边往奶粉瓶里舀奶,一边说:   “我家孙儿饿了好几天了,喝稠点顶饱,你家一个女娃少喝点也没什么,而且她都这么大了,该断奶了。”   奶香味儿和米汤的香味儿逐渐浓郁,门口的人都坐不住站了起来。   他们往老妇人这边靠过来。   任戈皱眉:“谁让你们动的?”   那些人无人理会他。   老妇人的语气让赵媛很不舒服。   水还没放凉,冲不了奶粉,眼见老妇人就要把奶粉全都舀完,赵媛劈手抢过奶粉罐子:   “有的喝就不错了,不要贪得无厌。”   昭昭挥起小手咿咿呀呀骂她。   “厌!”   老妇人拿着奶瓶不乐意了,她把孩子放到桌上,伸手就去抢赵媛手上的奶粉罐,仿佛那桶奶粉罐已经成了她孙子的所有物。   “女娃喝什么奶粉,在末世活也活不久的,就这一点了,给她浪费了!”   任戈一个风刃敲在老妇人手背上,让她痛的收回了手。   浅浅的一道红痕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老妇人立刻又伸手去抢,任戈再飞风刃,第二道划痕出现在老妇人手背上,她咬着呀一把抢过赵媛手中的奶粉罐。   赵媛一只手抱着昭昭,另一只手根本用不上力,奶粉罐就被抢了过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抢我们的东西?”   任戈上去就是一风刃,鲜血瞬间从老妇人胳膊上渗出浸透衣服。   她极痛,目光却极凶狠:   “男人活下去就是比女人活下去有用,我儿子我孙子他们都很久没吃饭了。”   “这房子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根本不是我们村儿的人,你们也是抢了别人的东西,难道还要杀人吗?”   她说完,她身后的四个男人就往厨房闯去。 第114章 已经付过代价了?   任戈飞起异能直冲向那几个男人,老妇人猛的把怀中的奶粉塞到儿媳妇怀里,就扑上去。   这十个人是一家人。   老妇人挡住了三道风刃,鲜血瞬间覆盖了老妇人的胸前,这家人里有个较年轻的姑娘尖叫一声:“妈!”   另一道风刃消弭在冲向厨房的一个男人脚后跟的地面上。   喊妈的年轻姑娘连滚带爬地爬到老妇人旁边,转了个方向,跪下砰砰砰就朝任戈磕头:   “我们只是太饿了,你放过我妈妈。”   准备冲进厨房的那四个男人因为这个变故停下。   任戈冷脸警告:“你们不要再抢东西,我就放过她。”   老妇人抬手一巴掌就把那姑娘扇地趴在了地上:   “你有什么用,给你哥你侄儿要饭都要不到,你还不如和我一样为了护着他们吃饭死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都饿死吗!”   老妇人满身是血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孙们,儿孙们立刻不敢多呆,只有吃饱了才能活下去,他们母亲拼死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任戈冲向厨房,老妇人突然一个飞扑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她的脑袋贴在他的小腿肚上,死死地抱着他,看起来只要她不死她就不会松手。   任戈甩了甩脚,没把她甩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我儿孙都要饿死了,你杀了我!”   “我还会杀了他们。”   “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丧尸吃,也会饿死,你当杀人魔吧,你会遭报应的。”   任戈飞出风刃阻止那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也都拼死闪躲冲进厨房。   任戈拔腿拔不出来。   心想,这群人真是油盐不进,末世的人都疯了。   末世的人都疯了……   白执疯了……   任戈想到白执,猛然喊:   “白执,霍姨还在里面呢!”   任军红抄着家伙向厨房而去。   大娘只能拖延住任戈一个,她扇倒在地上的姑娘顶着一个大巴掌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在任军红即将靠近厨房的时候抱住了他的腿。   任军红哪见过这场面,那小女孩脸上顶着巴掌印哭的梨花带雨的,也是死也不松手。   “哎呀妈呀进土匪了这是。”   霍凤花拍着大腿从厨房冲出来:“小戈,土匪,土匪!”   冲进去的四个男人眼里只有灶台上的粥,没人惹霍凤花。   任戈见霍凤花没事,那些人眼中只有吃的,松了口气。   他看看地上的老婆子,再看看霍凤花,凶狠的狼眼很是无语:   你家小戈被土匪头子抱着呢。   任戈一脚把那个老婆子踹开,三级异能者的力量很大,这一踹让他得了手:“你们抢我们的东西,我怕什么报应。”   重踹下,任戈刚刚甩出的风刃在老太婆身上劈开的血一股一股的涌出来。   黑发老婆子狠狠地看着他,皱纹和不符合她脸上皱纹的黑发让她像个老巫婆。   她带着满身的血痛叫着朝任戈扑过来,还要抱他的腿。   老太婆一边朝他扑来,一边痛得呲牙咧嘴的惨叫:   “这些东西是你们买的吗?你们不也是抢的。”   “这些资源,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谁抢到就是谁的。”   “你们抢到我们村,已经是要我们的命了,你有实力你杀我,我有实力我也会弄死你们。”   “你死我活,都是你死我活!”   老婆子满身是血的样子太恐怖,任戈皱眉:“我们没有抢你们村。”   “那是因为你们在别的村吃饱了!你上来就砍杀我,你们都是杀人魔。”   “明明是你们抢东西在先!”   “你们拿走的资源都会导致别人没有食物!你们已经杀人了!那些资源也是你们偷的抢的,难不成还是你们买的吗,你们抢的就是别人的东西,住的别人的房子!”   全是歪理!   任戈不知道该怎么吵架。   他看着这群人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皱眉抱怨:   “这些人类如果都是这样,还不如让白执把他们都杀掉算了!”   白执慢腾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丧尸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人类都不能活。”   “所有人都在杀人,连这种卑微恶心的东西都知道给儿孙们抢资源,如果我一穷二白,我怎么在这些恶心的胜利者中间护住哥哥?”   “如果杀人的人靠杀人变成了十级,而哥哥只是八级,我如何护住哥哥?”   “你们当然可以善良,但总有人在前进,恶人可以凌驾于我们之上,我不采取措施,怎么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任戈皱眉,他刚刚只是抱怨一句,但他不认为白执做的是对的。   在他看来,存远哥和澜峪哥那种有原则有取舍的行为才是对的:   “你也是歪理!”   他觉得老太婆也不对,白执也不对。   但他们的行为又有一定的合理性。   好像是这个世界错了。   任军红护着霍凤花赵媛昭昭靠到沙发这边。   白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打算做任何举措:   “你看到了,饭他们一定要吃,命他们也可以给你。”   任戈不服:“我把这个老婆子杀了,杀一儆百,看他们还敢不敢抢。”   他恶狠狠地说,但不管他怎么威胁,抱着他腿的老婆子就是没有松手。   老婆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任戈他的威胁没有任何威力。   白执轻飘飘地补刀:“他们敢。他们已经快饿死了,横竖都是一死。”   “杀一儆百没有任何作用,要么全都不动,要么一个不留,你只要杀一个,其他人会为她报仇的。”   “他们就是要抢你的食物,就是要靠抢夺你活下去。”   他突然笑开,凤眼嘴角都是笑,那笑挂在面皮上,不达眼底:   “所以,你是要像我一样做杀人魔,还是像穆澜峪一样当个受气包?他们骂你你听着,他们抢你你受着。”   抱着任军红大腿的姑娘梳了两个麻花辫,哭得梨花带雨的:   “求求你们了,我们也是饿的没办法了。我妈她脾气不好,我们真的都没打算抢的。”   任军红那么大一大粗老汉子一脸不忍。   ……那老婆子有问题,关这些孩子什么事儿,强势的父母他见多了,孩子们也都是被逼的。   但这老婆子只要还能动,她就肯定会教唆她的孩子。   老婆子后面没动的还有中年的一男一女,那俩人就站在桌边,死死地看着老婆子落在桌上的奶粉瓶。   那男的突然一把抓起奶粉瓶,顺着嘴就往喉咙里倒,呛得奶粉飞的到处都是,女的赶忙张嘴凑脸去接奶粉雾。   抱着任戈的老婆子瞬间疯了:“你们敢!那是我给我孙子弄的奶粉!”   她疯狂的叫嚣着,却不敢松开任戈。   孙子的奶粉没了,儿子们还没吃完东西呢,她一旦松手,儿子们也没东西吃了。   那对夫妻根本不听,男的一边呛一边喷,女的张嘴接男的喷出来的奶粉雾。   奶粉飞的他们脸上头发上都是,覆盖在他们的眉毛上凝着白霜,蒙着他们的眼睛。   但这夫妻俩仍然生吃奶粉,他们连去倒水都不敢,生怕分心一秒就吃不上这些东西。   霍凤花、任军红、任戈、赵媛、昭昭,都被这疯狂又灭失人性的掠夺看得发呆。   这好像是个死局。   掠夺他们的人又弱小,又滑稽,又不怕死。   他们把他们架在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上。   不弄死他们,就会被恶心,弄死他们,何尝不是一种恶心。   末世究竟什么是让人恐惧恶心的东西,是丧尸吗?   老婆子的孙子没吃上东西,被她放在桌面上面对闹局一声不哭,安静地像是要死掉了。   老婆子死死地看着那夫妻俩,抱着任戈的腿,她越抱越紧,勒的任戈腿疼。   脾气最差的白执此时反倒一声不发。   和白存远无关的人白执根本不在乎,尽管这些人在抢他们的食物,但是哥哥不让他杀人。   他抱臂冷眼看着在场的一切。   所有人都僵持着。   一个好听的提琴音突然响起:“白执,把我们的食物抢回来。”   偏执抱臂的凤眼青年眼睛微微睁大,他闪身冲向厨房,没多久就端着一锅热白米粥从厨房走出来。   两个男人追在白执身后冲出来抢,他们还没碰到他就被电击地抽搐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儿,我儿!”抱着任戈的老婆子瞬间撒手了,冲向在地上抽搐的儿子。   “我和你们拼了!”老太婆浑身带血,满地都是她溅出的血渍。   后面冲出的两个男人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妈!”   “叫什么叫,我们今天是活不成了!叫魂吗!”老婆子厉喝两个儿子。   四个男人,两个男人在地上抽搐,两个男人抓着要冲出去老婆子:“妈,抢不回来了,我们不惹他们了。”   “出去就是死!今天吃不到东西,你们不如都死在这里,还死的干净!”   那老婆子扬起手就给了俩儿子一巴掌,一脚甩开儿子就往白执这边冲。   以她那身板,被白执一电,肯定得两腿一蹬把灵魂吐出来了。   正在下楼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慢慢道:“谁说我要杀你们,不给你们东西吃?”   老婆子发疯的动作骤然停下,所有人都看向二楼。   白存远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鹿眼干净善良,他身后带着一脸冷肃面无表情的穆澜峪。   在场的人都知道,真正仁慈善良的其实正是那位冷肃的背景板。   他皱眉,是因为不忍。   但他没有影响白存远的发言。   “爹,他们蛮不讲理抢东西,你还给他们吃的?”任戈疑惑。   他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鬼精灵地转到穆澜峪身上:“不会是我妈在上面已经付过代价了吧?” 第115章 他的身体是代价   代价?   “还没有。”   白存远听完任戈的话,笑了一声,慢慢道。   昨晚穆澜峪并没有提前预支什么代价。   客厅内满场狼藉,趴在地上哭的老婆子,疯狂抢奶粉呛奶粉的夫妻俩,老婆子柔弱的女儿、两个抽搐,两个窝囊的儿子。   在这种诡异的末世环境下,白存远的衬衫显得更加干净和无尘。   他看向澜峪,笑着问:“怎么办,救世主大人。”   他声音很轻,尾音上翘:“我这里可拒不赊账。”   穆澜峪一僵。   让救世主想代价可太为难救世主了。   什么代价?   虽然他现在是白存远说的爱人。   但他们相遇时遵从的协定还在。   他的身体是代价。   穆澜峪环顾大厅。   地上老婆子的血被她爬行擦成血印,印在瓷砖上异常可怖,两个中年人在地上无声地抽搐,另外俩也战战兢兢,年轻一些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不停颤抖。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些胆敢冒犯白存远,抢夺他们物资的普通人,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救世主面色沉静,他在思考。   他要救他们。   这些人有错,但罪不致死,人不是饿极了,活不下去了,是不会发疯的。   但是,白存远想要什么?   一个吻?   除了吻,穆澜峪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他只学会了吻,还学得并不熟练,很马虎。   实践出真知,救世主在“付出代价”这方面的“真知”寥寥无几。   在“主动付出代价”这方面更是羞涩贫瘠。   白存远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他声音含笑:“代价可不是福利。”   那小提琴音勾人的撩拨了救世主的耳膜。   穆澜峪捂住嘴,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皱眉压抑自己,一秒后,他还是没忍住低咳了一声。   “咳。”   他被自己口中的津液呛到了。   穆澜峪的动作坐实了他的想法。   若不是想到吻,他为什么口舌生津?   他们这个严肃正经的救世主,可真没有表现得那么禁欲。   “给我端个椅子。”   白存远放过救世主,微微扬下巴朝向客厅中央。   这一客厅的狼藉,他需要先处理一下。   白执端着热汤站着,任戈正要动,穆澜峪比他快一步。   高大的男人穿过人群单手拎起餐桌前的木椅,沿途挡道的“陌生闯入者”没一个人敢阻挡他前进的路线。   穆澜峪把椅子放到白存远指向的地方,白存远坐下。   那个位置就紧挨着白执。   坐下的青年收起笑容,右腿叠到左腿之上:“我今天教你们,碰见这个事情要怎么做。”   “这些人全都不讲理,他们又不怕死,他们就想抢吃的!”任戈皱眉,除了杀了他们没什么好办法,但直接杀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只是脑子不太好的人,又让他觉得不忍和脏手。   “没人不怕死?”赵媛小声猜测白存远要教他们的道理。   白存远摇头,淡声道:“白执,把粥泼地上。”   白执不需要听懂白存远的命令,就快速执行,他两手握着锅柄,扬起手臂,将那锅热腾腾的白粥直接泼到白存远脚前的地面上。   白粥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房间,热腾腾的粥冒着无比诱人的热气。   连杀了一晚上丧尸的白执都被那香气吸引了一秒,更不用说那些“陌生闯入者”。   老婆子眼睛都直了,地上被电的抽搐的两兄弟,和劝老婆子的女儿和另外两个兄弟,眼睛都直了。   他们都看着地上的白粥。   “你们是不怕死。”白存远说,他搭在左腿上的右腿的脚尖轻轻往前点了点:“舔吧。”   青年的小提琴音在喷香的粥和饥肠辘辘的胃的加持下,变成了一种异常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恩赐,离得最近的老婆子几乎和疯了一样爬过来就开始舔地上的粥,她的那几个儿子都不需要她指挥,就快速手脚并用往前爬——被电到抽搐的那俩人甚至比好生生的俩人爬的还快。   很快,老婆子、四个儿子和老婆子的一个女儿,六个人就和……牲畜一般趴在白存远的脚前开始舔地上的白粥。   任戈被抢夺食物的气瞬间就消了。   还得是存远哥,这些坏人也有这下场。   攻守瞬间倒置。   这些不怕死的,疯狂地抓着他们吸他们血的人,竟然就被白哥以这种姿态驯服了。   赵媛皱眉,有些不忍。   这些活生生的人此刻疯狂的动作像灭失人性的畜生,当人性流失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感觉到不忍。   但她想到刚刚老婆子是怎么说昭昭,怎么抢她们的食物时,她的不忍瞬间就消失了。   这些人早就变成畜生了,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   白存远坐着,任凭这群人发了疯的拱地上的粥喝,他们的动作比圈养的猪好不了多少,拱得满脸都是米粒。   白存远自上而下的睨着他们,目光没什么感情:“你们是不怕死。”   他说:“但是到了我的地盘上,你们怎么活,由我说了算。”   老婆子没有吃饱,她把大量的粥都留给自己的儿子们,自己只充饥一般抢了一点点——她之所以抢那么快,是怕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们再把吃这口饭的缺口给后面那俩夫妻俩留下。   听见白存远的话,老婆子穷凶饿极的目光涣散了一下,她抬头带着满嘴的米粒看向白存远。   白存远朝她笑:“饱了吗?”   老婆子没说话,她的目光很快狠下来,只要她们不怕死,她明显可以在这些年轻、怯弱、不敢杀人的小孩儿面前抢到更多。   “大娘,您干过的农活应该是不少的。”   白存远慢条斯理道。   老婆子脸上浮现出不解。   “在村里,吃饱养肥的猪就可以杀了,让我看看,您的哪个儿子吃得最饱?”   白存远的话音刚落,电花就在白执的掌心形成,他好像白存远的手臂,白存远只要有一点暗示,他都能瞬间领悟白存远的意思。   老婆子的喉咙中瞬间溢出一声惨叫:“不!”   白存远笑:“不是不怕死吗?”   老婆子连滚带爬地爬到他的儿子面前,疯狂摇头:“不,不要。”   她染的乌黑的头发此刻额顶沾着米粥,她身上也全是血,她只一味地摇头。   任戈拍了下手:“我懂了,他们不怕死是因为他们知道活不了,只要让他们吃饱,他们吃饱了能活了,他们就怕死了,这样我们就能制服他们了。”   白存远摇头。   “怎么制服?小戈,你在市场混过,让你偷过一次却打不死你的人,你会更想偷他第二次。”   任戈只偷过两次钱,第一次偷被抓住了,第二次偷又被抓住了,白存远是他第二个偷的人。   但他知道白存远说的没错,好偷的人他肯定会抓住机会多偷几次,因为偷其他人那个人可能会打死他,但第一次不忍心打死他的人第二次也不会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凶。   偷窃成本低,他当然要多偷几次。   “所以这是制服吗?我们只要不杀了他们,他们就敢抢第二次,但如果我们杀了她一个儿子,杀不了他们所有人,剩下的人会回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老婆子心中发寒。   这个年轻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打算让她们做个饱死鬼?   “那怎么办?”任戈不明白了:“我们如果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杀他们,还让他们吃我们的东西,多浪费啊!”   “小戈,白执,真正的统治者,不是用死亡去压迫别人,而是要让他们知道,跟着你,你可以选择让他们怎么活。”白存远说。   他垂眸看着老婆子,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第一次见面,你们不懂我的规矩,我不会杀你们。”   白存远把翘起的腿放下,站起来:“地上的食物,你们要负责舔干净,舔不干净,就死。”   白存远不说,这几个人都会把这一地粥舔干净,尊严在饥饿和死亡面前根本不值钱。   他的视线扫过餐桌上安静躺着的婴儿,桌上的婴儿状态很不好,不哭的婴儿已经饿伤身体了,他对赵媛道:“用昭昭的水给那个小孩儿冲瓶奶。”   昭昭的治愈净化异能有治愈功效,可以给抵抗力弱的婴儿续命。   听见自己的孙子能有饭吃,老太婆的眼睛瞬间亮了。   “孩子没有触怒我们,他可以得到食物。”白存远说。   地上趴着舔舐地板的几个男人心头瞬间涌上后悔,好像他们此刻跪趴的姿态都是他们自找的。   白存远继续命令:“霍姨,给他们些材料,他们毁了我们今天的早饭,让他们重做。”   霍姨有些犹豫,把手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她对刚刚那四个人高马大冲进厨房就抢粥的男人还是有些忌惮:   “小白,给他们,他们偷吃了怎么办。”   白存远看了眼地上的老婆子,与那个老婆子犀利的目光对上,没说话。   他们不会。   他们中间有聪明人,知道怎么才能活,怎么就会死。   这个老婆子,能瞬间辨认出任戈和任军红的仁慈,抓住他们的弱点抢房间内的食物,通过对自己的女儿儿子施加压迫,将他们的行为与她指挥掠夺的行为切割开。   她从开始就想用自己卑微的命给孩子们求一条生路。   她现在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活。   霍姨不疑白存远,从空间中取出锅碗瓢盆,米、白菜,用一个大盆装着。   那个老婆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接。   “给她拿个杯子,昭昭,给点水。”   白执马上拿来一个杯子,一个水球晃悠悠的飘到杯子上,砸落到杯中,变成一杯满溢的水。   “喝了。”   白存远说。   老婆子面露狐疑,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她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儿子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眼前这个青年人是什么态度了。   她用双臂夹住霍凤花给她递来的大盆,探出手接住水杯,一只手臂撑着盆,屈膝顶着盆底,另一只手端着那杯水把这杯水灌下去,她本以为这是什么折磨她的东西,但恰恰相反,她感觉喝了这杯水后,她因为失血有些发白的眼前清明了很多,一种奇怪的感觉蔓上她的伤口。   三级治愈净化异能,有很好的治愈止血效果。   “你说女娃活不久。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这支队伍里,昭昭能活多久,你的孙子才能活多久。”   “你!”   听见白存远的话,老婆子瞬间急了:“你拿我的孙子威胁我。”   白存远摇头:“不,我说的是事实。你应该感觉到了,昭昭是治愈异能,治愈伴随净化,你的孙子年龄小,生病感染概率都很大,有昭昭的异能,他才能活下去。”   老婆子的表情瞬间变了。   末世不分男女,只论价值。   老婆子的眼睛瞬间变得又明亮又犀利。   白存远看懂了老婆子的想法。   有他这一句话,这个老婆子就算死,也会护住昭昭。   因为她的残躯保护不了自己的子孙,而昭昭的能力可以。   “还愣着干什么,接过东西去做饭啊!”老婆子瞬间反应过来,扭头喊舔干净地面还跪在地上的儿女。她光喊还不够,还带着自己染血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狠狠地踹翻了一个儿子。   “有能力让别人死不是本事,有能力让别人活才是本事。”白存远一手搭上白执的肩膀,一手搭上任戈的肩膀。   “杀掉一切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是可以让我们获得安全和稳定。但给予别人安全和稳定,别人就会为了你的利益替你抵抗违背你利益的人。”   白存远收回放在白执、任戈肩膀上的手,转身。   “我说了概不赊账,救世主大人现在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第116章 裤子要掉了   “把上衣脱了。”白存远说。   这不是穆澜峪第一次当众被命令脱衣服。   他双手交过身前,连外套一起过头脱下来。   白执目光扫过穆澜峪腰腹仍然可怖的伤口,压下三分火气。   哥哥喜欢这个人,而且哥哥从不避讳他对这个人的喜欢。   白存远伸手点在穆澜峪的伤口上方,伤口虽然可怖,但基本结痂,不用力碰触不会带来疼痛。   “昨天压你一晚上,还好没裂。”   他的指尖一路向下,穆澜峪突然反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继续下触的动作。   “澜峪,你胆子大了。”白存远用指尖勾穆澜峪包裹着他的手的掌心,鹿眼微压:“这可不是代价。”   众目睽睽之下赤着上身任由白存远碰触,不在穆澜峪的承受范围内。   “上……”   他想说上楼。   一个声音骤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承梁!是承梁!”   除了白存远,众人视线都被那个尖叫的女声吸引过去——是那对抢奶粉的夫妻发出的声音。   钱芬用手把脸上的奶粉都抹掉舔了,就看见她无比熟悉的身型。   白存远虽然离家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的模样钱芬忘不了:“儿啊!真的是你!你说走就走让妈找的好苦!”   穆澜峪收回视线看向白存远,他手上力道一松,白存远的手就搭在了他的皮带上,攥着他的皮带,将他步步逼退。   白存远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自称是他的父母在他身后叫嚣,他的眼中只有赤着上身的救世主。   白存远前进,穆澜峪后退。   穆澜峪膝窝在白存远的步步前压下撞上沙发扶手,跌坐到沙发上。   “承梁!承梁!”那人见他们叫了好几声白存远都不回应,立刻换了个他熟悉的称呼:“白……白拾!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   哄然的声音在白执和穆澜峪的脑子中炸响。   那两个人贩子!   抛弃存远的亲生父母?   白存远不以为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将穆澜峪压到沙发上。   穆澜峪的上身在沙发上躺稳,白皙的脖颈微扬露出漂亮的颈骨。   他被人压着,还不忘伸手撑住白存远的上半身,护着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救世主的推拒在突然发生的事件下变成顺从。   白执对穆澜峪的抗拒也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对那对“不速之客”的敌视。   白存远用指尖搭上穆澜峪的裤扣,轻轻挑开,清脆的咔哒声在房间中异样清晰。   穆澜峪喉结滚动,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白存远压下上身,将穆澜峪压在沙发与自己身体之间,在穆澜峪的温顺间声音含笑:   “不上楼了?就这么心疼我?心疼到愿意第一次见父母,就顺从我被压在沙发上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是带着喝气的耳语,吐得穆澜峪耳根发烫。   “见父母”和“就地正法”两个字,更让他忍不住微微别过头去。   白存远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   在场的人知道白存远过去的只有穆澜峪和白执。   任戈皱眉骂那俩中年人:“你俩吵什么吵?”   中年男人激动地指着压着穆澜峪的白存远,手指颤抖:“这,这是我儿子!”   “我呸!这还是我爹呢!”   听见任戈的话,中年男人眼睛一亮,他以一种极其贪婪地目光打量起任戈,任戈个子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任戈被他看地浑身发毛。   若不是年龄实在是不好对上,周大勇差点以为自己老周家有后了。   “承梁,你在干什么,你,压着一个男人?”   发现半路碰见的厉害角色是自己的亲儿子的震撼劲过去,钱芬猛然看见了赤着上身被白存远压在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   方才事情发生时,他们夫妻俩都被奶粉迷着眼,只顾得抢婴儿奶粉,俩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钱芬揉眼使劲儿看,终于确认压着男人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就是他的儿子,而他压在身下的,那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明显没胸,的的确确,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周大勇也发现了。   数年前的仇怨在在他的心中堆积:“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娶妻生子,原来是被那家抢孩子的人养坏了!得靠着男人活!你那个爹到底是把你当儿子养还是把你养来玩的!让你成了这么一个恶心东西!”   他这话说的极其恶心,白存远不太会因为无关的人而被牵动情绪,但是他感觉穆澜峪的目光一下子冷沉下来,被调戏的羞窘在他身上瞬间荡然无存。   穆澜峪一手握住白存远的腰,带着他直接借助身体力量从沙发上起来。   他单凭右臂的力量就撑着白存远和自己在沙发上坐起,然后带着他转了半周站到沙发旁的地面上。   五级体异能者能做到的动作难度普通人无法想象。   白存远站稳,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带起一阵风。   高大的男人从他身下起来后,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周大勇面前,一手按上了他的额头。   体型差距让周大勇遍体生寒,在亲生儿子面前敢肆意叫嚣的周大勇瞬间变成待宰的鸭子。   他的瞳孔颤抖,全是恐惧。   穆澜峪的手劲很重,死死的按在他身体最薄弱的大脑上,他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瞬间哑声,再也不敢叫嚣口出妄言。   电花在周大勇身旁半米处噼啪消散。   白存远挥手阻止完已经因怒出手的白执,喊停比雷电速度还快的穆澜峪:“放开他,澜峪。”   穆澜峪胳膊青筋暴起,他压抑着,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臂。   亲生父亲,为什么能在抛弃儿子后,用如此恶心的言论攻击自己的儿子和收留他的养父?   白存远看见穆澜峪绷紧的肩背肌肉在他的命令下缓缓放松收回。   穆澜峪和前世一样听他指令。   但这是白存远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穆澜峪如此干脆地出手想要杀一个活人。   从不杀生的救世主因他而动了杀念。   周大勇腿都软了,他想再叫嚣两句,却在穆澜峪冰冷的目光下哑巴畏缩起来,钱芬忙上来扶住周大勇的胳膊: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没有孩子,老了谁养活你?”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赤着上身的冷面男人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如果刚刚穆澜峪猛然站起要取周大勇的命,白存远还能说这是穆澜峪怒极的行为。   他此时的动作就是真的要杀钱芬。   穆澜峪的五指缓缓收紧,钱芬立刻哑声,周大勇上前扒穆澜峪的胳膊,穆澜峪纹丝不动。   周大勇转而看到穆澜峪腰腹的伤口,立刻想要攻击这个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穆澜峪伸出另一只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两只手,一只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让他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多说,就把你们的脖子拧断,明白?”   穆澜峪音线冷厉,严肃起来更令人生畏。若非他骨子里充斥着救世主的仁慈,他会比白存远更像杀伐决断的统治者。   周大勇和钱芬两眼翻白,他俩拼命挣扎,试图告诉穆澜峪他们明白了。   但愤怒中的穆澜峪依旧保持了那个姿势很久才把他俩松开。   穆澜峪松手后,白存远悠悠道:   “我们救世主也会对老弱病残动手啊?”   他的声音很轻松,似乎就是刚调戏过穆澜峪,并没有被任何恶心的事情毁掉心情。   周大勇和钱芬见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话,他们想说什么,但他们看了一眼穆澜峪,最终还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穆澜峪转身回到白存远身边。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一直在看他,看他的表情,猜他的心里和情绪。他那双深邃的眼中全是担心、关心、紧张、心疼……这个面瘫的目光不好猜出来,可熟悉穆澜峪的白存远就是能在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感。   白存远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对夫妻都死了两世了,他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被人违背原则心疼的感觉很好。   白存远贴近表情紧绷的穆澜峪,亲了一下刚刚暴怒冲起维护他的人的唇角。   表情紧绷的救世主的目光晃了一下,以一种不那么紧张却很专注的神情落在他的身上。   救世主很凶,也很好哄。   穆澜峪这么替他生气,白存远反倒没什么好生气的地方了。   白存远很清楚。   穆澜峪不是会为了爱人违背自己原则的人,救世主说不会杀人,就不会杀人,他很尊重这些人的受教育水平和思维的局限性。周大勇的愚昧罪不至死,最多被打个半死。   穆澜峪之所以暴起做要杀周大勇和钱芬的动作。   是因为他不想让白存远做威胁亲生父母的人。   为了不让他承受这种矛盾的恶心的冲击,救世主选择代替他做出这个动作。   白存远不知怎么,有了个有趣的联想——如果上一世先走的是他,穆澜峪会讨厌这个世界吗?   如果重生的是一尘不染的救世主,而不是他,他还会这样拯救这个世界吗?   从前的白存远觉得,救世主拯救世界的信念永远坚定,但刚刚穆澜峪背影蓬勃而出的怒气,让他确信。   如果上一世是穆澜峪失去他,他会换一种方式来拯救这个世界,穆澜峪会像他一样具有统治力,决断力,不再对每一个生命都温柔体谅,而是真正为了人类延续而做出相应的决策。   像他把晶核给他保住他一样。   不过没有如果。   白存远不会为了任何人而牺牲。   他拍了拍穆澜峪的左胸,伸手搭上穆澜峪的裤扣。   “咔哒。”   “再愤怒一会儿,裤子就掉了。” 第117章 你对身体的掌控很差   朱颜、朱健、邵野、白择下楼时,早饭已经全部盛到桌面上。   不知道他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择一下楼就躲到任戈旁边,离那三个人远远地。   朱健挡在朱颜前面,邵野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朱颜:“姐姐,你别生我气嘛。”   白存远撩眉,看看朱颜,再看看邵野。   邵野看上朱颜了?   朱颜有手腕,又长得美艳,邵野是路过狗尾巴草都要拨弄一下的浪子。   白存远在餐桌前座下,邵野要贴着朱颜坐,朱健少见的缩着脖子但是强硬地把邵野挡开。   “吃饭,吃完饭寻仇。”   邵野一下子安生下来,一把拉开椅子埋头干饭。   这顿饭剌嗓子。   邵野机械地吞咽着早饭,一会儿,一只纤纤的手停在他身前——是朱颜给他倒了一杯水。   ……   早饭结束后,一行人上路,听说他们要去寻仇,不去安全区,抢饭老婆子一行人决定不跟着他们。   周大勇和钱芬不想和这群人呆着,紧跟着白存远要上他们的车。   “下去。”白存远说。   穆澜峪挡在车口,冷然的目光扫过周大勇和钱芬两人,夫妻俩缩了缩脖子,却坚决要上车,不愿意和儿子分开。   “拦他们干什么,死在敌人手里干净。”   白执抿着嘴唇,路过穆澜峪时冷眼看了一眼吵着要上车的夫妻俩。   一众人陆续上车,夫妻俩还想跟着,穆澜峪说:“你们帮不上忙,会死。”   “我儿子那么有本事,他肯定能保护住我们!”   “我看你们就是想甩开我们!找借口编的!”   “不用拦了,让他们上车。”白存远吩咐单手撑着车门门框单手拦人的穆澜峪。   穆澜峪一步跨上车,周大勇和钱芬见白存远不阻止他们上车,立刻跟着往车上爬。   在车上弓腰站稳的穆澜峪收膝侧踢,将周大勇和钱芬踹下车,手搭在门把上,用力关上车门。   任军红抓紧时间,发动汽车。   白存远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在他旁边坐好的穆澜峪:“怎么不听话,不怕我罚你?”   “你不想让他们死。”   “嗯。”   白存远合上眼睛,父母的恶心之处在于,他们不是你的敌人。   他们试图掌控你,但他们也会对你好。   白存远这么会使唤人,就是因为在家中这俩人把他当传宗接代的祖宗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如果他带着父母去帮邵野寻仇,有人对他出手,他的亲生父母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挡下攻击,然后一边吐血一边和他说:“承梁啊,一定不要让我们老周家绝后。”   他们上一世就是这么做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愿意为他去死,但是他们都没有关心过他想怎么活,除了穆澜峪,他为他死,只求他活下去。   白存远朝穆澜峪伸过一只手。   高大的身体一僵,穆澜峪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怎么,想逃罚?”   那只手收了回去,任由白存远的手贴在他的伤口上向下。   “你怎么知道,我上学的时候的事情的?”   ……竟还是刑讯。   穆澜峪僵硬着身体把身体紧紧贴在椅背上,即使白存远的手的触感很清晰,他都不受控制的想起当年的玉兰树,以及树后的窗内读书的少年。   那副画面在白存远的眼前同步展开。   白存远看见青涩的穆澜峪对他的窥视,操场上、教学楼里、一节课、又一节课……穆澜峪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原来穆澜峪那么早就喜欢他。   “袖子落了,帮我挽下袖子。”   穆澜峪呼吸一滞,伸手拉住白存远腕间的袖口,将白存远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他光洁漂亮的小臂。   “五级异能者也会手抖吗?澜峪,你对身体的掌控很差。”   白存远煞有介事地批评。   正常情况下,穆澜峪会喊他存远讨饶,但他没说话。   白存远知道此时此刻的穆澜峪无法发出什么声音,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让他的忍耐和克制破功。   白存远没有告诉穆澜峪他已经知道了穆澜峪的秘密,而是转话头引导他:“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学生时代的我的,我就给你讲更多的事,讲我在酒吧,讲我替同事跳舞。”   他的引导让他看到了更多,不止是记忆,还有幻想拼凑的画面,他看见他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地问穆澜峪:“老板,可以供我读书吗?”   不是跳艳舞的他,而是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的他,他的领口也没有红酒酒渍,环境是嘈杂的,但他干净漂亮,他的身上仿若落着一束光。   白存远感觉自己听不见穆澜峪的呼吸了,救世主此时已经闭住气了。   他收回手,穆澜峪身上狰狞的伤口在他五级异能的尽数灌注下血疤已经开始脱落。   白存远轻声命令:“罚你的时候,不许对我动心。”   他们后排的白择紧贴着任戈离白执老远。   白执克制着自己,但他不是瞎子,也不是笼子。   白存远对穆澜峪的撩拨成了高压电缆爆炸的导火索。   高压电缆即将爆炸的一瞬间,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   “女孩子,不好。妈妈不要,不要昭昭。”   白执的愤怒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手上冒出的电火花熄灭。   车后排。   昭昭眨着懵懂的眼睛贴在赵媛怀里,眼中慢慢聚上了水洼。   “昭昭为什么这么说?昭昭好。”   赵媛抱着昭昭看着昭昭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真诚的和她确认。   昭昭一把搂住赵媛的脖子,声音呜咽:“昭昭,不吃奶粉,浪费。”   “妈妈,想要弟弟。”她断断续续地拼凑出她听过的字词。   早上那个老婆子的话刺激到了昭昭,昭昭不太记事,也不粘母亲,估计是突然想到母亲走了,想到别人在她旁边议论的诸如这个孩子很可怜,这个孩子以前还叫招娣,她如果是个男孩子肯定不会被抛弃之类的话。   赵媛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昭昭。   前排的白存远突然问:“昭昭,媛媛姐姐好不好?”   听见爹爹喊自己的名字,昭昭松开搂着赵媛脖子的手看前排的爹爹,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奶声奶气地回答问题:“好。”   “朱颜阿姨呢?”   “好。”   “霍姨呢?”   “好。”   “她们都是女孩子,所以女孩子好。”   白执很久没有见到白存远这么耐心的哄孩子的画面了,他好像看见十几年前的哥哥在温暖的卧室灯下拥抱他,问他是不是哥哥打疼了。   昭昭论年龄一岁都不到,被异能强行提升了智力,记不住什么悲伤,也没什么逻辑。   白存远引导完,昭昭举一反三,奶声奶气:“昭昭女孩子,昭昭好。”   “对,昭昭好。”白存远说完,用胳膊肘顶了顶穆澜峪。   穆澜峪跟着哄:“昭昭好。”   车前排的任军红和霍凤花也说:“昭昭好。”   朱颜和赵媛说:“昭昭好。”   任戈和白择说:“昭昭好。”   最后是邵野:“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肯定好,昭昭还救了我,昭昭好。”   所有人都说了昭昭好,昭昭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白执——唯一没夸她好的哥哥。   白执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回头。   “啪”   一个奶呼呼的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白执:“……”   白存远闻声回头。   任戈到抽一口冷气:“小魔女你怎么敢这个黑心莲。”   “怎么回事?”   白存远问。   他刚刚夸完昭昭后没注意到后面的响动,不过听任戈的话,昭昭刚刚扇了白执一巴掌?   白执没有发怒,和哥哥无关的事情似乎都不值得他发怒。   他也没有告状,只是平稳陈述:“我不喜欢小孩。”   白执说完,就看向白存远,毕竟夸昭昭是白存远先带头的,他没有说话,白存远会不会不高兴。   小孩儿最会察言观色,昭昭扇完这一巴掌,就觉得整个车内的空气都冷了,所有人似乎都变得很紧张,他们都看着她。   “不是的,不是的”   昭昭说。   她想说白执不是不喜欢小孩,是她不好白执才不喜欢。   “昭昭坏,昭昭打,打昭昭。”昭昭眼中的水洼又冒出来了,她可怜的攥着自己肚子上的小衣服。   ……不是哥哥不喜欢昭昭,是昭昭打了哥哥,昭昭是个坏小孩,哥哥应该打昭昭打回来。   昭昭虽然说话不清楚,但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小奶娃子眼里都是泪,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怜极了,奶白的腮帮子因为渲染语气撅着嘴鼓着,瘪着的小嘴因为不太会控制涎水湿漉漉的,粉嫩嫩的。   任戈觉得,如果他挨这小姑娘这么一巴掌,也就只能算了,他还能真给这小姑娘一巴掌吗?   不夸她就得挨打。   他小声:“女儿随舅也随妈,一朵黑心雪莲花。”   “嗯。”   白存远嗯了一声,重新坐正。   大家都等着白存远发话,没想到没了下文。   “爹,骂,昭昭?”昭昭干坏事了,爹不批评昭昭吗?   “哥不让我原谅这个小丫头吗?”   小姑娘奶呼呼的声音和白执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存远轻笑:“该批评的不批评,该原谅的不原谅,找我做什么中间商。等昭昭学会说话,知道怎么跟哥哥道歉了,自己道歉吧。”   白执以为白存远会偏帮还不会说话的小昭昭,她那么小就被妈妈抛弃了,还是个女孩子,肯定会受到所有人的偏爱,但是白存远没有这样做。   车内安静下来,白存远和穆澜峪的目光同时变得锋锐。   他们听见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大哥,是运兵车!”   “军队?”   “看起来人不多,不够吃啊。” 第118章 反杀   “霍姨,任叔,你们在车上。赵媛、朱颜、朱健护着昭昭,不要离我们太近。”   运兵车缓缓停下。   前方的是一栋二层别墅,别墅前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有一下巴络腮胡,旁边那个比他瘦一些,胡子拉碴,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到四十岁。   白存远带头下车。   二人中瘦点的那个人朝他吹了个口哨,他的声口哨实在是油腻,配合他胡子拉碴的脸,以及浓稠的视线,让人感到恶心。   但那浓稠的视线却不仅仅是猥亵意思,还有很重的精明与算计。   白存远懒得和死人周旋,他开口道:   “一人一个,动手。”   穆澜峪闻声而动,冲向那两人。   说是一人一个,但穆澜峪根本没有分割战场的意思。   “大哥,他找死。”瘦子狞笑一下。   被称作大哥的络腮胡大汉登时出手,只一息,他的铁拳就和穆澜峪的拳头相接。   大汉的拳是真的铁拳,上面包裹着一层薄金属,他用这只拳头不知锤死了多少个亡命鬼。   但下一刻,大汉的脸色就变了,冲击和骨头碎裂声,从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和他相交的拳头处,沿着他的小臂骨蔓延响起。   “啊——”   大汉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精明好色的瘦子脸色骤变,闪身越过大汉直冲向白存远。   穆澜峪快速收手旋身攻向瘦子,但瘦子速度极快,大汉趁机飞起一脚踢到穆澜峪后腰。   穆澜峪被迫回神,身体只是稍微晃动一下,他的轻松让大汉面色惨白,一只拳头直冲大汉面门而去。   大汉躲过穆澜峪的拳头,小腹上挨了他种种一脚,大汉被踹地后退两步,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他失声:“五级!五级体异能。”   “四级速度异能,四级体异能。”白存远快速报二人信息。   瘦子前冲的步子一滞。   瘦子开始露出调戏白存远的恶心表情,本意是惹怒对方让对方和他们多废些口舌,好探明对方实力再趁他们愤怒不注意时要他们的命。   但没想到白存远这么果断。   白存远果断命令证明他是队伍核心,瘦子见壮汉被穆澜峪牵制,立刻做出判断冲向白存远,是想擒贼先擒王,让其他人分心。   他本以为这支队伍负责指挥的是白存远,白存远只是聪明,但没什么本事,才站在后方,冲上来的大个子是最厉害的打手。   但当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面不改色快速辨别出他们的等级时,他知道他错了。   这个小白脸至少有四级实力,才会在他冲向他时面不改色。   “攻击。”   白存远命令。   风火雷电噼啪从白存远身侧越过冲向前方的瘦子,白存远催动异能控制风借火势使攻势更强。   瘦子速度极快,以迅捷的姿态避让闪躲,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麻,半只胳膊就被卷入火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身后大汉的惨叫,也再次响起。   体异能者被高一级的体异能者缠住堪称是致命打击,大汉在穆澜峪手下如同一个沙包般节节败退。想护住要害就得硬吃攻击,想避开攻击就会大开空门。   他被迫承受五级体异能者毫无技巧花哨的攻击,强行用异能将已经断掉的胳膊撑起来接住攻击,但每接一下都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剧痛。   冷面男人对瘦子绕开他直接攻击后方的行为十分不悦,这种不悦全都变成了铁拳锤在壮汉身上。   壮汉一身腱子肉毫无用武之力。   瘦子见横竖都是一死,眼中突然出现一丝狠意,他没管自己胳膊上的火,电光火石间他就感受到队伍里最弱的人是任戈,他凭借自己的速度异能快速绕过白存远朝后方而去。   其实与其攻击任戈,不如攻击白存远。   今天平静无风,白存远又不想卸车,柏油地面土系元素受限,他的元异能没有任何元素方便控制。   瘦子拼死爆发异能,直冲向队伍,任戈后面是赵媛和昭昭,再往后是霍凤花任军红所在的运兵车。   他初步判断,他朝这些人冲去,白存远投鼠忌器,不敢用异能肆意攻击他,会造成误伤,而白存远身后的这些人,全是三级以下异能者。   他只要能抓住一个当人肉盾牌……   但他打错了算盘。   空中骤然出现一片火幕。   瘦子刚刚感受过火异能,那火异能分明是三级,然而他眼前这片火幕,竟是彻彻底底的五级。   热风瞬间扑脸,灼热感让他被烧过的半只手臂疼痛更加明显,他是速度异能者,不是锻体异能者,四级速度型异能者的身体强度根本不足以让他硬扛过五级火幕后还有一战之力。   瘦子立刻尖声尖叫起来:“我错了,我认输,我认输!我们不敢了,你们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   透过扭曲的火幕,他看见一个似乎在哪儿见过的身影朝火幕冲来。   火幕劈头朝他压来,火幕后,邵野举着登山镐,一镐敲入了烧的焦黑的瘦子的眉心,他连砸数下,终于挖出瘦子的晶核。   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体嘭然砸落到邵野面前,是被穆澜峪锤到不省人事的大汉。   邵野如法炮制取出了他的晶核,然后整个人摔到了两具尸体中间。   取晶核的画面让他想到了母亲、女朋友、兄弟们死时的场景。邵野把两颗晶核扔向白存远,单手撑在尸体上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这也太潦草了,我以为我们会带着邵野来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草根归来?”   任戈上前看了看那俩被挖了晶核死的透透的四级异能者。   白存远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他们看不起我们,色迷心窍,狗胆包天,然后被我们狠狠收拾反杀?”   “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存远用没有收回去的手又弹了一下。   不过,任戈说的有道理。   白存远沉思,这些人,在欺骗邵野时也是四级异能者,他们尚且还要把邵野那群人全都骗到队伍里然后杀掉,不给他们留喘息的机会。   那为何面对他们,这两个人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立刻攻击的决定?   以这瘦子的精明,瘦子看见他命令这么果决,说什么应该也会迂回后退不会和他们硬碰硬,先试探清楚他们的底细。   “搜下身。”   白存远快速命令道。   白执速度很快——尽管那两具尸体局部覆盖了一片邵野的呕吐物,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蹲下开始搜身——就连呕吐物覆盖的地方都没放过。   五分钟后,在朱颜的水的冲洗下,白执搜出了一捧晶核,他清洗干净后捧到了白存远面前:“一个四级金属系、两个三级水系、一个三级木系、两个二级土系晶核。”   “我——大丰收”任戈快速撤回一半感叹性的脏话:“这就是白执的那个计划的威力吗?这些人就凭借杀人,马上就要五级了,他们急着升五级……白执的行为固然恶心,但是哥……你……你好像能升六级了。”   在这一瞬间,任戈突然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诱惑,他觉得白执干的坏事都不算是坏事了。   他们享受到了这些坏事的好处,因为白执的教唆,白存远可以升到六级了。   只是死了一些人而已,爹一但六级,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的高级丧尸都奈何不了他了,那些人类也没有任何办法害爹。   他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一颗五级晶核,再加上这两个死人的四级晶核,和这两个死人私藏的四级晶核,五级四级晶核他们已经全部具备了,就差两颗三级晶核,和一些沿路都能打到的二级一级晶核。   “哥,邵野是说他们队伍里还有三个三级异能者?”白执目光微垂道。   任戈瞬间明白白执的意思,现成的三级晶核很可能就在这栋房间里,他们只需要把那三个人都杀了,就可以拥有足够量的晶核。   “那还等什么,今天就得让我爹上六级,我杀麻了也得给爹杀出来。”任戈小狗瞬间兴奋,转身就朝别墅而去,穆澜峪紧随其后,但更快的人却是白执。   任戈和白执这俩自私到眼里只有白存远的小孩儿,打了鸡血一般冲在穆澜峪前面,后面跟着担心他们遇到危险的老母亲。   穆澜峪一是担心他们出事,二也不希望他们杀红了眼时滥杀无辜,那几个人是否无辜应该是由邵野评判的。   别墅门被任戈用风刃强行破掉,突然,一只丧尸爪子当任戈面门而来,白执伸手扯住任戈衣领,一把把他拖的趔趄摔下门槛,任戈才躲过那一抓。   任戈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间,神游天外般吐出一声:“谢谢。”   “做的不错。”他们身后的穆澜峪说。   白执被任戈的感谢和穆澜峪的夸奖说的一愣。   他刚刚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想起了挡到他身前的穆澜峪。   白执不懂这个人的行事逻辑,但这个人的行事结果非常符合团队利益,团队利益就是哥哥的利益,所以他模仿了。   长着一口残牙眼珠子突出的丧尸脑袋在门口放大。   穆澜峪的手从弟弟和儿子的两颗脑袋的中间插过去,一把掏入前方丧尸的眉心,挖出一颗晶核:“二级。”   任戈和白执迅速冷静下来。   他们刚刚太兴奋了,过于武断。   他们没有几次遭遇危险的经历,还不够谨慎,这很可能会让他们陷入危险给白存远带来麻烦。   白执先一步跨入房间,电花在他手上噼啪作响蓄势待发。 第119章 断臂   白执身后的任戈也小心缓慢地迈入房间,四处观察。   环境不算安静,有很多嘈杂异响,像是老鼠在地下磨牙,声音沿墙壁传播,形成混响。   白存远皱眉紧跟其后。   有三个高敏感人在前方开路,白存远基本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房间内除了那种摩擦声外很安静,墙面地面上黑血和黑夜如泼墨般散乱着,家具散乱,花瓶、水杯、烟灰缸……都碎落在地上。   四个最先进门的人仅用一分钟就确定,这个屋内没有第二只丧尸。   但屋内的混乱显然不像是一只二级丧尸造成的。   如此惨状,任戈大胆猜测:   “他们是不是把活人和丧尸关进来养了?”   养蛊一样,把活人直接关到有丧尸的别墅里让丧尸吃自助餐。   “倒是挺方便。”经历两世末世,没什么道德意志的白存远声音轻松,不置可否。   穆澜峪微微皱眉。   房间内家具上的鲜血和黑液以及残忍的环境都记录了一个个生命的挣扎过程。   白存远看见沙发上破开大口子的抱枕上残留着死者挣扎留下的黑血手印,茶几下还躺着丧尸没吃完的断腿。   同类的碎肢足以让任何人类感到不适。   任戈很快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太,太残忍了,白执你真不是东西!”   都是白执的教唆,这些坏人才能想到这么残忍的升级方式。   白执哼了一声,没管任戈的指责。   人性就是这样,当利益加身成为既得利者,人往往会因利益而失去本性,眼中只有吸收晶核能升级。   而当他们见识过真正的残忍,他们的良知又会被唤醒。   没有哪个人是纯善的或是纯恶的。   “那你还杀那三个三级异能者给哥哥升级吗?”白执问任戈。   任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杀,他们是坏人。”   “他们是我教唆的,或者被外面那俩尸体威逼的。”   任戈红脖子:“那他们也是坏人,我要给爹升级。你别想狡辩,我说不过你,你不是东西!”   白存远揉揉眉心:“别吵了,咱们三个道德水平都不高。再观察一下环境。”   “哦”任戈快速哦了一声。   伴随着任戈的哦声,白存远突然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他骤然回头:“澜峪!”   穆澜峪没有注意到这一声,但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白存远目光的方向,他迅速动身跟随白存远的动作转身冲出门外。   “砰”   像是铁皮重重击打墙壁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从黑影过来的方向可以看见被破开的一个小仓库门。   这栋别墅有一个小型车库和一个小仓库,仓库是铁门,看起来和一间卧室的大小差不多,此刻锁在仓库外的锁断裂,只靠着半截锁头挂在门把手上,刚刚的咔哒声正是锁断裂的声音。   那黑影朝外冲去,朱健正挡在它的必经之路上。   “闪开!”   穆澜峪一边前冲一边示警,但朱健似乎被吓傻了,庞大的身躯在原地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朱颜扑上去一把推开儿子,和儿子同时避让到侧方,黑影贴着朱颜的身体快速掠出。   那是一只五级丧尸,一只有智慧,会掩盖自己存在,偷偷用异能一点一点瓦解锁芯伺机逃跑的五级丧尸。   “留下他!”   白存远冷喝,快速冲上去。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立刻追向逃跑的五级丧尸,他一把拦下丧尸,一拳就捶到它的脸上。   白存远一息之间闪身出现在朱健和朱颜面前,他厉声喊:“昭昭!”   他喊话的同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邵野忽然感觉手上一轻,他的登山镐已融化脱手而出,在白存远手上变成一柄不算好看的大砍刀,白存远手自下而上挑起。   冷光划过半弧,一只手臂瞬间飞向空中,鲜血追不上刀切割的速度,等朱颜咬着牙发出惨叫声后,大股的血才从她胳膊的断口处涌出——白存远切掉了朱颜的手臂。   赵媛抱着昭昭上来,人吓得一软跪在地上,白存远一手从赵媛怀中单臂接过昭昭,昭昭一岁不到,根本不能理解伤口血腥死亡,她催生出的智力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有关害怕的经验。   但昭昭给邵野治过伤,她知道怎么治伤。   “救她。”   白存远话音未落,奶呼呼的小手已经带着净化治愈系的水异能覆盖在朱颜的伤口之上,白存远催动异能压制朱颜血液的流动。   朱颜是水系异能者,她痛的脸色惨白整个人差的晕过去。   朱颜觉得眼前全是黑的,等她终于勉强适应这种忍都不能忍的疼痛时,她也开始主动用水系异能压制血液流动。   止血在三个人的努力下完成。   “妈,妈。”朱健担心地大喊。   “安静。”白存远冷声。   白存远见朱颜血止住,立刻松手去帮穆澜峪。   任戈白择白执早已催动异能配合穆澜峪对想要逃跑的五级丧尸进行攻击。   被穆澜峪用身体缠上,那只五级丧尸根本逃无可逃,锋锐的水系异能拧成匕首朝穆澜峪而去。   穆澜峪有杀丧尸的经验,却没有应对同级异能者的经验,为了缠住这个丧尸身体已见血,但那只丧尸更不好受,它的半边身体都被穆澜峪打歪了,体异能者的近身肉搏根本不是普通丧尸可以扛得住的。   “挖。”白存远忽然命令。   穆澜峪不再闪避攻击,直接伸手掏向丧尸眉心,五级水系丧尸见穆澜峪空门大开,也不再做任何防守,催动所有异能就要在穆澜峪碰到他之前将对方斩于身下。   但他的五级异能失效了。   水系异能凝聚,数十把尖刀在穆澜峪脸前停下,没有近他半步。   “噗”   穆澜峪的手掏入五级丧尸的眉心,所有异能汇入指尖,他在丧尸的惨叫中死死抓住那颗眉心晶核,硬生生的把那颗晶核一点一点一点地抠了出来。   穆澜峪收回手,掌心多出一颗带着青色光晕的水系晶核。悬在半空中的水刃瞬间哗的一声如同失去支点一般洒落到地上。   “看看朱颜还能不能活。”白存远说。   断臂掉落在离朱颜不远处的地面上,朱颜的断臂的手背上有一片红色擦伤,隐隐渗血。她刚刚没有完全避开丧尸的攻击,白存远看到了。   五级丧尸的病毒他们队伍中除了穆澜峪没人扛得住。   除非让昭昭升五级,但以朱颜的三级水平,能不能在被五级丧尸病毒感染后挺到昭昭升五级并不好说。   前世被丧尸感染四肢末端的只要第一时间切除被感染的肢体,就可以有效抵御丧尸病毒传播,白存远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定。   如今朱颜会不会变成丧尸,要看穆澜峪的说法。   穆澜峪折返回来,朱健已经哭成了大傻子,朱颜躺在他怀里很心疼儿子,但她太痛了,没力气说什么安抚儿子的话。   穆澜峪表情严肃,他观察了半分钟,摇头:“应该没事。”   他没有感受到朱颜的晶核在往丧尸晶核演变的情况。   赵媛从空间里拿出药品绷带纱布,束手无策,一只手突然从她手上抢过那些东西。   白执抱着药品和纱布,跪到满是鲜血的地上,面无表情的开始为朱颜消毒,昭昭很配合他,用水的时候给水,不用的时候就不给。   白执十指十分灵巧,他为朱颜的伤口完成消毒后,上药并缠上绷带止血,在朱颜肩膀上只剩一坨的小肉球上扎了个结实,并且绕过朱颜的前胸固定。   “我——好牛——”任戈紧急撤回了两个连续的脏字感叹。   “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杀死我们了。”白存远说:“他们迫切地想要升到五级,因为他们喂出了一个他们无法处理的五级丧尸,而那只五级丧尸,马上就要破门而出拿他们的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他们舍得把这只五级丧尸丢下,他们估计也不会死,但他们舍不得,他们想快速升到五级然后搏一把,把五级丧尸晶核收入囊中。   在场注意白存远说话的人只有白执。   对其他人来说,死了的人究竟是因什么而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断臂的朱颜。   白存远前世见多了这种场面,人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但其他人没见过。   朱健哽咽地一抽一抽地,搂着朱颜小声说对不起。   朱颜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他怀中贴着他的脸颊,朱健知道妈妈不怨他,知道妈妈在因为自己保护了他而感到庆幸,哭得更凶了。   白存远没在这种充满悲切情感的环境中多待,冷声吩咐:   “进别墅再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丧尸、晶核、物资。”   白执迅速应是,闪身进入别墅。   任戈看看窝囊的朱健,可怜的朱颜,再看一下白执,一跺脚跟着白执跑进去:“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万一有危险呢。”   穆澜峪再次紧随其后。   白存远有观察环境判断安全情况的意识和本能,但他独行惯了,忘记他判断的安全距离,不是朱健这种胆小鬼的安全距离。   就算他确定整个院中危险范围内没有危险,从危险范围外入侵的危险也足以把朱健吓呆,让他等不到穆澜峪和他的援助。   白存远习惯运筹帷幄,很不喜欢这种破绽。   上次是白执、这次是朱颜,他们总能遇到一些风险。   “白,白哥,对不起。”朱健哽着喉咙抱着母亲小声道歉。他的窝囊让他差点害了队伍。   白存远没说话,安静站在门口,一边观察别墅内的动向,一边注意别墅外的情况。 第120章 城际导弹   别墅内十分干净,没有剩余的晶核。   那两个四级异能者非常谨慎,把珍贵的晶核都随身带在身上。   任戈搜索到一半,突然发现旁边的白执不见了。   “白执,白执?”   房间无比寂静,他转身,看见半掩着的房门上有两个鲜红的大血手印,地上角落还有残肢。   似乎是有人被关在这里喂丧尸,无助的扑在门上挣扎而留下的血痕。   门突然发出“吱呀”,门扇快速闭合。   任戈一步跨出赶在房门关上前一把扯住了房门。   是风。   “白执刚跑出去。”穆澜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任戈松了口气,有妈妈在呢,白执那小子就算再阴毒也不可能把他在这间别墅里杀掉的。   ……等等,他跑出去了?   任戈突然声音发颤:“妈!他把我俩留别墅里是不是想弄死我们?”   他和穆澜峪都在别墅内,白执如果现在动什么手脚,可谓是一箭双雕。   莽撞的小狗跌跌撞撞从屋内冲出来,一把扯住穆澜峪就往外跑。   穆澜峪没有质疑任戈的话,大步迈开跟上任戈的脚步。   白存远守在门口。   白执从房内跑出来,只有他一个人,任戈穆澜峪并未跟上。他的步伐很快,大步跑,气流把他垂感很好的风衣衣摆都吹起来。   发生什么了?   白存远蹙眉。   白执性格有的地方像穆澜峪和他自己,绝对沉稳,算无遗漏,他轻易不会有这种失态行为。   白执一跃跃下楼梯,风衣衣摆扬起,他的衣摆在半空中甚至顾不上落下,就被主人扯着冲向院子中央。   跑到院落中央的白执往两具已经搜干净的尸体和呕吐物前一跪,立刻低头开始搜找。   这两具尸体他刚刚找晶核时已经翻找过一遍,按理来说不会有所遗漏。   白执翻找了第二遍,没找到尸体上他想找的东西,开口道:“白择,火,温度不用太高。”   任戈和穆澜峪这才从房间内出来。   白存远迈步上前,在尸体五步远处停下。   “找到什么了?”   任戈小步跑追上白存远:“没什么啊,他突然就和疯了一样消失了,别墅里只有一些死人破衣服。”   “白执认识这些人?”穆澜峪在白存远另一侧站定。   白执接话:“别墅里的衣服是方程科技制药的保安队服。”   方程科技制药的保安队是由父亲一手带的,白执和白择在路上和他说过。   这些人和方程科技制药有关?   白择竖着小金毛正在守卫朱颜和朱健,听见白执命令,他抬手召出一团火球飞向地上的尸体。   白执一边借火烧尸体,一边回答哥哥的问话:“我要确认他们身上有没有钥匙。”   通过把尸体烧成灰来确认有无金属物,是很好的寻物方式。   “什么钥匙。”白存远问。   “城际弹储存库。”   “城际弹?”任戈没听过这个稀有的词汇。   金系异能者强行调动金属异能也能搜寻这两具尸体身上携带的金属,白存远的元异能偏控制,无法确认控制目标搜寻没有火直接烧快。   烈火燎过两具尸体的手脚,白存远也运转异能帮忙,精粹的五级火系异能中,白存远感受到有三级火系异能的存在——是朱健,他也在释放异能。   “顾名思义,城际指范围,弹……”   任戈抢答:“我知道,是炸弹,导弹,核弹!”   “是。城际弹是可以完成摧毁一个城市,从城心到边际全覆盖,能自动导向确认攻击地点的导弹。”   白存远说完,任戈倒抽一口冷气:“哥,你咋懂这么多。”   白存远上一世见过,见过人类用导弹攻击丧尸,也见过丧尸用导弹攻击人类。   丧尸无处不在,人类也无处不在,互相炮轰的场景堪比一场巨型战争。   超科学异能的存在让热武器的安全防御几乎瘫痪。   无论人类还是丧尸,都可以靠异能轻松控制物质突破任何严密封锁。   炮轰下,人类无法生存,病毒肆意蔓延,无差别感染从只感染普通人,到高级丧尸被炸没的碎尸让病毒浓度足以感染高级异能者,每一个人类都可能成为丧尸,高级异能者更会成为高级丧尸,而他们一但成为丧尸,就会让丧尸继承部分属于人类的记忆。   丧尸不怕死亡,他们的繁衍意志异常强大,他们拥抱武器弹药,迎接武器弹药——倘若世界会被这些武器毁灭,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类理论上一定会被丧尸病毒感染成为丧尸,最终胜利的还是丧尸。   后来热武器不再生产,人类开始主动摧毁热武器。   但有人摧毁,就有人保护,无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拥有武器的人可以在末世凌驾于没武器的人类和丧尸之上,这是显而易见的。   人类之所以那么早灭亡,多半也有这个原因在。   异能者达到八级,拥有的能力可以让弹药转向或者提前引爆甚至在飞行过程中报废,抵御效果由异能属性决定。   这也是每一个城的城心的重要使命之一。   因此,城心的重要性日益增加。   在场的朱健、任戈、穆澜峪,还有他,无不是存在即代表延续人类生存的人。   任戈目瞪狗呆:“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他们要真拿这个炸我们,我们不早吐小灵魂了。”   “是。”   就连白存远也不得不承认,只凭借五级异能,他们逃不掉。   尸体被寸寸煅烧,烧到尸体大腿根部时,一只金属物件叮当掉落在黑灰之中,正是钥匙。   任戈抽着嘴角挤着一只眼:“他咋的把钥匙放在这个位置?这谁能想得到这能放钥匙?”   钥匙是被捆绑在那里还是缝埋在肉中以防万一已不得而知,白执拿起钥匙,转身,正对上白存远深沉的目光。   那双鹿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白执五指收紧攥紧了钥匙,哑声承认:   “这是我的后手。我找方程总裁控制相关人获得了城际导弹的位置,和他一起命人将导弹重新安置。”   白择后退半步,贴到白存远的身上:“后手?哥,你是想炸死我们吗?”   “他想炸死意外。”   任何人在这中间,成为获得足以倾覆他们的力量的“意料之外”,白执都有后手可以应对——一颗城际导弹。   喂丧尸实验失败后造出了超级大丧尸白执也可以用导弹处理。   真正的算无遗漏。   白存远合上眼睛。   一但有任何纰漏,白执和方程的总裁可以立刻动用武器,摧毁N城。   这种恐怖缜密且险恶的用心。   穆澜峪握住白存远的手,上前站到白执身前:   “你怎么推断出他们有钥匙?”   四目相对,白执只在穆澜峪眼中看到客观的平静,这人似乎永远喜怒不形于色,不会生气——不,上次哥哥眼角流血他生气了。   所以白执可以确认,即使他藏了一颗导弹,穆澜峪都没有因此生气。   “我在他的制服中找到了一只手机。为了方便引爆,避免信号切断消失,我用手机做了两个很简单的通信设备。”   白执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它可以接收到短信电话信号,但只显示接收。这两个通信设备一个在方总手里,一个在看守导弹的人手里,我的手机也具有发送信号的功能。”   正常通信和接到通信信号是两个难度,只接信号的手机相对简单稳定,但能传递的信息会很少。   “我们定的规矩是,派人驻守城际导弹,配备通信器,如果驻守者接收到信号,就按约定发射导弹。”   “按你所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穆澜峪说。   拥有通讯设备的导弹看守者,应该在导弹藏匿地点随时准备接收信号发射导弹,而不是出现在外面杀人。   “这不重要。”白存远开口:“看守的行为改变证明计划改变。”   计划改变意味着……方程科技制药总裁反水,父亲有可能遇到危险。   “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情,第一,确认父亲安危,第二,摧毁城际导弹。”   白执转向白存远:“我去。”   如果是上一世的白执,他会警告白存远远离N城,或者干脆想办法把白存远带走。   但这一世的白执说,他要去摧毁城际导弹。   “谁信你,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们炸死。”任戈说话没把门儿,想到啥就说啥:“你可太恐怖了。”   他贫瘠的语言词汇让他说不出什么复杂的评价,半天只说出一句“恐怖”。   白择显然非常认同任戈,他从白存远旁边挪开,抱住任戈胳膊,他虽然长了一张和白执一样的脸,但看上去和任戈更像兄弟俩。   让罪魁祸首离开队伍,就是给罪魁祸首干坏事的机会。   穆澜峪斩钉截铁道:“不行。”   握着钥匙在白存远身前乖乖交代事情的白执瞬间被点燃:   “你们和我哥在一起,我杀你们干什么!”   高个子的男人只安静地吐出两个字:“危险。”   白执不耐烦的愤怒僵到脸上,他皱眉看着这个在他哥哥旁边和影子一样寡言少语没有存在感的人。   这人不是和任戈一样觉得他会伤害他们,而是在关心他,担心他一个人的安危?   白存远拍拍白执的肩膀。   他素来多疑,如果是上一世的他,他一定会怀疑白执的用心和目的。   但经历过上一世,他知道,白执不会干坏事。   白执准备了城际导弹,但上一世,穆澜峪和任戈都活下来了。白执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底牌。   而且白执学会了愤怒,学会因为别人误解他而愤怒,他的情绪重心,从白存远一个人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在感受自己的情绪。   他反驳,证明他遭受误解,现在的白执和前世的白执不太一样。   “好,我留下,那你们有什么好方法。”白执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任戈和白择:   “你俩谁去?还是放弃父亲我们一起去,路上祈祷父亲平安?”   白存远想到让任戈和白择两个人单独执行任务,或者配合白执执行任务,就有种老父亲般的头疼。   “我去就我去。”任戈不服:“反正比你这个坏东西去强。”   “你别想。”白存远打断任戈。   目前看来,兵分两路是非常有必要的。   确认父亲安危和摧毁城际导弹同样重要,刻不容缓。   白存远伸手搭在白执肩膀上,掌根下压:“让澜峪陪你去。”   “他?”   “好。”   白执和穆澜峪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执皱眉看向说好的穆澜峪:“你不保护我哥,你陪我去干什么?”   高个子男人依旧是那副平和的表情:“存远有自保能力,他想保护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我会帮他实现。” 第121章 是真少爷!   越靠近N城,丧尸越少,幸存者逐渐多起来。   路上有无数辆沾满黑液的破败的车在往前行驶。   还有零零碎碎互相搀扶的幸存者、衣着干净利落像小说中雇佣兵一样背着背包拿着武器的人。   N城在智脑异能者的带领下,短短几天就建立了末世体系,成为真正引人投奔的安全区。   一辆运兵车从零碎行进的车中间开过。   路人避让时眼中都泛光。   “是军队!”   一个异能者小队的成员嘟囔:“我看不像,那车上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运气这么好,能在半路上捡到运兵车,还没被抢,这到N城得换多少资源。”   “现在三级丧尸还少,再过两天,这辆运兵车足以换下一只三级晶核。”   “慕了。准四级异能者,我们得杀多少丧尸才能追得上人家的运气。”   ……   车上的人却一点不骄傲也不兴奋。   后座二排瘫着一只金毛和一只黑毛。   “白执离开的第二天,想他,无比想他,我再也不说他坏了,我坏。”   任戈把头埋在白择腿上,手僵硬的垂下车座,肌肉不时抽搐颤抖一下。   白执在的时候,白存远让他们杀丧尸搜集晶核,他们虽然累,但不至于死。   白执对异能的操控非常强大,他虽然在藏拙,但总能捕捉到任戈和白择疲惫的时候给他们搭把手。   丧尸击杀效率很高。   但白执不在了……所有重担就都到了任戈和白择身上——他们总不能倚靠朱颜、朱健和昭昭顶替白执。   朱颜、朱健和昭昭一路上也在帮忙,但他们三个加起来也补不上白执的空缺。   仿佛裁员裁到了主动脉,另外两根大动脉不堪重负。   压力全给到了任戈和白择身上。   任戈半路上讨巧喊累,他那坐在前排闭目养身的亲爹淡淡道:   “如果丧尸把车迫停,我就把你们两个用金属固定在车头上,在前方开路。”   “如果有死的丧尸但是你的风系异能没有把晶核卷回来,你俩就下车搜集晶核跑步去N城。”   任戈和白择在亲爹和亲哥的训话下双双对眼儿。   亲爹手边没有可以把玩的玩物,脾气不稳定。   任戈不敢喊了。   运兵车行进了两天,终于看到活人而不是丧尸,任戈趴倒在白择腿上颤抖着胳膊流下感动的眼泪。   这一路上,他俩的异能已经练到如臂使指,弹无虚发。   朱健、朱颜、昭昭三个人的异能都可以当远程武器使用,准确度很高。   尤其是朱健,他为了变强大保护朱颜,眼睛已经变得血红一片。   朱健心怀愤怒不知疲倦,昭昭是孩子热情满满,邵野是客人不会被责难。   可苦了一向不吃苦偷偷跑网吧偷懒的任小戈。   任戈觉得自己像苦逼的一家之主,肩负着整个家的重担。   虽然有五级的白择小叔叔陪着他,可白择太单纯了,他根本没有生活的紧迫感和危机感,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哎呀,实在杀不完就只能被哥哥扔下去了,这可怎么办呀”的无辜坦然。   那能被扔下去吗,肯定不能啊!   爹说扔他们是真想扔他们吗,爹的意思是:“你最好别错。”   任戈狗儿苦,任戈不说。   任戈瘫成小狗饼瘫在另一个靠在车椅背上就差吐舌头的金毛狗身上。   前方突然伸过一只手,将一屏矿泉水递到任戈嘴边。   任戈累的浑身都软,张嘴衔住瓶口,白存远捏着瓶身喂了他半瓶水。   “做得很好。”白存远说。   任戈狼眼一亮,没出息地嘿嘿乐了。   这时,车外突然传来守城士兵的大声呼和:   “下车接受检查,下车接受检查!”   在前方开车任军红缓缓停下车,扭头等白存远指示:“他们让我们下车。”   前方是在末世后短短几天就建设而成的高大的N区安全区的城墙。   巨大的城墙在车的靠近下几乎遮蔽天空,运兵车驶入城墙的阴影之中。   城墙下有无数准备进城的幸存者和守城士兵。   看见有运兵车靠近,好几个守城士兵立刻动身上前。   他们见车内第一排坐着的是一个汉子和一个老婆子,后面几个士兵才放松退回去,只留为首的一个士兵和另一个小兵往前走。   守城士兵各个手拿长棍,任军红一停车,上前的两个士兵就直接走到驾驶位的车门旁,为首的人拿长棍砰砰砰敲打车门。   “外来者车辆不许入城。”   “下车接受检查,外城隔离48h后入城。”   如白存远所想,N城不收入城费。   前世,各大安全区在末世前期都会因为资源不足,抵御丧尸压力太大,要求收取一定数量的晶核当入城费。   但对N城而言,能进去的人就是晶核,所以他们不收取入城费。   白存远拉开车门下车,随后下车的是抱着昭昭的赵媛、断臂的朱颜、朱健、邵野,最后,任戈和白择才慢慢挪下车——要不是动作实在是不雅,任戈甚至想瘫着像水一样流下来。   谁说女人像水,男人也可以像水。   为首的士兵看见车前排下来个中年汉子带一个老妇人,后排下来个年轻小白脸带着女人孩子。有个女人还失去了一条胳膊,看着就是在末世挣扎活下来的一家子普通人。   要不是这辆运兵车结实,这群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到N区安全区。   士兵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车钥匙留下,你们,那边排队进城。”   凡是来投奔N区安全区的幸存者,都会遭到士兵们的劫掠,在N城当守城士兵是个肥差,这些士兵几乎是想要什么就能要到什么。   千里迢迢来到N城的幸存者们为了不再外面应付可怕的丧尸,付出再多代价他们都愿意。   任军红没动。   为首的士兵见任军红握着车钥匙不交,举起棍子在地上狠敲两下。   “啪,啪。”刺耳的声音响起。   士兵大喝:“不想进城就滚!”   幸存者们最不禁吓,只要他摆出这个态度,再倔的人都会害怕服软。   邵野忙上前打圆场,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塞到士兵手里:“您行个方便。”   烟在末世是稀罕物件,这种资源上面早管制了,外面的人有力气背食物绝不背烟,非生存必需品在末世是真正稀有只有上面人才能享受的物件,士兵看见那烟眼睛一亮,态度瞬间好了很多。   “车不是城内人不能带进去。”那个士兵缓和了下脸色说。   他把烟塞进兜里,又赶快抽了两支烟出来,本着见面分一口的原则,给跟在自己旁边关系好的副手分了一支烟:   “不是我们不通融。这车停在外面也会被占有,你们上交运兵车,我给你们按内城人的规矩兑换临时居所。”   “有劳大哥,有劳大哥。”邵野见识大场面多了,最会讨巧底下人。   他一个私生子能被他父亲注意到,也是因为他不仅会利用自己的血统,也会讨好父亲的秘书和司机,这才让父亲“无意间”注意到了他,让他一个街头小混混得到了真正的财富的支持。   邵野说完,转向白存远,车毕竟是白存远的,他得请示白存远。   青年一路舟车劳顿,鹿眼半眯着,懒懒道:“谁说我们没有居所?”   白存远这种在城外装少爷的人士兵见多了,他不耐烦道:“你就算以前再有钱,在N城里买了半座城,现在那房子也都不是你的了。”   士兵视线扫过邵野身上的名牌,这个士兵在末世前也是富二代,他家中有N城一条街区,现在那些房子都充公了。   若不是士兵家里人和方程科技制药的高层认识,他现在保准一无所有,末世前的钱都是屁,看在那包烟的份上,士兵皱眉提点邵野:   “劝劝你朋友,末世就别装了,在爷面前装什么大少爷。”   他都不敢在末世洗牌后崭新的城市装少爷。   邵野哪劝得动白存远。   N城这地方,实在是不适合登记异能进入,进去的时候是前呼后拥爽就爽了,转眼人家就给你登记到晶核储备库准备迷晕你当储备粮。   邵野张开嘴又闭上,欲言又止。   累瘫的任戈小狗歇回劲儿来,见有人胆敢对他哥不敬,张嘴就要骂人。   任戈苦练异能这一路,要的就是打脸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等他们知道爷是三级异能者,爷的爹是五级异能者,看他们还敢扣车逼逼赖赖。   任戈才张嘴,听见白存远淡声说:“小择,给兄弟们借个火。”   “别装少爷了,给我们点根烟,谁不会点烟。”士兵说完,反应过来这个装少爷的人可能是想不开,想装逼用火系异能威胁他们,冷声道:“你们要是在城外公然用异能攻击士兵,这城你们就别想进了。”   “哦。”白择应了一声上前。   N城让他感到陌生,巨大的城墙屹立在众人身前,白择恍惚觉得这里根本不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N城。   他走到士兵大哥身前,用指尖点燃一簇火苗,为他点烟,又帮他的同伴也点了烟。   见白择上来真的是点烟,士兵满不在乎的递出烟去。   但,就在那火苗出现的一瞬间,一股恐怖的五级火系异能的威压瞬间席卷了两个二级守门人。   “五!五级火系异能者!”守门士兵两只指头夹着那根被点燃的烟,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他们城中只有两位五级异能者,一位是城中智脑白忠诚,另一位是方程科技制药的总裁。   但士兵凭关系听说白忠诚有一个儿子是第一批实验成为五级异能者的人。   不过那人好像不在城中,听说是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出城去找哥哥了。   如今N城又来了一个。一个没有经过实验的,自然成长的五级异能者。   他的存在会给N城带来全新的研究!   怪不得这个小白脸这么虎气呢,原来他有这么厉害的弟弟,这不是少爷,是大佛!   士兵烟都不吸了,眼睛放光,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五级异能者,您只需要让同伴测量过体温,我们会给您和同伴们安排住处,进行居家隔离,但很抱歉,咱们的车辆都还需要经过检查……”   白存远打断了士兵的话:“我弟弟姓白。”   士兵皱眉,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五级异能者是他弟弟又不是他,这个小白脸插什么话,真把自己当末世前的大少爷。   别看他弟弟现在听他的话,等再过一个月,他的弟弟认识到在当今世界实力的绝对性,他就什么都不是了,还指挥弟弟给别人示好点烟,自己在那儿硬跩。   他究竟知不知道什么是五级异能者?   就他当过少爷?   白存远继续道:“我们的父亲是白忠诚。”   青年声音刚落,士兵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大脑中轰然炸出一片空白。   五级火系异能者,姓白,哥哥,父亲白忠诚。   这是真少爷!   “白少!”士兵手上的烟轰然落地,他马上蹲下捡起来,生怕掉了少爷给点的烟会让少爷不满。   白择没被人这么殷勤喊过,末世前不是封建社会,来访的叔伯虽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他和哥哥很热情,但绝对不会喊他什么白少。   白择后退一步,看了眼白存远,明显是让白存远吩咐拿主意。   那士兵瞬间就知道自己找错了主事人。   “白少。”他马上请示白存远。   矜贵的少爷轻轻点头。   他真的姓白,他真是白忠诚的儿子,白家小少爷出去找的哥哥!   士兵哈腰满面堆笑:“我马上带您去找白先生,请您上车跟我们入城。” 第122章 共侍一夫   “外来者车辆不许入城。”   “不想进城就滚!”   “在爷面前装什么大少爷。”   “白少!”   “请您上车跟我们入城。”   车后排,任戈带着白执两个人摊着手撅着嘴模仿守城士兵的阴阳怪气,似乎是笃定白存远弹不到他的脑袋,胆子大了不少。   运兵车一路驶向中心大厦,沿途的人纷纷瞩目。   “卫兵开道,这车什么来头?”   “兴许是其他安全区的大人物。”   “哪个安全区有咱们N区发展快。”   “那可真不一定,他们都有武器。N区再厉害,也比不上有武器的大区。”   “武器怎么了,人还能伤害人类不成?”   “那可真说不准。”   ……   白执和穆澜峪没费多少力气就抵达了N区导弹存放库。   N区安全区新建,白执和方程科技制药的董事方海派去看守导弹的小组只有五人。   那五个人有三个人被队友吃掉,剩下活着的两个也在半路上被白存远和穆澜峪斩杀。   白执凭带穆澜峪直接进入存放导弹的库房,沿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监控?”   “屏蔽了。”   雷电异能能做到的事情,不拥有雷电异能的人根本想不到。   “很厉害。”   白执被夸地抿唇。   二人站在三米长的导弹前。   穆澜峪没动,白执也没动。   白执看着城际导弹,白存远叫穆澜峪看着他,摧毁导弹势在必行,但他觉得就这样摧毁有些可惜。   武器应该用于抵抗敌人,而不是担心被敌人灭杀就自断手脚。   穆澜峪身量颀长,他站在导弹前,看了三秒,随后迈开长腿绕导弹一周。   绕完一周后,他站到白执身前:“白执,我看不懂。”   “你担心摧毁不当引炸它把我们炸死在这里?”   穆澜峪摇头,头顶的白炽灯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白执还小,没完全张开,穆澜峪比白执身量高一分,面无表情地站在白执面前时很有压迫感。   白执仰头看着穆澜峪,笑了一下:“你想指挥我?不过我现在不想摧毁它了。我要把它留下来,除非你求我,答应离开我哥哥。”   穆澜峪上前一步,身体挡住白炽灯,阴影将白执彻底笼罩。   白执皱眉,但他的凤眼里没有丝毫被威胁的恐惧,只有兴奋,他嘴角的笑意甚至没有消减:“我现在不打算摧毁导弹了,我就要以此来威胁你离开哥哥,难不成你要和我翻脸?”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没有愤怒,他沉稳道:“白执,你比我聪明,我需要你帮我。你能不能学会怎么使用这颗导弹?”   “嗯?”白执挑衅地表情变作诧异。   穆澜峪不打算摧毁这颗导弹,穆澜峪要干什么?   白执从炸油条的大娘那儿听说过这人的事迹,救世主,老好人,他能允许这种恐怖的东西存在?   他还夸他聪明,主动示弱。   “哼。”   白执哼了一声,走到发射设备前。   “你有仇人,你想炸谁?让我帮你,我可是要收取报酬的,还是那个报仇,你得离开我哥哥。”   穆澜峪摇头,他伸手触摸上冰冷光滑的导弹表面,眼底一片白炽灯照不亮的深沉:“如果你能学会怎样使用这颗导弹,我会把它和所有的发射装置都收入我的空间。”   白执心跳漏了一拍。   “你疯了?你要留下这个杀器,你不是一向信奉救人?”   “是,我要留下这个武器。”   “没人在空间里装过导弹,空间里的环境是否稳定,是否会刺激到导弹,你是否会死,你想过吗?”   “在我十级前,它会留在我的空间里。”   “为什么?”白执才出口,就领悟了穆澜峪的意思。   N城有城际导弹,其他城市也会有城际导弹,在穆澜峪不到十级无法抵抗城际导弹的时候,他会留着这颗导弹作为他的底牌。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良善……”白执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如果穆澜峪不是良善之辈,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把这颗不一定能稳定存放的导弹留在自己的空间里:“你是为了哥哥?”   救世主没有藏匿自己的意图:“如果我们遇到我们无法抵抗的高级丧尸,你可以把我留在原地牵制这个丧尸想办法引爆这颗导弹。如果有其他城市威胁存远,我们也可以用它和其他城市形成对抗之势,让他们投鼠忌器。”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番话,白执一定会嗤之以鼻。没人会愿意为了其他人牺牲至如此。   但说出这番话的是穆澜峪。   他见过穆澜峪怎么挡在他身前保护他,也见过穆澜峪在垂死挣扎之际忍着疼痛就为了把晶核交给他让他藏起晶核。   如今,穆澜峪又悄悄和他达成了一个“牺牲协议”。   白执眉心微拧,伸手拍拍靠着墙壁的书柜:“把这个收入空间。”   穆澜峪走上前,将书柜收入空间。   白执指发射装置,指电脑,指导弹,穆澜峪逐一将他们收入空间。   “你真的很聪明,如果我不在,有你在,存远永远都不会出事。”   白执斜穆澜峪一眼,装作没听出穆澜峪为未知的未来和死亡提前把哥哥托付给他的意图:“没事儿硬夸。”   白执在和方海商议好要将城际导弹作为最后的底牌时,就已经系统地学习过要如何发射城际导弹。   会使用武器是拥有武器的第一步,所以他根本不需要现场研究。   存放导弹的房间瞬间变得非常干净,这个地下库房被二人彻底搬空。   “走吧。”   穆澜峪转身上楼,他走在前方,默默给身后的白执开路。   临时存放导弹的库房没有任何安防设施设备,有监控和红外,但在通信瘫痪的时刻这两个东西并不能给N城发出预警,白执轻松摧毁了它们。   “你就不怕我刚刚已经动了导弹,让它们在你的空间里爆炸?”   穆澜峪脚步未停,前面已见天光,他爬上爬梯,站在阳光下,朝白执伸出一只手:“你不会。”   “你就这么高估自己?”   “我的生命很有价值,你把我当存远的储备粮。”   一个会为哥哥无条件牺牲的,能挡刀,能挡丧尸,死了还能把晶核给哥哥用的高级储备粮。   “现在我空间里还有导弹,我的价值更高了,不是吗?”   白执朝穆澜峪伸出手,让穆澜峪一把把他拉上地面。   “挺有自知之明。”   救世主轻轻笑了一下:“我的荣幸。”   风卷过白执耳旁的碎发,穆澜峪大步朝前走向他们半路找的代步车。   白执看着穆澜峪高大的背影,又想到穆澜峪横身挡在他身前的样子,那样坚毅,那样毫不犹豫。   他想到穆澜峪躬成虾米在商场大厅呕吐的样子——他以为穆澜峪那个快死的狗样子是想要白存远的安抚,但穆澜峪制止了他叫白存远的行为。   白执一时间有一点看不懂这个奇怪的男人,生物的行为不可能毫无目的性,穆澜峪的存在难道就是为了为哥哥牺牲?   这个人总得想要些什么,这个人爱哥哥,难道就不想要哥哥的爱?   穆澜峪竟然能对自己的情敌舍身相救,又不凭借这个大好时机乘胜追击搏得白存远的青睐。   穆澜峪的边界感控制的很好,让白执感受不到太强的进攻性,任戈比起穆澜峪而言更像是他的敌人,就连昭昭对白存远的占有欲都比眼前这个人强。   白执不喜欢穆澜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存远在关注穆澜峪。   但穆澜峪,他对每个人都好,他对白存远好,也对他好,安静的,默默地,虽分高下,却全无保留的好。   他对白存远是有私心的好,对他是没有私心的好。   穆澜峪走到车前,拉开车门,自觉上到驾驶座开车。   白执跳上副驾驶,看着车内镜反射的穆澜峪沉静的眉眼:“你是挺有价值的。”   穆澜峪没有说话,但是白执发现他的嘴角很放松。   这种能掌控住别人情绪的感觉让白执充满掌控感。   汽车开始行驶,在车道上加速,白执打开车窗,看着半截车窗反光中自己的半张脸,那张脸缓缓扬起一个笑,这个笑容让白执觉得有些熟悉,他微微歪头,突然意识到,这是哥哥会露出的笑。   他学习情绪,通过模仿他人,如今,他体会到了白存远的情绪,用言语可以掌控别人的畅快情绪。   “我哥哥配世界上最好的。”   “是。”   白执用指腹摩挲车窗,这个开车的人回应了他无聊的自言自语,他继续道:   “像你这种无趣,木讷的人,怎么能满足我哥哥?”   “无趣”和“木讷”两个词让穆澜峪沉默。   他不是没想过要多一些技巧……但是。   白执垂着思索的凤眼眼皮轻轻向上掀起,轻声道:“不如我教你吧。”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拥有哥哥的捷径,他可以放松对穆澜峪的敌意,让自己变得示弱且可怜,卑微地去奢求哥哥分他一份爱,这样哥哥一定会因为怜惜他而对他放开一道防线。   穆澜峪早晚是会为了哥哥去死的,他不是他的挡路牌,而是天梯。   “嗯?”   “我哥哥这么好的人,他的身边不应该只有你一个人,你既不会泡茶,也不懂情趣,不知道哥哥的喜好,人无聊,不会讨好人,我哥生气你只会当哑巴,哄人也哄的结结巴巴没法真的让我哥消气。”   穆澜峪不得不承认,白执说的全是真的。   “所以,不如我们共侍一夫吧?我花样多技巧多,会撒娇可怜哄哥哥,哥哥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哄,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你。我们一起服侍他,一前一后,或者一上一下。”   “嘭。”   车创飞了一个三级丧尸,白执放出雷电在丧尸脑壳中炸开,一颗三级晶核因爆炸从车窗外弹入车窗。   击杀丧尸的专注让白执错过了穆澜峪精彩的表情。   白执抓住飞入车窗的三级晶核,瞬间将晶核吸收补上自己空缺的能量,异能在须臾之间直冲过四级。   这一路穆澜峪连晶核都不跟他抢,穆澜峪开车,他就在副驾驶上研究小技巧把外面丧尸的晶核想办法搞进车里吸收,如今再有三颗三级晶核和一颗四级晶核他就可以升到五级了。   穆澜峪没说话,白执吸收完晶核,稳定了自己的状态,仿若自己从未经历过提升四级的大事一般,轻飘飘地继续说: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无私,你也想独占我哥哥。可我哥那么好的人,他也应当拥有我,他应当拥有一切,而不是被你这种无趣的人霸占着。” 第123章 就像白存远喜欢你一样   像穆澜峪这种人,思维上的打压对他很有效,白执最懂人性,他所认知的人性都是在书本和他人的表现上学习的。   救世主陷入了沉默,穆澜峪默默地开车,默默地撞翻丧尸,车缓缓前进着,他的手认真的抓着方向盘,漂亮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清晰可见。   白执知道自己言语的威力。   穆澜峪的沉默像是在说,他现在除了干好开车的工作外一无是处。   言语刻薄的少年人不会因为打击到别人而觉得内疚。   穆澜峪沉默地握着方向盘,指骨慢慢收紧,他的心脏随着白执的引导怦然跳动。   他愤怒于白执对白存远的不尊敬。   白存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他们争抢的物件。   “一上一下,一前一后”的表述是对白存远的作践。   介于少年和青年交界线的少年人,保留着属于这个年龄入烈火一般的占有欲。   穆澜峪以为自己会很刻板严肃地训斥白执,或是皱眉认真警告他引导他认识到他的错误。   但是……   白执展现的占有欲的火,在这一刻,将穆澜峪平稳的心点燃。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象白执描摹的画面,无法抑制地升起对白存远的占有欲。   那种无论上下,无论前后,白存远都只能有他的占有欲。   穆澜峪把车窗开到底,冷风灌入他的领口,他紧握方向盘,目光凝肃而认真地看着前路,看着只要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能直达白存远身边的前路。   他想见到白存远,想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抵在墙壁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人对他的窥视。   他在这一刻失去了教育白执的资格。   他本就没有身份上的资格,如今在心里层面,他和白执一样,都成了固执想占有白存远的人。   车转了两个弯,穆澜峪平复自己的冲动,吐出一口浊气,问道:“白执,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除了哥哥,还想要什么?”   白执皱眉:“少劝我没用的,这个世界上我只想要哥哥。”   “不是人,也不是物。比如你不喜欢被误解,你喜欢被肯定,这都是你想要的东西。”   “什么误解肯定,我只担心哥哥的误解,也只希望哥哥肯定我。你不会怕了吧?你不想和我分享哥哥,所以你想用你拙劣的包容和引导支开我。”   穆澜峪目不斜视。   高大的男人直视前方,认真开车,冷风肆意扑洒在二人脸上。   白执为穆澜峪清开丧尸路障。   两个人都能很好地完成行进任务,也能在这个任务间隙互相试探闲聊。   “无话可说了吧?”   “是。”穆澜峪只说了一个字,那一字又冷又硬。   这是白执第一次感受到穆澜峪对白存远的占有欲,感受到这个人强烈的攻击性和侵犯性,他那一个“是”,比任戈和他逗几十句的嘴都来得沉重且深沉。   “呵。你不高尚了,不装了?”白执嗤了一声,没控制好自己的异能,前方一辆挡路的车在雷电的爆发下炸成一片一片的散件。   “嘭!”   车门重重击打在前挡风玻璃上,穆澜峪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睛没眨,他手下的车在巨大的碰撞声中冲过飞起的汽车碎片。   他无比沉着,无比冷静,仿若一块坚冰。   “白执,喜欢存远是我们的事情。”穆澜峪在这次行进的变故中稳住车的方向,才继续说。   白执愤怒于自己犯得小失误,见穆澜峪的情绪并无波动,和他高下立判,越发烦躁。   “但被存远喜欢,是存远的事情。正如你说,你的哥哥值得世界上的一切,所以你我都不应该干涉他的选择,让对方离开他,这只会让他少一份选择。同样,是否一起,也应该由他选择。”   “你还真能接受‘共侍一夫’?”白执嘴角扬着。   白执最能抓住别人话语中的漏洞,切入对方的软肋,他知道穆澜峪绝对接受不了,他这么说,是想要打断穆澜峪的思考方向,让他别对他再做什么无用的教育和引导,他要让穆澜峪认清自己的卑劣和欲望,他要击溃他。   “白执,重新思考我说的话。”穆澜峪没有被白执带偏,他用自己偏冷厉的音线说出这句话时,让白执恍惚有一种错觉,警告他的好像是自己的哥哥。   “你凭什么教育我。”白执根本不听,他只听白存远的话。   “你不爱你哥哥。”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够尊重他。”   白执咬牙,穆澜峪没资格和他谈这些,他根本不想接受任何除哥哥以外的人的教育,这人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教育他。   “白执,你想从存远身上获得爱,获得肯定,你在偏执地追逐爱和肯定,你并没有真的爱存远这个人。”   白执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恼怒,因为穆澜峪说的都是对的,但这就是他的爱,这就是他全部的爱,他对哥哥很好很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哥哥抬手他就知道哥哥想喝水,哥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他比这些人做的都要多,都要出众。   穆澜峪可以为哥哥死,他的生命那般浅薄。   白执也可以为哥哥死,他还可以为白存远下一盘大棋,搜集他所能搜集的所有的高级晶核,全都献给哥哥,让哥哥不用领受别人的恶意,不用被任何人压榨,永远地立于这个世界的前端。   这些,穆澜峪都做不到,他只会用自己讨好白存远,揣着一个固执地信仰,让不喜欢和那些浅薄的幸存者们打交道的白存远被迫当什么领袖,浪费大脑细胞和口舌为他管理各有私心的蠢货。   “闭嘴,你没资格和我说这些。”   “白执,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把他喜欢的东西都给他,而不是为他筹谋你认为正确的一切。”   “闭嘴!”   “就像白存远喜欢你一样。”   白执的颤抖突然停了,凤眸中浮起迷茫:“像哥哥,喜欢我一样?”   哥哥,喜欢我?   “那天知道你是在N区筹划,教唆人类自相残杀引导他们产生高级晶核的人时,存远在楼上和我说‘我不会放弃白执。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放弃他,唯独我不能。’”   白执没听进去穆澜峪对他的教育,但他把这段话全听进去了,一个字一个字被他听进耳朵里,被他碾碎了放在心尖,让他的心脏又软又酸,隐隐的疼。   “他还说‘在我的视野里,白执是一个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弟弟。他保护我,他也包容我因为他的不正确的保护行为而产生的情绪’他说‘白执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要怎么哄哥哥。’”   这些事情白存远从来没有和白执说过,白执以为那天的白存远是生他的气了,他叫穆澜峪上楼只是做一些避开他的属于情人之间荒诞的游戏。   白执不想扫哥哥的兴,他完全爱白存远,哥哥让他和任戈一起看着楼梯,他就站在楼梯口把指甲扣在掌心里忍着,夜里睡不着出去给哥哥杀丧尸清路,搜集大把的晶核。   他听哥哥的话,他无比听话,但他很嫉妒,也很伤心。   原来哥哥,是和穆澜峪说自己的事情,哪怕只是个前奏,但是哥哥提到了他。   “白执,你很聪明,你知道存远是什么意思。他在告诉我,如果我不能接受你,他会放弃我,而不是放弃你。”穆澜峪说。   他的声音好远,又好近,在白执耳边,又让白执恍惚不解。   窗外的风都不冷了,穆澜峪的音线也没那么冷了,他慢慢的陈述那么认真,以一种白执无法抗拒的方式进入白执的耳朵:   “因为存远爱你,这就是爱。爱一个人,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你哥哥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最想要的就是陪在他身边,所以只要你不违背他的原则,他永远不会离开你,这就是爱。”   白执静静地听着,他想从穆澜峪口中听更多,他甚至扭头去看穆澜峪安静开车的侧脸。   但他知道,这个人要说的话已经全都说完了,他在教育他,让他像哥哥爱他一样,去考虑哥哥想要什么。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不会想说,我哥哥想要的是你吧。”   “白执,你很聪明。”   这不是穆澜峪第一次夸他,开车的人缓慢道:“你能推断出,目前的情况就是,无论你排斥我,还是我排斥你,都是你哥哥的底线。任何一个人把对方驱逐,都会使他立刻投向另一方。”   白执当然知道,他挑衅穆澜峪,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和效果。   穆澜峪无欲无求,一味付出的假样子令他无从下手,如今有这么好的单独相处的环境,他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所以我邀请你和我一同服侍哥哥。这不对吗?”他继续挑衅。   这当然不对。   白存远心里,对每个人的爱,和每个人的位置,都有清楚的泾渭分明的定位。   他不曾和弟弟搞暧昧,也不会给爱人像给弟弟一样的包容。   穆澜峪很清楚这一点。   白存远会撩拨他,逗弄他,与他调情,但他不会这样对白执。   同样,白执犯错,白存远会坚定地教育他和选择他,而他犯错,白存远只会给他一点思考的机会。   如果他给不了白存远他想要的答案,白存远不会给他像对白执一样的耐心和引导。   一个无法确认自己要什么,犹豫不决,心思杂乱的成年人,不会为白存远所青睐。   穆澜峪没有回答白执的话,没有跟着白执的引导走。   “白执,存远值得拥有更好的你。”穆澜峪说:“执在古意中有掌控的意思,你可以成为他的持剑人,拥他执起权柄,而不是掌控他。”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他更希望拥有一个完整的,有自己喜好的白执弟弟。” 第124章 小土狗   白执瞳孔颤了颤,他看了眼穆澜峪,嫉妒和杀意都在此刻消弭。   这人思维模式和正常人不一样,你嫉妒他算计他甚至要他命,他还会自找原因说你不是故意的,问你过得好不好。   ……   一种无语到无力的烦躁情绪攀上白执眉心,他不想再刺激引导圣父了。   但圣父偏要关注他的心理健康状况。   白执缺少情绪,他的情绪偏执到他的反应都只和白存远有关。   他好像没有属于自己的主体性。   “你有没有一直想要但是从未得到的东西?”穆澜峪从简单处出发,问白执。   副驾驶上的少年哼笑一声:“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我七岁的时候就没有物欲了。”   他转向穆澜峪:“不要总推己及人,别人的经历和你不一样,你的想法未必是我的想法,你有得不到的执念,我没有。”   他说完,带着些属于少年的嘲笑道: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不会有物欲和执念,原来你的沉稳也是装的,不然你说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到,然后你离……”   “一只狗。”   “什么?”   打断白执再说令人生气的话的穆澜峪认真重复到:“一只狗。”   他说得很认真,白执反倒没有再嘲笑他的落脚点了。   白执也知道穆澜峪打断他的言下之意,如果他再敢说出让穆澜峪离开白存远的话,这个木头真的会生气。   白执不在乎的哼笑一声,还是没有再多说。   这个随便就为别人去死的救世主,是真的想要一只狗。   ……   白存远一行人未到中心大厦,他们中途改道去了拍卖场。   运兵车在拍卖场的停车场停下,士兵和侍应生耳语两句,立刻有门童上来接过车钥匙去泊车,将运兵车停靠妥帖。   任军红没见过这大场面,眼睛不住的跟着拿走钥匙的门童走。   朱颜拍了拍任军红的肩膀,等他注意到她才轻声开口说话,给任军红留足了体面:“没事,任大哥,他是停车的,一会儿会有服务生把车钥匙送到包间。”   任军红在这种大场面下有些局促,不过他只局促了一瞬,视线就落到朱颜空荡荡的另一只胳膊处:“妹子,你还疼吗?”   有比局促更让他担忧和关心的东西。   朱颜笑着摇头,波浪卷的尾尖在肩头柔软的扫过。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拍卖场,士兵一边向前走,一边和白存远解释:   “N城在白先生的带领下建立了全新的生存制度,为了便于大家理解末世后崭新的生存制度和生存模式,白先生参考组织建设了小说内常见的的一些设施,拍卖场和佣兵大厅应运而生。我们今天所在的拍卖场就是建设的成果。今天白先生在拍卖场参加拍卖活动。”   白存远点头。   N区的发展果然很快。   末世的主力是年轻人,年轻人没几个没看过小说。   末世前期,能真正站出来应对丧尸的人多少得有些中二病。   直接引用玄幻小说的生存模式再合适不过。   可以直接引动这些有生力量的生存积极性。   有实力的人会通过猎杀丧尸获取资源。   拍卖这种有大刺激力的销售手段,会让他们更有动力面对狩猎丧尸的活动。   当现实与小说接轨。   生存就变成了一种崭新的人生体验。   人类对求生的抗拒就会减少。   不过白忠诚有什么需要拍卖的?   “父亲他要拍高级晶核?”   “是,白先生确实是为了高级晶核而来的。”   “这里是自由人可以与N城交换资源的圣地,只需要给那些幸运儿一间他们和亲人可以永久居住的房屋,或者稳定扎根内城的工作机会,就可以换取一颗高级晶核。今天白先生组织拍卖的有市中心的三间公寓。”   很漂亮的政策。   白存远想。   空手套白狼。   将内城资源收归自己所有,让居住者全部上缴租金。   再拍卖房产收集高级晶核巩固自己的实力基础。   任戈疑惑:“那以前住这些房子的人怎么办?”   “房间都收归公有了。”   “里面的人呢?”   白存远一手搭在任戈的肩上:“丧尸爆发一疏散,里面就没人了。”   任戈有种刨根究底的好奇:“如果他们没散呢?”   白存远耐心又不是很耐心地回答:“那就多放点丧尸。”   “啊?”任戈呆滞。   “白少真会开玩笑。”士兵赔笑,伸手向前引路:“再往前,坐电梯上去就是拍卖场的贵宾室。”   音响嘈杂了一瞬。   “接下来的拍品是,一窝狗!”   拍卖大厅的主持声通过音响传遍整个拍卖会场。   白存远皱眉。   大厅没有降噪,上辈子过惯了矜贵日子的他感觉这声音有点吵。   人可以忍受本就脏乱差的环境脏乱差,但一但到了一个有一定档次的环境,它稍差一些,都会让人产生极大的不悦。   他虽然不喜欢劣质的音响声,但还是在原地驻足,问带路的士兵:“大厅怎么走,我要拍这件物品。”   拐角处,前去叫经理的侍者叫到了经理,朝大厅走来。   “谁啊谁啊,他说他带的少爷是白少的儿子你就真信他是白少的儿子?”一个大腹便便的人低头冲着侍应生小声骂,他身上穿着侍者服的马夹,肚子把扣子顶得几乎快要爆掉。   高档场所的总经理很讲究,他在很远处骂完侍应生,快走到白存远他们近处时,肥胖的脸上立刻就堆了笑,他先看了眼体格强壮,眼珠发红的朱健和挽着他的独臂女人。   那女人身姿窈窕,虽然独臂,但气质卓绝,从容不迫。能在末世有这么漂亮的女人跟随的朱健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可其他人……   抱着孩子虽然落落大方没有收手收脚但四处打量的赵媛、吊儿郎当的邵野、局促不安的霍凤花和粗老汉子任军红,这些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有身份地位的人,倒像是在外面活下来聚在一起的散兵队。   经理快速一眼把所有人都打量完,才去正式注意这支队伍的领头人。   那个站在队伍前,长着秀气鹿眼的白净青年,和他身旁的俩半大小子。   “说刚刚谁是骗子呢?”白择见这个胖子看向他们,皱眉,头上的小金毛气地抖了抖。   大腹便便的经理愣了一下,瞬间想明白什么,马上弯腰呈九十度赔笑:“白少,您需要什么,可以尽管吩咐我。”   “他说我们是骗子了?”任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个经理在远处小声嘀咕,他是三级异能者听不见,但白择是五级异能者,他能听见。白择能听见,白存远自然能听见。   小狗瞬间跳脚:“我踹死他!”   经理躬身低着头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他这臭嘴,惹上硬茬了。   在拍卖场当经理的他最知道这些权贵和高级异能者意味着什么,他们可以对他们生杀予夺而不付出任何代价。   末世,实力代表一切,法治早已完全不存在了。   一个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在他头顶响起:“现在拍卖的狗,我要拿到。”   经理刚刚注意过这个人的站位,他站在说话的金毛小白少前面。   他马上打起十二分的注意,躬着腰转了个方向:“我这就带您去。”   白存远没为难别人的闲心。他跟在经理后面,心想,这个经理不愧是能在末世占据拍卖场经理这样肥缺的人物,他发现白择可以听到他说的话,立刻就推断出白择异能等级很高,进而直接断定白择的身份。   之后,他既不道歉,也不多说,只表现出足够的殷勤和谦卑,将自己的过失揭过。   有两把刷子。   经理引着他们一路行至拍卖区。   拍卖区是一巨大的礼堂,底下坐满了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拍卖争夺正烈。   拍卖台上有一只母犬,母犬浑身是伤,毛被剃的零零散散,它颤抖着护着身下的小崽子们。   母犬柔软的腹下有五只新生的小崽子,四只已经睁眼,还有一只瘦小的黄色小东西,抢奶抢不过兄弟们,又瘦又小,眼睛都没睁开,傻乎乎地往外面拱,被母犬叼回自己身边,用下巴顶回身体下面。   其他四只幼犬聪明,在母犬身下藏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小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任戈一双眼睛亮地发光:“哥!是异能狗是不是,它们能有异能是不是!”   “不是。”白存远说。   末世动物不会拥有异能,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像人类一样拥有“精神”。   亮眼睛的小伙子瞬间沮丧:“那你那么志在必得,我还以为……”   任戈都做上骑异能大狗当坐骑的美梦了。   会场里,议论声伴随着叫价声在几位高级异能者耳边响起。   “五颗零级晶核!”   “好久没见新鲜荤腥了。”   “吸溜。”是吸口水咂嘴的声音。   “六颗零级晶核!”   “这几个小的养养还能拍大价钱。”   “那只母的回去就能宰。”   “我出七颗!”   “狗肉,多稀罕啊。城里本就没啥吃的,末世货运一断这肉就更罕见了。”   “稀罕狗肉,多养几天,卖给高级异能者说不定能换很多晶核,这样我们不用杀丧尸也能升级了。”   “八颗零级晶核!”   “哪儿藏得流浪狗,咋没被我逮到?”   叫价声不绝于耳。   “他们要吃狗狗。”白择看着拼命护着孩子们的母狗,和懵懂地瑟缩地缩在母狗身下的小狗,有些心疼。   一只白毛蓝眼睛的小狗和白择对视上,歪了歪脑袋。   小狗也许并未看到白择,但白择看到了它。   “原来哥是要救狗狗!”   任戈小狗亮眼睛。   白存远没解释自己的不善良。   他连人都不救,为什么会救狗,他想要拍狗,是因为有一个人喜欢狗。   末世后期,人都活不下来的时候,动物自然活不下来。   狗作为肉类饲养价值低,根本找不到活着的。   他错过了那人死前的心愿。   虽然他也陪着他一起死了。   人类彻底灭亡,穆澜峪死前的那一周,白存远曾问他:“你有没有一直想要但是从未得到的东西?”   救世主枕着阳光,说:“我想要一只狗。”   ……   白执嗤声:“你想要一只狗?”   圣父的心愿简单的让人意想不到:“那种畜生有什么好的。”   “嗯。”   “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七岁的时候被父亲接到城里上小学。”   “同学都叫我小土狗。”   “我寡言,没人愿意和我说话,父亲很严厉,母亲很温柔,但我对他们很陌生,很少有交流。”   白执看着窗外,心想,谁要听你小时候无聊的故事。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想到自己严厉的父亲,温柔却更喜欢白择的母亲,和他寡言的七岁。   风从车窗外灌进来,没什么温度,很冷。   救世主的声音在冷风中絮絮叨叨:“后来,有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我看见垃圾桶旁边有一只被淋透的小东西在抖。它浑身的皮毛都沾着垃圾桶旁边才有的黑色的粘液。”   “它是一只,和我一样,快被冻死在的城里的小土狗。”   “冻死?你没有家吗?你被你爸打出来了?”   穆澜峪无奈地笑了一声:“冻死是一种感受。”   “我知道。”   穆澜峪说的是心理上的感受,不过白执从来没有心理上的感受。   失去哥哥的那一天,白执和父亲顶嘴发疯,被父亲关出房门,在别墅院内淋了一夜的雨。   他缩在墙根被淋地很透。   于他而言,冻死不是心理上的感受,是生理上的冷。   就是要死的冷。 第125章 拍卖   穆澜峪的冻死,是在城里的无归属的心冷,但对于六七岁的白执来说,他的冻死,是真的死亡。   是失去了哥哥,一个人在凄风寒雨里的冻死。   那些指责他的人根本不知道白存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生与死对白执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白执没有想要的东西,他只想要哥哥。   所以末世来临,白执愿意给那个自己来不及找到的哥哥率先搭起生的阶梯,只有他变厉害,他才能找到哥哥,才能护住哥哥。   即使这个阶梯要踩着所有人的血肉,可那又关他什么事?   白执收回神思,随口问穆澜峪:“后来呢,你不是有狗了?”   “野狗有病菌,父亲带它出去了。”   白执轻笑:“哦,给你扔了?”   他那笑实在是嘲讽又没人情味儿。   穆澜峪摇头:“不记得了。那年父亲被紧急召回,前赴一线施救地震中心,再回来的时候,他已重伤残疾,没人顾得上狗了。”   这不是什么很有趣的经历。   白执不在追问了。   穆澜峪却没停:“那之后我的父亲有一段时间,因为伤痛持续存在而变得冷漠暴戾,那只狗和遇见狗之前的父亲的样子就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遗憾。所以我一直想要一只狗。”   他停顿了一下,问坐在旁边的少年:“白执有遗憾吗?”   穆澜峪试图引导白执些什么,白执抿唇,脸部肌肉张紧了一下,露出一个难看扭曲的笑。   “有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古怪:“哥哥走后父亲开始对我动手了,算吗?”   白存远的离开就是白执的遗憾。   动手……   “家暴?”   白执笑了一声:“老子打儿子也算家暴吗?”   这是十二岁的白执学完思想品德课后父亲一巴掌把他扇地上对他说的话。   开车的高大男人一时沉默,没有说话。   “我没什么想要的。”白执微微歪头,阴沉的凤眼闪出少年人的可怜和狡黠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没人对我好。”   恨,就是遗憾。   穆澜峪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白执这种低同理心的性格的形成。   科耶夫对黑格尔“主奴辩证法”的解读中,“承认”被视为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根本特征。   科耶夫认为,“若缺乏他者的承认,人将无法形成真正的自我意识,其行为逻辑可能退化为仅满足自然需求的动物性生存。”   小时候的穆澜峪,就是一只为了逃开他人恶意,躲避人注意的小土狗。   白执则相反,他很有进攻性,他是伺机生存的毒蛇。   白忠诚能教出白存远那么有责任心的儿子,教出白择那么阳光的小孩儿,却唯独在白执身上有一定的忽视。   ……   “别想了,你不会想缓和什么父子关系吧?”   白执皱眉,穆澜峪这人脑子里简直有坑,他刚刚朝他示弱装可怜是为了让他心疼他,让他知道哥哥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让这人别再和他抢哥哥,可这人的思维跑哪儿去了?   他有种等着兔子撞树的蛇,看见兔子哼哧哼哧去地里刨红萝卜,想要喂它的荒诞无力感。   “别想没用的东西了,我对那老东西没啥遗憾。你信不信,我见到父亲,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上来就会给我一巴掌?”   ……   拍卖大厅,一个女声响起。   “一颗一级晶核。”   她的声音一出,其他人都停止了叫价。   白存远开口道:   “两颗。”   白存远声音不高,经理喊叫着替他重复了一下。   礼堂叫拍区都有收声设备,经理喊完,哈腰带白存远一行人到旁边落座。   喊价的女生就坐在和他们一个过道之隔的对面。   她穿着紫色的灯芯绒小洋装和半身裙,贵气娇俏,看起来和末世格格不入。   “三颗。”白存远跟价。   小提琴音透过不太好的收声设备显得既少年又有些成熟的烟嗓感,那个喊价的女生沉声道:   “四颗。”   她说完,左右观察是谁在和她竞价。   “五颗。”白存远说。   白存远话音一落,女生就注意到他,白存远长得实在白净,又被众人围拥着,尤其是被拍卖场的胖经理跟随着,很好辨认。   女生认不清拍卖场的所有经理,但这个胖子很有辨识度。   这人什么身份?   管他什么身份。   女生再度喊价:“六颗!”   白存远打断女生,缓声道:“别着急,小姐,我还没说完。”   他不打算在拍卖上与女生做过度的纠缠,他对这窝狗崽子势在必得。   “付不起就别说话。”   “五颗二级晶核。”   清晰的对话声通过收声设备传入每个人耳中。   拍卖场响起一阵议论的哗然。   “五颗二级晶核买五个狗崽子?”   “这五个狗崽子就算会异能也变不成五颗二级晶核啊。”   “这人在捣乱吧?”   女生跟着皱起鼻子,关闭收声设备,朝向白存远这边:“你别说什么大话,五颗二级晶核够培养五个三级卫队队长了。”   她很理智,没再跟着叫价。   她拿不出这么多晶核,就算她拿的出,也过于浪费了。   台上的主持人见过大场面,他身着笔挺的西装,视线扫过白存远旁边的胖经理,从容不迫地举锤落定。   “五颗二级晶核一次!”   “五颗二级晶核两次!”   “五颗二级晶核三次!”   “成交!”   女生虽然冷静,但多少有些生气,她拎着自己的牛皮包站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拿出五颗二级晶核来。”   白存远注意了两眼女生。   这个姑娘的家庭在N城应该有一定的地位。   任戈和白择杀了一路丧尸,五颗二级晶核他们还是有的。   二级晶核在末世前期珍贵,末世后期就不太贵重了。   白存远不在乎浪费,不在乎资源是否合理利用——他本身是极理性的人,但他为了穆澜峪连世界都能救了,也不差这五颗晶核资源。   进拍卖场的人都会接受资金审核,白存远没这些。   但他旁边站着胖经理,这胖经理算是个活招牌,能被他陪着的人,绝对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无论是主持人和侍者都没有质疑白存远是否有拿出五颗二级晶核的能力。   可此时此刻的胖经理正在努力擦自己头上的汗。   白忠诚当然拿的出五颗二级晶核,可那是N城的资源,用五颗二级晶核买狗属实荒诞了。   他就这么靠胖脸皮给白存远做担保……   少爷不急,急死下人。   不到一分钟,就有侍应生上前问白存远取晶核。   拍卖场正常情况下会先扣保证金。   像白存远这种没有留保证金的,就需要现场结算。   任戈从兜里掏出五颗二级晶核放在托盘上,失去晶核让他有些肉痛,但给哥哥买东西让他感到快活,而且,他们这一路上真的杀了很多丧尸。   胖子见他们真有二级晶核,大松一口气。   女生也马上闭嘴不说话了。   她们这个地位的子弟都不是没眼色的人。   女生没再坐下,她扭头看了看台上护着五个孩子的母狗,再看看白存远,转身顺着过道朝大厅外走。   “等一等。”白存远说。   “如果想要狗崽子的话,你可以选一只,我们养不了那么多。”   紫衣服女生正皱眉不知道白存远叫住她干什么,听到他这么说,立刻转身,她的眼睛干净漂亮,表情因为白存远的话舒展开:   “你肯花这么多钱,果然是要养。”   她没有因为白存远要送她一只狗而高兴,她高兴的点是,白存远他们不是想吃狗肉的。   “我看上那只白色的了,通身雪白的。”   白择听见女生张嘴就要白狗,急了一下,他也喜欢小白狗,又听女生说要通身雪白的,白择看上的那只蓝眼睛的白狗尾尖是黑的。   胖经理咽了一口刚刚因为紧张而在口内滋生的唾液:   “那正好,我直接安排人把商品送到包厢。白少,给您介绍一下。”   紫衣女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白存远,白少?什么白少?哪个白家的少爷,能让这个胖子经理先介绍她。   众所周知,介绍人物时要先向身份尊贵的人介绍对方。   紫衣女生认真思索。   送到包厢?   为什么是正好。   正好……   今天包厢里姓白的……   胖子经理哈着腰,十分恭敬:“这是N城住配所,住房配给管理所的所长家的小姐,李雯雯,白先生今天和李所长都在包厢处理拍卖事宜。”   “白伯伯的儿子?白伯伯不是只生了一对双胞胎弟弟?”   胖子介绍一半,李雯雯就立刻明白了白存远的身份。   她看着白存远,这人……白净帅气,但怎么也算不上十八岁,她的视线从白存远身上挪到他身后的白择身上。   后面这个弟弟倒是符合,十八岁,烫着小金毛,看上去阳光帅气。   ……   “是。”胖子也没想明白,但管他什么双胞胎不双胞胎,白家的儿子是五级异能者,如今这个小的都认那个当哥哥,没反驳过那人的身份,那人肯定是真的,纠结这个只会让自己犯错,他囫囵道:“这位确实是白少。”   “白存远。”白存远自我介绍,朝李雯雯点头。   结合住房配给管理所所长这个名称身份,和白忠诚今天在拍卖场的主要工作活动。   白存远可以推断出,这个女生的父亲管理了整个N区所有房屋住处,是很重要的高层人物。   “白哥。”李雯雯双手握着自己的牛皮小包,从容称呼白存远:“这只价值一颗二级晶核的狗你真的送给我?”   任戈傻眼:“……你刚刚还很不服我哥呢,怎么这就叫上哥了?”   上流人士虚假的社交让任戈小狗很不适应。   但他的打断并没有让在场的人精们觉得不舒服。   “我养不了。”白存远说。   他给好处给的不着痕迹。   如今N城局势白存远并不清楚,但偌大的N城不可能只由方海一人管理。   如果上一世,导致白忠诚和白择的死的人,是方程科技制药的总裁,N城就是他必须要拿下的安全区。   想在安全区保护重要的家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带着家人抵御未知的侵害,而是要让这片安全区成为自己的治下,让这里成为他的一言堂。   统治者到达他统帅的领土的第一件事,该是让原本在这个领土上握有大权的人学会站队。   白存远拿出五颗二级晶核,是在对这个在拍卖场自信喊拍的少女,以及其他有身份地位的人,展现自己的实力。   “而且,我们暂时用不上太多二级晶核。”   青年的脸上出现一个礼貌的微笑,李雯雯瞬间理解了青年的言下之意。   用不上太多二级晶核,什么情况下他们会用不上二级晶核……   李雯雯倒吸一口气,她所见的这支队伍……是个全三级以上队伍!   领队三级以上是一个概念,老弱病残全是三级以上,就证明升到三级的资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可以均分的普通资源。 第126章 久别重逢   李雯雯的推测八九不离十,朱颜在车上为了稳定断臂伤势,已经吸收过任戈和白择打的晶核成为三级异能者,朱健一边攻击丧尸,一边吸收所有收到车上的火系晶核进行突破,也已突破三级,霍凤花升三级的空间系晶核也已经全部凑齐。   白存远让他们这一路杀丧尸,不是白杀的,杀出的属于自己属性的晶核都让他们直接吸收。朱健、白择,朱颜、昭昭属性重叠,朱健和朱颜升三级后把其他晶核都让给了白择和昭昭,即使如此,他们也都差不多要到准四级。   等穆澜峪回来,让邵野带着他空间里的那些电子设备和烟酒找野市做些交易,换些二级晶核,整支队伍立刻就能到准四级。   他们这支队伍,在N城,对其他幸存者们而言,是降维打击。   白存远不着痕迹地给邵野使了个眼色,他看看台上即将被撤下去的狗,又看看取走晶核的服务生的方向。   邵野瞬间明白白存远的意思,用唇语道:“卖狗人?”   白存远点头。   胖经理没敢让这群少爷小姐站着聊天,他一边回话一边奉承,一个人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和回话的密度“簇拥着”两个白少一个李小姐上电梯去二楼。   邵野趁大家围拥白存远注意不到他的功夫,慢一步,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电梯坐不下太多人,胖经理一个屁股把士兵和李小姐的随同者都挡在了门外。   “叮”   电梯上楼停稳,门在“叮”声中打开,胖经理立刻背对着电梯门,用左手按住开门健,扭转身体朝白存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存远点头出门,其他人陆续跟上。   临近二层VIP室,穿过被光照亮但仍有些昏黄空荡感的房间,脚踩在柔软的尼龙地毯上,白存远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感。   那年他自作主张,咬牙离开家,离开父亲,什么也没说,父亲会不会怪他?   胖子等最后一个人出电梯,立马快步上前到白存远身前引路,他带着白存远一直到白忠诚他们所在的VIP室,上前敲门。   隔着一个门板,白存远听见里面的讨论声。   “一颗三级晶核……”   他上前挡开胖子,伸手将门推开。   门锁突出处在他的手下化成液体后又恢复原样,白存远有十数级的经验,压住自己的异能波动压得炉火纯青,离他最近的胖子都没发现他使用了异能。   直接开门虽然不敬,但他和白择都能听清楚父亲的谈话,等候准许没有意义。   “谁?”白忠诚一向严肃严厉,不喜被人打扰,他正要呵斥,就被大门投入的光和背光的少年晃了一下眼。   不,是青年。   那恍惚一瞬,门口的孩子似乎只有十二三岁,转眼便见风即长,变得出挑,成了二十多岁修然而立的青年。   愤怒的表情从白忠诚僵硬的脸上如潮水般快速变化褪去。   “小拾?”   “父亲,是我。”白存远说:“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很轻。   重逢是一种无法严明的酸涩感,白忠诚和白存远对视,两个成年男性都说不出话。   良久,中年男人两步上前,一把将白存远抱入怀中,他拍白存远的背。   “长这么大了。”   他说。   “是不是没有上学?”   他问。   白忠诚寡言,不擅长寒暄,不擅长表达思念,也不擅长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   白存远离开家以后,白忠诚第一个想法是,以周家夫妇俩那眼界和性子,他们不可能供白存远上学了。   他每年都给白存远往卡上打一笔钱,但那笔钱从未减少。   他的小拾上不了学了。   白存远在父亲的怀里,中年人的第一句寒暄是问他有没有上学。   ……这个问句太普通,太日常,日常到令他心里发酸。   两世相隔,他第一次认识到父亲对他的爱,和执念。   白存远压住自己内心的感受,语气轻快:“您那个年代也不读书,不也打拼出来了?”   “那能一样吗!”白忠诚呵斥,中年男人的声音有些发哽:“不读书多难啊!我拼出来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能上学。”   白存远拍白忠诚的背:“您要真想圆梦,等您晚年,我陪您一起读老年大学。”   白忠诚又气又乐:“你滑头了。”   他说完,又心疼起白存远来。   十二三的白存远,像他一样,有责任心,有原则,正直骄傲,不会开玩笑滑头。   长子在社会上打拼了一圈,变了。   白忠诚目光越过白存远,投到白择身上,皱眉厉声:“白执呢?”   小白择缩了下脖子。   “他有其他事情。”白存远说:“您不先把我介绍给这位叔叔吗?”   白忠诚回神,知道家丑不可外扬,拉着白存远走到李扬身前:“这是我儿子,大儿子,白……”   白忠诚一时不确定要用什么名字介绍白存远,虽然白拾是他认定的名字,但儿子可能十几年用的都不是这个名字了。   “叔叔好,白存远,您叫我存远就行。”   任戈第一次见这么彬彬有礼的白存远,矜贵的和电视剧里出席各种会议的男主角一样,还是那种家底非常丰厚,父亲是大老爷的少爷。   “这些是和我同行的朋友。”白存远简单给父亲和李扬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同伴。   “这是你李叔。”白忠诚为白存远介绍李扬,没有过多赘述。   长辈为晚辈介绍朋友,从来不会多说,展示长辈的身份地位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小辈在他们眼中不应该参与长辈的事务关系。   李雯雯小步上前挽住李扬的胳膊。   李扬任姑娘挽着,笑道:“看来你们认识得更早。”   李扬是一个精瘦有骨感的长者,衣着妥帖考究,白忠诚比其他来显得魁梧奇伟。   李扬笑完,白忠诚看向李雯雯,道:“雯雯,你带……存远他们去拍卖会上玩一玩,有什么想买的可以记到我账上。玩完后你们回中心大厦,叫人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我和你父亲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白忠诚对白存远的名字不熟悉,喊他的时候顿了一下。   “好,白伯伯。”李雯雯乖巧应声,松开搂着父亲胳膊的手。   白存远知道白忠诚是想让他们先离开。   长辈处理正事往往不会让孩子们插手。   在白忠诚眼中,他还是个孩子。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和服务生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少,您的商品我们给您送上来了。”   白忠诚点头,胖经理立马去开门,门外,服务生推着推车,推车上的笼子里卧着警惕戒备的母狗,和五只努力往母狗身下钻的小狗——应该是搬动笼子的时候颠出来了。   母狗瘦骨嶙峋,小狗们状态还不错。   “咦?”李扬咦了一声:“这五只狗是你们买的?”   白忠诚也注意到了这个商品,他对这个商品印象深刻,因为叫价很高:“五颗二级晶核。”   李雯雯上前指着那只母狗身下的小白狗:“白哥,就这只,你可答应要送给我的。”   “我说是谁和我家小魔女抢东西,原来你们是不抢不相识。”李扬哈哈一笑。   白忠诚表情严肃:“存远,这些晶核都是你们打的?末世的情况你们不知道,五颗二级晶核买五只狗,太过儿戏了!”   白存远没有反驳:“父亲,儿子知道,儿子下次不会了。”   “久别重逢就训孩子,孩子又不和你一样是五级智脑异能者,你家小的厉害,打得出晶核来,用就用了。”李扬拍拍白忠诚的肩膀。   五颗二级晶核意味着五个三级卫队队长,白存远从外面来,不知道,资源的紧迫……   白忠诚缓了口气:“你们去玩吧,玩完回去休息。白执那小子……”他皱眉,挥了挥手:“再说吧。”   白忠诚是典型的大家长,白家是他的一言堂,晚辈没有插嘴介入家中事务的机会。   白存远应声:“是,父亲。”   白存远和白忠诚说话的这几分钟,任戈脑海中一直在蹦小时候看别人坐摇摇车,摇摇车唱的童谣:“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以至于白存远他们都走到门口,任小戈都没反应过来。   不愧是爷爷,爷爷面前我爹好乖,我爹懂事起来看着我都想尖叫,白白净净的家中大少爷,任戈想。   “小戈?”   任戈骤然回神,才发现白存远已经跟着李雯雯带着大部队走到了门口,留他一个人站在大部队和爷爷的中间。   任戈快速看看大部队,又快速扫了一眼正在注视他的白忠诚。   直接撅屁股走不太礼貌,对爷爷太不尊敬。   任戈十分乖巧地快速喊了一声:“爷爷再见!”   他转身跑到门口,吃了白存远一个脑瓜崩。   VIP房门关上前,任戈听见白忠诚在里面问李扬:“我这么老了?”   李扬笑:“可不是嘛,看你长子的年龄,你已经能抱孙子了。”   白忠诚有孩子本就是老来得子,养子的离去更是他的心结,如今养子回来,听见李扬说这么一句,他觉得天都放晴了,人生有一种温柔的柔软。   “你家姑娘好像和我家长子年纪相仿?”   “你别想。”李扬说:“就你家孩子这风度,还不给我家小魔女钓跑了,我们雯雯怎么都是三级木系异能者,得找个入赘的,异能等级高的做贴身护卫,可不能给你家儿子冲锋陷阵。”   “你还挑选上了,我长子最会疼人……”   任戈摸了摸脑门。   人是挺疼的。   VIP门彻底关上,白存远一行人在胖经理的三步一引的引导下下楼。   李雯雯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拉郎配,她眼中只有笼子里的狗,母犬现在有些戒备,不适合拿幼犬,否则她早把幼犬搂出来抱怀里了。   一行人走到运兵车旁,李雯雯上了自家的车。   “您让司机跟着我走就好了。”给李雯雯拉开车门的司机同白存远说。   “等等。”白存远叫住他:“我们还有一个人”。   “还有谁?”白择左右看看,把人都数了一遍。   任戈也把人都看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少了谁。   邵野是最后才加入队伍的,在任戈和小白择眼中没啥存在感。他们还没熟悉新队友的加入。   “不会是执哥和澜峪哥要回来了吧!”   白存远觉得好笑。   这都哪儿跟哪儿?   “是……”   他才说出一个字,就看见脸色不好的邵野从远处跑来。   他避开所有人,到白存远面前,背对李雯雯家的车,用唇语快速说了四个字。   这四个字不是常用语,白存远不熟悉这四个字,邵野又重复了两遍,他才看清那四个字。   “凭空消失。”   他让邵野跟踪的那个卖家,凭空消失了。 第127章 父亲,他是我爱人   “请出示身份证明。”N区士兵公事公办将两个身姿笔挺,年龄有差异的男人拦在入城卡口前。   这两个男人一个穿着长风衣,另一个穿着干练的户外装,两人俱冷脸不苟言笑,不像逃难来的新客。   士兵见他们朝这边来,默认他们是出城执行任务的佣兵之类。   穆澜峪率先上前:“我们是……”   他一开口,士兵就皱起眉:“去去去,没身份证明就别说话,我管你们是谁!”士兵不耐烦:“像你们这种没身份证明的外来者我见多了,别在这儿装了,去那边排队量体温去!”   站在穆澜峪身后的白执嗤笑:“看吧,凭你的本事门都进不去。”   高大的男人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后方带队守城的士兵队长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那人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这边,又揉了揉眼,两步跑上来:“白少!”   白执见这人上来就恭敬称呼他,扬眉:“你认识我?”   不管这人怎么认出他来的,倒是给他长脸。   白择和白执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士兵不可能认不出来。   他辨认了两次,确认这人和昨天那个进门的小白少的气质完全不同,陪笑道:“白二少,大少爷和小少爷昨天就进城了。”   白执点头:“嗯。”   “啊!怎么回事!”   不知谁尖叫了一声,声音从不远处的另一通道传来。   “啊,这个人怎么,怎么活生生的,消失了!”   “刚刚我前面那个测出来三级异能的异能者不见了!”   “是不是你看错了,也许他去其他地方了。”   “没有,绝对没有,他刚刚就坐在那里,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突然消失了。”   隔壁通道传来一阵骚乱,穆澜峪喉咙鼓动一下,突然感到一种异常的空虚。   兴许是这两天没怎么吃饭,饿了。   他和白执俩人赶路,能抽空吃两个压缩饼干喝半瓶矿泉水就不错。   两个人心中都只有白存远,舍不得在路上耽搁。   白执对其他人的事儿不感兴趣,士兵踹了一脚盘问他和穆澜峪的小兵。   “傻愣着干什么,把车开过来接白少进城啊!”   小兵小跑着离开,三分钟后,他开来了一辆有顶棚的小代步车。   白执穆澜峪双双上车。   ……   白存远剔除掉自己升六级的晶核后,让任戈把剩余他们路上没吸收的,不符合他们属性的晶核给邵野。   叫邵野带着赵媛去拍卖场和其他能做私下交易的地方转一圈,将他们一路赚到的晶核都换成相应资源。   保障朱健、朱颜、霍凤花都升到三级,任戈升到四级。   上一世任戈在N城遇到过危险,这一世,由于白存远的行动轨迹变化,他们到达N城时间更早,对其他异能者也有实力上的碾压,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末世早期的实力碾压很容易追平。   霍凤花他们吃完早饭收拾桌子,白存远要等白忠诚,没有吃饭,坐在沙发上看书。   任戈蹲在他旁边小声嘟囔:“怪不得爹你老罚我不许吃饭,原来爹的爹不用餐爹也不吃饭。”   白存远看了眼蹲在沙发边长着一双不太聪明的倒三角眼的任戈,从表情看他对自己的儿子的智商很感忧虑。   爹来爹的爹去的,绕口。   但白家毕竟是有家风氛围的家,他在熟悉的陈设中放过了任戈的脑袋。   “饿了可以自己去吃。”   他没叫任戈陪着,但任戈打定主意他不吃自己也不吃,陪在他身边长蘑菇。   任戈刚要张嘴,就看见白存远猛地一下子站起来,将书本平放到茶几上,转身往外走。   白存远步子很大,任戈小跑着才追上突然出门的白存远。   “爹,咋啦,你饿了,哎?你咋出去,那不是吃饭的方向?是发生什么危险了,爹你听到什么了?”   ……   中心大厦是全N区最高的高层建筑,在这里可以俯瞰半个N城中心区域。   在末世,居高临下,意味着攻守兼备——对三级以下没有灵智的丧尸是这样的。   N区的高层都将住处搬到了中心大厦,便于共商城务。   白忠诚与李扬分开,电梯到达白家所在楼层时,隔壁电梯门正好同时打开。   白忠诚与穆澜峪白执撞了个对面。   这一照面,中年男人勃然大怒,大步上前扬手照着白执的脸就是一巴掌。   预料之内的巴掌声没有响起,白执身后的男人接住了他的手臂。   夹在父亲和自己不承认的嫂子中间的白执轻笑:“看,我说什么了?”   白忠诚被人阻拦,听见二儿子不屑地嘲弄声,怒斥:“你就这个态度!这是谁,这是你招来帮你胡作非为的手下?”   穆澜峪从白执的态度中,确认了身前中年人的身份。   眼前这个人是……白存远的父亲,白执的父亲。   他快速松手:“抱歉,白叔,我是……”   有人替他接过了话茬:“父亲,他是我爱人。”   穆澜峪扭头,看见正从过道走来的白存远,和身后终于追上他的任戈。   高层为了采光好的巨大落地窗外,林立的低矮楼层落在青年腰部以下,透蓝的天空衬得白存远身影干净纯粹。   追在白存远身后的任戈小狗才知道白存远为什么突然起身跑出来,就因为白存远的话傻眼了:“哦莫,爹你这就当着自己爹的面儿水灵灵的出柜了?”   白忠诚皱眉:“爱人?”   出柜?   这么多信息量下,任戈那句爹被淹没了。   白忠诚不了解年轻人的新鲜词汇,但他无比确认,他这个一向懂事有分寸的长子,说的确实是“爱人”这两个字。   白存远说自己的爱人是眼前这个挡住他打白执的人。   而这个人……是个男人。   白存远既已介绍他,穆澜峪自然要在“爱人”的父亲面前保持礼貌,他刻意地站直了——但他觉得自己的动作不着痕迹:   “白叔,我叫穆澜峪,您……”   白忠诚皱眉:“这不重要。”   愤怒使他鼻孔微微放大,他转而看向为了让穆澜峪更好地保护他,而向侧后方挪了半步,站到了穆澜峪侧后方的白执。   “你们的事随后再说,白执,你跟我来。”   白执没动。   他站在穆澜峪身后,目光落在白存远身上。   白忠诚气笑了:“白执,很好,你打算彻底不认我这个父亲了。那我就在这里问你,你没和你哥一起回来,偷偷又去做什么腌臜事儿了!”   在父亲眼中,他就不会干好事。白执想嗤一声,又压住了。   他笑着,礼貌又讽刺地顶嘴:“就你能想到的事儿。”白执满不在乎:“杀人,放火,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干。”   “白执。”白存远皱眉冷喝,白执才低头闭嘴。   白忠诚被再三顶嘴,怒不可遏,他上前一脚踹向白执。   白执没躲。   在他潜意识里,父亲的打骂是躲不开的。   就算躲了,也只能被抓回来往死里打。   他在这人面前用任何方式表达不满都没有任何意义,只能被镇压。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熟悉的画面再次出现,穆澜峪又一次当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黑色的背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白执看着穆澜峪,听见白忠诚隔着他的身体传来的暴怒地怒骂:   “我教训我儿子你在这儿插什么手!”   “抱歉,白叔。”穆澜峪礼貌道歉。   白忠诚并不买张:“不要叫我!让开!”   他吼完,就抬手去掌掴白执。   正常情况下,碰到这个画面,傻子都知道让开或者挡一下。   但穆澜峪没有挡,也没有躲,而是调整位置将白执护到身后。   响亮的掌掴声在穆澜峪脸上响起。   白忠诚收手,愤怒消散一半:“你不让开干什么?”   “阻拦长辈是我失礼,但是,白执和我一起,没有做您所说的‘腌臜’事。”   穆澜峪说完,白存远已到穆澜峪身前。   掌掴外人的确是一个很失礼的行为,白忠诚一向要面子,穆澜峪一句“失礼”给了他三分薄面。   但长子为了口中的“爱人”站到他的对面的样子同样令他不悦。   “父亲,白执做了什么已经和我都说了。”白存远站在穆澜峪侧前方面对白忠诚。   这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他的澜峪是个尊敬长辈的傻子。   白忠诚平息怒火,冷哼:“那我打他错了?”   教出这么一个不孝子,胡作非为,不打死他算轻的。   让他这样好好地顶撞长辈,他既没办法和自己交代,也没法和故去的妻子交代,更没法和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们交代。   “您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澜峪拦您是因为您教训的时间不合适。”   白存远上前给白忠诚顺气:   “您教过我‘卑幼有过,慎其所以责让之者。对众不责,愧悔不责,暮夜不责,正饮食不责,正欢庆不责,正悲忧不责,疾病不责。’”   “这里有这么多人,是‘对众’;白执和我认过错,是‘愧悔’”为免隔墙有耳,白存远没说白执有弥补错误的行为:“您先消消气。”   久别重逢好不容易见长子,白忠诚能听进长子的话,但他看了看长子,又看了看被长子称是爱人的那个男人……   长子这些年是缺爱缺少保护,才找了这么个一根筋谁都护着的男人?   男人?   白忠诚头又疼了。   “父亲,您吃饭了吗?”白存远适时开口。   “还未。”   “那我们先吃饭。”白存远给白执使了个眼色,白执立刻默不作声离开去找人安排早饭。   白忠诚转身往餐厅走:“这小子倒是听你的话。” 第128章 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吧   “爹,爷爷不讲理,他打澜峪哥,澜峪哥一路为了保护你和白执出生入死的,爷爷的儿子是都活下来了,他欺负澜峪哥没爹。”   任戈贴着白存远小声抱怨。   这滑头小子。   白存远听见任戈嘟囔抱怨,头也不回地轻笑,任戈这么说,八成是故意要让白忠诚听的。   任戈声音压的低,但绝对不是五级异能者听不清的声音。   偏偏白忠诚就吃这一套,他吃软不吃硬。   白忠诚上了年纪却依然英俊的锋锐眉目微微皱起一瞬。   白存远配合道:“五级体异能躲开或者接住父亲的一掌很容易。澜峪不想冒犯长辈,我尊重他的选择。”   五级!体异能!   白忠诚走在前方的脚步一顿,但很快稳住步速继续向前。   白忠诚是五级异能者,他深知五级异能者在末世前期的地位。   一城之主。   一城之主为了缓和他和儿子的关系挨了他一巴掌,也没有怨言。   而且听那小子说,这个人一路上保护他的儿子,而自己家里人都不在了?   一直到落座,白执把饭给他端到身前,白忠诚都在想他刚刚一不小心一巴掌扇上去的陌生人的孩子。   白忠诚落座后,白存远跟着在他左手边落座,留下了右手上风。   穆澜峪往那儿去。   白忠诚见这孩子没硬要和白存远贴着,而是很懂规矩的坐在客人该坐的对面,越发觉得是自己不太对。   白忠诚要面子,在客人面前失礼是最大的丢面子。   所有人都坐好后,白执和阿姨一起逐个将饭摆到桌面上,坐到穆澜峪的下首。   一行人开始食不言寝不语地用餐,餐桌上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安静,任戈不小心拿叉子碰到盘子都得和做贼一样左右看看有没有人在看他。   穆澜峪的礼节形表无可挑剔,他和白存远面对面隔着桌面坐着,一从容优雅,一严肃端正,倒是引得白忠诚失了仪态看了他好几眼。   吃完饭,大家放下餐具。   白忠诚用餐巾纸抹嘴:“你姓穆?你们从C城来的?”   穆澜峪用完餐正在等候,身体微微转向白忠诚:“是的。”   “那你的父亲,是在保护C城时牺牲的?抱歉。”白忠诚是个别扭男人,就算道歉也得和别人的儿子道歉,没法正经地对一个小辈道歉。   穆澜峪摇头:“不,您误会了,我父亲是第一批无规则感染者。他没有活到末世正式来临。”   白忠诚皱眉:   “原来保护C城的穆大佬不是你父亲。”   他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白忠诚见儿子们做这种表情,无论是懂事的存远还是阴戾的白执,都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白忠诚不解:“小择留了电话在N城,N城人传信说,他们都是被一个姓穆的大佬救下的。穆这个姓氏不多见,我以为是小穆的父亲。”   穆大佬这个称呼穆澜峪难以适应,他一向不变表情的脸浮现出些尴尬,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白存远。   白存远笑道:“父亲,救C城幸存者的人是澜峪。”   “击杀五级丧尸,被丧尸捅穿的人是他?”白忠诚不可置信地将目光从白存远身上挪到穆澜峪身上:“这么重的伤,还活下来了?”   白存远想到那天的画面,面色不算好看。   白忠诚马上推断出他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穆澜峪点头:“白叔,是我和存远一起救下他们的。”   “他是帮我挡下丧尸爪才被丧尸洞穿的。”白执最后一个吃完饭,慢条斯理地放下餐具说。他说完话,才抽纸巾将嘴擦干净。   白执从不屑于维护他人。   白忠诚侧目。   而且就白执这个性子,穆澜峪都愿意救他?   “小穆,你不必自谦。”白忠诚说:“我的儿子是什么性格我知道,让小拾……存远去救那些知恩图报,有交情的人还好,末世的人自私古怪,存远是不屑于与他们同行的。”   他为穆澜峪所触动,但多少还是顾及自己脸面,没有多说什么。   “你们晚上应该没休息,早些休息。我还有工作。”   对晚辈态度和缓的关怀,已经算是白忠诚最大的接纳和道歉了。   白忠诚起身离开,穆澜峪和白存远纷纷拉开椅子站起。   “走吧,去我房间。”白存远说。   白忠诚还没走远,穆澜峪的目光落在白忠诚身上,五级异能者肯定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儿子对别的男人的同房邀请。   白存远朝穆澜峪伸手:“怎么,害臊?”   穆澜峪绕过餐桌,把手搭在了白存远手上,反握住他的手。   白存远眉头微挑,不知道这个害臊的人这一路上经历了什么,竟然学会主动了。   他带穆澜峪往自己的房间走,行至半路,回头道:“不许再不睡觉了。”   “嗯。”   仍坐在原地的白执低低“嗯”了一声。   白存远引穆澜峪走进房间。他的房间是客房,调子是灰蓝色,简洁干净大方。   床是加宽的单人床,不逼仄,但睡两个像他们一样高挑的成年人,也不宽敞。   “我和你一起住?”   白存远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伸手碰了碰穆澜峪的脸,五级体异能加治愈系异能让掌掴不会在穆澜峪脸上留下痕迹:“你想不想?这个床虽然小,但是结实,客房离父亲的房间也远,发出一些声音也不会有影响。”   “咳。”白存远的手指带些凉,穆澜峪表情不自在起来。   他现在回答“想”,就奇怪了。   不像想和白存远一起住,像想和存远一起做。   白存远在刻意往这个方向引导,让他觉得局促。   在救世主的局促中,白存远伸手牵住他的手慢慢靠近。   白存远的动作一直是带着掌控性的,他牵他的手时是拇指食指握着他的腕根,另外三根手指自然下垂贴在他的掌心,拉着他的胳膊向下用力。   这种用力方式,使得穆澜峪既不能屈肘推拒,也无法和白存远拉开距离。   青年就这样攥着他身体贴近他,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在他晃神的那一瞬间,白存远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穆澜峪脸上。   “我们澜峪受委屈了。家庭关系是我的关系,你不用委屈自己一定要适应他们。”   穆澜峪摇头,他正待说什么。   “叽”细微窸窣声和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在小沙发后响起。   穆澜峪瞬间警惕,朝那个方向大步走去。   白存远眼里含笑跟上他,等着他看到沙发后的小东西们的反应。   穆澜峪走上前,没见到老鼠一类的不友善的生物,也没见到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沙发后静静地躺着一个大笼子,一只小黑狗压在小黄狗身上把它压得“人仰马翻”,小黄狗眼睛水润,嘴筒子很白,天然带着一张又倔又无辜的脸,此时被小黑狗压了半天发出一声“叽”叫,听见人过来,马上吓得不叫了。   小黄狗一不叫,小黑狗也不再和小黄狗打闹,它转了一个圈仍然骑在小黄狗身上,警惕地看着白存远和穆澜峪。   人类的身体太过高大,小黄狗吓得两只被小黑压在身下的腿都在抖,小黑被穆澜峪笼罩在阴影中,坚决地压着小黄狗呈保护状态。   白存远弯腰打开笼子,把小黑狗提起来:“没你这样保护狗的,屁股都坐它脸上了。”   小黑“汪”了一声。   穆澜峪忙朝小黑伸手。   “它不会咬我,它真要咬人就不叫了。”   穆澜峪放松收回手。   小黑汪完就垂着爪子呆在白存远手掌心下。   白存远拎着小黑后颈毛屈起臂弯把它放到胳膊上:“抱起小黄看看?”   穆澜峪蹲下身,把那只一直发着抖的小黄抱到怀中。   “……小黄狗?”   “嗯。”白存远说:“给你买的。”   这一瞬间,穆澜峪觉得,白存远好像在他身上安了什么监听设备:“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只小黄狗?”   “不知道。”白存远说:“像你,所以买了。”   小黄小黑对人类温暖强大的怀抱适应良好,白存远天生自带训狗属性,不管什么品种的狗落在他手上都乖得摇尾巴,穆澜峪则像是一颗无害的树,小黄贴在它怀里没一会儿就耷拉了眼皮。   小黄耷拉了一会儿眼皮,突然被香香的东西强行唤醒了。   “这么珍贵的空间,你还存了一袋狗粮,看来是真的很想要一只小狗。”   穆澜峪拿出一袋狗粮,白存远招了一截金属门把变成小刀将狗粮上面的封口划开,再把门把手恢复原样,撕开密封条。   小黑眼睛直了,小黄被强行开机抽着鼻子嗷嗷。   白存远抓了一把狗粮放到小黑嘴边,小黑瞬间就把整张脸都埋在了白存远手上。   穆澜峪从来没养过狗,他照顾起小狗来小心翼翼,他拿了一小把狗粮递到小黄嘴边,小黄吃得比小黑要斯文的多,一看就是抢饭抢不过其他兄弟的,所以又小又瘦,总是犯困。   幼犬小脑袋拱在手心进食,柔软的舌头舔过穆澜峪的掌心,他瞬间觉得生活都变得柔软下来。   穆澜峪抬头,正好与正在看他的白存远对视。   两个人抱着两只小狗蹲在地上喂,一时间岁月静好。   “存远。”穆澜峪鬼使神差道:“我喜欢你。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吧。”   白存远没有回应。   他怀中的小黑因为不舒服嗷了一声,他松了松自己对小黑的抱姿。   “他们吃饱了,我们把它们送回去吧。”   “好。”穆澜峪将狗粮的密封条封好,收回空间里,抱着小黄和白存远一起把这两只小狗放回大笼子里。 第129章 愧悔不责   “穆先生,白先生想见您。”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好,我知道了。”穆澜峪把小狗放到笼子里,回应。   “你先去。”白存远关好笼子:“我给它们倒水换尿垫。”   白存远有洁癖,穆澜峪撘住他的手,拦住他提笼子的动作:“我回来做。”   四目相对,白存远抽回被温暖的大手覆盖着的手点头:“那尿垫你换,我先给它们倒些水喝。”   穆澜峪出门,看见一个年轻人在门口等着,应该是白忠诚的下属。   下属引路,二人一前一后往白忠诚的办公室走。   路过沙发时,任戈、白择、朱健、朱颜正围坐在一起研究异能。   任戈小狗看见他,贼兮兮地翻过沙发凑到他旁边:“澜峪哥,你跟这个陌生人去哪儿?是不是爷爷要棒打鸳鸯。”   任戈叫爷爷叫的顺口,穆澜峪反应了一秒才推断出任戈口中的爷爷是他存远爹的父亲。   任戈压着声音避开前面那个陌生人:“我和你说啊,爹的爹一看就传统,肯定接受不了爹的老婆是个男人,你不在的时候他还撮合爹和爹的亲妹竹马了,这次去肯定是给你下马威的!”   撮合?青梅竹马?   白忠诚想让存远娶青梅竹马的女生?   “我知道了。”穆澜峪拍拍任戈的肩膀:“谢谢小戈。”   现代人很少会一本正经地道谢,任戈被穆澜峪搞的不好意思:“那你自己注意吧,我回去和他们一起研究异能去了。”   ……   下属把穆澜峪带进办公室,白忠诚正站在办公桌前等他。   专门的等待意味着有重要的事情。   “您找我?”   “我还叫了白执。你是五级异能者,也知道白执的所作所为,我想请你帮忙。”   白忠诚开门见山。   爱人的父亲没打算棒打鸳鸯让穆澜峪神经松下:“责无旁贷。”   白忠诚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穆澜峪倒茶:“我们等白执……”   穆澜峪没真把自己当等长辈倒茶的客人。   “白叔。”他伸手接过白忠诚手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两杯茶,斟酌道:“在此之前,我有些失礼的话想和您说。”   穆澜峪端起茶,双手递给白忠诚,白忠诚低头看茶:“失礼?”   “敬茶”是见父母的讯号,穆澜峪这个举动令他不悦:“什么失礼?怎么,你打算以帮忙为要挟,还是以你的实力为要挟,让我同意你和存远在一起?”   穆澜峪是五级异能者,不会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但他被白忠诚的话烫到了。   他把茶杯放到桌面上,语速明显变快:“不是我和存远。”   白忠诚诧异:“那是什么?”   “是白执。我想说的是您和白执。”   白忠诚以为对年轻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恋爱自由,他以为穆澜峪是个一定要取得父母同意的愣头小子,以为穆澜峪今天非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在他面前赢取一个名分。   却没想到这人找他要说的事情是白执的事情。   隔着一扇房门,白执已站到门口,白忠诚的属下正要通报,被白执冷脸拦下。   下属的服从与忠诚被白执手上的电花和凤眼的冷厉暂时封印。   门内,穆澜峪说:“我斗胆希望您不要再责怪白执。我希望您能多给白执一些肯定,他才能变好。”   白忠诚没想到这年轻人会和他谈教育问题,他反问道:“责怪?肯定?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你救了那么多人,难道不知道他的行为对人类社会的伤害?”语气很是不悦。   “我知道。”穆澜峪说:“所以我和存远在努力,您也在努力,因为包容儿子和弟弟是我们的责任。但爱他、包容他,并不是在训斥他后为他的行为买单,而是应该懂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白执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父亲熟悉的怒斥隔着门板冲入站在门外的白执耳朵:“因为我生了个孽种!”   白执手紧握成拳,将手心的电花捏灭。   门内的穆澜峪依旧冷静:“”“白叔,是您对白执缺乏耐心。白执比其他孩子聪明,并不意味着,他生下来就懂是非曲直,社会规则。”   白忠诚冷笑:“你在教育我,你比我了解我的儿子?”   “这一路上,白执救过我,也保护过任戈。他和我之所以慢一步到达这里,是为了和存远兵分两路,存远先保证您的安危,我们去”毁了城际导弹。   后半句穆澜峪用的是唇语,他下意识觉得在异能者林立的安全区,有些信息不便于全然沟通出。   “不必担心,五级后我重修了办公室的隔音层。”   “他在路上问我信不信,他见到您,您会先给他一巴掌。他改正了错误,在朝好的方向变好,却认为自己只会获得一个巴掌。”   “他做了那么大的错事,这才弥补了点什么,就想要表扬了?”   穆澜峪端起茶,递到白忠诚手上,鉴于穆澜峪的表现,白忠诚勉强能听进去这个小辈的话,但这种小辈的指点仍然令他不悦。   他站在桌前,端茶慢饮。   穆澜峪慢慢说:   “我小时候不爱写作业,很拖延,一年暑假,我下定决心坐在桌前开始写作业,写完十页后我躺在床上休息,才躺下,父亲就打开卧室门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提到了墙角‘就不想学习是吧?那就站着,一到假期没人管了就拖延,我今天就治治你的毛病'。我决心想学习的劲被委屈包裹着在墙边慢慢冷却。”   “我听存远说,您教他‘愧悔不责’。”   “您持身严厉,而白执早慧,他对世界的大胆探知经常受到您的否定,而当他有正向改变时,您也没有及时给予肯定,所以白执对世界的认知是极其个人的。”   “您打他,他反抗您,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如果他做坏事、做事的不够好、弥补错误不够好都会受到惩罚,久而久之他就分不清对错了。”   “所以我想失礼地请求您,白执进门时不要训斥他,只在他犯原则性错误的时候教育他,如果他在改正,您应该给他一些肯定。”   白忠诚正欲说话,忽听得门板被碰到发出细微声响。   “进。”他道。   办公室门打开,下属带着碰到门面的白执走进来。   白忠诚原想给白执一巴掌,但想到穆澜峪的话,他喝完剩下半杯茶,压住火气。   白忠诚看了眼下属,下属退出关上房门,他才开口:“最近N区有多起异能者失踪事件,我们推测和你与方海的‘养蛊计划’有关。把你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您这么信我,不怕我知道这件事后反制你们?”白执不吃白忠诚命令的这套,他在白存远面前一向风衣笔挺站姿有风度,如今却故意吊儿郎当把重心压在一只脚上。   白忠诚勃然欲怒,生生止住:“你已经为N区安全做出了弥补和努力。”   这已经是父亲能给儿子最大的面子了。   白执没想到白忠诚没有怒斥他,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站直,走到白忠诚办公桌前,从笔筒中抽出一支笔,将办公桌上的一张A3纸扑展:“我的努力可不是为N城做的。”   他提笔洋洋洒洒在白纸上开始绘制。   白忠诚上前抓白执的领子,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硬生生停下自己愤怒的动作:“这是什么?”   “方程科技制药十二层平面图。这里的尖端科技可以使八级以下丧尸失去反抗能力。是培养晶核的温床。”   白执一句废话都没说。   不需要白忠诚表态,他就知道白忠诚最终想做成的事情是什么——毁掉十二层。   毁掉十二层,“养蛊计划”就会被毁掉根基。   ……   “胖子你……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我要把房间烧到了怎么办。”   “你不保护你妈了,哪有你这种怂包?”   白存远喂完小狗们水出门,就听见任戈在喊胖子。   “白择都教你怎么用异能了,你在车上往外面扔异能也扔的好好地,怎么现在又不敢把异能放出来,如果你不能收放自如,那你这异能有什么用。”   “可这是在房间里面。”   “就因为是在房间里面才教你控制,任何情况下你都得控制,你总不能和那次一样,碰到危险你就傻了得你妈把你推开吧。”   “小戈。”白存远叫住任戈。   任戈闭上嘴,乖乖挪开给白存远腾了个沙发位置,白存远没过去,而是在他们对面坐下:“试吧,我看着。”   白存远是有强控制力的元异能,有他护持,朱健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异能乱飞把房间烧着。   他学着白择的动作,在白择的引导下运转异能,凝聚异能,输出多的异能,输出少的异能。   朱健个性单纯,火系异能精粹,因为他为人胆小谨慎,异能异常凝练。   “不错,三级了。”白存远说。   “还是得谢谢你,让邵野给我和朱健准备晶核。”朱颜单手放在膝盖上。   朱健胆小,换到任何一个队伍,给他分晶核都算是浪费,但白存远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白存远所在的这支队伍,就连心直口快的任戈,也是带着朱健拼命训练,不像之前商场里的那些异能者,会嘲讽异能者里的孬货,让朱健听得局促不安,生怕自己的实力露馅。朱颜对此很是感激。   “嗯。”白存远点头,不甚在意,他之所以留着朱健,是因为以朱健的天赋,他早晚能变成一个超级异能者,而不是在发什么善心。   但朱颜不知道这一点:“我是朱健的母亲,保护他是我的责任,但不是你们的,所以我很感激你们。” 第130章 态度不一样了   没人想当母亲的负担,尤其是单身母亲带的儿子。   朱健听见朱颜和白存远道谢,看着自己母亲空荡荡的袖管,一言不发。   “朱健的异能很精炼。”白存远说。   朱颜摇摇头,她以为白存远在开解她,在安抚朱健,但安抚朱健是她要做的事情,不该白存远承担。   “朱健是个好孩子。”朱颜说:“他只是不适合这个时代,不适合末世。他听话,老实,肯干,不嫌累不嫌脏,也不怕麻烦,他会帮我做家务,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他只是胆子小。其实我从来不指望他有多好的成绩,多好的社交能力,也不指望他有多厉害的异能。”   “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健康自由地成长,而不是因为心疼我,去面对他不喜欢的商业争斗,或者与丧尸对抗。他是我心中完美的儿子,我希望他能一直陪着我,而不是勉强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让他变得不像他自己。”   白存远侧目。   朱颜在肯定朱健。   她这样的母亲很少见。   父母总是对孩子抱有一切美好的期望,很少有父母尊重孩子的天性,生活越困难的父母压在孩子身上的期望就越高。   朱颜她爱自己的孩子,礼貌和白存远道歉,不当众贬低朱健,反而为他解释,表达对他的爱,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差,知道自己被爱着。   朱颜的魅力远不止她面对丧尸的胆魄。   刚从外面回来的邵野在旁边听愣了神,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朱颜脸上,看那卸掉妆容后张扬消失变得温软平和的美眸。   “看傻了?”白存远抬起视线。   邵野忙调整目光,拿着一张纸走到白存远旁边坐下,给他看:“我在佣兵大厅抄录了一些任务,上面是击杀丧尸类,中间是获取信息类,底下是获取资源类。日常务工类没抄,招做饭洗衣服类的工作不用直面丧尸,根本抢不到。”   白存远接过白纸,浏览。   击杀丧尸类任务是官方发布的维护安全区稳定的任务。清理者周边丧尸,丧尸晶核归清理者所有,此外他们还可以获得能当作晶核抵扣使用的佣兵积分,用于租房在城内居住等。   获取信息类任务,涉及一些个人仇怨,以及很多条人口失踪内容,这些信息即使邵野总结过,都被压在击杀丧尸类和获取资源类中间,不太容易检索到,且因为末世大家都自顾不暇,悬赏的金额也奇低,最高不过一颗一级晶核,其他大都是一颗零级晶核。   最下面的获取资源类任务,看起来像城内有权有势的富豪的狂欢,有要烟酒的、芭比娃娃的,有要金银珠宝首饰、玉石摆件的,有想养波斯猫、布偶猫、玄风鹦鹉的,有要电脑平板的,还有让帮忙链接WiFi(需要保修一年)的……   “哇这白执能干啊,接个WiFi三颗二级晶核啊!这不比杀丧尸爽多了。”任戈最喜欢凑热闹,凑了个脑袋过来大呼小叫。   “接WiFi?”白执不悦的声音响起。   任戈看过去,发现白执和穆澜峪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   “你俩怎么在一起,澜峪哥,爷爷没棒打鸳鸯吧?”   白存远第一时间没看向穆澜峪,听见任戈说“棒打鸳鸯”才抬头看他。   “没有。”穆澜峪上前,正要往白存远旁边坐,白执快步越过他挤到他前面,坐到了白存远的另一边。   白存远一边坐着人挨人的邵野和任戈,一边坐着白执,穆澜峪没有强求,靠着白执坐下。   白执看向哥哥,目光浮现不解。   哥哥竟然什么也没有说,没有挪座位,没有让穆澜峪坐过来,没有重新调整座位。   白存远将A4纸对折一下,撕成两半,下半部分递给白执:“澜峪,整理一下你空间里有的东西,交给邵野去换晶核。”   白执充当了传话筒的角色,接过那张纸递给穆澜峪。   另外半张纸,任戈凑过脑袋来兴奋无比地看着:“爹,我……”   “你们自己去佣兵大厅注册玩吧,顺便练练异能。”   任戈眼睛骤然亮起:“对啊,我们自己去佣兵大厅不就能看了,还能练异能!白择,朱健,你们去不去!”   “我……”白择犹豫。   “我要去!”朱健坚定。   白择看了看朱健,又看看任戈,再看看自己凶巴巴自有主张的同胞哥哥,从众道:“那我也去。”   白存远环视,发现有几个人都不在这里:“昭昭呢?你们去的时候让昭昭帮你们装几瓶水,以防万一。”、   昭昭的净化系水异能可以帮他们免疫三级丧尸病毒。   “你问邵野,这个家伙,就会讨女孩子开心,他出去一趟带了好多名牌包包化妆品首饰,还有小公主裙,赵媛带着昭昭在房间玩的不亦乐乎。”   “哦?”白存远看向邵野,但邵野脸上根本没有任戈说的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成功男士的骄傲自得。   白存远的目光越过邵野,落在朱颜身上。   “看起来,当事人好像并没有送出礼物的喜悦。”白存远交叠双腿,脚尖轻晃:“该不会,为了一个人,给所有女性都准备了礼物,但那个人却没收吧?”   “我没……”   “抱歉。”   邵野倔强的反驳被温柔的女声压下。   他呆滞地看向朱颜,明艳聪明的女人完全明白了白存远的意思,她没有装作不懂:“我不知道有一份礼物是你专门送给我的,我觉得我用不着了。”   朱颜如此大方,邵野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低头抓了一把红毛,因窘迫害羞而自暴自弃道:“下次再给你带。”   “啊?”任戈觉得自己漏了好几集:“这人看上朱健妈了?可是他们两个的年龄……不是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环视在场的人一圈,发现大家好像都知道,就他不知道的样子。   穆澜峪、白存远、白执没有惊诧很正常,可,难道就连白择都知道吗?   任戈猛地看向白择。   白择抓头发:“就那天,朱颜姐姐……”白择一时间不知道该叫姐姐还是阿姨,干脆给她起了个人称代词:“她来叫朱健起床,我和邵野都在。”   朱颜脸上也浮现出窘迫来。   那天在别墅,她没反应过来白择和邵野的加入。以为任戈和任军红出了房间,房间内就只剩下朱健了,所以他直接进了房间。   “邵野他不正经,他裸睡,然后他就赤身裸体地喊着美女姐姐对朱颜姐一见钟情了。问朱颜姐他比这个胖子好看让姐考虑考虑他。”   ……好尴尬的一见钟情。任戈的脚趾要扣坏运动鞋了。   “然后颜姐说,朱健是她的儿子。邵野就没再说话了。没想到……”   没想到,明明一见钟情那么狂野抓马,明明知道年龄差距,知道对方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朱颜为了保护他的儿子甚至断了一个手臂。   但兜兜转转,纠结来纠结去,辗转反侧,邵野还是发现他喜欢朱颜。   “爹,你咋这么淡定啊,你一点都不奇怪吗?”任戈看看白存远旁边那边俩木头疙瘩,再看看他旁边的当事人邵野,最终还是打算把自己急着吐出的话吐给白存远。   这可是年龄差距这么大的姐弟恋啊!   “奇怪?”白存远看了下窘迫的邵野,又看了下虽然大方却红了耳尖的朱颜。   朱颜注意到白存远的视线,晃晃脑袋用栗色波浪卷把耳朵挡住了。   白存远敲任戈脑袋:“害怕爱与被爱才奇怪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邵野被白存远这句命令点醒解放了,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绕过白存远伸手拉穆澜峪:“我借了辆货车,你陪我下去装货,我带货去换小白要的资源。”   穆澜峪看了眼白存远。   邵野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尴尬的原则推搡穆澜峪:“干什么干什么,快走快走,装个东西还要老公同意吗!”   ……   救世主僵硬。   救世主的老公点头:“去吧。”   存远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一样。   穆澜峪想多看一眼,就见白存远的表情柔和下来,笑了下:“白执去押货。”   押货的意思是,保障货物安全。   光邵野一个人白存远不放心。   白执立刻起身应话:“好,哥哥。”   “我装完货很快回来。”穆澜峪说。   一群大朋友小朋友们搭伴往外走去。   一半兴奋活泼,一半严肃公事公办。   他们在折角分道,活泼的小朋友们去找昭昭。   穆澜峪和白执的配比不像是装货送货的,像特务特工。   一路上,穆澜峪的表情都比他寻常的冷脸要严肃。   他觉得白存远的状态有些异常和违和,他走过拐角,不太放心,停下脚步扭头就要往回折返。   白执一把拉住了他。   “我哥没事。”他说。   “你知道什么?”   “他是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正常的行为模式没变,证明他没有遇到危机和麻烦。”   “对我的态度不一样了?”   电梯到达楼层,三人上电梯,电梯下行。   穆澜峪相信白执对白存远的判断,如果白存远需要他们,白执不可能拉住他。   但白执说,存远只是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他去见白忠诚时还好好的,存远还给他买了小狗……小黄狗,他抱着小狗看着他,亲吻他的脸颊,让他不要委屈自己,为什么会变呢?   难道那是一场吻别?   存远要满足父亲的期望娶一个女性?   白执光看穆澜峪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在胡思乱想。 第131章 回避型依恋   “是,对你的态度不一样了。”   看见穆澜峪的表情凝重,白执感到一丝畅快。   这是他第一次在哥哥的事情上胜过这个男人。   但,也是最后一次。   穆澜峪不知道,但白执知道,白存远疏远穆澜峪,证明哥哥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证明这个男人在哥哥心中很重要,足以牵动哥哥的所有情绪。   他再也追不上穆澜峪了。   不过,他不想追了。   看在穆澜峪在书房说的那句话的面子下,看在哥哥这么喜欢穆澜峪却在压抑自己的面子下……   白执不想追了。   少年人在心中埋藏好自己的不甘,和即将失去哥哥的空荡荡的痛苦。   电梯门缓缓打开,邵野先下电梯:“车停在那边,你们先过去,我去问人要几个工人方便卸货。”   白执在穆澜峪身后往车边走,他边走边调整好状态,声音依旧骄傲,仿佛没有在情敌面前选择退让:   “你是不是跟我哥认真表白了?”白执的声音笃定:“你承诺了什么。”   是承诺的问题?   穆澜峪皱眉。   “是。”他回答很快,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白执的话上。   白执却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悠悠地走向货车:“对清单,装货。”   在做正事上,穆澜峪从不耽于男男私情。他一手撑着车板,腰腹收紧翻身跳上车,将空间里的货物按清单数量在车上码放整齐。   平板、手机……一件件货物按数量堆叠在车厢内侧,堆叠地整整齐齐严丝合缝。   任何一个收纳爱好者看见都会觉得解压的整齐。   “是我太急了?”   穆澜峪问。   他虽然这么问,但他觉得不该如此,白存远和他表白过,他也和白存远表白过,他觉得他们的感情已经到这个份上,白存远应该不会觉得他的表白突兀尴尬。   穆澜峪沉思:“还是我的承诺太仓促了,我没有好好准备,让存远觉得我不重视他,他生气了?”   正常这么严肃的承诺,要有求婚,要有婚礼……   白执被穆澜峪说无语了。   “我哥是那么矫情的人?”   他要被恋爱中的傻子傻到了。穆澜峪这个榆木脑袋竟然能在这种时候敏锐的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他细心敏锐,他对爱人一点都不了解,关心则乱,说他直男,他还挺细心敏锐的。   白执做事很认真,他浏览过一遍清单后就把大致的货物内容数量全都记在心中。穆澜峪一边整理货物,白执一边用目光扫过清点。   他俩搭配干事十分利落,没有一点错漏。   “存远他不舒服了,我该怎么做?”认真摆放货物的人突然认真地发问。   正在认真检查货物的白执一怔。   他觉得穆澜峪实在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关心的重点不是自己会不会失去白存远的爱,不是自己的告白承诺失败了他觉得难受,不是他和爱人之间存在阻挠让他痛苦。   而是……   存远不舒服了,他想快些弥补。   这个傻子,穆澜峪什么也没做错,突然被冷落了,他不委屈,不焦急,而是担心哥哥的情绪?   白执吐出一口气:“我能判断出哥哥没有遇到让他情绪波动的困难,他的情绪来源于你。”   穆澜峪认真听着:“所以,你哥哥为什么会因为我承诺而感到不舒服?我和他说‘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白执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情敌分析自己的哥哥,但他的确这么做了。   穆澜峪问,他就说,他一边清点货物,一边装作真的不介意让出哥哥的样子说。   “我哥为人疏离,从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他有很严重的回避型依恋的状态。”   “根据他的生活经历,我认为,他回避你的表白有两种可能。一是,回避型会将独立性等同于安全,认为“承诺”意味着责任和依赖,会侵蚀自我边界。”   “哥哥被家人遗弃,又两次和家人分开,所以他会习惯在关系中保持“随时可抽身”的状态,避免情感卷入。”   “早期养育者忽视情感需求的人,成年会将“确定关系”等同于“可能被抛弃的前奏”,从而提前疏离想要给他承诺,和他确定关系的人。”   穆澜峪加快了摆放货物的速度,白执在对话中提升了自己对货物检查的注意力:“烟少放了一条。”   穆澜峪把烟补上,快速道:“第二?”   白执觉得这个人听完了就会冲上去想办法陪哥哥应对哥哥的情绪问题,他做事干净利落,但在爱白存远这件事上又有种毛头小子的莽撞。   “你这么急,你上去能想什么好方法,我建议你别给他压力,听话点,我哥哥喜欢什么样你就做什么样,他会开心,我小时候就是这么靠近他的。”   白执往后退一步,腾开面前的空地让穆澜峪继续放货物:   “第二,我哥可能有性单恋的倾向,他享受暗恋或暧昧期的掌控感,一旦你回应情感或要求关系确认,他的爱意会迅速消退,本质是回避被爱带来的“被审视感”。”   “这应该和他长得好看,年纪轻轻混社会,还有过酒吧经历,被凝视多了有关。”   穆澜峪停下使用空间异能往外放货的动作,转向白执,认真道:   “白执,你哥和我都不会丢下你的,我和你说过,他对我说过,你是他弟弟。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放弃你,唯独他不会。”   白执眼角抽了一下:“……你有病吧,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你和我说这么多,对‘回避型依恋’这么了解,你……”   “只有你会推己及人,我只是过目不忘,爱看书!”白执的声音明显提高。   “是我乱猜了。”穆澜峪点头致歉,转身继续摆货。   他放完最后一件货物后,跳下货车。   白执见穆澜峪说走就走,顾不上清点最后一部分货物,喊穆澜峪:   “你干什么?你这样上去有什么用,逼我哥,说你会永远陪着他,火上浇油找刺激,让他彻底逃避你?我劝你不要干这种蠢事。”   穆澜峪的速度慢了半拍,他冷静下来,不再奔跑,步子依旧快。   “怎么回事,他急着上厕所?”带着几个工人来车上的邵野疑惑地抬下巴指向和他错身而过的穆澜峪。   “急着上去当委屈小媳妇。”   白执嘲了一声。他知道穆澜峪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他上去以后,肯定又不敢哄又不敢问的,在哥哥旁边当桩子。   ……   世界上最了解对手的人是他的对手。   ……   “白执反了。”   明亮的空间中,一男人站在实验台前。   实验台上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你们把赚的二级晶核全抢走了,我这儿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为什么不放过我?要把我困在这里拨皮折磨我?”   这间实验室,墙壁、天花板、地板均采用无缝的、白色高级复合材料,触感冰冷光滑,吸音效果极佳。没有任何装饰。   中年人在干净的地板上踱步靠近床上的试验品,微笑道:“我不放过你,当然是因为,我的女儿,还缺一双眼睛。”   男人招招手,实验台后面,试验品视野盲区后歪歪扭扭地走出来一个小姑娘,她的一双眼睛极其恐怖,眼球缩小,眼窝凹陷,皱巴巴地陷在眼眶里。   小姑娘的一只眼睛被致密、厚实、完全不透光的黄白色东西填着,像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粗糙的石膏,另一只眼睛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熏黑了。   被当作实验体的男人觉得她不应该称之为她,而应该称作它。   这是一只女孩儿丧尸。   他看着女孩儿的样子,突然感到一种十分恐怖的情绪爬满了他的身体。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儿身上的皮……   他剧烈颤抖起来。   这些人在他昏迷的时候拨他的皮,不是为了折磨他,而是为了给这个小女孩儿做皮!   那个女孩儿的皮,是他的皮!   “爸……爸……”丧尸女孩儿歪着头慢慢的喊那个男人“大……哥……哥……一起……玩……”   “不。”   站在实验台前的男人带着金框眼睛,斯文儒雅,他弯腰轻拍自己丧尸女儿的背:“哥哥不陪你一起玩,哥哥要把眼睛送给你。”   “送……眼睛……”   “对,就像哥哥把皮肤送给你一样,我们梦梦就变好看了。”   “梦梦……烧坏了……丑……”   “梦梦马上就不丑了。”男人说着,抬手叫旁边的医生上去帮女孩儿取眼。   ……   恐怖的惨叫声中,小女孩儿懵懂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完好的眼睛。   “七岁的孩子丧尸简直是奇迹。”主理医生啧啧赞叹:“它的肉身是活的,不是死的。”   “而且她的手术根本不用在无菌状态下进行,它的器官不会被污染,被它污染的器官也能达到一种污染平衡,不至于完全腐坏,它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天哪!这简直不是正常的生物,丧尸根本不受大自然的挟制。”   “五级以上的丧尸的身体都会达到一种奇异的腐烂平衡,拥有活肉身,这简直就是人类永生的真谛。”   方海听见“永生”两个字,扶了下自己的金框眼镜,他的目光有些呆滞,但在眼镜的遮掩下别人很难察觉到,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肯定道:   “对,这就是人类永生的真谛。丧尸无法繁衍后代,所以他们的繁衍就是靠病毒不断更新,使它的宿主强大而永生。”   他摆手道:   “你们带梦梦下去吧,帮她照顾好她的新皮肤和新眼睛。” 第132章 日用品   医生们带着梦梦鱼贯而出。   只留下两个副手。   两位副手站立在方海左右,一个副手斟酌问话:“您刚刚说,白执叛变了?”   “是。他和我失联很久了。”方海神色晦暗难辨。   “也许他是要在白忠诚眼皮子底下藏,避免暴露呢?”助手大胆猜测。   方海摇头:“我有预感,他是叛变了。不过他叛变与否,也不重要。我们迟早要除掉他的,他注定没有办法完全背叛他的父亲和弟弟,始终是个祸害。”   方海转向两个副手,伸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你们才是我信任的人。”他话锋一转问二人:“四级到五级的晶核,你们都吸收全了,就差四级晶核了对吧?”   “是。”   “是。”   两个副手齐声回答,很快,他们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兴奋的光。   总裁这是要赐予他们四级晶核了吗?   方海伸出手,他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两个流动着绿色光晕的晶核。   两个助手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两颗晶核上,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但很快,他们就感到背脊一片寒凉。   因为方海手上这两颗晶核,不是丧尸晶核,而是人类晶核。   “方……方总?”   吸收人类晶核,会变成丧尸。   方总为什么,给他们一人一颗人类的四级晶核?   方海难道不是要帮他们提升到五级,而是想让他们变成五级丧尸成为他的养料?   方海从容不迫地道:“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变成丧尸,就能获得永生,我可以保障你们的绝对安全。你们愿意吗?”   他一点没遮掩自己要让两个副手变成丧尸的意图。   两个副手同时变了脸色。   “我,我愿意!”一个副手紧盯着那两颗晶核,突然感觉到什么,站出来。   另一个人疑惑地拉他:“那可是变成丧尸。”   说愿意的副手忙给不知死活的同伴使眼色。   他的同伴很快也反应过来了。   四级晶核,末世前期晶核资源匮乏,N区能到四级异能者的人只有四个人,都是方海靠杀异能者用丧尸病毒培养丧尸晶核喂起来的下属,其他地区,包括白忠诚手下都没有四级异能者……   那么,那两颗人类四级晶核,不是从外面来的,那就只能是……是,是,是他们的另外两个同伴?   如果他们不答应,方海会不会也这样杀掉他们。   方海没有逼迫他们,他很耐心地循循善诱道:   “我不会害你们。你们到四级前,我都没有让你们吸收过一颗人类晶核,不是吗?”   “我信任你们。我真要把你们变成丧尸作为我的养料,我也不会养你们这么久,更不会现在给你们拿四级晶核出来。”   “只要你们吸收了这两颗晶核,变成五级异能者,你们就不会在自己变成丧尸的过程中失去身为人的记忆,从而实现永生。”   两个副手对视一眼。   他们在死路两条中下定决心,伸手拿起了方海手上的晶核,在指尖捏碎。   方海大笑:“很好,你们五级后,我会送你们到中心大厦。”   “那边变数太多了,我希望你们可以把中心大厦为我清场。”   “在此之前,我会帮你们诱出他们高等级的异能者,让他们来这里,由我和梦梦对付他们。”   ……   穆澜峪上楼时,白存远正陷在沙发里吃果盘。   果盘被他摆在沙发侧面的小几上,伸手就能够着,为了避免沾到袖子,白存远把袖腕挽起一些,白色的皮肤在红色的苹果的映衬下更加白皙。   注意到穆澜峪上来,白存远咬掉苹果,将叉子递给他:“吃吗?”   穆澜峪看着白存远,目光认真。   “怎么这么严肃,不想用我用过的叉子?”   救世主快速伸手接过了叉子,叉了一块苹果放在口中。   “苹果不甜,还是不喜欢吃带皮的果切?”   穆澜峪摇头。   他想让自己的表情放松下来,又觉得很心疼白存远。   白执对穆澜峪说的话在他的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当年那么好的小校草,经历了属于他那个年纪不该经历的家庭变故和社会捶打……   但他靠自己保护自己,坚强地长大了。   他有多坚强,他的经历就有多沉重。   在那种沉重下,白存远注定不会完全相信、将自己交付给任何一个人。   穆澜峪一块苹果嚼了五分钟,比严控热量的女明星咀嚼的还细致。   他静静地看着陷在沙发里的青年。   白存远坐在那里,矜贵自在,浮尘不可沾他衣角,有什么人配打破他的平静站在他身边?   穆澜峪觉得自己尚不可以。   口中的苹果食不知味。   “白少。”   白家的侍者在沙发旁站定,他确认白存远和穆澜峪没在交流后,顿了一秒才恭敬道:   “您旁边的客房我已经收拾出来了,将两只狗都放到了新房间里,您的房间我做了全面的清洁和通风。”   穆澜峪的注意力被侍者吸引了一瞬。   全面的清洁和通风……白存远有洁癖,但幼犬注定是臭的。   它们要大一些,抵抗力强了,跑得动路,才方便牵出去排泄,但即使这样,宠物也会掉毛,会有味道。   穆澜峪往客房那边看去。   小狗是存远为他准备的。   现在存远叫人清理出客房,把狗挪过去,是想和他分房睡吗?   让他自己照顾两个小狗?   ……分房睡当然正常,他们也不应该就一直睡在一起,毕竟这是存远家,两个人挤一张床……还是那么逼仄的单人床,确实不合适。   是他先入为主觉得存远不生他的气后,就该和之前一样和他一起睡了。   白存远伸手招嚼完苹果的穆澜峪,只当他是不太喜欢吃苹果:   “我们今天先休整一天,我问过父亲你们的打算,明天我们仔细商议。今天先看看你的伤。”   似乎是已经把穆澜峪的承诺丢到了一边,没了心理压力。   白存远此时的状态非常自然。   穆澜峪上前坐到白存远的旁边,心里想起白执的话……逼问他,把他越逼越远……   他将自己的承诺和想与白存远沟通的欲望全部压下,伸出自己的手放在白存远手上。   “好。”   白存远运转元异能调动穆澜峪的治愈系异能,从上到下把穆澜峪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旧伤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有些新伤、撞击伤,应该是赶路留下的。   白执身上应该也有这些伤,那些出去接佣兵任务的小朋友们也很有可能会负伤,白存远叮嘱侍者:“叫赵媛让昭昭准备些水,以后饮用水和做饭用的水我们都用异能水。”   是怕有人下毒?侍者不疑有他,应声离开。   其他人回来后可以用昭昭的净化水异能治疗。   而穆澜峪的伤,则由白存远亲自耗费异能注入他的异能之中为他治疗。   白存远握着穆澜峪的手。   白存远谈恋爱总是很认真,他喜欢撩拨人,喜欢和人接触,尤其是肌肤的接触。   就连握着穆澜峪的手为他检查伤势都让穆澜峪心猿意马。   白存远的异能一点一点渗透入穆澜峪的身体中,它像一层无形的、带着静电的薄雾,撩过他隐痛的伤口,也让他体内外没有伤势的地方浮出战栗来。   穆澜峪呼吸微微停滞。   陌生的探视感随之而来,强烈到令人窒息。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展示在白存远眼前,他体内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白存远的异能下暴露无遗。   ……纵使是他和白存远如此亲密的关系,被人以这种侵入感扫视身体的每一寸都令他觉得有种陌生异样的难受。   人不熟悉被他人检查身体内部。   白存远不熟悉接受别人的承诺……所以他也是这样难受吗?   白存远的异能很温和,它不是冰冷的入侵,而是带着柔和的生命力,如知晓时节的雨露,引导着穆澜峪的异能浸润他的每一寸伤口。   但它又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像白存远这个人,坚定而干脆地向着他身体深处需要抚慰的地方渗入。   属于白存远的异能细致入微,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从体表渗透到穆澜峪的体内。   他的异能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带着独属于白存远的沉静的掌控力与无言的温柔,渗透、探视……甚至是撩拨着穆澜峪身体的每一寸。   穆澜峪指尖微蜷,那是身体本能承受不了的躲避。   但白存远的握着他的手并未给那只不听话的手躲避的空间。   青年陷在沙发里拉着他的手,目光微微下垂,认真而专注。   白存远的脖颈很白,拉着穆澜峪手的手腕也很白。   白存远正在用自己的五级异能,注入到他的异能里,结合两个人的五级异能为他治愈微不足道的小伤。   这种温柔的体贴很致命。   致命到,让穆澜峪这种,不喜欢直面冲突的人,想就这样沉沦下去。   他不承诺,白存远不点破,他们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很好。   在一个让白存远觉得舒适安全的“交易”的条件下相处,就很好。   白存远垂着眼睛,不一会儿,那双鹿眼的眼睫突然颤了一下,漂亮的眼睛抬起来与穆澜峪对视。   他看着他,眼中漾出笑来。   那笑很快消失不见,穆澜峪看不分明。   “你在家应该呆不住,你去接接邵野他们,顺便看看N城的现在的建设情况,了解一下幸存者们的状态。”   提到正事,穆澜峪瞬间把自己那些纠结的心思收紧,严肃道:“你觉得邵野他们会遇到危险?我这就去。”   白存远含笑摇头,鬓角的碎发轻轻晃动:“不是,你让邵野帮我带些日用品回来,我忘记和他说了。”   “好。” 第133章 天、赋、异、禀   “你确定,存远让你来找我买日用品?”   “是。我问他具体想要什么,他说让你买全一些。”   邵野上上下下打量扫视了穆澜峪一遍,从穆澜峪的头,到穆澜峪的胸,再到腰,再到脚:“他用还是你用?”   穆澜峪被看得不舒服:“我有洗头膏就可以。空间里都有。”   邵野看明白了,咧嘴一笑:“那我多给他准备些,让他都试试,哪个好用告诉我。”   穆澜峪皱眉:“你这次买完,我就知道存远需要什么了。”   言下之意是,下次就不用找你了,你不要觊觎存远。   邵野扁着嘴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   白存远难得过了一整个悠闲地日子,他已经两世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上一世,就算丧尸不围城的日子,他也需要使用异能每天至少三次确认尸潮的动向。   必要时他需要和穆澜峪出城清理密度过高或者等级过高的丧尸,离城越远,越需要用异能远距离确认他们守卫的城防的安全。   白存远的精神时刻在荒芜贫瘠的末世土地上飘,略过腐烂发臭的尸体们,聚焦在恶心的丧尸身上。   重生后,他也一直在关注丧尸的进化速度。   好像很久没有这样整天休息过了。   “白少,白先生忙完了,厨师也准备好了晚餐。”   侍者叫白存远时,他在看书,沐浴吹干的发尾柔软的扫在他的绵T的领尖。   “好,澜峪他们回来了吗?”白存远一边把书放到桌面上,一边站起来,绵T因他慵懒的坐姿在他的腰窝处留下柔软的褶痕。   “还……”   侍者的话被人打断。   “你要的日用品我给你买回来了。”邵野咬着“日用品”三个字,人未到而声先至。   白存远看过去,看见小跑比穆澜峪还快一些的邵野,以及因为邵野大献殷勤而面色不太好的穆澜峪。   邵野朝白存远挤眼:“我买的很全,而且你家那位……”   想要别开邵野的穆澜峪因为邵野说的“你家那位”步子顿了一下。   邵野余光扫了穆澜峪一眼,压低声音,拉长尾音,翘着嘴角道:   “他说下次不让我帮你买,说我给你买过一次他就知道你需要什么了,他要自己来。”   白存远看向穆澜峪,嘴角含笑:“父亲叫我们去吃饭。”   邵野的古怪语气,和他古怪的要靠近存远的行为让穆澜峪不悦。   但白存远没和邵野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叫他去吃饭。   男人英朗的眉目瞬间舒展,向旁边侧身,等待白存远和他并肩。   “嗯。”   “帮我放到房间里。”   “是。”   邵野伸手,侍者上前接过邵野手上的大塑料袋。   白存远与穆澜峪并肩,二人一同前往餐厅。   白执异常安静的跟在后面。   白忠诚还未落座,穆澜峪见邵野还要贴着白存远,皱眉坐到了白存远旁边。   邵野贴着穆澜峪坐下:“我是为你们好。”   他的话有头没尾。   “小白,你会用吗?”   白存远没好气道:“我不会你会?”   邵野嬉皮笑脸的坐回去,不再逗小情侣们了。   没多时,白忠诚上餐桌,白存远和穆澜峪站起来迎接,等白忠诚坐下后才落座。   白忠诚看了看大喇喇坐着的邵野,和看也不看他一眼坐在餐桌尾的白执,又看了看不坐在客位上,和存远一起迎接他的穆澜峪。   “小择发消息说,他们今晚不回来。我们开饭吧。”   白存远思忖,任戈估计是杀起丧尸杀野了,他那个小财迷,对照着佣兵任务清单能熬夜爽杀。   阿姨将餐盘一个个摆好:“今天厨师做的是……”   “不用介绍了。”白忠诚说:“直接用饭吧。”   他将调羹放到奶油蘑菇汤里,问:“其他客人的晚餐?”   “随后我们会送上去。”   “嗯。”   任军红和霍凤花觉得和“大老爷”——照霍凤花说是这个称呼——吃饭局促。   朱颜和他们一起在楼上客房的小餐厅用饭。   昭昭喝奶时间不固定一日三餐,是以赵媛和昭昭也没下来。   吃完饭,白忠诚去忙他的工作,叫白执跟上。   白存远叫穆澜峪:“我们回房间。”   路过坐在餐桌前不动的白执,白存远抬手压了压他头顶的头发:“我让昭昭给你准备了些水,记得喝。”   白执闷声:“嗯。”   白存远的关照为他顺了毛,他这才起身朝白忠诚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白执的情绪很乱,他既不喜欢看见白存远和穆澜峪两个人之间有强关联,又……又不喜欢穆澜峪找到他和邵野,说要帮白存远买日用品的,那副又担心又无计可施,只能听话出来买东西的蠢样子。   在白执看来,没人配得上哥哥。   他也配不上。   但穆澜峪比他好一点,穆澜峪有哥哥的喜欢。   ……   穆澜峪跟着白存远,他今晚坐在白存远身旁,白存远的身上有干净的洗头膏的清香。   见白存远走进房间,他有些纠结自己是要跟进去还是转去小狗的房间。   “狗我喂过了。”白存远说:“侍者也给他们又清理了一遍,让他们撒丫子玩吧,两只狗有伴儿。”   “撒丫子玩?”   白存远想到下午他给穆澜峪治疗时窥探到的穆澜峪的记忆,故意道:“嗯,我把笼子去了,你想和狗一起睡?”   穆澜峪一怔。   想和狗一起睡?   什么意思?   难道存远只是为了让狗可以撒花乱跑,不被拘在笼子里,才让侍者清理的隔壁房间,而不是给他收拾出房间,又不喜欢狗,所以把狗也扔过去让他养?   白存远转身关门,穆澜峪抬臂撑住门框,他眼中未曾散去的惊讶和此时撑门的慌乱动作,点燃了和他对视的那双鹿眼的笑意。   “不。”   “哦,你不喜欢狗?”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想和狗一起睡。”   被白存远调戏了那么多遍,穆澜峪竟然知道白存远此时想听他说什么。   他抵着门板,认真看着那双狡黠的鹿眼,他以为自己被忽视一天,足以冲动而认真的说出白存远想听的那句话。   可在这一瞬间,他还是羞窘了。   “我…我想和你一起睡。”   救世主的结巴没有任何强硬地追求感,只有小心翼翼的羞涩的喜欢,白存远的目光软下来:“那就进门洗澡。”   “嗯。”   白存远松开门,转身进屋,穆澜峪跟进去关好房门。   “嗒。”的细微声音传入白存远耳朵。   “你还准备挺充分的,门都反锁了。”   “我洗澡。”   “那该锁的是浴室门。锁卧室门,应该是要做别的什么。”   救世主一僵。   一个门而已,想怎么锁就怎么锁。   但穆澜峪被白存远绕进去绕的想入非非。   他直接拐进浴室,打开了浴室灯。   隔着门板和墙壁,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在五级异能者白存远刻意的运转异能倾听下无所遁形。   白存远打开塑料袋,将里面邵野给他买的东西一一取出,今天下午他没有出去,就是在研究这些日用品的使用方法。   他拆着日用品包装,听着卧室内哗哗的水声,没一会儿,水声停了,穆澜峪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   他裹得很严实,浴巾的短边衣角从肩膀向下,一角从腋下绕过胸前,两个角打结,将他围住。   往下看,还能看到他腰上围的整整齐齐的浴巾。   “嗯,这个装束很有风情。”白存远笑着评价。   穆澜峪明明捂得很严实,却被说有风情。   他站在那儿,一直到白存远招手才朝床边过来。   桌上的“日用品”白存远都没收拾,穆澜峪理所应当的看到了那些用品,大瓶子,小瓶子,大瓶子像洗头膏,小瓶子也许是洗面奶一类的……其他散落的小散包很扎眼。   穆澜峪可以确定,它们不是散包装的洗头膏,也不是散包装的沐浴露,而是一些……安全套。   他似乎明白邵野在听见日用品的时候,对他那副不怀好意的笑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还说,白存远用过以后,他就可以帮白存远买,不需要邵野帮忙。   “这。”   “你也有这个打算,不是吗?”白存远扬眉看穆澜峪胸侧打结的浴袍:“明明空间里有衣服,却为了我方便裹浴袍出来,裹着又觉得没安全感,裹了两件。”   穆澜峪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小心地这么猜测和被白存远点出来完全不一样。   他上前想让白存远别说了,可白存远的坏心思哪是他阻止的了的。   “别是邵野和你说,男人要清纯,要欲拒还迎吧?”   “没有。”穆澜峪快速否认。   “那就是我们澜峪,天、赋、异、禀。”   白存远话中最后这四个字被他分开逐字吐出,念得几乎不像一个成语。   穆澜峪伸手捂住了白存远的嘴。   浴袍的短边不够长,系到他左胸本就勉强,穆澜峪做出这个大动作,上身的浴袍瞬间滑落,一半搭在床边,一半落到地上。   白存远伸手按上他已经失去热水温度的前胸:“这个天赋,很值得被夸一下。”   穆澜峪声音都哑了:“不,不是。”他无从否认。   急迫中,救世主的羞窘突然凝滞了半秒:“存远,你……可以吗?”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在问什么。   很少有男人能在这种调情的时候关注爱人白天的状态,问他是否真的愿意。   他当然可以,被穆澜峪用生命爱了两世,他在穆澜峪面前,可以。   ……   客厅。   阿姨弯腰拿起被白存远放在桌面上的书,将书本拿起收入书架。   “自我疗愈与心里求助?果然,就算是少爷也会因为末世而有心理负担和压力。” 第134章 和你对视,我很难两眼空空   “我如果不可以,那我做这些准备,是在撩拨你玩吗?”   白存远四指点在穆澜峪的胸前,掌根抬起,他的手即将完全离开时,穆澜峪握住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穆澜峪的胸膛很热,他的手掌也很热。   “存远,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准备。”他与白存远对视,目光沉静而认真:“心理上的,和……物质上的。”   这个刻板的表述让白存远笑了一下,物质……他准备的是一些日用品,但穆澜峪这个表达,好像他准备了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自行车电视机电冰箱要去娶他。   “嗯。”   “但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也知道你想公平的对待我们每一个人,你在努力关心我们每一个人的情绪。如果今天的靠近是你努力的补偿的话,我不想你太辛苦,我能等。”   白存远心疼穆澜峪,也心疼白执,他看似冷漠,却不经意间哄完一个哄另一个,他有自己的平衡和分寸,也有自己的耐心。   穆澜峪深感这份温柔。   他在白存远面前,从来没有过太长时间的不安,白存远会很快地肯定他,会在他和白执的面前讲他们的身份区分开,界限清楚。   白存远指尖用力向下按了按:“澜峪,你看着我。”   穆澜峪感受胸前的力度,在白存远的双眼中看到自己。   “和你对视,我很难两眼空空。”白存远的嘴角带笑,眼中富有侵略性,他认真的说。   那份侵略的另一个名字叫占有欲,这是一句含着占有欲的表白。   白存远想得到穆澜峪,从未有所保留。   穆澜峪的手扣到白存远的手上,掌心覆盖白存远冰凉的手背。   他低声道歉:“存远,很抱歉让你没有安全感。可能在你眼中,我靠近你,是想靠你的力量救更多人,我甚至还在你会影响我救人的时候想离开。”   “我为白执挡刀,因为我在情急之下会努力救任何一个人。”   “我藏晶核,因为理论上我没有办法获救,我需要节约资源。”   白存远想回握住穆澜峪的手,但穆澜峪按他的手按得很紧。   如果白存远和穆澜峪没有任何羁绊,穆澜峪的推测的他的视角是合理的。   但白存远知道学生时代的穆澜峪暗恋过他,也知道未来的穆澜峪是什么样的性格。   知道穆澜峪此时此刻给他的每一份耐心和细心。   “你爱我。”白存远说:“我知道你爱我。”   像穆澜峪这样做得多、不主动、表达的少的人,很难让没有安全感的爱人有被爱的确信。   没有安全感的人通过知道自己的价值来确定别人对他的爱,他们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   因为在他们的生命路径中,每一份他们获得的爱,都需要他们付出代价。   像白存远,亲生父母爱他需要他传宗接代,养父母爱他也出于膝下无子、自己的孩子没有受到伤害,白执爱他是向他索取关怀和爱,只要他不回应这些,他就得不到这些爱。   穆澜峪轻声表白:“存远,其实我喜欢上你比我想象中要早。”   “末世来临时,我带的幸存者队伍很糟糕。”   “带孩子的老婆子仗推搡其他人抢超市的资源,一被指责就不管不顾的和别人撕打,躺在床上蹬腿耍赖,故意大喊吸引丧尸。孩童因恐惧在队伍里吱哇乱叫,他们的状态很难控制。”   “队伍里的人一致认为,孩子和老人必须被逐出队伍。”   “我没有时间管他们,也无从管理他们。对他们来说,活着比一切都重要,我不让老人抢食物撒泼,她就跑不过那些年轻人保不住她的孙子。   “活着的人没人想死,他们每个人在自己会被别人逼死前,都想把对方杀死,换自己活着。”   “老人撒泼抢食物给孙子是这样,年轻人想杀死老人孩子也是这样。”   “末世早期丧尸很多。我杀戮丧尸,也杀被丧尸感染的普通人。”   “有人扯着我的衣服叫骂把我往丧尸堆里推。因为我杀了他的孩子。但他很快就被其他人一把推到了尸潮里。”   “对我出手是在危害全队人的生命,其他人杀他是在维护我,但我不觉得高兴,因为有活人死去。”   “午夜梦回,我常被噩梦惊醒,梦见我带着互相攀扯的队伍,在尸潮中疲惫行走。”   “有时,我怀疑我是错的,我没有拯救这些人的能力。”   “直到我踏过泥泞,遇到了你。”   “我不能接受,量刑过重杀人。挑衅得死,调戏得死……审判者全凭自己喜好审判他人。”   “但你不是为杀人而杀人,你在帮我建立秩序。”   穆澜峪说的认真,白存远不想让他一直这样沉重回忆,回应他让他分心:“澜峪,你在替我攻略你自己吗?”   救世主松开白存远的手,摇头:“不是,我真的能理解你。”   “理解我为什么杀人,为了帮你建立秩序?”   “不。我理解你为什么没有安全感。”穆澜峪说:“直面所有人的利益争夺是很恐怖的事情,我救他们,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别人因为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就鱼死网破把我往尸潮推。而你见过,你十几岁就遭遇过背叛,一个人社会上打工。”   “对你来说,他们和我都是不可信任的存在,他们为了生存,我为了信念,就像你的亲生父母与养父母一样,即使和你有再深的情感连接,都会在你违背他们根本利益的时候离开你。”   “存远,我做错过事情,这件事情在你心中,比我想象中要严重。”   “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白存远伸手捧住穆澜峪的脸,贴脸去靠。   穆澜峪下意识的抿唇,白存远并未亲吻他,只是将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安静地,和他抵额相贴。   “澜峪,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整整一天,白存远看书,调整自己的心态,筹备晚上和穆澜峪的第一次。   “我知道我所获得的每一份爱都需要代价。”   “如果我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你永远不会让我知道你曾对我动心。”   穆澜峪呼吸停顿。   他很想解释,但他发现白存远说的是真的。   如果白存远没有这个能力,如果白存远只是一个普通的,害怕末世的人,或者只是一个有些能力和勇气,但也不愿意无条件付出帮爱人实现“拯救世界”的荒诞梦想的人。   穆澜峪会离开,他们不会有交集。   在这件事上,穆澜峪无从反驳。   即使他再怎么解释他对白存远的爱,白存远值得爱,白存远获得他的爱,也是有条件的。   甚至比“传宗接代”和“爱白执”更难。   他们的羁绊的产生,源于这个条件,谁也无法解释什么。   白存远坐直,鹿眼噙笑:“但我有。”   “澜峪。”他唤他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找到你,我能支撑你,我能与你并肩,你注定爱我,而我也有爱你的能力。”   房间瞬间静谧到穆澜峪只能听见自己心脏和颈动脉鼓动的声音。   他伸臂一手用虎口卡住白存远的腰,另一手搭在白存远的肩头,往床上靠。   白存远不想打搅穆澜峪的兴致,因为那会让救世主很害羞,但……   “现在不行。”   在穆澜峪错愕,迷茫的表情中,白存远伸手撑住穆澜峪向后躺的腰。   “洗澡。”   “我洗过了。”救世主严肃正经的嘴吐出四个字,白存远甚至在他那比表白平淡的多的语气中分辨出一丝因害羞而夹住的陈述的委屈。   “不是这个。”白存远拿起床上的瓶子,用手臂带着穆澜峪起身:“来,我帮你。”   ……   次日清晨。   穆澜峪先起床,穿好衣服出门。   他才到客厅,就被坐在沙发上的邵野盯住:“怎么样,什么感觉?”   “……”   穆澜峪不理解,为什么男人会这么八卦。   “你说说嘛,你第一次没经验,你不想知道怎么样让”邵野朝关着的房间挤眉弄眼“嗯……开心吗?”。   白存远穿好衣服开门,听见穆澜峪认真说:“酸。”   酸?   “噢——欲罢不能,不堪忍受的酸?”   穆澜峪觉得他多余回答邵野这个问题。   邵野起哄完,看见从房间里出来的白存远,起哄穆澜峪这个榆木脑袋没意思,小白那人比他活泼有反应:“怎么样,感觉如何?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怎么晚上吃完饭那么早就进去,太生疏?”   “我和澜峪又不和你泡妹一样,光清洁也需要一些时间。”   “哦对,那有没有什么困难?”   “不劳你操心,你先担心一下你的继子对你的敌意。”   邵野四指并拢抵在头上,以示对让他口头败北的白存远的尊敬。   “小择他们……”   “哥!我们回来啦!”   说白择,白择到。   白存远看过去,见白择和朱健并肩过来,问:“小戈呢?”   白择和朱健这一路上杀丧尸收获颇丰,脸上全是笑,兴奋地很。   他们不仅拿大把晶核登记了积分,晶核也归他们所有。   小财迷任戈一路上直拍大腿,说早知道换这么多,在外面杀丧尸的时候就少吸收几个用于补充异能的晶核,他还能拿他们之前攒的,没有被刻兑换痕迹的晶核登记凑数。   白择高兴地甩着金毛:“他先上楼的啊,就走在我们前面。”   “我一直坐在这里,我怎么没看到他?”邵野疑惑。   “怎么会,我们只错了一个拐角。”   “只错了一个拐角?”白存远问。   “对,我们前后脚。”白择越说越着急:“不行,我得去找找他在哪个房间里。” 第135章 任戈丢了   “不用找了。”白存远冷声。   人在紧张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判断,盲目寻找是无意义的,白择和任戈只措了一个拐角,邵野、穆澜峪、和他,不可能注意不到任戈。   他们两个五级异能者,一个三级异能者,任戈是四级异能者,不可能一点声音没有。   白存远冷脸下定论:“任戈丢了。”   从他们到达N区开始,就有很多异能者凭空消失的消息,白存远一直在关注,他以为这些都是有预谋的绑架。   但如今看来,不是。   根本没有预谋。   有人有让人凭空消失的空间系能力,令人防不胜防。   白存远给任戈分配了足够到四级的晶核,能让四级异能者这么悄无声息消失的异能者,等级不会低于五级。   上一世,任戈就在N区出过事,白存远特意提前给他分配了提升到四级的晶核。   但事情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发生了。   在N区失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当作升级的养料,白存远当机立断道:   “找白执。”   白执在房间里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他打开房门,皱眉快步走出:“什么,那个矮子丢了?”   “是,N城里有这个目的和意图的人,只有……”   “方海。”白执接过白存远的话头:“任戈在方程科技制药公司的十二层。他打算拿任戈的晶核。”   白存远简明扼要地发问:“判断原因?”   “只有方程科技制药十二层的设备有机会控制四级异能者。”   白存远目光点过白执、穆澜峪:“我们三个马上去。”   晚一秒,方海都有可能把任戈当作“养料”。   ……   “这群小子打的晶核可真不少。”   “收获颇丰。”   任戈刚刚清醒,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的一只眼被血色覆盖着,浑身都是入骨的疼痛。   任戈喉咙翻涌一下,吐出一口血来,胃里的灼痛和恶心并未衰减,他持续呕吐,持续扯动喉咙和胃部,痛的他泪水模糊视线。   应该是胃里出血对胃造成了压迫。   他痛的没有力气,依稀想起他带着白择他们绕过拐角,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就被禁锢到一个未知的地方。   对方根本没有给他确认自己位置和身体状况的时间,他们用巨幅电流把他电麻后,如同暴雨般的拳脚就砸到他身上,他听见他们说:   “真要先给他锤个半死?”   “他可是异能者,给他留着体力这种不谨慎的事儿,小心总裁收拾你。”   电击下他没有时间反应使用异能,对痛感倒也不算明显,施暴者对他拳脚相加一直到他晕死过去,由于眼睛上来就被人锤了两拳,任戈根本没功夫看清自己的处境。   “你醒了?”一个斯文的声音伴随着鞋底踏在地面上的冰凉的脚步声响起。   任戈想调动异能,可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差到他凝聚不了一点精神。   “药剂注射了?”   “注射了,您看他,精神涣散着呢。”   方海满意地点头,绕着任戈踱步。   在他使用大幅度电流时,这个小孩儿的异能冲击逸散过,要不是实验室是专为杀异能者而建,房顶都得被他掀掉。   方海被迫浪费了一管还没研究好的“异能涣散剂”,类似于麻药,麻药通过麻痹神经让人感觉不到痛,无法使用四肢,而“异能涣散剂”则是通过让人精神涣散从而无法凝聚精神力。   “你们给我打了什么?”任戈挣扎开口。   方海从不屑于回应对他没有意义的问题,他伸手抬起任戈的下巴,任戈倔强的扭头别开他的手。   镜片下方海的眼睛闪过凌厉的光,但他的眼神又很快柔和下来,像清澈无害扭动身体的毒蛇——如果这只蛇没有一点一点朝猎物靠近的话,他的无害会更加真实。   “你年纪轻轻,就四级异能者了,让我猜猜,你们队伍里得有,四个五级异能者?”   方海的猜测既大胆,又精准。   只要猜到对方的等级,方海就能决定自己是自保伺机将对方感染,一击即逃,还是直接将对方杀死。   被束缚在椅子上的任戈挣扎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咧开牙缝里渗满血带着粘稠血液拉丝的嘴唇无声地笑:“我哥八级。”   狼一般的少年自下而上看着方海,寸把的头发和阴戾的狼眼让他显的十分不羁。   八级,一听就是挑衅的假话。   方海抄起桌上的铁盘,照着任戈的脑袋一铁盘下去将其打歪。   “嘭!”   铁盘重击耳膜发出刺耳声响。   任戈脑袋被打歪,口齿间未吐的血飞溅到地上,洒下一道弧线。   方海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扭过头:“我再问你一次,最高等级的人几级?”   任戈没有力气甩头挣脱方海的桎梏,他歪着脑袋,十分狼狈。   半晌他咬牙道:“八级!”   “嘴硬有什么用。”方海掐着任戈的下巴突然笑起来:“你猜我几级?”   任戈挤了挤眼,让眼前的污物被挤掉些许,努力去看面前这个人和自己所处的环境。   他看清了方海的样貌:这是个明明有表情情绪,却充满死气的人。   “正如你所见,我是六级”方海卖了个关子,加重指尖的力道,指甲几乎要划破任戈下巴的皮肉,他贴着他的脸,小声的,一字一顿道:“丧尸。”   六级丧尸?   任戈眼睛瞬间瞪大。   方海不再废话,甩开任戈的脑袋,转身:“他没用了,处理掉他。”   “是。”两个副手应声。   两个人朝任戈走来的时候,他恍惚间感受到白存远在轻柔的抚摸他的发顶,和他说“爹在”。   任戈抖起来,他明明觉得心酸隐痛,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了。   “你口中的哥,应该是最厉害的一位角色。我再问一句,你哥,多少级?”任戈听见方海说。   白存远在任戈心中,确实是最厉害的人。   也是最温柔最细腻的人。   白存远最好,爹不管遇到多可爱的小孩儿,第一时间都是摸他的头。   第一时间叫他的名字,最先使唤他。   在白存远身边,任戈一直知道他是白存远最喜欢的小孩儿。   任戈想到城市沦陷的初夜,白存远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和他说:“爹在,没事。”   那夜让他窒息般恐惧的死亡,和被人抛下的感觉,全都不见了。   任戈再不怕死。   他喘了一口气,咬牙带着满嘴血沫笑道:“八级。”   “八级。”清亮的声音与他的声音重合,任戈猛然扭头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他半张脸青紫着,眼睛被打的红肿向上凸起,被眼皮挤着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就是知道那是他爹,他知道他爹在那个位置。这个清亮的声音来自于白存远,他的存远爹也是存远哥来救他了。   任戈想起方海说自己六级,撕心裂肺地用最后的力气带着卡嗓的血沫朝那边喊:“哥,他六级,你小心!”   “嘭!”   用尽最后力气给空气示警的可怜小孩儿,被方海的下属用重物砸晕。   房间里,哪儿还有白存远的身影。   方海招角落穿着小洋裙的女儿出来,摸她的头,温柔的笑带上得逞的张狂:   “好梦梦,我的好梦梦,你真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宝贝。”   小女孩儿丧尸梦梦不解地歪头。   “方总,他并没有在梦梦的操控下说出那些人的等级,您为什么要抬手示意我砸晕他?”   方海扶了扶眼镜:“他说了。”   “啊?是我们走神没听见吗?”两个下属面面相觑。   “他在着急朝他的哥示警,这意味着,他的哥哥会被我感染。他应该是五级或者六级。”   方海对下属们解释。   “原来如此,那您一定要打听清楚这个干什么?”   “为了万无一失。他们最厉害的人既然没我等级高,我就把你们传到中心大厦,你们帮我把白忠诚他们感染清场。”   “为什么不让我们和您一起。我们先杀掉这几个厉害的,再一起清场,不是更好?”   方海的嘴唇笑得有些僵硬,他属于丧尸的肌肉没有人类灵活。他伸手把自己的脸颊摆正:   “废物多只会影响战场,你们去攻击白忠诚可以让他方寸大乱,免得他异能特殊或者有后手。”   “那这个小子我们要杀了吗?”   方海摇头:“钓鱼要用活饵。我想,在白执的帮助下,他们已经派人到这边楼下了,你们即刻出发。”   ……   穆澜峪踏入电梯,突然感觉到一股极致的饥饿感,他慢慢朝上看去:“我和白执回城那天,感受过这种感觉,上面有一只,等级很高的丧尸,我推断它至少六级……还有,还有两个小的,一个是丧尸,一个是人。”   “任戈还没死,也没被感染,我们得快些。”白存远长按关门键关门。   白执沉声:“你感受到这个波动的那天,有人失踪了,其他人说他刚刚还在那里,是突然消失的。”   “任戈也是这么消失的。”白存远说。   “所以这个六级丧尸很棘手,他的异能有带人突破空间的能力,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没有办法一击将他致死?”   电梯门打开。   走廊里空荡安静。   两面是蓝色的墙壁,顶上是闪烁明灭不定的路灯。走廊向两侧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又恍若尽头近在咫尺。   电梯运行的声音完全消失,身边人的存在好像也不见了。   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流动的微响,被死寂放大数倍。   白执看着这个环境,眼前花了一下。   下一秒,白存远和穆澜峪出现了。 第136章 感染成功   但他们依旧无声,白执没有办法察觉到他们是有生命的。   “六级丧尸,交给穆澜峪对付就好了,现在能打破这个僵局的人只有穆澜峪,他有力量和丧尸同归于尽,这样我就完全属于你了,白执。”   走在前面的白存远突然转头,用唇语对白执说。   他的鹿眼很漂亮,说话的时候缱绻温柔。   白执很容易就被带着跑。   哥哥犹如鬼魅,继续诱导:“你一定要在他被感染后再帮他,不要提前帮他,如果他不小心活下来,我就不属于你了。”   白执静静地看着无声诱导他的白存远,半晌后,他对白存远扬起嘴角,笑着道:   “那最好不过了,这样,我就能真真正正地,永远和哥哥你在一起了,我就知道,哥哥是爱我的,只爱我,他只是你用来抵御危险的盾牌。”   “是,他只是我用来抵御危险的盾。”白存远肯定道:“你觉得他有几成胜算,如果他扛不住六级丧尸的攻击,我们需不需要提前撤退?”   白执笑意不减,十分开心确定的样子:“只要哥哥你不因为爱他关心则乱,他没了,不是还有哥哥你吗?”   白执说完,四周环境晃动了一下,等他回过神,穆澜峪正抬手按着他的肩膀。   感受到肩膀上这只手,白执知道,他脱离丧尸幻境的操控了——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无法模仿穆澜峪这种,“大公无私”、“大爱无疆”的离谱行为——被骂了以后第一时间关心别人的行为。   白执扯过穆澜峪,让他上前和白存远并肩,用唇语和他们说:“丧尸,六级攻击穆澜峪,七级攻击哥哥。”   方程科技制药公司楼中的丧尸刚刚在用异能给他们制造幻象,可能是丧尸本身等级太低的原因,它没办法对五级异能者白存远和穆澜峪造成什么影响,只能试图影响一点点白执。   白执这是第二次被操控,对被操控有经验,而且他很了解白存远,白存远不可能对他说出那些话。   丧尸让幻象中的白存远问白执:“他扛不住六级丧尸的攻击,我们需不需要提前撤退?”是在确认他们的实力。   如果白执惊慌失措,丧尸就能推断出他们等级很低,每个人都不到六级,甚至不到五级。   如果白执说撤退,丧尸就能推断出他们两个在六级及六级以下,扛不住六级丧尸病毒。   白执反其道而行之,说“不是还有哥哥你吗?”假装他们等级很高,震慑对方。   通过丧尸的问话,白执能快速判断出丧尸的实力,应该在六级以上。   如果丧尸只攻击穆澜峪,证明他就是六级,想先感染容易感染的人,如果丧尸敢直接对白存远出手,那它的等级就有六级以上。   白存远嘴唇开合,也是唇语:“我不出手,靠你们。”   六级丧尸胆小,又有瞬间移动异能,他要对他一击必杀,免得对他们的日后造成威胁。   白存远打算隐下自己的实力。   穆澜峪和白执同时点头。   ……   中心大厦。   “啊——”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侍者被丧尸利爪直接抹断了喉咙。   两个五级丧尸下属感觉通身畅快,舒爽的伸了个懒腰,一人扯了侍者一只胳膊啃,继续朝前方攻击更加新鲜的血肉。   侍者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他没死透,被生扯下两只胳膊的痛让他如死鱼一般猛地弹了一下。   侍者彻底不动了。   直面两只丧尸的阿姨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她被低矮的茶几绊了一下,整个人翻滚摔到茶几后面,手脚并用颤抖着往前爬,四肢又着急又僵硬。   丧尸的阴影通过顶灯投射覆盖住阿姨的整个身体。   “啊,啊”阿姨被影子吓得尖叫起来。   就在这时,一片火幕凭空升起。   两只丧尸的步伐被五级火幕阻拦,一只丧尸挥手轻而易举让水系异能覆盖体表突破火幕,另一只则对冲以更强的火幕攻向白择。   “不行,他们都是五级,不行,你们快退,我们都活不了。”   白择声音都在抖。   哥哥和穆澜峪不在,让他面对两个五级丧尸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异能者无法免疫同级丧尸的感染。父亲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中年五级智脑异能者。   大厅里能为大家拖延救援时间的异能者只有他,其他人的三级异能连给五级丧尸挠痒痒都不够。   哥哥和穆澜峪短时间肯定回不来。   在他的掩护下,其他人能活一个算一个。   准备带着昭昭在边缘候命的赵媛听见白择的疾呼抱着昭昭转身就跑,其他等级不够的人也纷纷离开现场。   但白择面对的是两只五级丧尸,他牵制住一只,另一只势必会突破防线。   白择刚刚升起的火幕足够挡住两只丧尸片刻,但这也意味着,两只丧尸全力以赴都能破开他分神对抗两只丧尸的异能。   一柱精粹的火焰替白择挡住突破他火墙的火。   胆小的朱健没跑,他坚决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以和五级丧尸差两级的三级异能水平坚决地和白择站在一起。   融合的火系异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白择的异能威力。   但他们并不能阻止突围的水系五级异能丧尸,眼见那只水系异能丧尸就要抓向地上可怜的阿姨,白择和朱健顶着面前的五级火系丧尸无从脱身。   突然,那只五级水系异能丧尸凭空消失了。   在必死与苟活的交界线上,白择没工夫确认那只丧尸是为什么消失的,他松了口气,和朱健二人共同用出最厉害的火系异能攻向五级火系丧尸。   白择低喝:“我们两个对付一只火系丧尸,谁也不要受伤,一定能坚持到哥哥回来,有可能的话,我们就拿下它!”   但他知道希望渺茫,刚刚同时阻拦两只五级丧尸已经消耗了他不少的异能。   突然,几颗火系晶核凌空飞来。   “吸收补充。”   白择看过去。   是朱颜。   晶核是赵媛给朱颜的。   ……   方程科技制药十二层实验室。   五级水系丧尸突然出现在方海身边。   白执在环境中透露出的对话让方海对白存远产生忌惮。   他运转异能,将一个五级异能丧尸下属召回。   “总裁?”正在享受杀人畅快的水系丧尸不解地歪头。   “他们等级很高,你帮我牵制一下他们,我先感染低级异能者。”   “是。”   水系丧尸刚应完,白存远就带着白执穆澜峪出现在实验室门口。   隔着多层玻璃门,白存远看见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男人正咧着牙将手伸向被打的不成人样的任戈。   任戈眼角的那颗泪痣被糊在血污里,好打理的寸把的头发都因为血污而变得纠结凝成绺和块,他歪着头在那里,仿佛没了声息。   方海隔着玻璃朝白存远笑。   巨大的电流突破玻璃瞬间灌注方海全身,他浑身的筋骨在巨大电流的作用下抽搐了好几下,每一块肌肉和骨头之间好像没有连着一般,各抽各的,看着十分凌乱。   正常人的身体不会这样:“他是丧尸。”   “六级。”穆澜峪说,对丧尸晶核的食欲可以让他大概判断出丧尸晶核的等级。   两道玻璃墙在穆澜峪堪称人体武器的肉拳下,如反射着夺目的光的碎片瀑布一般哗啦啦散落满地。   方海瞳孔微凝,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穆澜峪是六级异能者,但他很快稳住阵脚。   “上!”   水系副手立刻运转水系异能,朝三人激射而去,白执快速转向运转异能迎上水系异能者,穆澜峪则大步冲向方海,在他打算对任戈二次出手的时候,一拳结实地锤向方海的脸。   方海反应很快,但他没有避让穆澜峪的铁拳,而是带着张狂的笑用右脸接了穆澜峪一拳,伸手直接抓住穆澜峪的肩膀。   他想一击感染穆澜峪,但他失策了。   他的力气用的少了一些,穆澜峪的肌肉坚若钢铁,他再用一点力气就能突破穆澜峪的皮肤防线,但他轻敌了。   穆澜峪挡在任戈身前。   方海的计策很好,不管多厉害的异能者,只要想保护同伴,都会露出破绽,穆澜峪刚刚就露出了破绽,只不过方海没有抓住机会。   另一侧,五级水系异能丧尸正对白存远和白执进行猛烈的水系攻击。他的水系异能极其锋锐,像干多了刺杀工作一般,每一道异能的凝聚度都让白执觉得心惊。   本身五级异能丧尸就极其难以对付,这个五级异能丧尸更不是普通的异能水平。   白执的电花在五级水系异能丧尸的异能下不堪一击。   但那五级丧尸连攻击三轮,都没能把使用垃圾异能和他对抗的白执和白存远打成筛子。   白执的异能不堪一击,但白存远和白执的闪避每次却都很有效。   丧尸没有发现,白存远会在关键时刻动用极其细小的一点异能拨动它水系异能的轨迹。   方海见副手这边没有进展,深知自己这里才是突破战局的突破口,他含着轻松的笑意挑衅地透露了一点消息:“我放了一只五级丧尸到中央大厦。”   白存远瞬间握拳。   中央大厦里五级异能者只有白执和白忠诚,智脑异能者是脆皮,白择又天性单纯,没真的和人实打实的厮杀过,他们两个不会输,但他们也不可能无伤抗住一只五级丧尸,只要有一点细微的伤口,都会让他们尸化。   方海对此早有预料。   这几个人听见这个消息肯定会方寸大乱。   果然,与他对抗的那个异能者不再闪避,而是快速攻击,方海明明有六级,却被他压迫地无从闪躲,半张脸被打歪露出骨头,那人更是每一击都照着他的面门打。   见穆澜峪不自量力地要直接取自己眉心的晶核,方海躲也不躲,直接迎上对方的手,伸手一把抓破了穆澜峪的脖子,在他的脖颈处连着下巴划出三道清晰明显的血痕。   感染成功。   穆澜峪的五指已经扣入方海尸化的额头皮肉,但五级异能者想要掏出六级丧尸的晶核,只靠碰触是无法完成的,他还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方海顶着歪扭的脸灿然一笑,骤然运转空间异能。   他已经成功的感染了这个人,留他们在这里自相残杀吧。   这些人不知道,丧尸群中最厉害的丧尸会自动晋升为尸皇,拥有号令其他丧尸的能力。   他现在要去帮助另一个副手感染中心大厦的人,等他们处理完那些人,足够这个身强力壮的人变成丧尸,将其他三个不服管教的人都同化成他的子民……甚至是奴隶。   空间系异能全面运转,裹着方海的身体消失。   白存远敏锐的感受到这股异能波动,和他上一世见任戈用空间瞬移到他面前的波动一模一样。   他凝心静气,猛然伸手,全部的五级异能倾泻而出,一把抓住了所有的空间波动。   还不够,他咬牙底喝一声:“锁。”   扭曲的空间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元异能蛛网覆盖封锁,空间像一片镜子,在蛛网的封锁下龟裂破碎。   “咔嚓。”   扭曲起的空间全部碎裂崩盘。 第137章 他没时间了   方海站在原地,穆澜峪的五指彻底插入他的眉心,掏出了他眉心的六级晶核。   鲜血瞬间顺着穆澜峪和白存远两个人的眼角留下,变成四道血痕。   没了白存远的控制和挟制,五级水系异者的水系异能变得无可阻挡,白执早已汗透脊背,双眸渗血,但他不避不退,赫然站在白存远身前,直接用身体挡下白存远无力避开的五级水系异能的攻击。   五级水系丧尸目光突然一亮,爆发出猖狂的大笑:“我是尸皇了。”   丧尸与人类不同,丧尸中最厉害的丧尸,拥有感受所有丧尸动向的能力,这个能力根据丧尸的等级来确定,同时,尸皇可以号令百尸。   方海死去的那一瞬间,这只水系丧尸感受到了仅属于尸皇的权利和能力的赋予与灌注。   它咧开大嘴。   眼前的这几个人,异能耗尽,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他只要能感染这几个人,让这几个人死亡,让病毒在他们身上复生,他就会拥有,全新的丧尸下属。   “尸皇?”   白执浑身是血,双目赤红,已然异能濒临耗尽,他不再攻击,只用身体替白存远挡下水系丧尸的攻击,默默积聚剩余的力量,准备在最后濒死之际与丧尸同归于尽,给白存远拼出一条生路。   白存远和穆澜峪异能因为越级击杀六级丧尸重度耗尽,两个人都跌坐在地上。   水系丧尸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四个人,猖狂道:“等级最高的丧尸,可以成为尸皇,拥有控制所有丧尸的能力。”   它迈步向前:“不用怕,你们已经五级了,只要臣服于我,你们不会死,你们会在丧尸病毒的进化下获得永生。”   突然,一道风刃直冲丧尸面门。那道风刃凝聚了四级异能者全部的力量,速度和力量都极强,又出其不意,直接劈开了水系丧尸的脸。   水系丧尸的脸瞬间被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连带鼻骨都翻开了,翻着黑液的腐肉和沾着黑液泛白的骨头分外可怖,丧尸眉心的晶核也露出半个角来。   穆澜峪从侧面飞身扑倒丧尸,水系丧尸运转水系异能洞穿他的肋下,他恍若未觉一般伸手扣住丧尸裸露晶核的一角。   感受到危险的水系丧尸立刻运转异能凝聚出巨大水刃直逼穆澜峪面门。   白存远猛地抬手:“破。”   水刃凌空破碎,五级晶核也被穆澜峪生生扣下。   白存远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血液彻底糊了满眼,也许是异能过度损耗的后遗症,他看不见了。   “哥,哥。”在关键的紧要时刻醒来攻击了丧尸一下的任戈急喊。   白执第一时间爬过来扶住了白存远。   白存远感受到大臂上的力道,有气无力道:“白执,把任戈放了。”   握着他大臂的手松开,哗啦一通乱响后,多了一个东西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胳膊。   “爹,哥!”   “别号丧,你和白执去佣兵大厅和拍卖场,用资源换晶核。”   “用,用什么资源?爹,你受这么重的伤。”任戈扶着白存远急声。   “五级丧尸到中心大厦,一定会有人员感染,我们需要有给昭昭升五级的晶核。用方海的尸体,以白家的名义,开空头支票。”   方海一死,白家就会掌握整座城市的大权——白忠诚是智脑异能者,他古板正直,不会让自己为了白择而不顾及全体城民的安危牺牲,他应该在中心大厦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在方海的尸体出现的情况下,有白执、有电话、有白忠诚在,他们一定可以快速搜集到足够的晶核,即使他们不能现场兑现,大家也不会怀疑白家的信誉。   “我去,让任戈留下来保护你们。”   “都去。”白存远打断白执的话:“立刻,我们没时间浪费。”   白执已经耗光了异能,他一个人去不一定保得住要换的资源,权利更迭之时,白执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一定。   白执咬牙带着任戈离开。   听见他们离开的声音,白存远才爬动靠向穆澜峪所在的方向。   “澜峪?”   “嗯。”穆澜峪抽着气轻轻应了他一声,气若游丝。   他伸手抓住穆澜峪的手,那双手很冰凉,似乎是失血过多:“几分钟?”   “五分钟。”穆澜峪知道白存远在问他尸化的时间,轻声说。   五分钟,根本不够他们恢复体力下楼开车回去。   黑暗中,白存远听见穆澜峪说:“存远,我变成丧尸以后,拥有我的记忆的那个丧尸,会组织全体丧尸撤退,我们可以拥有和平。”   白存远没时间和穆澜峪商讨救世大业的可行性,他扯开自己的衣服,从衣服的夹层里取出一捧晶核:“你现在吸收。吸收完,带我回中心大厦救其他人。”   这些是白存远攒齐的准备给自己升六级的晶核。   他还没有用,如果他用了,今天他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因为他不能保证在抵御六级的方海时不受伤,他没有净化异能,无法抵御同等级丧尸病毒的侵害。   这些晶核成了他们的后手。   如果穆澜峪可以坚持住,他会把这些晶核留给昭昭,但穆澜峪只有五分钟了。   穆澜峪应声开始吸收晶核。   白存远和他的状态都很不好,偏生他们两个都是一个比一个理智的人。   就算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也知道做什么事情最重要。   不到一息时间,白存远就感受到一双有力地臂膀穿过他的腋下和腿窝,将他抱起。   “你全都吸收完了?”   过度二次耗尽异能让白存远和异能完全断触,他感受不到穆澜峪的状态。   “嗯。”   穆澜峪嗯了一声,口鼻涌出大量鲜血,滴在白存远的胸前。   他俩已经非常狼狈了,浑身不是伤就是血,隔着已经被血浸湿的衣服,白存远感受不到。   “你刚刚是不是又想牺牲了?”白存远问他。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踏过碎瓷片,穿过走廊,走入电梯,他咽了一口血,清了清嗓子。   “不是,我刚刚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有多伤心。有我这个一直致于扑在前方,时刻准备牺牲的爱人,你会有多伤心?”   穆澜峪和白存远说,他可以变成丧尸号令其他丧尸,只是在安慰白存远,他的死不会没有意义。   换做以前,他也许会思考牺牲是否值得。但现在,他不会这么想。他怀抱里抱着的人让他无法这么想。   白存远靠在穆澜峪的胸前:“澜峪,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可以救你,我可以和你并肩,所以我们也会和其他爱人之间不一样,你不会牺牲。你扑在前方,我也不会退。”   穆澜峪心头一软,眼睫微颤,电梯即将打开时,他低头想吻白存远的唇,白存远好像感受到他的靠近,微微别开头。   爱人的主动会让白存远缺乏安全感,以前穆澜峪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   口中的血腥也不适合接吻,穆澜峪停下动作,抱稳白存远,身杆笔直,只有口鼻还一直在溢血。   在异能全部耗尽,身体又被攻击至重伤的情况下,强行快速把自己拔高到六级,让穆澜峪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方。   六级治愈系异能正和严重的伤势和强行吸收晶核的冲撞力在身体内拼命打架。   穆澜峪把抱着白存远的手收了收,仿佛这样就能让体内混乱的战争平息,让他的内心安宁。   电梯门缓缓打开,他们重新见到了天光,白存远觉得视野亮了一些,一阵颠簸后,他觉得自己被穆澜峪稳稳地放到了柔软的车座上。   穆澜峪用沿途和那些幸存者学的开车方式将车发动,开向中心大厦。   约莫十分钟后,白存远觉得自己的双眼对光的分辨率逐渐清晰,车缓缓刹住时,他成功获得了视力。   白存远撑起身体,车下,士兵结队列阵,穿白衣服的医护人员正在往返救援。   白存远从车上往下看一眼,就知道这边的战争已经平息了。   “大哥,大哥!”白择注意到这辆车,正带人戒备,看见白存远,他兴奋地挥起手。   白存远见白择这么活泼,松了半口气。   “有人被感染吗?”白存远打开车门,问站在车下迎接他的白择。   “那有一位。”伴随着白择黯然下去的目光,穆澜峪的声音响起。   白存远朝右侧看去,士兵举枪围聚的中间,朱颜抱着朱健跪坐在地上。   ……   “朱健被感染了。”白择闷闷的声音因为提到这个事情染上哭腔。   “其他人呢?”   “阿姨和侍者死了,其他区域的陌生人我没了解。剩下的人都没事。”   “我们去看看。”白存远说,迈步朝朱健的方向走过去。   “朱健他是保护我,被感染的。”白择追在白存远身后,他很着急:“他说自己胖,面积大,可以帮我多挡一些,五级丧尸和我们异能都耗尽,发狂乱窜的时候,是朱健掩护使用异能的朱颜和邵野用身体硬抗的。”   ……那个只会用火幕灼烧漫天丧尸,被他按在地上锤会吓到尿裤子的朱健,用身体硬抗丧尸的攻击,帮所有人都扛下了可以造成感染的攻击。   “他没时间了。”穆澜峪突然说。   风把他的声音送到白存远耳朵里,也送到白择耳朵里,搂着朱健的朱颜似乎感受到什么,她瘦薄的肩膀扣着,颤抖起来,一下一下,越来越剧烈,哭声若夏天突来的簌簌的雨声。   士兵们也听见了穆澜峪的声音,纷纷举枪上膛。   白存远道:“我们看着,你们让开吧。” 第138章 保护母亲   “末世没有梦想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朱健,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我想能爱自己想爱的人,想保护我的母亲。你呢?”   “活下去。”   “……活下去?”   “因为活下去很难,我要一直活下去。”   ……   前世的记忆有些模糊,白存远走近抱着朱健的朱颜,正如朱颜所说,朱健是个乖孩子,他躺在朱颜腿上很大一只。   白存远一直知道,朱健即使在末世后期成为城心,也只是个有色心的乖孩子……至于色心,如果看美女们跳舞让美女们陪酒也算是很严重的色心的话。   “我不想伤害母亲。”朱健抽着气说,他痛的不得了,已经不想再挺着了。   丧尸给他造成的伤势太严重,早晚都要死,朱健痛的急切地想要个痛快。   但他又不忍心伤害母亲,硬生生的挺着。   听见穆澜峪说他没有时间了,他才忍不住开口向白存远乞求。   白存远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不想变成丧尸。”   朱健这个又胖又胆小的同伴存在感太低了,存在感低到,白存远见证他的死都没有那么痛彻心扉的触动。   他想到上一世的朱健,想到这一世的朱健,他对朱健的印象只有,他胆小,他尿裤子,他想保护母亲,他上一世充其量有点久居高位不知道大小王的憨气,但是服软也很快。   “朱健。”白存远站到朱颜身后,叫他:“你想不想死后依旧保护你的母亲。”   让朱健怕到极致的痛好像突然被白存远这一句驱散了,躺在母亲腿上虚弱的大男生眼睛睁大,越过母亲的身体看着居高临下的青年,含混不清地喊:“想,想!”   他的喉咙像因为激动卡了痰液,但声音却很洪亮,急迫地令人动容。   朱颜用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   “你忍一忍,你记住你的母亲。”白存远对朱健说,他说完,转身:“你们都还有多少晶核,能找到的全都给我。”   晶核大家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赵媛还有零星不到十个零级晶核。   白存远拿过赵媛的晶核,全都塞给朱健,简短地命令道:“吸收。”   朱颜妖冶含泪的眼睛明亮起来:“阿健还有救是不是,我的,我的晶核也可以给他。”   至亲自愿献出晶核,确实很可能被儿子吸收而让儿子不至于变成丧尸。   但现在时间太短,没用,朱健被五级丧尸伤害,他只要不在脑死亡前变成五级异能者,他就无法免疫病毒对他的感染。   白存远没有回应朱颜,对朱健道:“朱健。你抓紧时间,三级以上的高级异能者变成丧尸,有概率保留自己的记忆,我给你一些晶核作为你的能量支持,如果你能保住记忆,你变成的丧尸就会保护你的母亲,但如果你不能,我们会杀了你不让你伤害你的母亲。”   朱颜听见他的话,如卸了力一般跌坐在后脚跟上,又赶快把朱健抱紧。   朱健接过白存远给的那把晶核,一把捏碎了五个,他突然眼睛圆睁,脖颈也不动了。   白存远看向穆澜峪,穆澜峪朝他摇摇头。   穆澜峪说没时间,那就是真的没时间了,朱健就活了这两分钟。   生命猝然的离去来的如此平静,平静到让人心堵。   朱健一动不动,白存远知道,他没有气息了,可能十秒,也可能需要一分钟,他就会突然变成一只丧尸。   穆澜峪上前想隔开朱颜。   朱颜抱着朱健狠狠摇头:“不要。”   失去孩子的母亲异常偏执和执拗,她胸腔起伏大口呼吸着,每一次吐气都有大股的泪水涌出。   白存远伸手搭在穆澜峪的肩膀上。   “没事,让她多陪儿子一会儿吧,我们盯着。”   白存远对自己的异能操控能力很自信,在绝对的专注力下,他可以瞬间将朱颜身上还没干涸的血凝成防护的水幕。   即使朱颜不慎被朱健划伤,也有昭昭这个三级治愈系异能者在,她可以治愈三级以下的丧尸病毒。   母亲是不介意用轻伤换多陪孩子一会儿的。   朱健的尸体尚有温度,半分钟后,朱健的眼珠动了。   “妈。”   朱颜大喜,但下一秒,她就陷入更深沉的悲伤,她的朱健,目光呆滞,明明是她的孩子,她却能感觉到她们的母子羁绊断了。   丧尸放松女人的警惕,用嘴唇缓缓靠近女人的脖颈。   白存远看见朱健吞了好几口唾沫,最后它的嘴巴还是闭上了。   胆小的人,连变成丧尸都胆小软弱,感情细腻。   朱健两世的愿望是保护母亲,白存远想,他可以为他实现,虽然是以这样一种形式。   “你还记得她是你的母亲,你说要保护她。”白存远对趴在女人肩头的庞大的丧尸说。   丧尸的眼珠轻微的动了动,三级丧尸的灵智不够漂亮,白存远没有把握能让它记住朱颜。   它盯着朱颜的脖子,好半天都没有动静,朱颜轻轻拥抱了他,声音颤抖:“好孩子,妈妈知道你努力过了。”   “妈妈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妈妈甚至希望你永远不会站出来,比起强大,比起坚强,比起像那些闲人嘴中的男人,妈妈其实更希望你一直做你自己,温柔的,善良的,不怕苦累的,孝顺的。”   “但你想长大了,也很好,妈妈已经拥有最完美的儿子了,你可以温柔孝顺,也可以为我坚强。”   朱颜手上凝出水刃,感受着儿子尸体最后的温度,说出她的道别之语。   儿子变成的丧尸离她的脖颈越来越近,她知道,她的儿子至死都想保护她,所以她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占据儿子身体的这只丧尸,她不会在儿子最想保护她的这一秒崩溃放弃生命。   朱颜举起水刃,朝丧尸后心插下。   水刃突然散了。   白存远阻止了她。   朱颜一愣,发现丧尸朱健不动了。   它想咬朱颜,它用双手去抓朱颜的两只胳膊固定朱颜的身体,可它的一只手抓了一个空,那一空,让它不动了。   朱颜只有一只胳膊了。   朱颜为了保护儿子,现在只有一只胳膊了。   “妈。”丧尸朱健又叫了一声,那一声更像朱健了,像朱健在车上尿裤子时着急喊朱颜的声音。   但突然,它像受到什么感召似的,张开了嘴。   白存远第一时间发现朱健的异动,前扑而下,推开朱颜,将朱健按到地面上反扣双手。   穆澜峪身体也动了,他从墙后揪着一个小女孩儿的领子走了回来。   梦梦的异能在干扰白执时已经耗尽,方海把她先传到了这边让她躲起来。   “小丧尸。”   “这是那个在方程科技制药干扰白执的小东西?”白存远看着在穆澜峪手上束手就擒垂手垂脚的梦梦:“她是不是在学校的时候,就干扰过任戈和白执,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被方海找到了?”   梦梦歪头:“变成丧尸,永生,爹爹,哥哥,陪我玩。”   随着它的声音,白存远膝盖顶着的朱健挣扎更厉害了。   “看来这个小家伙,是尸皇了。”白存远说:“这意味着,目前最高等级的丧尸,只有三级。”   前世……丧尸一边倒的屠戮,原来是由N区开始的。   人类比丧尸们要聪明的多,人类有牺牲精神,像王叔所在的军队,他们很早就有了几个三级异能者带队,理应能带领人类走向胜利,而不是被这些丧尸围城。   奈何,有方海、白执这样聪明的推手,和一堆傻的只想保住自己性命,不知道集体意义的人类瞎折腾自相残杀。   “哥,晶核,我们带回来了!但是不够五级,最多只能凑到四级。”任戈坐车回来,一下跳下车:“白执还在买,我看你们急不急用。”   小狗说完,看着半跪在朱健身上用膝盖抵着朱健后背的白存远:“我……我来晚了?”   “够了。”白存远朝他伸出手:“给我。”   白存远不理解丧尸升级的规则,他先拿了一颗三级晶核塞到朱健嘴里。   “啊?他还能救吗?”   “不是,我要喂尸皇。”   丧尸的升级果然比人类要容易很多,一颗同级晶核就足以让丧尸攀越一个等级,也许是因为朱健生前吸收的晶核也很多,人类会卡级,但丧尸不会。   朱健挣扎了一下,眼神突然又清澈了一点。   白存远放开他。   “你现在可以控制这个小东西吗?”   白存远指指穆澜峪拎着的梦梦。   朱健趴在地上回了半个头,缓缓点头。   “那我们谈个交易吧。”白存远朝尸皇笑:“我知道,让尸群发展是你的本能。但你们现在最高等级的,也只有你和这个小东西了,你们再活一年也一样,我们都能把你们掐死。你带着尸群往北,在那里建立丧尸的营地怎么样?”   如果尸皇只是尸皇,它不会认同白存远的话,如果尸皇现在有八级,它也会清楚带走丧尸队伍,给人类留下修整喘息的时机,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但它是朱健。   它看了看朱颜,看了看朱颜被丧尸感染而失去的一只胳膊,再次缓缓点头。 第139章 一切都在变好   中心大厦居住着N城所有掌握末世后权力的人,方海攻击中心大厦的行为无疑是在他们头上架起一把刀。   方海一死,有白存远和穆澜峪在,白忠诚成功成为了N区安全区的总负责人。   白忠诚组织收揽残局,并传信至C城安全区,组织安全区合并。   白执也忙的脚不沾地,他在和专业人士们一起研究恢复通信设备。   白择任戈邵野朱颜赵媛组成了佣兵小队,每天跑任务。   确认外部丧尸最高只有三级丧尸,穆澜峪放慢节奏和白存远养了两天伤,于第三天决定去沿途救援其他安全区。   N区有两个四级异能者,一个五级异能者,没有需要白存远担心的事情,白存远打算和穆澜峪一起去。   “白少,白总长找您和穆先生。”   穆澜峪正在安置狗崽子,狗崽子被养的很胖,穆澜峪倒了一饭盆饭它都不吃,翻着肚皮和穆澜峪玩。   “知道了。”白存远对门口应声,与穆澜峪到白忠诚的办公室。   ……   办公室内。   白忠诚正和几位N区高层开会,穆澜峪和白存远进来,所有人纷纷起立。   长桌只有白忠诚右手位两个位置空缺,白忠诚示意他们坐到自己的右手位。   这个位置是仅次于白忠诚的下首,他们没落座前,就有很多人盯着这个位置,白存远带穆澜峪进来,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无人敢有所异议。   白忠诚等二人落座,简要与二人介绍方才他们会议的主要内容:   “我们已和多个安全区联络上,各大安全区都在组织救援,基本已经将周边城市的居民全部纳入保护范围。异能者的升级方法和一些注意事项我们也已经传到各大安全区,各大安全区准备联合议法。”   白存远点头:“我和澜峪正打算去支援其他安全区。”   白忠诚抬手:“不急。”   “此次叫你们来就是说这件事。比起让你们去支援,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他微抬下巴,门口侍者立刻确认门是否完全关闭,检验过隔音后,示意白忠诚一切正常。   白父这才继续道:“前些日子准备的对尸皇的研究,我们已显成效。”   “尸皇朱健保留有朱健对母亲最柔软的记忆,随着他的实力的增强,还有一些小的记忆片段会出现在它的记忆中。”   “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如果我们把它放出去,它可以履行和你的协议,组织所有丧尸远离人类,朝向北方。”   朱健毕竟已经尸化,白存远并未直接放他离开N城。研究有结果是好事,他同父亲确认道:“所有丧尸?尸皇能影响的范围有多大?”   “通过我们的定点实验,四级丧尸能影响的范围只有不到两千平方千米。我们找你们来,就是想要确认,要不要把它抬升到五级,再让它离开,以整合更多的丧尸。那比你和穆澜峪沿途帮助其他幸存者要快得多。”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白存远和穆澜峪身上,是否造出一个五级丧尸,需要这两个真正拥有五级,甚至是六级力量的异能者点头,这只五级丧尸必须在他们两个的监控范围内。   “可以。”穆澜峪点头:“我可以跟着它。”   “根据我的推算,采用飞行载具的话,大概五十天就可以让所有丧尸都感受到尸皇的召唤。”   “这也就意味着,只需要五十天,人类就会暂时免受丧尸的干扰,获得真正的修整时间。”   ……   白存远心有感慨。   人类上一世拼命挣扎求生一世,这一次竟因为“尸皇”被他们所确认收拢而画上一个简单的逗号。   会议桌上的人似乎都认为人类终将会战胜末世,如此的结局已经是他们拼命而获得的最好的成就。   正如人类所信仰的那样,只要努力,胜利终将来临。   已经胜利的掌权者们在办公桌前议事,迎接末世新纪元崭新的洗牌。   只有白存远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只是侥幸走到了一条简单的路径上。   这一世,两个高级智脑发现的升级方法,通过通信设备传向各个高级安全区,人类自相残杀的阴谋被他们化解并且给其他安全区示警,人类文明在末世早期更好地保留下来。   丧尸即将被尸皇带领迁移,能给人类留下更长的休整时间。   上一世他们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人类早期没有喘息空闲,只能被动求生和防御。   一步错,步步错。   但即使这样,生物的欲望永远不竭,死亡的阴影彻底从人类头上散去的那一刻,就是新的欲望滋长蔓延的时候。   白存远扫过会议桌上面色各异的人。   有几个人从会议开始就一直看着他和穆澜峪的位置,似乎对他俩的位置很不满。   安全区稳定下来后,个人将不再能成为英雄,团体和势力会在安全区拥有更大的声音,将个人的能力压到最低。   安全意味着摒弃武力,高级异能者会在绝对的安全中,成为全体幸存者眼中独大的不安全因素。   这就是人性,有人的地方,本身就是战场,野心滋长的地方,就是末世。   白存远的目光让很多居心叵测的人触电一般避开视线。   N区的行政总长打破僵局提议道:“穆先生出发前,我们正好举行一下N区安全区全体大会。对为安全区做出为大贡献的人进行表彰。”   ……   “安全区全体大会?”邵野鬼迷日眼地给穆澜峪使眼色比口型:那不得是你求婚的好时机。   会议结束后,白存远和穆澜峪一起出会议室。   昭昭刚从外面回来,正趴在茶几上伸手捞圣女果。   “我们昭昭都晒黑了。”   白存远抱起昭昭,转身看向旁边。邵野和穆澜峪对上他的视线,不自然地站得笔直。   “才一秒没注意,你俩就有事儿瞒我?”   阳光下白存远抱着昭昭漂亮的背影和戏谑的浅笑让穆澜峪晃了神。   邵野嘿嘿赔笑:“哪儿能啊。”   昭昭小姑娘在那场危机后被N区安全区集中全区资源提升了两个等级,已经成了五级异能者。她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N区的城防队在城门口救人,全N区都知道她。   白家一家人带上穆澜峪的名声都没这个小丫头名声大。   有小公主在,民心属于白存远。   白存远让小公主坐在自己的臂弯。   昭昭搂着白存远的脖子,俏生生的开心地和爹说自己知道的消息:“爹,C城的人都来了。”   “嗯?”   穆澜峪把邵野的提议放到心上,欲盖弥彰的接昭昭的话:“相邻安全区和城市会做归并,以更好地抵御丧尸。王叔他们接到消息整合幸存者们朝这边迁移,今天到。”   “哦,你这两天倒是跟我爹熟悉了不少安全区事务。”   白存远一个“哦”字尾音上扬,把穆澜峪的欲盖弥彰点的无所遁形。   他朝穆澜峪笑了会儿,才松口放过这位嘴笨的救世主:“那我们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吧。准备大火锅,叫任戈他们也一起,还有朱健,也别忘了。”   穆澜峪轻声应:“好。”   ……   “啊?真的假的?真吃火锅?”   从C城来的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兴奋。   “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火锅吗?”   “哎,是白哥带的。”   “还有大佬。”   提到穆澜峪,说话的那人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能做那蠢事叫大佬……嗐呀不提了不提了。”   “我寻思着到新安全区安顿不好吃不上好的呢。”有人说。   “你们都是N城安全区的顶尖力量,怎么吃不上好的。”青年清亮的声音响起。   “啊?我们是N城安全区的顶尖力量?”   “谁在说话?”   “啊!是白哥,白哥来了!”   姗姗而来的青年坐着熟悉的运兵车,带着一队货车出现小区院内。   他刚下车,朝幸存者们走来,他身旁跟着穆澜峪,左手牵着已经是漂亮小姑娘的小昭昭。   白存远这句话不是框C城的幸存者他们的。   N城安全区有点水平的异能者都被方海搞“失踪”的差不多了。   C城这些跟着他和穆澜峪在末世早期就认清现状,得到发展的异能者,当然都是中坚力量。   末世需要阵营,白存远扶持的阵营,在末世早期,就有王江王晏两个三级异能者,更不用说现在了。   他挥手,像月前那样指挥这些人:   “该切菜的切菜,该收拾料包的收拾料包,锅也得金系异能者现打。”   白存远指挥完,后面邵野立刻组织几辆货车师傅卸货。   C城的人的居住区域是跟着白忠诚的白执特别给他们选定的低层小区住宅楼。   整座小区只有C城的人在居住,异能者和士兵居住在低层,非异能者住在楼上。   大家熟稔,喜欢在院子里面围团呆着。   幸存者们见好几货车都是食物,都乐了,纷纷上去跟着卸货。   白执早到这边安置幸存者,听见白存远说话,正要过来,突然被一双粗糙的手拉了一把。   白执愕然回头,看见脑袋上围着头巾的田珍珠:“嗐呀小伙子长这么高了。”   白执依旧是习惯的黑风衣,特别好认,他不觉得自己长高了。   白执不应话,田珍珠当年轻人害羞腼腆:“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吧,好久没吃油条了吧,你那么爱吃,大娘这回来了专门给你炸。”   白执抿了抿唇:“我父亲不喜欢我吃这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田珍珠没什么文化,不讲究:“没关系,大娘给你偷偷炸!被抓到了你就说是我不讲文明非让你吃的,你盛情难却!”   确实是盛情难却。   白存远看着被田珍珠扯住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急躁的白执,与穆澜峪对视,轻轻笑了笑。   白执沉默半晌,点头应:“好。”   好……是很好,一切都在变好。 第140章 权力倾轧   这顿火锅吃得和乐融融。   到傍晚,穆澜峪和白存远并肩走在回中心大厦的路上散心。   两个修长的身影并肩压过马路,影子紧贴在一起。   饭后有生活感的散步让人格外珍惜末世时少有的宁静。   路灯昏黄而柔和,安宁下来的城市岁月静好。   他们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并肩,就能从对方那里汲取到安全感和幸福感。   直到他们到达中心大厦,看见大厦全员戒备,灯火通明,门口有士兵持枪伫立。   穆澜峪皱眉上前:“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大事,中心大厦不可能有这么严密的防守。   这些时日,士兵已经能把白存远和穆澜峪的样貌与身份对应。   抱枪站岗立在左侧的士兵上前一大步,敬礼道:“穆先生,尸皇朱健和那只小丧尸梦梦跑了!”   “吃饭的时候明明一切正常。它们是我和存远亲自押送上车的,确认过笼面合金和异能屏蔽仪,也警告过押送士兵不可打开车厢。”   “是回来的路上,我们也不知道屏蔽仪是怎么失效的,那只小丧尸有让人产生幻觉的能力,大家都不知道他们逃跑了,是白总长发现的。”   “白总长和人商议要给尸皇提升到五级,他去看尸皇情况时,发现笼子里只有一个火锅勺子。”   白忠诚是五级异能者,梦梦干扰不了白忠诚。   尸皇逃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和尸皇的协议可能会被尸皇撕毁,尸皇如果不再答应带其他丧尸向北而行,人类就仍有抵抗丧尸的艰巨使命。   白存远点头,示意小兵自己知道了,带穆澜峪进中心大厦上楼。   他们才走到一半,就有人急慌慌地来请白存远:“N区的各个负责人都在会议室等您们。”   ……   “三级丧尸有这么强的致幻能力,又有四级丧尸失踪,咱们N区抓了它们那么久,难免遭受它们的报复。”   白存远和穆澜峪进门时,正有人忧心忡忡地发言。   听见门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过来。   和上午那种或是审视,或是算计……的目光不同,这些人此时的目光十分清澈。   “存远,你来了。”白忠诚抬手示意二人坐到自己右手下首位:“这次尸皇失踪,你们怎么看?”   “要不是你非要让士兵们放它出去跟你们吃什么火锅,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城防所所长道:“你们理应负责……”   白存远灿然一笑,与穆澜峪上前落座。   推卸责任,将工作压在别人头上,谁不会:   “城防所负责押送丧尸,未发现屏蔽仪失效,无法区别勺子和丧尸,是不是也有责任?”   城防所所长怒不可遏:“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让丧尸参加什么火锅聚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的私心让我的人背锅?”   “我们抓住尸皇坐在这里,不见你觉得我们实至名归,区分荣誉的时候谁都想给自己揽权,区分责任的时候我们就理应负全责了?白天一个个都不服我和澜峪坐在这里,现在服了是因为,我们坐在这里才能接受你们的指责吧?”   “你!”城防所所长站起来,抖着手指白存远。   青年白天不声不响,不表态,他如今初显露锋芒,刺得人哑口无言。   “好了。”白忠诚打断他们的对话:“存远,你们打算怎么办。”   白存远收口,不再和人争辩:“父亲,我认为应该不办。”   “不办?”   “不办!”   好几个惊诧的声音响起。   “这么严肃的事情,怎么能不办?”   “我看应该让他们两个高级异能者一个保护N区安全区的安危,另一个去搜寻尸皇,把尸皇杀死。”   桌前有人有其他意见:“我到认为,可以不办,尸皇的母亲毕竟在我们N城安全区,尸皇对N城不会造成威胁。”   “众所周知,丧尸群里等级最高的丧尸,会在尸皇死后成为新的尸皇。如果尸皇死了,新接任的尸皇未必会放过N城安全区。N城安全区有一个五级异能者,一个六级异能者,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那我们把尸皇抓回来呢?”   “现在各大安全区都在期望尸皇可以带走丧尸,给人类留下喘息时机,如果他们知道尸皇跑了,被我们抓了回来,失去了带走其他丧尸的作用,那……”   白存远悠悠道:“其他安全区必然会主张毁灭尸皇,他们可能会连着N城安全区一起动手,直接毁灭有尸皇的N城安全区,来保障全体人类的安全。”   会议桌上各怀心思的人突然想到了同一个点上,冷汗瞬间爬满他们的后背。   白忠诚当机立断下令:   “城防所加紧城防巡查,各部门二十四小时警戒待命,存远和澜峪参与N区安全区区内巡查,确保两只丧尸未在城内逗留。”   “是。”   “是。”   “是。”   ……   大家或齐声或错声分分应是。   会议结束,众人都散去连夜进行城防部署。   穆澜峪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往外走,被白存远伸手勾住手腕扯回来。   “回卧室。”   卧室门关上,穆澜峪听见白存远轻声说。   “朱健是我放的。他走了,不在N城安全区。”   穆澜峪猝然睁大了一些眼睛。   “存远?”   “今天在会议桌上,你有想过,丧尸丢掉,大家最后会达成对失踪的尸皇放任不管的决定吗?”   穆澜峪摇头。   他从未想过,如果今天由他发言,他会第一时间接下寻找尸皇的任务,将尸皇重新带回来,以免更多人受到侵害,被感染。   但N城各部门的领头人,都有其他的意见。   最后达成的这个自保的结果……并不令人如意。   “澜峪。”白存远握着穆澜峪的手:   “其实我不想告诉你,末世的根本不在于丧尸拥有感染人类的能力,末世的根本在于,病毒改变了人类的基本生活模式。”   “生活模式?”   “救人的生命是简单的,但人心叵测。丧尸的存在其实是一种平衡,有丧尸在,人类才会团结。”   穆澜峪反握住白存远的手:“但丧尸会感染人类,会让很多生命陷入危险。丧尸的危害比人与人之间的算计要更致命。”   “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这个事实,救世主需要一些理想主义,但没有法度的混乱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算计,也是致命的。”   白存远停顿一秒,穆澜峪感觉白存远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很冰凉。   青年缓缓道:“没有丧尸,也会有战争。澜峪,你知道如果你和朱健乘上同一架飞机会发生什么吗?”白存远看着穆澜峪,鹿眼含着冷光。   “什么?”   “在你和朱健环游过所有城市召走丧尸后,所有的安全区,都会不约而同的,对你们使用毁灭性武器。以彻底抹杀丧尸和尸群。”   穆澜峪心中一震。   他们会把他和朱健,以及聚集在一起的尸群,一起抹杀。   这是最符合全体人类利益的方法。   他们不会管他是否和尸群待在一起。   白存远继续道:   “但这只会是开始。丧尸彻底灭亡后,高级异能者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丧尸答应迁移向北,仍然会为人类所不信任,异能者怀有比所有人都强大的实力,他们能容得下吗,他们可以信赖异能者不会为了权力用自己超自然的力量伤害他们吗?”   “容不下。”穆澜峪低声。   末世远没有结束,白存远很清楚。   他所说的这一切,是上一世异能者和普通权力阶层之间的矛盾,也是他们必须要应对的矛盾。   “澜峪。我知道你希望所有人都免除感染,希望世界真正的获救。但拯救末世中的世界就像拯救末世前的世界一样。人们永远存在利益分割,和立场不同,永远有人被压迫,受伤,甚至死亡。这些死亡并不是因为丧尸存在所以才诞生的。”   “嗯。”穆澜峪低声应。   “澜峪,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丧尸一定要存在。有未知的四级丧尸在外围,人类才不会互相架起武器。丧尸的出现已经将很多事情都洗牌了,现在是争夺权力的混乱时候,我们需要一些外界压力。”   穆澜峪很快就想明白了白存远和他说的事情。   人类为了权力利益和自保而掀起的战争,很有可能比丧尸咬人类还要严重。   就像他沿途救人时,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会互相挤压别人的生存空间,年轻力壮的人会自动排斥老弱,老弱又对强壮的人怀有戒备一样。   如果他和朱健一起被炸死在飞机上,远高于正常异能者等级的白存远和白忠诚,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受到提防甚至审判的人。   “我知道了。”   白存远理解穆澜峪,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不喜欢权力之间的倾轧,但他想救人,就必须拥有权势,用权势确定崭新的法则,稳定住安全区内形势,甚至辐射到其他安全区。   他低声道:“澜峪,明天的安全区全体大会,我们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第141章 终成永恒   深夜的中心大厦仍有很多人未眠。   邵野同穆澜峪说大会是求婚的好时机,成功入了穆澜峪的耳。   穆澜峪心里装着明天的事儿,又不忍心打扰环着他的腰安睡的白存远,半梦半醒间醒了三次,于凌晨四点才拉着白存远的胳膊放到床上,穿衣走出去。   N区安全区全体大会的召开,让很多工作人员彻夜不眠。   这对异能者来说不算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对五级异能者白忠诚更是。   他确认好今天的任命书,再三与下属确定大会流程,才点头让下属将流程给N区行政总长。   下属打开办公室门,白忠诚一眼看见在门口的穆澜峪。   “有事?进来吧。”   N区安全区全体大会是十分重要且意义重大的任命会。穆澜峪一向正直严肃,他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在万众期盼和平的会议上,做表白这种私人的事情。   但一想到他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是白存远,他又忍不住耿耿于怀了一晚上。   穆澜峪走进门,转身掩住房门。   白忠诚身为五级异能者,很容易看出穆澜峪身上没有急事的纠结。   “说吧,什么事。”   穆澜峪关好门,走到办公桌前,郑重其事地开口:“爸。”他的声音突然卡壳。   随之卡壳的还有白忠诚。   白忠诚没想到穆澜峪对他的称呼会这么直白。   穆澜峪也没想到,自己紧张嘴瓢的的毛病,会在此刻犯。   他想了一晚上要怎样和白存远的爸爸说话,怎样让白存远的爸爸接受他,怎样获得长辈准许……结果开口他就喊成了“爸”。   没有父亲不关心儿子。白忠诚了解过穆澜峪,他知道眼前这个和自己的儿子每天亲密无间碍他眼的,儿子的同性恋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以身救人,不计回报。   他也知道这个儿子在白执和自己中间做出的调解与付出。   白忠诚轻应一声:“嗯。”   站立在桌前的高大男人僵住,他的五官很严肃锋锐。   但此时此刻,这个末世最高等级的救世主因为长者的一句话,锋锐的眉目显出一丝可以明察的诧异。   “您,接受我?”   “在这么重要的会前,你总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长者的目光洞若观火,让小辈的目光逐渐坚定下来。   穆澜峪郑重道:“父亲,我想在大会上对存远表白。”   “你能像我请示这个事情,证明你有分寸,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时候?”   “因为这是我见到和平前,最想做的事情。”   白忠诚看着穆澜峪,青年人的眼中全是对自己儿子的赤诚和认真。   “我希望人类延续,更希望我能出现在存远的生命里。前者我责无旁贷,后者,我在十几年前就如此期望了。”   ……   早上八点的N城中心广场人山人海。   方海被除,尸潮即将被尸皇牵引远离人类的事情早已传遍所有幸存者的耳中,但自始至终没得到官方的确认。   这场大会是宣告和平的大会,万众期待。   “哎,哎,台上那几个人都是什么人啊?”   “中间那个是白总长,五级智脑异能者。”   “那右边那俩小的呢,怎么并肩站那么好的位置。”   “这你还想不到,那两个人当然是另外两个五级异能者了。”   “白总长的两个儿子?”   “不是,不是,那个矜贵的是白总长的儿子,另一个是……他的爱人。”   “同性爱人也不用这么磕磕巴巴吧。”   “哎呀你们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相处,嗐呀。说起来,如果不是那个大佬,我们现在还苦苦抵御丧尸呢。”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   话筒开启声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广场,压住了八卦声。   ……   白忠诚一身正装严肃站在中间,低头靠近话筒:“我是N区安全区总长白忠诚。”   “从丧尸病毒爆发到现在,我们每个人都为了生存付出了巨大的努力,然而,有利欲熏心者,残害同胞,只为提升自己的实力。内忧外患下,是我身边的两位年轻人站出来为我们迎来了和平的希望。所以接下来的话,我想让他们开场。”   白忠诚说完,朝旁边一侧让开半步,在所有人想反对却无法当中说出口的目光下,白存远不卑不亢,从容走到话筒前:   “很高兴大家可以聚集起来一同参加今日的大会。”   “方海伏诛,尸皇带领丧尸远离安全区域,感谢大家的努力,在此我宣布,我们迎来了我们期望的和平!”   话筒声落,人潮在电流的回响声中寂静,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掌声,无数人举起手迎接压抑已久的胜利——即使是短暂的胜利。   白存远让开话筒,由他发出宣告已经奠定了他在N区安全区的地位。   方海接过话筒,继续会议流程。   ……   白执站在人群后,他负责整个广场的音响设备,所以并未和任戈他们一样坐在内场前排。   他仰望着台上的哥哥,哥哥眉目干净,他望着他,就像小时候一直望着他想着他那样。   突然,白执感觉有什么东西扯了他的衣摆。   白执扭头,看见了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小姑娘——是昭昭。   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她。   “风衣,哥哥。”   白执理解了昭昭的意思,她是看见他的风衣认出他的。这个小姑娘一直跟着城防所的人,怎么能走丢到这里,整个城防所估计都得闹翻天。   白执退了半步,让昭昭站到自己侧面身前,这是一个很好的能关注到小姑娘动向的位置。   昭昭转了下身体,又用小手扯了扯白执的衣服。   白执以为昭昭想让他带她去找其他人,他正要动,听见小姑娘很小声的说了声:“对不起。”   白执没有说话。   昭昭的声音有些委屈:“昭昭打哥哥,昭昭是坏女孩儿。”   打哥哥?   她是在说,几天前的事情?   白执不喜欢应付小孩子,小孩子以为哥哥在生气,声音更委屈了,抽抽搭搭的。   不知道的以为是他打了小姑娘。   白执愈发烦躁,听见小姑娘带着哭腔说:“爹打哥哥,哥哥喜欢爹,昭昭,昭昭也想,昭昭想……”   她哭的太厉害,越说越委屈,怎么也说不完整话。   但白执听明白了。   “你想我喜欢你?”   小姑娘的泪盛满眼眶,她抓着比自己高大好多的哥哥的衣角仰头,听见哥哥冷淡的声音,和没什么感情的狭长的眼睛。   她觉得有些无措,小声说:“是。”   “我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   一双大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把褶皱的风衣衣角从她的小手中拯救出来。   昭昭掌心空了,更加无措的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人示好。   半晌,她感觉自己视线中的黑衣服晃了一下。   “是不是看不见?”   昭昭含着泪水的眼前一花,已经被白执抱起架在脖子上。   越过一颗颗脑袋,昭昭清楚地看到台上的白存远和穆澜峪。   她眨了眨眼,泪水立刻被排挤到腮帮上,又被她大大的笑容顶进酒窝里。   “爹!是爹!”   “嗯。”   白执冷淡的“嗯”了一声。   白存远说完话后,都是白忠诚在进行职位宣布和表彰嘉奖,白执懒得听,才注意到了扯他衣角的小昭昭。   这个小姑娘,刚才扯着他的衣服的时候,那么伤心,这一会儿就喜笑颜开的晃着小腿用脚后跟踢他胸前了。   白执顺着小姑娘的声音往台上看,看见让开麦克风带着浅笑的白存远,和接过话筒的穆澜峪。   白存远和穆澜峪任安全区副总长。   每一个被任命的人都要说一段上任词。   穆澜峪接过话筒,视线环视台下一周,落在白存远身上。   “我想借任命致辞的时间,向我身边的人表白。”   “什么话要挑这么郑重的时候说。”白执轻哼一声。   昭昭抱着他的脑袋稳稳地坐着看台上:“什么是表白?”   “表明自己的心意,就是表白。”白执解释完,觉得对小姑娘来说,这话还是很难理解,他换了种说法:“说自己想说的话。”   “那我想和哥哥说对不起。”   “这不叫表白。”   “但这就是昭昭想和哥哥说的话。”   人潮突然有人开始欢呼和起哄,有人带头鼓掌。   白执听见身前的人们在说。   “他这个时候表白,大家怎么这么兴奋?”   “哎哎哎,我刚刚可听说了,这位穆副总长是C城安全区的救世主,他救了整个C城安全区的人。听说他救那些人的时候还不厉害,是靠和白副总长达成协议,得到白副总长的支持才把所有人都救下来的。”   “那有什么好起哄兴奋的。”   “因为他们达成的协议就是,就是献身谈恋爱的协议。”   “人救下来了,他们也在一起了,怎么不算是一种圆满呢?”   ……   白执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穆澜峪没想到底下的幸存者们会起哄,抿唇顿了一下。   在和平和幸福下,人们会有看热闹的兴奋。这是真正的和平与安宁。穆澜峪不擅长应对这些人,但白存远对所有的幸存者们再了解不过。   他鹿眼盛着笑意着看穆澜峪:“那么早就放你出去准备了,还是会紧张?”   穆澜峪的紧张和纠结在爱人的声音中变成坚定。   他松开话筒,握住白存远的手,一只手握一个,小学生手拉手一般,郑重道:   “存远,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不会未经你的允许就离开你。”   穆澜峪的话十分认真,他紧张地看着白存远,他知道白存远不一定能答应他,他的存远有心理阴影,所以他要说,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要让存远知道他无比郑重,永远不会毁掉自己的承诺和协议。   广场上的每一个幸存者都会是他誓言的见证人。   如果白存远还不能答应,他可以等,等很久,一直等。   白存远点头,温柔的声音透过音响的震颤扫过穆澜峪的耳膜:   “我答应你,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爱人了。”   风吹过白存远的发角代过穆澜峪的发角,穆澜峪的手抖了下,白存远握着他的手朝他靠近。   白存远从来没有允许他主动亲吻,但此时此刻,白存远含着笑,与他脸对脸,停在极近的距离。   这是让他主动吻?   穆澜峪心脏嘭然,低头吻上了白存远的嘴唇。   台下掌声不息。   白存远看着穆澜峪颤抖的眉眼,依稀想到很久之前寸步未退挡在他身前的男人。   “人类还可以再活一秒,我还可以让你再活一秒。”   他的誓言近在耳畔,又好像很远了。   救世主让爱人多活的一秒,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永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