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修正指南[穿书]   作者:夏日及   简介:   南宫就穿成纯爱爆文中主角受的背景板大师兄。   主角受随便说句话,全世界的龙傲天都吻了上来。   -   无情道龙傲天1号:“我很清醒,只是不够狠心。”   仙盟盟主仙傲天2号:“我好像,总是在做错……”   魔尊魔傲天3号:“治不好,我要你们整个逍遥宗给他陪葬!”   帝王帝傲天4号:“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头有没有朕。”   南宫就:?一群癫攻。   南宫就懒得理会剧情发展,一心向道。这道主角们爱修修,不修滚,莫要打扰他飞升。   主角受根据原著走向pick无情道龙傲天1号后,惨遭杀妻证道。   南宫就闭眼为主角受默哀三秒,被天雷劈中,穿回七年前。   南宫就:?不是他们谈恋爱关我屁事啊!   -   无奈之下,南宫就只能拼命修改剧情,不料主角受却一再因不同原因被无情道修士杀死,南宫就被迫陷入无限循环。   既然无情道不仁,南宫就便不义,直接创办五年无情三年模拟补习班,用科学的方法卷死这群恋爱脑。   好消息:补习班开得还算顺利   坏消息:龙傲天们改吻他了   -   #区区四个,我选不在文案的第五个#   #我修茶百道#   #不谈恋爱可保研#   【食用指南】   #癫狂易炸毛疯猫受X宠溺病美人温柔攻   1、受的时间顺序:魂穿幼年南宫就→18岁到达原书开启节点→7年后进入循环节点回到18岁。   2、受轻微万人迷,但不全是爱情。攻很神秘不在文案。   3、本文用词与设定都十分抽象,现代词乱飞,私设如山,请多担待。   4、本文不会大幅重修,一般只捉虫和微调细节。目前防盗设置60%,48h。订阅80%即可开启福利番外。谢谢各位订阅正版的宝宝们~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重生 穿书 沙雕 反套路 团宠   主角:南宫就 < 时将   配角:南宫勿,尘洛洛,司徒臻远   一句话简介:修无情道的恋爱脑都该死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章   云雾缭绕,轻风细雨。   栖云山叁酒峰顶,一道金光闪闪的横幅伴随呼声与尖叫,被御剑滑行的弟子们拉开——“热烈庆祝大师兄研究成果发布,忘情茶正式投入使用!”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万岁!”   南宫就单脚立在逍遥宗开宗老祖雕像的剑尖顶上,欢喜合掌春风满面,朝天挥手朝地挥手朝全世界挥手:“感谢TVB,感谢CCTV,感谢逍遥宗,感谢茶X道,感谢师尊师祖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如果没有大家我可能走不到今天~~~”   逍遥宗的三长老无视南宫就踩在宗门老祖雕像上的大逆不道,同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看到没看到没,那是我收的徒弟,我亲传天才弟子,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我的栽培!”   逍遥宗掌门翻三长老一个白眼,却无法反驳南宫就突破性的成就,只能任由三长老师徒带着逍遥宗全宗弟子发癫。   “……综上所述,”南宫就张开双臂,迎接御着剑在空中漂移的同门洒下来的花瓣,“今晚的奶茶,全部由我承包!”   …   南宫就穿书了。   当南宫就发现自己穿到一个还在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身上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拜入逍遥宗叁酒峰的那一刻起,他的脑海灵光一闪,前世关于《漫漫仙途有你》的记忆忽然全部浮现。   《漫漫仙途有你》是知名纯爱作者“一把温柔刀”连载两年的超级大长篇,同时也是常年排名女频网文金榜前三的经典虐文。从主角受尘洛洛这个无比咯噔的名字可以看出,这是一部主角受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不自知的咯噔爱情文学。   当然,光咯噔无法让这篇虐文到达金榜前三的高度,《漫有你》可以说是云集万人嫌变万人迷、龙傲天买股、失忆、复仇、带球跑、强制爱等等热梗于一身的仙侠狗血虐文。   尘洛洛作为本书主视角,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于栖云山山脚下,寒冬腊月,身上仅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被路过的逍遥宗三长老捡回宗门,尘洛洛也因此受寒落了病根,个子长得比同龄男弟子都娇小,像透明人一样长大。   前期剧情中,尘洛洛因为身世不明、天资平庸还总是生病,受尽全宗冷眼,师尊不管他、师兄弟欺凌他的桥段层出不穷——但是!这不过是尘洛洛的龙傲天后宫们出场前的铺垫罢了。   极其精致的相貌,加上软糯如小白兔一般的性格,让尘洛洛成为天选的万人迷受,《漫有你》中出场所有龙傲天,几乎都会为尘洛洛痴、为尘洛洛狂、为尘洛洛哐哐撞大墙。   南宫就是谁?   一部完美的狗血小说中总会有一些不知为何就是看不见主角受被反复纠缠、明明被揍过好几次但就是喜欢坚持不懈地欺负主角受、听不见隔壁竹林中微妙的喘息声、三不五时把两位主角锁在同一个房间等等的炮灰NPC。   南宫就就是《漫有你》中尘洛洛那跟炮灰NPC一样的大师兄,主要作用是介绍尘洛洛的背景、接任务时带上尘洛洛好让他偶遇自己的后宫,以及三不五时欺负一下尘洛洛然后被尘洛洛的后宫虐。   作为一旦看过开头、中途再雷也不允许自己弃文的强迫症读者,南宫就是知道故事结局的。   即使出身悲惨、成长道路坎坷、仍然没有放弃真善美的尘洛洛,经历无数龙傲天们的各种强制爱后,坚强地收拾起破碎的心,与一直陪伴他身边、修无情道的龙傲天1号上官羡爱了个你死我活,最终被上官羡流着泪杀妻证道、一剑穿心。   南宫就全程看得憋屈万分,被这个结局气到差点吐血,为什么!?   放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仙盟盟主龙傲天2号、风流潇洒却独宠一人的魔神龙傲天3号、宁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皇帝龙傲天4号等等不选,偏偏选个无情道的剑修!!   尘洛洛是被猪油糊了心了吗?   修无情道还谈恋爱的都该死!!   …   ——但这些咆哮只是作为读者的南宫就发出的。   人各有命,南宫就作为《漫有你》的背景板,在穿进书后便安分守己,每天该吃吃该睡睡,特定剧情时期尽责做好自己的NPC工作,需要配合的时候欺负尘洛洛下手轻一点,然后偶尔放一瓶药酒在他的小包袱里面,默默在心中为尘洛洛加油打气,仅此而已。   废话!南宫就又没有什么任务系统,作为21世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好青年,难得穿进这种幻想世界,怎么可能只沉浸在这种小学生过家家的游戏里?必须得不忘初心,一心向道,偶尔调杯奶茶喝,这道他们爱修修、不修滚,莫要打扰他飞升!   于是尘洛洛活了不到二十年,便被那前一晚还与他在山中翻云覆雨的上官羡一剑刺死了。   虐文走到终点,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南宫就闭上眼为尘洛洛默哀三秒,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轰隆隆一道天雷劈下来,正正劈中站在逍遥宗大门口、身高一米七九、像避雷针一样的南宫就。   啊这。   南宫就睁眼,年仅十二的尘洛洛正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袖问可不可以喝一口他泡的奶茶。   不是吧。   南宫就穿书后被雷劈死然后重生到《漫漫仙途有你》的剧情开启点,原因貌似是原著的主人公尘洛洛被无情道剑修刺死。   南宫就对天怒吼:他俩谈恋爱关我屁事啊!   但很快就能接受穿书设定的南宫就,同样很快就能接受重生设定。   他应该不是平白无故的重生,而是有根源的重生。   南宫就一杯奶茶浇到自己头上逼自己冷静一点,开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首先,他穿的是一本书,无论《漫有你》中间写了几百万字的狗血剧情,总之书中的时间只过了几年,尘洛洛一死这书就结局了;其次,他穿进书中那么久从来没有过系统和任务,这不科学。   按南宫就原世界中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人生下来就是要做任务的,小时候的任务是考上985211,长大后的任务是到年纪了结婚生子。他都穿书了还不用做任务,这世上肯定不会有这种好事,有也到不了南宫就头上。   于是南宫就做了一个大胆又平凡的推测:他的主线任务是让尘洛洛别死。   尘洛洛活着,书就不会完结,他也能继续苟。   尘洛洛不明白南宫就为何宁愿将奶茶倒在自己头上,也不愿给他尝一口,委屈地将眼泪吞进心中,小心翼翼地松开南宫就的衣袖道:“对不起,大师兄,我先回去练功,就不打扰你了……”   南宫就两眼爆出凌厉的光,一把将尘洛洛揪回来——这可是生死绑在一条线、异父异母亲师弟啊!   宠!狠狠宠!大宠特宠!   …   一夜之间,叁酒峰好像变了天,一向优越感爆棚、一朝小人得志十年不近人情的大师兄像中邪了一样,不知为何突然对逍遥宗的透明人尘洛洛嘘寒问暖体贴关怀无微不至,把欺负尘洛洛的路人甲小群体气到不行。   南宫就翻他们几个白眼,你们懂个屁,这是以用户为中心的一种设计手段,是他飞升成仙的长远投资,不止他要飞升,尘洛洛也要一起飞升,大家一起当神仙,徒子徒孙无穷尽也,爽!   逍遥宗分为一念、贰毓、叁酒、四弦、伍悠、陆定六个山峰,排名分先后,每峰均有自己的道馆书院。这时候南宫就刚满十八,按时间推算,他早已取得本命剑“忘忧”,升级为栖云山逍遥宗叁酒峰的大师兄,在叁酒峰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拳打霸凌小团队脚踢无脑NPC。   这个重开,对南宫就来说实在太有利。   说干就干,南宫就针对本次重生如何苟活制定了一套十分周密的计划:   先利用大师兄的身份三天两头给霸凌小团队加功课,让他们每天练功练得累死累活、没空去找尘落落的茬;再把尘洛洛安排到自己身边同住一屋,手把手教学,将自己的修道心得倾肠倒肚,最好能把心法嚼碎再喂给尘洛洛;最后必须在逍遥宗大门口竖一道亲手书写的立牌: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   这套组合拳可谓是十分完美。   尘落落在南宫就的悉心保护下安然无恙地活到十九岁,眼看革命即将迎来胜利,南宫就含泪偷师尊的武夷不知春调了杯五分糖的轻乳茶,满心欢喜地带回居室,打算跟尘洛洛有福同享,不料却在回去的竹林间听见拉拉扯扯的声音:   “阿羡……别这样……等下大师兄就回来了……”   “尘洛洛,你点的火,自己来灭。”   出现了!改编手游的宣传片上官羡攻略面板上那句经典台词!   “不行的,大师兄最厌恶的就是无情道!让他看见的话……”   ——我已经看见了啊啊啊臭小子!!!   南宫就一个滑铲飞过去,将在竹林中纠缠在一起拉拉扯扯的尘洛洛和上官羡分开,挡在尘洛洛面前喝道:“逍遥宗禁止无情道进门,你这畜生擅闯逍遥宗发情,小心我一剑刺死你!”   南宫就气得怒发冲冠,七年了!他重开七年了!七年来他用尽一切办法隔离尘洛洛与外界的联系,将尘洛洛当成眼珠子来保护,鬼知道这世界强制性居然这么强,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上官羡便缠上了尘洛洛!   尘洛洛第一次见南宫就发那么大的火,连忙扯住南宫就的衣摆解释道:“大师兄别生气!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羡只是迷路了,不小心误入宗门……”   “你不用帮我找借口,我就是特意进来找你的!”上官羡一脸狂傲地看着南宫就,“你就是洛洛的大师兄?如果不是先前我意外迷路闯入你们逍遥宗结识了洛洛,还不知道原来你这心怀不轨的无耻之徒,居然以保护为由,擅自将单纯善良的洛洛囚禁在宗门内。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还洛洛自由!”   说罢,作为世界观第一剑修的上官羡便扬起他的本命剑,向南宫就发起攻击。   南宫就的手才刚摸上忘忧的剑鞘,只听尘洛洛大喊一声“不要啊——!”,三步并一步挡到南宫就跟前,电光石火间,尘洛洛被上官羡一剑穿心、喷血倒地。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轰隆隆一道天雷落下,正正劈中错愕在原地的南宫就。   啊这。   南宫就崩溃地睁开眼,年仅十二的尘洛洛正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袖问可不可以喝一口他泡的奶茶。   不是吧。 第2章   南宫就深吸一口气。   原来就算不是为了证道,只要尘洛洛被上官羡刺死,他就得读档重开。   看来光在宗门大门口放牌子没用,总会有不识字的文盲擅自闯进来。   南宫就一拳打爆手中的奶茶,瞬间御剑漂移到陆定峰,怒骂了半个时辰陆定峰的弟子是吃干饭的吗,闲杂人等随便迷个路都能迷进叁酒峰?逍遥宗的安保系统出现这么大的漏洞,陆定峰难辞其咎!   陆定峰的弟子们一脸莫名其妙,但能感受到南宫就是来找茬的。作为后勤峰,本来定位没有其他峰那么狂霸酷炫就已经很憋屈了,现在叁酒峰的大弟子竟然还光明正大踩到陆定峰头上,实在是欺人太甚!   陆定峰的大弟子裴玉被气得双目圆瞪,无奈身为符修,在剑修南宫就的绝对武力面前毫无胜算,只能用实际行动告诉南宫就他惹到了方圆百里最好惹的人,含泪跑去找师尊六长老告状。   六长老听后庞然大怒,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对南宫就怒斥:你等着吧,我会找你麻烦的!……但不会太麻烦!   然后哭哭啼啼地带着裴玉跑去找逍遥宗掌门告状去了。   逍遥宗掌门被六长老哭得心烦,让三长老把南宫就带去一念峰,问清楚怎么回事。   南宫就刚踏进一念峰的大门就对着掌门跪下:“掌门,我发现逍遥宗有个非常大的漏洞,如果不及时修复,逍遥宗迟早变成妖魔鬼道的后花园!”   本打算为陆定峰主持公道的逍遥宗掌门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南宫就一个响指,裴玉不知为何便条件反射地取出一张逍遥宗仙门的地图递给南宫就,南宫就马上站起来,将地图甩开悬在一念峰的大殿中,开启分析模式:“这是逍遥宗的地图,我们可以看到一念峰位于正中央,五峰以峰顶石像剑尖为锚点布阵,呈五星映月状将一念峰环绕,在上层范围内我们的防御是十分牢固的。”   掌门与六长老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大家都忽略了,结界从顶部支起,灵力铺散到底层时实际上已经非常弱,极易突破!”南宫就又一个响指,裴玉不知为何又下意识掏出一张逍遥宗的地形图打开,“虽然六峰峰顶高度几近相同,但我们从地形图可以看出,栖云山并非平地,而是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叁酒峰所在的东南部,正好就是栖云山范围内底部地势最低那一片。峰底的竹林无缝衔接人间界的普通山脉,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顺着竹林摸进来。”   掌门与六长老倒吸一口凉气。   六长老完全忘记此行目的,虚心提问:“那你觉得,此地防卫该如何改进比较好?”   南宫就:“简单,直接在峰底布阵衔接结界,尤其叁酒峰峰底的竹林外还要再拉个电网……我是指设个高级雷阵,谁敢乱闯,逍遥宗就放出十万伏特,助他提前渡劫。”   掌门摸摸下巴,忧心道:“会不会误伤无辜群众?”   南宫就坚定道:“放心吧掌门,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此话有理。   逍遥宗隔天便开始安保大改造,将叁酒峰峰底的竹林布上了几十个雷阵加数道密不透风的结界,力求一只蚊子都飞不进逍遥宗。   南宫就欣慰地守着尘洛洛长大,七年来完全无事发生,日子越发有盼头。   直到尘洛洛十九岁前夕,南宫就对尘洛洛眉欢眼笑道:“洛洛,你素来爱喝师兄摇的奶茶,等你过完十九岁生日,大师兄就正式授予你摇奶茶的秘技。”   小白兔一般的尘洛洛双眼发亮,惊喜道:“真的吗?”   南宫就宠溺地摸摸尘洛洛的头:“当然是真的,大师兄什么时候骗过你?”   尘洛洛兴奋得跳起来,接着又扭扭捏捏道:“大师兄愿意将秘技传授洛洛,洛洛也不想对大师兄有所隐瞒。其实,洛洛一直有一个秘密想跟大师兄分享……”   南宫就笑成三层的右眼皮忽然抖了抖。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还记得三年前下山那次,我在镇中迷路了吗?那时候,是一位叫做上官羡的公子救了我……”   …   快进到南宫就一睁眼进入第三轮。   看来光是加强安保是行不通的。   南宫就一掌扇爆手中的奶茶,决定给尘洛洛进行斯巴达教育,深度强化尘洛洛的修为。   “尘洛洛,听好,逍遥宗不养闲人。”南宫就用沾满奶茶的手大力拍拍尘洛洛的肩膀,“你若是想逆袭,不再受任何人欺负,就将脑中所有情情爱爱抛却,一心练功,争取早日大圆满。”   尘洛洛望着居高临下、即使将奶茶扇爆也不愿给他尝一口的大师兄,咬咬嘴唇,狠狠点头。   要变强,他要变强!   两个决心变强的人目标一致,开始日以继夜没日没夜地拼死修炼,终于在七年间成功筑基,冲刺结丹。   三长老被这俩孩子的努力感动哭,决定本届仙盟大会把伍悠峰那群只会打架的笨蛋踹下去,带领南宫就和尘洛洛参战。   南宫就一到会场,远远就看到抱着剑独自立在高台上逼格满满的上官羡。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南宫就当场便对上官羡竖出两根友好的中指。   尘洛洛对南宫就散发出的莫名怨恨一头雾水,但大师兄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尘洛洛主动请缨:“师尊,那个无情道交给我对付!”   南宫就热泪盈眶:终于,尘洛洛终于要手撕无情道,远离恋爱脑,走上人生巅峰了!   遂欣慰让出对手。   …   快进到尘洛洛与上官羡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打上床,南宫就一睁眼进入第四轮。   南宫就将手中的奶茶狠狠摔到地上:“shift,师兄这就闭关修炼去!”   求人不如求己,南宫就咬牙闭关修炼足足七年,出关已是金丹修士。   这可是逍遥宗……乃至近百年间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南宫就出关那一刻,栖云山地动山摇、飞鸟长鸣。   而南宫就出关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御剑飞到上官羡所在的玲珑谷,在上官羡毫无防备那一刻将他一剑穿心。   他很快。指的是南宫就的剑很快。   即使上官羡是第一剑修、无情道的天之骄子,面对金丹修士的突袭也毫无还手之力。   “去你的西八shake it,老子终于把你斩草除根……”“大师兄……你在干什么……”   南宫就的背后传来尘洛洛颤抖的声音,接着尘洛洛像疯了一般冲过来抱住上官羡的尸体。   不等南宫就解释,尘洛洛抽出上官羡的剑,一剑将自己刺死殉情。   …   第五轮,南宫就的杀心汹涌,抬手给了尘洛洛一巴掌,将尘洛洛扇翻在地上,连鼻血都流出来。   尘洛洛被扇得耳朵嗡嗡直响。   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尝一口大师兄的奶茶,为何大师兄要生这么大的气。   委屈的眼泪脱框而出。   可南宫就又忽然蹲下来,眼睛红红地望着尘洛洛,道:“洛洛,对不起,师兄重新给你调一杯。”   尘洛洛被南宫就的喜怒无常吓到,不敢忤逆,乖乖点头,跟着南宫就走进炼药房。   南宫就果然给尘洛洛重新调了一杯奶茶,尘洛洛的委屈一扫而空,满心欢喜地接过奶茶,感激地一口一口尽数喝下……   然后“咚”一声晕倒在炼药房的地板上。   “我真的没办法……”南宫就崩溃地跪下,“七年而已……七年一过,我立刻放你出来……对不起……”   南宫就是叁酒峰的大弟子,有自己的居室,不用在弟子卧与其他弟子同住。以前他就曾用保护尘洛洛作借口,分了一半侧室给尘洛洛同住,如今故伎重施,对外宣称看中尘洛洛作打杂书童,设下结界将尘洛洛囚禁在居室的侧室中。   尘洛洛本来就是叁酒峰的透明人,忽然消失了也无人在意。   南宫就就这么将尘洛洛关了七年,无时无刻不受内心谴责的煎熬。   大概是因为愧疚,除去囚禁外,南宫就对尘洛洛非常好,尘洛洛想要什么,南宫就都尽量满足。久而久之,尘洛洛似乎也习惯了被囚禁的生活,只是三不五时对南宫就撒娇,希望南宫就带一些民间的玩意给他解闷。   尘洛洛十九岁生辰的时候,向南宫就许愿想喝听风楼酿的酒。   听风楼在百里之外,御剑驰行,来回也要三天。南宫就犹豫半晌,眼看尘洛洛已经平安度过十九岁,决定冒一次险。   谁料飞到听风楼的那一刻,结界铃便叮当狂响,囚禁尘洛洛的结界被打破,尘洛洛逃跑了。   …   快进到第六轮,南宫就将手中的奶茶递给旁边可怜兮兮的尘洛洛,再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心口堵着的大石忽然落下,南宫就久违地松了口气。   然后御剑漂移到三长老的居室:“老头赶紧告诉我,修真界谁算命最准?”   三长老被南宫就急刹抖落的风扫了一脸,差点把刚收的新茶壶打碎,气得一掌将南宫就从剑上拍落:“臭小子,算命滚去百晓山庄,别来这儿嚯嚯我的茶。”   南宫就匍匐爬起,再次御剑漂移到百晓山庄。   《漫有你》的某段剧情中,皇帝龙傲天4号……简称帝傲天,还是皇子的时候,惨遭兄弟与奸臣的联手暗算,负伤掉落山崖,被路过的尘洛洛所救。三长老看出此人有帝王之相,让尘洛洛带着帝傲天去找百晓山庄的病弱庄主,两人在庄主的神机妙算下一路过关斩将,最终帝傲天登基,开展对尘洛洛进行长达数十万字的强制爱。   南宫就要找的正是这位虽然神机妙算但因为重病缠身而没法成为龙傲天5号的年轻庄主——时将。   奋斗合计三十余年失败五次的经验告诉南宫就,遇到事真没必要自己死磕,他又没签保密协议,把这个事告诉别人怎么了?说不定那个时庄主能给他逆天改命呢。   时将听完南宫就一通崩溃的胡言乱语后,沉寂片刻,脸色苍白道:“坦白说,虽然我对卜卦略有造诣,但对治疗脑疾这方面,实在不是很擅长……”   南宫就哐地朝桌面砸下一锭黄金:“我是写话本的,现在卡文了,来问你这主角该怎么做才能脱离困境。”   时将收下黄金:“主角坚韧的道心确实值得钦佩,但做事未免太轴了。既然无法解决,何苦非要破局?无限循环,也算永生的一种。不如珍惜当下,及时享乐。”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宫就觉得时将说得对。   …   这轮的南宫就干脆地躺平:“师尊,实不相瞒,我修腻逍遥道了,想转修其他专业。”   三长老:“?啥玩意,你在逍遥宗不修逍遥道,修什么道?”   南宫就:“我想想……这世界有茶X道不?” 第3章   世界观没有茶X道,南宫就自己创造茶X道。   碍于侵权的顾虑,南宫就大手一挥,将此道起名为万茶道,并简单编了三万字申请论文,提报给逍遥宗掌门。   掌门第一次瞧见这么新鲜的道法,将南宫就喊到一念峰,问:“万茶道为何道?”   南宫就:“人间正道。”   掌门微讶:“好大的口气。此道主修何物?”   南宫就:“主修奶茶,辅修果茶,选修纯茶。”   掌门:“有何作用?”   南宫就:“没啥用,但喝了会很快乐,哪天乐着乐着说不定就飞升了。”   掌门沉思片刻,道:“叁酒峰第一任峰主,修的便是以酒为引的药。你这万茶道与他的道心相似,老三果真有双慧眼,修万茶道,也算是返本溯源。”   南宫就震惊,本来第一次看到叁酒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觉得很微妙了,还以为是一把温柔刀偷懒,没想到祖上真的是制药的啊。   既然掌门没有意见,南宫就果断开始转修万茶道,主要修炼内容是每天喝什么比较开心。   三长老百感交集,原本以为老祖宗的酒道到他这代就彻底失传,没想到南宫就这个宝贝弟子还有这么多惊喜是他不知道的。反正南宫就的剑也就练成那个样,趁年轻转药修也不是不行。   遂把藏书阁的老底都翻出,誓要重振叁酒药修的雄风。   师徒两人对万茶道研究得热火朝天,完全无人在意透明人尘洛洛长达数百万字的狗血奇遇。   然而这轮的尘洛洛,活到了二十一岁。   南宫就狂喜万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研究万茶道准没错。   于是激动地奖励自己看一本三长老新挖出师祖留下的《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   年薪有没有万两黄金不要紧,主要是那颗好学的心无处安放。   然后白日忽然一道惊雷落下,劈中刚翻开第一页的南宫就。   …   第七轮,南宫就轻车熟路地将手中的奶茶递给尘洛洛,火急火燎地御剑狂飙到三长老的居室:“师尊,赶紧把师祖留下那本《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翻出来,急在线等。”   三长老:“?没有那种东西。”   南宫就气急,连夜重新发表成立万茶道的三万字申请,并预约第二天一早去一念峰大殿找掌门。   “修的人间正道,你理解为药修也行,我返本溯源,赶紧让三长老把叁酒峰师祖的书给我挖出来。”   有了上一轮的经验,南宫就的万茶道基础十分扎实。   三长老不知其中缘由,被南宫就惊为天人的天赋震撼,斥巨资在修真周报刊登吹牛头条:万年一遇的天才药修,叁酒峰遇上了!——副标:名师出高徒,都是逍遥宗三长老教得好。   周报一发,引起修真界的轰动,正道妖道魔道鬼道,来叁酒峰求药的修士差点将逍遥宗的宗门踏破。   南宫就:修鬼道的就不要来了吧,我的奶茶再灵也没法把人复活啊。   ……不对。   南宫就一拍脑袋,这思路不错,调奶茶怎么不算药修呢?他完全可以参考师祖的逻辑,将奶茶与灵药相结合,研发一种让尘洛洛死不了、或者死了也能复活的药!   于是南宫就久违地再次闭关修炼,一心沉浸在怎么用奶茶做引、研发复活药的研究中,连尘洛洛死了都不知道。   …   第八轮。前略。上一轮的尘洛洛也没有活过二十岁。   南宫就寻思不对劲啊,第六轮他修万茶道,尘洛洛明明能活到二十一,凭什么第七轮他修万茶道,就回到原点?   遂御剑漂移到百晓山庄时将的寝室,一拍时将的桌子,要时将给个说法。   时将脸色苍白道:“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南宫就甩出一锭黄金:“你别管见没见过,总之你再给话本的主角算算怎么破局。”   时将收钱办事,沉吟片刻,道:“当一件事怎么做都无法成功,为何只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把原因推到他人身上?”   南宫就瞬间又打开新思路。   时将说得对,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折磨他人。   于是南宫就花五分钟时间摇了一杯加料奶茶,飞去玲珑谷送外卖,把年幼的上官羡毒死了。   这回上官羡跟尘洛洛没有感情基础了,老子救不了尘洛洛,提前把你毒死总行了吧?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南宫就在毁尸灭迹的途中总觉得周边有一丝微妙扭曲的气息,但他翻遍上官羡的居室都没发现有人,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上官羡未入无情道就死了,尘洛洛活着,天雷没劈,南宫就也没掉进循环。   果然一开始就该把上官羡斩草除根吗?   尘落落安然无恙地活过二十岁,期间大概又遇上了其他几个龙傲天,但完全无事发生。   南宫就觉得这波稳了……   才怪。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二十一岁生辰,尘洛洛被他修无情道的对象一剑穿心。   南宫就对天咆哮:所以只要是无情道,不管对象是不是上官羡都无所谓?!   …   第九轮,南宫就在仙门周报重金刊登了一篇头条:【全员听令,别修无情道!   家修们谁懂!本人两年前入门无情道,用血泪教训告诉奉劝大家远离无情道!!!以前消息不灵通,选无情道就是因为本人极致i人,社恐,说话结巴,畏惧参加仙门团建,想自己一个人老老实实修个证书将来好在天庭找工作,没想到入门后才发现无情道就是恋爱脑的聚集地,天雷劈下来眼皮都不带跳一下,毕业率无限接近于0啊!!!   关键无情道前辈们的天资一个顶一个优越,你看不惯他又灭不掉他,一个宿舍真的很怕天雷误劈!听说修了无情道后很难转专业,大伙有什么方法解决吗?重金酬谢,急在线等。】   修真界被这头条搞得一头雾水,但隐约有感觉到这是在抹黑无情道,并且说得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开弓没有回头箭,选修无情道的新生断崖式下降。   千年逼格被此头条毁于一旦,无情道的大佬们坐不住了,黑白两道对报社轮番威逼利诱,终于摸出幕后投稿者是逍遥宗的南宫就。   “逍遥宗南宫就妖言惑众,罪不容诛!若逍遥宗不将人交出,休怪吾辈……”   话都没说完,南宫就便被三长老用捆仙索打包扔出:“随便处置。”   有没有人性啊!!   南宫就被迫直面大佬们的千刀万刃,为首的无情道大咖手起刀落……竟是砍中忽然冲出来为南宫就挡刀的尘洛洛。   南宫就瞳孔震惊。   尘洛洛倒在血泊中,对南宫就微微一笑:“从来……只有……大师兄一人……对洛洛好……洛洛无以为报……”   …   第十轮。   南宫就一把抱住小小只的尘洛洛,对天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要让这群修无情道的恋爱脑,全都给我顺利飞升到天界,入职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公仆!”   七年时间,南宫就虽然没能成功研发复活茶,但深刻领悟到堵不如疏,答题赢奖金都能有打电话机会,无情道的根本是无情,既然他们没办法靠自己的努力无情,那为何不借助一下神奇的外援到达无情境界?   于是,云雾缭绕,轻风细雨的栖云山叁酒峰顶,全宗弟子热烈庆祝南宫就突破性的研发、忘情茶正式投入使用。   “……综上所述,”南宫就张开双臂,迎接御着剑在空中漂移的同门洒下来的花瓣,“今晚的奶茶,全部由我承包!”   尘洛洛眼中含泪,与上官羡紧紧相拥,感动道:“阿羡,大师兄他终于成功了,我好为他开心!”   上官羡同样感慨万分:“南宫确实是为无情道而生的天才。”   南宫就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尽收入耳,在欢呼中一脸道貌岸然地跃到尘洛洛面前,道:“洛洛,时间差不多了。”   尘洛洛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乖巧地松开上官羡。   上官羡茫然问:“洛洛,怎么了?”   南宫就对上官羡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喝了这杯茶,忘了那个他,第一杯忘情茶正式版,爷赏你了!”   旋即大手一挥,一杯新鲜出炉的忘情茶直接泼入上官羡微张的嘴里。   上官羡震惊地望向尘洛洛,尘洛洛哭着道:“阿羡对不起,大师兄说得对,你修了无情道,应当抛却人间情欲,心怀大爱才是你的正道……我们之间的缘分,来世再续!”   南宫就欣慰地点头,说错咯,上官羡飞升后就没有来世咯,你俩最好永生永世都BE哦。   喝过忘情茶后的上官羡果真忘了尘洛洛。   南宫就在心中含泪撒花,你失忆,你飞升,尘洛洛活着,他飞升,大家一起都飞升,本书迎来大圆满HE。   然后被上官羡一剑穿心。   南宫就吐血:“搞毛!?”   上官羡像变了个人一般,眼中虚无一片。   恍惚之间,南宫就眼前的景象缓缓从立体变成平面,耳边莫名响起AI生成的机械声:“非自然道,违规行为!”   南宫就:“你在说什么东西,不违规我也得循环啊!”   AI机械地重复道:“非自然道,违规行为!”   无数碎片信息在南宫就的脑中像流星雨一般闪过,南宫就在脑内手舞足蹈,愣是没抓住一片,可隐隐约约就是知道了一个新线索:《漫漫仙途有你》因为结局引发读者不满,被骂上热搜,作者滑跪重修,大改结局。   …   睁眼,第十一轮。   南宫就将奶茶递给尘洛洛,御剑漂移到百晓山庄,一拍时将的桌子。   “要不要跟我签个对赌协议?” 第4章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南宫就新增了探索新修结局的任务。   AI给到的新线索分别是“非自然道属于违规行为”和“《漫有你》因为结局引发读者不满被骂上热搜,作者滑跪重修,大改结局”。   南宫就再次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第一,他在前十轮循环中,即使杀了上官羡都没有触发的违规警告,让上官羡喝下忘情茶后居然触发了。南宫就放飞自由的操作虽然多,物理干涉道心却只有最后一次,以此推测书中的无情道、乃至所有道,都只能自然悟道,不能受外物干扰。   看来万茶道可以修,但忘情茶不能做。   南宫就咬牙切齿,那可是他尽心竭力研发打磨四年,打算申请修仙界专利的毕设!   第二,结局发生了变化,并且很大几率是让读者满意的结局,盲猜会调整为HE。   那么问题就出现在到底跟谁HE上了。   南宫就作为追到最后一章的读者,清晰记得当年热度最高的是仙盟盟主龙傲天2号司徒臻远,原因无他,同样是与小时候的尘洛洛有过一面之缘的主攻略对象之一,凭什么后来者上官羡居上,因为司徒臻远不争不抢。   这种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标准败犬男二最容易虐得读者遍体鳞伤。   上官羡虽然是一把温柔刀的亲儿子,人气也很高,但修无情道HE很难圆剧情,按“不虐不是一把温柔刀”的江湖传言,一把温柔刀很可能会顺势给亲儿子安排一个道心尽灭却爱而不得的新结局。   综上所述,南宫就初步确定牵线方向——决定了,就是手游宣传片经典台词为“别推开我,好吗……”的司徒臻远!   第三,线索提到“重修”,却没有说明究竟是只修了结局,还是连前面的剧情也一起修了。   既然确定了新人选,本着无限读档的底气,南宫就直接猜测前面剧情也会修。   司徒臻远前期人设十分优越,累积了爆棚的人气,可在支线走完后,《漫有你》后期的司徒臻远已经形同配角。当初司徒臻远的戏份越来越少还引发了读者的骂战,可现在剧情越少就意味着司徒臻远的修文空间越大。   如果南宫就的推测没错的话,一把温柔刀改结局肯定会给司徒臻远加戏,不仅能保HE,还能讨好一波司徒臻远的粉丝。   最后,南宫就还发现,尘洛洛唯二两次活到二十一岁,唯一的共同点只有他找过百晓山庄的时将。   时将给的方法虽然无法破局,但都产生了良性变数,证明时将的建议有可能是他脱离循环的关键窗口。   在分析完以上内容后,镜头回到南宫就一拍时将的的桌子:“要不要跟我签个对赌协议?”   时将脸色苍白道:“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南宫就:“七年内,你助我创业,我能让百晓山庄的营业额翻番。”   时将眯起眼睛。   眼前这个身着逍遥宗兰色校服、将头发束得整整齐齐的少年的语气不似在说谎,但……   时将并未多加思索便答道:“容我拒绝。”   南宫就预料到时将会拒绝,将自己的本命剑忘忧拍到时将的桌面:“你若不信,我可以用本命剑抵押,中途你后悔了,剑随你处置。”   反正他很快就要转修万茶道,要不要剑其实不重要,最多出行的时候不太方便而已。   时将愣了愣,本命剑与剑修同生共死,剑修没有了本命剑跟鱼失去了水一般,并非是能随意抵押之物。尤其这还是逍遥宗的剑。   时将抿唇把南宫就的剑推回去,道:“并非此意。只是……我可能活不到七年后。”   南宫就一拍脑袋,他怎么忘了这病秧子就走了一条支线,帮帝傲天顺利登基后就没再登场过?也不知道是一把温柔刀把这个角色忘了、还是他悄声无息地死了。   南宫就火速切换条件:“七年内,你助我创业,我能治好你的病。”   时将的眼中微动,但很快又转回黯淡。这种承诺他听过太多次,就算少年说得有多信誓旦旦,他也无法燃起希望。   “请回吧。”   南宫就被百晓山庄优雅地请出大门。   但无所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指的是抓住他信任自己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南宫就飚剑回到叁酒峰,尘洛洛还捧着他的奶茶站在原地。   大师兄没有交代,他就只敢喝一口,等大师兄回来后再还给他。   南宫就这才过去补一个摸脑袋,道:“洛洛,老子这就去傍个大款,然后再让他出招给你也傍个大款,一起逆天改命!”   尘洛洛虽然无法理解南宫就在讲什么,但南宫就看起来很开心,他也跟着腼腆地笑着点点头。   …   《漫有你》中的时将除了是百晓山庄的庄主、修仙界百年一遇的天才命修外,对于他的生平及到底生的什么病并未多加描述,跟南宫就一样是个仅为推动剧情发展、十分纯粹的工具人。   南宫就多方打听了一下,大概了解到世界观中的命修从来都是短命鬼,且命修算卦一直都是消耗自己的气运和寿命,时将是百晓山庄老庄主的独生子,上头好几个姐姐的天资都不适合修命,唯有刚出生就病殃殃的时将是天选命修,老庄主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挂了,在时将年幼时便将家传秘籍全部传授,让时将早早继承山庄。   刚出生就病殃殃,那就是先天疾病,这种确实难以医治。但这可是在有妖魔鬼怪的幻想世界,谁都说不准会不会在哪个旮沓冒出一棵拯救全世界的仙草灵药,南宫就一轮就有七年时间,治不好大不了等下一轮重开,总有治好那一天,所以十分自信。   在轻车熟路地完成拳打霸凌小团队脚踢无脑NPC、叁酒竹林布雷阵、万茶道成立申请等前期工作后,南宫就将“无情道与狗(狗划掉),禁止入内”的牌匾往宗门一杵,终于开展抓住时将的胃计划。   制茶容易,怨种难找。南宫就上一轮研究得比较多的是关于情感方向的茶,这一轮却要正正经经地研究治病的茶。隔行如隔山,南宫就决定拐尘洛洛这个《漫有你》头号病秧子来当临床试验人员。   尘洛洛本来就是叁酒峰的透明人,忽然消失也无人在意,万茶道一号成员收编成功。   但拿尘洛洛当试验品的风险太大,容易被尘洛洛的后宫们手撕,还要找一个强有力的保镖。顺带一提,百晓山庄御剑飞过去来回也要大半时辰,天越来越冷,希望这个保镖还能兼任很闲且不怕冷的外卖小哥。   南宫就思索片刻,飚剑直接闯入伍悠山的闭关山洞,发出洪亮如钟的吼声:“我多年不见的亲亲宝贝好弟弟——你在吗——你最爱的世界第一帅哥哥来找你玩啦——”   逍遥宗六峰都有各自闭关修炼的灵址,伍悠峰上全是战斗笨蛋,灵址便是一个宽敞静谧方便打斗的大山洞。南宫就这一嗓子吼出来,整个山洞都回荡着“哥哥来找你玩啦~~找你玩啦~~玩啦~~~~”的回音。   一把锋利的宝剑直逼南宫就的喉咙,南宫就随便一闪,反手挽了个花里胡哨的剑花,将对方的剑挡了回去。   南宫勿难以置信地望着南宫就:“为何能接下?”   南宫就:“别管,来帮我送外卖。”   南宫勿眉头深蹙,深吸一口气,再次向南宫就发起进攻。   两人在洞中打得有来有回,半炷香过后南宫就才忽然想起此行的目的,立刻一个假装剑被打飞人摔在地的假动作,趴在地上装哭道:“你怎么可以谋杀亲哥呢?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上厕所……”   南宫勿恶心地收起剑:“你装的,为何你能接下我的剑招。”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没有。”   南宫就当然没有抱过南宫勿上厕所。   南宫勿与他双生,两人在十年前同时被选入逍遥宗,南宫勿与南宫就的眉眼几近一样,但气质和个性完全不同,便分别在叁酒峰和伍悠峰拜师。   南宫就无所谓地站起来端详一番南宫勿,基因就是那么神奇,就算两人生活的环境和条件完全不一样,面对面的时候还是跟照镜子一般。按他循环的次数来算,他已经近一百年没见过他的亲弟弟了,除了南宫就对自八岁后基本没有往来的亲弟弟没什么感情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南宫勿是一个十足的剑痴,南宫就循环这么多年南宫勿就一直在闭关炼剑,几乎没有出关过。   “我不修逍遥道,转修万茶道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自然是要来知会一声的。”南宫就拍拍南宫勿的肩膀,“哥哥想你了,不如来哥哥这边住吧?”   南宫勿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   五长老不止一次说过,南宫就的个性和根基天生就适合修逍遥道,而南宫勿太过木讷执着,与逍遥道的宗旨其实不太相符。但南宫勿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所以最后把他收到最看重战力的伍悠峰去了。   南宫勿实在想不通为何南宫就放着逍遥道不修,要跑去修一门从未听说过的道。   “为什么?”   为什么?南宫就扬眉,自动将南宫勿的问题理解为为什么邀他到叁酒峰。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有人关心的都是《漫有你》中世界观中的第一剑修亲儿子上官羡,有谁在乎那个陪衬上官羡的炮灰、在南宫就没机会参加的每一届仙盟大会中夺得第二的南宫勿?   南宫勿在《漫有你》第一次登场的时候,整整水了近十章来形容他在用剑方面多有天赋、因为个性与逍遥道不相符受过多少次冷眼相待、为了修剑付出了多少努力等等,就在南宫就还以为他会是新的后宫之一的时候,南宫勿就在仙盟大会中被上官羡一招秒杀掉了。   不是吧!   就算知道上官羡是一把温柔刀的亲儿子,但南宫勿炮灰得未免也太惨了一点!这种苦修百年终于飞升、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跟随十万天兵大队去讨伐一只刚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的挫败感,谁懂!   南宫就用手背擦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道:“不为什么,主要是觉得你太惨了。”   南宫勿直接转身离开。 第5章   南宫就是将南宫勿打趴下后强行按着他的手在合同上盖手印的。   南宫勿的剑很强,但实战经验少,跟车轱辘循环几十年的南宫就比起来就略显逊色了。   况且南宫就打架,从来主张胜利第一其他第二,损招用起来完全不带犹豫的,南宫勿那种光明正大的打法对上南宫就这种卑鄙小人,实在太吃亏。   不管怎样,万茶道二号成员也算是收编成功了。   南宫勿被把他的背当椅子的南宫就反扣着手,挣扎着按下手印,怒目横眉道:“南宫就……你到底想干什么!”   南宫就双指将南宫勿的卖身契夹起,作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语气极欠道:“叫我哥哥~我们都快十年没有好好相处过了,哥哥真的非常想念我们兄友弟恭的童年~如今哥哥的事业处在起步阶段,你可要来帮哥哥一把啊~”   南宫勿气得差点灵气逆流吐血。   他与南宫就生于平民人家,小时候连饭都是有一顿没一顿,两人性格差异又大,根本玩不到一起。不仅如此,南宫就还老偷村长家的鸡烤来吃,然后污蔑到长相一样的他身上,何来值得想念兄友弟恭的童年?   南宫就看南宫勿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良心终于发现了一点,把卖身契收进乾坤袋后一把抄起南宫勿带到炼药房,捣鼓捣鼓,递给他一杯奶茶。   南宫勿环视一圈炼药房,中间放着一方三人环抱大小的炼丹炉鼎,一侧是几张简单的椅子,另一侧是塞满药草的百子柜和堆满药方药书的小桌子。意外的是,飘在空气中的并非浓重苦涩的草药味,而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甜腻的香气。   “别愣着,快喝,半小时之内是最佳赏味期限哈。”南宫就催促道。   南宫勿实在不知道南宫就到底在搞哪出,只能眉头紧皱地喝下一小口南宫就递过来的奶茶。   …   时将望着将一个竹筒做的水壶放到他桌面的南宫勿,一时之间有点慌神。   南宫勿虽是飚剑前来,但发型与衣着仍是一丝不苟,正面无表情地重复南宫就的叮嘱:“喝。半小时之内是最佳赏味期限。”   南宫勿的语气与南宫就相差实在太多,时将这才确定面前的人并非南宫就。   竹筒内的奶茶还带着温热,一开盖便冒出丝丝热气。   “这是何物?”   南宫勿言简意赅:“药。”   时将蹙眉:“什么药?”   南宫勿:“南宫就做的药。”   时将想起几天前忽然飞进山庄那个向他承诺会治好他的少年,他甚至连少年的名字都没有问过。   那名逍遥宗的兰衣弟子,名叫南宫就啊。   时将抿唇不语。南宫就飞来要与他做交易的时候,他还以为南宫就不过是一时兴起、说说罢了,没想到几日过去,南宫就居然真的开始为他制药。   他这身子,根本不是普通的药能治好……   饶是如此,时将还是有些松动,诚恳问道:“到底是什么药?”   南宫勿面露难色:“……能不能不说。”   时将蹙眉:“你若不愿说,时某可不敢喝。”   南宫勿:“□□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   时将:“……?”   虽然意味不明,但时将还是将这杯扣扣什么什么茶喝下。   好喝。   茶与奶混合的比例刚刚好,口感介于清爽和醇厚之间,丝滑得犹如一片南方绣娘织的丝绸一般,清雅的茶香与香甜的奶香交织在一起滑进喉咙后,才开始泛起丝丝被香甜掩盖的药草气息。这股气息不似寻常苦涩到难以下咽的的药液,而是像一股温和的灵气融通全身,将时将体内躁动的心脉轻轻抚平。   时将颇为惊讶地望向南宫勿,南宫勿对他点点头表示赞同。   虽然南宫就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这个药,居然真的比时将曾经服过的很多药更有用。   时将忍不住问道:“你方才说……这个药叫什么名字?”   南宫勿抽出佩剑,直接跳过时将的问题:“明日同一时间,我会再来。”   说罢便御剑离去。   …   当然,这一切都是南宫就教的。   想要抓住时将的心,后略,总之第一步,先送药。   如若无效,明日再换一杯。如若有效,时将肯定会追问药方,此时只要留下一个模糊的答案,便能勾起时将的好奇心。   第二步,连送一个月。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保险起见,南宫就选择送满三十天,让时将养成每天喝奶茶的习惯,顺便每天换不同的冷热、糖分和小料,试探时将的喜好。   最后一步,在送完一个月后,忽然停下,不送。   完成以上步骤的一周后,百晓山庄的时庄主果然坐立不安,亲自到访逍遥宗叁酒峰。   逍遥宗掌门与众长老高度重视此次会面,全体立于宗门前接待。   能让神秘的百晓山庄庄主、修仙界第一命修传信表示亲自登门拜访的理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诸如“逍遥宗或将面临前所未有毁天灭地的灾难”“逍遥宗即将迎来宗门能否存活决定性的一刻”等较为重要的天道神谕。   时将从容抵达逍遥宗门口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六位一脸了无惧色视死如归的仙师,以及旁边竖着写得歪歪扭扭的“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立牌。   三长老敏锐地捕捉到时将的视线,瞬移到立牌旁边抄起立牌狠狠往山下一扔,接着若无其事地火速瞬移回队列中,似乎那片立牌从来没有出现过。   掌门朝时将微微颔首,凝重道:“时庄主,您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时将:“我找南宫就。”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色复杂地将目光凝聚到三长老身上。   三长老双手捏拳:“我就知道这孽徒迟早会给逍遥宗带来麻烦!”   他们似乎误会了什么。   时将沉默片刻,又想到刚刚被扔下山的立牌,决定暂时不为南宫就这惹事精澄清。   …   自转修万茶道后,南宫就的居室便便搬到炼药房旁边的小屋子,门口是两方药田,栽满各种形形色色的药草。   尘洛洛与南宫就同住,此时正在药田中为南宫就的药草浇水。   掌门与几位长老在时将解释过是因私人原因找南宫就后,对时将的动态转为暗中观察。   时将没想到南宫就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第一次见南宫就的时候,他当场压出本命剑,按理来说南宫就应该是一名剑修。   时将微微皱眉,莫非南宫就真的是为了他……   尘洛洛浇完水,发现在药田外徘徊的时将,歪着头怯生生地过去问:“你好……请问你是……?”   时将开门见山,道:“南宫就呢?”   “你找大师兄吗?”提起南宫就,尘洛洛不知为何有些开心,但很快又瘪下去,“你来得不巧,大师兄这几天病了……”   时将有些意外:“病了?”   尘洛洛点点头,道:“大师兄最近没日没夜地研究新药茶,前些天在山上寻到一株没见过的仙草,服下后真气冲撞,当场就吐血晕倒了……”   时将猜到南宫就莽,但没想到南宫就莽到这个程度,顿时便有些着急,道:“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不认识的仙草怎能随便乱服!”   尘洛洛不满地撇撇嘴,难得认真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师兄炼药是为了救人的!他说如果连区区一棵草都不敢试的话,又如何下决心将人治好呢?”   时将被尘洛洛转述的话惊到一时失语,半晌,才道:“抱歉,是我失言了。我正是他要救的人,能否带我去见见他?”   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南宫就望见尘洛洛领着时将进门,默默在心中给尘洛洛竖了个大拇指:计划通。   他又不是神农,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去尝百草。他是算准了时将会在一周内来找他,特地找了一株大补到喷血的仙草,在尘洛洛面前义正言辞地宣读完救人决心后假装晕倒的。   尘洛洛作文本书唯一万人迷受,说出来的话全部都自带迷倒所有龙傲天的buff,虽然时将不是尘洛洛的正牌后宫,但人设好歹也能并入龙傲天一列啊!这听着蠢到不行的话若是通过万人迷尘洛洛的嘴说出来,不管如何都能在时将心中给他狠狠刷一把好感度吧?   南宫就拼命压下差点扬起的嘴角,勉强支起身子开口:“时庄主,你来……咳咳咳咳咳……抱歉,我这几天实在没法……咳咳咳……”   时将蹙眉走到南宫就床边。   南宫就演半天,看时将根本没有做出将他扶起来之类的动作,索性干脆地又躺下来等时将开口。   素色的窗幔低垂,南宫就的居室没有燃熏香,空气中却透着丝丝让人觉得舒适的气味。可能是因为在叁酒峰的高处,阳光透进来很是清亮,完全不似他的居室一般死气沉沉。   时将沉默良久,终于道:“你究竟想做什么生意,何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南宫就:“我要开设无情道飞升补习班,助无情道打破刻板印象,实现自然悟道效率最大化。”   没错,这是本轮南宫就想到的新招。   谈恋爱怎么可能有搞事业香?那些沉迷谈恋爱的无情道修士,不过是没在事业上取得过一番成就罢了。   时将:“……?”   南宫就见他听不懂,又解释道:“我有一定要开的原因,要不你帮我算一下这次能不能成呗。”   时将漠然道:“我的一卦,很贵。”   南宫就瞬间放弃:“那算了。反正等我好了,你的药会继续送到百晓山庄……咳咳咳咳咳”   时将终于看不下去,转身走到一旁的桌上,为南宫就斟了一杯茶,轻轻放在南宫就床边。   “你为我送了一个月的药,”时将的语气仍是冷淡的,“就当作是算卦的费用了。”   南宫就刷地坐起来猛灌一口时将斟的茶,咳半天差点把他的嗓子都咳哑了。   时将无语地盯着南宫就,觉得自己似乎被南宫就套路了。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时将还是问了南宫就的生辰八字,为他算了一卦。   “你要做的事多有波折,并且……”时将沉默片刻,床上的少年不说话的时候星目明眸,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你五年后会死。” 第6章   南宫就听后轻微愣了愣,站在门外正要推门进来的尘洛洛更是吓得将手中的茶托掉落。   时将也没有想到南宫就的命说不定会比自己更短,也并非故意去窥视南宫就的死期,只是他根本算不出南宫就七年后的事,因为会被命盘中南宫就五年后便死的讯息拦截。   星辰指引天意难违,作为命修,时将比大多人对生死更加看得开,没什么负担便直接告知。   南宫就沉思片刻,《漫有你》中时将作为帝傲天登基支线金手指一般的存在,算的卦准确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时将说自己五年后会死自己肯定就没办法苟到第七年,就结果来看,时将跟活阎王没什么两样。   也就是说,自己连第七年也苟不到。   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南宫就还是抬头望着时将,道:“……那就五年。五年内,我一定会治好你。”   治不好你也拿我没办法,大不了下一轮再会呗。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时将的手还保持着掐指的姿势,其实他这种算法比用灵力算笼统很多,但结局应该是大差不差的。   只是时将真的很好奇,活了二十年,在百晓山庄见过太多因为生死别离痛苦不堪的人,南宫就与他非亲非故,明明已经自身难保,为何还想要救他?   门外的尘洛洛含泪闯入房中,南宫就甚是熟稔地起床给尘落落擦泪拍背斟茶哄他。   时将望着这对亲如手足的师兄弟,还是开口道:“你究竟想我如何助你?”   南宫就明明已经起床,但又瞬间状似气若游丝道:“我调的茶,你帮我卖,五五分账。另外,我要你每月答我一问,知无不言。”   时将负手思索片刻,终于松动:“……可以。”   南宫就立刻原地复活:“太棒啦你快给我算一下司徒臻远现在在哪里?”   这个话题的跳跃度未免太大。   不过时将与司徒臻远算是友人,要找人倒也不是什么问题,便耐心问:“找他是有何要事?”   南宫就:“泡他。”   时将一甩衣袖,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叁酒峰。   举着树枝树叶潜伏在门外竹林间的长老们一头雾水,怎么这就走了……?   …   拿下时将后,南宫就开始给补习班选址。   栖云山是逍遥宗的地盘,即使再怎么纵容南宫就瞎捣鼓,也不可能放任南宫就引一群外人进山,何况南宫就前些天才去陆顶峰胡搅蛮缠欺负人,用的借口就是提防外人进山,六长老横了心在掌门面前撒泼打滚,终于争取更新一条严禁南宫就的补习班开在栖云山的宗规。   除此之外,每天给时将送的药也不能落下。   南宫就只好随便领了个下山历练的任务,拎着尘洛洛和南宫勿三两下完成,然后带着两人赖在百晓山庄附近的区域物色合适的房子。   南宫就三人此时还算是初出茅庐的一群菜鸟,虽然百晓山庄帮南宫就卖茶赚的钱比想象中还要多一点,但作为创业选址的启动基金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百晓山庄隐于一座人间界极其热闹的城中,南宫就本来也没指望能找到什么好地方落脚,不料尘洛洛在溪边打水的时候,机缘巧合扶起一位摔倒的老道长,老道长十分感激,便邀请他们去自己的观中小住。   老道长的小观就在百晓山庄不到二里外、一处叫做西碧堤的半山腰上,唤妙行观,建观的祖师爷正好是药修,再观中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炼药房。   近几年附近的村民移居城中,道观香火没落,空房不少,但只剩老道长一人守观。   南宫就盘算盘算,问老道长租下这观要花多少钱,老道长乐呵呵地报了个低价,说正好想要云游四方,还愁没人守观,这下可真是巧了。   南宫就震惊。什么是主角光环,这种几十年前的好人有好报小故事,尘洛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碰上。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现在我也是坐拥西碧堤半山腰办公楼的白领了,”南宫就激动地用炼药房中的小鼎打起火锅,“我绝对不整资本主义那套,在这上班必须上五休二,节假日不调休!”   尘洛洛听不懂但乖乖笑着点头,还给南宫就夹了好几片肉。南宫勿则是冷眼沉默,就算知道这么顺利地租下这小观肯定有猫腻,也没打算拆穿。   毕竟在场不知道方圆十里的地契都在百晓山庄手中的人,大概只有南宫就了。   …   时将亲访逍遥宗一事自然逃不过时老庄主的信息网。   自家儿子是什么性子,时老庄主还是清楚的,能让他亲自出门绝对不是小事。可时老庄主从前不是没有为逍遥宗算过,按理来说逍遥宗在未来百年间都是一帆风顺风平浪静的,那儿子究竟是为何亲自拜访?   时老庄主坐在大殿的太师椅,随机抽选一名藏在暗处的百晓山庄精英提问,得到的答复是:“老爷,少爷去逍遥宗是为了见一人。”   为了见一人!   时老庄主两眼放光,兴奋地望向精英,听闻逍遥宗肆弦峰中,全是气质脱尘肤白貌美的女弟子,难道……   精英坚定道:“去的叁酒峰。”   时老庄主的眼中难掩失望,但是话又说回来,逍遥宗六峰都有女弟子,自家儿子天生淡漠,又抗拒说媒,指不定就是看中某个在叁酒峰那与众不同的氛围中长大,古灵精怪、处处可爱的女弟子……   精英面带不忍地补充道:“男的。”   时老庄主悬着的心死了一半,摆摆手道:“我会会他。”   于是在西碧堤妙行观中的南宫就火锅吃到一半就被精英拎着衣领来到百晓山庄递给时将领进门。   说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他跟南宫勿从来都是直飚时将的居室或书房,这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从人家大门口进去。   当然这主要是怪时将就住最高那层,御剑进出非常方便。   南宫就的超厚脸皮难得挂不住一次,给时老庄主也带了两杯奶茶当手信。   时老庄主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家儿子领着一个兰衣少年走进大殿。   与南宫就对视的一瞬间,时老庄主猛地皱起眉头。   未等南宫就开口,时老庄主便作出尔康手状紧张问道:“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老头面前还是要讲礼貌的,尤其这老头还是帝傲天金手指的亲爹。南宫就相当配合地如实告知。   时将了然,往前一步拦在南宫就面前,冷淡道:“我已经为他算过,他也知自己命不久矣。”   时老庄主跳下太师椅上前一把将自己儿子拨到旁边的椅子上,凑到南宫就面前紧盯道:“非也,不是算命数,而是算姻缘!这孩子,姻缘有些怪……”   这句话让南宫就很悲伤,在脑子里直拉肖邦。   快一百年了,他居然单身快一百年了!   他一直在为跳出循环而拼命,从来没有一刻是与恋爱搭边的,如此天煞孤星百年孤独的姻缘线,能不怪吗?!   时老庄主紧张地掐指为南宫就的姻缘算了一卦。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时老头子一脸悲恸地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看南宫就,又看看自己儿子,深深叹口气,认命地对南宫就道:“我儿的寝室就在山庄东边的小苑……”   南宫就莫名其妙:“我知道啊。”   他早几十年前与时将第一次见面就是飚进他寝室见的。   时老庄主震撼地瞪大双眼:“你连他寝室在哪里都知道?”   南宫就点头:“当然啊,我以后还得每天都来。”   ——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会把送药这份差事扔给外卖小哥南宫勿。   时老庄主明显没办法接受这么新潮的概念,怔怔后退两步,机灵的精英不知道在哪儿忽然冒出来给他扶稳了,看得南宫就一愣一愣的。   时老庄主含泪扶额:“罢了,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南宫就一头雾水:?不然谁给你儿子送奶茶。   时将颇为头痛地揉揉额头,并不打算跟自己亲爹解释什么,反正解释了老头子也不会听。   命修不会轻易为自己算卦,但时将年幼时曾为自己算过。   他的命定之人,恐怕还要经历数个因果轮回,才能与他相遇。简单来说,就是这辈子他是碰不上了。   他与时老庄主对自己卜卦的准确率有信心到互不相让的地步,如若有卜算同一事物结果不尽相同的时候,时将可以断定绝对是自己的更准。   南宫就拎着两杯奶茶站在大殿中心用心聆听,发现自己真的没法听见时家两父子在用什么心声对骂,遂果断将奶茶放下头也不回地飚剑离开。   他很忙,忙着开补习班!   …   这次的南宫就谨慎很多,只在仙门周报的边缘登了一则豆腐干大的开业启示。   ——但并没有扬起任何水花。   南宫就跟尘洛洛一人捧着一杯奶茶坐在门可罗雀的妙行观门口,从心底发出疑惑:“不对劲,仙门周报的江湖地位那么高,为何没有一人来报名?”   尘洛洛认真地嚼着奶茶里的珍珠,回答道:“不知道,大师兄,上面好像有个仙师飞过了……”   仙侠世界,头顶天天一群人飞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南宫就没搭理尘洛洛,无聊地躺倒在妙行观门口的台阶上:“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啊——”   然后便对上一张背对太阳、浑身的边缘似乎都在闪闪发光的惊世骇俗的帅脸。   这张惊世骇俗的帅脸从妙行观的正上方缓缓落下,笑眯眯地开口问:“你就是南宫就?”   这!清新俊逸超凡脱俗的气质!   这!洁白无瑕仙气飘飘的衣着!   这!英俊潇洒温文尔雅的笑容!   南宫就双手抱肩,心中莫名冒出大段大段的彩虹屁,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竟还要仰着头才能与面前的超级无敌大帅哥对视。   此人,正是手游宣传片经典台词2为“我好像,总是在做错……”的司徒臻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时将不愿告诉他司徒臻远在哪里,司徒臻远自动就被万人迷尘洛洛的buff吸引前来。   南宫就猛地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然后拖着珍珠奶茶喝到一半的尘洛洛飞速回观打扮一番,再来到司徒臻远面前时,尘洛洛已经换好一身干净的兰衣,头发整齐中又飘着几缕氛围感发丝,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眼眸滴水娇俏可人,小心翼翼地对司徒臻远浅浅微笑,道:“您好……”   南宫就状似痛苦地捂紧自己的胸口,太耀眼了,尘洛洛怎么可以这么这么可爱!这种可爱是如同千年天山雪莲般稀缺但完美的存在,试问哪个龙傲天看到能忍住不发狂!   司徒臻远也被眼前的尘洛洛惊艳一瞬。   但职业操守很快将司徒臻远拉回魂,继续笑眯眯地问尘洛洛:“你就是南宫就?”   “不,南宫就是我。”南宫就在尘洛洛背后浅探了一下头,然后隆重向司徒臻远介绍道,“这位可爱到难以在辞典中找到精确的词语来形容、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的小男孩,名唤尘洛洛,记住他,他的可爱将悠远流长地影响你的一生。”   尘洛洛被南宫就夸到满脸通红,有些尴尬地道:“大师兄快别说了!这位仙师是来找你的……”   司徒臻远被南宫就一通莫名其妙的介绍逗得笑容更甚,赞同道:“你说得对,确实很可爱。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事情要知会你。”   南宫就在心中激动地比了两个耶。就知道你们龙傲天完全抵抗不了尘洛洛的魅力。   司徒臻远歪头望向南宫就,勾唇邪魅一笑道:“你没有教育诏书,不能私自开班创教哦。”   啊这。   架空世界为什么还要考教资??难道不是路边看到一根好苗子随便就能收来当徒弟吗??   南宫就狠狠回忆了一番《漫有你》的剧情,发现似乎真的有过一段司徒臻远继任仙盟盟主后,为整顿修仙界的邪门歪道、连续发布了数道新规,从而跟魔傲天结下梁子的剧情。   而这个教育诏书大概就是司徒臻远在前期下发的新规之一。   新规对读者来说只是寥寥两句一带而过的设定,但对于书中人来说却是引起修仙界天翻地覆的强硬手段。   南宫就不得不应下,咬牙切齿道:shift。 第7章   什么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   南宫就单脚站立在妙行观观顶,两指夹着修仙界教育诏书报考条件通知,一脸高深莫测地盯着纸上最后一条报考资质:金丹境界以上。   也对,区区筑基水平,就算没有教资这道坎,也无法让那群不装杯会死掉的无情道修士对他的教育水平有一丝信服。   南宫就深深叹口气,完蛋,忘记哪一轮的他拼尽全力闭关修炼,也要七年才勉强冲上金丹,可若是七年后再报考,黄花菜都凉了。   南宫勿被站在观顶长吁短叹的南宫就烦得难受,飞身上去把南宫就一脚踢到门口:“既然你与时将签订了协议,为何不找他想办法?”   短短两个月,南宫勿的功法又精进了许多。   南宫就完全接不住招,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   根据南宫勿这两个月的观察反馈,时将在喝不加糖轻微热的七窨茉莉鲜奶茶时眉头会比平时大概松弛两分。   南宫就火速摇了一杯新鲜的,还贴心地加了一勺尘洛洛刚熬好的烧仙草,御剑狂飚到时将寝室窗口,把头发拨整齐,然后故作冷漠地进去将奶茶放到时将桌面:“喝吧。”   时将无语地放下手中的信件,没说什么。   南宫就憋了几分钟,又道:“有事相求。”   时将淡淡道:“何事。”   南宫就也跟着淡淡道:“教育诏书,资质。”   接着在心中疯狂输出,这种高冷人设说话都这么简洁的吗?说啥都是淡淡的,怎么忍住不唠嗑的啊?   时将头都不抬:“这是此月的问题吗。”   南宫就暗暗咬牙握拳,没想到时将如此精打细算。这种在沙漠中渴得要死好不容易碰上卖水人可自己身上只剩下金条可以支付的感觉,让南宫就浑身难受得要紧,只能十分悲壮地点头:“是。”   时将这才抬头望他一眼,道:“有对应教材得到仙盟认可,便能走特殊申请。”   南宫就一忍再忍,无数上不了台面的脏话在脑海中翻腾,不早说!他早就准备好一整套五年无情三年模拟教材练习册,只等着学生报名了!   南宫就故作高深地点头,正欲离去,时将忽然又开口:“今日为何是你。”   南宫就整个垮掉:“既然认出我了为何还要配合我演?憋死我了,你们平时这么说话不累吗?”   时将将竹筒打开,缓缓喝下竹筒中的奶茶,没有回答南宫就。   南宫就又道:“不是我说,你跟南宫勿说不定才是修无情道的天菜,我从来都没见过像你俩这么不爱说话的,要无情道全是你俩这种人说不定飞升率还能提高一些。”   时将似是喝到了仙草。平时南宫就为他做的药鲜少加入其他配料,这种滑腻凉爽的口感让第一次喝的时将感到意外。   他鲜少遇见过新鲜事,可南宫就总是怀抱一串又一串的新鲜事朝他扑来,让他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意外。   “你别直接喝,嚼一下,不然我怕把你噎死。”南宫就紧张地走到时将面前,“难得我给你做了仙草,这玩意不好找,你可给我珍惜着喝。”   仙草?   时将从未见过哪株仙草是南宫就的药中这般黑漆漆、滑溜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南宫就看时将这个反应,还以为他不爱吃仙草,默默踏着忘忧撇嘴离去。   时将这才重新拿起方才读到一半、那表面仙风道骨的仙盟盟主难得给他传的、一封与修仙界运行□□完全无关的信件:无情道飞升补习班,有意思。   …   教育诏书每三年一考,共两轮笔试,一轮面试。   南宫就赶上好时候,恰好就在截止前几天报上了名,没几天便去参加了第一轮笔试:综合素质考核。   由于报考的人比较多,仙盟分别在大陆的东南西北中五处挑选出实力较为雄厚的仙门作为考点,今年东部的考点设在逍遥宗陆定峰。   南宫就久违地回了一趟宗门,轮回多年,他对修道的基础知识倒背如流,三下五除二把题答完便直奔叁酒峰,一脚破开三长老居室的大门:“师尊我让你挖的书挖到了吗?”   虽然偶尔会挖出诸如《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等幻想小说作品,但师祖留下来的秘籍和制药教程其实大多都是有理有据有参考价值的,南宫就在申请转修万茶道后早就叮嘱三长老帮忙将师祖留下的书找出来。   三长老被南宫就破门带入的风吹得凌乱,随手抄起一本书扔向南宫就:“没大没小!你这是对师尊说话的语气吗!”   南宫就笑嘻嘻地接下扔来的书,是一本《从苗疆少女的习惯看如何将蛊虫巧妙泡成药酒》。   南宫就不嘻嘻了,道:“这个太重口,有没有一些纯植物蛋白的教程?”   三长老挥手用内力把门关上:“滚!”   好吧。南宫就将书收进乾坤袋,开始备战教资笔试科目二。   第二轮笔试是相对应科目理解与能力。   无情道毕业率低飞升率几近于无,大部分修士都选择性避开这门科目,免得暴露自己道心不稳。小部分报考的修士基本上都是心知自己飞升不成,想收几个徒弟,将希望寄托在徒弟身上。   由于这轮考试的人较少,自行在修炼处将考题完成,两天内交卷至指定地点即可。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南宫就对无情道的知识点简直是手到擒来,不到一周便收到评卷仙师的传信:“听闻你在修逍遥道,有没有兴趣转修无情道?”   南宫就火速回信:第一,我不叫喂……不对,第一,我修的是万茶道。第二,婉拒了哈。   第三轮面试定在一个月后,仙盟总部考点。   尽管南宫就真的很想将尘洛洛带去与司徒臻远发展一个浪漫的偶遇,但他的面试官应该全是无情道的前辈,风险实在太大,只能与尘洛洛告别,含泪独自出发。   面试当天各道同考,仙盟考点人山人海。   现代社会面试前还能在网上搜搜前人经验,古代社会南宫就是真不知道面试要考啥,于是随手抓来旁边一个看起来面目和善的修士问:“兄弟,你知道面试考的是什么吗?”   那修士见南宫就十分年轻,便知他是第一次来面试,好意答道:“备课、结构化、试讲与答辩。”   南宫就惊恐万分:这个全身上下都写着“古代人”三个字的修士,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么现代化的词汇!难道他也是穿来的?   南宫就仿佛取得历史性地突破一般,手挡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宫廷玉液酒?”   那修士一头雾水地望着南宫就:“?”   哦,国土面积广南北差异大,南方人可能不懂这个梗。   于是南宫就再次尝试:“……奇变偶不变?”   那修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安慰性拍拍南宫就的肩膀:“实在太紧张的话,今年可以先放弃。”   看来是没取得被突破。   …   一部小说是不需要将所有人物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写出来的。   《漫有你》连载两年,大大小小埋了数百个伏笔、挖了无数个大坑,都因为各种原因被一把温柔刀遗忘,直到完结也没能给大家交代。   其实这也不能怪一把温柔刀,有些伏笔间隔的时间太长,不管真相如何都无法推进后期的剧情了。而有些坑则是因为肉眼可见的无聊,读者反响平平,所以根本没有填的必要。这个教资考试便是后者。   可南宫就穿进来,这里对他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他也没有跳剧情的选项,所以世界观、或者把他拉进这个世界的什么组织部门应该是综合了一把温柔刀所处的世界规则,给这个教资考试补全了对应内容。   除了这个原因,南宫就也想不出其他解释了。但原世界的面试规则对南宫就来说反而更有利,南宫就回忆了一番自己学生时代老师是怎么讲课的,信心满满地推开面试大门。   “没敲门,扣五分哦。”帅到惊世骇俗的司徒臻远不知为何居然坐在学生席位上,温柔地对南宫就说出残忍的话。   南宫就像见了鬼一样猛地将门关上。   接着面试室的门又被轻轻敲响,缓缓推开,清爽干净的南宫就扭扭捏捏地小步走进来,夹着嗓子道:“面试官们好~”   台下包括司徒臻远在内,共有七名面试官,眼中均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   司徒臻远勾唇邪魅一笑……不对,上次南宫就就想吐槽,仙盟盟主是不能用这种负面的形容词的,遂订正为司徒臻远勾唇清朗一笑,道:“重新进来也不行哦,面试已经开始了。”   所以说,司徒臻远修的明明不是无情道,为什么也是考官之一!?   南宫就在心中对司徒臻远竖了个中指,面上仍是扭捏的笑容:“各位面试官大家好,我是逍遥宗叁……”   “咳咳。”司徒臻远忽然咳嗽打断南宫就,极其细微地摇了摇头。   南宫就瞬间意识到这是提醒。   世间还是好人多,南宫就瞬间收回心中对司徒臻远竖的中指,顺便幻想了两秒司徒臻远和尘洛洛结婚时自己坐哪桌比较好。   紧接着南宫就清清嗓子,道:“我是无情道组第三号考生。”   司徒臻远点头,笑道:“无情道,历史虽悠远,但得道者甚微。考虑到这个原因,无情道历年的面试考题都只需回答一个问题——为何要选无情道。”   就是毕业率太低,话少,降低考试难度呗。   怪不得前面两个考生这么快就出来,敢情就一道题,而且还是一道没有标准答案的主观题。   南宫就思索片刻,长叹一口气,哀怨道:“老实说,是一把温柔刀让我选了无情道。”   几位面试官将眉毛大概扬起了一度。   “我从睁开眼的第一天开始就知道自己跟飞升彻底无缘了。”   “太平盛世,大大小小的仙门多得跟菜市场的大馒头一样,街上随便捞个人都可能是同行,僧多粥少,就业大环境差,想收妖魔鬼怪刷刷经验值,还得去仙盟那儿领个号码牌排队等通知。”   “若是进了小门小派,服从调剂修了个冷门道,那可替代率下降,师尊将你供起来,毕业率还有点保障。若是像我一样资质平平,还非要挤去仙宗名门,选剑修这条热门路线去碰壁,在拜完师的那一刻就能领悟什么叫做低到尘埃里的平庸。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尊语重心长问我为何修此道,我刚被天才虐完只能支支吾吾回答不知道啊我看他们都在修。”   “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哭完可以睡,现在拜师了哭完还要被同赛道的天才虐,真的很喜欢修道,那种低人一等,受尽暴虐还升不了级的感觉真的让我感到着迷。修道三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师尊看我精神可嘉,大手一挥让我转修无情道,我问为什么,师尊跟我说别轴了仙门可以养你一辈子。”   “很感动,我每月上半月在反同性恋协会混日子,下半月在反异性恋协会混日子,逢初一十五参加无情道动员大会,就指望这么多团建活动让我的精神得到更高的升华。这不是纯粹的悟道,是修仙界悬在我头上的一把温柔刀,在我无从掩饰我的菜时,它用意念跟我说,孩子别怕,在这里人人平等,没有任何一个无情道能顺利毕业。”   “谁看不起我,只需要把专业甩出来,然后说一句,我在gay,延毕懂不懂,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你也不懂,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无情道的水有多深了。”   ……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南宫就挠挠头,开始在脑中修订planB。   要不直接把尘洛洛用丝带打个蝴蝶结打包到司徒臻远的床上,说不定还能走走关系?   台下的几位仙师忽然静静地落下眼泪。   司徒臻远清朗一笑,问:“‘给(第四声)’是什么意思?” 第8章   南宫就拿到教育诏书那一刻,南宫勿的眼睛明显比平时睁大了大概两毫米。   诏书是清朗的司徒臻远本人送来的:“恭喜你,今年无情道的考试,只有你通过了。”   除了是特地来见尘洛洛一面以外,南宫就实在找不到堂堂仙盟盟主亲自来这小破观送一张教育诏书的其他原因。   于是南宫就羞涩地收下教育证书,再羞涩地将尘洛洛推出来:“你俩聊聊,我给你们摇杯奶茶~”   尘洛洛一脸无措地被南宫就推出来,司徒臻远则是笑眯眯地望着他,问:“你是叫洛洛?”   尘洛洛点点头。   南宫就火速撤离他们的二人世界。   司徒臻远又问:“修的何道?”   尘洛洛乖巧答道:“逍遥道。”   司徒臻远挑眉。   尘洛洛长得十分纤细,完全不像一个剑修,性子看着也是不适合修逍遥道,尤其不适合待在叁酒峰。只是不知为何,尘洛洛身上总是环绕着一种微妙的气息,让司徒臻远对他充满好感。   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毛茸茸软乎乎的灵宠?   司徒臻远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风轻轻吹过妙行观的树梢,站在观中的二人像一幅恬静的画一般。司徒臻远不自觉地伸手摸向尘洛洛的脑袋,尘洛洛的脖子下意识往后一缩,司徒臻远的眼中笑意更浓,在尘洛洛头上轻轻取下一片落叶。   尘洛洛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小声道:“谢谢你,仙师。”   司徒臻远礼貌地将手收回。   无论怎么观察,尘洛洛都只是一个平凡又可爱的小朋友罢了。   等南宫就将精心制作的超大杯浓情蜜意你一口我一口奶茶端过来时,司徒臻远已经离开了。   尘洛洛自然地接过南宫就手中的奶茶,道:“大师兄,仙师让我转告你,因为你不是寻常的立观创教,所以给你申请的特殊经营流程要一个月才能走完。”   “那个无所谓,”南宫就双手握拳紧张地问,“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比如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好有趣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   尘洛洛:“仙师问我修的什么道,到哪个境界了,是不是还没拿到本命剑……”   南宫就轻轻地碎掉了。   这些问题,跟不熟的七大姑八大姨过年来家里串门时对着小孩的没话找话有什么区别?   一定是因为现在的尘洛洛年纪还太小!   《漫有你》中司徒臻远虽然是第一个登场的后宫,但一面之缘过后,还要等尘洛洛到十七岁才正式开启感情线。南宫就头疼归头疼,但还是认同这个剧情安排的。毕竟恋爱可以谈人设不能崩,如果现在的司徒臻远敢对尘洛洛动手动脚,分分钟就是变态恋童癖。   看来现阶段还是要把重点放在提防尘洛洛少年时期就出场的上官羡身上。   …   补习班暂时是开不成,南宫就又抽空回叁酒峰拿了几本书,总算是第一次正式面诊时将了。   南宫就之前给时将喝的奶茶目的是探索时将的口味,只适量加了少量中性的药材混了一丝灵息熬煮,让时将全身的灵气运转得通畅一丢丢,并没有真正地对症下药。等教育诏书考完后,空下来的南宫就便飞到百晓山庄履行契约,为时将治病。   时将望着一手给他把脉一手捧着《中医入门基础知识》乱翻的南宫就,一时无言。   南宫就:“你从出生开始身子就不好?”   时将点头。   南宫就:“具体哪里有问题,说说?”   时将:“自幼全身灵力便淤堵不通,患有心疾,偶尔心痛难忍。记事开始,偏头痛严重,时常无法入眠。”   南宫就:“之前的大夫都怎么诊断的?”   时将:“无药可治,活不过二十。”   南宫就:“那你今年多少岁。”   时将:“二十。”   南宫就:“……别担心,以后你不用再找别的大夫了。因为,你的夫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就说完自己就忍不住捶桌笑了半天,边笑还边大喊“老天这种土味情话我居然也有用上的时候”。   时将用尽毕生修养将心中的怒火压下。   南宫就好不容易止住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从明日开始,我会往治疗心疾的方向给你配药,你安排人每天来妙行观取便可。每半月为一个疗程,我会来给你复诊,如果没有效果再换配方。”   时将眉心微动,认真问道:“你已经把了一炷香的脉,可有其他发现?”   南宫就默默收手,其实他压根不会把脉,只是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时将手上增加可信度罢了。   “说了你也不信,”南宫就凑到时将耳边神秘兮兮道,“……是喜脉。”   时将闻言征了征,额间青筋略起。   但很快他又再次按下怒火,悠悠道:“前日逍遥宗丢失了一方贵重的青铜药鼎,这鼎一直收藏在开宗仙祖雕像后的暗格中,要偷走绝非易事。掌门特地传信到百晓山庄,重金打听这鼎的下落。”   确实绝非易事,如果不是前几轮三长老嘚瑟地瞒着掌门将此鼎拿出来给南宫就煮奶茶的话,南宫就也不知道暗格外面布的十几个阵要怎么破。   南宫就瞬间向时将滑跪:“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时将:“滚。”   南宫就麻溜将自己打包好滚回了妙行观。   这也不能怪南宫就。   按南宫就现在的理解,仙侠世界的医药其实是没有科学、甚至没有逻辑可言的——至少在《漫有你》中可以这么说。   不是每一本仙侠小说都会有灵花妙草的剧情,但水了几百万字的仙侠小说肯定少不了几次灵花妙草的出现。每次想不出新的招、或者感觉主角差不多得碰上点增进感情的小坎了,十有八九都会被安排去凶险的目的地寻一株有什么奇特功效的灵药。   南宫就如此笃定自己能治好时将,也是因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反科学的灵药,瞬间把时将救活。除此之外的一切奶茶,都是治标不治本、起个缓解作用罢了。   话虽如此,今天被时将轰走后,南宫就还是自我反省了一会儿。   时将长得很高,比南宫就还要高大半个头,面容俊美,明明是像冰山一样的性格,却长了一双有些下垂的眼睛,因为常年失眠,眼下总是带着黑眼圈,跟想象中那种高深莫测的吊梢眼命修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生来就病弱,或许时将也能成为修仙界的佼佼者。   对南宫就来说,这段人生或许是无限重开,但对时将来说,他或许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可以治不好时将,但至少不能表现得太敷衍。   …   良心莫名其妙地痛起来,南宫就将尘洛洛抓到炼药房联练习把脉。   尘洛洛被南宫就一直带在身边养着,剑法也时常能请教南宫勿,反倒是比待在叁酒峰松快得多,看着比时将健康不少。   “大师兄,其实我一直想问,”尘洛洛一手给南宫就练习把脉,一手托着脸歪头看着南宫就“为什么你忽然不修逍遥道了?”   南宫就边翻他那本《中医入门基础知识》一边闲闲答道:“自然是为了你啊。”   尘洛洛小声道:“大师兄别拿我开玩笑了……”   南宫就从书中抬头,笑道:“怎么会是开玩笑呢?真的是为了你啊。”   这可不是在撒谎。南宫就现在跟尘洛洛是命运共同体,想要跳出循环,就要改变尘洛洛的命运,为此他可以用尽一切他能想到的方法。   炼药房中香气弥漫,午后的斜阳从窗外照入,给南宫就铺上一层微微的亮光。   自尘洛洛记事开始,南宫就已经是叁酒峰的大师兄。   南宫就不是叁酒峰资历最深的弟子,却是逍遥宗同届里最适合修逍遥道的弟子。三长老经常训斥南宫就,如果不是他不好好修炼,三天两头跑去闯祸捣蛋,不至于那么长时间才勉强筑基。   南宫就爱捣蛋,也爱带着大家一起捣蛋。有一年仲秋,南宫就趁三长老到一念峰聚会,勾搭了一群弟子悄悄穿过峰底下的竹林,跑到栖云山下的城中逛灯会。   这种好事尘洛洛自然是没有参加的份,只有待在叁酒峰的弟子卧门口呆呆望着延绵到山下的竹林,期待谁能忽然出现,即使不下山玩,只要陪他说说话便可以。   似是听见尘洛洛的回应一般,竹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尘洛洛欣喜地跑到竹林旁候着,果然看见隔壁居室的两位师兄在竹林中钻出,夜间视野模糊,两人被站在一边的尘洛洛吓得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差点滚下竹林。   尘洛洛见状连忙跑过去想将师兄扶起,不料却被狼狈的师兄生生踹一脚:“臭小子,半夜不睡觉躲在这儿装鬼吓人!”   两人本来偷溜出去已经胆战心惊,回来还被尘洛洛吓一跳,自然是不爽的,又去踢了地上的尘洛洛几脚,这才骂骂咧咧地跑回自己的居室。   尘洛洛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尘,默默往弟子卧走去。   竹林间忽然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尘洛洛怕又一次吓到来人,赶紧加快脚步离开,可方才被那几个弟子踢伤了膝盖,走得着急,反而还摔了一跤。   背后传来笑声,那人在竹林中钻出,乐呵呵道:“你说你大晚上地跑什么,这下摔了吧?”   尘洛洛咬咬牙没有答话,只用衣袖擦擦眼泪,默默爬起。   “哎,别走呀,”后面那人三两步追上尘洛洛,尘洛洛抬头一看,清朗的月光下映照的,正是在灯会偷偷喝了酒、一脸傻乐的南宫就。   “你摔得那么重啊,都一瘸一拐了。”   尘洛洛低头,不敢告诉南宫就那不是摔伤,而是方才被两个师兄踢伤的。   “怪我忽然冒出来吓到你,”南宫就略带歉意地挠挠头,在口袋里翻了半天,翻出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白糖糕塞到尘洛洛手中,“对不起啊,这个给你吃。明天我偷师尊的药酒给你擦。”   那白糖糕一直被揣在南宫就兜中,放在手心暖融融地,还混了些许酒气。   尘洛洛不可思议地望着手中的白糖糕,连“谢谢”都忘记说。等他回过神来抬起头时,南宫就已经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南宫就随口说的诺言自然是没有实现的,毕竟当天晚上就被提前回来站在弟子卧门口的三长老抓包,一群捣蛋鬼全被罚去静室面壁抄写校规三百遍。   等南宫就崩溃地抄完时,早就将那晚随口说的“偷药酒”抛到九霄云外了。   南宫就永远是满嘴跑火车的。   可是这句“真的是为了你啊”,又让尘洛洛想起那包年幼时的白糖糕,愣了好久好久。   心中像枯涸的土地忽然被灌入清澈的泉水一般,瞬间开出了数朵向阳花。 第9章   经营执照下来当天,南宫就不知在哪找来一串鞭炮,拖着尘洛洛跟南宫勿在门口举办开业仪式。   这次与上次匆忙简陋的开业不同,南宫就前后向仙盟提交了三本无情道补习教材并得以发行,教育诏书和营业执照也已经搞定、挂在妙行观大殿公示,再加上时将用百晓山庄的名义重新给南宫就的补习班发布了一次开业讯息,倒是真吸引了几个来妙行观咨询的修士。   无情道与其他道不同,飞升率极低,没有捷径,也没有迂回之术,对情分的理解更是十分淡薄,相较于其他十分重视师徒关系的宗门,无情道对自己师尊以外的教师接受度非常高。   只是万万没想到上官羡也来了。   上官羡刚迈入妙行观门槛就被南宫就狠狠关上的大门夹到脚。   “抱歉,”把尘洛洛打包塞给南宫勿并勒令立即飞走不管飞去哪里以后,南宫就才将夹着上官羡脚的大门重新打开,“刚刚我没看到有人。”   上官羡气得差点抽剑砍人。   但南宫就道歉的表情十分诚恳,上官羡只能半信半疑地收回被夹肿的脚,语气不太好地问:“这里便是无情道补习班?”   南宫就点头:“正是。”   上官羡环视一周妙行观,道:“是哪位仙师进行指导呢?”   南宫就伸出手指头戳向自己的脸蛋,俏皮地冲上官羡眨眨眼:“我。”   上官羡二话没说转身便走。   南宫就赶紧上前拉住上官羡:“这位同学,你是对我有什么顾虑吗?”   上官羡冷淡地甩开南宫就的手,问道:“你修的是何道?”   “万茶道。”   上官羡又退一步,更是匪夷所思,道:“你修万茶道怎么给无情道补习?”   “你这话就狭隘了啊,仙盟都给我颁发了教育诏书,证明我的水平时可以的。”南宫就反驳,“我问你,无情道怎么修?”   上官羡想也不想便回答:“断情断爱恨,灭心灭人欲。”   你看你看,跟错师尊信错道就是这样!南宫就瞬间充满了曾经站在上帝视角的优越感,怪不得这小子一条道走到黑,撞南墙了都不带拐弯、直接把墙给撞碎的,人欲哪有那么好灭啊!怪不得无情道没人飞升。   南宫就故作高深的看向远方,大声道:“完全不对。”   上官羡难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只觉得面前的南宫就身上那股劲不知为何让人浑身难受,蹙眉道:“有何不对。”   南宫就扶额长叹。   世间总是对无情道怀有一种刻板印象,认为无情道的修士就是要抛却七情六欲。无情道的修士多数是冰山一座,以一种俯视的态度实行自我抽离,对世间苦难隔岸观火,日常就是扑克脸,气质淡漠仙气飘飘,说话恨不得不超三个字。   可上官羡不同。   《漫有你》中的上官羡时常是鲜衣怒马、快意潇洒的形象,不止没有寻常无情道那种微妙的刻板疏离感,遇见不公时还会主动挺身而出,活脱脱是个阳光大男孩。这种无情道的异端人设让上官羡这个人物产生了极大的反差感,也使他在后期剧情中深陷自我矛盾与内耗,成为他与尘洛洛之间最大的虐点。   追连载的时候南宫就便隐约觉得,其实上官羡已经发现自己深信不疑的道不对劲了,还以为最后会有突破性的反转,没想到最后迎来的却是突破性的烂尾!   “你要灭心灭人欲,为何不去出家当和尚?是因为秃头不够帅吗?从一开始你就走错路子了。”南宫就没好气道,“你修无情道,就要先学会如何爱与恨。”   上官羡明显不认同:“我修无情道却跑去受爱恨折磨,岂不是倒反天罡?”   南宫就严肃道:“非也。你是要学会爱恨,然后学会放下,最后学会众生入眼不入心,万物无情即有情。你要怕的不是爱与恨,而是你的内核空空如也,连爱与恨都不理解,便用错误的方式证道。”   上官羡陷入沉默。   这与师尊授予他的道心相差太多,但又似乎有些道理,上官羡一时之间想不到如何反驳。   南宫就将早就准备好的奶茶递给上官羡,道:“这杯茶可以助你提神醒脑,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妙行观的大门始终为你打开。”   上官羡望着手中的奶茶,犹豫地点头,才转身下山。   南宫就欣慰点头。   递给上官羡的是这些天经过他多次改良、削弱了近十倍的忘情茶2.0,能起到轻微降低感情共鸣的效果。   忘情茶虽然用不了,但只要上官羡来上补习班,天天给他跑量,喝得清心寡欲地,哪里还有心思去谈恋爱!   南宫就又不是主角,自然是没有信心通过嘴炮修改世界观的强制性,肯定要走一些歪门邪道啊!   “对了~”上官羡还没走远,南宫就又在背后大声补充,“现在报名买一送一哦~可以把你的小伙伴也带来哦~!”   …   开课第一天,尘洛洛被南宫勿提前送回叁酒峰闭关。班上只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完全不见上官羡的身影。   修无情道的人少,咨询后愿意来补习班的人更少,有三个人已经让南宫就十分满意。   “我是你们的老师,南宫就。”南宫就站在妙行观的大殿中对三人道,“我上课没有什么规矩,随时可来,随时可走。你们先自我介绍一下。”   最左的黑衣男子看着年纪较大,蓄了点胡子,有几分像侠客。他的目光浅浅扫过殿中的几人,率先抱拳道:“章铭。”   另一名男子比他高一些,穿着也更加讲究,只轻轻向南宫就颔首:“叶禹洲。”   剩下那名女子柳眉杏眼,模样生得很是娇俏,但语气却是冷若冰霜:“祝青。”   无情道果然是无情道,自我介绍就是报名字,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   南宫就将几人轮流打量一番,觉得比较需要提防的是叶禹洲。   章铭虽是无情道,但与尘洛洛有接近三十岁的年龄差。众所周知,仙侠文的攻和受可以有三千岁的年龄差,也可以有三百岁的年龄差,唯独不能有三十岁的年龄差。这人可以先放一边。   而《漫有你》是本纯爱小说,主角受也绝不可能跟女性有感情线,所以祝青也在安全区。纯爱小说里面的恋爱交给男人谈就行了,女孩子还是搞事业香。   最后剩下的叶禹洲,身高OK,身材OK,看起来有钱,还长了一双男主标配的桃花眼。这个危险,决不能让他跟尘洛洛碰面。   南宫就做完简单的基础判断后,笑眯眯地给三人各摇一杯忘情茶2.0,道:“三位同学,我们的第一堂课,先来喝杯茶,聊聊天。”   叶禹洲与祝青拂袖转身,准备走人。   南宫就眼疾手快将两道定身符打到两人身后,一旁的章铭见状,迅速反手抽剑刺向南宫就,被忽然冒出的南宫勿一剑挡回。   “喂喂喂,要打出去打,别误伤无辜啊!”南宫就一边朝被定住的两人嘴里灌茶,一边抽空朝南宫勿的方向喊。   “不必。”南宫勿并未与章铭缠斗,几招便将章铭的剑打飞,直往南宫就的脑袋劈去。   南宫就随意地歪头闪开,章铭的剑在叶禹洲正前方落下,削去叶禹州额前几根扬起的发丝,直挺挺地插进地板。   事发突然,忽然被定住的祝青明显有些恼怒,喝道:“南宫就,你究竟想干什么咕噜咕噜咕噜……”   南宫就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将忘情茶2.0哐哐倒入祝青口中,道:“叫我南宫老师~不是说了跟你们喝杯茶、聊聊天吗?你们急什么。”   已经被灌完茶的叶禹洲冷声道:“我们是来进修,不是来与你聊天的。”   “所以你们才与飞升无缘啊,”南宫就淡定道,“这么浮躁,如何悟道?”   不知是因为南宫就说的话,还是因为忘情茶起了作用,几人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首先,我开设的是五年无情三年模拟补习班,顾名思义,我们至少有三年时间是在进行一种‘模拟’。”两人被定住,一人被南宫勿压制,南宫就继续他的聊天,“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来我这儿,就是要模拟爱,或模拟恨。”   …   上官羡来到妙行观门口时,南宫勿正在门外的桂树下练剑。   深秋转冬的天气,桂花已经落得差不多,南宫勿练的功法十分正统,招式也利落,上官羡静静立于一侧许久,在南宫勿收剑时默默鼓掌:“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你的剑术居然这么高超。虽然我不认同你所说的道,但对你的课还是挺感兴趣的。”   南宫勿沉默片刻,道:“你要听课的话,现在进门即可。”   上官羡有些意外,上次来咨询,对方明明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市井模样,今日却是冷若冰霜,判若两人,颇有无情道中高人的风采。   但很快上官羡便发现原来真的是两个不同的人,并且再次产生想走的念头。   “这位同学,你说他到底值不值得嫁!?”南宫就用树枝指向祝青。   祝青面露难色,迟疑道:“……值得吧……”   南宫就追问:“为何值得?”   祝青久久无法作答,最后小声道:“他都愿意为他的道侣道心尽毁……”   “你看,这就是同学们在谈恋爱中经常会碰上的误区!这题记得做笔记啊要考的,”南宫就用树枝狠狠地拍打着桌面的习题册,“‘为他的道侣道心尽毁’,这个答案就很微妙,我们作为修士一直都清晰的点是什么?修行不是为了他人,是为了自己的大道,我修成功了,我飞升,我能点我的道侣一起上天吗?明显是不能的。我道心尽毁,那也是我自己修失败,与我的道侣有何关系?这是推卸责任的一种。”   “我有疑惑。”章铭举手道,“如若道侣不来纠缠,便不会出现道心尽毁的结局,那道侣难道不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吗?”   “这位同学问得好,但很明显,你掉进了这题的陷阱中。”南宫就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继续分析道,“我们仔细看题干列出的主要信息,第一,道侣跟此男同属一宗,抬头不见低头见,想避开都很难;第二,在道侣掉下悬崖的时候,是谁主动跳下去救人的?明显就是此男先动心,这就不用老师继续分析了吧;那么最重要的是问题之前这句‘他一把拉住道侣的手拥入怀中,发誓就算道心尽毁亦无怨无悔’,划重点啊!他道侣才是要走的那方,真正纠缠的人,是此男!”   四人露出难以置信、但又恍然大悟的神情。四人包括站在门口的上官羡。   “啊你来了,边上自己拿一本练习册翻到第三页,自己跟上啊。”南宫就挥手示意上官羡坐到章铭旁边,“好,那么我们回到我们刚才的问题上,他到底值不值得嫁?答案是值得。”   “为何?”这下轮到叶禹洲困惑了,“那祝青回答的应该是正确的。”   “我也没说她答错了啊?”南宫就恨铁不成钢地再次用树枝拍打练习册,“答案是对的,但思路是错的,做判断题能蒙对,可我要是把题干改成大题,你们都得走火入魔。同学们记住啊,无论中途是个什么样的过程、是谁纠缠谁,我们从结果上看,这都是一个没有伤害任何人的HE。无情道的结局并非只有飞升与孤独终老两种,人生应该有许多选择,此男愿意为道侣选择重新开始,此等真诚比所谓的‘杀妻证道’高尚得多,还不会遭雷劈哈。”   四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在练习册记下笔记。   上官羡记完才忽觉不对,南宫就却已经开始结束语:“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基础没打好后面学起来会很辛苦,第一天上课老师就不讲太多,大家把练习册带走回去巩固一下,我布置下作业……”   上官羡愣愣地收了练习题,愣愣地听了半节课,最后还被南宫就又灌了一杯茶,愣愣地被送出观门。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第10章   补习班每月开课三日,其余时间基本都是练功、回本宗接任务或者闭关半月,主要作用是缩减学生出去遇见爱情的时间。   上官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两个月的课,虽然并没有感觉对自己的境界和道心有什么特别大的帮助,但脑子似乎越来越清醒,做任务的时候也理性了许多。   而且……妙行观中只见过几次面的尘洛洛,不知为何一直萦绕在心间,让这略显荒唐的补习班,都变得有些让人期待起来。   ——如果南宫就知道上官羡正在想什么的话,大概会忍不住一刀刺死他。   隆冬已至,天一转冷的时候,尘洛洛幼年时期落下的病根就容易复发、高烧不退。往年南宫就不怎么管尘洛洛的病,毕竟日后尘洛洛的龙傲天后宫们会动用一切关系为他治病,南宫就便只在开始修万茶道那会儿拿尘洛洛当试验品,静候狗血剧情放飞。   但今年他是跟尘洛洛一块在妙行观过的冬天,眼看尘洛洛一天比一天难受,南宫就开始良心发现,为尘洛洛熬驱寒药喝。   尘洛洛脸蛋红红地坐在炼药房的板凳上,看着南宫就在百子柜左翻右翻给他抓药,忍不住问:“大师兄,你为何不像往常一般给我做奶茶喝?”   “那个没用。”南宫就随口答道。   穿书前的南宫就长了一张把奶茶当白开水喝的嘴,平日没事就爱一个人去奶茶店点杯喝的,坐在店里玩一下午的手机。穿书后日日在逍遥宗清汤寡水,辟谷后连饭都不用吃了,南宫就失去人生一大乐趣,只能自调奶茶自我安慰,这万茶道也是自暴自弃修着玩的,从未想过真有什么救死扶伤的奇效。   南宫就心中拎得清楚,治病跟闹着玩怎么能相提并论?如若有谁真的想用这道去行医作药,那可真是撞昏了头,脑子不正常了。   “我觉得大师兄的奶茶都很有用呀!”尘洛洛连忙道,“我喝了会变得舒服很多……”   南宫就抓了一把紫苏到戥秤上,道:“往日我为你调奶茶,是为了让你开心,但牛奶湿寒,是不能同药草放在一起喝的。师兄今日给你抓的药要连喝七天,喝完再看看身体有没有好一些。”   尘洛洛恍然大悟,可没一会儿又不解道:“那师兄为何一直给时庄主送奶茶?”   南宫就沉默。并一直沉默到将药熬好灌进尘洛洛嘴里然后将尘洛洛送回床上睡觉。   他总不能告诉尘洛洛自己还没空想怎么应付时将的招吧。   …   隔天的南宫就难得起了个大早,御剑飞回叁酒峰藏书阁翻书倒柜上下摸索。   逍遥宗的宝贝青铜药鼎被盗,全宗上下高度警惕小偷,南宫就一回来便进入了三长老的监控警戒范围内,还没翻到什么,便被三长老抓个正着。   “又来偷东西!”三长老一道拂尘往南宫就身上拍去,南宫就猝不及防,像张纸片一般从藏书阁的窗户飞到门外的小院,吃了一嘴巴灰。   “臭老头!我难得回来,看会儿书都不行啊!”南宫就愤怒爬起,利落地翻回藏书阁,抽出忘忧就往三长老的拂尘冲过去,再一次被三长老的拂尘扇飞。   “你小子是来看书的吗?”三长老斜眼鄙视南宫就,“速速将老祖宗的青铜药鼎还来!”   南宫就委屈了,像妈妈不给买糖的熊孩子一样呈大字型仰躺在地上,大声喊道:“师尊!你明明说过会全力支持我修万茶道的!”   如果是尘洛洛这么做,肯定能把方圆十里的龙傲天萌得心潮澎湃。可惜这么做的人是背景板南宫就,不仅一点都不可爱,还有种智商缺失的惊悚感。   三长老冷笑秒答:“我没说过。”   这是大实话。这一轮的南宫就并没有留在叁酒峰中与三长老一块耕耘师祖的修药秘籍,也没有在逍遥宗研发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作品,三长老自然没有相对应的革命友谊,也不会对南宫就说出类似的话。   可南宫就才不管那么多,曾经在某轮说过也算说过,继续大喊道:“敢说不敢认,算什么男人!”   三长老再也无法忍受他这胡说八道的逆徒,飞身给了南宫就一脚:“你这次回来到底想干嘛!?”   南宫就能屈能伸,再次顽强爬起,屈膝认真道:“师尊,我不玩了,能不能教我怎么炼药。”   三长老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藏书阁,算是饶了南宫就一回。   “你修万茶道,道以茶作载,心以乐为上。若能修成,你大道圆满,自然最好;若修不成,你能在修炼的过程中救死扶伤,也算立下不赏之功。”三长老在偌大的藏书阁中兜兜转转,陆续摸出几本旧书递给南宫就,是再寻常不过的药学基础论、医学入门、民间方剂学、神农百草经、奇花异草集,“为师不知你为何忽然转修万茶道,但你既为药修,就不要将用药想得太简单。你连基础的东西都不知晓,空凭脑中那点小聪明办事,时刻想要投机取巧的话,迟早要遭报应。”   南宫就恭恭敬敬地接过三长老递的书,讪笑道:“弟子这不就是来讨教了嘛。”   三长老斜他一眼,继续道:“修药五先行?”   “医药鉴制剂先行。”南宫就老实答道,“医,指医学基础;药,指药学基础;鉴,指药草鉴定;制,指药草炮制;剂,指方剂学基础。只有学会这五项,才算药修的起步。”   “何为四诊?”   “望闻问切。望,指观气色;闻,指听声息;问,指询问症状;切,指摸脉象。”   “何为四气五味?”   “寒热温凉,辛甘酸苦咸。”   三长老点点头,欣慰道:“你外出游历半年,想来也是学了些皮毛……”   南宫就:“一点没学,这次回来就是找捷径的。”   三长老:“滚下山学了再回来。”   话虽然说得不留情,但三长老对自己的徒弟还是很不错的,看在南宫就死皮赖脸求他的份上,还是念念叨叨地将一枚玉牌抛给南宫就,就当是将叁酒峰的藏书阁借给南宫就学习了。   南宫就轻车熟路地在藏书阁最里头的书架前捏了几个诀,三人高的顶天书架从中央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一道刚好够一人进入的暗门。   门一推开,一股带着阴冷的潮气便铺面而来,往下一看,是通往地下绵长不见底的阶梯。南宫就在乾坤袋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将暗道旁挂着的火把燃起,走入藏书阁的暗道。背后的门幽幽关上,霎时,内外的声音被相互隔绝,南宫就进入了一个安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呼吸声的空间。   叁酒峰的师祖修药,也爱游山玩水。几百年前的师祖在大陆各地便游玩边收集了不少奇花异草,带回来后便一直养在叁酒峰藏书阁地下的暗室中,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这些花草居然也一直活到了现在。南宫就在前几轮循环中已经进过这暗室无数次,过往进来都是为研发忘情茶或复活茶,这次进来却是因为尘洛洛的话才忽然想起的,暗室中央供养着一朵专治心疾的花。   这阶梯施过障眼术法,看起来长,实际上走起来花不了多长时间,南宫就走了一会儿便走到底,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这里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灵洞更合适。挂满钟乳石的洞内,一捧清泉环绕着一方不大不小的土壤细细流淌,土壤密密麻麻种着不少功效各异的花草。南宫就掏出三长老给的玉牌走进那方花草间,安静的空气中骤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花草间的结界便算是给南宫就开了门。   灵花妙草虽然比普通花草娇气,但只要养殖的地方灵气够足,即使没有光照也能活得好好的。   南宫就要取的花名字非常的朴实,唤作伴星花,与一些仙侠小说中狂霸酷炫的奇花相差甚远,但来头可不比那些花差。伴星花的花茎如冰晶版玲珑剔透,每百年开一次花,绽放的花朵在夜间会发出绚丽的流光,仿若银河闪闪。传闻中只有攀上西北部的雪山巅峰,找到引路的神雀,才有可能找到这种小花。   南宫就不知道叁酒峰的师祖到底是怎么得到这株伴星花的,但无所谓,花很nice下一秒mine,南宫就伸手将这株供在中央的伴星花连根揪起。   暗室的空气在须臾之间凝结压缩成团,仿佛化作一把厚重的钝锤狠狠砸到南宫就身上,时间在这一刻陷入静止,南宫就清晰看见自己的灵体在这一瞬间与猝不及防七窍流血的□□分离。   南宫就条件反射地升起灵气护体,但完全没有用,掺杂着巨大灵流的浮躁的气压狂暴地向南宫就的灵体冲撞过来四处切割,差点将他的灵体撕成碎片。   手握伴星花的南宫就咚一下倒地。   …   茫茫雪山,漫天飞雪。   灵体状态的南宫就迷茫地睁开双眼,视野所到之地全然是花白的雪峰。   有没有搞错。   南宫就心知寻找奇花异草的路上总要经历一些磨难,但完全没想到在自家暗室里头摘花都要经历磨难。   没等南宫就腹诽多久,一道不算熟悉,但不久前才听过的AI声忽然在脑域中响起。   【连接……连接成功……】   南宫就瞪大双眼,心中的牢骚逐渐转变为惊喜。他觉得,人生的转折点是不是要来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以为要触发什么重大事件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取得神花,结果迎来的居然是系统?   系统!!!   他是不是终于要迎来金手指了!   南宫就的嘴角一时之间比AK还难压,嘚瑟地站在原地等候连接成功的系统授予什么东西。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约摸一炷香时间过去,南宫就真的嘻嘻不出来了。雪山之巅随便动一动就是漫天雪花飘零,明明是灵体状态,但南宫就居然也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袭击他透风的五脏六腑。   他都快冻成冰棍了,也没听到连接成功的下一句。   “在吗?在吗?我问在吗!?”   “不是,我说,认真的,你们部门是不是干脆就摆烂了?还是你说连接成功的那一秒刚好卡中午下班的点了?”   南宫就就算是灵体的状态也不安生,像只猴一样蹲在原地,不管有没有人听见,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巴拉巴拉地说起来。   “咱们能不能别只关注眼前的利益?好的宿主能给你的未来带来巨大的收益,你们现在加会儿班怎么了?饭可以待会儿再吃,优质的宿主可不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你啊!”   虽然他少说也等了几十年了。   “其实我对你们部门是有些失望的,我知道上面好几次要搞你们,还不是我表现得太过优异把你们保住了?苦劳不等于功劳,你现在是觉得委屈了,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给上面带来了什么价值?”   “只要你跟我对齐颗粒度,升职会有,加薪会有,年终奖也……”【好烦】   南宫就抬头:“你刚刚是不是骂我了?”   AI停顿片刻,回答:【……没有。】   南宫就完全没有计较,将冻在手上的冰咔咔掰下来,伸出一只手指(不是含有粗鄙含义那只)指向天空:“所以金手指能赶紧给我开通一下吗?”   【……抱歉】   【我是】   【编号00376】   【支撑点…失……】   【我只能】   【在有…限的时间跟你…对话…】   “什么意思?”南宫就蹙眉,但这“系统”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自顾自地在南宫就的脑中发出声音。   【金6FR76F滋CGAAAA……】   【你拥有】   【hs滋wi7&^*&Y滋YYgyug】   【fourth】   【iohaho8 wall^&^*……透露】   AI的声音混着越来越重的杂音与噪音,还有一串串没有意义的字符朗读,极难提取有效讯息。   【hudh滋iu%^&T%Tiu8t】   【反噬】   【五%……道封印……r6tguy阻拦gw】   【ut6^……解……脱离hyib】   【……回…ggb7y98…正……】   像是在掩盖什么一般,霎时之间,雪山峰顶狂风乱舞,飞雪如絮,南宫勿被冰冻在原地动弹不得,没过多久便被吹来的大雪掩埋。   恍惚中,似是感受到在春日的杨柳间,飞鸟叽喳乱叫,星星点点的流光在被埋的南宫就身旁升起。   南宫就猛地抬手睁眼,暗室中只有一如既往的潺潺流水声。他的右手正紧握着沾上了不少他方才滴落的血的伴星花,原本栽种伴星花那片陷落的花壤中,缓缓升起的一个手心大的圆阵。   …   好消息:他确实是有系统的。   坏消息:几十年了,他的系统联系上他以后,只来得及告诉他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看情况。 第11章   远在百晓山庄的时将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灵流暖融融地往全身扩散。   他的身体羸弱,灵流时常淤堵不顺,可现在却像老旧的水闸打开了一般,灵力在体内运行得比往日要顺畅得多。   可伴随着这股顺畅灵流而至的是心中无端的慌乱与急躁,让时将深吸闭目深呼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扫了一眼。最近一直服用南宫就调的药,每天难得也能睡上两三个时辰了,现在忽然碰上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是药起作用了还是产生副作用了。   坐在卜台对面的司徒臻远完全不管自己一大早过来有没有礼貌,望着时将打趣道:“怎么,除了我还有别的客人?”   时将当作没听见,伸手将司徒臻远带来的几根发丝放入玉盘中,双指捻起黄符立于额间默念法诀,卜台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迟缓沉寂,却又在间隙中浮现一道道细微的灵气波纹,仿若池中游鱼一般,灵活地在时将身侧交错环绕。   黄符无火自焚,化作符灰落于玉盘,灵气凝聚成卦象,呈现在浮灰上方,片刻后,又随浮灰散去。   时将闭目精心,勉力拂去心中的慌乱,右手静静掐指演算。   “天地合气,命之曰人。人心善恶,并非卦象能左右。”不多时,时将睁眼望向司徒臻远,轻轻皱眉道,“你与此人有不解之缘,命中注定应当会纠缠一番,可是……你的运似乎被人为修改了。”   司徒臻远轻摇折扇,扬眉不语。   既定的命运被改,最可怕的并不是被改成什么样,而是居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司徒臻远这种天之骄子的运修改掉那个人。   “你也不必忧心,”时将思虑一番,又斟酌了一会儿用语,“运有时候只是一个指引的方向,并非直接决定你的未来……你问心无愧即可。”   司徒臻远摸摸下巴,道:“按你的说法,我与此人的姻缘在天,但结局被改在人?”   时将不置可否,见他对操作改运之人并不好奇,便反问:“为何忽然来算运?”   似是想起了什么,司徒臻远收起折扇放到嘴边,神秘兮兮道:“不瞒你说,我遇上了一个怪有意思的人。”   时将睨他一眼:“这发丝的主人?”   “这发丝主人的主人?你算出与我产生纠缠的竟是跟这发丝的主人,我都觉得很是意外,毕竟有趣的人,不是他。”司徒臻远笑嘻嘻地凑近到时将身旁,“你说你有没有算错的可能?”   时将不动声色地躲开司徒臻远,脑中却忽然浮现出一只上蹿下跳的疯猫的身影,以及那只疯猫居然对自己说要找到司徒臻远然后“泡他”。   心中那股莫名的慌乱与急躁愈发强烈,时将不悦道:“这世上没有我会算错的卦。”   司徒臻远还以为时将的心情是因为自己随口的质疑忽然变差,连忙打着哈哈找借口离去。   …   等那位不请自来的仙盟盟主御剑飞走后,精英才恭敬地敲敲时将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开门进房。   时将刚为司徒臻远卜完卦,头痛再犯,还带了不少糟心感。精英贴心地将热茶递给时将,道:“庄主,要不咱们还是给山庄布个阵?”   省得那群没礼貌的仙人有事没事就乘着剑往庄主的书房跑。   时将摆摆手,没好气道:“不必。”   百晓山庄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倘若真的布下阵法,级别高的拦不住,级别低的被拦住了也会心生不满,还不如让他们随进随出呢。   时将端起精英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揉揉眉心,又问:“药呢?”   他指的自然是南宫就给他配的药。这段时间南宫就每日为他配药煮茶,把他的嘴都养刁了,明明是适合冬季喝的宁神黑茶,偏偏就是不如南宫就为他煮的药茶顺口。   精英知道时将问的是妙行观的药茶,他进书房也正是为了禀报此事:“庄主,南宫道长中了阵法,神志不清,观中人让属下转述,南宫道长近几日无法为煮茶了。”   时将原本轻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中阵?”   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持续钝痛,不知是因为猜到让司徒臻远感兴趣的人是南宫就,还是因为听见南宫就中阵的消息,时将的慌乱与急躁到达顶峰,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   精英望见时将的面色越发变差,忙道:“是的,观中人道南宫公子今日一早便回了叁酒峰,不知因何故中了阵法,送回观中已是七窍流血不省人事。方才属下过观中取药时,南宫公子似乎已经醒了,但状态可能不太好,观中人不让会见。”   时将眉梢挑起,沉着脸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叁酒峰还送他下山?”   南宫就好歹也是叁酒峰的大弟子,都已经七窍流血这么严重,叁酒峰的长老就这么将他扔回妙行观?   精英迟疑片刻,道:“因为……叁酒峰似乎被南宫公子烧了。”   时将:“……”   有一丝希望能治好自己的人可能真的疯了。时将用手指敲敲桌面,决定亲自去妙行观看看是怎么回事。   …   妙行观离百晓山庄很近,时将过来没费多少时间,一下马车便望见日复一日地在观前桂花树下练剑的南宫勿。   两人默契地完全无视对方,时将推开妙行观的大门,脚都还未迈过门槛,一阵掺杂着轻微药香与奶香的清风便拂面而来。明明是冬日的风,却缠着几分柔和,将时将拢了个满怀。   时将被这忽然扑来的柔风与矮他大半个头的人冲撞得后退半步,那人一步一步慢慢紧逼,将时将抵到红墙前,顺势贴着时将的双臂,双手伸直按到时将背后的红墙上,把时将环在自己双臂之间。明明身形比时将薄了几分,力道却是不容置疑的大,让时将避无可避。   似乎是察觉到时将的紧绷,那人缓缓抬头,一双星眸如春水般漾起涟漪,薄红的嘴唇勾起一个含着些许恶劣的笑,声音故意压下来,凑到时将的耳边低声道:“该死,我好像爱上你了……”   说出这种狼虎之词的正是被阵反噬的南宫就。   滚烫的唇息闯入时将的耳蜗,像燃烧的烈火一般从耳尖烧至脸庞,时将的脑中骤时像被一只炸毛的疯猫奔跑撕咬搅乱的毛线团一样混乱不已,连持续许久的慌乱与急躁都在这个瞬间全部被抛到脑后:“?”   南宫勿总算是把一整套剑招都过完,不紧不慢地将剑收进剑鞘,默默走过来,一把将正在壁咚时将的南宫就捞走,淡定地朝时将道:“他从回来开始便一直在胡言乱语。”   时将脱离了南宫就的禁锢,心中却仍是砰砰作响,吵得他难以冷静。   时将:“对你们所有人都这样?”   南宫勿贴心地将目光从有些失态的时将身上扭开,模模糊糊地答道:“也不全是。”   时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现在有多不对劲,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将气息平复了一些。   南宫就被拎着也不安分,双手再次伸向时将,食指和大拇指交叉,鬼迷日眼地对时将道:“宝贝,吃醋了?”   时将面无表情地问南宫勿:“就不能用捆仙索将他绑起来吗?”   “时庄主,大师兄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大概是因为剧情需要,脸蛋红扑扑的尘洛洛总会在关键时刻冒出来,往常明明都是一副软糯小白兔的形象,现在居然敢对时将带上了少许怒气,“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   时将不明所以:“为了我?”   尘洛洛咳嗽不止,但还是急急忙忙地给南宫就辩解:“师尊同我们说了,大师兄回叁酒峰是为了找师祖留下的治心疾的药。师祖飞升那么多年,叁酒峰早已无人修药,也无人踏足师祖的暗室,谁都不知道那灵药底下居然还藏着阵法。大师兄强行破阵,这会儿不是单纯中阵,而是被阵反噬了。”   时将神色陡变:“那叁酒峰被烧也是因为此阵?”   南宫勿轻轻点头,道:“阵法繁复,似有言灵。南宫就以身破阵,精神遭受反噬,阵毁自焚,怪火横生,将叁酒峰的藏书阁烧了。”   被拎着的南宫就朝南宫勿冷冽一瞪,沉声道:“南宫勿,你有什么资格限制我的自由。”   南宫勿平静地吸一口气,随手将南宫就松开。   南宫就再次伸出手,这次却是一把将软软糯糯的尘洛洛抱进怀中,脸颊贴着尘洛洛的小脑袋蹭来蹭去,嘴中含含糊糊道:“洛洛,以后你跟帝傲天谈恋爱的时候我能不能不当那个半夜被喊过去的医生啊……我感觉现在有点儿要往那个剧情发展了……”   时将大概明白南宫勿为什么会模模糊糊地说“也不全是”了。   精神是错乱的,胡话是一直在说的,但南宫就似乎会根据说话的对象变更胡话的内容。   时将对南宫就像八爪鱼一样扒着尘洛洛的动作再次拧起眉头,语气也冷了几分:“叁酒峰长老可有解阵方法?”   尘洛洛眨眨眼,忧心道:“暂时没有,掌门和陆长老已经过叁酒峰研究那阵法去了,师尊说实在不行便传信到仙盟,看看盟主可有擅长解阵的人介绍。”   时将闻言,若无其事地伸手将扒在尘洛洛身上的八爪鱼南宫就拉过来,淡定道:“不用了,即使传信给仙盟,恐怕也是要找百晓山庄的,还不如让我现在就将他带走。”   这话倒也不是说谎,处理这种稀奇阵法虽然也属于仙盟的管辖范围内,但仙盟鲜少亲自处理此类请求,以往接到了,大多都是交由百晓山庄介绍符合的仙门或者奇人异士前往解决。   时将话音未落,被他扯开的南宫就又勾起邪魅一笑,带着柔和药香的手大咧咧伸向时将,竟是一把将时将公主抱了起来:“你要带我走吗,宝贝?”   时将:“?”   南宫就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问题,只觉得瞬间僵住、连脖子都染上绯红的时将格外可爱,与自己平日沾上的药草气味不同,时将身上虽然也是隐约散发着药草气息,但那股气息从来都是清清冷冷的,明明不是柔和的馨香,却总会悄声无息地让人想要多嗅几分。   南宫就笑眼弯弯,将抱着时将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狂霸酷炫道:“抓紧我咯,我带你飞!”   忘忧随主人的意志出鞘,南宫就公主抱着时将,在众人的错愕中疾速往空中飚去。 第12章   南宫就就这么公主抱着时将回到百晓山庄。   双脚落地的瞬间,时将差点吐出来。   南宫就又是一副鬼迷日眼的样子,一手搂着时将的腰,一手托着时将的下巴贴心问道:“宝贝,你还好吗?”   时将额间的青筋暴起,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让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精英踹了南宫就一脚。   南宫就被踹开也不气恼,反倒是抬手捻起一缕时将的发丝,用双指揉了揉,又笑着轻轻按到唇边。   站在百晓山庄门口待机的精英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迎接。   时将也面露悚然,连想吐的感觉都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南宫就是不是真的疯了。   “担心我?”南宫就调笑道,“没事的宝贝,为了你,这一切都值得。”   围观的精英们露出惊心骇目的表情,不仅担心庄主心脏受不了当场气死在原地,还要担心庄主被气死之前会忍不住在自家山庄大门口亲自抽剑将南宫就砍成碎片。   时将又是深呼吸几口气,冷静地挥开南宫就的手,淡定走向山庄:“进来吧。”   中阵的南宫就似乎愣了一瞬,似乎对时将的冷静有些意外。不过南宫就很快就勾唇邪魅一笑,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呵,果然是喜欢我。”   时将快把拳头都捏碎了。   …   时老庄主自然是不会放过此等八卦的。   甚至昨天晚上夜观星象时就隐约觉得儿子明天会有什么奇遇,早早便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候着了。   但时老庄主万万没想到,儿子是被南宫就搂着腰走进来的。   时将显然是已经接受了南宫就一系列丧心病狂的行为,面无表情地往内室走,时老庄主却被震了个五雷轰顶,三步并一步地冲到两人面前,瞠目结舌道:“……!?”   上次时将带南宫就回山庄见他,两人还算收敛,没在他面前做出什么亲密动作。可这才第二次见面,他的宝贝儿子就这么被南宫就光明正大地抱着走了?   这,这,这发展得有点太快了吧!   南宫就冲时老庄主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食指和中指并列在放在额头一侧轻轻挥出,道:“好巧啊老庄主!”   时老庄主勉强回南宫就一个笑容,但又觉得不太对劲,连忙望向时将,希望时将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时将被南宫就闹得心烦,只能简单道:“人被咒阵反噬了,过来寻解。”   时老庄主愣愣地点头,问:“通知楼兰生了吗?”   楼兰生是常年与百晓山庄合作的阵修,对布阵解阵都颇有造诣。时将点点头答道:“通知了,要过会儿才到,我先带他去静室。”   时老庄主拍拍心口,幸好幸好,儿媳妇好像只是一时神志不清。   时将懒得管时老庄主又在心中胡思乱想什么,见老庄主让了道,便领着南宫就往内室走。   百晓山庄其实很大,布局也十分复杂,不知是不是故意做的风水阵,好几处地方的景观几乎是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御剑直接闯入某人居室的话,对山庄不熟的人估计很容易在庄内迷路。   山庄的静室在一处栽满翠竹的小苑中,离时将的居室很近,实际上也算是时将的会客室,平时除了时将外基本没有人会贸然进入。静室没有设桌椅,几张坐垫松散地铺在木制的茶几旁,茶几上还放着几本摊开的书。   时将刚把门关上,南宫就又在他背后摸了上来,再次将时将囚禁在双臂之间。   南宫就的个子没有时将高,即使壁咚时将,也要抬着头才能与时将对视。   窗外的竹叶伴着微风摇曳,静室中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以及院间修的翠竹小林中雀鸟发出的叽喳鸟鸣。   时将冷淡地垂眸望着南宫就:“所以呢,除了这些,你还想做什么?”   南宫就微妙地征了征,眼中划过些许不解,随后忽然松开双臂,自言自语道:“不对……”   时将其实对反噬南宫就的阵已经有些头绪。   百晓山庄对世间传闻的敏感度一向高于常人,为接任庄主之位,时将从小就将整片大陆的奇闻轶事听了个遍。   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但细细回忆一下,时将便能想起从前曾听闻西北方一带曾经流传过一种叫做“钟情蛊”的传说。这钟情蛊的效果十分豪横,即使是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一旦被种下子蛊,就会不受控制地被母蛊持有者所吸引,进而深陷在情欲之中无法自拔,仅凭母蛊的欲望为所欲为。   越厉害的蛊自然是越难炼成的。钟情蛊虽然危名在外,修仙界中却不曾见过真正炼成的人。有心术不正的修士屡屡失败,便模仿着钟情蛊的效果,做了个类似的咒阵,达到迷惑情感的效果。若强行破阵,精神可能就会遭到反噬,陷入另一种方向的为所欲为之中。   倘若南宫就真的是被钟情阵反噬,那他现在的胡言乱语完全就是心中对某些记忆或某个人的情感映射,甚至纯属幻想,而南宫就只是不受控地将这些幻想实现了。   但仿冒品始终是仿冒品,无论是中阵还是被反噬,钟情阵维持的时间都不会很长。而且如果这人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即使为所欲为的举动不受控制,大概也是无法做出超出自己平日想象极限范围的事。   一旦想通这一点,时将便由着南宫就胡闹,闹到某个临界点,可能就是南宫就本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时将望着面前呆呆的南宫就,想起南宫就年纪比他还小一些,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好笑,主动牵起他的手走向茶几,为南宫就倒了一杯热茶:“喝吧。”   南宫就盯着时将,悄悄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旋即顺着时将伸过来的手一欺身,左手张开捏住时将的手腕。   时将没有料到南宫就忽然的动作,眼前一花,便被南宫就捏着手腕压在身下,一起倒落在静室的地面。刚斟的茶连带茶杯一同洒落在旁边,把时将散落的发尾都打湿了一些。   时将还没做出更多反应,便连右手也一起被南宫就举起压在头顶。南宫就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压在时将身上,双腿半跪在时将的腰身两侧,上半身几乎是贴到时将的胸膛上,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落浅浅的阴影,炽热的鼻息扑到时将的唇边,平日总是装着一箩筐古灵精怪的黑眸,此刻静静地与时将对视。   南宫就的唇缓缓压向时将,不再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唇缝中透出:“我想……”   …   “哐当”一声,乘着热茶和糕点的食盒连带餐具在静室门口摔了个稀碎。   南宫就与时将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时老庄主被楼兰生和精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似乎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正翻着白眼往后倒。   难道……难道,南宫就不是儿媳,而是女婿!?   特地端着吃食过来凑热闹的时老庄主开门便看到南宫就压着自己的儿子,霎时崩溃不已。   不可能!   就算是断袖,他儿子也应该是上面那个啊!!   时将阴沉着脸一把推开南宫就。   跟在时老庄主身后的楼兰生利索地抛出捆仙索,将南宫就五花大绑起来。   时将黑着脸坐起身理了理衣领,对楼兰生道:“钟情阵。”   楼兰生了然点头,指指隔壁还在翻着白眼大喘气的时老庄主:“捆一天就消停了。倒是你爹,要不要叫大夫过来看看?”   静室旁刷刷刷冒出好几个黑衣精英,根本不用时将多加吩咐,一个麻利地将地面洒落的吃食收拾干净,剩下几个则熟练地将时老庄主用担架接走。   南宫就被捆了也不消停,眼中透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冷酷地冲楼兰生道:“你知道你捆的是谁吗。”   楼兰生对被阵法反噬胡言乱语的人已经习以为常,摊手朝南宫就道:“不知道。”   又无辜地转向时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钟情阵这种小问题也要将我喊过来?”   时将蹙眉道:“是来到百晓山庄后才发现的。他被阵反噬的时候七窍流血,阵毁自焚,不似一般的小阵,便没往钟情阵这边想。”   “确实奇怪。”楼兰生点头,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南宫就身侧,将南宫就扶起坐好,在随身背着的布袋中摸出一只白玉瓶,倒了些许流动药膏状的液体到指尖,双指往南宫就的头顶、眉心及脖侧点了几下。   静室的空气竟随着楼兰生的动作逐步变得沉重起来,时将先一步察觉到不对劲,在楼兰生的手指点至南宫就的胸口前眼疾手快地伸手将楼兰生往后扯开,可似乎还是慢了一步,室内的三人竟同时感受到异常的撕裂感,灵魂在撕裂的瞬间被分离出身体,但很快又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按压下来,将几人压得透不过气,南宫就更是直接再次吐血倒下。   时将顾不得其他,条件反射地扑向南宫就,一把将他搂进怀中抱紧。   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依据命修的本能感受到冥冥中似是有什么在引导他,暗示他这么做可以护着南宫就。   果然,空气开始缓缓回复正常,南宫就也似终于呼吸到空气一般,浑身浸满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楼兰生被这这诡异的情况吓得头皮发麻,喘着粗气、惊魂不定地看着时将:“阵是钟情阵,但,或许,不止是钟情阵……”   这下时将彻底明白为何叁酒峰立刻将南宫就送下山了。   南宫就破的阵恐怕不似表面那么简单,楼兰生匆忙道别,表示从未见过这种咒阵,要回去翻一翻资料。   …   时将用清水为南宫就擦干净脸,又喂了些糕点,天色已经暗下来。   南宫就连续吐了两天血,总算是消停。时将望见他一副惨兮兮的样子,还是将他的捆仙索收了回去。   “宝贝,我就知道你不舍得。”重获自由的南宫就瞬间又向八爪鱼一样扒到时将身上,眼中蕴含雾气,黏黏糊糊道,“今晚,我带你做一些有意思的事……”   时将陷入沉默。   门外的精英像蝙蝠一样倒吊着探出一颗头,贴心提问:“庄主,要准备热水沐浴吗?”   时将睨他一眼,精英瞬间识趣地消失,连气息都与空气融为一体。   “什么有趣的事?”时将温声耐心问道。   “摩天轮啊,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在摩天轮最高处……”南宫就蹭着时将的脖子摇头晃脑,语气仍是黏黏糊糊地,“不对……你们这儿没有摩天轮,我想想,这儿最高的地方……”   南宫就边说边伸手勾向时将的腿,却一下子被时将抓住手掌按到地面。   南宫就:“?”   时将的动作强硬却不凌厉,让南宫就没有产生任何不适,语气仍是温和得像哄小孩一般:“想做什么,先好好说,莫要像狗一样,身体动得比嘴巴快。”   南宫就乖乖回答:“我想带你飞。”   时将轻轻叹口气,这才松开南宫就,道:“那你御剑,我抱着你,可以吗?”   南宫就点点头,踏上忘忧,时将果然站到他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   南宫就又开心了,飚剑将时将带到栖云山附近一座古塔的顶层。   这古塔建得早,位置又偏僻,早就无人看管,此时漆黑一片,布满蛛丝和灰尘。   隆冬的夜,虽未飘雪,但夜风凉得透骨。时将出来前还披了件斗篷,看南宫就鼻尖红红地,又脱下来裹到南宫就身上。   南宫就也不躲,用脸颊蹭蹭斗篷上的皮毛滚边,兴奋地冲时将道:“接下来我要做一件有趣的事,你可要看好咯,别眨眼!”   时将无奈地点点头。   他的身子本身就不是很好,早上灵流才通畅了一些,现在脱了斗篷被夜间的风一吹,连后脑勺都开始发晕。   这种荒无人烟的高山塔顶,他是真不知道南宫就想让他看什么东西。   只见南宫就笑得跟向日葵一样,将手举至最高,轻轻打了个响指。   幽幽夜色中,不知从何处忽然升起一点亮光,拖着细密的光碎悠悠升至半空中,旋即“砰”一下炸开,爆发出流光溢彩的火花,整个天空都被这突然的烟花照亮。   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   无数朵烟花在这个寂静的冬夜绽放,红的耀眼,绿的清亮,紫的梦幻,每一朵的样式都不尽相同,有繁复的,也有简单的,有的绽放后像女子的步摇一般滑落金色的火穗,也有的像一团爆米花一样四散成无数星光后静静隐于夜空中。   时将的呼吸都快被惊得停滞。   他自小病弱,鲜少出门,从未见过这种烟花。连镇上最热闹的上元灯会,时将都只在年幼时被家姐悄悄带出去看过几眼。   时将每日接收的消息实在太多,早在接任百晓山庄庄主之位时,便对世间所谓的新奇玩意失去兴趣。   可此刻的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任何一颗碎光。   漫天华丽的火光,大片大片的烟花将南宫就的脸映照得一闪一闪,那是南宫就疯狂燃烧的灵力。   “你知道伴星花吗?”南宫就的眼睛也是一闪一闪地,映得他的笑更加温柔,“我给你摘下来了,它美得像这些烟火一样。”   指尖浮现的点点荧光环绕着两人扩散,南宫就显摆地将手张开,那株在叁酒峰暗室带出的伴星花静静躺在南宫就的手心。   南宫就再次信心满满地冲时将道:“我会治好你!”   再绚丽的烟火此刻都好像失去了颜色一样。   时将眼中的色彩只剩下捧着花冲着他笑的南宫就。   …   南宫就实力有限,放烟花的时间其实不长,没一会儿便精疲力尽地停下了。   南宫就再次勾上时将的腰,不等时将拒绝,又飚剑飞回时将的居室。   没有点灯的居室漆黑一片,南宫就将时将按到床上,动作很是粗鲁。时将还要伸手护着南宫就的头,免得他收不住动作,自己把自己的脑袋磕到墙上。   南宫就没管那么多,再次握住时将的手按到头顶,时将猛地坐起身,他的手掌比南宫就的宽厚得多,很轻易就能将南宫就的两只不安分的手卡在掌心,另一只手环住南宫就的腰,瞬间将两人的位置翻转,直接把南宫就压到床上。   南宫就还想继续扑腾,时将将膝盖卡进该放的位置,彻底将南宫就困在他身下:“别动。”   南宫就神色恍惚地与时将对视,似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一下子便被反客为主了。   但他完全不介意这个问题,又是笑眼弯弯地问:“承认吧,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月光从窗外散落,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时将盯着南宫就的双眸,声音比往常要低得多:“这是本月的问题?”   南宫就恶劣地笑起来:“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想不想跟哥哥玩墙和煎游戏?看哥哥等下就解开……”   时将只沉默的盯着南宫就胡言乱语。   不到一刻钟南宫就便睡得跟猪一样。 第13章   看到圆阵那一刻,其实南宫就是不想管的。   但这个破世界从来都由不得他想不想,阵就自己启动了。   南宫就摆烂地被夺去意识,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只身着里衣、呈大字型躺在时将的床上,像雪峰上的霜雪一样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时将本人正坐在床边望着他。仔细一看,时将的黑眼圈好像都浓重了几分。   南宫就条件反射地双手捂住后面。   这毕竟是一本纯爱小说的世界,做男比做女还要危险一点。   后面一点不适都没有,不疼,也没有什么被开拓的感觉。   南宫就浅浅松一口气,然后又猛地伸手捂住前面。   后面没问题,难道是……!?   南宫就看看自己下面,又看看神色略显憔悴的时将,又再看看自己下面,对时将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那个,我会负责的,来,先给我亲一个……”   床的另一边,静静兀立的南宫勿忽然开口:“有人来观中报名了。”   南宫就吓得差点原地飞起:“你怎么也在,你在干嘛不早说,吓死我了!”   不管怎样事业还是要紧的,南宫就虽然觉得自己像个渣男,但仍然三下五除二将衣物穿好,边踏上忘忧边冲时将大喊:“宝贝我先走咯有什么问题下次再说哈886。”   时将知道南宫就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但他真的懒得再跟任何人解释了。   …   来报名的是个女剑修。   南宫就一进门,她的眼睛便肉眼可见地亮起来:“你回来啦,我都等你好久了。”   南宫就震惊,难道终于有人发现他多到溢出来的魅力了吗。   脑中闪过无数个帅哥明星的招牌动作后,南宫就挑选了一个知名爱豆作为营业模仿参考,冲这女修做了两个手指比心加一个wink:“是在等我吗?”   女修略略讶然地后退半步,错开视线后,终于发现站在南宫就背后高冷的南宫勿。   女修:“不好意思让一下,我等的是后面的小道长。”   南宫就瞬间垮掉:“?凭什么,我跟他难道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   女修默默站到南宫勿身旁,认真对南宫就说:“但你跟他的气质没得比。”   寒风吹过妙行观,南宫勿默默远离女修几步。   南宫就单手在胸口握拳,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树枝严肃拍打桌面:“你修无情道,心动个什么劲啊?你的大道在哪,你的抱负在哪,你家庭住址在哪,你对天下苍生还负责任吗?有没有想过你半夜跟别人打啵的时候,天雷劈的是你师尊?”   女修被南宫就的痛心疾首义正言辞唬住,略感羞愧,低下头迟疑道:“可是我师尊也有对象……”   南宫就:“……”   包得像颗粽子、脸蛋红扑扑的尘洛洛慢悠悠地在炼药房端出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递给女修,声音柔柔道:“姐姐,天冷,喝杯热茶吧。”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女修见南宫就郁闷到失语,连忙接过奶茶,猛灌了几口。   清凉的灵气随奶茶流入喉中,如同冷风刮过恋爱脑,女修的眼睛都清醒了不少,将手中的茶杯摔下,冲南宫就喝道:“这是何处,你是何人!?”   南宫就茫然望向尘洛洛:“?”   尘洛洛无辜地望着南宫就:“大师兄,这是你在药房研发的忘情茶,我拿去加热了。”   是忘情茶3.0。   介乎于完全忘情的1.0和只有轻微作用的2.0中间,能起一个短暂祛除记忆但又不违反自然悟道规则的作用。   而且还是他三天前做的。   所以说,大家都好没防范心哦,陌生人给的饮料真的不要乱喝,好吗?   南宫就为尘洛洛的大进步感到欣慰,对恋爱脑的无情道,就应该这么办。   补习班没有将女修收入门中。   主要是因为南宫就没有信心破除对南宫勿一见钟情的恋爱脑。绝对不是因为她只对南宫勿一见钟情。   南宫就跳出循环有望,日子又有了盼头,立马感恩地抱住小粽子尘洛洛:“洛洛,你生辰是什么时候来着?”   幸好尘洛洛的万人迷buff只对男的管用,而且对南宫家还不管用,南宫就决定随机奖励尘洛洛一个生日礼物。   尘洛洛已经习惯南宫就前言不搭后语、转得飞快的话题,不好意思地笑道:“大师兄,洛洛是师尊捡回逍遥宗的,没有生辰……”   “怎么会没有呢,每个人都有,你要是不知道我就给你挑一个日子,”南宫就随手抄起在百晓山庄顺回来的老黄历,已经是腊月廿四,“哎呀真是巧了,我记得你是冬天捡回来的吧,明天在我老家那边是圣诞节来着,好日子,大家都开心,就定在明日吧~”   尘洛洛生日的具体时间在原著中从未揭露过,前几轮的南宫就曾经给尘洛洛过过生日,但那也都是为了计算年龄随便给他选的。   不管怎么样,小朋友总是喜欢过生日的。   “圣诞节是什么节日啊?”尘洛洛听着高兴,笑得跟一团小动物一样。   “一个外国老头给小朋友送礼物的节日,”南宫就揉揉尘洛洛的头,又伸手揉揉南宫勿的头,被南宫勿歪头闪开也没在意,“哪家哪户的小朋友在这一年间表现得很好的话,外国老头就像话本里的正义侠盗一样,在深夜飞到小朋友家的屋顶,给小朋友送一个他最想要的礼物。”   南宫勿怀疑地看着南宫就:“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老家有这种节日。”   南宫就怜悯地望他一眼:“唉,有时候哥哥真的觉得你很可怜,自己孤僻就算了,连这种大节日都没有玩伴乐意告诉你……”   南宫勿不说话了。虽然他根本分不清南宫就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但一找到机会就耍他肯定是真的。   尘洛洛听闻,有些尴尬地低下头道:“那我以前肯定没做好,所以从来没有拿过礼物……”   “那是因为叁酒峰设了结界,外国老头飞不进去,”南宫就安慰道,“你看南宫勿也没拿到过。”   南宫勿懒得搭理南宫就,转身出门练功。   南宫就低下头,轻轻问道:“你想要什么礼物?”   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尘洛洛的生辰,也没有人问过尘洛洛想要什么,尘洛洛自己更是从来不敢奢望这些。南宫就忽然的提问让尘洛洛陷入慌张中,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要师兄能买到的都可以,”南宫就摸摸下巴,忽然又紧张补充,“听风楼酿的酒除外。”   有点ptsd了哈。   “啊?不用不用,大师兄我不喝酒……”尘洛洛迷茫地抬头,连忙摆手,“大师兄给的我都喜欢……”   因为是第一个说要给他过生辰的人,就算是在门口捡一块石头送给他,他也会喜欢。   南宫就笑着按下尘洛洛乱挥的手道:“好,师兄挑。”   …   修仙之人不会太关心人间的节日,但妙行观位于人间界的半山腰上,年关将近,喜气洋洋的年味自己就在城中爬上了山。   答应了尘洛洛要给他过生日,隔天的南宫就便拖着南宫勿下山给尘洛洛买礼物。   南宫勿跟在南宫就身后,走出观门一段路后才忽然抓起南宫就的右手,又将南宫就吓了一跳。   说起来,南宫勿好像从来没有对尘洛洛表现过一丝喜欢的态度,难道是因为他好的是自己这口……!?南宫就惊悚地瑟缩一下,这个真不行,虽然灵魂不是原装货了,但□□还是南宫勿的亲哥,他的思想再开放,也很难接受真骨科!   然而南宫勿完全无视了南宫就那双充满粗鄙之语的桃花眼,手指按上南宫就的脉门,一丝灵流从他的指尖游进南宫就的脉搏之中,认真将南宫就体内的气息与灵息全部检查了一遍。   确认南宫就真的无碍后,南宫勿才默默松开手,开口问道:“那日,你为何会被反噬?”   虽然南宫勿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南宫就听得出南宫勿是在担心他。平日他压迫这个便宜弟弟太多,可这弟弟不止未有怨言,还默默地关心着他的身体健康,南宫就有些感动地回答:“你说师祖是不是有病,自家暗室还埋个阵,是想叁酒峰绝后吗?”   温馨时刻就此结束。   南宫勿沉默片刻,道:“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少说。”   南宫就识趣闭嘴。   别问他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几天前终于联系上他的系统,他并非不在意,可以说简直在意得要死了!可他少说也在脑域中尖叫召唤过系统几万次,但凡系统能有一两句回应,他都不至于放弃得这么快,这不是一看就知道那是天机不可泄露嘛!南宫就清楚现在掌握在他手中的情报实在太少,如果自己非要头铁去窥探天机,后果只有不断被雷劈。   正如曾经的时将所说,自己现在这种状态何尝不算永生?在几乎做任何事都没有惩罚的前提下,他还是先选择一种大家都开心的形式过日子算了。   两人一路无言到市集。   虽然早市时间早就过去,但年末的市集还是热闹得很,沿街布满摊贩,民间的小玩意琳琅满目,连南宫勿都露出些许兴致来。   南宫就的鼻子对吃食尤其灵敏,在街头就闻到点心的香气,循着味道找到城中最大的糕点铺。   以前看穿越小说,蛋糕都是主角利用现代知识做的,可南宫就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社畜,上辈子与他最没有缘分的应该就是烘焙,能用钱解决的事绝对不会自己动手。   这时代虽然没有现代那种铺满奶油甜丝丝的蛋糕,但用古法蒸成的鸡蛋糕尚算常见。这种古早老旧的鸡蛋糕若是蒸得好,口感要比寻常发糕松软得多,味道也更香甜一些。   南宫就挑了一块五瓣梅花形状的大蛋糕,店家爽脆地用油纸包好,又用红纸写了几句吉祥话,沾了浆糊贴到油纸面上,一同装进竹篮中。   南宫勿则是打算买一本人间界的趣事话本,让尘洛洛生病无聊时可以翻来看。   书社离糕点铺不远,南宫就一手挎着竹篮,一手抓着根冰糖葫芦与南宫勿同行,走着走着南宫勿又一次忽然抓住南宫就的手停在原地,低声道:“魔。”   南宫就凝神屏息,熙熙攘攘的闹市中果然飘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魔气。   南宫就与南宫勿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前一后顺着这丝魔气追去。可这魔气实在太淡,不知道是因为散发魔气的魔只剩下残丝断魂,还是因为境界太高隐藏得极好,两人追到城门交界处,这魔气忽然就跟线断了一样,怎么也找不着了。   这下就有些难办了,魔气断在门口,要是这魔是往外头走还好说,要是还待在城中,即使还没发生什么事,也很快就要出事了。   南宫就主动去找守门的大哥打听了一下,那大哥见南宫就穿着仙家门派的弟子服,未做隐瞒,老实告知最近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入。   “人是没见着什么奇怪的,不过怪鸟倒是看见一只。”守门大哥用手在胸口比划着大小,“前几天在这当值呢,就看天上飞过一只大肥鸟,浑身黑漆漆地,又长又胖。原本以为是只大乌鸦,可仔细瞧瞧,嘴巴好像圆圆的,还秃毛。”   难道是鸟状的魔物?   南宫就斟酌片刻,刚想吩咐南宫勿回逍遥宗报告这件事,背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师?” 第14章   南宫就回头,叫住他的正是被打发出去闭关的上官羡,身旁还站着一个神色清冷的女子。   “这是我师妹,方雪回。”上官羡上前在几人中间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个补习班的老师,南宫就。旁边这位是老师的师弟,南宫勿。”   方雪回一身玉色白衣,长发如墨,杏眼清瞳,俨然是一副北方女子的相貌,面上带着几分不失礼貌的疏离感。上官羡介绍完也只是朝南宫就稍稍点头,非常符合无情道的刻板印象。   南宫就二人亦点头作回应,简单打过招呼,南宫就便朝上官羡问道:“你不是去闭关准备明年的大会了吗,怎么跑来这儿闲逛了?”   上官羡现年十六,按《漫有你》的时间线来看,明年的仙盟大会中他将一鸣惊人,一招秒掉出身名门的剑痴南宫勿,成为最亮眼的新秀。三年后更是突破新境界,爆发与司徒臻远不相上下的实力,打败众多炮灰,成为世界观第一剑修。   “说来话长,”上官羡解释道,“我回玲珑谷确实是要闭关的,但仙盟前些日子却传了一道颇麻烦的任务到玲珑谷。”   如果要找一个比较贴合的单位来形容仙盟的话,南宫就其实比较倾向于街道办。   普通人光听仙盟这个名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事实上仙盟就是多年前修仙界一群头部名门外派了几个能言善辩的员工,一起千挑万选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第三方门派,组成的一个芝麻绿豆大小事都要管的组织协会。   修仙界有事,仙盟要管;人间界有事,仙盟也要管;魔界有事,仙盟还要管。天道有神谕,仙盟要大费周章去接;每年闲着没事开的大会,仙盟也要尽心尽力操办;就连某些大门派的灵宠吵架,仙盟都得派人去调和。   这要是各门各派都愿意齐心协力配合,那还好说,可偏偏修仙界的门派大多都是心高气傲的,能言善辩的员工外派到仙盟的唯一任务就是为了相互甩锅推卸责任。到头来,大部分都还是那没什么背景的第三方门派把活都干了。   这种尽干些琐碎事的憋屈情况少说也持续了好几百年,直到手段强硬武力值又高的司徒臻远上任,接连发布多道新规,才勉强有所改善——谁要是无视仙盟了,司徒臻远笑眯眯地提着剑飞过去爆个剑阵,大家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这次追踪出逃的魔物估计也是如此,长老级别的修士自然是懒得亲自出行的,但对付魔物又不能派太菜的弟子去送人头,只能是派出实力还可以的上官羡和方雪回了。   南宫就打开上官羡递过来的任务宗卷,宗卷写道半月前的一个夜晚,在魔界与人间界的边缘处冲出一道破天的火光。那火与寻常赤色的火焰不同,通体漆黑,黑中又游着缕缕红光,冒着不详之气,所到之处,皆在瞬息之间化作灰烬。   万幸的时,这火只在冲出那一刻将附近的山林烧毁一大片,并未伤害到普通人家。   仙盟第一时间派人过去现场探查,可现场只余下少量魔气环绕,爆发这火的魔物却是不知所踪。   事关重大,时间拖得越久便越难追踪,仙盟一边按下消息,一边朝各地宗门发出任务,上官羡与方雪回接到的任务便是收集附近几座城的线索。   只见上官羡从口袋中掏出一颗十分小巧、中间夹着几缕黑色魔气的玻璃珠,掐指念了一句口诀,这小巧的玻璃珠霎时化作一只指甲盖大、像水晶雕刻一般的小鸟,朝城门口方向扑腾着翅膀。   上官羡继续道:“这是仙盟给我们提供的法宝琉珠鸟,能指引我们去往魔气源头的大概方向。不过这法宝也不怎么灵敏,没办法锁定具体位置,只能靠我们自己摸索。我跟方师妹刚进城半天,就碰上老师了。”   “还真是巧了,”南宫就合掌道,“我们也是因为在城中感觉到魔气,才一路追踪到这里的。”   几人交换了一下情报,初步确定那火光的源头跟方才在城中感受到的魔气很可能是同一个魔。   既然仙盟已经着手处理,逍遥宗应该也会接到任务,虽然人是感觉不到魔气了,但琉珠鸟再怎么也比几人更强一些,又指引了新方向。此时天色还算早,南宫二人便干脆与上官羡同行,顺着琉珠鸟指引的方向出了城,上了一座郊外的山。   这座山走势险峻,平日基本无人深入,完全没有人走的路,几人担心御剑飞行会惊动魔物,只能边用剑开路边艰难登山。   南宫就挎着个竹篮子走得很是郁闷,开始后悔为何自己不把乾坤袋也带出来,现在还得护着这竹篮除魔卫道。幸好原著没有这段剧情,不然南宫就已经能想象他会被一把温柔刀描述得有多蠢了。   饶是如此,琉珠鸟也做不到精准捕捉,几人追到一处瀑布底下时,琉珠鸟就彻底停下不动了。   “看来就在这附近了,”上官羡将琉珠鸟收回口袋,“我们分头找?”   众人点头四散,只剩南宫就一人郁闷地挎着竹篮默默往后退几步一动不动。   …   面前的瀑布流水磅礴,溅起巨大的水雾,就算站在远处也难以幸免地被当头浇上一身水汽,冷得全身发抖。   南宫就头痛地扶额,虽然原著没有这段剧情,但按原著那永远老土的套路来推断,这魔物根本不用找,绝对就藏在瀑布里面隐藏的某个山洞中,并且“他”肯定处于受伤的状态。   问题出在南宫就又不是什么关键人物,贸然往这种山洞里面闯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就挎着竹篮唉声叹气,背后见状,小心地戳了戳南宫就的肩膀。南宫就随手拍掉,放弃式想着要不先放着,等上官羡回来给他点暗示,让上官羡自己冲进瀑布里找得了。   当然这只是个人幻想,南宫就又往瀑布边上探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从觉得魔物就躲在瀑布里面开始,原本完全断掉的魔气此刻又开始若隐若现地萦绕在南宫就周围。   背后再次戳了戳南宫就的肩膀,南宫就烦躁地回头喝道:“干嘛,有话快说!”   一只通体漆黑散发着魔气的生物正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   “我靠,长翅膀的蛇!”   南宫就一跃而起接连后退十几步,差点一头栽进背后的瀑布中。   那蛇见南宫就快栽倒,连忙飞(?)过来用嘴叼起南宫就后脑勺的衣领。   南宫就勉强站稳,心有余悸地打量一番这条“长翅膀的蛇”。   作为一条蛇来说,这蛇还算是胖的,蛇头非常圆润,额间长了两只圆钝的小角,身体浑圆粗壮,通身布满泛着金属感的乌黑发亮的鳞片,恐有两米余长,一条堪堪止血的伤痕从背部一直裂到尾巴处,颇为触目惊心。靠近了观察就能发现,这蛇的两侧及背部并非翅膀,而是像鱼鳍一样的器官。可能是因为天冷又泡了水,夹带了点冰渣子浮在半空中,乍得一看,与闪烁的翅膀极为相似。   城门口的守门大哥看到在空中飞过的大肥鸟估计就是它了。   黑蛇不吐信子,也不说话,看南宫就打量它也不恼火,反而是好奇地围着南宫就转来转去,最后小蛇脑袋停在南宫就挎着的竹篮旁边,睁着没有眼白的乌黑眸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南宫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南宫就的手悄悄抚上忘忧的剑柄。这黑蛇伤得这么重还冒险来亲近他,看来是饿得要紧,简直是趁它病要它命的最佳时期。   黑蛇见南宫就不为所动,急急忙忙地漂浮着环绕南宫就又游了几个圈,发出十分微弱的哼唧声,滑溜溜的蛇脑袋大胆凑到南宫就的脸颊旁紧张地蹭了蹭。   蛇原来还会叫吗?   南宫就双眼一闭,咬紧牙关,手一用力——打开了竹篮。   竹篮中包着鸡蛋糕的贺词和油纸已经完全被瀑布打出来的水汽浸湿,湿哒哒糊了一片,鸡蛋糕也彻底变成发糕的感觉,软绵绵地塌了下去。   南宫就澄清道:“你别误会啊,我是想着这蛋糕都湿掉了,带回去也吃不了才给你的啊。”   说罢便三两下将包装撕开,把鸡蛋糕拿出来撕成几块扔出,小黑蛇兴奋地张大嘴,露出两枚锋利的尖牙接住,更加亲昵地蹭蹭南宫就的脸。   等黑蛇吃完,南宫就又前后将黑蛇打量一番,发现黑蛇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得懂人言,不想回答的问题还会假装听不懂,机灵得很。   南宫就还想问清楚它是怎么从魔界闯进来,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灵流,南宫就瞬间将黑蛇抄起扔回身后,慌乱地不知从哪个方向扯了片大叶子抛到后面,“啪叽”倒下,做出一个贵妃躺的姿势。   南宫勿御剑回到原地,便看见南宫就不知为何支着头侧躺在一片大叶子上,一直挎着的竹篮被随意地扔在一边,竹篮中的鸡蛋糕已经被吃得一点不剩。   南宫就朝南宫勿做了个手指比心的动作,略显僵硬道:“哈喽,哈哈哈,好巧哦这里都能碰上你。”   南宫勿看他这个模样,默然片刻,没好气道:“吃了便吃了,你嘴馋又不是第一天,事到如今才觉得不好意思吗?”   南宫就:不不不,这次真不是我吃的,如果是我吃的我绝不会不好意思……   南宫勿没南宫就那么多弯弯绕绕,将剑收起认真道:“我在这座山的顶峰范围简单搜寻过,完全没有感觉到魔气,也没有魔物逗留的痕迹。这魔物要么是藏得极好,要么是已经离开了。”   南宫就一时之间神色复杂。   确实藏得挺好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南宫勿肯定想不到这魔物就在他面前(的南宫就身后)。   南宫就完全没去山中搜寻过,只能僵硬地回答:“我……我也吃得挺饱的。”   上官羡与方雪回也在此时回来,均是一无所获。   想到魔物本物就在自己身后,南宫就如芒刺背,生怕一不小心暴露后立刻被打上与魔界私通秽乱修仙界罪不容诛的罪名,忙率先道:“那个,今天天色也这么晚了,留在山中继续搜寻也不安全,不如先回城中休整一下?”   方雪回一直无言,此刻忽然怪异地看南宫就一眼。南宫就被她的眼刀盯得心虚,正想嬉皮笑脸混过去,不料方雪回忽然扬手朝南宫就发出一枚暗器!   南宫就下意识闪开,忽然想起背后的黑蛇,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假装没躲成功、生生接下这枚暗器,一旁的南宫勿却是眼疾手快地将南宫就一把扯到身后,凌厉的剑气瞬间溢出,将猝不及防的上官羡和方雪回都震退了几步。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上官羡有能把南宫勿秒掉的实力,南宫就真的会觉得南宫勿超帅。   然而现在他只想抱着南宫勿的大腿求他不要作,不要得罪一把温柔刀的亲儿子,面子不面子先放一边,兄弟俩的小命要紧。   南宫勿护在南宫就身前,冷声道:“做什么?”   方雪回也没想到南宫勿看起来如此冷静,竟会是首先动怒的人,勉强抽剑抵抗住南宫勿的剑气威压,略略思索后才开口道:“背后,有蛇。”   南宫就心中一凉。完了,兜不住了。祺贵人是怎么死的来着。   几人朝南宫就背后望去,方雪回的暗器果真不偏不倚地射中不远处的一条黑眉锦蛇。   ……南宫就悚然。蛇蛇好可怕,尤其是这种带毒的。刚刚那条大馋肥蛇除外。   南宫就幽幽在南宫勿身后探出脑袋,冲方雪回咧嘴一笑:“……谢谢?”   南宫勿这才收剑回鞘,冷声道:“抱歉,误会你了。”   方雪回也略略摆手,同样冷声道:“无事。”   误会虽然解除,但气氛还是比较尴尬,大家没有再说什么便御剑各自散去。南宫就用余光睨了身后一眼,方才那条黑蛇果然是机灵的,早就收敛气息不知藏去哪儿了。   …   南宫二人回到城中时,月亮早就升起,糕点铺也已经打烊。   夜间比白日更冷,寒气顺着打湿过的衣物缝隙吹到身上,冷进骨中。街上冷冷清清,只有两个打更人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   南宫就一脸复杂地与南宫勿一同飞回妙行观,门口的灯笼已经点燃,散发着明亮又温暖的光。   尘洛洛正团成一团坐在门口台阶上数星星,望见两人回来,便兴奋地冲进厨房端出两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殷勤地在桌面摆好,腼腆道:“今日天太冷了,傍晚的时候还飘了雪,洛洛为两位师兄做了点吃食,不知道师兄们有没有胃口吃……”   南宫就的愧疚达到巅峰,急忙坐下来拿起勺子往嘴里塞了好几口,细心剔过刺的鱼肉和嫩白的粥米炖煮在一起,鲜甜生香,在凛冬的红泥小火炉前吃下这么一碗暖融融的鱼肉粥,幸福感直接拉满。   南宫勿也在旁边坐下,在尘洛洛闪闪发光的目光中吃下几口,温和莞尔道:“很好喝。”   南宫就连连点头:“好喝,太好喝了!师兄很喜欢!”   南宫勿喝完粥,略带歉意地对尘洛洛道:“洛洛,今日在市集中,我跟南宫就感觉到了魔气,因为担心魔物作乱,一路追踪至夜晚,归来时街上的店铺都已打烊,没能为你准备礼物,抱歉。”   南宫勿说得简洁,还贴心地隐瞒了南宫就将尘洛洛的蛋糕偷吃掉这一段。   尘洛洛听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生辰,反而焦急问道:“那魔物抓到了吗,师兄们可有受伤?”   南宫勿摇头:“没找到,但是仙盟已经发任务让各宗门派人追踪,我们无事,不必担心。”   这边兄友弟恭,南宫就那边则是越听越惭愧。   ……他不止找到了魔物,还鬼迷心窍地给了魔物吃食,最后还把魔物放走了。   所以说话真的不能说太早,南宫就早上还在心中吐槽能用钱解决的事绝对不会自己动手,现在就可好,答应了尘洛洛今日给他过生辰,总不能食言,南宫就将粥吃完,认命地打算自己动手做。   好在平时摇奶茶摇得多,材料在观中倒也都能集齐。   先用六只鸡蛋与五勺白糖打匀至发白发起,观中没有柠檬汁,南宫就便用一身蛮力硬是打了半个时辰。发起后加入约十匙筛过的面粉,拌匀后倒入垫了油纸的蒸屉中,水开大火蒸约一炷香左右,再闷一小会儿,开盖便是嫩黄松软的古法鸡蛋糕。   尘洛洛全程站在一旁双眼闪亮亮地围观,在南宫就开盖那一刻终于藏不住心中的惊奇与惊喜,小小地“哇”了一声。   “洛洛,生辰快乐。”南宫就笑着揉了一把尘洛洛的脑袋,“愿你今后一切顺利,平安度过你的一生。”   这是南宫就从心底发出的祝福,不管是出于哪个目的,都塞满了真心。   明明是腊月隆冬,厨房的小灶前却暖和得不像话。   尘洛洛的嘴唇抿了又抿,心中一阵又一阵地涌起盈盈暖意,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心间悄悄发了芽,终是没忍住掉落眼泪。 第15章   万万没想到,次日刚爬起床洗漱的南宫就一出房门便看到坐在大院茶桌旁的上官羡与方雪回。   完了,该不会是昨天越想越不对劲回来找他算账的吧。   祺贵人的破局方法有没有人能提供一下。急急急。   一旁的尘洛洛看见南宫就起床,立刻捧着两只热腾腾的包子软糯糯地迎到南宫就旁边:“大师兄,快吃早餐。”   看到此景的上官羡一脸欲言又止。南宫就一下子就猜到上官羡是想吐槽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又碍于无情道的道心,硬生生地把吐槽吞回肚子里。   小样,一天天地让你们死装,难受了吧。   南宫就看向上官羡的目光瞬间带上了些许得意洋洋,很是欠揍。可不到一会儿他就意识到不对,绝对不能让尘洛洛跟上官羡扯上关系啊啊啊啊啊!!   “你们一大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南宫就假装淡定地开口,顺便不动声色地接过包子,将尘洛洛整只挡在身后,“可是为了昨天没搜寻到的魔物?”   “啊,不是的……今早上我们又到山上寻了一遍,连一丝气息都找不到了。”上官羡这才想起此行目的,站起身拍拍斗篷,微微鞠躬朝南宫就打了个招呼:“老师,你之前曾提过,我报名有买一送一的优惠,我们离城前过来打扰,是方师妹想报补习班。”   南宫就仔细回忆一番,当初他为了让上官羡报名,好像确实有说过这种鬼话。就是没想到上官羡真的有听进去,还带了小伙伴过来。   虽说不是不可以,不过不知为何在屋顶上的南宫勿听到这话似乎罕见地有些不悦,忽然一跃下来,站到南宫就身后,用审视的目光打量方雪回。方雪回见他如此,也不甘示弱,用冰刀一般的眼神回敬了一番南宫勿。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打得刀光剑影有来有回,把妙行观的气温都打低了几度。   南宫就堪堪挡到两人中间,朝方雪回问道:“可以不收学费,但你出身玲珑谷,报名前需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方雪回收回视线,朝南宫就颔首。   南宫就问:“无情道怎么修?”   方雪回想也不想便回答:“断情断爱恨,灭心灭人欲。”   果然是一个宗门出来的,方雪回的回答与上官羡初见南宫就时的回答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玲珑谷到底是怎么回事,给一群孩子灌输这种思想,偏偏那群老东西自己都贯彻不了,害得孩子们飞升无望,还要自己出来找补习班。   南宫就又问:“那你是为何要修无情道?这个问题,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方雪回倒是不扭捏,大方告知道:“我被心上人退婚,不愿另嫁他人,便到玲珑谷修道去了。”   众人皆微微一愣。   又是非某人不嫁、一条道走到黑的恋爱脑,不就是分手后被家里人逼婚吗?   南宫就无奈地叹口气,苦口婆心道:“别赌气,别那么死心眼,修无情道不是为了让你逃避世间情爱的,对自己的认知清晰点,OK?”   南宫就一手举着包子啃了一口,一手点着手指,丝毫没察觉自己的话十分欠揍。   “况且,只要你想,还可以考虑下修娘道、无间道、大逆不道,你看选择总比困难多,没必要在玲珑谷死磕无情道……”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长剑出鞘,方雪回的剑直逼南宫就的喉咙,但南宫勿的动作比方雪回要快得多,出剑更是无声但疾速,轻轻用剑尖一挑,便将方雪回的剑打偏,砍在妙行观的柱子上。   两人的对招不再止步于眼神交锋,心照不宣地在妙行观的大院中大打出手。   上官羡站在一旁纠结万分。一方面是他的本能促使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帮落入下风的方雪回,另一方面是他又因所学的无情道道义不允许轻易插手别人的因果,只能纠结地在原地踏出一步,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退后一步,望见方雪回难以招架节节败退,又忍不住朝前一步。   ……选择困难症啊。   原著中上官羡感情线的初始,是在出去做任务的途中救了迷路的尘洛洛。   尘洛洛在被救那几天像小白兔一样跟着上官羡,没相处多久便融化了上官羡状似冰冷实际缺爱的内心。上官羡一直为自己修的无情道道义纠结万分,情根深种却不敢与尘洛洛产生过多联系,只强迫自己离开。可真的与尘洛洛分别后,上官羡又情不自禁地一直在背后保护他、在危急时刻跳出来拯救他。   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巧合与英雄救美,关键时刻会出来救美的英雄大多早就已经在暗处观察着美人了。   南宫就深吸一口气:这不就跟踪狂吗。   现在还确诊为有选择困难症的跟踪狂。   一直沉默的尘洛洛在南宫就背后默默探出脑袋,软软问道:“大师兄,能不能让他们别打了?我担心……”   果然是善良可爱的万人迷受。   南宫就刚想回答放心,有大师兄在能保他们半残不死,尘洛洛便接着道:“我担心院子里晒着的药材被他们掀翻了,影响大师兄做奶茶。要不就让他们要打出去打吧。”   南宫就:“……”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怎么感觉尘洛洛好像撕开也是黑的。   南宫就默默打了个冷颤,朝大院中打得难舍难分的二人大喊:“亲爱的弟弟~雪回好有气势~收了!”   南宫勿说收手就收手,直接跃回南宫就身旁,分毫不恋战。也可能是因为实力差距大,打起来没意思。   方雪回的修为其实不低,应该远在祝青几人之上,只是南宫勿好歹也是仅次于(未来)第一剑修上官羡的万年老二,输是正常。她虽然被打得狼狈,倒是没有受伤。   上官羡带了一丝感激地望南宫就一眼,道:“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师了,等魔物任务完成后再来上课。”   南宫就也感激地挥挥手让他赶紧带着方雪回领完练习册就走。幸好他选择困难,不然南宫勿在仙盟大会开始前就得被他秒一次。   …   南宫就吃完包子就抓了把药草找借口出门,鬼鬼祟祟地跟在上官羡二人背后盯着他们飞走,接着又去买了一大块鸡蛋糕塞到乾坤袋中,悄咪咪地朝昨日那帘瀑布走去。   还没开始认真找呢,那大馋黑蛇似乎就闻到了南宫就的味道,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南宫就背上。滑溜溜的鳞片刮过南宫就的斗篷,抖落一地的冰渣子。   看来这黑蛇是真的如南宫就所想的一般,躲进瀑布深处的洞穴去了。瀑布进出都要越过散发着寒气的水流和水雾,黑蛇鳞片的缝隙中夹杂的水汽一出来便凝成了碎冰。   “嘿,又见面了,”南宫就笑嘻嘻地在乾坤袋中掏出那块还热乎的鸡蛋糕在黑蛇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黑蛇恨不得整条缠在南宫就身上,明明五官是没有表情,却看得出情绪十分高昂,一双瞳仁跟它那有些可怖的外形完全不匹配,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巴巴地看着南宫就。   南宫就却忽然将手中的鸡蛋糕一收,反手掏出从妙行观带出那把药草,笑得更加阴险。   黑蛇显然没有预料到南宫就的动作,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方才像小狗一样的眼神转变为警惕,死死盯着南宫就手中的药草,尾巴重重地甩在身后的地面上,凶恶地朝南宫就张开嘴巴、露出两只又尖又长的獠牙示威。   南宫就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受了伤吗?再甩尾巴,伤口又要裂开了。”   黑蛇似是能听懂人言,半信半疑地把大嘴闭上,犹犹豫豫地继续甩着尾巴。这也不能怪它多疑,它那道从背部一直裂到尾巴处的伤痕明显就是人为造成的,看伤口的深度,似乎还是被一个修为颇高的修士一刀划到尾。也是这蛇命大,没伤到要害处,不然当场就得折于这道刀伤之下。   南宫就大咧咧地走到黑蛇旁边盘腿坐下,这回他把师祖留下的青铜药鼎带了出来,闭上双眼,将自己的灵息与青铜药鼎连接。   师祖留下的法宝药鼎,是传说中已经飞升的匠人在人世间时,用稀世原料打了数年才打成的。   南宫就的师尊三长老第一次偷偷把这鼎拿出来给南宫就的时候,曾经多次叮嘱南宫就悠着点尝试,切莫无知妄作,把这鼎当玩具。毕竟在稀世法宝面前,从来都是法宝挑选使用者。若法宝不乐意让一个菜鸟修士用了,轻则灵流断开,重则顺着灵流将菜鸟修士反噬一番,让不自量力的修士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可这鼎是实打实的厉害。寻常的草药扔进药鼎中以灵力炼过后,药效不仅事半功倍,还能融入药鼎本身蕴含的千年灵气与能量。南宫就一向是实干派,当时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连接了再说,结果第一次用就发现这鼎居然与他十分契合!   也是因为有了这鼎,南宫就才能成功研发忘情茶1.0版本。虽然现在的新版忘情茶效果打折得厉害,杀鸡焉用牛刀,已经完全用不上青铜药鼎,但像黑蛇受的这种重伤,青铜药鼎炼的药却正好能派上用场。   半炷香过后,药鼎中的药草变成一坨绿色的膏状物,黑蛇见南宫就居然毫无防备地在他身边炼药,犹豫一会儿后,还是选择盘在南宫就脚旁小心翼翼地等着。   南宫就将药炼成,睁开双眼挖出药鼎中的膏状物,蹲在黑蛇旁边开始给它的伤口上药。伤口不似刚刚被划伤的,看着像是有一段时间了,但这刀划得太深,黑蛇又一直待在阴冷潮湿的瀑布中躲藏,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还有些化脓。   南宫就的药草一抹上伤口,黑蛇明显颤抖了一瞬,可那股细腻的清凉感渗入伤口深处后,竟是像细密的针脚将撕裂的皮肉轻轻缝合了一般,黑蛇见一直强忍的疼痛渐渐消失,终于将警惕放下,舒服地眯起眼睛展开身体,整条横在瀑布旁的大石头上。   给黑蛇上完药,南宫就才重新将鸡蛋糕掏出,撕开几块喂到黑蛇的嘴中,温声道:“乖孩子,奖励你吃鸡蛋糕。”   …   南宫就其实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要偏袒这条魔物。   昨夜他便努力在脑海中搜刮了一番原著的剧情和前面的数次轮回,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一段会出现什么爆火大黑蛇的副本,证明这魔对修仙界不止没有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还很可能因为过往没有人帮过它,就这么死在瀑布中了。   南宫就喂完黑蛇,很是担心黑蛇影响他的剧情,心情复杂地朝黑蛇叮嘱道:“我今天给你上的药能将你的伤口治好,但你要记住,伤口一好了立刻回魔界去,莫要在人间作乱。我(的师弟)可是有仙盟盟主罩着的,你要是敢惹是生非,我就让他过来抓你去炖蛇羹。”   黑蛇也不知道有没有将南宫就的话听进耳中,兴奋地飞起来转了两圈,用嘴叼起南宫就斗篷一角往山下拉扯,似是要带南宫就到什么地方。南宫就没多想便跟着黑蛇走,没走多远,南宫就明显感觉到那股若有似无的魔气又悄悄再次升起。   原先他还以为魔气是身旁的黑蛇发出的,可黑蛇带着他兜兜转转,一路快走到山脚下,越接近山脚村庄,空气中浮动的那丝魔气便越发明显起来。   本来山中的冷风已经足够透骨,黑蛇将南宫就带去的目的地更是渗人不已,远远地南宫就便望见山脚的隐秘处藏了一座废弃的荒宅,那股让人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魔气,正是从那荒宅中里传出来的。   南宫就的眉间染上些许焦灼。   今日没带保镖南宫勿出来,他孤身一人加一条伤得连脾气都没了像狗一样的大黑蛇,实在是没有胜算。可来都来了,若是他不去探一探这荒宅是怎么回事就贸然通知其他人过来调查的话,又可能会将他居然救了魔物这件事情暴露。   南宫就躲在荒宅不远处的竹林后方天人交战,完全没察觉到背后似乎有谁正慢慢接近。 第16章   时将一大早就被使出浑身解数的时老庄主缠上。   往常冬季,时老庄主顾虑他的身子,恨不得将他挂条链子锁在山庄的火炉旁边,今日却像中了邪一样,一通软磨硬泡,将他拖出山庄带到郊外一处山脚下的小溪边钓鱼,美其名曰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快过年的天,别说晒太阳,不飘雪都算是天气好。山脚下的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雾,好在溪流并未结冰,仍是潺潺流水,就是鱼可能都藏起来冬眠了,没什么钓上来的机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时将心知老爷子肯定又是夜观星象的时候算出与他相关的卦象。至于是哪方面的卦象……能让老爷子隆冬腊月带他跑去山上的卦象,时将不用猜就知道,只能是因为他的姻缘了。   时将扶额,扫了扫百晓山庄的老黄历,黄历上郝然用红字写着:今日宜栽种、开业、清洁,不宜出行、登山、动墙。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外出钓鱼的好日子,还有怎么会有不宜动墙这种事项。   时将披上斗篷,捏指随意算了一下,又多带了几个精英出门,倒也没有跟老爷子对着干。   世间对命修有不少误解。命修确实能将某个人的人生轨迹或是未来运势算出,但这一切都不能落到太过实际的某件事物上,命运更多的走向源自于人本身的选择,这也是之前时将对司徒臻远所说的“运只是一个指引的方向”。   老爷子认定今日来此处对他的姻缘能有所发展,但与谁发展、如何发展全是未知之数,这便命修的限制。时将与老爷子坐在溪边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钓了足有两三个时辰,旁边燃着取暖的小火炉都添了好几次木炭,仍是颗粒无收,连一粒河虾都不上钩。   时老庄主坐不住了,眼见机会终于到来,开始假装若无其事地跟时将搭话:“哎,连块钓鱼的地方都选不好,你爹真的是老咯~!”   时将一直闭目静息垂钓,听见老爷子搭话,便睁开眼睛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答道:“我也选不好。”   这话时老庄主可不爱听,他对时将的卜算能力是高度认可的(虽然在算姻缘方面肯定是不如自己),便状似不服道:“你方才又没选,怎知自己选不好。”   见时将不回答,他就差把“醉翁之意不在酒”几个字写在脸上,摸着胡子,又试探地问道,“反正继续坐着也不一定能钓得上鱼,不如你起身到处走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位置?”   时将没说什么,顺从地站起身整了整坐皱的衣服,往薄雾渐浓的溪流上游走去。   …   荒宅前。   南宫就犹豫半天,终于决定先摸进去探探情况。   背后传来踏过地下枯叶的细微脚步声,南宫就只当是那带他过来的黑蛇,头也不回道:“嘘,别乱走,小心惊动宅子里的‘东西’。”   脚步声果然停下,静静站在他身后。   南宫就用商量的语气继续道:“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定,等会儿要真碰上危险情况了咱也别对对方抱什么期待,能跑就立刻……不对,你怎么会有脚步声……”   南宫就的冷汗细细密密地冒出,悚然回头——白得像雪一样的时将像棵竹子一般立在南宫就身后:“你在跟谁说话?”   南宫就在心中发出尖锐爆鸣,但并没有忘记此时他正身处险境,下意识用气声喝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过来钓鱼。”见南宫就这幅样子,时将也将声音降低,“你又是在这里做什么。”   不是,腊月寒冬跑来郊外的山中钓鱼?这鱼有那么急着吃吗!时将原来是这种吃货人设吗!!   南宫就神色诡异地对面前的时将上下左右环视一番,在确认这是真人、且黑蛇和荒宅中发出不妙气息的“东西”都不在后,才对时将解释道:“我在城中感觉到有魔气,一路追踪到此地,怀疑魔物就在那荒宅中。”   他说的话可全是真话,就是用语比较精简、将两天的事总结成一天来说而已,时将应该猜不出这点小细节吧。   时将沉默点头。   他确实一早就收到半月前有会喷黑火的魔物跑到人间界的消息,也帮司徒臻远算过大概方位,万万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都能让他撞上。   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算的,这是打算把他洗洗干净送进狼窝里吗。   南宫就叹口气,本想先放弃探索打道回府,却忽然想起时将的逆天人设——时将本人都来这儿了,不是侧面证明这儿今天不会发生意外吗!   “哎,要不你现在算一卦,看看咱们有没有机会拿下那魔物嘛。”事关小命,南宫就毫不客气地用手肘撞撞时将,继续用气声讲话,“你人都站在这儿了,不算,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很明显,南宫就只选择性想起时将作为帝傲天金手指的外挂功能,不打算想起百晓山庄时庄主的一卦价值连城的设定。   时将无言以对,扶额道:“你想看就过去看看吧。”   时将的话跟定心丸一样,南宫就一下子就放心下来,牵着时将的衣袖鬼鬼祟祟地走到荒宅门外的围墙,这墙用黄泥土盖成,挂满蛛网破破烂烂,足有两人高。两人在围墙外走了一圈,浓郁的魔气明显就是在荒宅中渗出的,南宫就掂量了一下围墙的高度,伸出手拦腰抱起时将,足尖轻点,悄声飞跃过围墙。   时将的下垂眼都快瞪出眼眶:“?!”   南宫就温柔地将一根手指放到时将的唇上,十分遗憾地摇摇头用气声道:“心动吗?但别爱我,没结果。”   时将:“……”   时将:“大门开着。”   像是在印证时将说的话一样,乌鸦在低空中飞过,一阵山间的寒风卷起,将本就没上锁的破旧木门“吱呀”一声吹开了。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早说,不就是因为想被我公主抱吗。   南宫就在心中为自己强行挽尊,假装若无其事地往魔气的来源处走去。   大门后是一方小小的院子,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南宫就在窗户处往里面看了几眼,确认屋中无人后,在乾坤袋中摸出一个药瓶分了一颗闭气丸递给时将。闭气丸能暂时将人的气息完全封闭,原是用在水下的丹药,但在充满污秽魔气的地方,闭气丸也能起到一定的隔绝魔气的作用。   都不用南宫就开口解释,时将便乖乖将闭气丸吞下,反而让南宫就有些担心地看了时将几眼。之前南宫勿拿着来路不明的奶茶给时将,他没问什么就喝了,现在自己摸出来路不明的丹药给他,他也毫不犹豫就吃了,难道时将真的是吃货人设?   南宫就又是表情怪异地领着时将走入荒宅,荒宅里头没有活人居住的痕迹,只有令人不适的魔气直钻口鼻。如果不是提前吞了闭气丸,两人估计要当场被熏得吐出来。   墙角散落着几根带着腐败血肉的骨头,地面和墙面都四溅着黏糊的黑色浆体,极有可能是不知道什么生物残留下来的血凝固成的。屋子里头的柜中稀稀拉拉摆放着几个不知装着什么的坛子,唯一的玻璃瓶中装着的似乎是用液体浸泡的几颗腐烂的眼球。   南宫就也是穿进书中后才知道,原来魔气也分很多种,最常见的那种是比较抽象的、类似普通人散发出的荷尔蒙气息一样,平日难以察觉,但修仙之人认真分辨的话可以感觉得到的魔气;另一种则是杀戮过作恶多,沾染了浓重的血腥气味的魔气,普通人吸入了就算感觉不到气味身体也会本能地抵触发晕,修仙之人更是无需刻意分辨就能闻出恶臭、损害修为。   荒宅中的魔气明显是后者。   南宫就被那瓶眼球惊得倒吸凉气,下意识将柜子用身体挡了挡,免得把时将吓到的心脏病吓发作。   “这山居然藏着这么一处魔物的栖息地,”南宫就小声嘀咕道,“仙盟的琉珠鸟是废物吗,这么重的魔气都感应不出!”   时将边环视屋子散落的物件边温声解释道:“此言差矣。准确来说,琉珠鸟其实是寻人寻物、而非专门探索魔物的法器。琉珠鸟没有发现此地,证明此地的魔气与琉珠鸟搜寻的魔气出自不同根源。”   似是发现了什么,时将走到南宫就面前,并未多留意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只示意南宫就将柜子推开。   好吧,时将根本就不怕。南宫就觉得自己的担忧真是有够多余的,时将好歹也是常年跟三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金手指本指,怎么可能会被这么一瓶眼珠子吓到。   柜子上头也沾了不少腥臭的血污。南宫就略带嫌弃地推开,一道暗门出现在两人眼前。   南宫就又将时将挡在身后,缓缓推开暗门,才刚推开一个缝,浓重到每个毛孔都条件反射地炸开作呕的魔气便扑面而来。这暗门里头是一处几近密不透风、不到两平米的密室,地面干涸凝固而成的血液足足堆积成近一指高,墙面挂着几根粗重的铁链,似是用来囚禁什么生物的地方。   时将与南宫就无言对视,南宫就咽了咽口水,拍拍忘忧以示歉意,接着将忘忧举起,生生插入密室的墙壁中。那墙是黄泥与碎石糊成的,随便刨几下,墙皮就松散掉落。   “南宫,我忽然想起,”时将略略思索,往后退一步,“黄历说,今天不宜出行、登山、动墙。”   “你第一次叫我南宫耶,”南宫就边刨边答道,“你不也这么喊南宫勿吗,太怪了。”   时将抿唇,又退一步,淡淡道:“单字为名常见,你的名字却很罕见。能问一下是有何寓意吗?”   这个南宫就还真不知道,毕竟他只是原著中的背景板,名字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详细渊源呢,八成是一把温柔刀随便翻开辞典乱指一个字起的。   “不知道,没问过。”南宫就刨着刨着,忘忧的剑鞘似是戳到什么硬物,南宫就皱眉加快刨墙的力度,“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叫我比较亲昵,可以考虑叫我小就,也可以叫我就就,我不介意添一个大侄子,哈哈。”   南宫就真的就是嘴巴比脑子跑得快,这种时候还想着占时将便宜。   时将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又退后一步,干脆将双手打开,没有回答。   “不对,你刚刚说啥来着,今日不宜……动墙?啥玩意……”   墙土刷刷地掉落,一颗半腐烂的人头正歪斜地嵌在墙中,眼睛的位置只剩两个带泥的黑血框,正好与南宫就“对视”。   南宫就的身体条件反射往后一步两步三步跳到时将的身上,像考拉一样紧紧扒着时将的上半身,十分克制地在时将的耳边真正发出尖锐爆鸣。 第17章   真的很丢人。   南宫就怀疑时将有偷偷算过,不然为什么连退后的位置都那么精准,衬得他很没面子。   时将看起来是弱不禁风,但实际上抱起来是精瘦匀称,比一般修士的身材还要更好些,也不知道是不是私底下偷偷练过。如果不是现在有点尴尬,南宫就肯定忍不住夸一夸再摸一摸有没有腹肌。   “千山堂的首席,两月前失踪的。”时将淡定地托着考拉南宫就,远远辨认了一番嵌在墙内那颗已经腐烂了一半的头,“……寻常魔物杀害修士,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将尸身嵌入墙中。”   时将比南宫就镇定得多,连呼吸都没有变乱,身上淡淡的冷香传至南宫就的鼻尖,连带着南宫就也冷静下来,再次装作没事发生地跳落地,忍着不适感重新回去面对那颗嵌在墙中的头,道:“这你都能认出?”   “上一届仙盟大会中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眉心有红痣、一耳打三钉,印象颇深。”时将微微皱眉回忆道,“千山堂的首席修为不低,虽未曾在大会中夺魁,也有不少出彩之处。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在这儿。”   修仙世界就是这样,就算曾经发光发亮过,但龙套的命就是比纸还薄。   南宫就再次真实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性,冲那位千山堂首席的尸身双手合十道“得罪了”后,举起忘忧继续刨墙。   …   原本南宫就只是因为隐约感觉到墙后似乎有东西,刨起来墙没什么负担,速度快得很。现在知道墙中嵌着的有可能是修士的尸体时,动作便谨慎很多。可饶是如此,南宫就在刨墙的过程中还是悲伤地发现千山堂首席的尸身早已断成数节,手掌脚掌尽数砍去,眼珠也全被挖空。   而密室这拥挤的几面墙中,足足嵌了有四具断开的尸体,尸身的干瘪状态不一,应该不是同时死去,但死状无一不凄惨可怖,精血似是被吸食过一半,几乎不需要用力就能将干瘪的皮肉从骨架上剥离。   南宫就被瘆得慌,又不好叫娇生惯养的时将大少爷来刨墙,只能小心地将挖出的尸块放置到屋中的地板,让时将负责辨认尸体的身份及分辨不同的尸块分别出自哪一人。   “山庄的古书中有记录过一种源自魔界、囚禁凶煞魔物的邪阵。这邪阵布成,需要选取七名金丹境界以上的男性修士,在濒临断气之时,埋入固定的方位做成人柱。”   时将思忖片刻,在脑中搜刮了一轮,边拼接尸块边开口分析。   “修为高的男性在生前蕴含极强的灵气,死后转化的阴气则与灵气相当。而这些金丹修士经历惨死,又被嵌于墙中,凶灵难以安息,生出的阴气与怨气便日以继夜累积,到达与凶煞魔物相互制衡的庞大数量,从而削弱凶煞魔物的真正实力。”   “但又因为这种邪阵不为天地所容,极易尸变脱阵,布阵者只能将之手脚砍落、尸首切断,为的就是防止被埋修士怨气过重,化作凶尸,影响邪阵炼成。”   时将对南宫就解释完,又走到柜子旁果断揭开那几个坛子,里头果然胡乱塞着已经腐臭的断手断脚。   “那我现在这么挖,岂不是正在破坏这个邪阵?”南宫就想起自己前几天才因为在叁酒峰强行破阵被反噬到吐了两天血,顿时汗毛倒立,有些忐忑,“时庄主,你可别坑我啊。”   那边的阵都还没研究清楚是怎么回事,这边要是再中个什么凶煞邪阵,南宫就真不敢想自己能不能顺利活到五年后。虽然他经常死,但并不想尝试因为邪阵惨死。   时将的声音温和下来,安慰道:“是在破坏,但不会有事。此阵尚未布成,你将尸首挖出,相当于提前打破了邪阵的阵眼,是在做好事。”   南宫就这才放下心,将密室中的墙体挖穿,尽可能被嵌的尸首全数挖出。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这荒宅布阵,但四名金丹修士均陨落在此,足以证明始作俑者并非南宫就一人所能对付,更何况时将这个弱不禁风的大少爷还在这儿,南宫就思索片刻,打算先带时将回城,再传信通知仙盟派人过来处理。   但事情远没有南宫就想的顺利。安静的荒宅中的空气似乎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别动,”不用南宫就说出来,时将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离开。时将喉头滚动,压低声音道,“来不及了。”   漫天的浓雾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将荒宅笼罩得严严实实,方才还能从窗户外透进的日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不到一刻钟时间,整个屋子就如烛火被熄灭一般被拢进黑暗中。时将察觉怪异,立即抓住南宫就的手臂叮嘱道:“原地站好,莫要慌张乱跑。”   南宫就循环了那么多年也接过不少除魔卫道的任务,对这种魔物以浓雾障眼作祟的情况不算生疏,只是他现今修为还停留在筑基阶段,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枚符纸在两人中央燃起。   南宫就今日记得带乾坤袋了,燃起一张在陆定峰裴玉那儿薅的辟邪符,勉强将两人所在的一小圈范围内照亮。这种辟邪符带了修士的灵力,燃烧后能驱散一些低级别的魔物,虽然对他们碰上的魔物大概没什么作用,但好歹能在浓雾中烧起来。   南宫就低头扫视,地面的断裂的四条尸首此时已经不知所踪,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拽进这个魔物编织的幻境之中。忽明忽暗的火苗有些躁动起来,南宫就与时将对视一眼。   来了!   数道锋利如刀的丝线忽然从四面八方向两人扑来,电光石火间,忘忧飞身出鞘,试图将丝线拦腰砍断。可这线扑来的时候状似锋利,忘忧砍到线上却是柔软的,南宫就就像奋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扑了个空,唯有硬生生地将自己翻回来,才勉强没有甩到在地。   南宫就这边的丝线没砍断,那丝线重新瞄准毫无防备的时将,瞬间错开方向,通通往时将那边刺去。南宫就心急不已,摸出几道裴玉的符用灵力燃起,一把朝时将那边甩出,这丝线一触及火光便节节后退,南宫就立马握剑退回,将时将护在身后。   如此反复几轮后,时将虽略显狼狈,但大致完好无损,南宫就却被丝线见缝插针地擦出不少伤口。   时将被南宫就紧紧护在身后,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拖了南宫就的后腿。   不多时,浓雾之中便逐渐透出一怪异的身影,竟是一个长发飘飘、五官模糊的头颅嫁接在一个巨大的蜘蛛身上!八条竹节一样的蛛脚似是在魔雾中缓缓编织着一张大网,往外冒着层层毒气。   “小子,敢坏我好事!”   与惊悚的外形完全不同,那大蜘蛛的声音竟是温润无比的男声。如果寻常人闭上眼睛听,定会误以为声音出自一个书香世家的翩翩贵贵公子口中。   虽然现在很流行反差萌,但这种反差只会让南宫就觉得恶心啊!!   好在南宫就在裴玉那儿薅的符篆多,一把一把洒出去也不心疼,那大蜘蛛见丝线在南宫就那儿暂时讨不了什么好处,不知道又换了什么邪术,一只手猝然自地底穿出,紧紧握住南宫就的脚踝,将南宫就一把抓倒在地面,正是四具尸体中割下的断手!   那手一股邪力,差点将南宫就的脚生生扯入地底。南宫就顾不得礼节,一剑刺穿那手将之剥离,可这手就是如丝线一般难缠,剥下一只又冒出下一只。那大蜘蛛似乎并不打算立刻放什么大招,只是优哉游哉地戏弄着南宫就,如同野猫逗弄小耗子一样,抓一下,又放一下,很是烦人。   血腥的气息越来越重,空气开始愈发稀薄,南宫就明显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比起伤口的痛,喉咙与胸口升起的阵阵撕裂感更让人感到难受不已。   “不好,我们进来多久了!”南宫就艰难地开口道。   “快有两个时辰了。”时将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十分沙哑,闭气丸的功效只能维持两个时辰,现在已经接近失效。时将心中清楚如此拖下去不是办法,南宫就的修为根本无法抵抗这魔物,自己无论算多少次,似乎都只有一个解决方案,权衡之下,在南宫就喘息的空隙中低声问道:“……你跑得快吗?”   南宫就略略思索,坚定答道:“快!”   虽然南宫就看不见,但时将还是下意识艰难点头,叮嘱道:“好。我有一个开路的法子,等我倒数三声结束后,东方会出现一束金光,你只需在金光出现的瞬间埋头往东方跑,不要管身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口气跑到尽头、跑到雾外,便可脱险。”   “你有开路的法子不早说!”南宫就呼吸艰难地在前面骂骂咧咧,“赶紧的!”   时将在南宫就身后望了又望,南宫就的肩膀和身子已经被丝线穿了几个洞,细细密密流出的血将逍遥宗的兰衣都染成了红色。   “三……”   时将取下胸口带着的白玉佩,握在手中。   一股金色的灵力自时将的心尖缓缓流向握着玉佩的手中,接着自手心游出,温和地将白玉佩包裹。   “二……”   碎裂的声音在南宫就挥剑的缠斗声中细不可闻,可时将的心脏却似联结着这玉佩一般,传来片片碎裂的痛感。   暗红的血渗透时将微薄的唇,像流水一般涔涔涌出。   “一!”   白玉佩爆裂的瞬间,迷雾中央被刺眼的金光烧开一条通道,不偏不倚就在东方。   时将骤时犹如一张破碎的纸片一般倒下,可在倒下的瞬间,南宫就忽然猛地回身将时将捞起抱进怀中,护着时将低着头往东方疯狂地开跑!!   静止的空气变成狂风怒号,无端出现的刺耳尖叫声将奔跑的两人包围,原本安静万分的魔雾中央在瞬息之间变得魔音环绕、刺耳不已。   变异大蜘蛛很快就挥动着尖利的蛛足追了上来,南宫就本来就负伤,抱着时将跑得极其勉力,整个后背被甩来的蛛足划得鲜血直流,好几次差点连后腿都被那大蜘蛛割断。   靠北啊!!南宫就在心中咆哮,那到底是蜘蛛还是螳螂,怎么脚上还带刀片啊!!   时将根本没想到南宫就会带着他一起跑。他破开新道路就是为了让南宫就自己逃走的,本以为两人一同探索荒宅的时候足够默契,南宫就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偏偏南宫就居然在这个时候就犯了蠢!   时将勉强睁开双眼,喉间还呛着血,慌乱道:“快……放下我……!”   南宫就则是完全没有往时将是叫自己扔下他自己逃的方向想。   荒宅是南宫就不自量力地要去探的,时将是南宫就自顾自地觉得他是金手指带进来的,最后不止打不过,连逃都差点逃不出,今天丢人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   南宫就痛定思痛,完全不理会被公主抱着的时将在说什么,只紧紧按着时将的后背不放,闷声埋着头拼尽全力跑。   这不是时将自己叮嘱的吗!不要管身边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口气跑到尽头!谁知道现在的时将是不是被魔气熏得脑子不清醒在胡说八道啊,他怎么可能把退路之一帝傲天的金手指扔在这里!   …   南宫就一路狂奔,闭气丸的功效已经逐渐散去,越来越重的魔气将两人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但这浓雾也在金光的燃烧下越来越淡,开始慢慢透出光亮,南宫就似乎都快看见荒宅外那片竹林。   快破出去了!   南宫就撑着身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向几支薄雾中挺立的竹叶,可那大蜘蛛比他更快一步,尖刀一样的足尖直直穿过南宫就的左边小腿,南宫就被刺得猝不及防,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前摔倒下来,抱着时将在地面狼狈不已地翻了几圈。   大蜘蛛一个飞扑落到两人面前,南宫就立刻翻身单膝跪立,忘忧随之冲天飞出,南宫就咬咬牙,双手在胸前掐了几个剑诀,强行将忘忧分出四道剑气分身,与大蜘蛛的八只利足对战。   这是他曾经在某一轮中修至金丹境界时的招式,也是参考司徒臻远的炫酷大招做出的普通人低配版,原先金丹境界的他可以做到化作千风万雨的剑阵,可以他现在的修为,化出四道已经是极限。   越级的招式让南宫就的灵力消耗得更快,南宫就勉力爬到时将跟前紧紧护着,可那大蜘蛛的蛛足实在难缠至极,轻而易举便劈碎两道剑气。   眼看忘忧也撑不住多久,南宫就无奈抬头,气沉丹田,朝空中大吼一声:   “南——宫——勿——!!!”   凌厉的蓝光破雾而至,自天而降的罡风将林间的竹叶纷纷卷起,化作数枚飞叶刀片,大蜘蛛准备袭击的手脚转瞬之间断成数节。   明明连剑都未曾出鞘,强劲的灵流已与磅礴的剑气一同穿过魔雾豪横扫荡,激得南宫就打了好几个寒颤。   一张帅到惊世骇俗的脸再次从天而降。   “或许,你也可以呼叫司徒臻远?” 第18章   司徒臻远的人设十分优越。   优越在哪里?尽管南宫就在心中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司徒臻远的出场炫得目瞪口呆。   身姿挺拔,长发如瀑,千里灵光破云,似是天仙下凡。几缕青丝飘至唇峰,将那超前绝后的笑都柔和了几分。   只见司徒臻远每步都像踏在云尖,从空中落于南宫就身前,仅轻拢双指,他的佩剑流云歌骤然一飞冲天;额前肆意一挥,灵流便化作万点剑光悬在空中;微微合掌,悬浮的剑光骤时如雷霆万钧朝蜘蛛落去,将那诡异的大蜘蛛打得尖叫不已,身上破开无数个窟窿,差点被炸成肉泥,阵阵焦糊,狼狈得完全看不出方才追杀南宫就二人时的嚣张。   没错,这招便是南宫就东施效颦了一个低配版那招——雷霆万剑诀。   《漫有你》还在连载时,司徒臻远的作为第一个登场的后宫人物,从一开始便收获了大量被形容司徒臻远的大段大段炫酷描述迷得七荤八素的粉丝,连连为之砸钱打赏二创打call,甚至每日坚持不懈地在评论区疯狂刷“司徒臻远简直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   南宫就那时候还觉得那群粉丝未免太夸张,如今司徒臻远本人就立在自己面前放他的专属大招,南宫就比任何人都更真切地感觉到司徒臻远的魅力,实在是太酷了!!   尤其他出现的点真的掐得很准,硬生生把南宫就的吊桥效应拉到最高,怎么能不心潮澎湃、激动万分?简直就要当场宣誓:放心吧司徒臻远,这一次,我一定会帮你夺回你得不到的尘洛洛!   ……不过在夺回之前,南宫就身上被那大蜘蛛扎的窟窿还在涔涔冒血,实在是站不住,膝盖一弯直接倒下。   身后勉强撑起身子的时将连忙上前接住南宫就。他被南宫就护得很好,如果不是脸色煞白、胸口和唇下铺了大量鲜血涌出的痕迹,几乎就跟完好无损没有差别,连衣裳都是最后南宫就的左腿被刺穿跪下时在地面滚了几下才弄乱的。   南宫就虚弱地打量一番时将布满鲜血惨兮兮的脸,勉强道:“你看,都让你先算一卦了,非要倔……现在吃亏了吧。”   “……你明明可以不管我,直接走。”   这句话似乎是时将在紧咬着的牙关中生生挤出的。   上次南宫就被阵反噬,在百晓山庄的静室中也吐过一回血,可那时的南宫就看起来皮糙肉厚,根本不似现在这般浑身浴血气若游丝,让时将慌乱不已。   时将第一次为自己鲁莽的决定感到懊恼。   他明知道今日不宜做什么事,他出门前明明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会落入险境,可他却自命不凡地觉得自己能将事态把控,以为带多几名暗卫就可以解决问题,甚至连密室中的泥墙、都是南宫就去刨的,他只当是趣事一桩,在旁围观!   他修命,也信天命。天要他何时死,他便何时死,天让他逃过一劫,那就是死期未到。他以为自己祭出白玉,将司徒臻远唤来,无论如何都能保住南宫就,他这命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现在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之事。   却不曾想南宫就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放弃他。如果司徒臻远来晚一刻钟,南宫就还能撑得住吗?   若是再遇上危险,他究竟能做什么?   南宫就可没空管时将心中那么多弯弯绕绕,只当时将说这话是被吓到,虚弱地抬起手拍拍时将的手臂当作安慰。   时将可是唯一有可能帮自己脱离循环的金手指,怎么可以就这么折在这里?南宫就可以死(反正睁开眼又能活了),但时将可绝不能死!   只是时将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太慌张了,南宫就像是被时将逗笑一般,喷着血沫扯出一个弧度。   “你比我想象中要笨一些……”   他可能真的磕到脑子了,居然敢对时将发出“笨”这个评价,那可是时将!   也不知道时将会不会被他的话气到。   这是南宫就在晕过去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   时将坐在原地半抱着晕倒的南宫就恍惚不已。   时将从不觉得自己可以逆天而行,千算万算,也只得一个结果。他也不懂为何总有人穷尽一生去寻求改命控命的法子,命中注定的东西,为何非要执着于修改?   可现在他居然后悔了。   南宫勿御剑而至,率先在时将面前跳落,见南宫就已经失去意识,俨然一个血人倒在时将怀中,南宫勿面露愠色,额间青筋暴起,剑光一闪,剑尖直逼时将:“怎么回事?”   时将无言以对,司徒臻远已经将魔物擒住,前来为时将解围道:“时庄主与南宫就小道长应该是在山中被这蛛魔卷进了魔雾,刚刚才逃出险境,莫要太激动。”   南宫勿明显不接受司徒臻远的解释,更进一步,怒道:“堂堂三界第一命修,百晓山庄时庄主,居然还会有莫名其妙被卷进魔雾的时候?”   南宫勿的话不无道理,时将虽不能准确预知未来,但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对他来说不过是连手指都不用捏就能预测出来的事。而今两人虽均有伤在身,但旁人一看便知,明显是南宫就快要没命。   司徒臻远见南宫勿气极,怕自己的倒霉合作伙伴刚被南宫就救出来就要被南宫勿斩杀,连忙走到时将面前,状似闲闲用双指夹住南宫勿的剑首,附赠一个体面的外交笑容道:“此言差矣,世间唯南你兄长一人修万茶道,时庄主还等着你兄长救命呢,又怎会专程设局计算他呢?”   司徒臻远的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可双指却暗暗蕴了不少内力,两人各自在暗中对峙,谁也不让谁。   时将沉默半晌,抬头朝南宫勿道:“这次是我的疏忽,抱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带南宫就去疗伤要紧。”   南宫勿横他一眼,依旧是毫不恋战,直接将剑甩离司徒臻远的双指,算是应允了这个提议,接着快步走到时将面前,将像片落叶一般的南宫就接过来背到身后,干脆利落地御剑远去。   “那小子还挺厉害啊,跟我还能斗个有来有回。”司徒臻远松口气,瞬间扯下营业笑容,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他并不想跟逍遥宗的弟子起冲突,若是真打起来,逍遥宗那以护犊子出名的掌门和长老指定会轮番到仙盟闹事。遂回身无奈道:“所以你是怎么回事,连信物都用上了?”   时将默然。在魔物中握碎的白玉佩是跟仙盟做了交易,用作保命的信物。   自古以来,第一命修从来只在百晓山庄出现。   寻常的卦象只需要支付相对的钱财,但仙盟总会有需要算不寻常的卦象的时候。那些诸如天生异象、苍穹颠倒、妖魔横行之类关乎天下的庞大卦象,唯有第一命修以命作卦,才有一窥天机、扭转乾坤的机会。   与此相对的,仙盟也必须与百晓山庄作出世代给予信物守护的交易。时将那枚白玉佩,是混合着他向未来借的运与司徒臻远的心尖精血所制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供持有者命悬一线之时使用。   见时将不语,司徒臻远又道:“你知道的,这信物碎一次你就得倒霉一次,这次活了,可能很快就要死咯。”   平日的司徒臻远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只有时将在的时候,却好像换了个人,毒舌得完全看不出平日那副五好青年的形象。   时将抬头,鲜血再次无声从唇间喷涌而出:“你若不快些送我回去,我现在就可以死了。”   司徒臻远的心拔凉拔凉,说归说闹归闹,时将没了三界立即乱套。赶急赶忙千里传音让仙盟的小弟们过来收尾,再扛起时将飚回百晓山庄。   “我柜中有一红蕊玉瓶,你帮我将那药拿给他吃……”时将的面色已经白到接近透明了,整个人接近奄奄一息,却还惦记着叮嘱司徒臻远。   ……当然奄奄一息主要原因是司徒臻远飚剑飚得比南宫就更毫无人性,有一种真的不想他死但又好像想把他真的弄死的狂野感。   时将在昏迷之前实在忍不住默默规划,等他缓过来后一定要发起一条空中限速的新规提案,治治这群动不动就把剑御剑飞行当冲浪的修士。   …   南宫就晕倒的时间不算长,约摸睡了两天便醒了。   明明对抗那魔物的时候他伤得颇重,但南宫就隐约记得半梦半醒间,不知谁给他喂了什么药丸,似曾相识的点点流光又开始绕着他一直闪啊闪的,闪着闪着,他皮肉的痛楚就在不知不觉间慢慢散去,以致于他现在醒来,发现自己腿上穿的窟窿都愈合了。   似是听到房中声响,南宫就的房门被打开,门外守着的尘洛洛见南宫就醒来,鼻子一抽眼睛一红,又是含着泪水扑过来:“大师兄,你终于醒了!”   南宫就下意识抱抱尘洛洛以示安慰,问道:“我睡多久了?”   “你睡两天了,大师兄。”尘洛洛吸着鼻子,乖巧答道。   观外的南宫勿也跟随进门,默默无言地将手搭到南宫就的脉门,熟悉的灵流又在南宫就身上转了一圈后,南宫勿的神色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见南宫勿进来,南宫就赶忙将压在心中的问题问出:“那只魔物怎么样了咳咳咳咳……”   他久未开口喝水进食,声音枯哑得不像话,一急便咳个不停。   尘洛洛急匆匆地跑去给南宫就倒了杯热茶,南宫就昏迷这段时间,尘洛洛怕南宫就醒来口渴肚饿,每天除了静静抱着书守在南宫就门口,就是待在厨房中给南宫就煮粥煮茶,此刻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那日我到山中时,司徒盟主已将魔物擒住,那几具断尸和邪阵也交由仙盟探查。”尘洛洛给南宫勿也斟了一杯热茶,待南宫就缓过来,南宫勿才放下茶杯慢悠悠告知。   “时将呢?”南宫就紧张问道,他好像依稀记得时将也吐了不少血,深陷浓雾的时候,时将一直在他背后,也没看到时将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破开的路。就时将那身子骨,怕是命又得短几年。   南宫勿不知为何略感不爽,语气冷下来,颇有些刻薄地接着道:“时庄主已经被接回百晓山庄,听闻无碍。你还有空关心他?不自量力,若是司徒盟主来晚一步,你估计就死在那儿了。”   南宫就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南宫勿不愧是跟自己一同长大的亲兄弟,他承认自己确实是逮着机会就去捉弄南宫勿,但若是机会被南宫勿逮着了,南宫勿说话也是不相上下地难听,谁能说他俩不像呢。   “我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不管怎样,时将没事,南宫就悬着的一口气也便轻松落下,悠悠靠到床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双生子一般不是都会心有灵犀吗?我都快交代在那儿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19章   妥妥的倒打一耙啊。   念在南宫就重伤刚醒,南宫勿只是面带不悦地走出房门,懒得搭理南宫就这个厚颜之徒。   尘洛洛见南宫勿被气走,眼角红红地小声朝南宫就道:“大师兄,你错怪小师兄了……”   南宫就跟南宫勿姓氏一样,名字又奇怪得很,平日尘洛洛都以大小师兄称呼他们,南宫勿倒也没有提出异议。   尘洛洛继续为南宫勿解释道:“你被魔物袭击那日,小师兄已经感觉到你有危险,只是我与他分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你在哪里。后来司徒盟主不知用什么法子知道了你们的方位,先到一步,你晕倒后,也是小师兄过去将你背回妙行观的。我不在现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当时小师兄似乎生了很大的气,回观后很久,脸都还像冰块一样冷。”   南宫就汗流浃背。   傲娇啊,这是货真价实的傲娇啊。   南宫就尴尬道:“我等下跟他道歉。”   尘洛洛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司徒盟主跟我们说他们最近追踪魔物,线索总是断在那座山中,一直未能擒到。大师兄,你怎么会这么巧,跟时庄主一起碰上魔物了?。”   好问题。南宫就终于想起自己是被黑蛇带到荒宅的,说不定那黑蛇知道他们是在追杀魔物,但他又救了黑蛇一命,黑蛇便以为他们追杀的其实是更凶猛的那只,带他找到那魔物的老巢以报答救命之恩呢。   这么一想,逻辑就通了。难怪时将出现的时候黑蛇已经不见踪影,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报恩结束、在仙盟来之前就溜了!   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南宫就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吐槽,敷衍对尘洛洛扯了几句谎,在良心的谴责下,想到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保住出门钓个鱼都能被卷入魔物厮杀的倒霉蛋时将的命,立即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摇奶茶:“洛洛,你帮我传一封信到百晓山庄,让那边快些派人过来妙行观取药。”   尘洛洛见南宫就这么着急下床炼药,忧心道:“大师兄,你才刚醒,不……不再多休养一会儿吗……”   南宫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何恢复得那么快,一醒过来就精力充沛,连个缓冲期都没有。   就算他是天纵奇才,身上都穿了几个窟窿,也不可能两天合上吧?便又问道:“我为何康复得这么快,这两天是有谁来过吗?”   尘洛洛想了想,道:“师尊来过一次,不过他是接到仙盟通知后过来的,看到你没事后就又回去了。司徒盟主也来过一次……啊!他好像是有拿了一个红色的药瓶,给你喂了一颗药,据说是什么地方的秘宝,对疗伤有奇效。”   何止是有奇效,简直是有神效。南宫就终于享受了一次修仙世界的优势,连手术都不用做,吞一颗药就把他的伤治好了。   南宫就心怀感恩地把自己痊愈得那么快的功劳划给司徒臻远,对他的滤镜又加厚几分。   …   时老庄主这回老实了。   看起来已经离死不远的时将被司徒臻远扛回山庄的时候,时老庄主还在山中美滋滋地以为儿子正跟儿媳在山中捕蝶赏花(?)、逍遥快活,在听到暗卫的急报后,差点也一起跟时将结伴去阎王爷那儿报道了。   百晓山庄两代神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行到一半差点全灭(包括时老庄主自封未过门的儿媳),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时老庄主一扔鱼竿,垂死挣扎火急火燎赶回山庄,一边大呼“儿啊~我儿你莫要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一边涕泪横流地闯入时将的房门,时将的四位姐姐早已围在时将的床前盯着大夫问诊。   时家的四姐妹虽然眉眼相似,气质却是各有千秋,大姐温婉大方,二姐俏皮可爱,三姐英姿飒爽,四姐清冷聪颖。无论是哪一位,都像是画中人走到了现实一般,美得惊人。   可此刻的四姐妹望见闯进房中的时老庄主,每人眼中放出的寒冰都足以将时老庄主冻成冰雕。   “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前】·第一命修,夜观星象算出今天得赶大早跑山里头钓鱼的爹爹啊。”   “还真是,那个明知天寒地冻还硬要把体弱病多的幺弟带出去的【前】·第一命修爹爹呢。”   “咱们几姐妹在庄子里头,手里抱个小手炉,脚底还放个烧着的火盆,倒也暖和。就是不知那山中寒气重不重,妖魔多不多~!”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方才司徒盟主便是在山中出手擒住一滔天魔物,才得以把差点殒命其中的幺弟带回——”   司徒臻远站在南宫就旁边听着时家几姐妹一人一句,阴阳怪气得不得了,差点破功笑出来,硬生生地在脑中把这辈子碰上过的伤心事全部回忆了一遍,才勉强将笑意忍住。   时老庄主可委屈。昨夜他观星,算出的确实是时将的姻缘能取得重大进展,并且还有机缘让他的道心取得更深层的突破,妥妥的吉卦啊!   他又怎知伴随这机缘而来的是儿子差点丢掉大半条命呢?   再说了,即使他这个【前】·第一命修没算出今天没好事发生,时将这个【现】·第一命修不也照样跟着出门了吗!怎么能把锅全部甩到他身上!   被唾沫星子淹没的时老庄主虽委屈但理亏,知道几个疼爱幺弟的女儿已经算强压怒火,不敢再呼天喊地,只敢弱弱站到司徒臻远背后,探出半个头小声向大夫问道:“我儿现在如何?”   只见大夫惊奇地把时将的脉象把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发出感叹:“怎么会……!”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时家的四姐妹差点站不住,只能紧张地勉强相互搀扶,连司徒臻远的眉头都皱深了几分。   大夫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神色凝重道:“上次来看庄主不过是半年前,那时庄主的灵脉始终瘀滞不通,身子也似枯萎的树木一般,半只脚快踏入黄泉。可这次过来,庄主虽然消耗过度、还受了些伤,但往常那么虚弱的身子现在居然灵脉顺畅、慢慢自愈!这半年间……到底是哪位神医在力挽狂澜?”   屋内静得能清晰听见窗外飘雪的声音。   一屋子的人不是没有期盼过时将的身子能健康平安,但时家命修的命运从来如此,他们早早就认了命,只求时将能多活几年是几年。此刻听到大夫说出这么正向的消息,一时之间面面相觑,难以反应。   司徒臻远心中一喜,率先开口问道:“也就是说,时庄主不止无碍,身子反而还好转了?”   “大差不差,”大夫面带喜色地摸摸胡子,“老夫过来的时候瞧见庄主这幅模样,心都凉了几分,没想到庄主是真的福大命大啊……!老夫这就开几副药,让庄主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后续事宜,建议还得找那位神医观察。”   时老庄主老泪纵横,激动地拽着司徒臻远的袖子道:“我就说我的卦没算错,就该去找儿媳妇啊!!”   “儿媳妇?”司徒臻远不知前后,惊奇挑眉,“老庄主这是给阿将说了媒,好事将近了?”   “快了快了。”时老庄主喜极而泣,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往时将床上扑去,时家几姐妹也终于反应过来,难掩欣喜,相互拥抱落泪。   司徒臻远看时将无碍,时家人又沉浸在惊喜中久久不能平静,便识趣地早早告辞,赶去把时将托付的药送给南宫就。   时将也到大婚的年纪了啊。司徒臻远打心底为时将高兴,就是不知迎娶的是哪家的千金呢,难以想象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时将居然答应娶妻了,属实趣事一桩,下次见面必须再同时将八卦一下。   …   时将恢复得很快,就像睡了一觉一般,难得躺了两日便醒了。   时家大姐时雨正坐在茶桌边绣手帕边守着幺弟,见幺弟醒来,连忙过去将幺弟扶起,又吩咐下人把药汤热一热端上。   时家这代的孩子中,唯有幺弟一人适合修命,给了其他姐妹选择命运的自由;也唯有幺弟一人身子羸弱,偏生年纪轻轻便要肩负百晓山庄的重担。旧时幺弟卧病在床的次数多,都是娘亲在旁守候,后来娘亲过世了,几个姐姐便自觉接任这项工作,当作是无法给予幺弟分担重担的补偿。   时将将汤药喝完,缓了缓嗓子,问道:“大姐,你怎么回来了?”   时雨比时将足足大了七岁,早在几年前已经嫁做人妇,平日鲜少回山庄,见幺弟惊喜,柔柔笑道:“你忘了吗?白玉与时家相连,白玉一碎,时家血脉都能感应得到。”   时将的耳尖稍稍红了一角,颇为惭愧地对大姐道:“抱歉,这次确实是我太鲁莽……”   “怎么还害羞上了?大姐早就盼着回家,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今年大姐就待在山庄过年了。”时雨拍拍时将的背,冲时将打趣,“只是大姐真的很好奇,我那神算幺弟怎么会有让自己落入危急的时候?”   时将听完不止耳朵变红,连脸都开始泛起红晕来。   “我……”   时将在脑中斟酌了一番,语气忽然罕见地染上迷茫:“大姐,实不相瞒,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   时雨一听这话,心中隐约猜到时将想问什么内容,笑意更浓,干脆取了把椅子过来坐到床边,道:“是什么事情将你难倒了?”   时将将双唇抿了又抿,才迟疑道:“我……遇上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说的话很奇怪,修的道很奇怪,做的事也奇怪,他已经奇怪到,一切世间可以定义为‘荒唐’的事在他身上出现,似乎都变得合理起来。”   “我原先总是能轻易看穿很多人的心思,可我却看不穿他。以往,我对他人的命运从来不感兴趣,这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无趣,可我却对他的命运感到好奇……我从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他却似对我一见如故,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自作主张承诺要救我。”   “我像是一棵奄奄一息的树在等待着枯萎,他人望见我,或是怜惜,或是怜悯,或是敬畏,又或是嘲笑。这人望见我,却似一只拼尽全力的鸟,每日衔着一星半点的水将我浇灌,愚蠢至极。”   “大姐,我觉得这一切都十分奇怪,我觉得他奇怪,我也觉得这么关注此人的我奇怪,这究竟是为何?”   时雨稍微有些讶然,但又很快将这情绪压下,柔声道:“你已经将自己比作树,将那人比作鸟,那你应该知道,每只小鸟或许都有自己喜爱的树,认为那树便是她的归宿呀,这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时将听后,却是轻轻蹙眉,又道:“非也。我从不认为自己会成为任何人的归宿,亦不认为我他有把我看作归宿。他给我更多的感觉是不属于这儿……这片森林。我甚至觉得,他不知哪天就会忽然心血来潮,张开翅膀,一下子就飞到我永远都见不到的地方。”   “我在遇上他的事情时总是难以冷静应对。我并不惶恐他离去,只是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事,让他离去后偶尔会想起曾经遇过这么一个人。”   “年幼时,我为自己算过一卦,我的命定之人,恐怕还要经历数个因果轮回,才能与我相遇。”   “我的卦象不会算错,我的命定之人,现在可能还是一缕游魂,可能是某座山谷中的一朵花,可能是海中畅游的一尾鱼,但总不会是这只认错树的鸟。”   “我不认为自己会为此动摇。”   “所以我才不知如何是好。”   时雨静静听完,心中想到时将的体质,大概也明白了为何时将会困惑。   “小时候,我们偷偷带过你去逛上元灯会。”时雨忽然语气轻松地开始说起另一件事,“那时我们四姐妹在灯会中为先去哪条街逛吵了一路,谁都怕赶不上自己想玩的摊子,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实在吵不出结果,便将你拖出来,让你来决定游玩顺序。你还记得你一开始是怎么选的吗?”   时将不知大姐为何突然提起旧事,点点头道:“记得。我将怎么选最合适算了出来。”   时雨噗嗤一笑,道:“对,你居然当场就开始算卦,说是交给上天决定,小小年纪,说话跟老头子一样,哈哈~可这卦象算出来了,我们还是谁也不服谁!”   时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扶额道:“我的几位姐姐们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竟都说自己不信天命,非要我自己选。最后我只能真的按自己最感兴趣的路线走,还没玩多久,便撞上出来找人的下人,五人全被抓回山庄罚紧闭了。”   时雨的柳眉微扬,问:“那你开心吗?”   时将无奈地摇头笑道:“虽有遗憾,但开心。”   时雨笑得更温柔,点头道:“你看,没有顺着天命走,也可以很开心。”   时雨又道:“你啊,有时候将天命看得太重要,身上背着的重担都快把人压垮了,所以总是会将那条不顺天命的路忽略了去。”   时将眼中微动,久久无言。   直至精英将妙行观的传信送入房中。 第20章   百晓山庄的马车还未停稳,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南宫就便紧急降落、火速钻入车厢内,赶车的精英熟稔且淡定地偏头闪开,南宫就连急刹都来不及就闷头撞到一个散发着草药冷香的胸膛,冒出寒光的长剑无视车帘长驱直入,胸膛的主人默默按着南宫就的脑袋往一侧安全闪过。   长剑的主人南宫勿透过被剑挑起的车帘睨时将一眼,面无表情地将剑收回剑鞘,略微不爽且无语地跃回妙行观门前的桂树下。   南宫就的脑袋在时将的手心拱来拱去,抬头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宝贝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时将也很无语,虽然他看到南宫就被南宫勿追杀,下意识就护住了南宫就,但心中清楚无论方才发生了何事,错的人绝对是南宫就。   “看来你是没事了。”时将默默将南宫就贴着他胸口的笑脸推远,“我过来看……喝药。”   时将默默将“我过来是看看你”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喉咙。   精英耳力灵敏,听到自家庄主这句口是心非的样子,连连“啧啧啧”地摇头。明明庄主自己都是刚刚醒来,明明妙行观的传信只说派人取药即可,但他那庄主就是立刻梳洗更衣马不停蹄地跑过来,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多在意南宫道长似的。   南宫就这才想起那朵被他抛到脑后的伴星花。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那朵倒了大霉才采回来的花现在还供在他的药房,以南宫就现在的知识水平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本想跟三长老一同研究怎么炼花,可那天他把叁酒峰的藏书阁给烧了,现在老头子估计看到他都来气。   这会儿时将过来,南宫就一边将他领进观中一边询问时将的身体情况,一直不间断发烧的尘洛洛也一同被带入炼药房,两个病秧子放一块治疗。   大概是因为祖上炼药,妙行观的炼药房比南宫就在叁酒峰的炼药房还要宽敞一些。药房被尘洛洛整理得井井有条,与南宫就对外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时将第一次亲眼望着南宫就备药熬药,颇感新鲜。尘洛洛则是乖巧坐在一旁,三不五时偷瞄一下时将,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就。   南宫就在百子柜中爬上爬下,给时将跟尘洛洛分别抓了药,泡在刚打的清水中。   这个时代基本没有科技与狠活,也没有什么特色饮品,修仙之人偶尔还能喝点奇花仙果榨的汁,在人间界,就算是官家富人喝的大多也只能是清茶淡酒了。不过在这儿也不算全无好处,饮品的样式虽然淡得慌,胜在原料好,喝起来也还算舒服。   南宫就煮的奶茶,用的是在农户那儿买的新鲜水牛奶,三长老那儿偷的极品好茶,这种此方从未见过的茶、牛奶和糖混合,味道既好喝又比寻常饮品新颖。   当初时将与南宫就签了合作协议,南宫就化名万茶居士每月给时将提供的一小批奶茶,早就成了各界炙手可热争相购买的热销产品。可惜南宫就嫌麻烦,觉得钱差不多够用就行,不愿意公布真实身份,也不愿意花更多时间做奶茶。   在这方面,时将觉得南宫就确实是有逍遥道风范的。   而南宫就心中想的则是没过几年就重开,赚那么多有鬼用,他当初做出忘情茶时,四舍五入跟拿到修仙界的诺贝尔差不多了,天雷一劈,就跟老牛挽着犁哼哧哼哧耕了十里地、结果饭还没吃上就发现这是南柯一梦被劈醒了一样,白干。   时将本以为南宫就会用炼药房的药鼎炼药,毕竟药修与寻常郎中不同,一切皆可扔进药鼎炼化,可南宫就却不知从哪翻出一个砂锅,用小炉升起火,抓了一把茶叶混着糖用小火炒成焦糖色,加入少许清水搅匀,再将其中一副泡过的药材倒入砂锅中熬煮片刻,倒入水牛奶,接着闭眼双手结印,一道蓝色的灵力便如同一根轻盈的羽毛一般从南宫就的指尖飘落到砂锅,融在奶茶上方。   另一副药则是没有那么多操作,泡过后便非常朴实地直接生起火熬煮,同样也融了一丝南宫就的灵力。   …   炼药房中升起浓郁的药草味,又夹带一点焦糖的香气,在冬日中静谧又温暖。   “一会儿就好了,”南宫就坐到时将对面,“我还以为你要再休养一段时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恢复了。”   难道司徒臻远也给时将喂药了?南宫就在心中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要是仙盟真有对时将有效的神丹妙药,时将也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他这个江湖神棍上了。   时将眼神微敛,道:“你在前面都挡了去,我没怎么受伤。”   可时将那时候明明已经吐血了,怎么可能没事,南宫就又问:“那日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召来的司徒臻远?他这个大忙人,总不能也是忽然想上山钓鱼吧。”   时将并不打算隐瞒,直接答道:“百晓山庄与仙盟一直以白玉佩作合作信物,我若是有危机,将白玉握碎,盟主便能知道我的方位在何处。”   南宫就的表情骤时凝固。   不是吧?不是吧!   没记错的话,那枚白玉是时将用作保命的最后一道保险吧!?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枚白玉现在就被握碎了!!   按照原著的剧情发展,这枚白玉应该是在尘洛洛、帝傲天和时将三人差点殒命在阴狠毒辣的摄政王布下的天罗地网那千钧一发之时,三人最后的保命神器啊!为什么现在就被握碎了!!   南宫就的脸唰一下白了,虽然很快他又想起这轮他只能活五年,估计到不了那个时间点,但呼吸还是难以自控地变得不顺畅。   时将也察觉到南宫就的不对劲,可南宫就不可能知道白玉的意义,时将也有也摸不清南宫就是怎么了,便又道:“白玉碎了可以再做,不必担忧。”   怎么可能再做!南宫就再次在心中尖叫,为了形容那白玉有多珍贵有多牛掰时将为什么死到临头才舍得用,一把温柔刀可是水了整整十章去描述这玉是怎么做成的、跟仙盟有什么渊源、司徒臻远的威压到底有多强、时将借的运对他影响有多大、做的时候差点丢了半条命啊!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就能再做!   眼看南宫就久久无言,表情又变得复杂起来,时将握拳轻咳两声,再次开口转移话题道:“……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找你。”   南宫就用看将死之人的眼神看向时将,怜悯道:“什么事?”   时将直接无视南宫就的眼神,也不拐弯抹角,答道:“你打听的事。”   根据协议,时将每月需要回答南宫就一个问题。   南宫就本想利用时将的能力去算破局之法,但事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南宫就在此前不是没有尝试过将困境坦白,只是时将作为书中之人,对于南宫就的经历以及穿书的逻辑几乎完全无法理解,从现实的角度来分析,可以理解为低纬度生物无法理解高纬度生物的行为。打个比方就是即使人类跟蚂蚁解释什么是电视剧,蚂蚁也难以理解其中逻辑。   这个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一种冥冥之中难以抵抗或解释的硬伤。   或许时将能够理解南宫就所说的一切,但再强的蚂蚁也难以打破维度的桎梏去推算电视剧的发展。   在这个前提下,南宫就推测时将的神机妙算只能用在改变剧情上,在这轮直接放弃告知时将自己的经历。而他最初问的前几个问题,便是南宫就对世界逻辑能接受底线的试探。   “章铭,祖籍齐州,家中经营镖局,十岁跟随走镖时被四处游历的天剑宗规长老看中,拜入师门后修无情道。未有称号,也没有仇家。”   时将摸出口袋中几人的资料递给南宫就,并逐一给南宫就简单描述。   “叶禹州,祖籍姑苏,出生于富商之家,排行老三。七岁拜散修善渊散人为师,跟随善渊散人修无情道,善渊散人仙去后便四处游历。善渊散人出身玲珑谷,但很早便离开师门,叶禹州与玲珑谷不曾有过交集。”   “祝青,祖籍月港,书香门第,因不愿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安排嫁做人妇,连夜出逃,后被幻月宫二长老收为徒弟,入无情道。”   “上官羡,父亲为玲珑谷前任首席上官毓,母亲是散修扶玉真人,上官毓当年被誉为修仙界第一剑修,年轻有为,其独创的心法,至今还未有剑修参透。”   这是自然的,南宫就默默吐槽,老子的心法肯定是儿子来继承,明年你就知道上官羡已经参透了。   “……却为扶玉真人道心尽毁,甘愿被逐出玲珑谷。”时将徐徐描述,“不到三年,扶玉真人将刚诞下的上官羡放到玲珑谷宗门后,与上官毓一同失踪。上官羡拜玲珑谷掌门为师,入无情道。”   “失踪?”南宫就蹙起眉头,“道心尽毁又不会死,他俩当对普通夫妻把上官羡当寻常小孩养大不就得了,为何要将上官羡抛弃,是否有苦衷?”   时将摇头:“玲珑谷一向封闭,上官毓似乎还被称为宗门之耻,当年发生的事掩盖得极好,即使是百晓山庄也很难打听出其中一二。”   南宫就心中一沉,虽然《漫有你》没有将这段剧情写出来,但男主中的男主果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背景与过去。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世界逻辑的底线——就算是金手指NPC一样的时将也无法掌握上官羡的讯息。   南宫就又问:“你不好奇我为何要打探他们的消息?”   时将昂首挑眉,道:“百晓山庄做生意从不问为何。”   …   一旁的奶茶咕嘟咕嘟地滚开,南宫就赶紧收起思绪,过去将煮好的奶茶倒进碗中端给时将,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伴星花太高级了,我得研究一下怎么炼,炼坏了我可没有第二朵。现在我师尊还不想见我,你就先凑合喝这个安神茶。”   说罢又称了些许远志、酸枣仁、石菖蒲、合欢皮和佩兰,研磨成粉末装进香囊袋中递给时将:“这次是我不好,将你卷进危险,害你受苦了。你把这个挂在床头,有安神作用。”   时将抿下一口面前的奶茶,鲜煮的奶茶比往常南宫勿送到山庄的更香,也更甜一些。添加的药材似乎是微微酸涩的,可是炒香的焦糖又将之掩盖得很好,喝入喉中,只有浓郁的香甜和令人心安的灵力环绕。   尘洛洛拿到的则是一碗真正意义上苦涩的药。   时将虽不解,但并未多言。   南宫就有求于他,奉上的药应当也是最好的药。至于南宫就的师弟,虽然不知有何病痛,但被这么区别对待,连香囊都没有,心中可能不好受,自己还是不要问太多比较好。   尘洛洛也没说什么,乖乖喝下南宫就给的药。   毕竟南宫就说过做奶茶只是为了开心,实际没有什么用,为自己熬的才是有用的药。时庄主已经很可怜了,还被大师兄这么区别对待,自己还是不要说话,免得被时庄主察觉到。   南宫就不知道两人心中在想什么,给喝完药的尘洛洛塞了一颗蜜饯后,想起自己新收的学生方雪回,转向喝完奶茶的时将:“对了,这个月的问题,我想问……”   时将放下茶碗,淡定打断道:“这个月的问题,你已经问过了。”   南宫就困惑:“啊?什么时候?”   时将道:“被阵反噬之时。”   南宫就更迷惑了,他怎么这么有事业心啊,意识不清醒的时候都惦记着问问题。   “那我问了什么?”   时将淡淡道:“你问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就就。”   尘洛洛吓得嘴里的蜜饯都掉了下来。   观门口的南宫勿差点将老桂树拦腰砍断。   南宫就:“???”   时将优雅地站起身,道:“你若没事,我就先回山庄了。有何问题,请下月再问。”   南宫就气极,他被反噬是时候精神正错乱,完全不知道期间这具身体究竟擅自做了什么!   还有,他刨墙的时候只是使坏心眼口嗨罢了,不是真的想让时将给他超级加辈、喊他就就啊!   珍贵的问题居然浪费在这句废话中,南宫就本着虽痛彻心扉但绝不能浪费问题的原则,还是冲着时将的背影大声问道:“宝贝!那你的答复是什么——!”   时将并未理会,却在踏进停在妙行观门外的马车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自然是不可能的。   时将在心中答道。 第21章   万物回春,云雾升腾,三年一度的仙盟大会定在春季举办。   补习班暂时停课,妙行观三人应召回到逍遥宗参加春季动员大会,又名仙盟大会干死他丫的作战会议。   每个动员大会都会有部门代表发言环节,逍遥宗六峰大弟子必须参与,南宫就作为叁酒峰的大师兄自然也不例外。   一念峰从来由掌门管理,属于逍遥宗正派中的正派,峰中代表大师兄散发着干部的气质,发言亦非常根正苗红,大概意思是这次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在争夺冠军的同时不要受伤,要是不小心受伤了自己找个地方偷偷死就行,切莫暴露逍遥宗的身份。   贰毓峰的大师兄是个丹修,峰中也有不少炼丹的弟子,一上台就受到热烈欢迎,遂飘飘然承诺只要贰毓峰在就能保弟兄们丹药不断,功夫不够蓝条来凑,硬熬都能把对手熬死。   此话一出,不止是贰毓峰的弟子捧场,连其他峰的弟子都忍不住给贰毓峰大师兄鼓起掌来。二长老得意洋洋地看着三长老,用眼神炫耀自己的弟子真的很不错。   南宫就心道不好,他准备装的逼居然让贰毓峰先装了。   轮到他上台的时候,群情已经被贰毓峰大师兄炒热了,南宫就把心一横,直接宣布:“没啥好说的,我跟百晓山庄关系还不错,夺魁者免费送时庄主一卦!”   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一卦!逍遥宗瞬间沸腾,所有人的战斗意志陷入空前绝后的热烈中。   三长老看到南宫就更胜一筹,骄傲得差点把胡子都翘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弟子们全在台下,恐怕是恨不得立刻在二长老面前跳一支肚皮舞。   时将本人肯定不知道南宫就拿他的一卦去装逼。   ——但知道了也无所谓,毕竟这届仙盟大会只有上官羡一人鹤立鸡群一鸣惊人,逍遥宗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如果说每本仙侠小说都标配一位冰清玉洁的正道圣女的话,肆弦峰那肤白貌美仙气飘飘的绝世美人大弟子绝对有资格担任漫有你的圣女代表。虽然她的发言稿十分中规中矩,但只要她站到台上,逍遥宗全宗也能为之振奋。   毕竟颜值真的是正义!尤其是颜值又高又努力的高岭之花,让南宫就都不由得多欣赏几分。   肆弦峰大弟子发言完毕后,战斗笨蛋聚集地伍悠峰大弟子也发表了一通豪言壮志,伍悠峰向来是逍遥宗参加历届仙盟大会中最有希望夺魁的一群,现场气氛持续高昂,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陆定峰的裴玉在此气氛中上台,红着脸从乾坤袋中摸出几米长的发言稿,用三好学生的语气磕磕巴巴地一字一句念出,还没念到一半,台下就有不少弟子打起了瞌睡。   实在是欺人太甚!裴玉越念越气,好歹他也是陆定峰的大弟子,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他发言!尤其叁酒峰的弟子快睡着了一大半!   裴玉气得直发抖,在心底咆哮:不要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如果叁酒峰再继续触碰他的底线,他就……降低他的底线!!   不管怎样,裴玉还是大声将最后一句“谢谢大家!”喊了出来,愣是把打瞌睡那些弟子吵醒了,众人稀稀拉拉鼓起掌来,又给裴玉回复了不少自信。   大会在逍遥宗众人齐声大吼“干死他丫!!”中圆满结束。   虽然掌门原本想让大家喊的是“逍遥必胜”,不过算了,也差不多。   …   南宫就这次回叁酒峰,除了做会前准备外,还有上次藏书阁被阵反噬的原因。   上次南宫就意识还未清醒就被送回妙行观,大会一结束,南宫就立刻跑去藏书阁,三长老心知他会过去,已经先一步在被烧毁的藏书阁门口候着。   “师尊,我来了。”南宫就在剑上跃下,朝三长老打了个招呼,发现逍遥宗掌门居然也一并站在三长老身后,又朝他做了个弟子礼,“掌门好。”   掌门朝南宫就颔首,并未说话。南宫就环视一周,叁酒峰的藏书阁坐落在三长老居室不远处,灵气充沛,周围的植物日日吸收天地灵气,常年枝繁叶茂,冬暖夏凉,南宫就还以为自己迎来的会是一片焦土,不料藏书阁周围虽是有几片烧过的空地,但情况居然比想象中好了不少。   “别看了,兔崽子,你以为逍遥宗的老祖们是傻子吗?”三长老一甩拂尘,“随便拎个人来问都知道,藏书阁这种地方一旦走水会造成多大损失,早在你师祖盖这座阁楼的时候就布过几十个结界,让藏书阁水火不入了!”   这南宫就确实没想到,毕竟在他看过的小说里藏书阁一旦失火永远都是没有保护措施、一把火就能干掉所有重要秘籍、可能还要折几个关键人物的,怎么叁酒峰的师祖可以这么现实……不对,那阵不也是师祖布的吗?   “难道是因为师祖知道密室中的阵被破坏就会烧起,所以才布那么多结界,有备无患?”南宫就挠挠头,自己烧自己的藏书阁,同时又布结界让火烧不进去,这自相矛盾的操作,连南宫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三长老似乎也猜不透,“前些日子,百晓山庄介绍的楼兰生来过逍遥宗,与六长老一同研究了一段时日。”   南宫就紧张问道:“结果如何?”   三长老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微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在原地左右渡步片刻,与掌门互通了一下眼色,又幽幽看南宫就一眼,将看得南宫就浑身不舒服,这才说道:“撼天动地,扭转乾坤,雷霆万钧,灵肉脱离。修阵之人能根据实际用途,尚能布下其中一阵,但若是四象合一……”   掌门亦瞳孔微沉,接过三长老的话道:“唯有天道。”   南宫就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   怎么说呢,这个结论对他来说其实有点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此方世界就是一本网络小说,那他在暗室中连接上的系统,怎么不能算是“天道”?   三长老见南宫就不惊讶也不回答,敏锐问道:“那日中阵,你可是收到了天道神谕?”   在掌门与三长老眼中的天道,存在于世间混沌,又超越时间与空间,支配万物的生长与消亡,掌控着自然规律,是万物的根本。天道既独立存在,又无处不在。   世间只有仙盟有资格接收天道神谕,或是顶尖的命修能一窥天道之秘,从古至今,还未听说过天道向除此以外的第三方传讯。   ——而今叁酒峰却出了南宫就一人直接触及天道。   南宫就的眼珠子左飘右飘,不确定地回答:“……算有?”   三长老激动得在原地踏了好几步,用肢体动作冲掌门暗示炫耀了一番“这!我徒弟!我的!”,又双手合十隔空拜拜叁酒峰老祖,接着亢奋地抓起南宫就的双手问道:“天道,……说什么了?”   这下轮到南宫就欲言又止。   上次那破烂系统连上了但没完全连上,除了流畅地骂了他一句以外,大多都是听不太懂的一大堆乱码信息,根本无从说起。   可三长老望着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外加抓着自己的手似乎随时可以放个大招虐他,让他实在盛情难却,只能拼命在脑中搜刮出系统那天对他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凑到三长老耳边。   三长老期待得耳朵都比平日放大了两倍。   叁酒峰大弟子独得天道神谕,足以震慑三界,以后他在逍遥宗……乃至整个修仙界,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南宫就:“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三长老期待道:“当说,快说!”   南宫就:“其实……我不太记得……”   三长老亲昵地捏捏南宫就的双手:“为师好像也不太记得以前练过的一招错骨分筋手怎么用的来着……”   南宫就的表情变得坚定而有力,严肃道:“我好像又想起来了,天道说有五道封印要解,密室中的应该就是第一道。”   “五道封印!?”三长老惊得将南宫就的手又捏紧一点,“哪五道,要你这毛头小儿去解?”   南宫就坚定而有力但又带了点小心翼翼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哪五道,但天道大人好像没指定要我去解,你们喜欢的话也可以自己去……”   三长老随便将南宫就的手甩开,转身与掌门小声密谋了几句,两人再次用那种让南宫就浑身不舒服的眼神……或许应该说是感叹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眼神盯着南宫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掌门走到南宫就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此事事关重大,现今只有逍遥宗几位长老、楼兰生道长与时庄主知情,宗门还需要商议一番,你莫要声张。”   三长老则在掌门身后紧张兮兮地补充道:“尤其别让仙盟那司徒小子知道了!”   南宫就不解道:“为何?”   司徒臻远在原著中是正面到不能再正面的伟光大角色,还是天道指定合作对象仙盟盟主,南宫就还计划将这类似不小心打破封印要去收集卡片之类的魔法少女麻烦事扔给他干呢。   “所以说你还嫩,”三长老对南宫就的天真唾之以鼻,“那司徒小狐狸精得很,莫要让他把水搅混了。”   掌门见三长老大放厥词,赶紧抬手示意三长老莫要乱讲,又继续将手按在南宫就的肩上,道:“南宫,仙盟或许远没有你想象中简单,你且记住此事保密即可。”   …   南宫就懒得辩驳,乖乖应允,但心中可不太认同。   司徒臻远的正面形象已经深入南宫就的内心,这世界任何人都可以是狐狸精,但那个爱情中的万年老二司徒臻远绝不可能是狐狸精!况且他还要给尘洛洛牵红线,他现在跟司徒臻远的脑残粉没有区别,谁要同司徒臻远作对,那他肯定是反派炮灰。   南宫就猛猛汗颜,对吼,尘洛洛没有一个后宫是出自逍遥宗的,该不会逍遥宗真的有问题吧……?   “综上所述,”南宫就还在胡思乱想,三长老忽然也用力按住南宫就的另一边肩膀,“此次仙盟大会,逍遥宗决定安排你作为首席代表出战。”   掌门点头:“旗开得胜。”   南宫就:???请问你们说的话前后有什么关联吗??? 第22章   南宫就的一身反骨又开始无处安放,这边厢朝掌门装完乖,那边厢立刻飚剑飞到仙盟。   南宫就当然不可能做逍遥宗的叛徒。   对于逍遥宗是正是邪、天道为何要在叁酒峰留下封印这些原著中从来没有提到过的多余设定,南宫就早就麻木了,这世间若真的有天道,他还想质问为何来来回回就只折磨他呢。南宫就此番过仙盟,为的并非是那将他扔进书中就甩手不干、那么久都没连接上的破烂系统,而是他的奶茶生意。   每届仙盟大会都是修仙界一大重事,现世在当今仙盟的铁腕管理下一向和平,加上后宫之一魔傲天在此时间节点正处在闭关阶段,修仙界平日基本没什么怪可打,与之相对应的,仙盟大会自然成为修仙界各宗门新秀露脸、宗门联谊、一举成名的好机会。   毕竟活的时间再长,少年意气风发也就只有那么几年嘛。   今年的仙盟大会是《漫有你》时间线开启后的第一次仙盟大会,也是第一卷剧情的小高潮。两大人气后宫上官羡与司徒臻远的首次会面,二人气场不相上下,雄竞氛围直接拉满。上官羡也在此次大会一招秒人高调夺魁,成为继他生父上官毓之后新一代的第一剑修。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次,但南宫就还是想强调一下那个被一招秒掉的人就是南宫勿。   ——现在即将变成他。   但愿上官羡登场时能念在补习班师生一场的份上秒得轻一点,至少让他被秒时能飞远一点不要当众摔个狗啃泥。   但比起那个,南宫就还有更重要的事急着安排。   …   仙盟位于凌云坞深处。   与层连叠嶂的栖云山不同,凌云坞地处江南,四面环水,水面种了大片大片的莲花,明明是初春却开得跟盛夏一般热烈。优雅的流云布满莲池,池中锦鲤成群,在日光下磷光闪烁,很是赏心悦目。   仙盟总部修在莲池中央,南宫就考教资时来过一回,心知飞至仙盟大门边缘便会被结界拦下,索性在即将到达时停落收剑,步行往仙盟的白玉大门走去。   仙盟的结界并非禁止进入,只是禁止飞行以示对仙盟的尊重,想站稳脚跟首先就要用强硬手腕赢得基本尊重,这自然也是司徒臻远定下的规矩。   在仙盟任职的修士统一穿白衣,连门卫都不例外。两个白衣修士持红缨长枪将南宫就拦下,喝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好经典的门卫台词。   南宫就忍住想说点别的试探NPC有没有其他台词的冲动,老老实实道:“找司徒臻远。”   门卫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问:“可有盟主请函?”   南宫就挠挠头,平日擅闯百晓山庄闯习惯了,一时之间没想起司徒臻远并非想见就能见,不好意思道:“没有,但你们能否帮忙传话,告知盟主万茶居士过来了?”   万茶居士是南宫就在时将那儿卖奶茶的化名,也不知时将用了什么法子,倒是真在修真界打出了点小名堂。虽然远未到家喻户晓的地步,但也算是业内知名度比较高的奇人异士了。   显然门卫所处的层级比较低,又可能是办事比较死板,即使南宫就报出了名号,仍语气不善道:“管你是什么居士,没有请函就不能进,请回吧!”   另一门卫亦补充:“来找盟主的各种仙家居士一天下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若是何等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要向盟主通报一番,不得将盟主烦死!”   南宫就没辙,只能悻悻转身离开,想着大不了找时将帮忙呗。   两个门卫修士再次站回原位,立在门外长阶底下的石狮子旁边。   没飞多远,南宫就便被莲池中横着的一条小舟吸引。   那小舟又细又窄,掩在莲花深处,被密布的荷叶挡得几乎看不见。只是此刻小舟中躺着的男子似是嫌开得硕大的莲花挡住他晒太阳,忽然懒懒伸手将莲花拨开,这才让路过的南宫就发现。   “你想进仙盟?”那男子显然也望见在半空中给他行注目礼的南宫就,忽然开口搭话。   南宫就看他身上也穿着跟门卫差不多的白色衣裳,便愣愣点头:“你有办法?”   那男子坐起身子,将躺乱的长发往脑后随意拨了拨,露出光洁的额头,笑眼弯弯道:“确实有。”   明明是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笑起来却是霁月清风般舒适,让南宫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与此同时还产生一股莫名的信任感。   南宫就又是愣愣点头:“那你能带我进去吗?”   男子笑问:“可以,但我也不是每处都能去,你想找谁?”   南宫就道:“司徒臻远。”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男子单手托腮,语气拉长,卖了个小关子,随后又像炫耀实力一般立即破关,“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我还真有办法让你见到他。”   南宫就听罢,面无表情扭头准备离开。   男子:“?你怎么走了?”   南宫就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勉强停下来道:“我还是找时将帮忙比较好。”   男子疑惑道:“时将?你与他很熟吗?”   南宫就摇头:“也没有很熟,但感觉可以一试。”   男子更加疑惑:“为何不在我这儿一试?”   南宫就耸耸肩膀,摊手道:“你这种台词太套路了,后面是不是还连着一句‘不过……你要帮我完成某某麻烦事’?我现在没这功夫帮你干活。”   南宫就的目标十分坚定,绝不容许自己花时间去完成多余的支线剧情。   男子听南宫就说罢,在莲池中放声大笑起来,把南宫就笑得满头雾水。   “哈哈哈,我不需要你的帮忙,”男子笑得十分夸张,前仰后翻地,那小舟就在水中浮浮沉沉,南宫就都怕他掉下去。但小舟意外地十分稳当,连水珠都没有溅入舟中,男子用手指抹去笑出的眼泪,“你就当我是闲的,上来吧,我带你去见他。”   有那么好笑吗?   南宫就莫名其妙地撇他一眼,不知为何出现的信任感再次升起,便半信半疑地降落到小舟坐下。   小舟位置很小,两人一前一后坐着,男子在前方悠哉悠哉地划着小浆,拨开翠绿盎然的莲群,缓慢地绕过门卫驻守的大门。   南宫就望着男子的后背,好奇问道:“你也是仙盟的门卫吗,怎么就你在这儿摸鱼?”   “摸鱼?”男子愣了愣,笑道:“我并非在此摸鱼。此处的锦鲤吸收了天地灵气,有灵性,不能吃,抓来无用。”   南宫就道:“我是说你怎么偷懒不干活呢。”   男子听到南宫就说他偷懒,也不恼怒,仍是笑着回答:“上吊也是要喘口气的,天天睁开眼就是干活,这辈子也太无聊了。”   南宫就对这种放在古代可以说非常超前的社畜精神表示高度认同,眼看小舟离仙盟的大门越飘越远,又问:“你怎么往反方向走?”   男子答道:“仙盟外的流水莲池是个风水迷踪阵,不能以肉眼判断方位。我们看着是离仙盟越来越远,实际上这条水道正正连通仙盟后门,那儿的守卫松得很,我们趁他们换班时溜进去即可。”   南宫就很是惊奇,毕竟上次他过来考试,一路都有仙盟的工作人员指引开绿灯,还以为这个望不到边际的大莲池只是展现仙盟雄厚财力的装饰品,完全没发现居然还是个迷踪阵。   果然,小舟才划行了一炷香的时间,莲池便逐渐松散,尽头处就是仙盟那远比前门简洁的大理石后门。   后门只有一名门卫看守,此刻正挨着大门睡得正香。南宫就二人甚至不用等那门卫换班,男子回身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就这么划着小舟进了仙盟的后门。   仙盟总部内的水道亦四处相连。   男子驾轻就熟地划舟前行,似是对仙盟内部的构造十分熟悉,选的水道偏僻静谧,两人竟一路都没遇见仙盟的职员,就这么悄悄划到了司徒臻远的办公处——一座静立在花藕池边的双层水榭。   水榭周边亦是一个守卫都没有,静得只有南宫就二人泛舟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们仙盟的安保也太松懈了吧,”虽然南宫就也是偷偷溜进来的,没有资格说这番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对面前男子痛心疾首地感叹,“居然这么轻易就让我们进来了!”   男子放下船桨,一路都是笑吟吟的,并不出言反驳。   南宫就大概是不知道仙盟的风水迷踪阵是司徒臻远本人布下的,如果不是有人带路,哪怕是魔尊傲主闯入,想找对路也绝非易事。   两人踏上水榭,南宫就还有些犹豫贸然进去会不会被司徒臻远当成刺客捉拿,身后的男子便率先大大咧咧地走入办公处。南宫就见他进得那么随便,索性也在他身后跟着大步进去。   但南宫就来得实在是不巧,水榭空无一人,司徒臻远似乎是外出了。   男子非常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未有一丝做贼心虚,还给南宫就也倒了一杯。南宫就十动然拒,担心司徒臻远回来后发现办公室进贼了找他算账。   两人在水榭中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司徒臻远回来,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来找司徒臻远做什么?”   “谈生意。”   “真无趣。”   “赚钱嘛。”   男子似乎嫌南宫就答得敷衍,又看南宫就无聊,便到门外的莲池扒拉了两朵塞满莲子的大莲蓬进来,熟稔地剥开莲蓬翠绿的外壳,将里头埋着的莲子挖出。一颗颗莲子初时还带着翠绿的外皮,男子挖完莲子,又开始剥莲子的外皮,细心地将饱满的莲子掰开,取出嫩绿的莲心。   不一会儿,桌面便堆满嫩白的莲子肉。   男子抓了一把莲子肉给南宫就:“尝尝?”   南宫就没吃过新鲜的莲子,随意扔了两颗莲子肉进嘴,莲蓬的清香和莲肉的鲜甜一下子布满口腔,十分可口。   “这个味道不错,仙盟怎么也不发展下副业。”南宫就一颗接一颗地扔进嘴里,那莲子肉在仙池中生长,除开特别好吃外,还带了些许宁心安神的作用,“我要是司徒臻远,就拿这莲子到仙盟大会会场上卖。”   男子剥完莲子,也跟南宫就一起一颗接一颗地吃,边吃边道:“他倒是想,可仙盟一群老古董嫌卖小吃有失身份,不让卖。”   南宫就不以为然:“那多简单,你找个第三方贴牌卖不就行了。”   男子好奇问:“这是何意?”   南宫就刚想解释,忽然耳尖微微一动,听到门外传来声音:“盟主今日不是外出吗,水榭怎么会有说话声!?”   水榭内布置简单,几乎没有藏身之处,仙盟总部又禁止飞行,两人一时难以脱身。   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南宫就心中一紧,连连后退,与男子一同退至书桌前,还未来得及躲藏,门外的人却是几步飞跃而至,“哐当”一下就将水榭的大门打开! 第23章   南宫就一瞬间在心中连怎么以死谢罪都演练了一遍。   门外的人却也是吓了一跳,对南宫就身后之人鞠躬作揖,慌慌张张道歉道:“抱歉,属下不知盟主正在会客,这就退下!”   水榭的门哐当一下又被关上。   南宫就心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在南宫勿那儿缺的德,这会儿就被司徒臻远耍回来了。   “说吧,你想跟我谈什么生意?”   背后男子的声音与方才聊天时的声音已经大不相同,南宫就撇撇嘴,回身一看,早就化去易容术的司徒臻远已经坐到桌后,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仿佛刚刚耍人的不是他一般,好整以暇地支着手,等待南宫就的答复。   南宫就没好气道:“我还真不知道堂堂仙盟盟主还会这么耍人玩呢。”   这句是真话。司徒臻远的形象总是太过正面,飘在半空中,以致于南宫就从未设想过,他居然也会有这种贪玩的一面。   司徒臻远听罢,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我若不出去接你,你怎么进得来。怎么能说我在耍你玩呢?”   南宫就道:“你明知道我找你,给我发道请函,我不就能进了吗?”   司徒臻远学着南宫就在门外时耸耸肩膀摊手的样子,道:“以盟主的身份发请函,还要经过好几道流程,等送到你手中时,你的生意怕是都黄了。说来,你还要感谢我给你插队呢。”   南宫就一时无言。这个司徒臻远似乎真的与他幻想中的不太一样。   司徒臻远乐呵呵地站起身,又重新给南宫就斟了一杯茶,道:“这下你敢喝我的茶了吧?”   这茶不喝也得喝吧!南宫就悄悄在心中吐槽,接过司徒臻远的茶,开始告知司徒臻远他的计划。   司徒臻远的眼睛一亮一亮又一亮,惊道:“这也行?”   南宫就已经完全放下对司徒臻远的滤镜,拍着胸脯打包票:“绝对行,我还能……”   两人在水榭中密谋一下午,偶尔有人远远经过,听见水榭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奸商的笑声,都被吓得一身冷汗。   “那就这么决定了,”南宫就将两人签好的合同一收,在回妙行观前对司徒臻远道谢道,“对了,上次,谢谢你。”   南宫就说得十分诚恳,如果不是司徒臻远给他送的灵药,他现在可能还得躺在床上养伤呢。   “上次?”司徒臻远扬眉,想到自己应召去雾中退魔救出时将和南宫就一事,莞尔一笑,“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南宫就感叹:“你真是个好人。”   “是吗?”忽然被发好人卡的司徒臻远将一小袋剥好的莲子肉放到南宫就手中,“那我就好人当到底,这些给你带回观中吃。”   南宫就望着手中绑了个蝴蝶结的小袋子,脑中灵光一闪,瞬间了然:哦哦哦!他就说嘛,司徒臻远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好,原来是想是借他的手给尘洛洛带小零嘴!   可恶,他嗑的cp甜度真的要爆表。   南宫就暗暗激动,朝司徒臻远做了个双指致敬salute手势,以示使命必达。   等着吧司徒臻远,你跟尘洛洛这条红线,他!牵!定!了!   司徒臻远看着南宫就匆匆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仙盟大会逍遥宗提交上来的参赛首席就是南宫就,那他们的计划如何实行?   …   仙盟大会如期而至。   此次仙盟大会的会场定在大陆东部的卧仙林。卧仙林所在之地四面环绕着数十里的陡峻高峰,中央却是一片灵气充沛四季如春的平地,据闻是以前修仙界与天界的割裂还未像现世那么严重时、神仙们喜爱在闲暇时候降临歇息的地方。   这种地势既能防范误入的普通人,又能避免仙盟大会的对招误伤人间界,算是仙盟常用的大会召开地。唯一的小缺点,大概是为避免多人空中出行影响人间界的正常秩序,各宗门只能骑马或行车至边缘的小城,再从城外御剑来回场地。   逍遥宗作为修仙界名门,一直都是仙盟大会的主力参赛宗门,本届的代表首席便是叁酒峰的南宫就。   除逍遥宗外,本届仙盟大会参赛的宗门高达一百余派,其中鲜少参赛的玲珑谷更是备受期待。——之所以如此,皆因修仙界中一流的剑修大多出自玲珑谷。   玲珑谷平日行事素来神秘低调,谷中的修士只修无情道,且道心狠辣精纯,境界提升得比其他宗门的修士要快得多,无论是上官毓还是上官羡,都是如此炼成。   这也是大多数修士明知难以飞升仍然选修无情道的理由。现世能有望飞升的修士实在太少了,与其赌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不如在能选择的时候走一下捷径。   清净的卧仙林中临时搭建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对战擂台,地势较高的那一面搭建了一处半环状、供各门仙师及评委观赛用的高台。高台下的大片平地上,不同的宗门被各自分得一片区域,各宗门的参赛首席弟子举着代表自己宗门的彩旗立于其中,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大会的开场人是司徒臻远。   平日的司徒臻远已经气质脱尘,立于高台上的司徒臻远一身月白华服,头戴束发紫金冠,更是器宇轩昂。司徒臻远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卧仙林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气场,配合着司徒臻远的内力,将开场致辞和比赛规则伴着清风传到大家耳中。   本届仙盟的比赛形式是最普通的擂台赛,各大宗门斗智斗勇,以硬实力取胜。   致辞结束后,由仙盟的修士逐一主持介绍台下参赛的宗门。   台下的方队声浪一阵接一阵,谁也不愿落下了自家宗门的气势。司徒臻远立于高台,眼睛浅浅扫过台下的方队,状似不经意地将目光锁在排在前方的兰衣方队中。   “前方那队兰衣方队是哪个宗门的弟子?怎么之前没见过首席露面。”   “哎呀,逍遥宗的弟子服你都不认得?听说今年的首席是往年鲜少参赛的叁酒峰弟子呢。”   “原来叁酒峰还有这么俊朗的弟子,看来以前逍遥宗的传言不可信……”   “哈哈,你是不是也听说逍遥宗全是疯子那个传言了?此番一见,跟外面传的完全不一样呢!”   台下偶有女修窃窃私语嬉笑打闹,高台上的仙师们五感清明,多多少少都听见不少讨论。逍遥宗的掌门与几位长老听见女修们说自己宗门的传言,全然不觉得有任何尴尬,权当听不见。   主持修士恰好在此刻激情介绍道:“第七参赛方队,栖云山逍遥宗!参赛首席——南、宫、就!”   只见兰衣方队的最前方的南宫就肃然站立,面若冰霜,淡定地将手中的佩剑举起,微微昂首,傲然道:“逍遥必胜。”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透出撼动人心的势在必得。   逍遥宗参赛的男修众多,此刻受南宫就感染,全员瞬间热血沸腾,纷纷跟着举剑高呼:“逍遥必胜!逍遥必胜!”   台上的逍遥宗掌门额间缓缓落下一滴冷汗,悄悄用只有三长老听得见的声音传话道:“你确定那是南宫就……?”   三长老已经如坐针毡汗流浃背,也用只有掌门听得见的声音回答:“佩剑是忘忧,应该是他吧……”   一旁温文尔雅的司徒臻远又开始压着嘴角在心中回忆这辈子的伤心事了。   当然,虽然声势还算浩大,但本次仙盟大会开场最受瞩目的并非逍遥宗,而是姗姗来迟的玲珑谷上官羡。   待所有方队全部介绍完毕,主持修士正准备宣布擂台赛正式开始时,一身红衣的玲珑谷掌门携同着红色弟子服的上官羡与方雪回风驰电掣地闯入会场,缓缓降落到高台顶部。   玲珑谷平日出行任务不似其他宗门以弟子服和宗纹为象征,大多是弟子各凭喜好穿衣,导致一些刚修道不久的新秀这才得知,原来一身红衣才是玲珑谷正式的弟子服,反倒是跟无情道平日给人的印象相差甚远。   只见玲珑谷掌门满头鹤发,面容却似妙龄少女一般娇嫩,身材亦是凹凸有致,此刻正迎风笑得放肆,高声道:“司徒小子,你这仙盟大会为何毫无礼数,不等玲珑谷到场就擅自开始了?”   玲珑谷掌门这一身行头,与其说她是境界高深的仙师,倒不如说她像个来寻仇的妖女。   主持修士正想说些什么,司徒臻远又是挂上一副营业笑容,随手取过主持修士的介绍稿装作认真查看一番,状似抱歉道:“原来今年玲珑谷是真的准备参赛啊,我作为盟主居然没有谨慎对待,亲自迎接,真是对不住了。”   司徒臻远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朝顶上的玲珑谷掌门作了个揖,显得十分谦卑。   可明眼人都知道,比玲珑谷更有影响力的各大知名宗门都是自己登记信息自行赴赛,未曾有人搞过特殊,司徒臻远这是以退为进,嘲讽玲珑谷不守规则、多次爽约、仙盟懒得正眼对待呢。   玲珑谷掌门冷哼一声,没将司徒臻远的阴阳怪气当回事,旋身落到高台。司徒臻远笑盈盈地侧身作出“请”的姿势,玲珑谷掌门随司徒臻远示意的方向一看,仙盟早已为她准备了观赏座椅,也更加证明司徒臻远方才的话只为揶揄、绝不可能不知她要来。   玲珑谷掌门当众吃瘪,心中略感不悦,但在座的人物都不是等闲之辈,再多嘴嘲讽只怕是惹火上身。玲珑谷掌门此番带上官羡与方雪回参赛,不过是想让两人在修仙界崭露头角,并无惹是生非的意图,便悻悻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   上官羡与方雪回见师尊已经落座,脚尖一跃,轻轻落到台下方队的边缘处。   台下的女修们又开始窃窃私语,只因同样未在修仙界正式露面的上官羡实在生得太过帅气,方才还位于讨论中心的南宫就在上官羡登场的那一刻骤然失色,沦为背景板,甚至不配与上官羡相提并论。   南宫就远远望向上官羡,双目如挂冰。   上官羡似乎也感应到南宫就的视线,同样面相逍遥宗的方队。   两人隔空对视,眼神来回之间火花四溅,比赛都还未开始,气氛就变得紧张。   司徒臻远轻咳一声,代替主持修士朗声宣布道:   “仙盟大会擂台赛,正式开始!” 第24章   擂台赛打得如火如荼,各门派的仙师弟子纷纷瞩目自家宗门的对战,三不五时交头接耳,讨论某些成绩突出的宗门用了什么功法和招数、哪个宗门的弟子后生可畏云云。   高台之上,一位白发老者望着上官羡所在的擂台,抚摸着胡子微微侧身道:“玲珑谷那小子,剑快如风,看着确实有两把刷子。”   老者身旁坐着一位中年仙师,点头附和老者的评价:“确实如此。方才凌霄宗的首席风头出尽,在他手……”   “来咯来咯——九曲碧落鲜奶茶——!”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吆喝声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中年仙师顿了顿,继续道:“……在他手下居然撑不过须臾。如此快的剑,怕是能比得上当年的上官毓。”   坐在两人身后的一位沉稳女仙师长插嘴参与讨论:“我看逍遥宗首席的剑气也不相上下,玲珑谷那小子不过只是出招快罢了。逍遥宗的……”   叫卖吆喝再次响彻高台:“吃咯吃咯——万紫千红炒沙冰——!”   女仙长无视吆喝,接着道:“……的剑招挥得比玲珑谷的剑招更为凌厉,要两人真对上了,还说不准谁更厉害。”   三人就几个擂台的赛程又讨论了几句,旁边的人听见,亦三三两两加入,笑道:“哈哈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剑还是要使得快才有机会。”   “不错,我看风云仙宫的几个音修新秀此番也是有备而来,就看是他们的琴声跑得快,还是玲珑谷那小子的剑……”   “绝咯绝咯——圣洁冰清莲子肉——!”   高台上的一众仙师被多次打断,终于受不了那魔音环绕的叫卖吆喝声,怒道:“到底是谁在会场卖东西啊!!”   …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南宫就忽然跌跌撞撞地闯入陆定峰拜托裴玉帮他一个忙开始说起。   陆定峰一直是逍遥宗的后勤峰,战斗力基本为零,本届仙盟大会除了提前数日准备全宗的出行物料、充当马夫的角色全程赶马车和在边边围观其他峰的弟子打擂台赛外,没有任何出场机会。   从来没有过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有失望存在。裴玉将仙盟大会要用到的物料安排得井井有条,唯一的心愿就是三日后在去卧仙林的路上被掌门夸奖一句做得好。   南宫就便是在这个春天的雨夜悄然到访。   那天的雨来得突然,没有闪电也没有打雷,弟子卧的屋檐冷不丁就开始哗哗有雨落下。裴玉刚想出门将晾晒在院中的衣物收回,开门就看到跌撞而至、浑身湿透的南宫就。   虽然平日不待见,但裴玉望见南宫就这幅靠在门边凄惨的样子,也顾不上平时鸡毛蒜皮的口角纷争,忙问:“你怎么了?快进屋!”   南宫就静静望向他,眼底的眸光闪闪,又垂下眼帘,愧疚地开口道:“我……碰上了棘手的事,不管怎么思考,都觉得只有你能帮到我……”   黄豆般大小、下得疯狂的雨点落到南宫就的发间,弟子卧内的烛光映照在南宫就发红的眼角上,让裴玉一时分不清南宫就脸上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裴玉骤然想起前几日隐约听说南宫就被困入高级魔物设下的邪阵中、险些殒命的传闻,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莫非那时的事情尚未完全解决?!   虽然南宫就以往坑过陆定峰好几次,但仔细回忆一番,不难发现南宫就每次都是为了逍遥宗的安保问题发火,如此尽心尽力为逍遥宗着想的弟子,自己真的不应心存偏见,而是应当佩服配合才对啊……   想到这层,裴玉心中一软,扶起虚弱地靠在门边的南宫就道:“外头雨大,你先进来再说。放心吧,不管你遇上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必定全力以赴!”   南宫就闻言,惊喜地将双手按在裴玉肩上:“真的吗?”   裴玉第一次看到南宫就这个样子,莫名觉得南宫就其实还蛮可爱的,温和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南宫就激动地点点头,激动地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加长加粗版捆仙索瞬间将裴玉捆了起来,单手一甩,将捆成一条的裴玉像扛米袋一样扛到肩膀上,跃出门口。   裴玉:“?”   “洛洛,收工!”只听南宫就冲屋顶喊一声,外头下得凶残的雨倏地停下。   裴玉艰难地回头一看,发现方才天上下的根本不是雨,而是尘洛洛举着个大胖浇水壶站在屋顶上往他门口那片浇下来的水。   裴玉:“???”   “你究竟要干嘛!!”被当成麻袋扛在南宫就肩上的裴玉气到满面通红,就算被捆着也不安生,一边怒吼一边努力对御剑飞行的南宫就拳打脚踢。   “裴师兄你别急,大师兄很快就放你下来了。”飞在后面的尘洛洛柔声安慰道,“你要是再继续吵闹,大师兄会将你扔下去的。”   裴玉看一眼南宫就脚底下的栖云山峰,默默将嘴闭上,一动不动。   南宫就满头黑线,为什么尘洛洛可以用那么温柔的语调讲出那么残忍的话?他又不是什么人渣反派角色,再怎么不至于将裴玉扔下去啊!   可是解释也很麻烦,反正裴玉安生了,就让他这么误会着吧……。   两人将裴玉绑到栖云山的百宝库前的某个隐秘角落处落下后,才老实交代道:“听说你们陆定峰的老祖有一件能快速凝水成冰的宝器,外头上了足足三十多道封印,只有你们陆定峰的人才有解封的办法。”   裴玉冷笑一声,后退两步,用看垃圾的眼神对南宫就鄙视道:“听你的意思,是想偷陆定峰的秘宝?抱歉,恕裴某无法奉陪!”   南宫就拧起双眉,勾着尘洛洛地肩膀小声蛐蛐道:“你看,我就说他不会解吧,你非不信。”   一向乖巧的尘洛洛也拧起眉头跟着蛐蛐:“我以为他是陆定峰的大师兄,不至于那么没用……”   裴玉一下子被气得七窍生烟:“你们说人坏话能不能不要当面说!”   南宫就状似抱怨地看他一眼,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勾着尘洛洛的肩转过身子,背对着裴玉再次蛐蛐道:“你看他本事不大,脾气还不小。”   尘洛洛也嫌弃地继续蛐蛐:“大师兄,他封印都不会解除已经很可怜了,要不就放他在这儿算了。”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裴玉听得清清楚楚。   士可杀不可辱!裴玉再也无法忍受叁酒峰这对无耻师兄弟的污蔑,气急败坏道:“谁说我不会解!把捆仙索撤了,老子这就解给你们看!”   南宫就:“……”   到底为什么这么浅显的激将法居然有用啊!难以理解!   漫有你的背景板角色真的全都不需要智商是吗!   但南宫就还是配合地作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回头棒读道:“解就解,我不信你还能有这本事!”   陆定峰的大部分弟子都是符阵双修,一拜进峰就开始学习两种基础。   裴玉虽然智商不算高,但基础功还是练得很不错的。作为一个符修,居然也顺利解开了宝器的三十多道封印。   这凝水成冰的宝器是一面脸盘大小的圆镜,名唤玄冰天镜。三人将天镜从封锁的翠玉宝箱中取出观赏了一番,只琢磨出此镜笼罩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虽是镜子,却无法映出人像。   南宫就让尘洛洛在乾坤镜中掏出方才人工降雨的大胖浇水壶,往镜面浇落一捧清水,只见那水一接触到天镜便化作冰花,短短数息时间,竟已凝结出一层冰霜。   南宫就的嘴角勾起,低声笑着喃喃道:“果真是好东西……”   裴玉听得心中发毛,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天镜抱起,喝道:“休想打我们陆定峰宝器的主意!”   “不只宝器,你,我们也要……”南宫就越笑越猖狂,逐渐从微笑演变为狞笑,一步一步向裴玉逼近:“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裴玉步步退后,将求救的眼神望向南宫就身后的白莲花尘洛洛。   而平日像软糯小白兔一样的尘洛洛,此刻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轻轻在乾坤袋中……翻出一根又长又粗的捆仙索。   “不要啊——!!!”   …   仙盟大会会场。   高台上的一众仙师终于受不了那魔音环绕的叫卖吆喝声,怒道:“到底是谁在会场卖东西啊!!”   ——当然是南宫就。   这场上官羡稳赢的擂台赛本就与他无关,就算掌门硬要将他塞去参赛,他也有法子将南宫勿扔去擂台,美其名曰顺应原著剧情。这可怪不了南宫就,他不过是个被命运与天道捉弄、一心只想搞多点钱给自己补习班做宣传推广、顺便把忘情茶2.0混进奶茶里给那群无情道修士喝的矜矜业业的倒霉鬼罢了。   ——尤其那个在第九轮砍死尘洛洛的无情道大咖,最好别让南宫就碰上,否则必给他的奶茶加十包泻药。   大大小小的擂台边缘,cos成南宫勿的南宫就正别着南宫勿的佩剑乐游、在仙盟大会独家合作摊位中如火如荼地摇着奶茶。   尘洛洛坐在南宫就左边认真地剥着司徒臻远提供的大把大把莲蓬。   不知道为何也被绑在这个摊位的裴玉欲哭无泪地站在南宫就右边,用师祖留下的玄天冰镜炒当季水果沙冰。   吆喝声源自肆弦峰的宝器六转回声筒,只要传入一丝灵力,就能像山谷一样不断将自己说过一遍的话重复播放。这宝器不怎么值钱,也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时机,被四长老随意放在百宝阁的角落中落灰多年,倒是让南宫就捡了个漏。   只是南宫就真心怀疑,发明这个宝器的前辈该不会也是穿越的吧?不然为何用途跟现代的大喇叭一模一样啊!   各大宗门赛前等候或者落败的弟子们在摊位远处暗中观察,不敢贸然靠近南宫就的小摊,毕竟往常的仙盟大会从来没有过这种吃食的摊位。   大家都辟过谷,长时间不吃东西也没问题,境界低的弟子们大多也是自备干粮,不太习惯在这种路边摊买东西吃。   只有逍遥宗一群弟子看南宫就眼熟,纷纷跑到摊位前围观。   伍悠峰的弟子观摩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南宫勿?”   南宫就在众人面前花枝招展地摇好一杯奶茶,热情道:“正是在下,看我佩剑就知道了。你们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冷的热的都可以做哦~”   肆弦峰的一位女修士又道:“早就听闻伍悠峰的南宫师兄性子冷淡,今日一见,似乎跟传闻不太一样呢。”   “或许平日的我是那副模样,”南宫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现在我身处服务行业,追求的是用心服务、真诚到底、超值享受,自然跟你们平时看到的不太一样。”   不然怎么做生意。南宫就暗暗在心中吐槽,不买能不能别挡着摊位。   南宫就做的奶茶实在太香,旁边的水果沙冰和莲子肉仁看起来也很诱惑,逍遥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咽咽口水,管他是哪个南宫呢,果断屈服在美食之下,在钱袋中摸出灵石开始进行地摊消费。   一单生意开始,第二单、第三单很快便接踵而至,南宫就的地摊生意越做越旺,不少高台上的仙师们也好奇地跃到摊位买来尝鲜。   逍遥宗掌门的额前已经冷汗密布:“那个是南宫勿……?”   三长老嚼着刚在南宫就摊位买来剥好的圣洁冰清莲子肉,递给掌门一杯万紫千红炒沙冰,坚定道:“佩剑是乐游,就是南宫勿。”   司徒臻远坐在高台正中央,淡定地喝了一口南宫就特地差尘洛洛送上来的九曲碧落鲜奶茶,目光撇向卧仙林远方的天际。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过来。 第25章   南宫就的小摊事业发展得有声有色, 擂台上的比赛同样打得热火朝天。   只是台上台下的仙师弟子们人手一杯九曲碧落鲜奶茶,倒是让原本该紧张不已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南宫就摇奶茶摇了大半天,终于在泡新茶的间隙中场休息了一小会儿, 领着尘洛洛出去看热闹。   被捆仙索绑在原地的裴玉欲哭无泪:凭什么就留他一个看守摊位啊!他也想看热闹!!   仙师们观赛的高台正对面是一块悬空的巨大冰晶银幕,各宗门抽签决定比赛顺序及对手, 数十个擂台同时开战, 由仙盟的专人充当裁判的角色, 实时将赛果投射到冰晶银幕上。   此时赛程已经过半,修为不足或是浑水摸鱼的修士早已经败下阵来,纷纷回到自己宗门方队的位置疗伤或观战。   冰晶银幕上, 名列前茅的几位选手的名字跟加了特效一般金光闪闪, 尘洛洛兴奋地揪着南宫就的衣袖道:“大师兄你看, 你的名字现在排第一!”   南宫就望向银幕,果不其然,正中间的赛程轨迹中, “南宫就”的名字一路顺畅, 击败对手的时间极短,甚至同一批次的对手都还未打完上一场。南宫就又找了找上官羡的名字, 此时的上官羡还排在第五名开外。   当然, 这个排名绝不是因为上官羡的实力不行,只是一把温柔刀实在太喜欢写这种先抑后扬的反转剧情, 不惜安排各种自相矛盾的设定, 也要让上官羡在赛事中受尽挫折,什么儿时友人重逢变敌人、同门师兄妹自相残杀等等狗血剧情接二连三登场, 最后在决赛修为升华、爆发出真正的功力, 把前面铺垫良久潇洒万分持续占据榜首的南宫勿一招秒掉。   尘洛洛自小到大几乎没有踏出过宗门,此番第一次参加这种修仙界的盛会, 自觉以自己的能力和修为是没有资格跟过来参会的,都是沾了大师兄非要带他过来的光,心中既新奇又激动,将排行榜看了一轮,又摇着南宫就的衣袖道:“上官羡的名字也在前十!雪回姐姐也在榜上,现在好像……排第十三名!”   南宫就猛打一个激灵,赶紧拖着尘洛洛往南宫勿所在的擂台走去,边走边道:“咱们逍遥宗弟子专注自家就可以了,莫要管玲珑谷的排行。”   尤其别那么关心上官羡排第几。   南宫就在心中盘算盘算,觉得自己应该要在上官羡与南宫勿决战那个高光时刻来临前带尘洛洛去上厕所。   此时的南宫勿暂时没有了对手,正坐在擂台边缘静坐调息。   南宫就鬼鬼祟祟地牵着尘洛洛走过去,悄悄给南宫勿递了一壶特调,南宫勿开盖猛灌,发现是一壶凉白开。   南宫勿:“……”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南宫就义正言辞,“这可是我在仙盟那吸收了天地灵气的灵池中取了九九八十一瓢清泉熬成的一壶甘露,有平心静气、提升修为的奇效。”   那不也还是凉白开吗。南宫勿默不作声地撇他一眼。   ——确实是凉白开,但南宫就真的不是故意敷衍对待,只是心中的认知一直是比武(?)喝水比喝任何饮料都强,这才没有将奶茶带过来给代他上场的南宫勿。   就感恩这方面来说,他还是有些良心的。虽然不多。   南宫勿懒得向南宫就追究,默默地将水喝完,道:“天象有异,万事小心。”   南宫就抬头望着头顶的万里晴空,道:“你还会看天象?什么时候跟时将学了神棍那一套。”   擂台备战的号角声忽然响起,宣告南宫勿的休息时间结束。南宫勿没有解释什么便站起身子往擂台中央走去。   …   做生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等南宫就哼哧哼哧地又摇了数十杯奶茶、晚霞都开始飘起的时候,赛场上的小擂台已经陆续被拆下。   仙盟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最中间的擂台扩张至半个会场大,并由专人撑起一个半圆状的保护结界。两大高手进行最后决战,对战之间难免波及无辜,这个结界正是用来防止两人放大招误伤围观群众的。   原本在台下各宗门的弟子方队均被安排到高台正对面临时搭建起来的观众席上落座,南宫就的小摊自然也跟着摆到了观众席最前排边上。裴玉身上的捆仙索终于被松开,三人抱着零食紧张围观,裴玉甚至偷偷缝了一条“逍遥必胜”的横幅挂在南宫就的小摊顶上,十分抢眼。   擂台上,南宫勿与上官羡二人面对面,静静兀立在中央,面容均是冷漠如霜,一红一兰的衣袂开始无风自动,俨然一副大型古装偶像剧双男主决斗的高潮时刻。   似乎是连老天都感应到两人紧张又刺激的氛围,空中冷不丁地落下一道惊雷,众人往天际一看,方才还布满盈盈晚霞的大晴天,此刻已经由滚滚黑云替代了去。   天黑下来只在霎时之间。南宫就甚至感觉面前根本不是普通的夜色将近,而是忽然有一张极大的黑布将整片卧仙林盖住,周围黑到连近在咫尺的尘洛洛都无法看见的地步。观众席中大多是初出茅庐的新秀弟子,没见识过这种场景,四面开始传来细细碎碎焦急骚动的声音。   南宫就迅速将身旁的尘洛洛捞到怀中,伸手按向乐游剑柄。   好剑从来认主,无论是南宫就的忘忧还是南宫勿的乐游,一旦换人使用,绝大多数都无法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实力。可不知为何,今日的南宫勿即使用忘忧也没有落下名次,让南宫就对自己能否驾驭乐游也多了几分信心。   仙盟的职员似乎对夜幕降临早有准备,迅速在高台与观众席亮起灯笼,众人的视野渐渐恢复明朗,嬉笑着松一口气。   ——可这口气只松懈了须臾,在光亮升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发现,擂台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傲然屹立的黑袍男子。   与所有人的疑惑惊奇不同,南宫就真真切切地呼吸停滞,汗毛直立,冷汗自额间落下,随后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想拎着尘洛洛逃跑。   可台上那男子只浅浅勾起嘴角,骤时落下十里威压,将在场的所有人定在原地,修为低的弟子更是直接原地跪趴下,被震慑到动弹不得。   就算从未见过,也根本不用过多的说明,南宫就已经知道这人便是改编手游的宣传片攻略面板上经典台词为“治不好,我要你们整个逍遥宗给洛洛陪葬!”的九天血影魔尊——公仪楚觞!   正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在女频网站几乎所有幻想系仙侠爱情小说中,如果出现了玉树临风如司徒臻远一般的正道角色,随之而来的必定是邪魅狂狷如公仪楚觞一般的邪道角色。   公仪楚觞在原著中是纯血魔族,实力堪比半神。如果光看公仪楚觞的人设,简直终点到不能再终点,各类美女魔女对他前仆后继,评价一句终点文学网经典龙傲天男主也不为过。   可偏偏他是纯爱爆文漫有你中尘洛洛的后宫之一,连名字都隐约透出一股非主流到极致的咯噔感。就算他从出生开始便自带魔力爆表、毁天灭地的狂霸之气,也逃不掉因为尘洛洛在月下的一滴眼泪而产生怜爱的狗血剧情。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原著的这个时间节点,公仪楚觞明明还在魔界他的据点悠游冥谷中闭关,为什么提前这么多出现在仙盟大会会场!?那可是完全不管NPC死活,一个不爽直接杀的血腥杀人狂啊!!   南宫就是不怕死,但并不想在公仪楚觞手底下死,毕竟公仪楚觞跟普通人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虽然原著没有细致地描述,但从他被一笔带过的经历来分析,完全就是个为所欲为的变态级杀人狂。试想一下,假如一个人知道自己必死,但有无痛重生和凌迟死亡两个选项,正常人都会选前者吧?   …   天空甫一变黑的时候尘洛洛就被南宫就护在怀中了,所以明显感觉到南宫就的呼吸停滞,还有随之而来的轻微颤抖。   这个以往任何时刻都淡定自若的大师兄,不知为何看起来极度畏惧忽然出现在台上的黑衣人。   尘洛洛咬咬牙,虽然心中也充满恐惧,被黑衣人的威压震得差点流出眼泪,但还是将手强行按到自己的剑柄。只怪自己的修为不足,才让大师兄即使害怕也只能选择保护他……   尘洛洛暗自在心中决定,就算只是充当大师兄的肉盾也好,绝对不能让大师兄受到伤害!   众人还被公仪楚觞释放的威压压得完全透不过气,一阵暗蕴莲香的清风便迎面拂来,悄声无息地将公仪楚觞的威压散去。   公仪楚觞略略挑眉,终于将目光投至高台中的司徒臻远,与之对视。   这、这是所有读者都期待看到的修罗场啊!!   南宫就两眼忽然放光。   三大后宫男主上官羡、司徒臻远、公仪楚觞同时正面出现在同一个时间地点,是在原著中完全没有过的剧情!   高台上的司徒臻远作为主办方领导者,率先开口道:“血影魔尊,仙盟似乎没有给您传过邀请函。”   开始了开始了!这种“你没有被邀请”的低级拉仇恨台词,在司徒臻远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就变成了正人君子凉如碎玉的高级挑衅。   威压散去后的南宫就再次迅速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紧张地吃起了这个修罗场的瓜,顺便为还站在台上不晓得赶紧退场的炮灰亲弟弟南宫勿捏一把汗。   公仪楚觞蔑然一笑:“本座想去的地方,从来无人能拦!”   说罢,公仪楚觞甚至都没有动一根手指头,仙盟布在擂台那半圆状的结界就像被打碎的玻璃一般猛然爆裂,空气中猝然卷起冷冽刺骨的寒气,以及深入骨髓的杀气。   台上站着的上官羡与南宫勿默契十足地同时跃起,双剑逼向公仪楚觞!   南宫就傻眼抱头崩溃,不是,南宫勿,亲弟,他们三打就行了,你到底凑什么热闹啊!! 第26章   显然南宫勿完全没有与南宫就心有灵犀的功能。   对战一触即发。   意外的是司徒臻远并未在第一时间参战。   高台上的各位仙师长老虽是面容沉重, 但也只各自观察,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观众席上的弟子们倒是与台上的上官羡南宫勿一般初生牛犊不怕虎,纷纷摸索武器打算参战, 不料守在最前排的仙盟职工比他们更快一步,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 整齐划一地朝观众席这边扬起武器。   各门的仙家弟子被仙盟的职员以刀刃相见, 霎时间就懵了, 有性格比较冲动地更是直接开骂:   “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武器面向我们!”   “是啊是啊,难道我们不是应当一起消灭魔头吗!?你们的道心和抱负在哪里?”   “仙盟难道与魔族狼狈为奸?”   一群少年少女越喊越上头,浑身热血沸腾, 或许, 今天就是他们功成名就的机会!   此时不闯更待何时!   …   南宫就在周边越来越大的起哄声中沉着地按住尘洛洛, 免得他受到那群傻子的氛围影响,脑子一热也跟着冲出去。裴玉向来是怕事的,不用他按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抢着当出头鸟。   别人可以不知道, 南宫就不能不知道, 当初一把温柔刀写到公仪楚觞登场的时候,修仙界的龙傲天设定已经用到极致, 只能不断把武力的阈值往上拔高, 导致中后期登场的魔族在基础设定上就已经接近无敌。   魔族分好几支高等血脉,血越纯天资越优异, 凡人哼哧哼哧修炼个百年, 灵力可能都比不过几岁的高等魔族小儿,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高到不能再高的纯血魔尊公仪楚觞。   原著中为了突出公仪楚觞的血脉到底有多牛, 还追溯到多年前的仙魔大战, 修仙界整整折损了一大半的修士,才勉强将上一任魔尊封印——没看错, 是封印,上一任魔尊老头根本灭不掉,现在还在遥远的北海深处封着。仙盟每年都得派一批人过去守着封印地,免得老东西把封印打破又回来继续作妖。   这也是司徒臻远为何可以强硬使用铁腕手段整顿仙盟的原因。当年修仙界元气大伤,各大小宗门前辈长老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一群尚未能扛事的中坚弟子继位,修仙界有了武力值的断层阶段,老盟主硬是撑着一口气多活了十几年,带着自己的徒儿司徒臻远熟悉仙盟事务,最后直接空降仙盟盟主位置。   不少各宗门一开始是不服的,司徒臻远的继位不符合盟主的选拔规则。但从结果上来看,明显是被打到服了。   顺带一提,原著中的公仪楚觞也并没有被任何人打败过,最后退场单纯是因为情场失意,自个儿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封印了,虐得评论区撕心裂肺嗷嗷哭了快一千楼。   现在台上坐着的那批仙师长老,大多都是当年仙魔大战中侥幸逃生或者当年修为太低未曾参战的幸存者,比任何人都清楚魔尊的实力到底有多雄厚,轻举妄动只会招来全灭。   眼看魔尊都还未有什么动作,观众席那边仙盟的职员已经要与各门弟子干上架,司徒臻远环视一周众人的表情,脑中想起上届盟主临终前的嘱咐,将叹息忍在心头,流云歌倏地出鞘,发出“铛”一声巨响,由司徒臻远发出的威压再次压向观众席!   这种威压与公仪楚觞发出的威压不同,如果说公仪楚觞的威压是直探内心深处的极致恐怖,那么司徒臻远的威压则是面对王者那种无法抵抗的俯首称臣。   “一群缩头乌龟。”   公仪楚觞像逗弄上官羡与南宫勿一般,只是单纯躲闪,一招未出。见司徒臻远似乎打算出手,又是轻蔑一笑,手指随便一点,一道混着赤色的冲天黑炎便向观众席中的弟子们冲去!   司徒臻远两手张开,原本包裹着擂台已经被震碎的半圆状结界迅速重新升起,牢牢将防守范围锁在擂台,骤然将公仪楚觞放出的黑炎挡了回去。   司徒臻远一人在须臾之间撑起的结界,居然比仙盟几人共同撑起的结界更加牢固!   “撤。”   司徒臻远只说了一个字,高台上的仙师长老瞬间明了,数位仙师朝司徒臻远后背浅鞠一躬,道:“今日盟主之恩,吾辈定当铭记于心。”   说罢,高台上的众人便各自跃向观众席,喝住自家慷慨激扬的徒儿们,在仙盟的协助下四散撤离。   仙盟大会的参赛修士从来是自家宗门最有前途的中坚弟子,在不清楚公仪楚觞这位现任魔尊的来意与实力之前,他们决不能轻易将自己宗门的新秀们扔出去冒险。   …   南宫就在走与不走中极度纠结。   一方面他确实很想逃,尘洛洛会不会折在这里都算是其次,主要是面对公仪楚觞这种角色,他自己也很害怕啊。另一方面,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总是有股奇怪的感觉,似是有谁一直暗示自己别逃,还恐吓他即使逃了也逃不掉。   深陷纠结中的南宫就被周围的吵闹声、甚至是打斗声搅得心烦意乱,忽然想起司徒臻远的莲子肉有宁心安神的作用,索性扒拉了一大把莲子肉塞到嘴里嚼嚼嚼,从紧张害怕地观战到紧张害怕中带着点休闲地观战。   仙盟着火南宫就睡大觉,大概就是现在这个场景。   上官羡果然炼成了上官毓的剑法,还在赛程中攒满了爆种前摇,好几次出招都堪堪碰到公仪楚觞的衣角——但也只有衣角,可那已经足够厉害了,还引起了公仪楚觞的一点兴趣。   而南宫勿的招式十分熟练,虽然尚未达到出神入化的阶段,但作为新秀来说已经算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了。可惜大概是因为用的不是自己的佩剑,多少差了点默契,南宫勿多次对招失利,连公仪楚觞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宫就觉得南宫勿好像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弟,你到底在干嘛,你可是被上官羡一招秒掉的角色,就算把你的佩剑还给你,你也比不了上官羡的剑法啊。   南宫勿的心有灵犀似乎只在南宫就吐槽他的时候触发,再次看过来的眼神不再是幽怨,而是坚定!   不是,你坚定什么啊!南宫就再次崩溃抱头,你到底在坚定什么啊!为什么你还没被秒啊!!   腰间别着的乐游受到主人的召唤,开始低鸣颤动。   南宫就已经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种现象。虽然他本来就处在一个大部分现象都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世界,但佩剑真的会与主人同生共死这种事,还是让南宫就浅浅地震惊了一会儿。   事已至此,南宫就认命地抽出乐游,朝南宫勿大吼:“接着——!”   乐游剑就像安装了定位指引一般,在这一刻直冲至擂台中央,准确无误、稳稳落在南宫勿的手中。   自此,南宫勿开始了双剑对战!   “精彩。”   身旁的人也跟着南宫就扒拉了一把莲子肉,颇为惊喜地评价道。   确实精彩。舞动双剑的南宫勿一时之间如鱼得水,平日苦练的剑法得到了200%的氛围加成,变得更加精湛犀利,与上官羡的独门剑法不相上下。   逍遥宗不愧是名门大派。至少在这一刻,南宫就才真正领悟到,原来逍遥宗的心法和剑法真的不输任何龙傲天的特效加成,狂霸酷炫吊到爆炸!   南宫就紧张地喝着奶茶,此时的震撼及好奇已经完全压过了方才的恐惧,顾不得跟随大流逃跑,南宫就像上瘾了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三人的对战,生怕错过了任何一招对决。   旁边的人又道:“你喝的是什么,给我也做一杯。”   “九曲碧落鲜奶茶,两颗灵石一杯,先付后吃哈。”南宫就头都不回地回答道。   “能赊账吗,今天没带钱。”   “行吧,你哪个宗门的,裴玉你给他登记一下。”南宫就的眼睛还黏在擂台上,但手已经开始熟练地摇起奶茶。   裴玉抖得跟筛子一样,在疯狂打架的上下排牙齿中挤出一丢丢声音:“那那那……那个个个……我我我……”   南宫就不耐烦地瞪裴玉一眼:“干嘛突然结巴了卧槽草草草……草草……!不是,你谁啊!!”   旁边的黑袍男子往嘴里塞了一颗嫩白的莲子肉,尖利的牙齿将莲肉咬得粉碎,森然的魔气贴心地压低了许多,撇撇嘴答道:“公仪楚觞。”   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前不久才试过一次。   南宫就双手捧着脸,俨然一副呐喊油画的样子:“我当然知道你是公仪楚觞!!不是,不对,那台上那个是谁!”   公仪楚觞怪异地看着他:“分身啊。这等小事,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怪不得司徒臻远一人就能撑开挡得住公仪楚觞的结界,敢情里头那个根本不是本尊。   “……你说得也对。”南宫就再再再次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反正什么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好像都已经不觉得奇怪了呢,“奶茶加一份莲子肉一共三颗灵石,加购炒冰的话再加两颗灵石。”   公仪楚觞道:“你是第一个敢向我收钱的人。”   南宫就平静道:“小本生意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公仪楚觞:“有趣,我记住你了。”   南宫就欲哭无泪,手忙脚乱地将还没搞清楚现状、呆滞在一旁的尘洛洛拖过来:“你还是记住他吧。”   擂台上还在苦战,司徒臻远绝对已经发现南宫就这边的不对劲了,但大概率无法抽身过来对付。   即使只是公仪楚觞的分身,攻击力也不容小觑。现场的修士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将分身锁在结界内的话,难以确保所有人能在公仪楚觞感到厌倦前顺利撤退。   逍遥宗掌门察觉宗门弟子在公仪楚觞身旁,安排各长老带各峰弟子们撤离后,自己与几位甘愿留下的仙师立于司徒臻远后方护法。   公仪楚觞颇为恹恹地往上抛出一颗莲肉,又无聊地张嘴接住,道:“我为何要记住他?”   南宫就闻言默默将尘洛洛安置回身后。   没有特定剧情加持,看来是触发不了公仪楚觞对尘洛洛的怜爱。   南宫就将摇好的奶茶放到公仪楚觞面前,转移话题道:“魔尊不是在闭关吗,为何提前出关了?”   公仪楚觞撇他一眼,略感不悦:“你查我?”   南宫就:“……”   这是什么无间道台词。   南宫就摆出电视剧那种奸臣的姿势,一副狗腿的样子道:“魔尊,您这什么身份啊,闭关那天都上仙门周刊头条了。”   “那也是。”   公仪楚觞接受了这个解释,尝了两口奶茶,似是发现味道不错,又尝两口,接着破天荒地给了南宫就一个赞赏的眼神,居然真的对南宫就坦白:“我的宠物走丢了,出来找找。”   南宫就在脑中像脱缰的野狗一般再次搜刮一轮。   …   能被公仪楚觞成为“宠物”的生物……   原著中有写过,公仪楚觞自幼身旁便有一魔界天地孕育的邪龙。这邪龙身长十余米,可入海通天,通体乌黑,鳞片如钢,龙角如刀,怒吼声能传百里,喷出的黑炎直冲天界。   ——也是尘洛洛认识公仪楚觞的机缘。   在公仪楚觞闭关期间,这条黑龙被公仪楚觞的仇家袭击,受伤后慌忙逃至人间界,又被来回两界的魔人意外抓捕,囚在人间界数年。   黑龙全身上下都是宝,光是吞下一枚鳞片就能让低级魔物得到跨越性提升,在黑市中尤其受欢迎。魔人为取宝换财,将黑龙多次活剥凌虐、死后分尸,黑龙怨气极深,余下的魂魄尽数凝结成厉魂。   而尘洛洛正是在此时被同门师兄打发去人间界做杂务,阴差阳错撞破囚禁黑龙的密室,接着用真善美感化黑龙的历魂。不料魔人就在历魂被感化消散之际突然回巢,尘洛洛为了保护历魂身受重伤,黑龙的历魂发出最后的怒吼,将正正好出关的公仪楚觞召来,以黑马王子从天降临的形式救下尘洛洛。   别问为什么每个龙傲天的出场形式都是从天而降,梗不怕老,够帅够爽就好。   魔人被公仪楚觞瞬间秒杀后,公仪楚觞用黑龙余下的历魂结合龙骨,将黑龙重生为凶戾可怖的骨龙,继续留在了他的身侧。   又因骨龙尤其亲近尘洛洛,重伤也因黑龙而起,所以魔傲天将尘洛洛带回魔界,自此开展长达百万字的强制爱剧情:为什么看到他生病,我会那么难受?   并在得知尘洛洛的病只有叁酒峰留下的秘药才能救回的时候,说出经典台词:“治不好,我要你们整个逍遥宗给他陪葬!”   很好,回忆到这里,南宫就的思路已经清晰不少。   目前的时间线,黑龙应该已经被抓且生死不明,但可以确认的是应该还没有变成骨龙。总之唯一的好消息是南宫就在不知不觉中躲过陪葬一劫。   以防万一,南宫就小心翼翼地问:“宠物,指的是您以往带着的那条黑龙吗?”   公仪楚觞不悦道:“你查我?”   南宫就:“……”   南宫就:“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第二次。”   又很快秒怂补充:“但因为你是魔尊,我还是再说一遍,你的八卦仙门周刊上都有写,次次都是头条。”   公仪楚觞也接受这个解释,点头:“没错。是龙。我就关上门睡了个觉,起来它就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   原来你的闭关只是关上门睡个觉吗。   南宫就强行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按回心中,你的宝贝龙龙现在正在饱受虐待……   等等。   一种浓烈的违和感在南宫就心中升起。 第27章   通体乌黑, 会喷黑炎,被魔物偷出,囚禁在人间界虐待, 但此刻应该还没死的黑龙(。   两个似乎毫无关联的生物在南宫就的脑中逐渐联系到一起。   南宫就福至心灵。   “你的宠物,我有办法找到, ”南宫就诚恳地问道, “但你能不能让你的分身别打了?我弟快被打死了。”   公仪楚觞:“?”   擂台中心, 红衣的上官羡暂且看不清伤势如何,但南宫勿身上的兰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忘忧剑被直挺挺地插到擂台一角, 徒剩乐游剑在手, 越发显出颓势。   公仪楚觞疑惑:“那是你弟?”   南宫就:“?”   南宫就:“难道看不出吗?”   公仪楚觞认真道:“我还以为你也开了个分身跟我的分身打。”   南宫就也认真道:“很少有人能让我觉得无语, 你算是第一个。”   两人对视无言片刻。   公仪楚觞再次认真道:“你这茶还挺好喝的,我给你做个标记,之后再来找你买。”   南宫就捂着后脖子惊悚后退:“你别, 你别, 我就在栖云山叁酒峰,要么西碧堤妙行观……”   真的拜托不要!   南宫就记得十分清楚, 当初一把温柔刀写到公仪楚觞支线的时候, 平台正好有篇ABO文爆了,一把温柔刀大手一挥, 世界上只有不够火的热点没有她跟不上的爆点, 当机立断地把公仪楚觞那个跟安装了GPS定位差不多的标记形式设定为咬脖子后面一口!   南宫就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无一不写满抗拒,要做标记麻烦做到尘洛洛身上啊!   公仪楚觞才不管南宫就的嘴巴在叭叭什么, 伸手拎向南宫就的后颈, 可就在倏忽之间,空气突然静止了一瞬, 又在这一瞬间凝结成一鼎无形的巨钟,在众人的脑中狠狠敲了一记。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跟南宫就在叁酒峰暗室中感受到空气凝结的那一瞬一模一样。   南宫就猛地抬头,莫非系统再次连接上了?可他现在还好好地站在原地,什么事都没有啊!   “编号00376!66!!”   南宫就在心中大吼,然而脑域中跟过往无数次召唤失败一样,什么声音都没有响起。   …   公仪楚觞的目光终于转向擂台。   只见南宫勿与上官羡不知何时已经三把佩剑分别插在擂台的三个角,在司徒臻远将自己的佩剑插在第四个角那一刻,四剑同时催阵,一个泛着复杂纹理的锁魔古阵在空气凝结的那一刻缓缓自地面显现,将公仪楚觞放出的分身牢牢锁在古阵中央。   “天道……”被从地面升起的红色链条锁住的公仪楚觞分身泰然自若,饶有兴致地勾起一边嘴角,“司徒臻远,你打不过,又开始耍小聪明了吗?”   司徒臻远单手握剑,似是听见什么笑话,莞尔道:“天道愿意为我所用,也算我的本事,又怎么会是打不过呢?”   不是,你别一副已经赢了的样子啊,南宫就欲哭无泪,公仪楚觞本尊还好好地坐在我隔壁呢,谁能管管啊。   南宫就捂住后颈悄悄又退后两步。   局势扭转得太快,让南宫就有了喘息思考的机会,也让他留意到方才司徒臻远说的“天道为我所用”。   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有系统?他连接得上系统?南宫就的脑中飞速闪过与司徒臻远屈指可数的几次相处,可司徒臻远看起来完全不像穿的啊,难道司徒臻远其实早就看出他是穿来的,一直装模作样地在暗处看戏?   南宫就忽然想起教资考试时的现代化词汇,对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练习册的快速过审,对仙盟大会摆摊的纵容,还有掌门在叁酒峰提醒的那句“仙盟或许远没有你想象中简单”。   他会是同类吗?他也爱喝奶茶吗?他也会像自己一样,不断循环吗……?   公仪楚觞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周边气场陡然变得森寒,一直蒙着伪装的魔气开始源源不断地升起、蔓延,似乎真的被擂台上的古阵牵制住了。   南宫就冷汗涔涔,脑中百转千回,再退两步。   背后一只手按上南宫就的肩膀。   南宫就悚然回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   这女子生得粉雕玉琢,眉眼有些眼熟,明明娇俏得要紧,腰间却别着一把与之气质不太相符合的雁翎刀。   一般情况下,这种外表看起来较为柔弱的女子,在修炼时会更倾向于选择轻巧便携的武器,比如长笛、扇子、银针之类的,不仅使用方便,出招还好看。而雁翎刀的刀身平直修长,女修若是长得不够高力气不够大,对战起来十分吃亏,遂平日极少见女修佩戴这种长刀。   女子看南宫就被吓得炸毛,一双明眸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对南宫就嘻嘻一笑,道:“别怕,是时庄主派我来助你。”   南宫就虽是惊得草木皆兵,但时将的名号被报出来的那一刻,无意识地镇定了一些。   女子将不知什么东西塞到南宫就的手中,接着把尘洛洛与裴玉一手一个一并抄起,又道:“这两人我带走了,不必挂心。你放心做你想做的事,他会寻你。”   接着未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作出反应,便带着二人疾速撤离,动作快得跟排练过一样。   不不不不不,南宫就尔康手,虽然明知这是公仪楚觞默许的,但南宫就还是很想高呼:有在公仪楚觞面前抢人的本事,倒是把尘洛洛留下,把他一起带上啊!!   …   锁魔古阵缓缓运行起来,发出一阵又一阵跟刚才的钟声相似的震地低鸣。   擂台上公仪楚觞的分身出现一道猩红的裂痕。   而南宫就身边的公仪楚觞本尊再次将手伸到南宫就。   南宫就急匆匆地再次捂住后颈,公仪楚觞却只用指甲在南宫就的喉结处随便划拉出一道红痕,那红痕连皮肤都未划破,却横向浸入南宫就的喉间,在南宫就的颈脖慢慢环成一个像血痕一般的红圈。   铺天的寒意从脚底处升起,一路直窜到天灵盖。南宫就惊悚地转为捂住喉结,双腿止不住打颤,想再次往后退,可每往后退一步,脖间的红圈便锁紧一分,让南宫就根本无法动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南宫就终于意识到,原著中咬后颈那种暧昧又亲昵的设定,不过是公仪楚觞跟尘洛洛play的一环而已。对于他这种路人角色,公仪楚觞做标记的方式显然不止一种。   “啪”一下,公仪楚觞随意甩手,擂台中的分身直接粉碎,凭空消失。   不知是因为受重伤还是受到古阵的影响,上官羡与南宫勿二人均以剑支撑,喘着粗气半跪在地。司徒臻远立即抽剑解阵,古阵随之化为点点流光散去,那团压抑的空气终于得到解脱。   可南宫就的呼吸仍然因为脖间的红圈无法顺畅。   司徒臻远看向公仪楚觞,冷笑道:“魔尊可是退缩了?”   南宫就被红圈箍得直翻白眼,事实上他也真的想对司徒臻远翻白眼,能不能见好就收,别刺激他啊!天道也好系统也罢,他现在比死了还难受,到底能不能随便来个谁来管管!   公仪楚觞恹恹往司徒臻远一眼,道:“也折不了几次寿了,无聊。”   司徒臻远方才还笑着的脸瞬息即逝,面色竟也难得的变得阴沉起来:“公仪楚觞,对一个普通修士下手,不见得多有趣。”   “普通修士?”公仪楚觞装模作样地困惑道,“你会让一个普通修士拿着玄冰天镜候在这里,等我上钩?”   南宫就的脑袋突突直跳,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打算用那镜子炒沙冰而已!   还有司徒臻远,你什么忽然就不出声了!不要摆出一副阴谋败露的样子好不好!!   掌门的提醒一直在脑中循环播放,南宫就艰难地摊开手掌,手心静静躺着一枚乌黑的鳞片。是方才的女子递给他的。   如果女子没有说谎,那鳞片应该是时将给他的。   “司徒臻远……给我……琉珠鸟……”   南宫就捂着脖子艰难发声。   虽然声音小到南宫就自己都听不太清,但一颗琉璃珠还是迅速从司徒臻远掌中跃起,化作精致的小琉璃鸟,落在南宫就的肩头。   脖间的红圈随公仪楚觞胡乱一勾的手指头松开了桎梏,大量空气终于涌入南宫就的口鼻,让南宫就跌跌撞撞跪趴在原地。   公仪楚觞亦跟着蹲下来,凑到喘息不已的南宫就面前,懒洋洋道:“不好意思啊,太久没标记什么东西,忘记控制力度了。”   夜间的风阴森森地吹来,全员尽数撤离的观众席上,只剩几盏灯笼明明暗暗,落到公仪楚觞的面上,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到底算是什么表情。   南宫就面色发白,他知道公仪楚觞绝对是故意的。   纯靠魔力硬碰硬的话,司徒臻远很大概率是打不过公仪楚觞,但几位龙傲天后宫的战力总体还算均衡,司徒臻远估计有别的办法对付他,比如方才的“天道”。   这次司徒臻远落下风不过是顾虑各门派的弟子,待人全部撤完后,真打起来,提前出关的公仪楚觞也落不了什么好处。   可拿南宫就随便做个下马威就不同了。   能在仙盟大会被纵容摆摊的人应该与司徒臻远关系匪浅,不仅南宫就本人不敢贸然说谎忤逆他,司徒臻远还会因为顾虑南宫就、无法轻举妄动。   所以说龙傲天也不是只有恋爱脑,大部分时候,智商还是在线的。   “那么,你要用什么方法帮我寻回宠物?”   见南宫就没有回答,公仪楚觞又重新站起来俯视着南宫就,没什么情绪波动地问道。   南宫就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喉咙被红圈箍了一段时间,声音变得十分嘶哑,咳嗽几声后才勉强答道:“琉珠鸟可引路。在找之前,我可以找司徒臻远问几句线索吗?”   公仪楚觞后退一步重新坐下,示意随便。   反正南宫就已经被标记,倒也不在乎他是不是想逃。   南宫勿已经将忘忧拔出,跃至南宫就身旁,又将南宫就一把拎到司徒臻远面前。看来方才的古阵确实耗了司徒臻远不少灵力,南宫就凑近了才发现司徒臻远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南宫就憋了一大堆问题,但现在都不是问的时候,只能简短地问出心中最在意的问题:“宫廷玉液酒?”   司徒臻远:“?”   南宫就细细观察司徒臻远困惑的表情,没有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   南宫就又问:“……奇变偶不变?”   司徒臻远一把握住南宫就的手,道:“实在害怕的话,可以不去,我有法子解公仪楚觞的标记。”   南宫就长话短说:“时将在哪?”   司徒臻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短暂无言。   南宫就追问:“他做什么了!?”   司徒臻远按时将提前安排好的答复道:“他让你不用担心,尘洛洛会安置到百晓山庄。”   这下轮到南宫就瞳孔地震。   明明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时将会知道尘洛洛的安全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这也是时将算出来的?   今日接受到的信息量太大,问题太多,让南宫就产生了一种陷入楚门的世界,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实在不是很舒服。   南宫就咬牙道:“转告时将,半个人都要进棺材了,别来寻我。” 第28章   仙盟大会出事了。   卧仙林源源不断地有修士飞出, 一时之间周边小镇的客栈灯火通明,全是卧仙林中出来的修士。有些宗门更是连寄存在小镇中的车马都弃了,直接回宗。   罪魁祸首公仪楚觞此刻正坐在悠游冥谷大殿的主座上百般无聊地嚼着莲子肉。   这莲子肉明明是仙盟所产, 天生跟魔族八字不合,吃下去不反胃都算不错了, 公仪楚觞居然还能当小零食嚼了好几袋。   如果要列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去的地方”, 那悠游冥谷在南宫就心中绝对是排第一。   悠游冥谷地如其名, 是个布局杂乱无章且很没品味的魔窟。   ——其实不是公仪楚觞没有品味,而是他们一族大多随心所欲,留下来的地一直都这样, 公仪楚觞本人也不是个在乎自己宫殿细节的男人, 所以在好几任前魔尊还在的时候悠游冥谷就长这样了。   南宫就实在不喜欢这种昏天暗地的装修风格, 死气沉沉的大厅边上悠悠地点着几根燃着的蜡烛,可能因为公仪楚觞一族擅长使用黑焰,整个大殿都像开了地暖一样热气腾腾。   他就坐在中间那片感觉曾经死过几百个人的空地, 大厅两旁是一群对着公仪楚觞俯首称臣的魔族, 看上去什么种类都有,最怪异的是一条鱼人状的魔物——这魔物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 完全没有童话世界的美妙, 只有满满的猎奇感。也不知道是怎么在陆地上生活的。   公仪楚觞本尊在仙盟大会什么都没做,只是喝了杯奶茶后把南宫就带走了。   走之前还纵容南宫就把忘忧剑也一起拿走, 似乎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不觉得凭南宫就的实力能在他身边翻出什么花,说是来找宠物, 就真的只是来找宠物。   南宫就受不了这种没人说话的气氛, 主动问道:“魔尊,为何要把我带回你的魔谷中……”   公仪楚觞用余光扫了他一眼, 道:“让你休息一下,明日再寻。”   那倒是找个房间让我睡啊。   南宫就自然不敢公开吐槽,公仪楚觞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只是他也没有追问的资格。   大殿中继续陷入沉默。   南宫就继续在脑中搜刮原著的内容,再次开口道:“魔尊,要不我……给你再摇一杯奶茶?”   公仪楚觞挑眉不语,像是准了。   南宫就在乾坤袋摸出一堆食材,大咧咧地走到主座上找公仪楚觞借了点火,演示了一遍奶茶的煮法。考虑到大殿实在太热,南宫就扫了一圈大殿中跪趴着的魔物们,朝那条鱼人道:“你能制冰不?”   一群魔物自南宫就进来以后就没停下过偷瞄的眼神,只是碍于魔尊的威严,不敢偷看得太过放肆。   这是魔尊第一次将人族修士带到冥谷大殿中,往常都是不知死活的修士使计闯入寻仇,从来没有一个能完整地活着出去,如今南宫就居然由魔尊亲自带回,还主动对他们搭话,众魔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摸不准魔尊是个什么心思,不敢贸然回答。   “聋了吗。”   主座上的公仪楚觞忽然凉凉开口。   魔物们吓得冷汗直流,那鱼人直接蹦起,鱼鳃急得一张一合,结结巴巴地朝南宫就道:“我,我,我不会,你是不是要冰,对面,对面那个狗会!”   南宫就往鱼人正对面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个头垂得很低的狗耳人。   狗耳人只有头跟身子是人状,手脚、耳朵都是狗的样子,看着还是只田园狗,毛毛糙糙地。南宫就挠挠头,狗跟冰完全扯不上关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魔力系统。   但计较那些没意思,南宫就朝狗人道:“来点冰。”   狗人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看公仪楚觞一眼,公仪楚觞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狗人耸拉着狗耳朵,过去给南宫就徒手凭空搓了一颗冰球。   还真会。   南宫就看着手中用狗手搓出来的冰球,脑中不由自主地自动播放起一些不符合食品安全法的狗子日常。   反正不是他喝。南宫就心安理得地把冰球放入奶茶中降温,再乐呵呵地上供给公仪楚觞。   公仪楚觞淡定接过奶茶,手指往笑得狗腿的南宫就后颈一掐,南宫就两眼一番晕着滚下了主座前的阶梯。   …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   大概是不知道被哪位好心魔提醒过,公仪楚觞总算是找了个小苑安置南宫就。   南宫就揉揉酸痛的后颈,心中暗骂公仪楚觞果然狗,他们名门正派要与魔族势不两立云云。   他自然是不敢在奶茶中下毒的,只是悄悄加了一点助眠的药材,赌一个公仪楚觞睡着后他也能找到机会睡一会儿——不是跑。   他已经被公仪楚觞做了定位标记,跑到哪里都无济于事。强者从不抱怨环境,但南宫就自认不是强者,不仅抱怨环境,还抱怨强者不给他睡觉。   怎知公仪楚觞疑心病那么重,直接把他整晕了。   不过也不能怪公仪楚觞,换成其他有骨气的修士,早就想尽办法逃生了,也就是南宫就摆烂,只敢把小聪明动在这种地方。   南宫就穿戴整洁走出房门,发现公仪楚觞长身玉立,已经站在门口的树下等他。   这种偶像剧情节是怎么回事。   南宫就愣了愣,还未来得及吐槽什么,公仪楚觞却一挥手,将南宫就蒙上了一层化形。   一层女子的化形。   旁边站着的魔族侍女们立即贴心捧上圆镜奉到南宫就眼前,镜中的女子与男身南宫就面容相差无几,只是轮廓更加柔和,一双眼睛不作死鱼眼状的话,简直似是融了一翦秋水。如墨的长发垂至腰间,兰色弟子服变成水色长锦衣,俨然一个仙姿玉色的女修,好看得很。   如果不是腰间还别着忘忧剑,南宫就都认不出镜中的人是自己。   修士若要伪装身份出去办事,一般都是做一张没有记忆点的路人脸面具套上,再怎么也不至于连性别都换掉。   事到如今南宫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想吐槽的了。   但还是忍不住吐槽这种女主角的剧本连尘洛洛都没有,为什么他会有。   反倒是公仪楚觞还给他解释了一句:“不想虫子跟过来,麻烦。”   南宫就对此没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认命道:“在找你的黑龙之前,我能不能先去买个东西?”   …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第一个回到西碧堤山下那座城的人居然会是南宫就。   之前南宫就已经觉得御剑飞行日行千里是这个低魔世界的唯一方便设定。   结果人公仪楚觞用指甲在空气中划拉一下,面前便凭空破开一条乌黑的裂缝,直接就把空间撕裂回到了西碧堤。让南宫就对这本书的魔力参差陷入了沉思。   总之只要龙傲天们够帅,其他人怎样都可以对吧。   南宫就欲言又止,默默领着公仪楚觞走去糕点铺,可走到一半呼吸又是一窒,喉间的红痕莫名其妙地收紧,将他勒得透不过气。   南宫就紧急后退退退,看着站在小摊前走不动路的公仪楚觞:“?”   公仪楚觞指着身侧的小摊:“这是什么?”   南宫就:“捞金鱼。”   公仪楚觞:“怎么玩?”   南宫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被公仪楚觞用无形的绳子牵着的狗……事实上也差不多了。   遂讨价还价道:“你别扯着我我就教你玩。”   公仪楚觞没有回答,只是在南宫就面前摊开一只手掌,松松垮垮地握了握——瞬息之间,南宫就猛然被渗人的魔气包裹,浑身的鸡皮疙瘩疯狂冒出,脖子差点被勒得发紧,差点原地跪下。   “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   公仪楚觞俊美的面容带着些许笑意,冰凉的手稳稳扶住南宫就的胳膊。   他靠得很近,没有一丝杀意,可说出的话却是凉飕飕的。   在南宫就被勒到翻白眼之前,公仪楚觞松开了桎梏。   今日是人间界赶集的日子,集市一片熙熙攘攘,只当两人莫名其妙在中间挡了好一会儿路,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南宫就第一次觉得西碧堤的空气这么甜美。   对一个不按道理出牌的魔族讨价还价,自己方才一定是脑子抽了。   南宫就悻悻地在乾坤袋摸了一颗灵石,蹲下来扔给金鱼摊的老板,捧了一大堆纸网给公仪楚觞:“你试试?”   公仪楚觞撇撇嘴望着他。   南宫就认命地再次蹲回金鱼摊前,也不管身上的衣裙拖了地,将长发拨到身后,左手拿起一个小碗,右手拿着纸网缓缓探入水池,不一会儿便看准一条胖嘟嘟圆滚滚的小红鱼,眼疾手快地一捞!   ……纸网光荣牺牲。   公仪楚觞竟也乖乖蹲到南宫就隔壁,看到南宫就吃瘪,轻轻勾起嘴角。   “太久没玩,一时失手。”南宫就若无其事地挽尊道,“这纸网质量不行,刚刚那条鱼太胖了,换条瘦的。”   南宫就又重新拿起一个纸网,这次瞄准的是一条体型瘦弱的小花鱼。   这小花鱼游得慢悠悠地,南宫就屏气敛息,捏着纸网悄悄靠近这尾小花鱼,在快要挨到尾巴的时候,迅速捞起!   ……第二个纸网光荣牺牲。   公仪楚觞发出“呵”的冷笑。   南宫就不干了,道:“你自己试试。”   反正在这种小摊剧情中,背景板角色怎么可能有发光发亮的机会?南宫就太懂了,用脚趾头想,下一幕也应该是公仪楚觞仅用一个纸网就捞遍全场、大获全胜的结算画面。   公仪楚觞盯着水池,学着南宫就的样子,一手拿着小碗一手拿着纸网,轻轻将纸网探入水池中。   清澈的水池随着公仪楚觞的动作咕噜咕噜地、像烧热的火锅一般升起滚烫的黑气,漆黑的火苗在水池中游动,整池金鱼无一幸免,全被魔气毒死烫熟,争先恐后肚皮朝天浮起。   南宫就:“……”   怎么跟偶像剧里演的不一样。   幸好南宫就的灵石足以将整个金鱼摊买下。   被吓得蹲在一旁老板瑟瑟发抖,不知自己怎么招了这种神仙人物过来,什么话都不敢说。   公仪楚觞默默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南宫就评价道:“无趣。”   那不是必须的吗,能让你觉得有趣那个人现在估计还在百晓山庄上待着呢。   南宫就揉揉眉心,也站起来道:“我带你去逛别的?”   公仪楚觞再次乖乖地跟着南宫就走到别的小摊,而南宫就像带着第二个尘洛洛,买了一大堆诸如糖画、面人之类的小玩意上供给这位魔尊。   “你们人族每天就做这些无聊事?”   公仪楚觞举着一支飞龙图案的糖画,蹙眉问道。   “也不全是。”南宫就手上拎着一大堆魔尊精选但并不会纡尊降贵亲手拿着的小玩意,尽忠职守地当一个市集导游,“凡人光是活着就很辛苦了,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放松一下。”   公仪楚觞张开嘴,尖利的牙齿咔嚓一下将糖画中的龙头咬断,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南宫就的背影与女子无异,手上抓着一大堆东西摇头晃脑,还抽空接了一张报童边跑边扔到半空中的报纸。   “比如我活得这么惨,平时的乐趣就是摇点奶茶喝喝,每周追一下仙门周报又登了什么八卦……”   南宫就说着说着两眼一黑,对着报纸沉默了。   公仪楚觞看他这幅吃瘪的模样,也随手接了一张报纸:   仙门周报巨幅头条——仙盟大会紧急中断,原因竟是两男抢一男!?简直是男上加男! 第29章   好开放的民风。   本来被公仪楚觞抓走、栓着无形的狗链子、被迫女装陪魔尊逛大街已经够倒霉了, 现在还被这么泼脏水,哪个重生的挑战者能有南宫就惨啊?   还没等到命运的齿轮转动,人生的链子已经先掉光了。   南宫就心中升起一把无名火, 顾不上脖子上的狗链够不够长,火速逮住沿街扔报的报童, 龇牙咧嘴道:“这头条是谁写的!?老子要去告你们诽谤!!”   仙门周报为了博眼球, 总是将报道夸大其词, 这么多年结了不少仇家。   报童对被逮已经习以为常,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颠倒黑白的话都不用打草稿就能说出。   现在被南宫就揪住衣领, 刚准备好大显(嘴炮)身手, 余光却刚好远远瞟见南宫就身后的公仪楚觞。报童的神态切换得极快, 由方才的得意洋洋,忽然就转为瑟瑟发抖,手脚挥动嚷嚷道:“打人啦打人啦!”   南宫就愣了一瞬, 他与报童离得近, 看得也清晰,这报童方才分明没有一丝惊恐, 现在这么吵闹, 明显是有意为之!   四周路过的人纷纷侧目,有好事者更是直接停下脚步围观好戏。揪着报童的南宫就一时间变成被瞩目的中心,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 报童忽然朝他眨眨眼,将手中的报纸尽数往空中扔去。   南宫就当然也捕捉到报童的眼神。尽管不知报童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还是下意识抬头看向在空中散开的一大叠报纸, 不曾想在顺着报纸落下的弧线望去的那一刻,隔壁茶馆的窗口处, 南宫就望见熟悉的人正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是时将。   明明前些天还有见面,可不知怎么的就是感觉过了很久,久到南宫就感觉时将似乎又瘦了一些。   他不知道时将是提前算好他会出现在这条街、会出现在这里、会在因为什么事而抬头,还是只是单纯在平常的某天出来茶楼喝杯茶,总之南宫就在这一刻,忽然毫无防备地跟在茶馆坐着的时将对视。   周边的人群喧闹得不像话,可时将的神情却温柔得像江南的春雨,细细密密,沁人心脾。   被揪着的报童早就趁南宫就发呆的空档挣脱束缚,一边叽里呱啦地叫骂、一边快速溜走。   南宫就根本听不见他在骂什么。只清晰地看见时将的两片嘴唇上下动了动。   南宫就不会读唇语,可他总觉得,时将说的是:   “别怕。”   …   在被公仪楚觞发现之前,南宫就迅速收回视线,默默把手上的仙门周报撕得粉碎,小声碎碎念道:“有够离谱,仙门周报干脆改名叫苹果日报得了。”   心中想的却是,应该是看错了。   他被公仪楚觞蒙上了化形术,现在的相貌就是普通女修的模样,根本不会有人将他跟被抓走的南宫就联系到一块,时将又怎么可能会认出他?   至于时将为何这么巧,恰好跟他对上了眼,大抵也是因为那报童喊得太过大声,引得时将往街上看了几眼罢了。   南宫就怕时将被公仪楚觞发现,不敢再抬头,故作镇定地对已经走到身边的公仪楚觞道:“我们现在去找龙?”   公仪楚觞似笑非笑,手中的仙门周报一握便不知道被收去了哪里,道:“你不喜欢这报纸?”   南宫就讪讪道:“你不觉得是在胡说八道吗?”   公仪楚觞不置可否,却是随便勾手,方才四散落下的报纸忽然无端燃起黑色的火焰,霎时将街上的围观群众被吓得鸡飞狗跳,纷纷撒手、尖叫逃跑!   南宫就也实打实地被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被他咒骂的报纸一瞬间被烧得灰都不剩。   公仪楚觞烧完报纸,把脸凑到南宫就跟前,他比南宫就高了不少,要弓着身子才能与南宫就对视,长得不像话的眼睫微微垂落,赤色的瞳仁盯着南宫就,又道:“现在开心吗?”   南宫就的嘴角抽了抽,心跳直接漏掉一拍——当然是被公仪楚觞吓的。   他好像有点理解尘洛洛不选公仪楚觞了。   “开心。”南宫就强装镇定,在心中默念三次别怕。不管时将是不是在对他说,总之这句话跟在他身上打了补丁一样,让他勉强鼓起一点勇气再次直面惨淡人生,“去找龙吧。”   万幸的是方才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大骚乱。来赶集的人多,不一会儿周边又重新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路人包围,热闹起来。   南宫就领着公仪楚觞买了一块鸡蛋糕,这次是用女子的形象挎着竹篮,看着比之前和谐得多。   他在乾坤袋摸出司徒臻远给他的琉珠鸟,将那别着雁翎刀的女子递给他的鳞片放入琉珠鸟的嘴中,琉珠鸟在原地旋了几圈,扑腾着水晶质感的小翅膀开始领路。   “走吧。”   南宫就跃上忘忧准备飞走,却见公仪楚觞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宫就:“?”   公仪楚觞破天荒地抬头望着要飞不飞的南宫就:“为何要慢慢飞过去?”   南宫就不敢让公仪楚觞一直仰着头看自己,识趣地跳下来解释道:“琉珠鸟是顺着气息找的,没办法一下子确定目的地在哪里。”   公仪楚觞还是定定站在原地。   南宫就对公仪楚觞这个角色实在不是很了解。   当初看文的时候南宫就已经觉得公仪楚觞太过喜怒无常,尘洛洛走这条支线的时候他都是跳着看的,对公仪楚觞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属实是毫无把握,于是只能静静等公仪楚觞开口,……总不能是因为不会飞吧?   南宫就为自己的弱智猜测翻了白眼。   然后就听见公仪楚觞道:“我不会飞。”   好的,南宫就对两秒前的自己道歉。   …   仔细想想,以南宫就能回忆起来公仪楚觞为数不多的登场中,似乎确实没有公仪楚觞御剑飞行的描述,甚至公仪楚觞的武器根本就不是剑。   大部分时候公仪楚觞都是在暗处忽然出现,或者从天而降,大概就是像来这座城时一样用魔力撕开空间裂缝出行。还有一小部分,基本都是威风凛凛地拿骨龙当坐骑,带尘洛洛兜风。   大概是因为陷入了龙傲天误区,南宫就在看文的时候完全没有将公仪楚觞这个人与“不会飞”三个字联系起来过,可事到如今再回想,公仪楚觞居然、似乎、好像,真的没有自己飞过。   原来人在特别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这种对龙傲天角色来说算是惊天动地的bug,难道是一把温柔刀故意设计的反差萌?   南宫就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把表情收回去,低眉顺眼道:“那……我带你飞?”   “想笑就笑。”公仪楚觞踏上忘忧,即使不会飞,看起来也没有一丝尴尬,“我这一族一向驯养龙作坐骑。”   南宫就在前方御剑跟着琉珠鸟飞行,不知道公仪楚觞用了什么方法,就算与南宫就站得很近,南宫就也没有因为他霸道到溢出来的魔气感到不适,便由着公仪楚觞站在背后像说故事一般徐徐向南宫就解释。   他们那一族在远古时期已经受到天道诅咒,无法独立飞行,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撕开空间裂缝的能力,所以像公仪楚觞这种纯血贵族,很小的时候就配了符合属性的龙作为坐骑出行使用。   三界中的龙也分很多种。这种生物霸气又强大,大多有自己的脾气和傲气,有些还能化作人形,所以魔族也不是属性配上了就能完全驾驭自己的龙。   公仪楚觞很强,能对上他属性的龙自然也比想象中更向往自由、桀骜不驯,公仪楚觞并非是有耐心教育宠物的魔族,就这么一直放养,没想到黑龙居然自己跑到人间界玩去了。   南宫就插嘴问道:“所以说你跟你的龙其实不熟?”   公仪楚觞奇怪道:“它是宠物,也配跟我攀上关系?”   又开始了。   南宫就自动无视了公仪楚觞的上等人文学,又问:“那它叫什么名字?”   公仪楚觞道:“龙。”   作为一个尘洛洛与公仪楚觞相遇的契机,原著中对骨龙的描述其实很少,基本上在突出完公仪楚觞的邪魅狂狷后就与杀青差不多,连名字都没有提及过。   只是南宫就确实没想到原来它真的没有名字。   南宫就思索片刻,幻想了一下两个人对着旷野呼叫“龙~~”的画面,对公仪楚觞真诚建议道:“要不你还是给它起个名字吧。”   “我考虑一下。”公仪楚觞随口回答。   琉珠鸟恰好在此刻停止了前进,南宫就跟着琉珠鸟往下降落,发现这座山竟是之前喂过的黑蛇所在那一座,甚至连降落的地点都与上次一样,稳稳停在瀑布前方。   现在的天气不似几月前寒冷,当初这瀑布都结了不少冰,都喷了南宫就一身水雾,此番到来,南宫就已经做好的湿身的准备,可公仪楚觞又是一挥手,两人之间就这么撑起了一个小结界,连头发丝都没有被水汽沾染。   如果说之前还有所怀疑的话,站到瀑布前的南宫就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他在这儿喂过那条黑蛇就是公仪楚觞的黑龙。   这么说来,当初仙盟发布的任务宗卷中其实已经写得非常清晰,从魔界冲出来那道火光是带着红光的黑色火焰,同时任务等级调到需要派上官羡这种宗门首席水平的弟子执行,莫不是司徒臻远早就知道那魔物与公仪楚觞有关?   这一刻的南宫就思路无比清晰,包括那个以修士作人柱的邪阵,就是囚禁黑龙的密室;那个人头大蜘蛛,就是将黑龙虐杀至化作厉魂的魔人;他跟时将那天探索的,就是五年后尘洛洛要走的支线剧情,只是不知为何居然被南宫就这个书外之人意外提前了进度,让本该死去的黑龙活了下来,让从天而降的人由公仪楚觞变成了司徒臻远!   再进一步推测,当时的司徒臻远应该就知道他们要找的魔物并非那人头大蜘蛛,而是公仪楚觞的黑蛇,为何当时却是一副事情已经解决了的样子?   很明显黑蛇并没有离开过这座山,可司徒臻远作为仙盟盟主,居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公仪楚觞看南宫就忽然呆傻在原地,伸手弹了一下南宫就的脑瓜子。   南宫就如同被天雷击中,幡然觉醒。   要小心司徒臻远。   不管目的是什么,穿书人可能真的不止一个。 第30章   公仪楚觞又弹一下南宫就的脑瓜子:“傻了?”   南宫就这才捂着脑门回神, 可脑子已经乱成打结的毛线团,便无意识埋怨地往了公仪楚觞一眼,道:“你让我先想想龙在哪里嘛。”   配上南宫就那副女子的模样, 居然让公仪楚觞也愣了一会儿神。   不管怎样,琉珠鸟用黑蛇的鳞片搜寻到这里, 证明黑蛇肯定就在此地。南宫就将视线放到瀑布中, 上次他怎么说来着?按照网文套路, 瀑布中肯定隐藏着一个隐秘是山洞,而黑蛇肯定就躲在山洞里面。   南宫就双手放到眼眶边上,作望远镜状目测了半天, 干脆地放弃, 朝公仪楚觞问道:“魔尊, 既然是你的宠物,你就没点特殊的召唤方法吗?”   比如张开一个狂霸酷炫的魔法阵,然后黑龙伴随着光污染在魔法阵中隆重登场之类的。   公仪楚觞道:“其他人都跟龙有血契, 以血召唤。”   好老套但好炫酷。   南宫就期待地看着公仪楚觞。   公仪楚觞顿了顿, 继续道:“平时用上它的时候不多,我没立。”   “……”   从很久之前南宫就就想问了, 其实这个世界是不是什么半成品?系统拉胯就算了, 为什么除了书中明确写出来的剧情以外,还总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掉链子。   可惜南宫就再也没能连接得上自己的系统, 想问点什么都问不了。   “那等你找到他的时候赶紧立一个吧。”南宫就接受现实, 又道,“魔尊, 那你能看出瀑布里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吗?”   公仪楚觞蹙眉, 问:“你是故意的?”   南宫就丈二摸不着头脑:“故意什么?”   公仪楚觞用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南宫就一轮,忽然揪着南宫就的衣领往瀑布中心跃去。   南宫就冷不丁冲进瀑布中, 下意识抱着头紧闭双眼,可预想中的狂暴水流并未砸到身上,两人干净清爽地进入了隐藏在瀑布中央的一个山洞中。   怎么说呢,南宫就忽然又想笑了,这么套路的地点也就只有他这种狗血网文爱好者能准确猜中了。   南宫就就这点好,放哪都能苦中作乐,吃得苦中苦,然后服务各种人上人(。   …   外面的日光透过水幕,洞内还不算太漆黑,只是山洞前方被不少杂乱的草木掩盖,也怪不得南宫就来过两次都未发现山洞藏在这个地方。   南宫就环视一圈,洞内位置不大,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   南宫就挎着竹篮摸索着将整个洞都勘测了一番,还拿忘忧左敲敲右敲敲,半晌都没探索出什么花。   “龙不在这里。”公仪楚觞在南宫就背后凉凉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南宫就一边摸索一边敷衍答道,“我这不是在找……呃……”   很快南宫就便敷衍不出声了。   公仪楚觞的手掌迅速扣到南宫就的后颈,将南宫就狠狠扣压在潮湿的洞壁,装着鸡蛋糕的竹篮被失手甩到地面,凹凸不平的洞壁夹杂着细细碎碎的石子在南宫就的脸上狠狠碾过,把南宫就的半边脸都划得挂了彩。   “真的在这里……魔尊……”南宫就被扣在洞壁上无法动弹,公仪楚觞尖利的指甲刺入南宫就的颈部,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滴落,嘴唇微微发抖,小声道,“我……再找找……”   “仙盟大会,你们定在卧仙林那个鬼地方,不惜折了那个毛头小子的寿也早早布好锁魔阵,不就是因为早就算出我会到场?”   公仪楚觞脸色阴郁,扣着南宫就后颈的手指逐渐收紧,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把南宫就的脖子彻底拧断。   “你明知我族擅用黑焰,先是装作不知情,假意奉上几百年没出动的玄冰天镜做的毒冰,这小东西以前让我族吃了不少苦……现在又是让我穿过水瀑,难道你不知道这些小把戏,于我来说毫无作用?”   还是有点用的。起码加速了我的原地死亡。   ——南宫就怀疑自己真的是杠精转世,都这种时候了,脑子里冒出的居然还是这种吐槽。   太阳穴突突地痛,脖间的出血量让南宫就有些晕乎,只想怒吼: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啊!   循环了这么多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的剧情走向居然歪了这么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找时将打听了太多不该打听的事吗?   背后的公仪楚觞忽然笑了一声。   “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发呆,哈。”   南宫就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这回死前比较折磨,给了他在脑子里播放走马灯的时间……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好不容易跟时将混熟了一点,现在又得重新攻略。话说时将是不是算过他这轮能活五年,下次见到他肯定要先嘲笑他算错了……   还有司徒臻远这朵黑心莲,下一轮要记得避雷……   人死之前难道不是会慢慢变冷吗,怎么感觉越来越热了……   黑色的火焰骤不及防地布满整个山洞,与水幕爆发出的滚烫蒸汽冲云破雾。   被公仪楚觞的结界护着的南宫就在刹那间脱离掌控,腰间被长且有力的龙尾卷起,一条巨大的黑龙用尾巴把南宫就卷出了山洞,如离弦之箭,一飞冲天!   南宫就的长发凌乱散落在肩后,黑龙把南宫就轻轻甩到自己背后,让南宫就扒着它的龙鳍,不断以破竹之势往云层中央飞去。   黑龙仰天长鸣,喷出黑色的火焰,雄伟的龙角傲然屹立,乌黑的鳞片规整地铺满十余米长的龙身,油光发亮,与皓白的云浪交叠在一起,在阳光的折射下透着细微的炫彩。   与自己御剑飞行不同,骑在龙背上飞得更高,更快,还有一种特殊的浪漫感。   南宫就的双眼发亮,这……这……   千与千寻啊!   可惜南宫就还没激动多久,脖子又被往后勒得翻白眼。   黑龙肯定是知道公仪楚觞不会飞,一直带着南宫就往天上窜。   公仪楚觞果然不会飞,可南宫就的脖子已经被公仪楚觞绑上无形的狗绳,就算飞到外太空,公仪楚觞也能原地把南宫就拽回地球。   “谢谢你……”南宫就cos了一把千寻,在黑龙的背上翻身往下自然坠落,“下辈子再给你买鸡蛋糕……”   但是黑龙没有给他煽情的机会,见状立刻又冲下来,把掉下去的南宫就衔在口中缓缓降落,最后停在山间一块巨石上站着的公仪楚觞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南宫就放落在地面。   脖间没有继续收紧,黑龙挡在南宫就面前,两只红宝石一样的竖眸充满敌意地盯着公仪楚觞。   “烛擎。”   公仪楚觞用南宫就掉落在山洞中的忘忧剑在手心划了一道口子,红至发黑的血液一丝一丝向黑龙飘去,最终渗入黑龙的肉身中。   黑龙瞬间绷紧身子,愤怒地朝公仪楚觞做出呲牙之势,乌黑的浓烟从黑龙的口中冒出,将空气都烧得热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烛擎,”公仪楚觞指着南宫就道,“他让我起的。”   突然被cue的南宫就:又我?   黑龙半信半疑地收起牙齿,可竖瞳仍是颇为气恼地瞪着公仪楚觞。   公仪楚觞又道:“你不是喜欢他吗?这道血契,有一半是他的。”   南宫就:“啊?”   公仪楚觞摊开被划破的手掌,正是刚才扣着南宫就后颈的右手。公仪楚觞竟是用南宫就颈间伤口流下的血与自己的血混合在一起,给黑龙下了血契。   也就是说,南宫就在糊里糊涂之中竟也成为了黑龙的半个主人!   南宫就惊惶万状:“我配?”   啊这句不小心说出来了。   烛擎惊喜地看向南宫就,“嘭”一下又化成黑蛇的样子,围着南宫就转来转去,似乎开心得不得了。   “你配。”公仪楚觞勾起嘴角对南宫就发出认可,“如果不是你,我也抓不回烛擎。”   啊这。   烛擎似乎才反应过来,趴在南宫就的肩膀上,又向公仪楚觞瞪去,似乎对公仪楚觞这半个主人非常不满意。   “还以为它趁我闭关跑了,要抓回来还得费点功夫,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帮我找到他……”   敢情你们关系不好啊。   漫有你也没写出来啊。   南宫就尴尬得脚指头抠地,对烛擎升起滔天歉意。   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会各自飞,更何况烛擎只是一条不熟的大黑蛇……黑龙。   南宫就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逃生机会,瞬间转为一脸梨花带雨,可怜兮兮道:“谢谢魔尊抬举,龙已经找到,我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吗?”   然后麻烦把标记也撤一下。   烛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悲伤地看向南宫就,似乎在无声控诉南宫就怎么过河拆桥啊。   公仪楚觞摸摸下巴,再次撕开空气的裂缝,将一人一龙扔回了悠游冥谷。   …   七天了。   南宫就抱着手倒挂在小苑的树枝上,远远看去像只女鬼。   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七天了。   公仪楚觞安排的两个魔人侍女低头站在树下,对南宫就的怪异行为视若无睹。   这小苑中栽满魔界的奇异植物,入眼皆是黑树红花,天上也是滚滚乌云,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公仪楚觞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南宫就完全没有受到周边浓烈的魔气影响,脸上的伤口也很快好得七七八八。   幸好没破相,不然难以想象肆弦峰上与他素不相识的女修们得多难过啊。   烛擎也不知道被揪去哪了,身上的女装没撤去,脖子上无形的狗链还栓着,被公仪楚觞发现跑远了就会自动收紧。   南宫就闲到自个儿在房间里把那朵随身携带的伴星花都用青铜药鼎炼成丹了,也没见公仪楚觞对他有什么动作,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被关着的金丝雀的感觉。   如果说抓尘洛洛回来是为了让公仪楚觞品尝爱情的滋味,那抓他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   南宫就一个鲤鱼打挺,在粗壮的树枝上正坐。   ……难道是想挑起第不知道几次仙魔大战?   魔界的月亮是红色的,月光铺下来,万物都笼上一层邪性的光。   唯有那个一直在树上来回倒挂金钩上下起伏的修士,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一会儿焉了吧唧地,一会儿又鬼灵精怪,整个人蒙着的是红扑扑的雾气。   公仪楚觞站在暗处盯着南宫就许久,眼中的漫天寒意不知从何时开始像潮水一般徐徐褪去,转为融融和煦。   天道的天雷落不到魔界。   所以还挂在树上胡思乱想的南宫就完全没有发现,修仙界的天自此刻起无端升起异象,风起云涌,雷声阵阵。   一种命运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轨道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几个人的心头。 第31章   倒挂在树上的南宫就终于发现站在远处暗中观察的公仪楚觞。   大晚上的, 这是失眠了?   南宫就倏一下跳到地面,狗腿地迎向公仪楚觞,狗腿地夹着嗓子打招呼:“魔尊晚上好~”   真的不能怪他这么个态度, 主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非倔着不低头的那两位在擂台上已经被公仪楚觞打剩半条命了。   公仪楚觞静默片刻, 道:“你在茶中下药了?”   南宫就:“……不敢。”   实际上是敢的, 并且也真的这么做了。但南宫就绝不承认。   南宫就似是含了万般冤情:“魔尊为何突然这么问?”   公仪楚觞退后一步, 竟然真的柔声解释道:“旧时我总是难以入睡,喝过你的茶后,不知为何就能睡着了。”   月下花前, 魔尊与少女(外表)温柔对话。   明明是浪漫到极致的场景, 可南宫就却浑身不自在, 心中只剩一群草泥马从草泥马草原中奔腾而过。   天杀的一把温柔刀在魔尊这条支线时为蹭热度夹带私货,塞了过量类似的ABO设定,除了所谓的“标记”以外, 最经典的莫过于“信息素”。   当然, 一把温柔刀再蹭也不敢真的完全照搬,只能三不五时打个擦边球暗示。比如说所以公仪楚觞这个难以入睡的老毛病, 是被尘洛洛身上自带的香气治好的。   只要一接近尘洛洛那副柔软的身体, 那似春日的桃花林一般柔和细腻的香气便能让公仪楚觞放下戒备,舒心入睡。   ……这个毛病现在被庸医南宫就用奶茶真的治好了。   南宫就在心底向尘洛洛道歉, 不小心抢了你的剧情, 不好意思啊,但不跟公仪楚觞扯上关系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起码整个逍遥宗暂时不用担心要陪葬了。   南宫就尴尬得浑身难受, 硬着头皮挖坑:“那魔尊这么晚过来,是想喝茶?”   公仪楚觞看着南宫就有些发红的耳朵, 心中生起微妙的骚动,应承道:“嗯。你为我煮一杯。”   南宫就摇奶茶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驾轻就熟地翻出自己随身携带在乾坤袋中的煮茶装备,迅速给公仪楚觞摇了杯下了猛药的。   与悠游冥谷完全不相配的奶茶香气涓涓淌开,魔尊静于小苑的树下盘腿静坐,看着煮茶的少女(外表)将点缀的花瓣洒落小锅中,硬生生将这魔窟衬得跟什么舒适宁静的桃花源一样。   所以说想捉住男人(放他走)的心,首先还是得捉住男人的胃。   南宫就始终贯彻这条金科玉律,目前翻车率几乎为零。   公仪楚觞不再像前几日那么警惕,将南宫就做的奶茶尽数喝光,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南宫就转转眼珠,打算将剩下的一点奶茶倒入杯中分给守在门口的两个魔人侍女,却被公仪楚觞的话截下:“干什么?”   南宫就:“……回禀魔尊,我在落实有福同享的美德。”   公仪楚觞稍显不悦地勾勾手,南宫就被勒着脖子退退退到公仪楚觞身侧,干脆放弃挣扎,直接四面朝天向后仰倒,但又在倒地前被公仪楚觞伸过来的掌心护了下后脑勺,一点儿没摔疼。   飞出去的两杯奶茶则是被瞬移过来的魔人侍女稳稳接住,一滴未洒,以半跪姿势在旁边呈给公仪楚觞。   “你的意思是我跟她们一个等级?”   公仪楚觞的音量不大,语气却是飘着一抹骇人的阴寒。   两个魔人侍女吓得猛地打了个冷颤,后背渗出层层冷汗,立马跪趴在地:“魔尊,奴婢不敢!”   苍天啊。   南宫就浑身冒着死气,手脚并用爬起道:“绝无此意。下次我给她们喂泔水。”   公仪楚觞略微错愕,方才还冷厉的神情在面向南宫就时又融化了不少,感叹道:“你们人族竟有此等羞辱下人的法子?”   到底想怎样啊?总比因为喝了杯奶茶死在这里强吧,活爹!!   南宫就欲哭无泪,只能选择性无视公仪楚觞的问题,转移话题道:“魔尊,以后你若是想传召我,可以叫我的名字,叫我‘喂’都行,总之能不能别再勒我脖子了?”   说罢闭眼等待公仪楚觞发出类似“你是在教我做事?”之类的上等人语录。   “你叫什么名字?”公仪楚觞问。   南宫就惊喜睁眼秒答:“尘洛洛。”   脖间的红圈猛地收紧,勒得南宫就都有点习惯性翻白眼了。   “南宫就,南宫就,我叫南宫就!”   公仪楚觞站起,慢条斯理地把刚刚被南宫就甩飞、又被侍女接回到手中捧着的奶茶也喝了,没给在地上滚得头发乱糟糟的南宫就一个多余的眼神,背着手离开了小苑。   “我考虑一下。”   …   南宫就再次仰头倒下望天,以前就算再倒霉,在逍遥宗里头欺软怕硬时过得还是很舒服的。   现在完全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对,是狗被扔老虎院子里当玩具或者备用食材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魔人侍女不计前嫌,贴心地为躺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南宫就脑袋后头垫上软枕。   南宫就无语地坐起来,将自己关回房中怀疑人生。   两名魔人侍女一声不吭地低头守在门外,也不知道是保护他还是看守他。   这也不是该睡觉的时候,可南宫就跟坐牢一样,实在无聊透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也就睡了过去。   梦中的南宫就站在叁酒峰顶处。   一个模糊的人影一步一步朝南宫就走来,像是在对他说着什么话。   南宫就想凑近看清此人究竟是谁,可总有一股诡异之力将南宫就拦在远处,只能隐约看见此人轻叹一声,旋即在虚空之中捻出一支金光环绕的毛笔,挥动之中,狂风暴雨,惊雷阵阵。   【违规行为!】   AI生成的机械声伴随警报声,又开始在脑域不断重复嘶鸣,吵得南宫就头痛欲裂。   【违规行为!】   上一轮,南宫就被上官羡一箭穿心之时,也听见了一样的话。   如果说上一轮是南宫就做出了忘情茶导致违规,那这次违规的人究竟是谁,究竟在做什么!   【违规行为!】   “咚”一声,门外传来钝物倒地的声音。   南宫就猛地睁开眼在床上坐起,只听房间门口又是一阵窸窣的声响,很明显门外的人已经进行了一番高手对决,两个魔人侍女估计已经在无声中被击败。   根据十数年看狗血小说的经验,接下来前来营救他的英雄应该会一脚踹开大门。   南宫就把方才的梦直接扔到一边,期待地看向大门。   ……然而大门只是被轻轻叩响了。   英雄救美的剧情整得跟小姐妹闲着没事干遛弯来做客一样。   南宫就无语地打开大门,长得惊为天人的司徒臻远正维持着优雅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两个看守的魔人侍女已经被司徒臻远击晕在地。   大门忽然开启,司徒臻远明显一愣——随即眼疾手快抬起剑柄,朝南宫就的脖间砍落!   南宫就被砍得猝不及防,条件反射举起忘忧剑挡下手刀。   有没有搞错!还以为你是来救人,结果原来是来杀人吗!   谁能想到在悠游冥谷,公仪楚觞都还没杀他,敌友未明的司徒臻远居然一声不吭就开始对他下黑手了。   黑莲花,真真是黑莲花。   南宫就被司徒臻远的内力震得连退几步,虎口裂开,阵阵发疼。   司徒臻远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当机立断地追进来继续朝南宫就出招。   南宫就的修为远不及司徒臻远,但好歹也是刻苦修炼过逍遥宗的心法,闪躲得十分灵活,主打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至硬生生接下两招。   可司徒臻远显然不是吃素的,不一会儿便摸清了南宫就的闪躲套路,三两下就单手扣着南宫就的颈脖逼退到墙角。   南宫就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居然能让尘洛洛的两大后宫轮流掐他脖子不给他活路,即使死也想死得明白一点,便在被掐到窒息前咬牙问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司徒臻远也反问得很快:“南宫就在哪里,为何佩剑会在你手中!?”   南宫就崩溃:“老子就是南宫就!!”   空气忽然静默了好一会儿。   南宫就对把自己化成女子的公仪楚觞、还有认不出化成女子的他的司徒臻远两大后宫的愤怒值烧到最满。   司徒臻远瞬间反应过来,连忙道歉:“抱歉,情况紧急,一时之间没辨认出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反正就是这样了,”南宫就一巴掌把司徒臻远僵在他脖间的手拍下,“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司徒臻远赶急赶忙又抬手抓住南宫就的手腕,一道清爽又温和的灵力游进南宫就的脉搏当中,为南宫就散去了摄入过多的魔气,轻柔地抚平南宫就身上躁动的气息。   “我来救你了。”   这句话说得温柔,似乎是真心话。   南宫就这才意识到司徒臻远居然只身一人闯入魔界的悠游冥谷救他,一下子消了气。   魔界与修仙界已经很长时间井水不犯河水,即使公仪楚觞去修仙界抢了个人回魔界,只要没有太大影响,仙盟都不可能轻易派人到公仪楚觞的管辖领域救人。   司徒臻远过来,怕是要在仙盟下不少功夫的。   方才对南宫就出招,怕也是真的没有想到南宫就会以这副模样出现,把南宫就当成魔族了。   “我才要说抱歉,”南宫就老实道歉,在悠游冥谷瘪了好几天,终于看见逃离的希望,一下子回复精神,“你怎么来了,仙盟居然放任你来救我?”   司徒臻远迟疑一瞬,道:“仙盟不知道。”   “啊??”   在南宫就刻板印象中的司徒臻远,是个永远不可能背叛仙盟的角色。   他之所以在后期剧情中越来越边缘化,也是因为仙盟对司徒臻远太过重要,可仙盟发展的各类事项又实在太无聊,一把温柔刀每次写都有读者吐槽是在水字数、不够爽,久而久之,司徒臻远这个角色也跟着仙盟一起砍掉了不少剧情。   所以在南宫就眼中,司徒臻远说出这句违背祖宗的话,比他现在原地穿回原世界买刮刮乐中五百万带着回来的几率还小。   “边界的门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时间紧迫,先逃出去再说。”司徒臻远抓着南宫就的手继续道,“大不了我卸任盟主一职。”   南宫就有如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呆愣着让司徒臻远拖出门外。 第32章   司徒臻远潜入的路线十分隐秘, 两人为了不让魔族发现,只能在布局杂乱的悠游冥谷中屏息静气地疾走。   猩红的月光洒在司徒臻远的背影上,冒着一股与仙盟做派背道而驰的魔幻, 是南宫就追完整本书都不曾想象过的画面。   “可是,我被公仪楚觞做了标记, 就算逃出去也会被发现。”南宫就对着司徒臻远的背影小声提出这个严肃的问题。   “你给公仪楚觞下药了, 一时半会他应该察觉不到你的行踪。”司徒臻远边走边解释, “能解,但是在这里解立刻就会发现,所以要出去解。”   南宫就一下便发现盲点:“你怎么知道我给公仪楚觞下药了?”   虽然司徒臻远独自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救他, 但现在的剧情实在太放飞, 让南宫就对司徒臻远还是难以控制地抱着怀疑。   尤其公仪楚觞告知他仙盟大会其实只有他一个垫背的事实后, 他对司徒臻远的滤镜更加稀碎。   “……”司徒臻远短暂沉默片刻,才沉声道,“时将知道。”   这也能算出来?   南宫就明白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 可这真的太诡异了。   就算时将极其聪明, 猜得中他会使用的小招数,也不可能巧到精准算出他能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段下药成功吧!   ……不对。南宫就很快又立刻在心中反驳自己, 时将有能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所以确实有可能算得出。   那退一步讲,司徒臻远愿意冒险来魔界救他, 是不是也是因为时将需要他治病?   时将的占卜问天时刻牵制着仙盟的一举一动, 那么无论是出于想要卖时将一个人情,还是出于想要时将再多活几年, 司徒臻远来救他都是对仙盟有利的。   这么一分析, 南宫就的逻辑就通了,人设没崩, 司徒臻远还是在为仙盟卖命。   虽然司徒臻远本人亲自过来实在过于铤而走险,但若是将救人的任务安排给其他人,失败率又太高,这件事唯有司徒臻远有实力胜任。   想来,司徒臻远提到的“大不了卸任”,不过也是东窗事发后的援兵之计罢了,说不定真到那会儿了,司徒臻远极大可能就是换个身份继任。   …   在南宫就的脑子高速运转的时候,司徒臻远已经领着南宫就跑了很长一段路。   奇怪的是两人越走,碰上的魔人似乎就越少,月光也一层一层被浓雾遮住。   直到司徒臻远猛地推开一道门,发现门内就是这几天囚禁南宫就那个房间的时候,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公仪楚觞不知在何时已经察觉到二人正在出逃了!   进来的路线已经被打乱。   两人相视一眼,司徒臻远在前,直接破开窗户,似乎想另辟蹊径,不打算从正常通道突破。   南宫就自然是看不出其中门路的,只一心跟在司徒臻远背后,暂时放下对他的怀疑。就算司徒臻远心怀鬼胎,现在也不是对他动手的好时机。   此刻的悠游冥谷俨然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出口的大迷宫,沿路只有纵横交错、没有规律的魔界景观,万般死寂,只有两人发出不断奔跑的声音。   两人就这么一路破窗翻墙,又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在翻过不知第几道墙的时候,翻到一条暗巷中。   可公仪楚觞既然已经感应到司徒臻远的闯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他们出去?就算是南宫就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真正的出路。   司徒臻远回头对身后的南宫就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南宫就瞬间了然司徒臻远是在提防有诈,肃然点头,两人屏气踮脚,往暗巷光亮的一头走去。   市集中喧闹的声音逐渐明朗,光亮不再来源于灯笼和月光,而是阴沉的日光。   这里是人间界。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正在角落中蹲着盘算什么。   这群流浪汉年纪都不大,最大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脸上挂着的却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狠戾。   “今天轮到你了,”为首的街霸流浪汉猛地揪起一个看起来最瘦弱的男孩,手上抓着一把生锈的小刀,恶狠狠地威胁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路口的布庄前两天赏给你几个铜钱还有两个大馒头,你自己私吞了,没有跟兄弟们分享!”   那个瘦弱的男孩着没有半丝畏惧,一字一句回答道:“给我的,凭什么要分?”   话音未落,街霸便狠狠扇他一巴掌,将他整个人扇倒在地,旁边的喽喽们纷纷围上来跟着踩了那男孩几脚,地上的灰尘和泥土扬起,把地上挨打的男孩呛得咳嗽不已。   为首的街霸用那把钝刀在地上男孩的手心狠狠扎下,将男孩的手掌心都扎穿,狠声道:“用你这脏手再去讨!讨不来就偷!”   地上的男孩痛得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和手心艳红的血一起不断流出,却是狠狠咬着嘴唇,没有叫出声。   闹市熙熙攘攘,无人靠近这群流浪汉,以免惹事上身。   南宫就看得怒火滔天,多番想上前将这群坏种狠狠教训,还没迈出脚步就被司徒臻远抓着手腕拦下。   “放开,我要去替天行道。”南宫就面带愠色地朝司徒臻远喝道。   仙盟盟主办事情限制多,可他们逍遥宗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南宫就可不想服从仙盟那套不轻易插手人间界因果的规矩。   司徒臻远的脸色却比南宫就的脸色还差,连脸都白了几分,生生收紧握着南宫就的掌心,道:“是幻境,走。”   “就算是幻境,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南宫就想要甩开司徒臻远紧紧抓着他手腕的手,可司徒臻远未给他机会,强硬地拖着他往反方向疾步远去。   南宫就一路都在司徒臻远身后骂骂咧咧,司徒臻远全不理会,在目光所及的地方随便选了一道门,一脚踢开,拎着南宫就闯了进去。   这次进入的是一个破烂的小屋子。   方才那个瘦弱的小男孩跪在竹子和烂木头搭成尘床边,冲着床上一个病骨支离风妇人哇哇大哭。   妇人想抬起手摸摸男孩的头,可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只能虚弱地将手搭到男孩的手边。   男孩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信,我要找……他肯定有办法救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妇人竭尽力气想摇头,可男孩说罢已经疯狂跑出门,似是要去寻找他最后的希望。   司徒臻远身子发僵,定在原地,抿唇盯着床上的妇人一动不动。   屋内的时间好似就停在这一刻,所有场景回归静止。   南宫就诧异地看向司徒臻远,直觉告诉他,这幻境中发生的事情与司徒臻远有关,并且有可能是司徒臻远某些不可提及的过去。   司徒臻远并未愣神多久,一会儿便回复神志,最后垂眼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妇人,毅然拖着南宫就转身出门。   门后不再是新的幻境,而是一道紧接着一道的木门,像是永远都开不尽一般,让两人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埋头一路乱闯。   不知道究竟闯了多久,司徒臻远猛地打开一道通往外界的大门,一直静寂的幻境忽然被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包围,显得尤其诡异喧嚣。   这回的场景却是云雾缭绕、轻风细雨的叁酒峰。   逍遥宗的宗门弟子兴高采烈地拉起横幅,似是在热烈庆祝着什么事情。   这般喜庆的气氛中,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上官羡忽然出剑,将得意洋洋的人一剑穿心。   司徒臻远跟南宫就同时呼吸一滞。   南宫就迅速反应过来,反过来把司徒臻远往后拖离,直坠峰下。   一阵天旋地转后,两人所在的空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双双从屋顶上掉落到地板。   南宫就是屁股着地,狼狈地揉着屁股翻了个身爬起来,发现两人落到的正是他被囚在悠游冥谷那个房间。   唯一的变化是房间内莫名多了数道门,仿佛在嘲笑他们两白费功夫。   这下南宫就是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刚的是假的。”南宫就顾不得先前看到的凄惨小男孩到底是不是司徒臻远,率先开口道,“是幻象,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应该说从来没有在这轮重生出现过的场景。   司徒臻远也坐起来,点头道:“极有可能是使用魔界的障眼法术,将我们的某些……幻想,呈现出来了。”   南宫就注意到司徒臻远的用词是“幻想”。   像司徒臻远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猜不出方才的幻境极大可能是真的。估计是宁愿放弃追问最后一个场景是怎么回事,也不想南宫就对前面那个凄惨小男孩有什么猜测。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方才看到的内容。   …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两个人都有些疲惫。   司徒臻远来的时候说过,他来魔界的大门只能开一个时辰。   如果在这个迷宫里经历的时间是正常流动的话,一个时辰早就过去,也就说现在两人都被困在了悠游冥谷中,没有办法逃离。   意识到这个问题,南宫就紧张地朝司徒臻远问道:“怎么办?”   就算心中再多猜测,对南宫就来说,司徒臻远就没有过不靠谱的时候。   无论是当初迷雾中的英雄救美,还是他重伤昏迷时送的灵药,亦或是仙盟大会中让所有人安全撤离的布局,全都体现出司徒臻远压倒性的智力和能力。   以司徒臻远的城府,不可能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南宫就下意识开始依赖司徒臻远。   怎知司徒臻远忽然瘫倒在地上,也不管会不会把身上穿着的云锦白袍弄脏,摆烂道:“不知道。”   南宫就:“啊?”   司徒臻远的OOC来得猝不及防,让南宫就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我也没办法。”司徒臻远继续道,“要不你也歇会儿吧。”   不是,司徒臻远在尘洛洛看不见的地方居然是这种人设吗?   难怪经典台词2是“我好像,总是在做错……”,原来是因为关键时刻会躺平摆烂吗!?   南宫就一把将司徒臻远揪起,多少有些语无伦次:“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应该身在魔窟仍坚决不放弃,一切均在运筹帷幄之中吗?怎么可能什么办法都没想就进来了。”   司徒臻远无奈道:“你江湖报纸看太多了吧。”   南宫就觉得司徒臻远肯定是在装。   “啊,反正都被发现了,我现在就给你解了标记。”   司徒臻远将手伸到南宫就的后颈,不知捏了什么诀,南宫就明显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虚无地剪断,但又好像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司徒臻远收回手道:“好了解开了。”   其速度之快,就跟闹着玩一样。   南宫就目瞪口呆。   南宫就:“不是,盟主,你有这实力,在这装出不去?”   司徒臻远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大家都不信,我就是一个平庸的修士,这解法不过也是恰好会罢了。”   不不不不不,谦虚过了头就是装好吧。   南宫就的脑袋在在心中摇成拨浪鼓,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己平庸,唯独尘洛洛和你们四大后宫不可以。   而且公仪楚觞的标记怎么可能是“恰好”就能解开的。   司徒臻远看南宫就一脸的欲言又止,大概也能猜到南宫就心中在想什么,又道:“方才的幻象,你都看到了吧?没错,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就是……” 第33章   南宫就紧急打断:“停, 那是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   这不是刚刚才达成不要提起的共识吗,怎么司徒臻远又拖出来讲了。   南宫就大大地达咩,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回忆往事!这种能够推进感情升温的心酸秘史, 难道不是应该跟尘洛洛说吗?为什么要跟他说,他不想听!   司徒臻远愣了一瞬, 似是没想到南宫就会拒听得这么干脆, 眼底泛过稀碎的光, 旋即浅浅笑道:“好。有机会再告诉你。”   有机会也别告诉我。南宫就暗暗想道。   这绝对不是嫌弃,像南宫就这种追纸片人的粉丝,只需要崇拜司徒臻远的人设就行了, 并不想知道偶像太过真实的一面。   司徒臻远又道:“总之, 我没有你想象中优秀。现在我也只能把希望放到时将身上了。”   南宫就蹙眉:“你把希望放在那根病秧子身上?你们仙盟大会召开的日子是找他算的吗, 如果是那我建议你出去后找他复仇。”   司徒臻远听罢,哈哈笑起来:“是找他算的,而且他也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不然那锁魔古阵怎能这么快就布下, 所有修士怎可能无一陨落?全赖时庄主的神机妙算。”   这话说得似玩笑,但字里行间又透着丝丝无可奈何。   南宫就可不管那么多, 瞬间炸毛:“你们知道?所以你们是太闲了, 想给大家招惹一个忆苦思甜的惊喜大麻烦?仙盟大会有那么重要吗,直接不开仙盟大会不就得了吗!”   现在可好, 他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系统真的不来管管吗!   退一步讲,所以出去后应该找时将复仇的人是他才对吧?   “不可能的。就算仙盟大会不召开, 公仪楚觞也会忽然闯到修仙界, 引发更大的动乱……且每一种可能,修仙界都伤亡惨重。”司徒臻远郑重其事地解释, “唯有在那一天召开仙盟大会,才能将大部分有实力的修士齐聚一堂,而你不知为何还会带着逍遥宗的秘宝玄冰天镜护法,让公仪楚觞无法轻举妄动。也正是因为卧仙林的特殊环境,才得以让锁魔古阵布得如此隐秘,连公仪楚觞都未能提前发现。”   南宫就的眼眸微微颤抖。   从开头的震惊,到不知不觉浑身发冷。奇怪的是,当下升起的情绪反而不是暴怒、也不是屈辱,而是难以言状的落寞。   差点忘了,所谓的修仙界第一命修,不就是这个作用吗。   他轻轻张口,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又抿着唇缓了缓情绪,才捡起支离破碎的声音,小声道:“你们连我会带着玄冰天镜到场,都算出来了。”   南宫就回想起前几天,他被公仪楚觞套着无形狗链心惊胆战地逛大街时,时将正优哉游哉地在闹市中的小茶楼、边看热闹边喝茶。   他跟时将对上眼的那个瞬间,还给自己洗脑时将已经认出他、时将是在安慰他。   殊不知原来时将早就算出来那么多种可能,最终确定他被公仪楚觞抓走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说他从头到尾都只是时将与司徒臻远的一颗棋子,一直被蒙在鼓里?   司徒臻远眼看着南宫就的表情愈发变得不对劲,连忙补充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就反驳得很快,冷笑一声:“那盟主来说说,是怎么样?”   司徒臻远答道:“他知道我会来救你。”   南宫就回呛:“那他怎么没算出你也会跟我一块困这里。”   司徒臻远神色一闪,似是有些心虚。   无声的愤怒在南宫就的心中燃起,将南宫就心中的草泥马平原烧得烽火连天,甚至想要当场宣布自己臣服于公仪楚觞脚下,从此他就是魔族的走狗,仙盟跟百晓山庄两个杀千刀的混蛋最好赶紧洗干净脖子等着他去复仇……   残存的理智告诉南宫就,按司徒臻远的说法,时将其实就像在做那条经典的火车选择题,一个人被抓和一群人牺牲,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选择让南宫就被抓无可厚非。   可南宫就又感觉如鲠在喉,心里酸得不像话,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南宫就绝不承认自己觉得委屈了。   他对时将明明还不错来着,被关在魔窟里都还没忘记炼化治时将那朵该死的伴星花,至少、至少时将也该表现得难过一些,不要跟没事人一样跑去喝茶吧?   司徒臻远的手抬起来,似是想要拍拍南宫就的肩膀,犹豫须臾,又将手收起,转而略略挥动,让房中扬起一阵醒神的清风,轻轻拂过南宫就的脸。   接着道:“我想想办法,先出去再说。”   南宫就眼中映出司徒臻远那张坚定的帅脸,总算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   都已经轮回重生了那么多次,为何他还要对一本书里的纸片人抱有什么多余的期待?况且,他跟时将可能连“朋友”都够不上,最多只能算是商业合作伙伴,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要求时将必须重视他。   南宫就甩甩脑袋,勉强将脑子里的水甩出去。一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恋爱脑接触多了果然容易变得情绪化。   南宫就发誓要是顺利逃出生天,他立刻给自己灌个十杯忘情茶不带犹豫的。   南宫就:“你刚刚不是说没办法吗。”   司徒臻远摊手:“猜一下。”   南宫就已经无暇去分辨司徒臻远说的话是真是假,只静静坐在原地看司徒臻远的表演。   “公仪楚觞对阵法不怎么讲究,你与他相处数日应该也发现了,他做任何事情都可能是一时兴起,杂乱无章。包括现时困住我们的这个迷踪阵法,不止未见他现身,还没有刻意施法伤害我们,说不定这个阵做得比我预估的简陋。”   司徒臻远站起身,开始一道一道观察起房间内多出来的数道门。   “魔族的灵力天生就比我们高出数倍,修炼起来不似我们一般讲究规整的心法和功法,大部分时候都是任由其灵力野蛮生长,所以我们对付魔族,一个灵活的阵修有时候能比武艺超群的剑修更有优势。”   “反之,魔族如果用阵法来对付我们,要破阵大抵不算难。只是因为这个阵是公仪楚觞本人布下的,实在难以揣测他的真实意图。”   房中立着八道一模一样的门,房内的空间已经有些扭曲成多面状,还布着几道四散的窗户。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宫就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房内的空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局促起来。   “如果说另辟蹊径出不去的话,那所有门中应该会藏着一道正确的门。这里的门共八道,外形并无二致,我方才姑且将它们推测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南宫就明白当下不是赌气的时候,在司徒臻远开始观察那八道门的时候已经紧跟在他后头,生怕一不小心让这阵法把两人分散了。   不管怎么样,司徒臻远始终是来救他的。   南宫就问道:“所以我们现在是要找到生门?”   司徒臻远敛眸,摇头道:“我们深陷迷阵,无法确定时辰和方位难以找出生门。再且,公仪楚觞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让我们找到出路,肯定还有其他细节,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   南宫就平静归平静,心里还是带着私仇的。   虽然在仙盟大会被抓走的前一刻,还是南宫就自己叮嘱司徒臻远转告时将不用来找他,可那时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棋子啊!时将指不定就待在某个角落中暗暗嘲笑他这个自身难保的小丑呢。   现在听司徒臻远这么一说,终于感觉找到了可以挖苦的点,便阴阳怪气道:“你怎么不把时将带来,他算得那么准,就该用在这种时候呢。”   司徒臻远愣了愣,知晓南宫就这是记恨上时将了,踌躇片刻,念在与时将朋友一场,还是认真为时将说话:“仙盟大会出乱子的时候,你是否有听见公仪楚觞讥讽启用锁魔古阵的仙盟折不了几次寿?”   怎么的,要开始道德绑架了?   南宫就是接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好牛马,从来不吃道德绑架那一套,立刻回嘴:“好好好,你为整个修仙界做出了卓越奉献,回头让仙盟给你颁个奖,但那跟我这个被献祭的倒霉蛋有什么……”   “折的是时将的寿。”   南宫就的嘴角抽了抽,硬生生地把剩下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司徒臻远缓缓道:“仙盟大会定日子时,时将已经算出公仪楚觞会出现,不止如此,擂台上留下的两人,还有你将直面公仪楚觞无法逃脱,全都算出来了。天机从来不可泄露,这种窥测命运的算法本就不为天道所容,只是这次,实在是出了太大的岔子。”   南宫就的脸色陡变:“岔子?”   这本书里的每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剧本走剧情,唯一能被称为“岔子”的,不就是南宫就吗?   但南宫就也不愿意把这个半成品世界捅出的所有篓子都往自己身上揽,再怎么样他也不过是每天摇摇奶茶开开补习班而已,那补习班还门可罗雀根本没几个人来报名,怎可能凭他一己之力扭转乾坤?   非要计较的话,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想到此处,南宫就的表情又木然起来,继续看司徒臻远怎么帮时将甩这个锅。   “此事本乃机密。”司徒臻远罕见地收起笑颜,正言厉色,“运本不该这样,有人在我与时将都未察觉的时候,暗中将几个选定之人的气运改了。”   ……锅确实在南宫就身上好吗?好的。   南宫就默默在心中对时将下跪并真诚道歉。   司徒臻远:“这段时间,我与时将一直在探寻背后黑手到底是谁,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时将已经为此事消耗太多,我费尽口舌才劝住他留在山庄等我消息。”   说着,司徒臻远难得轻叹,继续道:“怪只怪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实在有太多事项,无法一一告知予你。”   不不不不用告诉我谢谢。   南宫就已经开始在心中对时将疯狂磕头。   能不能停下别说了,这种机密他还不如不知道,现在的心理负担已经重于泰山。   南宫就再一次紧急打断:“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越来越小了?”   司徒臻远的脾气是真的很好,三番四次在说话间被南宫就打断,竟也没有半丝抱怨,只一直顺着南宫就跳跃的思路一一回答:“因为这八道门一直在向内压缩。”   南宫就终于找到机会扯开话题,赶忙道:“先找到办法出去,其他的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   当然,最好别再说了。   幕后黑手本手每天都在你们面前反复横跳,要是哪天真掉马了,说不定要被你们掐死。   司徒臻远认同,两人又重新环绕房间细看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不对啊,”南宫就狐疑道,“既然时将已经知道你会来,那肯定能推测出我们遇险,难道他没有留什么锦囊妙计供你破局吗?”   司徒臻远沉吟片刻,道:“有,但我还没想通。”   南宫就:“你说出来咱俩一块想。”   司徒臻远道:“花。”   ……   南宫就:“没了?”   司徒臻远:“没了。”   南宫就:“……”   所以说命修有时候真的很欠揍,连发锦囊都要当谜语人。   扭曲的空间内,不要说是花,现在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南宫就破罐子破摔,原世界中有句很出名的谚语怎么说来着,如果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既然门不能开,那窗总能开吧?   南宫就一点灵犀,狠力将其中一道窗户撞开,魔界明明全是稀奇古怪的黑树红花,这道窗外摆放的却是几株水仙花。   司徒臻远一眼扫过,立即明了,将剩余几道窗户尽数打开。   五道窗户外,分别摆放着金菊花、木棉花、水仙花、火棘花,和一种南宫就认不出的花。   “是八门,但不是那个八门,”南宫就推测道,“是五花八门中的八门。”   金菊花指茶商,水仙花指歌女,火棘花指卖艺人,土牛花指挑夫,木棉花指郎中。   司徒臻远对五花八门的典故不甚熟悉,望向南宫就:“何意?”   南宫就在茶商与郎中之间纠结了两秒,他不是很了解时将,仅凭直觉继续猜测道:“既然是救我的提示,应该与我相关联。木棉花喻郎中,对应我的身份,木棉花窗户旁这扇门开始数起,依次顺序是金、皮、彩、挂、横、兰、荣、葛,第二道门意指的‘皮’行,是卖药的总称,我猜此门此地对应的便是生门。”   司徒臻远:“确定?”   南宫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说罢,南宫就一步向前推开大门。   然后扑进某个散发着熟悉药草冷香的怀中。 第34章   南宫就云里雾里地吸了一大口药草冷香。   “不是每次开门都能蒙对的, ”时将的手下意识圈到南宫就背后,将南宫就按稳,开口便是叮嘱, “以后开门莫要立即前进,要退后一步。”   南宫就双手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抬头起, 映入眼帘的是时将那张带稍显憔悴却又神色温柔的脸。   四目相对, 心跳顿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时将低眼在南宫就的脸上扫了一轮,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又拍拍南宫就的后背,柔声道:“来找你。”   南宫就把茫然全部写到了脸上。如果这道门是生门, 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出路才对吗?为何反倒是远在人间界的时将孤身进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 时将一来就有种稳了的感觉。   南宫就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金手指带来的安全感吗。   “不对,”南宫就想起给司徒臻远开门的时候,司徒臻远就没能认出被化形的自己, 又问, “你为什么能认出我?”   他现在的外貌虽不至于与原相有天壤之别,但也是连性别都完全反转了的, 时将怎么会一眼就能准确辨认呢?   一个失礼的猜测在南宫就心中升起。莫非, 其实时将也没认出他,只是时将私底下是那种对着美女会油嘴滑舌的人设……?   时将看南宫就似乎又在脑子里进行一些不是很礼貌的猜测, 没好气道:“这是这个月的问题?”   好吧, 时将果然知道他是南宫就。   南宫就不满道:“你能别那么抠门吗?我只是好奇问问,咱们还能正常对话不?”   时将的眉毛扬高了几分, 道:“所以你为何会觉得我认不出?”   南宫就一下子哑口无言。   因为连司徒臻远都没认出啊。   这话怎么说得跟无论外表变成什么样都绝对能认得出他一样, 害他一不小心就觉得有点心悸。大概率是没睡好。   时将看南宫就好像又开始愣神,有些好笑地将手松开, 又道:“这里没有生门,你们推开哪个门都出不去。”   闻言,方才看见时将进门还算淡定的司徒臻远也愣了。但愣归愣,手还是不自觉地将南宫就往自己身旁扯了扯:“那你这是……?”   时将往前踏一步,果然他进来的那道门背后是一片虚无的景象,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不那么真实。   房中本来就被数道门愈发向内挤压,此时还增加了一个人,地方更加拥挤起来。   南宫就没留意他俩的什么小动作,一心沉浸在时将说的没有生门上,脑子开始进行下一轮重生的规划。   “公仪楚觞这个阵布得松散,我在百晓山庄与楼兰生一同布下阵法,连通其中一门,给你的线索是为了找到我。”   时将只能又说得详细一些,沉吟片刻,故作轻松道:“峰回路转,绝处逢生。我命……能赌。”   这话说得,好似想要出去,三人之中总得有一个要挂掉一样。   南宫就火速提取到关键信息:“你是来找死的啊?”   方才伪装的轻松一下子被南宫就的话打消。   时将无语片刻,不想继续多加解释,长话短说道:“此门通我,为生,位东北。正对门位西南,为死,开此门。”   说罢便直接往死门跨步,伸手准备开门。   司徒臻远闻言迅速将南宫就掩到身后,但南宫就的动作比他更快,下意识就伸手把时将揪了回来:“明知死门你还开,我还没找到治你的法子,你就上赶着寻死了?”   房中的空间已经压缩到扭曲,三人再怎么拉开距离,此刻也不得不站得极近。   时将与南宫就几乎是贴到了一起,都不用看南宫就的脸,就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紧张。   时将对南宫就的这缕紧张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将南宫就的手按下。冰凉的指尖擦过南宫就的掌心,语气中不知含了什么情绪,低声道:“别怕。”   又是这句。   南宫就一听便知道,原来自己没有会错意。那日时将坐在茶楼,真的认出了他,真的是在对他说,别怕。   那是不是时将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里用命赌出路?   南宫就板起脸,再次抓住时将,这回他不再是轻飘飘地揪着时将的衣袍,而是强硬地抓着时将的手臂,把他往身后的司徒臻远那边甩去。   “我来开,”南宫就两眼一闭,心道玩脱了大不了无痛重开,“我又不怕死。”   只是这次是司徒臻远跟时将比南宫就的动作更快,两人一人一只手按着南宫就的肩膀,又往后扯了回去。   “胡闹!”时将雪白的面上泛起愠色,按着南宫就肩膀的手劲都重了几分,“我大抵是命不久矣,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司徒臻远也紧紧拽着南宫就的胳膊,连哄带骗地将他护回来,道:“赶紧回来吧,送死你们也要争一争,唉。这门开了指不定就把我们一锅端,你争什么呢?”   南宫就闻言,停顿片刻,回头冲司徒臻远认真道:“你说得有理,那要不你来开吧。”   司徒臻远:“……”   南宫就发誓他绝对没有在公报私仇。   单纯是因为司徒臻远各方面能力值都是三人中最厉害的,要是开门后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说不定还能挡上几招。   司徒臻远倒也没提出什么异议,见南宫就这么说了,便真的伸手去将死门推开。   …   滚滚热浪伴随打开的大门迎面袭来,门后的视野倏然开阔,陡然是一片魔气横生的陡壁峡谷。   岩浆在峡谷深渊如蜿蜒的长蛇缓缓流动,焦黑的火焰在岩浆上如潮涌至,发出“噼啪”燃烧的声音,释放出让人心惊的极高热度。   红得发黑的天幕快要压至地面,俨然一副焦热地狱的景象。   司徒臻远神色凝重道:“此谷中烧着的是公仪楚觞一族的黑焰,掉下去必死无疑。”   南宫就嘴巴比脑子跑得快:“也不会,你把我师尊扔下去试试,他说他到哪都能横向发展。”   司徒臻远:“?”   远在叁酒峰的三长老忽然没前没后地打了个喷嚏。   贫嘴归贫嘴,几人还是下意识想往后倒退。   房中的门壁已经将几人挤压得无处下脚,进退两难间,南宫就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半个人都掉出门框外,又被后面两人紧紧抓回。   南宫就的后背紧紧贴着时将的胸口,面前又是步步逼近的司徒臻远,不由得烦躁道:“女子的衣裙也太不方便了。”   司徒臻远:“要我帮你解开化形吗?”   南宫就:“?”   南宫就:“你能解开为什么不早说?”   司徒臻远诡异地静默一瞬,耳朵微微飘了一抹红。随后轻咳一声,尴尬道:“……我以为是你喜欢。”   这是在哪里看出的他喜欢?   要不是空间逼仄,南宫就真想扇司徒臻远两巴掌。   想来,司徒臻远连公仪楚觞的标记都能解开,怎么可能解不开化形?南宫就恨自己的脑子现在才转过弯,白白被误会有特殊癖好这么久。   果然,司徒臻远又是随手掐个诀就将南宫就的化形解开,重新变回原本的相貌,衣服也终于恢复为逍遥宗的弟子服。   门内已经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了,三人不在多言,佩剑双双出鞘,南宫就一个转身,非常顺手地公主抱起时将,直接往冒着火的跃下。   乌黑的火舌三不五时卷至脚底,化形被散去后,南宫就忽然翻倍感受到峡谷的魔气,飞得极为勉力。   之前南宫就就一直疑惑自己身在悠游冥谷那么多天为何都不曾被浓重的魔气影响,现在看来,这个化形大概并非只有改变外形的作用。   身体本就孱弱的时将被魔气包围,此刻连对公主抱的不满都难以提出,只能虚弱地靠在南宫就的肩膀上。   方才还游刃有余的司徒臻远也被峡谷中的魔气也影响得蹙起双眉,饶是如此,还是分出部分灵力笼罩起南宫就和时将,缓解他们的不适。   南宫就看到时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担忧道:“你没事吧?”   时将勉强撑起神志,又开始掐指演算,无奈周边的魔气实在压迫得紧,时将每动一分手指,脸色就跟着白一分,不消片刻,喉间竟是泛上一大口鲜血。   “往下走。”   时将一开口,嘴里的鲜血便含都含不住,开始往脖间流落。   如果说时将的脸一直白得像一张白纸,现在时将的脸应该是一张被揉得快碎掉的白纸,还染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血迹。   南宫就心中慌作一团,手足无措地将时将又拥紧了一点:“好好好,你别算了我真怕你死在这里!”   说着又想起自己在悠游冥谷中炼化的伴星花,急急忙忙道:“乾坤袋,我乾坤袋中有给你的药,你快取!”   时将点点头,费了点劲才摸到南宫就挂在腰间的乾坤袋,犹豫地摸索出那朵伴星花炼成的丹药,在南宫就的催促中将丹药服下。   而甫一听见时将让往下走便立刻向下疾驰的司徒臻远果然在谷底下有所发现,又迅速飞回南宫就身侧,道:“峡谷底下有一大片的花。”   南宫就还以为底下是出路,没想到司徒臻远看到的却是花,瞬间天都塌了,觉得公仪楚觞绝对是在耍人。   时将像是看出南宫就在想什么,抬手拍拍南宫就的后背,道:“下去看看。”   “你有没有好一点?”南宫就又紧张地转向时将。   时将牵强点头,未有答复。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又分了一波灵力环绕到时将身上,试图缓解时将在被魔气侵蚀的幻境中强行算卦带来的极大损伤。   这下是真的全员面色苍白,再儒雅的龙傲天都有些扛不住了。   司徒臻远忍着灵力大量流失的不适,朝南宫就道:“听时将的,往下走。”   两人顶着黑焰,缓慢且艰难地往峡谷底下飞去,南宫就被熏得眯起眼睛,仍是远远望见峡谷地下那成片摇动的艳红植物。   这是一大片沐浴在乌黑岩浆中央的花海。   南宫就被这壮观的花海震惊,喃喃道:“无间红莲……”   师祖的书中曾经记载过的,他原以为这辈子、或者往后的每一辈子都不可能会遇上的一种稀世灵花。   层层叠叠的红莲融合在地狱一般的幻境中,红得如同鲜血一般浓烈又娇艳,宛若团团绽放燃烧的火焰,飘散着点点火星,熠熠生辉,随着热浪左右摇曳。   像疯了一般,南宫就护紧时将,猛地冲向花海!   “危险!!”南宫就的动作太过突然且疯狂,以致于司徒都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南宫就差点被卷入火浪之中,司徒臻远赶急赶忙在后面升起剑阵,帮南宫就将火舌尽数挡去,“你疯了吗!”   南宫就不是疯了,而是知道,这朵花,也许能治好时将。   说他医者仁心也好,说他一时兴起也罢,如果伴星花对时将没有用处,那或许无间红莲这朵只生长在魔界、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稀世灵花,会有一丝机会把时将那折了又折的寿给生生拉长几分!   在黑色的火浪将南宫就拼命伸直的手臂吞没的前一刻,南宫就终于摘到红莲,快速飞回司徒臻远身旁。   巴掌大的圆阵发出微弱的光,随着摘落的无间红莲缓缓升起。   流动的空气再次凝结,化作一把无形的钝锤,狠狠砸到南宫就身上。   南宫就差点抱着时将跌落佩剑,但竟是勉强顶住了冲击,不似上次摘伴星花那般连灵魂都给锤了出去。只是口鼻多少还是因为冲击,滴落了些许鲜血。   南宫就还以为自己是一回生二回熟,没上次这么虚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怀中的时将也被牵连,像受到了同等的冲击一般,方才堪堪被伴星花止住的血又哗哗开始吐,连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   南宫就被吓得懵圈,一下子居然连眼泪都掉落下来,语无伦次地开口:“不是,我,你,你怎么,难道不应该是我……!!”   司徒臻远见状也无法淡定了,一把抓过时将的手,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不计后果地将自己的灵力往生命迹象快要流失殆尽的时将体内输送进去:“你别,你不是好事将近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命也要惦记你那还没过门的娘子啊!!”   退一步讲,仙盟盟主不一定非得是司徒臻远,但第一命修后继无人,关乎的是整个修仙界的命运啊!   时将也不知道是难受得翻白眼还是真的翻了司徒臻远一个白眼,可身体已经难受得说不出一句话。   南宫就的脑子从一片空白又转为纷乱如麻,什么,时将要娶妻了?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时将都二十有一了娶妻也很正常……所以时将的未婚妻是谁?平日没见他与女子又接触啊,是仙盟大会派来那个别着雁翎刀的姑娘吗?是个大美人……   不对,现在根本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南宫就的眼泪也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哗哗往下流,虽然他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手底下不是没有扛过人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是像这次一样,对他(无限循环的命运)来说很重要的人,为了救他,死在自己的怀里啊!   他现在死了不要紧,可是,可是,他重开以后,那个没有了这段记忆的时将,跟现在死在他怀中的时将,还是同一个人吗?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去摘那朵红莲了!   南宫就的嘴巴张开,连话都说不清楚,零零碎碎道:“你,你别死,我还有好多问题,还没问你,别死……”   时将被鲜血呛了喉咙,咳了好几下,才艰难地轻声道:“那你……现在问……”   南宫就的眼泪鼻涕胡成一团,狼狈地呜咽道:“呜呜……我好想问,其实,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我的同类……”   太多太多的问题,南宫就没有办法问出来。   如果只剩下一次机会,起码他想给自己一点希望。   哪怕这个希望是虚无缥缈,或者对他不利的。   …   时将闭上双眼,不知是在算卦,还是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司徒臻远却是忽然怔住,收回输送灵力的手。   半晌,时将才缓缓睁开眼。   “有。” 第35章   南宫就泪如雨下。   不知道是因为感觉时将快死了, 还是因为循环近百年,终于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 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穿的。   就算不知道是谁,就算有可能天各一方, 就算真的是先前怀疑过的司徒臻远, 就算对方在暗自己在明, 但是这一个同类,还是让南宫就忍不住激动万分。   起码他曾经生存过的世界,不是他的幻想。   一丝难以察觉的风微微扬起, 远处似乎有什么巨型魔物在风驰电掣地向三人袭来。   司徒臻远神色一凝, 撑着身子又给浑身破绽的南宫就与时将极快地布下一个保护罩。   可那道厉风犹如闪电, 显现出强弓末弩之态的司徒臻远完全来不及做出什么防备,只能做好硬生生地接下那魔物的攻击的准备。   层层火浪中央,一条气势汹汹的黑龙正吞吐着浓烈的黑焰, 朝三人冲撞过来, 将三人稳稳托到背后的龙鳍上,卷着黑焰将天幕生生撕成两半, 一飞冲天!   是被南宫就滴落的鲜血召唤而来的烛擎。   结下血契的烛擎明显比之前出逃的时候强了不少, 冲出魔界的过程十分顺利,毫发无损地带着三人冲上云霄, 撞见初初升起的朝阳。   司徒臻远坐在龙背上, 略微有些发愣地问南宫就:“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就已经没有回答司徒臻远的心思,一把将眼泪擦去, 冲烛擎大喊:“回妙行观, 我要救时将!”   折损得厉害的三人乘着烛擎飞回到妙行观门口,生满嫩叶的桂树下难得没有南宫勿练剑的身影。   南宫就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时将冲进观门。   只见妙行观的院子中央支着一张麻将桌, 公仪楚觞正支着下巴,认真地一张一张琢磨对比着他的麻将牌。   而祝青、叶禹洲和章铭三人则是熟练地将麻将牌排列整齐摸牌出牌。   南宫就:“……”   公仪楚觞额前的发丝被观门破开的风吹起来一些,抬头望向狼狈三人组,勾唇笑道:“出来了?”   满身血污的南宫就的眼眶还发着红,望见公仪楚觞这幅样子,胆子竟也大起来,直接无视了他的问话,收紧抱着时将的手臂,不声不吭地往炼药房去。   司徒臻远的灵力流失得严重,果断跟在南宫就身旁护法,同样没有给公仪楚觞眼神。   唯有已经化成黑蛇模样的烛擎抽空威慑性地张大嘴巴“哈”了公仪楚觞这半个主人几回,接着也跟着赶急赶忙地飞到药房门外瞪着院子,似是打算抵挡公仪楚觞,不让他进门。   …   今日是过来补习班上课的日子,祝青三人一大早来到妙行观后,才发现南宫就等人都不在观中,只有一位自称是南宫就友人的男子支着脑袋侧卧在大殿的神桌上,胡乱翻着南宫就的练习册。   几人只知仙盟大会似乎出了什么大事,但他们修无情道的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很在意修仙界的八卦,自然不知八卦的中心人物是南宫就,只当南宫就是又带着人出去玩得忘了时间,便一同坐到大殿中开始复习《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的要点。   公仪楚觞见他们对这本奇奇怪怪的小册子研究得十分投入,好奇问道:“你们为何一直讨论男女爱恋之事?”   三人都是比较高冷的人设,只在做到难题时偶尔多辩驳几句,现在公仪楚觞这么问,其实是不太想搭理的。   念在公仪楚觞好歹是南宫老师的友人,相对成熟一些的章铭开口答道:“无情道修士,追求众生入眼不入心,万物无情即有情。而此道心的前提,便是先搞懂情为何物。”   公仪楚觞闻言,更有兴趣,在神桌上坐起身子,道:“我从未听说过此般说法,能否让我加入你们,同我再详细讲讲?”   祝青几人面面相觑,心中想到几月前的自己第一次听闻南宫就的理念时,也是半信半疑,便同意了公仪楚觞的加入。   几人从最基础的“该不该嫁”等判断题开始讲起,一直深入讨论到“究竟是爱还是恨”等疑难大题,最后不知不觉变成一边搓麻将一边闲聊。   所以说学习一旦成了必要任务,在执行的过程中,就算是数头发尖尖长了几根分岔,都能变得乐趣无穷。   “我一直觉得情爱是件愚蠢之举,”公仪楚觞边学着搓麻将边道,“不过是男女贪图一时欢愉,做出一堆不知羞耻的蠢事。”   章铭深有同感,附和道:“道友所言极是。初来补习班,我们也是这个想法。”   公仪楚觞:“现在不是了?”   叶禹洲与祝青相视一眼,祝青道:“有所改观。红中。”   公仪楚觞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章铭一脸肃然地摸出一张牌,很是熟稔地翻开,眉间舒展了一些,道:“我们修无情道,推本溯源,原因无非为二。其一是易增修为,其二是旧事多余。白板。”   公仪楚觞学着章铭的模样摸了一张牌。   他完全不会打麻将,只是好奇妙行观大殿边上摆着的这盒玩意是什么。三人组见状,想着也不知道南宫就什么时候回来,干脆直接邀请他一起打。   公仪楚觞看着手中画着四条杠杠的麻将牌,扫了一眼自己的牌中没有一样的,便将牌扔出桌面。   “碰。”叶禹洲将公仪楚觞打出的四条收起,“没错,但是老师指点我们,所谓的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是够不着道的虚伪表象罢了。发财。无情之道近似天道,心胸应当包容万象,在经历沧海桑田后,仍能为心中大道胸怀大爱,砥砺前行。”   公仪楚觞:“按你所说,这男女间的思慕爱恋,你们也是能接受?”   祝青摸起一张牌,接话道:“为何不能?一万。情为心之所向,与他人无关,亦无可耻之处。”   公仪楚觞似懂非懂地点头。   人族为了提升自己那低劣得可笑的根基,研究出名目繁多的道法心术,于公仪楚觞来说无用且无聊。但此番听听人族对情爱之间的见解,倒还算有点意思。   于是他淡定地抛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魔讨论的话题:“你们似乎对此研究颇深,事实上,我先前还在为他人倾慕我而感到有些烦恼。”   “为何烦恼?”章铭犹豫地将摸到的牌伸出又收回,最终还是打了出去,“九筒。又不是你倾慕他,不理便是。”   “此人原本对我族包藏祸心。”   又轮到公仪楚觞摸牌出牌。公仪楚觞对着手上那副全是圈圈的牌,将手上的杠杠扔出去。   “只是我机缘巧合下对他多次纵容,配合他的习性给他置办了小苑,带他出街玩耍郊游,还为他寻了庇护。他三番四次琢磨小动作,把不该放进来的老鼠暗度陈仓引进苑中,我也敛了脾气,饶了他一命。”   三人大眼瞪小眼。   叶禹洲默默打了个花雀。   祝青:“这不就是你倾慕他吗?北风。”   “自然不是,我对他这般好,他怎可能不对我神魂颠倒?”公仪楚觞理所当然道,“只是我之前颇有思虑,如今与你们一聊,觉得接受他,未尝不可。”   三人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妙行观的大门就被粗鲁地撞开,浑身是血、面中带泪的南宫就紧紧抱着一个同样浴血的人闯进大门。   公仪楚觞刚刚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心情松朗了不少,勾唇冲南宫就笑道:“出来了?”   三人组:“……?”   …   妙行观的炼药房中有床,是上次尘洛洛感染风寒时南宫就图方便布置的。   南宫就把时将放落到床上,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房中现成的丹药。时将在悠游冥谷时已经跟破碎的纸相差无几,现在安置下来,脸色反而还比方才红润了些。   对此南宫就心中一寒:完了,回光返照了。   司徒臻远不善医术,帮不上什么忙,便寻了张椅子坐下调息,勉强回回血。   虽然心中对南宫就有很多想问的事情,比如方才在峡谷底下那个蕴含神秘之力的圆阵是什么、比如南宫就对时将问的“同类”是什么意思……但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南宫就摸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丹药,一股子全往时将嘴里塞。   昏迷中的时将虽说还算配合,但药丸都还没滚进喉间,只过了一圈嘴巴就被吐出来,根本咽不下去。   看寻常的丹药似乎作用不大,南宫就又迅速摸出青铜药鼎和那朵在峡谷中千辛万苦摘下的无间红莲,在炼药房盘腿坐下,当场准备炼药。   本来这朵无间红莲应当是跟伴星花一样,研究一番后再炼化的,而且南宫就这个状态下强行炼药十分容易走火入魔,可南宫就来不及思考更多了,只想尽快找到救时将的方法。   司徒臻远抱有同样的担心,可是现在的南宫就急得团团转,肯定是听不进劝告的,只能再次挥手扬起清风,让南宫就的脑子清明一些,炼药的时候能够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熟能生巧还是运气好,这朵无间红莲炼化得非常顺利,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居然就炼成了。   南宫就捻着刚炼好的丹药,又坐回床边:“听话,听话,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我再给你摇奶茶……”   边说还边又把时将扶起来挨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尝试喂药,另一只手一直给时将顺后背。   可时将不知道为何就是紧闭双唇,方才还勉强能把药丸塞进口中滚一圈,现在吐了几回,连塞进嘴巴里都不乐意了。   南宫就见他这幅样子,脑中忽然闪过电视剧的经典桥段——女主病重却不肯张嘴喝药,男主无奈之下只能先把药灌到自己口中,用嘴巴渡药给女主。   原著就是纯纯的咯噔狗血文学,尘洛洛至少都被这么喂过三回以上了,那在书中的其他纸片人,说不定也严谨遵守这项规则。   南宫就神色一凝,望向司徒臻远,问道:“时将对修仙界来说,是不是无可替代的重要命修?”   司徒臻远严肃点头:“现世唯有时将能一窥天道之秘,对大部分凶险局势皆能未卜先知,决不能折在这里。”   得到司徒臻远的肯定后,南宫就不知想到什么,手指忽然在衣服上搅来搅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时庄主这个情况,可能,只能用嘴渡药。”   司徒臻远的脸色更差了几分:“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回避一下?”   南宫就秒答:“不是,我是问你能不能给他渡一下,我还要熬药呢。”   司徒臻远怎么说也是男主之一,既然对修仙界那么重要,这份重担果断交给司徒臻远这位仙盟盟主来撑着,不算过分吧?   就是稍微有些对不起尘洛洛,你未来夫君的初吻要在这儿失守了。   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人美心善的尘洛洛肯定会谅解的。   南宫就羞涩地看着司徒臻远。   靠在南宫就肩膀的时将忽然开始疯狂咳嗽,差点又把血咳出来。   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要不你也管一下我的死活?” 第36章   南宫就终于把视线转到司徒臻远身上。   这位常年仪表堂堂、霁月清风的仙盟盟主正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虽无明显外伤,但身上的云锦长袍已经灰白一片,仙气飘飘的发尾还被魔族的黑焰烤焦了一些。   大抵是灵力实在流失太多, 平日总是挂着的春日暖阳一般的假笑,现在也挂不上脸了。   ——尤其在听见南宫就让他用嘴给时将渡药后。   放眼原著中, 永远游刃有余的司徒臻远从来不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南宫就心虚地伸手摸了两瓶给时将喂剩下的药扔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虽惨但帅, 就连虚弱地抬手接过南宫就飞来的两瓶药, 看着都像跟粉丝朋友们打招呼一样。   眼看司徒臻远服下丹药,面色变得好了一些,南宫就再次紧张问道:“怎么样, 现在能渡没有?”   司徒臻远刚变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黑着一张帅脸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边坐下。   看来是想通了。   南宫就将昏迷状态的时将递给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却默默往后仰了一点,话锋一转:“我觉得他还能撑一下,这儿离百晓山庄近, 不如我过百晓山庄把他那未过门的娘子接过来, 让他娘子来喂,如何?”   逻辑清晰, 有理有据。   百晓山庄离妙行观不到二里路, 司徒臻远都不用半炷香就能飞个来回。   话说这里的民风这么开放吗,黄花闺女都还没过门, 人就已经住进百晓山庄了?   南宫就低头看一眼时将沾着血迹的唇角, 指尖将时将背后的衣袍捏紧了一点。   “还是你来吧,”南宫就的喉咙轻轻咽了下, “再怎么说, 人家姑娘也还未过门,现在就……渡药, 好像不太好。”   “这点你无需担心。时家因为体质问题,对家业的继承人比较紧张,能定下来就不会变。”司徒臻远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委婉,像是怕谁听不懂似地,“时老庄主同阿将这般大的时候,膝下已经育有两个女儿了。”   条理分明,无可辩驳。   南宫就征了征,这是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时将又开始猛烈咳嗽起来,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人居然还是没醒。   南宫就怕他一口气过不去,急急忙忙又给他拍背顺背。   司徒臻远见状,默默到桌上倒了杯茶水,先自己闲闲喝一杯,再给时将也倒了一杯,单刀直入地往时将咳嗽的嘴里灌。   司徒臻远:“你看他已经张嘴了,干脆现在就把药塞进去。”   不是,这也太狠了。   南宫就直接目瞪口呆,短短一天之内,他好像见证翩翩公子司徒臻远OOC的名场面两次了。   时将本就难受得要紧,还被司徒臻远这么灌了一大口茶,生生被呛得坐了起来,咳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疑似回光返照的脸咳得通红,咳到一半还要气恼道:“咳咳咳!!我没有要娶妻!”   南宫就:“……”   时将咳了半天停不下来,南宫就还是帮他顺了一会儿背,又递了半杯茶水,总算是把时将的气顺了回来。   尴尬。   司徒臻远双手抱胸,欣赏时将难得一见的窘迫现场。   南宫就率先开口:“所以你早就醒了?”   时将默然几秒,道:“不是,我……”   嘴巴刚张开,南宫就便把那颗用无间红莲炼化的丹药扔进时将的口中,盯着药丸顺着时将的喉咙咽了下去。   谁能想到南宫就刚刚还在吐槽司徒臻远太狠,现在只觉得自己给时将脸了。   那个对外料事如神、山寒水冷的百晓山庄时庄主,愣是没想到南宫就也这么狠,在这儿吃了瘪。司徒臻远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南宫就瞟一眼OOC第三回的司徒臻远,心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浪费心情。”   南宫就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和血迹胡乱擦去,冷冷地扔下四个字,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人。   附赠一个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把还守在门口气势汹汹的烛擎都吓得飞起来。   …   南宫就长叹一口气。   他是真不知道时将忽然发什么神经,他都快急死了,时将还有心思跟他开这种玩笑。   总之他现在不是很想跟房里的OOC二人组说话。   而且还要告知打麻将那三个傻子,他们面前那位麻将搭子就是把仙盟大会搅得天翻地覆的血影魔尊。   公仪楚觞负手立在炼药房门口,午间的光打在他的黑袍上,一点儿魔气都感觉不到。   见南宫就气冲冲地在房中出来,酝酿一番,问:“好玩吗?”   南宫就:?   公仪楚觞又走近一步,无辜道:“你们人类的习俗实在太多了。这个五花八门法阵,是我特地找了个民间习俗摸索出来的,每道门所到之处,皆是魔界赫赫有名的迹地。个中妙趣,真真叫人流连忘返。   要不是中途被老鼠打断,你还能看到更多好地方。”   然后又柔和笑道:“……可惜你没有召我去帮你。”   南宫就快要疯了。   内心疯狂尖叫,扭曲,阴暗爬行,嘶吼,分裂,蠕动,翻滚——这是什么奇葩思维,他真的受不了啦!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喊你来帮我啊!!”   先把他绑上绳子关在笼子里,明明早就发现他逃跑还故作不知,让他误以为自己有出逃希望,接着用一层又一层的幻境窥测他的内心,最后将他扔进一个开哪道门都必死无疑的法阵中,变态!根本就是变态!   南宫就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为什么公仪楚觞还能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呼喊公仪楚觞去救他!   公仪楚觞笃定:“因为我很强。”   几近癫狂的南宫就石化在原地。   拜托,在这些地方体现你很强,只会让人觉得你动动手指就能把他杀了,OK??   公仪楚觞见南宫就被震惊到失语,又道:“你们人族不是都喜爱崇拜很强的生物吗?比如烛擎,它是龙族里面最强的一支,所有人族对它都是抱有憧憬和幻想,将它奉为神物,连给它写的话本,都比其他族的还要多。”   说罢,公仪楚觞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南宫就,用修长的指尖托起南宫就的下巴,邪魅一笑道:“我允许你崇拜我,倾慕我。”   南宫就毛骨悚然。   南宫就头痛欲裂。   所以公仪楚觞将他和时将、司徒臻远三人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是为了在他面前像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有多强?   能理解,但不能接受!还有展示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只要你一声令下,他绝对能把尘洛洛的衣服脱光身体洗净绑上蝴蝶结送到床上看你表演才艺啊!何必费这功夫向他这个路人甲展示?   放在原著中能被评论区骂一千层水剧情的掉价操作啊!   南宫就一口气憋了半天,最终怒气翻倍怒目圆瞪,一巴掌将公仪楚觞的手拍下,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你。”   公仪楚觞的手僵在半空,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南宫就吼道:“我!讨!厌!你!!!”   南宫就真的被逼急眼了,开始不顾一切地撒泼:管你是什么狗屎魔尊,有本事现在一刀砍了他,大不了就是重来一次!   公仪楚觞瞳孔地震,浑身僵硬地倒退两步。   “为什么!”   ——为什么他说讨厌我,我会那么难受?   麻将桌旁的坐着看戏的无情道三人组目睹公仪楚觞表白失败,心中升起一阵同情……哦也没有,无情道是没有这种感情的。   但章铭处于人道主义,还是安慰性地递上一本五年无情三年模拟练习册,拍拍公仪楚觞的肩膀,怜悯道:“你这种情况,精选题里也有,可以多做几套了解一下。”   南宫就:“他是血影魔尊。”   一阵不属于和煦春日的阴风从无情道三人组背后凉嗖嗖吹过。   三人组紧急退退退。   公仪楚觞脸色阴沉,僵直的手臂青筋凸显,似乎准备放什么大招。   妙行观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蓦地开始卷起滚滚乌云。   南宫就:“你把妙行观毁了,我更讨厌你。”   公仪楚觞倏地收起手臂,整个人似乎跟头顶的乌云一样,彻底碎了。   烛擎在南宫就身后愉悦围观,看到公仪楚觞生生咽下此等屈辱,乐得竖瞳都变成弯月牙。   公仪楚觞一言不发地撕开空间,顺手把章铭递来的练习册和还在美滋滋的烛擎一块揪走了。   妙行观的大院勉强恢复往日的宁静。   无情道三人组弱小,无助,这才感到后怕。   章铭扫了一眼牌桌,下意识道:“啊,他自摸清一色了。”   可惜,顶顶好的牌被公仪楚觞打得稀烂,连怎么赢都不知道。   …   炼药房中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   南宫就摔门而去后,坐在床上的时将和瘫在椅子上的司徒臻远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这下时将虽还是虚弱,但也不咳了。司徒臻远虽还显狼狈,但脸也不发白了。   门外似乎也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大动静。   司徒臻远用带着审判的目光,把时将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时将假装没察觉,若无其事地在床上重新躺平。   “还装,”司徒臻远的假笑面具彻底开裂,“上次白玉碎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身子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现在你在这儿装什么?”   时将:“没装,我本来就很虚弱。”   司徒臻远:“你就算不来,我也能把他带回妙行观,你来凑什么热闹?”   “先一个一个门打开、一起参观探索完魔界名迹,等他怕得不得了后才出来?”时将的语气不严肃,但让人听着也不是很舒服,半阴不阳地,说不清是个什么态度,“最好还一直保持着女子的相貌?”   司徒臻远不冷不热道:“我就不能是技不如人,对此无能为力?”   时将冷笑:“那我不就来帮你了吗。”   炼药房陷入静默。   好气。   司徒臻远板起他的帅脸,时将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两个人都对对方的小心思有那么点儿心照不宣。   好气。   半晌,司徒臻远夸张地叹口气,道:“你该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时将冷冷地睁开眼。   “是又如何?”   司徒臻远纠结几番,温和劝告道:“你不是已经……”   时将的额间冒起青筋,答:“都说了我没有。”   到底是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还有谁在传这个谣言?   司徒臻远见状,扔掉温和劝告,直接坦言:“别忘了你的位置,百晓山庄不能无后。”   别人还未娶妻就想寻妾,那是自甘下贱;好友还未娶妻就想寻妾,如果这个妾的对象不是南宫就的话,司徒臻远其实也不会有太大意见。   但这个妾似乎就是南宫就。   司徒臻远立刻站在道德制高点对时将指指点点。   “我心中有数。”时将四两拨千斤,把话头拨回到司徒臻远身上,“你若关心此事,那我奉劝你死心吧,命中注定与你纠缠之人,不是他。”   那缕被司徒臻远薅来算运的发丝,时将还记着呢。   无论是被改前还是被改后,司徒臻远的运势与南宫就不能说毫无关联,但也绝对说不上有多熟络。   退一步讲,时将甚至能断定司徒臻远现在做的一切,都将无功而返。   ……虽然他做的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局。   司徒臻远眨了眨眼,似是看出时将心中在想什么,思量片刻,招牌笑容又挂回脸上:“我从来不信命。”   从小就不信。   如果是他与南宫就,那必然是倾城之恋。   时将不置可否,同样勾起笑容:“你可以不信命,但你不能不信我。因为……”   司徒臻远挑眉:“因为?”   “盟主你在哪里啊啊啊啊啊啊——”   妙行观外,遥远的天边火急火燎飞来一群鬼哭狼嚎的白衣修士,开始疯狂拍门。   “开门啊开门啊你有本事翘班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百晓山庄已经算出你躲在这儿了,赶紧束手就擒……啊不对,是乖乖回仙盟干活啊!”   “(天杀的司徒)盟主你可赶紧回来吧!少开玩笑了赶紧把你的卸任信烧了!!”   妙行观的大门摇摇欲坠。   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淡定地推开房门。   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时将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转为发白发灰、虚弱地咳嗽了几声,引得门外的南宫就忍不住往房中瞄了两眼。   司徒臻远捏紧拳头莞尔一笑:“算你狠。” 第37章   南宫就就差没一脚把司徒臻远踹出去了。   才刚找完借口把来上课的无情道三人组打发回去, 仙盟的人就成群结队地赶来,开始在妙行观哭起了丧。   ——还很礼貌地只在门口拍着门哭,坚守没被邀请绝不轻易擅闯的原则, 非常有组织纪律性。   笑得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司徒臻远推开房门,微微低头, 朝门口在爆发边缘的南宫就道:“公仪楚觞不会善罢甘休。”   蹲在门口生闷气的南宫就一下子就听见房间里头的时将又开始咳, 用余光瞟了两眼, 发现时将的面色比方才他出门前又苍白了几分。   活该。   南宫就咬咬牙,冲司徒臻远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的人在门口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赶紧趁热吃了吧。”   这胡言乱语搅得司徒臻远哭笑不得, 柔声道:“你若是想暂时避下风头, 我这儿有一个好去处。”   南宫就总算是抬起眼皮给了司徒臻远一个“有话快说别卖关子”的眼神。   正所谓有对比才有伤害,相对上官羡这个无情道和公仪楚觞那个神经病来说,司徒臻远还是尘洛洛正攻的第一人选, 南宫就不想轻易与司徒臻远撕破脸皮。   至于司徒臻远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是南宫就该考虑的问题。   司徒臻远不知南宫就又在瞎想什么,索性也蹲下来, 在南宫就耳边悄悄说了一个地址。   “感兴趣的话, 便来此地找我。”   司徒臻远留下的话帅气又潇洒。   如果人不是被鬼哭狼嚎的仙盟职员架着胳膊拖走的话,南宫就的滤镜肯定又能回来几分。   …   这下观中就剩南宫就与时将二人了。   南宫就在房门口给自己做了大半天的思想工作, 才不情不愿地回到炼药房中。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是觉得刚刚当着两人的面哭得有点夸张,现在后知后觉觉得有点丢人罢了。   再且, 他从来没见过时将在那样的状态下给他算卦, 这种窥测天道奥秘的问题,也不知道对他的性命有没有耗损。南宫就多少还是有些良心不安。   他穿进书中这么久, 一直都是单枪匹马与天作对,把“大不了重开”挂在嘴边,不过是因为带着来自更高维的异界的傲慢,从未将书中的纸片人当成有血有肉的真实的人,也没有思考过,下一轮,面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曾经与自己相处过的那个人。   南宫就自认自己不算一个薄情的人,但意外的是,他居然在第十一轮的重生,才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   时将微蹙眉心、闭眼躺着,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晕过去了。   南宫就把时将的手扒拉出来把了个脉,或许是因为连服两颗灵花炼成的丹药起了作用,时将的脉象破天荒地比先前平稳了许多,只是呼吸仍是很不顺畅,每一次吸气都似乎都要被窒一下,一口气断断续续分成好几节呼出后,才能再次深吸一口。   时将身体最大的问题是天生的心疾。比较科学的说法是心脏疾病导致肺部、呼吸道的多种疾病并发,胸腔憋闷的情况时常会出现,容易间歇性呼吸困难、缺氧晕倒。   偏偏他的设定还是非常不科学的命修,动不动就折寿占卜,如果南宫就不知道时将还有几年后帮帝傲天登基的剧情,估计也觉得时将活不到二十。   这次时将冒着生命危险闯进悠游冥谷捞他和司徒臻远,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走不了以后的剧情了,他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说不定时将刚才真的只是刚好被司徒臻远的茶呛醒的。   南宫就叹口气,回自己房中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打了盆水,又回到炼药房给时将把脸上的血污擦去。   时将的长相可以说是无可挑剔,就算他跟南宫就一样,只是原著中一个设定出来单纯是为了推进某段剧情的小配角,但时将的颜值在南宫就眼中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龙傲天后宫,给人的安全感还异常充沛,算是非常优质的潜力股。   南宫就拿着湿帕子的指尖细细蹭过时将的唇峰,慢慢滑到下颌,又忽然着了魔一样,慢吞吞地再次蹭了蹭那瓣柔软的下唇。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幅孱弱无力的样子,南宫就的视线默默往时将腿间那处飘去,十分失礼地当着本人的面暗暗蛐蛐,也不知道时将以后娶妻怎么办,那方面真的可以吗,时将脸皮那么薄,有几成几率会托他帮忙配一副十全大补汤?   虽然时将方才亲自辟谣自己没有要娶妻,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时将的终身大事对百晓山庄应当是至关重要的,就算不是立刻成亲,怕也不远了。   至少按司徒臻远的说法,可能是时老庄主已经物色好了。   南宫就托着脑袋坐在床边,脑中开始描绘时将与他不认识的女子举案齐眉的样子。   心里跟吃了不熟的青梅子一样,酸酸涩涩,难以言喻。   …   时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人还躺在炼药房的床上,僵直的手臂动了动,整条手臂瞬间重新活络起来,酥酥麻麻的,将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的触觉无限放大。   月光在敞开的窗户外洒进来,屋子里头蒙着一层薄雾般微弱的亮光。   时将撑起身子,发现南宫就坐在床边的地面上、脑袋枕着他的手臂,扒着床沿睡着了。   馥郁浓厚的草药香气飘满整个炼药房,一碗带着余温的药汤和一颗包裹得圆滚滚的蜜饯一起放在了床边的小案上。   时将小心翼翼地把南宫就的脑袋从自己手臂托下,小声下床,手臂环到南宫就的腰间和腿窝,轻轻将他抱了起来。   “唔……”大抵是用这个姿势趴得有点久了,被托起的时候似乎不是很舒服,南宫就无意识地拧起眉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时将的环着南宫就的指节微微紧了一下。   这是,醒了?   时将的心跳略略急促了,有点心虚地垂眸望向南宫就的脸。   南宫就哼唧完,自己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下姿势,手轻抵在时将的胸口,将整个脑袋都埋到了时将的颈窝。   还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不算顺滑的头发毛糙糙地蹭着时将的肩膀,不知道是脸颊还是嘴唇轻轻擦过时将的颈脖。   春天的夜晚寒气重,衬得南宫就鼻尖呼出的气息异常温热。   时将的喉间滚动一下。   下腹蔓延的潮热如洪水猛兽,将整个人都铺上一阵薄红。   这下时将是真的醒了。   时将压下心中的狂澜,缓慢地站起,轻手轻脚地将南宫就放到床上,为南宫就脱去鞋靴,掩好被子。   炼药房中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时将坐在椅子上冷静许久,才将旁边小案上南宫就熬好的药汤喝下。   这药的味道与往常南宫就送来的奶茶迥然不同,又苦又涩,难以下咽。此刻也算是歪打正着,把时将混乱的心绪又压下去几分。   剥开药碗旁放着的蜜饯,是颗圆滚滚的梅子。入口不算太甜,却轻而易举地将嘴间那股苦涩给散了去。   时将的视线柔和地落在南宫就熟睡的脸上。   在南宫就摘下无间红莲,古老圆阵促使空气凝结的时候,他分明听见一道模模糊糊、似乎隔了很远很远、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冲他说了一句没前没后的交代。   直到此刻,还一直在时将的脑中回响。   “……我建议你去找【哔——】里的救,他心地善良,肯定会拼了命去救你……”   …   第二日一早,南宫就便把时将送回了百晓山庄,顺便去把尘洛洛接回妙行观。   南宫就原本也没打算这么急着送人走,主要是昨晚他好像半夜梦游,把病号时将扔了下床,自己占了病号的床睡得四仰八叉。   醒来的时候跟坐在椅子上的病号静默对视片刻,尴尬得不得了。   南宫就不免想起上次他摘完伴星花醒来后,似乎也是这么个场景。   只是这次坐在旁边的时将不似上次一般面若霜雪,反而还被晚春浇下来的日头,衬得跟暖融融的羊脂玉一样。   上次被阵反噬,听说自己失心疯得厉害,醒来后还被南宫勿嫌弃了他大半个月。   南宫就缩着脖子,小声问道:“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时将抬眼:“你觉得呢?”   那应该就是没有。   南宫就又放心了,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时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而且这次他受到的冲击与上次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级别,也没有听到任何系统连接成功的声音,那个升起的圆阵算不算得上是之前系统暗示的五个封印之一还说不能准呢。   现在显然不是探索这些的时候。   南宫就撇了一眼床边小案上的空碗,又问:“你已经喝药了?怎么不叫醒我给你热一下。”   时将:“你睡得太死,叫不醒。”   南宫就尴尬翻倍,决定赶紧把时将今天份的药也熬了,收拾收拾把这尊大少爷送回他的山庄。   时将看着南宫就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跑去院子里洗漱完,又跑回来忙活,在乾坤袋中掏出一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糕点给他当早餐。   还偷偷闻了闻有没有变质。   时将把南宫就的小动作尽数收进眼底,道:“为何这两日熬的是药,不是平日的奶茶?”   虽然时将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对各类药汤的苦涩已经习以为常,但南宫就给的药茶一向香甜,他很是在意,为何忽然就换成了普通的药汤?   南宫就头也不抬道:“病重喝什么奶茶,喝药。”   现在的南宫就与一年前边翻入门知识边把脉的南宫就已经相差甚远,颇有正统药修的风范,似乎真的在这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时将不善医道,没有提出更多异议,喝下熬好的药后,南宫就便御剑将时将带回山庄。   从妙行观飞回百晓山庄很近。   但南宫就还是受不了这种两人诡异的尴尬氛围,胡乱找了个话题,边飞边道:“仙盟大会救走尘洛洛和裴玉那个女子,身手很好,恐怕跟南宫勿不相上下。是你的人吗?”   时将站在南宫就身后,迟疑片刻,答:“算是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觉得她跟你长得有点像,”算是吧是什么意思?南宫就心中忽然被咯了一下,挠挠脑袋,故作轻松道,“我开始还不这么觉得,后来司徒臻远说你要娶妻,我一下子就想到她来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百晓山庄,落在山庄的前庭小苑中。   “穿着一身粉衣,别着雁翎刀,”南宫就随手往旁边的树上一指,“喏,就长她这样,……跟你太有夫妻相了。”   树上的女子正奋力地给一条麻绳打着死结,麻绳下方吊着的是被一团布头塞着嘴巴、不断扑腾挣扎、用眼神向南宫就求救的裴玉。   ……   南宫就悚然:“?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停下手上的动作,莫名其妙道:“这里是我家呀。”   裴玉:“唔唔唔……!唔唔!!!”   南宫就心头大震:“你、你、你已经嫁进门了?!”   愤怒沸腾,时将怎么……没喊他来喝喜酒?   一只大掌淡定地将南宫就拎回身后,给炸毛猫拍拍背顺毛。   时将道:“快从树上下来,二姐。”   南宫就:“她是你二姐?!”   被忽略的裴玉:“唔唔唔!!”   好好好,都来欺负他是吧?   欺负就欺负,算你们捏到软柿子了!   时将:“……把人也放下来。” 第38章   甫一见到南宫就, 尘洛洛远远地就小跑过来飞扑进南宫就怀中。   “大师兄,你没事吧!”   虚岁十四的尘洛洛身高只到南宫就胸口,面容已经有了美人的雏形, 此刻语气甜软、眼中含泪,属实我见犹怜。   他与南宫勿、裴玉被接来百晓山庄住了好些日子, 眼看着司徒臻远和形形色色的人在时将的静室来回探讨了几日, 可无论问谁都没能给个准, 谁都不愿告诉他南宫就是个什么情况,只让他安安分分在山庄候着就行。   他不相信逍遥宗会放弃营救南宫就,想回宗门找师尊和掌门求助, 却三番四次被百晓山庄的人拦下不让走。   时将的下属似乎遍布整个山庄, 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 把他抓个正着。   “真的为你大师兄好的话,在此候着即可。”   在第五次偷溜的时候,时将总算是对他透露了一句。   可尘洛洛怒不可遏。   旧时的他像一根飘在水中的浮木, 无论被逍遥宗的师兄们怎么欺负刁难, 他都不曾有过怨言,只觉得逍遥宗能给了他小小一隅让他落脚, 已经感激不尽。   可后来, 总是偷偷关照他的大师兄竟然将他这个没有存在感的透明人带出逍遥宗、带到妙行观,为他治病, 为他庆生, 护他成长,让他这根浮木找到了能够停靠的港湾。   如今, 他眼看着自己最敬慕的大师兄身陷魔界渺无音讯, 而几位修仙界的大人物只是每日探讨,未有行动, 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想办法去将南宫就救出。   一想到此,尘洛洛便将往常的唯唯诺诺尽数抛到脑后,冲时将吼道:“我知道我的修为不够,难以和魔族抗衡,但你们视大师兄的性命如草芥,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就算我身陨魔界,亦要强闯一番,救回大师兄!”   时将为这番话稍稍感到讶然,对这个老是被南宫就护在身后的小少年有所改观。   没想到尘洛洛看起来柔肤弱体,心中却充满刚烈仗义。   时将的语气松动几分,答道:“不是不救,是还未到时机。你的命格比一般人要特殊一些,南宫就将你带出逍遥宗,放在身侧培育,无非是想让你平安长大。你若因一时冲动丢了性命,还怎么向你大师兄交代?”   时将不轻易给他人卜命,要不是司徒臻远那次将尘洛洛的头发薅来卜算,他可能也没那么快发现尘洛洛的特殊。   这种特殊并非是体质或者天赋方面的特殊,而是这个人运势的走向十分奇怪。   当然,时将并没有偷窥他人命运的癖好与闲情,对尘洛洛的了解也就止步于此了。   时将的话一出,尘洛洛霎时泄了气,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被浇熄了大半。   确实,从来未有人讲过不会营救南宫就。而且以自己筑基的修为,恐怕连魔界的大门踏不进,纯纯送死。   “那何时才是所谓的‘时机’。”一直在尘洛洛身后沉默的南宫勿忽然开口。   仙盟大会前几日,南宫勿如往常一般前往百晓山庄送药的时候,被时将带到静室中。   门一打开,司徒臻远、楼兰生及上官羡三人已经在静室中候着,似乎在等他商量什么机密要事。   果然,人齐落座后,时将与司徒臻远便开始解释此番集结几人的原因——百晓山庄早在两月前已经算出,血影魔尊会在仙盟大会当天傍晚降临,原因不明,但不作防备的话,死伤无数。   南宫勿当场便冷哼道:“仙盟大会有那么重要吗,直接不开不救得了!”   司徒臻远与时将交换一下眼神,时将略略颔首,司徒臻远便开始跟众人解释多次重复测算的结局与其中的利害关系。   …   “当日你们托付我与上官羡助司徒臻远布局锁魔古阵,可不曾说过会有人因此被献祭。”   南宫勿的表面比尘洛洛冷静得多,可眼中燃烧的怒火却与尘洛洛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伍悠峰放养的剑痴南宫勿独来独往多年,最厌恶的就是跟时将、司徒臻远这种城府极深的人打交道,更别说这次仙盟大会南宫就被抓,南宫勿没有爆发挥剑扫平百晓山庄都算是脾气好了。   “……并非献祭,他还好好地。”时将神色一僵,想到在大街上懵懵与他对视的南宫就,深吸一口气,“快了,最迟明日便有机会。”   南宫勿连正眼都懒得给时将,直接冷哼一声。   “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他救回。”时将揉揉额头,郑重道,“我虽不算了解他,但多少清楚,他不想将你们卷入魔尊眼下。还有,你们掩护的正在钻狗洞那位,已经被家姐抓住了。”   南宫勿并未被时将的话打动,不置可否,时将甚至能感觉到南宫勿那若有似无的杀意。   对南宫勿而言,他或许不是司徒臻远或血影魔尊的对手,但杀一个时将,他还算绰绰有余。   尘洛洛则是有些心虚地抖了抖。   原来不是下属布满整个山庄,而是时将不用算都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   幸好南宫就确实在两日后平安出现在百晓山庄。   南宫就摸摸胸口前尘洛洛的脑袋,温声安慰一番后,道:“等下你随我一同回家。”   尘洛洛泪眼汪汪,狠狠点头。   即使有可能只待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但妙行观,就是尘洛洛认定的家。   考虑到南宫就的身体在魔界也遭了不少罪,时将还让精英驾驶马车将他们送回妙行观,免得南宫就又消耗灵力飞回去。   时将亲自将南宫就几人送出山庄,颇为感慨地目送马车远去。   西碧堤半山腰小小的一个道观,便是南宫就现时的归属之地。   ——然后归来的精英下属老实汇报道:南宫就一回到妙行观,等百晓山庄的人都走了以后,便带着三人马不停蹄地往西南方向飞去了。   时将闭了闭眼,额头又开始微微发疼。   所以说人真的不能轻易结交损友。   他就说司徒臻远被他摆了一道后,怎会这么顺从地就被带回仙盟。   原来是偷偷留了个回旋镖,现在砸回到他身上了。   …   “她是真的没有人性!我从未见过这么粗狂的女子,动不动就放狗咬人、拔刀相向,根本就是无法沟通!”   裴玉气得浑身发抖,将一颗翠绿的芽尖狠狠掐下。   尘洛洛抬手擦了擦额间细密的汗水,答道:“可是玥姐姐对我很温柔呀,还给我买糕点吃。”   “所以说你就是太单纯,根本不懂女人。”裴玉煞有介事道,“她就是先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将你骗个神魂颠倒,挖出你的价值,再一步步坑蒙拐骗,直到把你最珍贵的东西都掏空!”   尘洛洛口中的“玥姐姐”,便是那天在百晓山庄将裴玉吊在树上的时将的二姐时玥,清元宗的首席弟子。   清元宗的教义与逍遥宗相似,不怎么拘束自家弟子,极大程度地让弟子自我探索、野蛮生长,遂养成了不少心思单纯、甚至有点一根筋,但天赋极高的弟子。   但清元宗跟逍遥宗六峰各自管理的模式又截然不同。清元宗内部的层级高度集中,所有弟子统一修炼,每十年评级一回,分出金字塔一般的层级后,各方面指数到达塔尖那位,就是清元宗未来十年的首席。   原著对清元宗这个宗门的内部信息基本只一带而过,但清元宗的掌门长老却在司徒臻远的支线暗中给司徒臻远下了不少绊子,加速了司徒臻远和尘洛洛的感情升温。   所以南宫就最初其实是知道清元宗的名号,但不知他们的首席居然是时将的亲姐姐。   值得一提的是,在主角背后搞小动作的宗门,一般都会叫人唾之以鼻,但清元宗下的绊子全都有理有据,办事面面俱到不降智,只推进剧情不特地使坏,是难得的伪反派宗门。   包括南宫就在追文的时候都觉得,站在两边的角度来分析,他是能理解清元宗的做法的,况且不给机会司徒臻远怎么能在尘洛洛面前表现呢,结局是好的就行了嘛。   按清元宗金字塔评级标准看来,作为首席的时玥应当是有万里挑一的修士。   听闻时将的四个姐姐虽不适合修命,却在四个在不同领域发展迅速,共同为百晓山庄的家业搭通了过硬的背景的信息桥梁,也让百晓山庄的发展对比前几代更上一层楼。   可以说,时家这一代真真算是人才辈出了。   尘洛洛对裴玉的话感到不解:“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裴玉眼神一凛,道:“当然是我死守多年的zhen……”   茶山顶上的南宫就瞬间触发敏感词雷达,马不停蹄地飞下来给了裴玉一个加速版滑铲飞踹:“你在跟我的宝贝师弟灌输什么脏东西!!”   被铲到几米开外的裴玉浑身沾满泥草,手脚并用地爬起,怒道:“时玥都把我珍藏多年的真元符篆骗走了好几枚,那可是用师尊在奉元城带回的金箔黄符纸和老矿朱砂画的,你还不准我抱怨一下吗!”   哦,误会一场。   所以说修什么都别修符。   别的修士被夺走了最珍贵的东西,难免会让人的心思往风流一夜那边歪去。就符修,天天拿着几张黄符纸当大宝贝,别人打架都是剑花一个接一个地挽,颜值不够招式来凑,符修就带支开叉破毛笔,干啥啥不行,打群架都嫌拖后腿。   南宫就问:“怎么骗的?百晓山庄家大业大,不至于买不起你几张符吧。”   不问还好,问了裴玉更加生气:“她跟我赌我下次的出逃路线,结果每次她都未卜先知,钻狗洞都能逮着我!她绝对使诈了,是作弊,是阴谋!”   ……南宫就都有点心疼裴玉的脑子是不是被撞过了。   百晓山庄以卜卦算命和贩卖情报的家业名震天下,为何裴玉能有信心觉得自己能赌赢?就算时玥不是命修,侦查能力肯定也高普通人一大截。   南宫就:“几张符纸你重新画不就得了吗,跟百晓山庄交好,你前途无量。”   裴玉愤然:“你懂什么,我才不是那种通过贿赂贪名逐利的小人,而且,她的狗真的好凶!”   真实原因是怕狗吧。   南宫就懒得理裴玉,把刚调好的冰奶茶递给尘洛洛解暑。   一个月前,司徒臻远悄声让他来的地方,正是这片隐匿在宁州城郊外、占地万亩的茶园,名唤镜花谷。   此地原是好几条零散的村落连接而成的一处幽静的山野,每家每户以种茶营生,大片森林与茶园相连接,四季如春,民风淳朴,与话本中描述的桃花源相差无几。   最让镜花谷与众不同的,不单单是秀美的风景,还有一个已经久远到无法追溯来源的修士布下的大型驱魔古阵。   此阵繁复庞大,依靠此地的原生灵气持续运转,也不知是什么原理,竟能阻拦魔物踏入。   而这儿的原住民在新老交替间,由于太过偏僻,数百年未与修仙界有过交集,甚至连镜花谷被高人布下这么个神仙法阵都无人知晓。   也不知道司徒臻远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这个地方,还早早就买下当作秘密据点,这才得以让被公仪楚觞纠缠的南宫就几人有了落脚之处。   南宫就盘算盘算,觉得住在茶园可以进一步提升自己修万茶道的灵感和造诣,便自告奋勇使唤其他几人每日去茶园帮忙采茶,充当借宿的回报。   刚想到此处,在百晓山庄送完药的南宫勿便踏剑归来。   今天的南宫勿状态也不是很好,耳边的头发被齐刀割断一节,衣衫破烂数处,好在并未有什么重伤。   “回来了?”南宫就给南宫勿也递了一杯冰奶茶,“怎么样,他还没认出是你不是我吗?”   南宫勿无语灌下大半杯奶茶,润了润喉,才开口道:“没。今天也还是堵在结界外面,边打边吼不准讨厌他。”   一个月了。   足足一个月,结界外头的公仪楚觞还是没能认出每天飞回百晓山庄送奶茶的人不是南宫就,而是南宫勿。   也不知道说公仪楚觞是太过认脸好还是太过脸盲好。   南宫就安慰地拍拍南宫勿的肩膀:“弟啊,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看,锻炼的知己这不就来了?反正他似乎也没打算杀我,你多跟他打打,争取有朝一日练成了,去把上官羡一招打趴下。”   南宫勿睨他一眼,道:“上官本就打不过我。”   南宫就:我就听你吹,一听一个不吱声。   两人的心有灵犀似乎总在这种地方出现。   南宫勿看南宫就不吱声,一下子就明了他在想什么,不爽道:“时庄主问,你是打算在镜花谷定居了?”   南宫就头皮一紧,这话问得,怎么愣是让南宫就感觉到了几分吃味质问的态度。   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时将状似淡定地问这句话的神情。   南宫就眨眨眼,把这缕错觉从脑子里甩出去,笑嘻嘻道:“也不是不行。”   …   远在百晓山庄的时将差点要冷笑出声。   “备马车,去镜花谷。”   时将话音刚落,不知藏在哪儿的精英默默出现在时将身后,利索回答:“是。要跟老爷报备吗?”   “不用。”时将放下手中半温不凉的奶茶,慢条斯理道,“他不是最喜欢算这个了吗?让他自己算去。”   精英抿嘴噤声,默默消去存在感。   方才明明还好好的,究竟是谁把庄主惹生气了? 第39章   这下裴玉可就有意见了:“你行我不行, 你不管叁酒峰,我还要帮师尊打理陆定峰呢!你作为叁酒峰的大弟子,不好好练功, 成天在外面招蜂引蝶,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我那杯奶茶在哪里?”   南宫就本就不想把裴玉也带过来, 但考虑到玄冰天镜始终是他坑裴玉取出的, 万一公仪楚觞抓不到他, 转而迁怒于裴玉,那可不好跟逍遥宗交代。   这会儿既然让裴玉谴责上了,那必然是要逗一逗的:“我可没有拦着你出去, 只要你不怕被守在外面的公仪楚觞逮到。”   裴玉气冲冲道:“你看不起谁呢?我们老实人虽然不惹事, 但也怕事, 你把我那杯奶茶给我我就当刚才的话没说过。”   锅在南宫就身上,让裴玉唠叨两句也没什么,南宫就翻个白眼, 还是把裴玉那份奶茶取出。   不料在递到他手上前一瞬, 白马王子司徒臻远忽然稳稳从流云歌跃下至南宫就面前,将正准备喜笑颜开的裴玉隔开, 温润笑问:“这是给我的吗?”   南宫就人在屋檐下, 果断上供:“给你的,喝吧。”   这些天他们都借住在茶园附近、园主的大宅子里, 而司徒臻远则是住在在茶园后方半山腰上的一座塔楼上。据说那边算是仙盟的半个分据点, 事务繁重的话,司徒臻远留在镜花谷办公, 仙盟的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一旁的裴玉眼看到手的奶茶飞了, 怒不可遏,但不敢反抗。   司徒臻远欣然接过, 与在场的几人轻轻颔首以示招呼,道:“方才远远听见你们讨论出去的话题,是不是已经知晓宁州城两天后举办的水灯花会?”   尘洛洛在南宫就身后探出小脑袋,双眸闪闪:“什么是水灯花会?”   司徒臻远望见尘洛洛采茶采得汗涔涔,先给尘洛洛递了一面擦汗的帕子,带他们回茶园边上的凉亭歇息,这才柔声答道:“在宁州城,有一个关于水灯的浪漫故事。”   …   宁州城地处大陆西南,其地貌多样、四季如春,种植的花卉品种繁多,且外地罕见,因此,宁州城也有一个别称,叫做“万花城”。   而水灯花会便是起源于一个溪边的卖花女与状元郎的爱情故事。   传说在百年前,出生在寻常花户的姜氏女聪慧非常,三岁能背诗、五岁能作词,对诗词歌赋有其独特的见解。可惜花户目光短浅,多番阻拦姜氏女习字上学,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城中的书香世家李家听闻此事后,派人去为姜氏女求情,姜氏得到资助,终于踏入学堂。   如此度过几年后,李家遭小人陷害,家道中落。姜氏女为报恩,将落魄的李郎接回家中,助他安心备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两人因此暗生情愫,在李郎上京赴考前私定终身。   等待李郎归来的期间,姜氏每日都亲自把水灯做成鲜花的样式,将对李郎的思念寄情于此,放在江中远去。   李郎才高八斗,果然高中状元,姜氏喜出望外,却听闻公主将李郎招为驸马爷,择日成婚。   姜氏梦碎,仍是祝福李郎大好前程,自断念想。   不料,状元郎新婚当夜,宁州城的江中飘满的水灯,姜氏不解,出门细看,只见那水中桥上,正是情深义重的李郎!   原来李郎刚烈非常,不愿成婚,竟在廷前直言“糟糠之妻不可抛!”。   正巧当朝皇后在皇帝夺嫡失势时亦是不离不弃,皇帝被李郎的话语触动,但皇命已出,难以收回,便设计李郎与探花郎互换身份,成全李郎与姜氏。   …   “故事的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姜氏女与李郎喜结连理、白头偕老。为纪念这段佳话,宁州城每年夏夜都会举办水灯花会。传闻在水灯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江中许愿,便能与心上人互通心意、得偿所愿。”   待司徒臻远悠悠将故事讲完,尘洛洛和裴玉已被感动得抱团落泪。   南宫就作为无情道补习班老师,对这种浪漫爱情故事完全免疫,只紧紧抓住重点:“所以水灯花会期间,我们可以放心出去?”   “没错,”司徒臻远柔声道,“魔界出现新动荡,如无意外,公仪楚觞大概会回去处理一段时间。你们不必再闷在镜花谷了。”   那这个意思是……   南宫就惊喜地望向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也对南宫就多到溢出来的欣喜感到意外。   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我带你去玩,可好?”   南宫就连连点头:“两天后,戌时,宁州城城门底下,不见不散。”   对民间传闻不感兴趣、一直无言的南宫勿忽然竖起剑眉,冷声道:“那我也去。”   南宫就像见了鬼一样惊悚地看向南宫勿,甚至想伸手探探南宫勿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出什么毛病了。   南宫勿嫌弃地别过脸,不再搭理南宫就。   “我也去,我也去!”裴玉一扫方才没能喝上奶茶的不愉快,眼泪都未擦干便举手申请参与,“把我也带上!”   见南宫勿和裴玉都开了这个口,尘洛洛犹豫一会儿,也跟着腼腆问道:“大师兄,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以前在逍遥宗,尘洛洛从来没有跟师兄们一起去人间界游玩的机会,他知道自己地位卑微,肯定没有人愿意带上他这个麻烦出门。   可是……如果是大师兄,或许会答应呢。   南宫就又一次被散发着纯净小白兔光芒的尘洛洛刺到睁不开眼。   “当然可以。”南宫就温柔道,“本来就是要带你去的。”   几人听故事听得兴奋,又就水灯花会都有什么游玩项目聊了一会儿,这才将司徒臻远放走。   待司徒臻远走后,南宫就立刻冲南宫勿和裴玉翻脸道:“事先声明,那日我与司徒臻远有话要说,你俩去哪里逛我管不着,总之别来我这儿沾边。”   南宫勿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要对他说什么?”   南宫就莫名其妙,这水灯花会的故事他们也一起听了,跟司徒臻远单独出去,还能是为了什么?那肯定是谈恋爱啊,谈恋爱!   他这弟弟应当是对他最不感兴趣的人,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他要办的事?   但南宫就懒得揣测南宫勿的心思,朝他做个鬼脸,道:“不告诉你。”   “你!”南宫勿的脸色罕见地变了好几轮,配上他那副被公仪楚觞揍得有些狼狈的样子,一时之间还有些滑稽。   裴玉倒是答得爽快:“我也不想挨着你,我跟尘洛洛一起。”   反正他们也只是去凑热闹,跟谁去玩不是玩,裴玉招惹不起南宫勿这尊大神,使唤尘洛洛当小弟还是得心应手的。   尘洛洛虽然有些失望,但好歹还是有一同去玩的机会,正想点头答应,南宫就便又道:“你想多了,洛洛跟着我。”   …   没错,跟司徒臻远去水灯花会是为了谈恋爱——尘洛洛的恋爱。   来到镜花谷后,南宫就终于得以静下心来,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   目前他已经循环到第十一轮,这轮的剧情偏差比以往每一轮都大。   首先上官羡救下迷路的尘洛洛、一直在暗中陪伴守护剧情,直接被南宫就扼杀在摇篮中。不管上官羡上那么久补习班还算不算恋爱脑,起码可以确认他跟尘洛洛没有感情升温的基础条件了。   接着是公仪楚觞的提前出场。因为南宫就和时将介入了烛擎的生死命运,导致被抓到魔界、治好公仪楚觞失眠的核心剧情中心由尘洛洛转变为南宫就,如无意外,公仪楚觞这条支线算是废了一半。   起码三年后才出场的帝傲天不列入考虑范围内。   最后是司徒臻远。   从上次悠游冥谷遇险,司徒臻远这么轻易就接连解开公仪楚觞的两个限制来看,司徒臻远的实力应该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强。   那日的五花八门法阵,他说他也没有办法逃出去,要么就是在装,要么就是他的真正实力有什么不能轻易突破的限制。   如今他被公仪楚觞盯上,短期内肯定是无法轻易摆脱的,唯有跟司徒臻远站在同一阵线,才能受到司徒臻远的庇护。   这么一轮分析下来,无论南宫就现在对司徒臻远的想法和观感如何,司徒臻远都是最有机会跟尘洛洛修成正果、助他脱离重生循环的后宫。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南宫就记得,摘下无间红莲后,他问时将,这个世界有没有他的同类,时将的回答是“有”。   原著以万人迷受尘洛洛作为主视角展开,一直守在尘洛洛身边的穿书者南宫就的一切都是围绕尘洛洛所发生变动的。   按这个逻辑来推测,如果真的有另一个穿书者,无论是敌是友、有无系统,肯定也会受到主角的剧情牵制、围绕主角展开任务。也就是说,必须与尘洛洛有交集,哪怕只是路人甲。   那么南宫就怀疑的范围便自然而然地缩小到与尘洛洛有过接触的人群当中。   其中最可疑的人,便是司徒臻远。   他在被公仪楚觞抓走前曾经跟司徒臻远对过两遍暗号,当时的司徒臻远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让他下意识地把怀疑对象转为了时将。   但静下来分析后不难发现,时将一直对南宫就做出的很多破窗行为感到无法理解(但纵容了),听不懂南宫就说的一切现代词汇,且时将很多生活细节、习惯根本就不是一个穿书的现代人能模仿得来。   再且,他在原著中同为配角,根本没有需要向南宫就隐瞒穿书身份的动机,将他排除在外也算是合理。   所以南宫就需要寻找一个契机,再次确认司徒臻远究竟是不是他的同类,如果是,他隐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就深吸一口气,由心底祈祷,希望他的同类只是因为哪里出现了信息偏差,才导致无法与他相认,不然他真的无法相信任何人。   包括在仙盟大会的闹剧中算计过他的时将。   …   南宫勿听见南宫就说会带着尘洛洛后,脸色总算缓和少许,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甩袖离去。   裴玉还在耳边嗡嗡嗡地碎碎念,但南宫就没空理会裴玉的小情绪,认真对尘洛洛道:“洛洛,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几人各怀心思地度过了两日,终于到了宁州城举办水灯花会的日子。   只是南宫就整装待发之际,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个冷颤。   总觉得好像对不起谁,但又不知道自己有对不起谁呢(。 第40章   月牙升起, 夜幕初临。   宁州城的城门底下熙熙攘攘,不少居住在城外的人也特地在今夜赶来花会凑热闹。要是走运了,说不定还能碰上一段不错的姻缘。   与平日仙盟盟主似皓月清风一般的月白色装束不同, 今夜的司徒臻远穿了一件绣金云锦玄衣,整个人气宇轩昂, 身材挺拔。   随意立于灯笼一侧, 清风拂动, 连投到墙面上的剪影,都美得像一幅水墨画。   人来人往间,不管是男是女, 都忍不住朝司徒臻远偷偷瞄上几眼, 有被他的容貌气质吸引的, 也有猜测他是哪位官家大人物的,还有心生嫉妒装作不屑一顾的。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司徒臻远双眸含笑, 神色温柔, 显然已经有约在身。   越接近戌时,司徒臻远的笑就更柔一分。   果然, 戌时刚到, 背后准时走来一人。   未等背后的人开口,司徒臻远便笑着转身, 道:“来了?”   背后的人是尘洛洛。   清脆的少年出行并不需要繁复的妆点, 但尘洛洛今晚明显是有好好整理了一番仪容,头发整齐束在脑后, 面容清丽, 身上穿的不再是逍遥宗的弟子服,而是一身如莲白衣, 将他衬得更加柔软温和。   按南宫就的逻辑,这是跟司徒臻远的情侣装。   但显然南宫就是还是不够了解司徒臻远,彻底压错了题。   司徒臻远的面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他有猜想过南宫就会带上尘洛洛出来,毕竟他知道南宫就护师弟如命,走到哪都要带上这条小尾巴,却不曾想到,今日只有尘洛洛一人赴约。   尘洛洛有些紧张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司徒臻远那一闪而过的错愕,不由得更加愧疚,小声道:“盟主,大师兄说他吃坏肚子了不舒服,今晚不能过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尘洛洛自己都觉得有些蹩脚。   他们就算修为再低,好歹也是个修士,辟过谷后不吃都可以,又怎会轻易吃坏肚子呢?更何况南宫就自己就是药修,实在不行,找颗基础的丹药吞了,也就舒服了。   只是大师兄一再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司徒臻远肯定不会在意,说不定还会因为他没有煞风景地出现感到暗喜,尘洛洛又答应了帮南宫就的忙,这才硬着头皮将这理由说出。   眼看着司徒臻远的笑肉眼可见地落寞了几分,尘洛洛连忙又道:“抱歉,如果盟主不愿意……或者没空的话,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参加花会的!不用……勉强……”   司徒臻远看着面前的整张脸涨得通红的尘洛洛,脑中只剩“尘洛洛实在太可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动”这个想法。   可是,他的潜意识又清晰知道,这不应该是他的想法。   心跳无端加快,莫名的气场将他围绕,使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耳尖不能自控地升起微红。   这种像是被一张无形的手掌控着、流露于面上的情感,让司徒臻远感到诡异万分,意识和生理反应相互排斥,竟使得他背后渗出丝丝冷汗。   但司徒臻远很快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   只眨眨眼的瞬间,便又带上一如既往柔和的笑容,温声朝尘洛洛道:“没关系,我们逛也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道:“水灯花会一年只举办一次,不止水灯值得一看,连街边的花灯也是美轮美奂,你大师兄来不了,实在遗憾。”   尘洛洛听司徒臻远这么一说,略略思索,乖巧问道:“真的吗?”   司徒臻远示意尘洛洛跟着他,两人一同往人群中央的祭典街市走去。司徒臻远为了配合尘洛洛的步伐,特地走得比平时还要慢一些,答道:“自然是真的。”   尘洛洛再次略略思考,又问:“为什么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司徒臻远不算熟络,尘洛洛说话都是犹犹豫豫地,偏偏他的声音又绵软,尾音拉得比较长,听起来反倒是像撒娇一般。   司徒臻远莞尔,解释道:“姜氏女与李郎的故事流传至今已过百年,水灯花会一年比一年办得更加隆重,在宁州城已经成为跟春节、仲秋等节日并重的日子。宁州城的花繁复多样,做花灯的手艺人自然也多,各家各户都在暗中攀比自家的花灯,久而久之,花灯也成为了祭典中的一景。”   说罢,司徒臻远抬手一指,果然,街边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精心制作的花灯,有些是用五彩的颜料在灯笼纸上画繁花簇锦图,有些则是将开得正好的鲜花贴在灯笼上做点缀,富贵人家更是直接点了好几盏精美的琉璃花灯放在门口,映得大门五光十色。   这是尘洛洛第一次见识这些民间趣事,好奇得不得了,情不自禁地到处张望,慢慢也挂上了放松的笑容。   待把街头的花灯都欣赏过一遍后,尘洛洛兴奋地回头,发现司徒臻远不知在什么时候买下了一盏能提着走的兔子形状的花灯。   原来方才司徒臻远看尘洛洛被花灯惊艳得四处观望,看着非常羡慕的样子,便趁尘洛洛观赏的时候,偷偷去给他买了一盏。   尘洛洛欣喜接过司徒臻远手中的花灯,双眸如秋水盈盈,有些害羞道:   “你……你好厉害啊……”   …   干得好。   戴着狸奴面具的南宫就躲在不远处的摊位后面兴奋地高举双拳以示庆祝。   尘洛洛没有愧对他的临时恶补,在最合适的场景说出了他精心准备好的万能撩汉语录,这不得把司徒臻远那小子迷死!   原著中的尘洛洛跟司徒臻远没有南宫就牵线,即使司徒臻远早就暗中对尘洛洛情根深种,但一把温柔刀却总是让他们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擦肩而过,用那么多的错过叠加成两人最后迎来的BE。   为了帮二人推进感情,南宫就多番思量,做出了一个卑鄙的决定——除了尽可能让尘洛洛与司徒臻远不要在对应的剧情节点错过外,还要将尘洛洛的正攻上官羡的剧情抢给司徒臻远。   比如尘洛洛十五岁那一年,上官羡带着尘洛洛飞到京城,一同逛遍仲秋灯会,观赏盈月花舞,在浪漫的仲秋之夜埋下日后纠缠的苦恋种子。   南宫就得意洋洋地坏笑两声,傻了吧上官羡,有没有听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就算真让你逮着机会把尘洛洛薅去逛仲秋灯会,现在尘洛洛第一次被司徒臻远带着逛的水灯花会,也将成为尘洛洛心中永远的白月光,将第二次的心动效应大打折扣。   当然,想让两人暗生情愫也不是逛一次灯会就能实现的事情。   司徒臻远的魅力值自然是无需质疑的,那么问题就在于尘洛洛的表现。   如果两个人因为不熟而频繁陷入无言的尴尬,那南宫就做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   遂南宫就绞尽脑汁,翻出了以前看电视剧学来的经验之谈,对尘洛洛进行了紧急补习:任何情况,任何地点,只要不知道说什么,都可以使用“真的吗”、“为什么”和“你好厉害啊”这三句万能撩汉语录回答,把对方迷得七荤八素。[2]   南宫就一路这么猫着跟了好一会,看到司徒臻远偷偷买了兔子花灯送给尘洛洛,磕糖嗑得停不下来,为自己推的cp即将修成正果而泪流满面。   眼见两人相处愈发融洽,南宫就也不再多偷窥小情侣约会,独自往反方向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宁州城的江边。   百姓们放水灯的地方是横穿宁州城的鎏金江。   鎏金江算是一条窄江,名字跟水灯也有些渊源,江头刻有石碑记载道,姜氏女与李郎重逢那夜,水中的灯把整条江都映得跟洒了金子一样,自那时起这条窄江就改名为鎏金江了。   两岸都有不少口岸点,平日用来给百姓洗衣打水,水灯花会则是供百姓去放灯。   今夜的江水清明无波,或许是南宫就来的岸口偏僻,只三三两两飘着几朵做成鲜花状的水灯。   南宫就一时兴起,又回到街边的小摊,也想买一盏水灯,去凑凑热闹。   小摊上水灯的款式五花八门,制成牡丹、兰花、白梅等形状的水灯尤其热门,占了大半个摊位。   南宫就一盏一盏扫过,忽然发现一盏隐在角落的小花水灯,只见这灯的外形是五片轮生的白色花瓣围绕中间绽出的一点殷红,整盏灯小巧玲珑,很是精致,便翻出来问道:“老板,这是什么花?”   摊主看南宫就像外地人,搓着手笑道:“公子好眼光,这盏是油桐花灯,花语是情窦初开,非常适合用来祈求姻缘顺遂。据说姜氏女跟李郎重逢那夜,放的就是油桐花款式的灯。可惜啊,现在的年轻人更加喜爱外形华美或寓意高洁的款式,这油桐花灯便做得少了。”   南宫就见摊主如此热心推销,便又问道:“这灯卖多少钱?”   摊主笑嘻嘻地报了个高价。   南宫就汗颜,一下子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肥羊,这哪里是因为款式卖得不好,单纯是因为太贵了吧!   便忍不住道:“这灯看着比其他灯还小,怎么价格还整整贵了一倍?”   老板讪笑道:“咱们做手工,越小巧的东西做起来是越费功夫,公子若是不信,拿其他灯对比一下,就知道其中差别了。”   南宫就随意拿起一盏牡丹花灯,对照手中的油桐花灯仔细端详了一番,果然,比起其他艳丽夺目的花灯,这朵小小的油桐花灯似乎真的做得更加精致些,也更合他的眼缘。   幸好南宫就在时将那儿卖奶茶挣了不少,手头还算宽裕,偶尔奢侈一下也没什么关系,便把这盏油桐花灯买了下来。   那摊主收了钱,看肥羊的目光更不遮掩,指向一旁桌面上放着的纸笔,道:“公子可以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油纸,放到花灯的蜡烛底下,或许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南宫就苦笑摆手,他不过是个心如止水无限循环的炮灰罢了,哪有资格拥有心上人?   放这盏花灯,只能算是凑热闹,或者祝福尘洛洛跟司徒臻远罢了。   …   重新走到岸口时,水面上的花灯仍是三三两两,发出微弱的亮光。   南宫就将刚买的油桐花灯点燃,放到水中,思绪跟着水灯渐渐随江流飘远。   方才摊主的话也算提醒了他,如果这一轮真的能顺利跳出循环,接下来该干什么好呢?   刚穿过来的时候,只一心想着得道成仙,可这么多年下来,南宫就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水平上限基本是与飞升无缘了,那还不如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把原著这个烂摊子甩到身后,四处游历打卡一番。可以的话,再找个合得来的女修结为道侣,安度余生……   南宫就的思绪还在飘,周围却陆陆续续传来骚动的声音。   先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开始陆续发出吸气声和惊呼声,接着是孩子们开始尖叫,人们开始越来越大声地讨论。原本就热闹的夜,在这一刻忽然陷入沸腾。   南宫就定睛一看,刚才明明还略显寂寥的江面,不知从何时开始飘出越来越多的水灯。   一朵,两朵,三朵……无数朵。   每一朵都是南宫就方才选中的油桐花灯。   “这……这里得有上万盏油桐花灯了吧?这么多的灯,若不是一早就准备好,就是把整个宁州城的摊子掏空,肯定也凑不出那么多!”   “那必须的,我看当年李郎放的灯,也不一定有今夜江上放的多~!”   “真可怕,该不会是什么官家少爷想要追求哪户的小姐,讨段好姻缘吧?”   “官家少爷?这么大手笔,恐怕得是皇上亲自来此一趟,才有可能做到了!”   百姓无一不被水中的花灯震撼,讨论的声音充斥在南宫就的双耳。   明明月亮被夜云挡了大半,可铺满水面的油桐花灯发出的柔光,生生把整条鎏金江映得跟真的镀了金子一般,浩浩荡荡,熠熠生辉。   南宫就的呼吸都快被惊得停滞。   他前后加起来活了那么多年,也不曾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色。   一朵一朵,悠悠闪烁,耀眼,壮美,震撼。   南宫就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嘴唇微张,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恨不得将眼前比画还要华美的万盏水灯刻进眼珠子里面。   他的双腿不由自主地跟随水灯飘远的地方走去。   街上游玩的百姓都被江面的水灯吸引,一群又一群地往江岸涌去,人□□错,街道摩肩接踵。   可南宫就根本顾不得与他人碰撞,只一心往心中指引的方向前进。   然后,他清楚看到水灯中央的一条小舟上,时将正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他。   就算带着面具,南宫就也知道,时将认得出他,是在望着他。   铺满鎏金江的油桐花灯透出的光,将时将如飘雪一般瓷白细腻的脸映得温柔。   …   南宫就的呼吸变得混乱,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沉寂了许久的心,在此刻突然疯狂跳动。 第41章   南宫就恍神了好一会。   直到差点被随水灯汹涌奔走的人群撞倒, 才回过神来,足尖轻点,跃至时将所在的小舟上。   往常的宁州城入夜, 鎏金江上还会有几艘画舫供富贵人家游江赏景。但今夜江窄灯多,便只有这种专门租赁给百姓们在江上欣赏水灯的小舟, 虽是做得简陋狭窄, 被这么多水灯围绕着, 也算别有一番风味。   时将对南宫就的到来并不意外,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在小舟上站着。   南宫就挠挠头问道:“这灯,是你放的?”   时将轻轻颔首承认:“是我放的。”   耳边似乎又响起方才在人群中听见的讨论声。这么多的灯, 怕是在好些日子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南宫就又环视一周, 坐在江中看跟站在岸上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灯光和水光反射出潋滟的波纹,照得人的心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他的那朵油桐花灯也早就跟随时将放出的万千灯光指引,融入其中, 分辨不出了。   南宫就忽然道:“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所以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时将一下子竟也被他问愣了,道:“今天是你的生辰?”   南宫就讪笑:“哦我骗你的, 我生辰早就过了哈哈哈哈。”   南宫就显然是在没话找话, 他也没想到时将会当真,明明早就在第一次让时将卜卦的时候, 他就将自己这具身体的生辰八字告诉过时将了, 时将怎么还能被唬住呢。   果然时将不再说话,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南宫就看他一时好像说不出口, 便主动道:“咱们坐下来看看风景?”   …   两人盘腿坐下, 小舟狭窄,两人的距离靠得更近了一些。水光流动, 喧嚣不已的大街仿佛被满江花灯隔离,小舟上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时将才忽然道:“整个魔界大致分为四大势力,分别以火、风、水、木四支高等血脉为首,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持续有近千年。其中公仪楚觞一支代表火,擅用黑焰,与龙为伍,公仪楚觞本人的魔力更是深不可测,可扭曲时空。”   南宫就点头,虽然看原著的时候跳章了,但公仪楚觞支线的这点基础背景他还是知道的。   正所谓有冲突才会有感情升温,既然设定上人族打不过魔族,那公仪楚觞需要面对的剧情冲突,便是遭到风与水两支势力联手围猎那一段。   就是不知道时将为何要在这么浪漫的时候讲这么无趣的话题。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今晚的南宫就只想嗑嗑cp、散散心,轻松一下,完全不想管魔界的死活啊!   时将接着道:“火一支势力独大多年,其他三支一直怨言颇深,其中风与水两支近年忽然交好,来往密切,公仪楚觞闭关前曾命下属混入风水两支内部打听,却始终未能探出究竟。”   “转折就在公仪楚觞的黑龙忽然遇袭。如果黑龙当时就命丧魔界边缘,恐怕公仪楚觞永远都无法得知风一支早已经准备行动。唯有风一支培养的杀手,才能使出重创黑龙的‘风刃’。”   南宫就心中暗暗一惊,仔细回忆一番,去年他为烛擎治伤的时候,确实亲眼目睹过烛擎身上那条从背部一直撕裂到尾巴处的伤口。如果不是南宫就阴差阳错用青铜药鼎为它炼药治愈,它的伤口还会一直受风一支残留的魔力影响,难以痊愈,只剩死路一条。   就算烛擎的魂魄后来被公仪楚觞用魔力化作骨龙,它最大的仇恨也已经不是一开始袭击的魔,而是后来将其囚禁几年、看起来与任何一支魔族都无关的那个蜘蛛魔人了。   当时的南宫就只当是公仪楚觞的仇家实在太多,第一反应也是哪个道行颇高的修士所伤,根本没有往魔族的其他势力那边想过。   显然,时将的话与南宫就的思绪同频,继续道:“而我们在山中所遇的蜘蛛魔人被带回仙盟后,水一支的魔竟然偷偷潜入,打算将其灭口。直至那时,我与阿远才推测此事绝非巧合,恐怕连黑龙的出逃和山中小屋那人柱邪阵,都是风、水两支魔族布局的一环,其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围猎公仪楚觞。   虽然木一支并未参与其中,但显然它们一支也完全不介意魔族从四大势力变为三足鼎立,不可能对公仪楚觞施以帮助。   如果是在不知道公仪楚觞不可能输的前提下,当时的公仪楚觞正处于极不稳定的闭关期,没有结成血契的黑龙被杀,内部混入其他势力的间谍,俨然是风水两支围剿的最好时机。   时将轻笑一声,道:“而今,风、水、木三支已经联合对公仪楚觞发起进攻,他自顾不暇,你也不必继续待在镜花谷躲他了。”   啊?   南宫就一下子变了脸色:“你说现在是魔族三支一起围剿公仪楚觞?”   不对啊!   跟龙族结成血契后,主人能一定程度地共感龙族的记忆和语言,按时将的说法,公仪楚觞如果通过与烛擎的血契知道当初的袭击者是谁,那他大概率会先去找风一支的麻烦。   可是无论是烛擎还是公仪楚觞,都还不知道此事还与水一支有关,水一支既然已经与风一支构建了同盟关系,肯定有办法跟风一支打配合,对公仪楚觞实行牵制。   而烛擎未殒,还以原身与公仪楚觞结契,那风、水两支应该会更加谨慎行事,冲突剧情点只有可能押后,不可能提前才对。   可现在冲突不仅提前爆发了,而且还多了木一支参战这种原著中根本没有出现的剧情,魔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错。”虽然隔着面具,但时将好像还是能看出南宫就的疑惑,温声安慰道,“他将你绑去魔界多番折磨,还害你只能躲在镜花谷出不来,如今他被围剿,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南宫就倒吸一口凉气,原以为他改变的只有烛擎的命运,没想到现在改变的居然是公仪楚觞最关键的剧情节点。   南宫就迅速在脑中搜索公仪楚觞是怎么度过这个冲突,得出的结论大概就是靠尘洛洛的爱情滋润和魔傲天的爆种支持,可是本轮的尘洛洛跟公仪楚觞根本就没有那一腿,就算有烛擎助力,公仪楚觞估计打得也够呛。   到底是谁在暗中推进了这次围剿、还把木一支也牵涉其中?   南宫就摘下面具,额前冷汗落下,一甩方才优哉游哉的样子,问:“是你做的?”   不可能是司徒臻远,虽说鹬蚌相争渔人得利,魔族内斗对修仙界是件好事,但个中复杂情况居多,对仙盟来说可不一定是件好事。司徒臻远不可能自找麻烦。   而且能够纯用脑子、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扭转局势的人,原著中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帝傲天夺嫡登基的时将。   …   清风拂过,小舟荡漾。   时将终于看见面具下南宫就紧蹙的眉和略微向下的嘴角。   为什么不开心?   时将没有避开南宫就质问的眼睛,却又没有再说话。   他以为他会开心。   不用再躲在镜花谷,不用再胆战心惊,只需要回到妙行观,每天清闲地上上课煮煮奶茶,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时将的眼神闪烁一下,竟是下意识否认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个时日无多的命修罢了,怎可能会有撼动魔界局势的能力。”   此话一出,不止没把南宫就的疑惑打消,还让知晓后续剧情的南宫就有种智商被侮辱了的感觉。   司徒臻远这朵黑心莲花在他面前装就算了,时将的百晓山庄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对他装什么啊?难道不应该趁机对他这个老顾客炫耀一下自己在背后拿捏三界的雄厚实力吗。   南宫就不理会时将的借口,追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他害怕公仪楚觞没错,但公仪楚觞是四大势力中唯一一支因为爱情对修仙界没有敌意的,现在剧情偏离了这么多,如果真的让魔界的势力大换血,司徒臻远还怎么有时间跟尘洛洛甜甜蜜蜜?   到时候让上官羡那小子乘虚而入了怎么办!??   “对不起。”   忽然的一句道歉,把南宫就惊得差点坐不住,脑子里的咆哮全都打消到九霄云外。   南宫就:“?”   时将垂下眼帘,竟是在这场对视中先败下阵,躲开了南宫就的视线,将南宫就的手执起,郑重道:“对不起。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你会被公仪楚觞捉走。”   啊??   时将道歉的姿态放得很低,往常面对谁都似寒冰一般的神情,此刻居然化成了一摊柔软的水,就像犯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严重错误一样,微微低头,连南宫就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南宫就从来没有见过时将这个样子,霎时迷茫不已,这个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在狗血小说中为推进剧情充当各种炮灰角色本来就是他这个工具人无法抵抗的宿命,更何况最后时将不也来把他捞出去了,为什么又突然在此刻提起?   还有,朋友之间道歉需要抓着手来说吗?   是不是怕他生气了转身就走啊?   南宫就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没了刚才追问的气势,磕磕巴巴答道:“额……那个事情……我也没有很在意,反正现在也还活着,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时将抬起略略低着的头,将面前南宫就此刻的错愕尽数收入眸中。   他把语气放得前所未有地温柔。   “今后,我不会再让同样的情况发生。”   这剧情发展超出了南宫就的预知范围,南宫就整个人僵成一根木头。   时将刚刚对他说什么?   今后不会再让同样的情况发生?什么情况?公仪楚觞来捣乱?他被抓?还是其他什么?   南宫就张了张口,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心中仿似一颗石子落下,泛起一层接一层的涟漪,方才刚刚安分下来的心,又开始猛烈地跃动起来。   好一会儿,南宫就才勉强回神,仍是结巴,道:“你……你说这些……你就为了说这些,点那么多盏灯……?”   时将捏着南宫就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些。   迟疑、犹豫、欲言又止,南宫就竟同时在时将脸上看到这么多罕见的表情。   “我……”   南宫就的脑子忽然开始飞速转动。   无论是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点那么多花灯,目的应该只有一个。   那就是跟心上人告白。   南宫就的呼吸再次凝滞,时将要跟人告白?跟谁?   ——还能是谁,那肯定是本书人见人爱的万人迷受尘洛洛啊!   南宫就差点没一拍脑袋。   他错了,彻底错了!他一直被原著误导,觉得世间男人千千万,但原著中与尘洛洛正经发展过的后宫只有那四个龙傲天,便一直没把时将列入考虑范围内。   但这可是在漫有你的世界中!只要是攻属性的男人,绝不可能不对尘洛洛动心!   再认真回忆一番,初次见面时,南宫就好说歹说都没说服时将跟他合作,可后来初次见面的尘洛洛只帮腔说了两句,时将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打从一开始,万人迷的光就已经洒在时将身上了吧?   更别提上次仙盟大会,时将果断派出亲姐姐时玥在第一时间救走尘洛洛,将本该被捉去魔界的人替换成他这个大冤种,不就是因为要保护尘洛洛吗?   南宫就的思绪彻底通了,怪不得他一直待在镜花谷,时将会有怨言,原来是因为没法跟尘洛洛见面了。   怪不得时将要设计挑起公仪楚觞被围剿,原来是因为要除掉有可能会成为情敌的隐患。   怪不得今夜会点这么多花灯,原来是在跟司徒臻远斗法,司徒臻远给尘洛洛买一盏,他就给尘洛洛点一万盏。   南宫就对此叹为观止。   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司徒臻远跟时将的修罗场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那时将现在是不是想拜托他把尘洛洛带过来?毕竟他也打不过司徒臻远,不好直接在司徒臻远面前抢人,只能让南宫就这个大师兄出马了。   眼看时将那句话还久久未能说出,南宫就摆出一副“我懂”的表情,用没被握住的手拍拍时将的肩膀,道:“我猜到了。”   时将一下子有些慌了神,紧张得连捏着南宫就手掌的指节都收紧了不少。   “你知道了?”   南宫就点头,又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道:“其实,你是不是喜欢洛洛?”   时将:“……?”   南宫就反客为主,双手紧紧回握住时将的手,认真道:“我懂,洛洛真的太可爱了,爱上他不是你的错。虽然我嗑的是他和司徒臻远,但你要是想追求他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哇你的脸好红,是害羞了吗?”   时将终于忍无可忍,喝道:“闭嘴,笨蛋!”   南宫就小脸一垮,害羞就害羞,怎么还搞人身攻击啊!   莫名让人有些无措的气氛因为时将的怒喝尽数消散。   “不是尘洛洛!”时将瓷白的脸涨得红透,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气的:“你为何总是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先是怀疑是时玥,后面又怀疑是尘洛洛,偏偏就不会怀疑是他自己!   时将把自己的手从南宫就的双手中抽出,倔强地重新牵起南宫就的手,也不管气氛还在不在,颇有些气急败坏道:“我想说的是……”   南宫就却已经心不在焉地打断道:“你觉不觉得你背后那盏花灯特别大?”   时将更气:“现在不是看花灯的时候!”   南宫就疑惑,指着时将侧后方的方向,诚恳道:“?可是那盏花灯真的特别大……你看它好像正在往我们这边的方向飘过来。”   时将的一股气终于泄了下来。   罢了,时机不对,……没必要勉强。   便回头看向南宫就指的方向——确实是很大的一朵花灯。   与其说它是花灯,倒不如说像条小舟装饰成花的样子,在万千小巧玲珑的油桐花水灯中尤其显眼,并且真的在往他们这条小舟的方向徐徐飘来。   等那花灯小舟飘到眼前,时将彻底无言。   小舟上坐着的是正抱着大肥蛇状态烛擎摸摸的时玥。   时玥:“抱歉打扰了你们谈情说爱,刚刚在那边发现一只小动物,来问下是不是你家走丢的。”   而烛擎一看见南宫就,已经哼哼唧唧地离开时玥的怀抱,飞进南宫就怀中,把小舟撞得一晃一晃。   南宫就顾不得时玥用的是什么奇怪形容词,抱着扭动的烛擎好一阵哄,道:“公仪楚觞出事,你怎么跑来我这儿?他是你的主人,你应该待在他身边守护他。”   说着南宫就又在心中嫌弃了公仪楚觞一番,真是没事时觉得他麻烦,出事了又怕他惹出更大的麻烦。   因为血契的原因,南宫就多少能理解烛擎哼唧的意思,大概就是自南宫就搬入镜花谷后,烛擎一直在结界外面怎么都进不去很可怜很委屈,公仪楚觞不是人讨厌跟他待在一起云云。   “公仪楚觞本来就不是人啊,他是魔,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南宫就哄着烛擎,“你先回去帮他把坏蛋都打飞掉,再来妙行观吃我给你做的鸡蛋糕,好吗?”   …   时将的面色已经恢复正常,转头望向时玥:“二姐,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时家的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做什么事,时玥忽然出现在这里,应当是有什么话要说的。   果然,时玥的表情严肃起来,道:“清元宗掌门带话,镜花谷镜莲轩,司徒臻远有问题。”   镜莲轩便是司徒臻远在镜花谷办公的那座塔楼。   来镜花谷的时候,司徒臻远特地叮嘱他们不要靠近镜莲轩,南宫就权当是仙盟分据点闲人勿进的原因,现在看来,可能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南宫就抱着烛擎沉默且瑟瑟发抖,你们姐弟俩讲这种机密前,能不能给个眼神暗示他回避一下,这是他能听的吗?   不料时将却道:“我问的是这花灯小舟是怎么回事。”   时玥答:“阿远特地定做,命人送来给我玩的。”   时将深吸一口气,损友之间太过知根知底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就则是一头雾水,虽然这句是能听了,但时玥刚刚不是才刚说完司徒臻远有问题吗?   他原先还以为司徒臻远跟时将只是合作关系呢,这么看来,司徒臻远跟时家私底下似乎关系还不错?   可惜时玥身处清元宗,不管这问题是不是真的,都注定跟司徒臻远处于对立面。   时玥的话已经带到,开始向时将讨报酬:“你快帮姐姐算算,裴玉在哪里?”   时将没好气道:“在镜花谷茶园画符呢,你别去招他了。”   虽说那日听完故事后大家都表示了想来水灯花会玩一玩的想法,但南宫就忙着张罗司徒臻远和尘洛洛的约会,南宫勿又不可能真的跟裴玉两个人一同逛花会,落单的裴玉今夜自然只能悲愤地留在镜花谷画圈圈诅咒全世界。   南宫就好奇插话:“玥姐姐,你找裴玉干嘛?”   虽说芯子年纪不小了,但外壳还是比时将小了两岁,南宫就在百晓山庄与时玥打过照面后,也跟着尘洛洛一起管时玥叫“玥姐姐”了。   显然时玥对南宫就的称呼很是满意,方才的肃然立刻抛到了脑后,与时将相似的眉眼舒展开来,语气也柔了几分:“我去逗逗他。你不觉得他像狗儿一样,逗起来很可爱吗?”   南宫就想起时玥在百晓山庄养的那条毛茸茸的、一逗尾巴就转成螺旋桨的小狗,终于清楚原来自己平时闲着没事就去逗逗裴玉到底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心理,冲时玥道:“英雄所见略同。”   时将:“……我不觉得。”   时玥可不管时将觉不觉得,塞给时将两张符篆,乘着她的花灯小舟又慢慢飘走了。   南宫就边单手抱着烛擎摸摸头,边托着下巴沉思,且不说时玥刚刚那句话有没有故意让他听见的成分在,总之他现在也被迫知道司徒臻远有问题了。   想要探索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镜莲轩到底有什么问题,离开镜花谷前、趁尘洛洛还拖着司徒臻远约会的此时此刻,就是去镜莲轩探索的最佳时机。   NPC真的没有人权。   但南宫就还是整理一下思绪,朝时将道:“这个月的问题,我想到了。”   时将挑起一边眉毛。   南宫就撇撇嘴,问:“上回我问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我的‘同类’,你的回答是‘有’。那我现在想问,我的‘同类’,在哪里。”   南宫就之所以用“同类”这个模糊的形容词来表述,除了懒得对自己灵魂的来源多加解释外,还有提防这个世界强行将他的探索判定为【违规行为】的因素在。   时将的神色看着也不怎么愉快,看得出大家都不是很想在这个宛若仙境的夜里被迫加班。   只见时将随意在鎏金江中捞起一盏油桐花灯,又拈了一抹江水点在南宫就的眉心,不知念了一个什么法诀,小舟间的空气中开始浮现出细微游动的灵气,缓缓向花灯中央的烛芯聚拢,在灯面浮出一个卦象,片刻便消散。   时将闭目,开始掐指演算。   …   尘洛洛与司徒臻远也被漫江花灯吸引,两人靠着桥岸欣赏江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虽然大师兄给我们做的奶茶都是甜甜的,但他其实不是很爱吃甜!他最喜欢喝的是不加糖的牛奶玉麒麟,不是真的麒麟哦,是用一种长得像麒麟的茶叶泡出来的乌龙茶做成的。还有大师兄也很爱吃托人在榕城带来的药草熬成的仙草冻,这个我也会做!”   尘洛洛提着司徒臻远送的兔子花灯,比刚来赴约的时候活泼许多,话也变多了不少。   司徒臻远莞尔:“你真了解你大师兄。”   尘洛洛有些腼腆地挠挠脸蛋,道:“我这样……是不是很奇怪啊?”   “怎么会。以前师尊手下只有我一个徒弟,天天被他盯得可紧,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能有个师兄弟与我共同扶持呢。”   司徒臻远的语气也比一开始放松很多。   虽然今夜未能如他所愿,与南宫就出来逛一番,但尘洛洛似乎被南宫就保护得很好,性格非常柔软亲和,忽略那股莫名的违和感的话,与尘洛洛聊起天来也是很舒服的。   尘洛洛乐呵呵道:“那你可以多来妙行观玩呀,大师兄很好的,会给大家煮奶茶喝。小师兄会跟厉害的人在门口比武,偶尔几个无情道的哥哥姐姐们过来上课,晚上大家还会一起打火锅。”   漫江的水灯悠悠飘过,南宫就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笑容在心中浮现,司徒臻远只轻轻笑着,并未应答。   “对了,前段时间,大师兄说想在后院种两棵树。”   提起南宫就,尘洛洛的话一茬接一茬,好像停不下来一样,也不管前后接不接得上,一会儿又说起了新话题:“一棵是枣树,你猜,另一棵是什么树?”   司徒臻远看向尘洛洛,尘洛洛的还是那副可爱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劲。   世间的花树这么多,让他猜是什么树,范围也太大了吧。   “我猜,如果是你大师兄种的话,”司徒臻远将目光转回江面,柔声道,“另一棵大概也是枣树罢。”   …   南宫就放轻呼吸,抿起双唇,怕打扰了时将的卜算。   时将在此时悠悠睁开双眼,沉声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42章   “我老实跟你说, ”南宫就没怎么多想,直接向时将摊牌,“我也觉得司徒臻远有问题。”   时将略感意外, 不知南宫就为何在听过他的结论后忽然这么说,便也直接问道:“有何问题?”   南宫就含糊不清道:“说不清, 反正我觉得他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时将挑眉:“你的意思是觉得他跟魔界有所勾结?”   “他应该不会那么做。”   本来南宫就面对这种问题肯定会秒答“绝对不会”的, 毕竟原著中司徒臻远的师尊——上一任仙盟盟主力排众议, 千辛万苦将司徒臻远安排到这个位置后便仙逝了,南宫就几乎百分百保证,无论如何司徒臻远都不会背叛他的师尊, 背叛仙盟, 更不可能与魔界勾结。   可是方才时将的答案好像已经在明示他, 司徒臻远里头的芯子很大可能跟南宫就一样已经被替换过,那一切南宫就所知道的未来,都不一定会实现了。   正如他一直在改变剧情, 引发各种蝴蝶效应一般, 说不定司徒臻远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将计就计,就是不知道他安的是好心眼还是坏心思。   最重要的是, 司徒臻远可是他最喜欢的(尘洛洛的)后宫, 聪明勇敢有力气!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南宫就面前OOC了!他不能接受!   时将显然对南宫就这种模模糊糊的答复不太满意,面上一下子就收敛了起来, 重新挂上那副百晓山庄山寒水冷的时庄主专用表情, 大有南宫就不说清楚这种莫名的信任感从何而来就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在。   南宫就纠结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是不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时将, 只是他觉得时将跟他不是一个维度的人, 说了时将也没法理解罢了。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还用“写了个话本”之类的蹩脚借口混过去吧。   时将见南宫就迟疑那么久还是不开口,眼下的光黯淡了些许:“既然你不愿说……”   “我怀疑现在的司徒臻远不是真正的司徒臻远。”   …   两人倏地同时开口, 南宫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时将,主要他刚才一直在想司徒臻远OOC的事,没留意时将是不是还想说点什么。   而时将则是对南宫就忽然说出的话升起疑惑,略略怔住。   时将:“何出此言?”   南宫就是真的觉得解释浪费时间,见时将的面容好像松动了一些,忙道:“关于这个我之后再给你解释,你先告诉我方才玥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以吗?”   南宫就这话说得真诚,不似要隐瞒什么的样子,而且也把自己心里藏着的秘密说了出来,时将这才觉得心中舒服了一些,坦言道:“清元宗与仙盟的关系一向不对付,当初阿远被扶持继任盟主一位,清元宗的反对声是最大的。后来历经许多波折,清元宗虽勉强认可了阿远的能力,但还是有在暗中调查阿远的身份。”   南宫就心头一跳,道:“清元宗也怀疑司徒臻远被换了?”   时将摇头:“非也,清元宗的怀疑是源于前一任盟主。阿远其实是前任盟主忽然带回的徒儿,身世神秘不说,甫一带回就倾尽了前任盟主所有资源,清元宗作为修仙界的领头宗门之一,自然无法容忍新一任仙盟盟主之位交由这种身份可疑的人继任。不过这些都是上一辈遗留下来的恩怨了,逍遥宗不怎么理会修仙界的动荡,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搞半天,原来清元宗掌门在原著中给司徒臻远下那么多绊子并不是因为有多清高,纯粹是因为看不惯司徒臻远出身不明啊。   南宫就默默唾之以鼻,虽然他是怀疑现在的司徒臻远被换芯了,但原生司徒臻远可是清清白白,为仙盟放弃了那么多自身的利益,连终身幸福都栽在仙盟里头了,清元宗的老头凭什么对司徒臻远指指点点啊。   就该学一下咱们逍遥宗,只在背后蛐蛐,绝不在明面上多管闲事。   时将看出南宫就肯定在心中腹诽着些什么,考虑到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可能会打破南宫就对司徒臻远的某些幻想,便安慰地拍拍南宫就放在他面前的手背,才继续道:“方才二姐带的话,其实是清元宗安插在仙盟中的人发现,阿远似乎在暗中修炼……邪阵。”   南宫就猛地一愣,霎时间被时将说出的讯息震得说不出话。   “清元宗一开始也不确定这件事,所以找来百晓山庄帮忙打听,但阿远是我的友人,我便拒绝了这单生意。”时将对南宫就并未多加隐瞒,直接将他了解到情况全盘托出,“可清元宗的人并不死心,时常托二姐带来最新消息,透露阿远从继任盟主开始便一直在暗中搜寻着什么阵法与灵药,似乎是想借此事揭穿阿远隐藏的阴谋,或是给百晓山庄卖个人情。”   这话听下来,如果清元宗调查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司徒臻远确实是有问题,也难怪时将听到南宫就说出自己怀疑司徒臻远有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反问是不是怀疑司徒臻远与魔界有勾结。   虽然这个问题跟南宫就推测的看起来是两回事,但……   “等等,我方才猜的是,‘真正的’司徒臻远不会做勾结魔界之事,”南宫就的面色变得愈发凛然,他的推测跟时将说的问题忽然不谋而合起来,“但是,我觉得‘现在的’司徒臻远被替换了。也就是说,‘现在的’司徒臻远可不一定。”   一种不好的预感缓缓升了上来。   偏偏在魔界动荡的时机,发现仙盟盟主有问题。   时将倒是冷静得很快,眼看南宫就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猜测中细思恐极了,时将立即又将他的思绪给捞了回来:“先别急着下定论,我跟阿远相熟,人换了我肯定能察觉到。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不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将自带让人安定的气息,这话说出后,南宫就紧绷的神经瞬间被舒缓了不少。   但南宫就还是很难放下司徒臻远或许就是他的同类这个想法。   他的灵魂在南宫就这个壳子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穿进来了,那同理,司徒臻远或许是在时将还未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被换芯了,这个真的说不准。   南宫就对时将认真道:“我看玥姐姐刚才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去探一探。”   南宫就不知道这是时玥没想太多的透露,还是清元宗打算拿他跟时将来当枪使,总之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南宫就如今是不得不抓住机会去镜莲轩探索一番了。   不然我在明敌在暗,万一这个同类的任务是搅黄尘洛洛的好事,或者这里其实是那种“只有一个穿越者能通关”之类的生存游戏,那他永生永世都得被困在这里来回循环,吃不了兜着走。   …   时将没有阻拦南宫就,只疑惑道:“你要带着它去?”   南宫就这才想起还缠在他身上的大肥蛇烛擎。   烛擎在南宫就面前已经完全失去黑龙本体的磅礴气势,只有无限地扭动、翻滚和撒娇,跟小狗一样一直用脑袋蹭着南宫就的手背哼哼唧唧求摸摸。   南宫就:……   南宫就又费了点功夫把烛擎哄了一番,总算是用十个鸡蛋糕作为交易,忽悠烛擎自己回魔界去帮公仪楚觞打架。   等烛擎一米三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走后,时将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问道:“你难道是希望公仪楚觞赢?”   “啊?也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地,反正公仪楚觞怎么样都会赢。”南宫就无所谓地答道。   毕竟公仪楚觞可是魔界最强战力,就算没了尘洛洛爱情的滋润,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只是镜花谷有结界,带着烛擎的话不方便行动,这才将烛擎打发回去。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公仪楚觞不会飞。要是他真的被其他几支逮着这个弱点削了,无意中把剧情修改了的南宫就多少还是会有些良心不安的。   可这话在时将耳中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说南宫就这种对司徒臻远或公仪楚觞的莫名的信服到底是来源于哪里?明明南宫就跟这两人只能算是萍水相逢,先前根本没有更多交集才对。   虽然未到值得生气的程度,但时将用余光扫了一眼漫江的油桐花灯,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榆木脑袋,白费功夫。   “既然要探,那便赶紧出发吧,等会儿阿远回去你就没机会了。”   时将握起船桨,打算尽快靠岸,却见南宫就快速在江中捞起一盏油桐花灯,将烛芯吹灭,拍拍干净准备放进自己的乾坤袋。   时将的心跳忽然一紧,道:“你做什么?”   被时将一问,南宫就装灯的手立刻停了下来,有些心虚地缩着脖子问:“怎么,你点这么多盏,我这个乡下人看着稀罕,还不能拿一盏作纪念吗?”   虽说时将有可能是为了尘洛洛才点的这么多盏灯,还因为害羞不肯承认,但现在时将的好事也被彻底打断了,南宫就莫名有些暗喜。   自己一直单身没觉得有什么,看见时将也一起着打光棍,整个心情忽然就愉悦了。   南宫就偷偷瞄一眼时将,发现时将的脸色看着不是很好,一时紧张,又急忙补充道:“那个,你没来之前我也点了一盏,也是这种油桐花灯,你要是觉得不开心,就当我拿走的是我自己放那盏嘛。”   不料时将听完他的狡辩,看起来好像还有些生气了,沉声道:“你也点了?你……写的是谁的名字……?”   “额,”南宫就迟疑,这是在怀疑他撒谎,非要说个所以然出来证明他真买了?平时他也没看出来时将那么小气啊,便撇撇嘴道,“我还能写谁啊,谁都没写,我跟谈恋爱算是天生无缘了!”   这下变成时将愣住。   好一会儿,小舟都划到岸边了,时将才没好气道:“那你收着吧,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这……这是在看不起他这个单身狗吗!   南宫就咬牙切齿地看着放松下来的时将,边将那盏油桐花灯收进乾坤袋边恶狠狠地在心中发誓,等着吧,等他跳出循环以后,绝对追到一个绝世美人当道侣,再跑去百晓山庄门口放鞭炮炫耀!!! 第43章   未免太过招摇让司徒臻远发现, 两人是一路跑出城的。等跑到城门口的时候,时将鼻子里出的气看着都比进的气要多了。   南宫就二话不说又是直接把时将拦腰抱起。   事到如今时将已经不想再对此作出任何反应了,抱就抱吧, 再花时间多吵几句,怕是真的没有时间办正事。   可飞到镜莲轩楼下时, 南宫就忽然又把时将放了下来, 按着时将的肩膀认真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就我这修为,真碰上什么意外了我自己都得栽里头,更别提保护你了。”   南宫就的担忧不无道理, 且不说这事能不能办成, 再不济他也只是重开一轮罢了。但时将柔弱得感觉风一吹就要碎, 时将要是真碎了百晓山庄的香火可就断了,百晓山庄不得把他绑回去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五马分尸啊。   比起南宫就那多余的担忧,时将倒是十分淡然:“我当然可以回去。但别怪我没提醒你, 司徒臻远可是剑阵双修, 不仅剑用得好,还擅长布迷踪阵。你若是在镜莲轩中被瓮中抓鳖, 可别又哭天喊地求我来救你。”   剑阵双修?上次说好的没办法破公仪楚觞的阵呢!   南宫就想起自己在悠游冥谷里哭的那个惨样, 再次按着时将的肩膀认真道:“要不咱们牵着手一起进去冒险吧,将将。”   …   跟凌云坞仙盟总部的江南风格完全不同, 镜莲轩是座充满地域特色的三层塔楼, 飞檐翘角,青瓦白墙。   虽然同样庄重清雅, 但又比仙盟总部多了几分人间气息。建在茶园后面也不显突兀, 反而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   门口的守卫倒是跟仙盟总部的后门的守卫一样松散,还有好一会儿才到亥时, 两个守卫就已经哈欠连连、开始打盹了。   塔楼修得不高,南宫就跟时将悄悄潜入后山,等夜间巡逻的的护卫走完一圈、回到原地待机后,南宫就再次抱着时将飞跃进一个窗户半开的房间。   两人的位置是在二楼,房中漆黑一片,窗外挂着的灯笼打了点光亮进来,看着像是会客的地方。   时将环视一圈,小声道:“这儿果然不似总部严谨,居然连基础的阵法都没有布。”   南宫就不明所以,也小声回道:“总部也没有很严谨啊,划划水就到了。”   时将虽然不知南宫就之前都是怎么进仙盟总部的,但心中明白有司徒臻远在,南宫就就算误闯了迷踪阵,也能被司徒臻远在不知不觉中带出来,便直接评价:“笨蛋。”   南宫就立刻不爽了,冲时将摆摆他自认为的大拳头,恶狠狠道:“你今晚已经人身攻击我两次了,再说我就生气了啊!”   也不知道怎么的,南宫就天生伶牙俐齿,平时若是有人敢骂南宫就,骂他一句他能还十句。   可时将这么骂他,他却没听出时将真的有侮辱他的感觉,反而有种无法形容的微妙感,骂得南宫就心中痒痒的,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南宫就心中慌得要紧,自己该不会是那种喜欢被人骂的变态吧,可是别人骂他就没有这种感觉啊!   这种情绪实在太奇怪了,南宫就只能故作凶狠,威胁时将不要再说。   时将见他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只当南宫就是真的被说恼怒了,便把语气放温和,跟他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凌云坞门口的莲花池是个风水迷踪阵吧?那个阵就是阿远亲自布下的。阿远是个办事细心谨慎的人,他不布阵的唯一原因只能是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南宫就本来就是在无理取闹,时将的语气一柔下来,南宫就瞬间便熄了火,乖乖跟时将一起一间一间房偷偷潜进去探索。   …   镜莲轩始终只是个分据点,职员跟守卫都少,面积也小。三层的塔楼很快就被搜刮完毕,果然一无所获。   眼看月亮越升越高,南宫就不免有些焦躁:“时候不早了,司徒臻远就算再怎么能逛,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玥姐姐还有给你别的提示吗?”   时将略略思忖,安抚道:“别急,我们回阿远的寝室再探一番,他没那么快回来。”   司徒臻远的寝室在塔楼的最高层,是整座塔楼最可疑的地方。两人一来到便先去那儿找过一遍,愣是没挖出半分异常。   但既然时将开了这个口,南宫就便不假思索地再次跟时将一起潜入司徒臻远的寝室。   只是这回他们没有那么走运,明明护卫才刚走完一圈,偷摸到寝室不远处的时候,南宫就便听到不远处细碎的说话声。   南宫就抬手示意时将先停下等等,自己屏息靠在墙边窥觑一眼。   而这一看顿时把南宫就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赶急赶忙把身后的时将一起拎进了身后的寝室。   “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虽然声音还是轻的,但南宫就的样子看起来已经跟尖叫的土拨鼠差不多,“司徒臻远啊啊啊啊!!”   再怎么说,司徒臻远回来得也太快了些,甚至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抽空换回了平日仙盟盟主的经典皮肤——月白色长袍。   方才那个穿着云锦玄衣与尘洛洛逛街的司徒臻远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南宫就原本给尘洛洛的约会计划就是先街上逛一圈,接着跟司徒臻远去随便吃点什么,最好给司徒臻远灌点酒,保准他进一步被迷得七荤八素,接着再回到江岸放放水灯看看江景,顺利的话两人今晚可能就不回镜花谷了,不顺利的话……至少也能拖两三个时辰吧?   南宫就气急败坏,假货司徒臻远,你是不是不行啊!!   更意外的是,时将竟也跟着慌了几分。   他那么动摇自然不是因为司徒臻远的突然出现,而是——他难道算错了?   方才他明明有信心判断,司徒臻远没有这么快回来。   这世上,真的会有他算错的事?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将也顾不上分辨自己到底有没有算错了,一把抓起南宫就的胳膊就往身后的衣柜里塞去,自己也迅速跟着钻了进来。   …   这寝室跟凌云坞司徒臻远办公的水榭一般,几乎没有躲藏的地方,只有这个小衣柜能勉强塞得进两个人。   时将与南宫就面对面站着,虽然柜中没有太多衣物,但本身柜子就做得不大,两人只能紧紧贴着。   时将比南宫就高了大半个头,双手支在南宫就的脖子两侧,堪堪往上曲着,南宫就脑袋一动,头发便蹭得到时将的下巴和颈脖。   南宫就的姿势也好不到哪儿去,双手僵在时将腰间位置,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寝室传来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房中的烛台被点燃。司徒臻远似乎是在桌上斟了杯茶,喝了几口后,又走到书桌前坐下。   衣柜中的两人虽然姿势狼狈,但此时也只能屏息静气,僵着身子,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距离实在太近了。   南宫就能清晰听见时将心跳的声音,急促又慌乱,害得他也静不下心。   但时将的情况显然没能比他好到哪儿去,毕竟他每呼出的一抹气息,全都被迫喷到时将的喉间。南宫就尴尬地想,时间的脖子肯定是又热又痒,黏糊又难受。   要是衣柜中有光亮,两个人的脸色绝对都不好看。   坐在书桌面前的司徒臻远似乎是在看书。   书页翻动的声音十分清晰,又缓慢,听得南宫就的心跳越来越乱,瘙痒难耐,连呼吸都跟着有些失常起来。   衣柜关得紧密,只有一条细缝将空气传入,完全不能满足两人呼吸需要摄入的氧气。   柜中的温度随着氧气流失逐渐升高。   初夏的夜间本就不凉快,南宫就的额前很快冒出一层薄汗。时将却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应,可能是体寒的缘故,浑身相对南宫就来说还算冰凉。   南宫就被闷得有些晕头转向,一开始还在犹豫的双手此刻已经无意识地抱紧时将的腰部,毕竟这样比堪堪举着省力得多,脑袋也被晕得干脆直接靠在时将的脖子上。   时将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支在南宫就脑袋两边的手从摊开缓缓变成握拳。   司徒臻远此时忽然停下了阅读,在房中走了几步,似乎是转动了书架上的什么机关,接着便是暗门悠悠开启、关闭的声音。   房中重新陷入寂静。   时将静心等了一会儿,确定司徒臻远真的走进了暗室后,立刻打开半扇柜门。   大量新鲜空气涌入,被闷得难受的南宫就终于缓了过来,轻仰着头、下巴抵着时将的肩膀大口呼吸。   时将的胸膛同样起伏得厉害。   虽然还保持着尴尬的姿势,但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等南宫就彻底缓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占了时将的便宜。   时将虽被挤得难受,但姿势还算是规矩的。南宫就就不一样了,又是靠脖子又是搂腰的,活脱脱一个流氓硬耍的样子。   平日的南宫就还能用男人之间没有谁占谁便宜一说来给自己洗脑,但现在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可是在狗血纯爱小说里头发生的,甚至他不久之前还在极力撮合另一对男人,无论怎么想都没法为自己的动作脱罪!   南宫就急急忙忙地抬头,用下巴戳戳时将的肩膀,再用眼神询问时将要不要跟上司徒臻远。   主要是因为他不想一直保持着对时将耍流氓的姿势。   并且他还不敢发出声音,就怕司徒臻远的暗室隔音差,一下子就发现他俩躲在寝室的衣柜里。   时将一眼就明白南宫就不说话的原因。   只是在微微低头、看见南宫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水。   明明知道南宫就没有其他意思,可是无论是姿势,还是呼出的热气,还是那张因为缺氧而红透的脸,都让时将心中某些欲望沸腾翻涌,无法平静。   让人难以启齿的地方差点也要随着体温一起上升。   好在时将的定力还是更胜一筹。   闭眼深吸一口气后,时将对南宫就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司徒臻远到底有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人,他方才已经算错一次,如果现在贸然跟进暗室,只怕会落入司徒臻远的陷阱,进去了出不来。   两人只能保持着这种姿势大口呼吸了好一会,感觉缺氧的状态散去后,时将又小心翼翼关上柜门。   这时机算是掐得刚刚好,柜门甫一关上,立刻听见暗室的门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司徒臻远不知跟门外的人说了些什么,便跟着出了寝室。   脚步声慢慢远去,房中真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   这回两人倒是没被关多久,确认司徒臻远真的离开寝室后,时将将柜门打开,手脚终于恢复自由。   两人一落地便背对着各自呼吸,接着心照不宣地开始翻找书架上有什么机关。   南宫就的脸还是有些发烫,他猜时将估计也难受,毕竟莫名其妙跟一个男的用那种姿势抱在一起,正常人想想都恶心。   南宫就偷偷摩挲一下掌心。   看着精瘦的腰肢手感竟然真的还不错。   时将似乎是找对了机关所在,忽然“咯”一声响动,把正在乱想的南宫就吓得浑身抖了一下。   时将这才看向南宫就,似是对自己吓到南宫就感到有些抱歉,又怕南宫就动作太大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条件反射就把南宫就抱进怀里按到胸口。   熟悉的药草冷香布满鼻腔,差点涌出喉咙的尖叫被按回心底。   …   这下南宫就的脑子是真的开始打结了。 第44章   时将看南宫就整个人僵住, 便快速放开了他。   南宫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漫画人物一样卷成了蚊香,晕头转向,不知道要看哪里好。   幸好书架后方的暗门随着机关被开启, 慢悠悠地打开,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两人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 对视一眼, 一同往暗室走去。   才刚踏入暗室,进来的门便自己悠悠关上,害得南宫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21世纪的电梯都没这暗室的自动感应灵敏。   暗室约摸只有两平米左右, 四方墙面平整, 什么东西都没有,似是还有其他机关通向更深层。   时将伸手牵着南宫就的胳膊,以免忽然遇到什么意外将两人分散。而南宫就则是想掏出火折子点亮照明。   可还未等二人有更多动作, 地面骤然就亮起一个阵法!   两人心中一惊, 可暗室的地方狭窄,根本来不及闪躲, 甚至来不及判断那是个什么阵, 脚下忽然一空,两人对下方的变动毫无防备, 倏地便开始向下坠落!   南宫就好歹是修炼多年的剑修, 第一时间条件反射想要抽剑飞起,可是掉落的这条暗道实在太过狭窄, 加上南宫就是与时将两人一同下坠, 手脚根本伸展不开。   南宫就顾虑时将那个一碰就要碎的瓷娃娃,咬咬牙, 强行悬空扭转了身体,直接把时将整个人环抱住,手心稳稳按在时将的后脑勺。   坠落的暗道非常短,还未等时将对南宫就的动作发出任何抗议,南宫就便已经整个人砸落到地上,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而时将被南宫就紧紧护在上方,将南宫就当成了肉垫,连皮外伤都没受。   时将惊得赶紧滚落到旁边坐起,免得二次压伤南宫就:“你怎么样,没事吧!”   南宫就的背部狠狠砸落到地面,上头还垫了个成年男子,说没事肯定是假的。   所幸暗室中那个阵法应该只是传送的阵法,并非真实从高空坠落的的暗道,所以南宫就受到的冲击比看起来要小很多,估计也只是跌打损伤的程度。   “没事,你呢?”   南宫就的后脑勺被撞了一下,整个脑袋嗡嗡响,但还是含含糊糊回了时将这么一句。   “你都垫在下面了,我怎么会有事!”时将怒气冲冲,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火苗,“你真是……胡闹!”   南宫就委屈地扁扁嘴,他都冒死保护这位大少爷了,他怎么还不会感恩,只顾着骂人呢。   时将半跪在南宫就旁边,面上是怒火中烧,可扶起南宫就的动作却是万分轻柔,害怕自己的动作太大会把南宫就碰疼了。   随后又立即把平日恪守的礼仪抛到脑后,不等南宫就说什么便自行将南宫就前后检查了一番,确认手脚骨头都完好、也没有内伤的迹象后,才勉强松一口气,把怒火压下去了些。   …   南宫就靠着时将缓了一会儿脑袋就恢复了。   环视一圈他们的所在地,原来刚才他们在司徒臻远寝室里转动机关进入的小空间根本不是真正的暗室,里面只设了一个秘密传送阵,直接将他们传送到这个真正的暗室中。   那阵法应该是司徒臻远自己布下的,所以想必他来这个暗室的时候,肯定也是一如既往地优雅落地。   而南宫就跟时将是完全没有了解过地偷偷闯入,这才一起摔得那么狼狈。   南宫就郁闷不已,所以说漫有你的龙傲天们为什么都这么执着于从天而降这种登场方式啊!   这暗室看着应该是在地底下,算是一个天然的地洞所改造的,他们的位置很可能是在某座山中。   目前修仙界的传送阵法远不及公仪楚觞那种撕裂空间的术法发达,但那也是因为魔族天赋异禀,人类再怎么突破自身,灵力也很难支撑这种阵法的长期运行,所以这种传送阵法也只能勉强把人传到非常近的地方。   不过传送阵法对于暗室的制造来说有诸多好处,其中一项好处就是能让入侵者难以探索真正进来的道路。就算入侵者走运,像南宫就跟时将一样误打误撞进入了,也很难在暗室内找到正确的出路。   有些心思缜密的修士甚至还会在出路前布下只有自己能解开的阵,把入侵者彻底困死在暗室之中。   不用猜测南宫就便知道司徒臻远肯定会这么做。   暗室周围都嵌着夜明珠,明明是地洞,却十分亮堂。   四周虽未看到显眼的出口,但室内不似普通密室般布满闷热的灰尘气味,反而是飘散着一股微淡香甜的气息,似是某种熏香的味道。   摆放的一些办公用具虽然是一如既往地简单简洁,但相比起司徒臻远在明面上的办公处,还是多了许多书本纸张类的藏品。   私下的司徒臻远终于比平常飘在空中的白马王子形象多了几分人气。   人前霁月清风胸有城府,人后在暗室偷偷点甜甜的熏香。   确认过南宫就真的没怎么伤着后,时将冷声叮嘱道:“以后不准用伤害自己的形式来保护我。”   南宫就敷衍回答了几句,他其实已经习惯收到来自各位龙傲天、乃至整个世界的伤害,这点小事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时将看一时半会拗不过这个人,又不想耽误时间,只能勉强压下怒火,跟南宫就分开两边对暗室所有可疑的物件探索起来。   这儿毕竟已经是另一个空间,两人自然不用担心隔音问题,翻动的速度极快,说话也是直接说,方才还有些尴尬的气氛很快便一扫而空,两个人都专注寻找自己问题的答案。   南宫就所翻的几个箱中确实藏了不少罕见的东西。   一些装着不知道什么药的瓶瓶罐罐,一些破破烂烂关于阵法的书,很多都来源于民间或者异域,甚至还有他当初教资考试时提交的考卷和几本他编写的出版教材。   南宫就整个人都郁闷了,且不说其他藏品,他写的这些玩意是有什么收藏价值吗?   但一会儿他又细思恐极了。   如果司徒臻远的芯真的跟他是同类,那他之前所有的所作所为、这些教材什么的,在司徒臻远的眼中岂不是跟自曝没有任何区别?   就是说,司徒臻远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是穿的了?   南宫就快被黑莲花吓死。   …   时将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发现什么了?”   南宫就虽然心中混乱,但也没打算现在对时将全盘托出,便在箱中取出几本来自异域的阵法古籍,回身道:“这儿有好几本不知道不知道源自哪里的书,里头全是看不懂的文字。”   在书桌前翻找的时将点头,道:“我这边也是,有一本似乎是日记和手札整合的笔记,使用的文字与我们所学的字形十分相似、又像是刻意简化过一样,语句比较难以认全,也不知道字义是否与我们所理解的一致。笔记边缘还有些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十分可疑。”   南宫就灵光一闪,证据这不就来了吗?   这回绝对是简体字或者英文,跑不了了,看爷不直接拿着日记本戳穿那朵黑莲花。   南宫就装模作样地抱着那几本看不懂的阵法古籍跑到时将身边,跟时将互换自己发现的可疑物件,势在必得地翻开那本笔记——   然后发现他也看不懂。   与时将描述的一样,笔记中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很明显是一个不太会用笔的人……或者说很可能是个小孩子写的。笔记的前面几页甚至全是一些看不懂的简笔画,短时间内难以破译其中内容。   这本笔记看起来存放的时间已经非常长,整一本都泛着黄色,偶尔有些地方打了泥水,有些地方的墨水则是糊成一片,整一本都脏兮兮地,摆放在司徒臻远素雅的书桌,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而时将那边在翻阅过南宫就找到的几本古籍后,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越来越沉。   南宫就直接放弃研究手中的笔记本,转问时将:“你看得懂这几本书?”   时将点头答道:“看得懂。这几本书都来自异域国家,有两个已经是覆灭千年的古国了。他们修炼的心法与我们如今常用的大不相同,寻常修士贸然去尝试,只会走火入魔、自取灭亡。”   百晓山庄的每一位继承人自幼便要学习各种小众生僻的文字,时将也如此,所以对几本古籍的内容辨认得相当迅速。   南宫就沉吟片刻,又问:“所以,这些阵法……是清元宗所说的邪阵吗?”   “不是。”时将否认得很快,比起清元宗想要揭露的什么阴谋,时将或许更加愿意相信他的友人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一些已经失传的、外族的阵法罢了。虽然对布阵者来说,里面记载的大部分阵法操作起来都十分危险,但绝不是什么害人的邪阵。”   那么他们目前最大的线索应该就是那本看不懂的笔记本了。   南宫就头痛道:“那我们是将笔记本带走?”   时将却道:“不,带走容易打草惊蛇,我们就在这儿看。”   南宫就道:“可是我们都看不懂啊,总不能凭空就能学会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吧?”   时将却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符篆,道:“这道是穿书入梦符,可以快速将我们的神识化入书写人的记忆中,用幻境的形式体验书中的内容。”   南宫就骇然:难道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穿书体验券?感觉次元壁都被打破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南宫就实在忍不住,夺过时将手中的符篆仔细观摩,就差用眼神将符篆烧个大洞。   时将狐疑地望向南宫就:“这不是你们宗门的符吗?”   南宫就这才想起,方才两人在鎏金江上与时玥分别时,时玥确实掏出两张符篆塞给了时将。   当时他还沉浸在对司徒臻远的猜测中,并没有多理会时玥这个动作,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时玥在裴玉那儿赌赢得来、让裴玉叽里咕噜在他们耳边反复抱怨了一个月的真元符篆了。   南宫就抱头:“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符修!”   而且从很久前他就想问了,逍遥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超前的东西啊?!这也是一把温柔刀的私设吗?   时将看南宫就一副世界崩塌的样子,知道他的心不知道又飞到哪里去了,便把南宫就攥在手心的穿书入梦符拿回来,道:“这符是你们宗门独有的,你若是真的疑惑,回去问逍遥宗的长老们不就好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在被阿远发现前,快些破解这本笔记的内容。”   南宫就的思绪一下子被时将拉了回来,朝时将点点头。   “符篆只有一张,我们是两个人穿书入梦,尽可能牵着手,免得中途出问题。”   时将说罢,便牵起南宫就的手,将穿书入梦符贴到笔记本上,准备传入灵力。   “等等!”南宫就忽然握拳捧脸,带着小小紧张问道:“万一这本笔记是那种不正经的书怎么办?”   虽然他把漫有你看完了。   漫有你一些比较那个的情节也看完了。   但那始终是擦边文字,跟身临其境地看是两种级别的冲击。   况且再怎么说他跟司徒臻远也勉强算得上是不熟的朋友了,要真的是那种带颜色的内容,那得多尴尬啊。   时将是真的佩服南宫就的脑回路。   但嘴巴也只是温和问道:“那你到底是要看还是不要看?”   南宫就在心中略略衡量一番。   终于直面自己的内心:“其实不正经的书我也爱看。”   ——如果主角真的是司徒臻远,大不了把眼睛捂一下嘛。   时将无言。   一缕灵力注入符篆,升起腾腾细雾。   两人一同进入了笔记本中的幻境。 第45章   这里是人间界。   南宫就环视一圈, 这里与公仪楚觞当初在悠游冥谷中制造过的、影射入境之人内心记忆的幻境相差无几。   虽说在悠游冥谷的幻境复刻他被上官羡刺死的场景时,南宫就已经知道前面所看到的那个凄惨小孩抓取的就是幻境中人的回忆,但那时候的他并不想越过尘洛洛去了解太多司徒臻远的过去。   毕竟每个人心中肯定都会有不想被他人探索的秘密, 如果不是因为对现在的司徒臻远多有怀疑,担心司徒臻远可能会对自己不利, 南宫就也不想用这种手段去揭开司徒臻远过去的伤疤。   时将倒是比南宫就淡然得多。   他同样不喜欢用这种形式探索司徒臻远, 可是探索他人本就是命修无法逃避的宿命, 何况如果他不主动出手介入此事,司徒臻远反而更有可能被有心人所害。   与其东窗事发后补锅,倒不如现在就让他来搞清楚前因后果。好歹他也是站在司徒臻远那一边的。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司徒臻远?”南宫就忽然开口问道。   南宫就记得时将说过他与司徒臻远相熟, 如若司徒臻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时将很快就能察觉。按这个说法倒推, 假若司徒臻远真的被他的同类魂穿,那在认识时将之前的时间点被换芯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时将坦然答道:“七年前,他即将继任盟主一位前。我儿时体弱, 不怎么见生人, 只与上一任盟主打过几次照面。第一次与阿远相识,大家都已经十多岁了。”   南宫就道:“就是说, 其实你也不知道司徒臻远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时将答道:“没错。阿远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据说老盟主是在外出办事经过一处村庄时,偶然发现流浪的阿远的面相与自己所修之道十分有缘, 加上阿远的天资聪慧非常, 就收作徒弟,带回仙盟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入了修仙界就等于放弃了人间界的身份, 大家都如此,不会有人多问谁的过去。”   南宫就点头表示认同。   他跟南宫勿八岁便拜入逍遥宗, 彻底与人间界断了联系,宗门内的徒弟们也大多如此。   他们修仙是为了飞升的,而且修士与普通人的体质本来就不一样,互不干扰是三界的潜规则。除了百晓山庄这种需要掌握天下资讯的特殊设定外,一般的修士从走上修仙这条道路开始,心中就不应该对人间界留有任何眷恋。   当然,不问过去不代表不会嘲笑,毕竟大家都曾经有过与爹娘共渡的回忆。原著中的尘洛洛同样正是因为身世不明,小时候在逍遥宗算是吃了不少苦。   南宫就道:“是这么说没错,只是看这幻境,司徒臻远应该是有一段比较重要的往事了。”   两人各怀心思,往幻境中的光亮处走去。   …   与南宫就上次看到的场景差不多,幼年的司徒臻远生活在一个偏僻乡村的农户家中。   南宫就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生活在农户,但他所在的小镇经济发展得还算不错,家中加上他跟南宫勿总共生了六个孩子。在拜入逍遥宗前,几个孩子每日都帮着大人种地干活,便宜爹也有在镇上做了点小生意,倒也能自给自足。   可小司徒臻远的生存条件与幼年的南宫兄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寒风刺骨的严冬,破烂的小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穿着单薄的小司徒臻远提着一只装满衣服、快到他腰部那么高的大木桶推门出来,又悄悄回身把门关严实,耳朵贴着大门确认没有把屋里头的人吵醒后,才提着木桶往小河边走去。   因为南宫就与时将只是意识进入了回忆笔记内容的幻境,并非真实穿回过去,所以幻境只是单纯地呈现出过去的场景,发展不会受到两人的影响,也看不见两人的意识在此。   冬天的河水面上铺了一层薄冰,小司徒臻远想要洗衣服还得先用石头将薄冰砸碎一些才能取水。   南宫就望见他小小的手长满了冻疮,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这种天气,古代的农户一般都不怎么洗澡换衣服了,小司徒臻远住在这种农户家中,怎么还有这么多衣服要洗?   似是看出南宫就的疑惑,时将解答道:“这些衣服看着不是普通人家会用的布料。天冷的时候,富人家中连丫鬟都矜贵得很,他娘亲很可能是富人家雇来的洗衣妇,靠帮富人家洗衣赚钱,免得丫鬟的双手受折磨。”   难怪他出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看来是瞒着自己的娘亲偷偷来帮忙干活了。   小司徒臻远年纪虽小,眉眼却已经隐约透出日后英俊容貌的影子,与他身上穿的打满补丁的免疫和手上洗衣的行为显得格格不入。   两人说话间,小司徒臻远背后忽然悄悄钻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孩,正坏笑着朝小司徒臻远的背部抬脚——这臭小鬼居然想趁小司徒臻远洗衣服的时候,将他踹入河中!   这种意外的落水形式,小司徒臻远要是不熟水的话,可能直接就没命了。而且在这种飘雪的天气,就算爬上来了,保暖不及时,也得丢掉半条命。   南宫就气得牙痒痒,要知道以前尘洛洛在逍遥宗虽说也会受到欺负,但大多时候南宫就都有在暗中护了一下的,而且逍遥宗始终是名门正派,欺负人的小喽喽们也担心被师尊收拾,所以这种有可能害人丢掉性命的霸凌行为基本是没有发生过的。   南宫就是真的没想到,小孩子的心思竟然还能如此恶毒!   值得庆幸的是,小司徒臻远的直觉非常敏锐,在被踹前就已经察觉到背后有异,身体迅速闪开。那小孩一脚下去没踹中人,自己反而收不回脚,不受控制地往河中扑去。   原本只砸出一个小洞洗衣的河床,被忽然掉落的小孩砸出一个大洞,小孩偷鸡不成蚀把米,整个人掉了下水。   那小孩原本只是想欺负司徒臻远,哪能想到会把自己搭进去!顿时尖叫不已,马上把同在附近洗衣的大人们吸引过来,赶急赶忙将落水的小孩捞起。   一个胖农妇在看清落水的小孩是自家儿子后,气得满面通红,伸手就要去揪小司徒臻远的耳朵。   “你这歹毒的小孩,居然敢推我儿落水!”   其他围观的妇人也纷纷将自己的小孩护在身后,像是怕小司徒臻远伤害他们一般,开始光明正大地对着小司徒臻远责怪痛骂。   小司徒臻远灵活地躲开胖妇人伸过来的手,完全无视其他人的谴责,镇定道:“是你儿子想要踢我下水在先,我只是躲开罢了。”   胖妇人一次没抓中小司徒臻远的耳朵,面上挂不住,手又再次伸过来,气愤道:“坏心眼的家伙,我们村子好心收留你们这对来路不明的母子,你居然还敢恩将仇报,今天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旁边的妇人们亦附和道:“没错,连出身都说不清楚的女人带来的小孩,谁知道他爹是不是什么不见得光的人呢!”   “什么样的根出什么样的种,大抵根上就是烂的,生出来的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怕不是在不干不净的地方怀上的野种,人家不愿意认就被赶走了吧?这种女人养的儿子,能正经才怪!”   小地方的恶意总是无端升起的。   尤其司徒臻远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长相,更是招得人心生嫉妒。   小司徒臻远的耳朵被胖妇人揪着狠狠地拧得扭曲,一声不吭地把双手攥成拳头。   他清楚现在不是嘴硬反驳的时候。   娘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如果真的因为此事被赶出村子,那可能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胖妇人在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怂恿下,越想越气,大声道:“今日我们就把此事告诉村长,让他来给我儿主持公道!”   小司徒臻远听罢,方才的故作镇定一下子就散了个空,赶忙慌张道:“对不起!我道歉,是我不好,对不起……不要告诉村长,我以后……不会再来这儿洗衣了……!对不起!”   可众人哪管小司徒臻远说什么,压着他就要往村长家中走去。   …   这个幻境到此处戛然而止,时将与南宫就的脸色都阴沉万分。   虽然理智告诉南宫就,他不应该因为人间界这种多年前发生的小事动手,但南宫就可是逍遥道曾经的天菜弟子,做事一向是不需要逻辑的。   时将忽然在此刻捏了捏南宫就的手心。   南宫就皱眉,头都不回,道:“你想拦我?我们逍遥宗可不管仙盟那堆破规矩……”   时将却道:“百晓山庄能知这是哪条村。”   果然时将懂他想干什么。   南宫就心中暗想,虽说他已经转修万茶道,但那都是闹着玩的,等他出了幻境,绝对要让这群刁民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逍遥道。   …   幻境似乎会随着笔记的内容切换场景,两人的意识再次回到方才那个破烂的小屋前。   一个面带病容的妇人跟一个颇为仙风道骨的老者站在小屋不远处的树下,那妇人虽憔悴不已,但面容俨然与现在的司徒臻远有七八分相似,身份已经显然易见。而那老者……   “是上一任盟主。”时将道。   难道这段就是拜师的回忆?南宫就挑眉,可是看小司徒臻远跟她娘亲目前的情况,小司徒臻远应该不会轻易离开他娘亲才对。   南宫就与时将一同走近两人,发现老者似乎与妇人发生了争执。   “这么多年,您也该放弃了。”妇人的声音虚弱,看得出身体真的被疾病折磨得不行,但语气却是冷静坚韧的,“远儿会一直留在人间界,不会踏入修仙界一步。”   老者冷哼一声,道:“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我管不了,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的前途着想!他跟着你活在这儿,受尽欺辱,生不如死,一根好苗子生生被磨成地底下的灰,你作为他娘亲,难道不会感到羞愧?”   南宫就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司徒臻远的母亲难道也是修士?看起来似乎还与上一任仙盟盟主有些渊源。   妇人明显被老者的话动摇,但这动摇也只是在眼底一闪而过,很快便再次坚定道:“我自然会为远儿考虑。您请回吧。”   老者一甩拂尘,冷声留下一句“不知所谓!”,便御剑离去。   在小屋内偷看的小司徒臻远跑出来搀扶妇人回屋,问道:“娘亲,那老头是谁?为何总是来找你谈话?”   “奇怪的人罢了。”妇人摸摸小司徒臻远的脑袋,柔声道,“以后若是在别处碰见了他,直接绕路走,别给自己惹上麻烦。”   小司徒臻远乖巧点头。   本来他就对那老头的事不感兴趣,既然娘亲这么说了,他也跟着这么做就好。   时将与南宫就对视一眼。   时将道:“看来老盟主隐瞒了一些事实。”   南宫就认同:“收司徒臻远做徒弟,并非偶然遇见,而是早有渊源。”   人间界有些人家如果只有一根独苗,大多都不愿意让独苗跑去修仙,免得断了家中的香火,这种情况都是正常的。可看妇人与老者间的对话,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   更何况,南宫就更加倾向的一种推测是,狗血小说里面的龙傲天,根本不可能真的出生于平凡农家。冲这个姓氏和相貌,司徒臻远的父亲绝不可能只是一介草民。   …   幻境的场景又转向了小镇的大街上。   司徒臻远已经比上一个幻境长大了不少,但身形还是同样瘦弱,正鬼鬼祟祟地在街头游荡。   很快,司徒臻远锁定了目标,悄然走到目标身后,低着头与那人擦身而过,接着快速往无人的小巷中走去。   南宫就心中一沉。   司徒臻远明显是在偷钱。   此时的南宫就已经顾不上什么OOC之类的吐槽,心中波澜万分。无论如何,司徒臻远都不会是做出这种偷盗行为的人,看不见的这几年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产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时将感觉到南宫就的手心正在无意识地收紧,用大拇指磨蹭了一下南宫就的手背以示安慰,牵着南宫就跟上钻进小巷中的司徒臻远。   只见司徒臻远在偷来的钱袋中摸出几两碎银,穿过七拐八弯的数道小巷后,来到一所药庐。   药庐里的人已经熟识司徒臻远,也不过问司徒臻远需要什么药,收了钱便给司徒臻远抓了几包药装好,司徒臻远道过谢后又迅速离开。   南宫就全程在旁望着药庐中的人抓药,气得捏紧了时将的手掌:“这黑心眼的药庐居然骗小孩!”   时将不解,问:“怎么回事?”   南宫就对民间常用的基础方剂已经熟记于心,愤然道:“虽然我不知司徒臻远的娘亲是什么病,但这药庐抓的全是些药性寒凉、清热下火的草药,一般人上火了服下三帖已经绰绰有余,久病之人更是决不能碰这个方子,越喝身体越虚弱。而这药庐,居然一口气给他抓了五帖,更别提这药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   两人知道司徒臻远被骗,尤其推测司徒臻远的娘亲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药命不久矣的时候,面上都带了些怒容。   司徒臻远回去的路上也不顺利,被一群街霸围截在巷边。   南宫就认出这群街霸与上次幻境中将司徒臻远的手心刺穿的街霸团是同一群。   虽然幻境呈现的内容不一样,但仍然是司徒臻远受到街霸欺凌。街霸递给司徒臻远一张纸条,要求司徒臻远将纸条上写的几样东西偷来,司徒臻远不愿屈服,街霸团便威胁要以偷盗财物的罪名将他押到官府。   南宫就与时将凑近一看,果然,纸上用的文字与笔记本上的文字如出一辙。   怪不得博学多闻的时将都看不懂笔记本上写的是什么,原来这种歪歪扭扭简化过的奇怪文字,是这些在小镇的底层中苟活、没有机会读书认字的混混们,自己研究出来、只在小地方流传的文字。   即使是见不得光的底层,也有需要用到文字传递讯息的时候。所以司徒臻远自然也学会了、也只能去学这种简陋的字体。   南宫就却在此刻意识到什么,僵直了身体。   不对。   如果司徒臻远是穿的,那他大可以用简体字去记录这一切,而不是一直使用这种难以准确呈现内容的文字画像。   除非这个司徒臻远,是真的不会写简体字。   …   幻境司徒臻远为了不被押到官府,只能用身体护着那几包草药,任凭街霸团体殴打。   但这次的街霸却被一个不知何时飘然而至的老者轻甩拂尘,用卷起的风甩到了几米开外。   司徒臻远缓慢地爬起来,跪坐在地上,像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这老者当然就是上一任仙盟盟主。   老者望着司徒臻远的脸,道:“你的眼睛,与你爹很像。”   司徒臻远愣了:“你见过我爹?”   老者又是冷笑一声,道:“何止见过,我还打过。你爹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私自把你娘拐走不说,还早早就撒手人寰,留你跟你娘在此受苦!你娘也是个死心眼的,宁愿如此拖累你,也不愿听我的话,真是愚不可及。”   司徒臻远见老者用难听的语句批判自己的娘亲,眼中布满阴霾,没说什么,只抱着药站起来准备离去。   “等等,”老者叫住转身的司徒臻远,仍是用傲慢的语气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爹娘所犯的错误,还有我的苦心。这张符篆你拿走,哪天你娘亲开窍了,将真相告诉你,你就把符篆烧了,我自会来寻你。”   说罢,老者手中的符篆随着一道清风,悠悠飘到司徒臻远的手心。   …   南宫就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地问道:“真相?什么真相?”   时将沉思片刻,忽然道:“其实,在阿远之前,老盟主曾经有过一个万里挑一的天才弟子……”   南宫就讶然:“可是我听说的版本是,老盟主只有司徒臻远一个亲传弟子。”   时将道:“对外是这么宣称的。因为这个曾经的天才弟子,是老盟主就任以来最大的黑点,也是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一段旧事。”   南宫就的疑惑更深,原著中司徒臻远的支线他全都看完了,十分确定司徒臻远就是上一任盟主唯一的亲传弟子啊!难道现在时将所说的,是一把温柔刀后面新修的剧情?   南宫就顿时紧张道:“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段旧事被封存?”   时将肃然道:“因为这个修无情道的天才弟子,还未修出成绩,道心便彻底破碎,与整个仙盟为敌了。” 第46章   接下来的幻境场景与南宫就上次在悠游冥谷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就算司徒臻远用尽一切方法, 甚至不惜去偷盗财物,对治疗司徒臻远那病入膏肓的娘亲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更何况, 那黑心药庐抓的药一直都起反作用,司徒臻远的娘亲很快便油尽灯枯。   司徒臻远跪在娘亲床边, 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信, 我要找……他肯定有办法救你!!等我, 一定要等我!!”   说罢疯狂地跑出门,用火折子点燃一直藏在身上那道符篆,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老者身上。   天下人都知, 修仙界的仙人们有很多灵丹妙药, 传说有点丹药还能让人起死回生。只要她的娘亲能够得救, 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符篆一被点燃,天空便开始异象横生。   电闪雷鸣,道道惊雷劈落, 似是天道在暗示着什么。   老者果然很快便来到破屋前, 司徒臻远哭着对老者又跪又拜,眼中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只剩撕心裂肺的哀求, 求老者进屋救救他的娘亲。   可惜两人回到屋中时,妇人早已断气身亡, 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你的爹娘原有大好前景, 却违反天道,天理不容, 本就不得好死。”老者面上没有丝毫不忍, 只冲着跪在妇人床边嚎嚎大哭的司徒臻远冷淡道,“你娘亲为了你还勉强多撑了几年, 也算是老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司徒臻远沉浸在丧母的悲痛中无法抽离,抱着娘亲的尸身大吼:“你说的都是什么狗屁!我听不懂!你若是不能救我娘,就赶紧滚吧!”   老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司徒臻远,又道:“你娘亲自小便拜入我门下,是修无情道的天才。那么多人想拜我为师,可我只收她一人为徒,倾尽心血栽培她,对她抱有厚望。”   老者的语气根本不似惋惜爱徒逝去,反倒像痛恨自己的作品被玷污了一般。   “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盼不来的机缘啊!可惜你娘顽劣固执死脑筋,偏要与你那同修无情道的爹厮混在一起,道心尽碎,返回人间界。这无情道岂能是你想入就入,说走就走?天谴早晚会落下,无一人能幸免,这也是他们的命。”   一旁的南宫就心中已经惊骇不已,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无情道修士杀妻证道不过是一把温柔刀为虐而虐的设定罢了,真爱上了,放弃修道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不就可以了吗?   可司徒臻远父母的过去,却将漫有你世界观中对无情道的设定补充完整——倘若修士选择了无情道,大抵只有孤独终老无缘飞升、杀妻证道经受天雷、以及遭受天谴不得善终三种结局!   而且不得不说的一点是,司徒臻远与上官羡分明很像。   南宫就分不清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一把温柔刀故意设定的,司徒臻远和上官羡的爹娘都为无情道修士,都曾经道心尽碎,尝试回归普通人间。   只是上官羡的爹娘发现自己即将面临的结局后,选择将刚出生的上官羡送回玲珑谷,这么多年的渺无音讯,原著也从未提及,估计已经不在人世了。   而司徒臻远的爹娘则是选择宁死都不愿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走上与自己一样的路。尤其时将方才说道,司徒臻远的娘亲不惜与被老盟主掌控的整个仙盟为敌,放弃了所有才回到人间界,又怎么可能放司徒臻远回到老盟主身边呢?   南宫就感到头痛欲裂,这就是系统所谓的“非自然道”?所谓的“违规行为”?   天道,究竟是这个世界强制运行的法则,还是超脱出这个世界、将自己拖进来的某个高维管理部门?   司徒臻远听老者说罢,更是愤然,怒吼道:“什么狗屁天道!我不懂什么是天道,什么是命,如果天道无理,我就要与天作对!!”   老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崩溃不已的司徒臻远。   “有理无理,你自己探索一番就知道了。”老者道貌岸然道,“你跟我走,完成你娘亲未能完成的任务去罢。”   …   南宫就以为幻境到此应该就结束,没想到竟然又进入了下一个场景。   司徒臻远刚拜入老盟主座下的时候,凌云坞的门口还没有那巨大的莲池迷踪阵,仙盟的规模不大不小,与一般仙山无异。   甫一入门,老盟主便要求司徒臻远入无情道。   “我的眼光不会出错,你比你娘亲更适合修此道。”老盟主终于收司徒臻远为徒后,明显像是满足了什么心愿一般,上下打量着已经换上弟子服的司徒臻远,双眼放光,“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今后你只需忘却旧时一切,专心修炼,我将扶你走上康庄大道,保你一路平步青云,整个修仙界都能为你覆雨翻云!”   司徒臻远却迟迟不接老盟主递来的心法。   “我拜你为师是为了与天作对,不是为了继承谁的衣钵,你别搞错了。”司徒臻远浑身布满戾气,说出的话丝毫不给老盟主面子,“此道害我爹娘丧命,我怎可能会入此道!”   老盟主被下了面子也不气恼,反倒笑道:“你不是要与天作对吗?不入此道,你连天的边都摸不上。况且你已经被你娘耽误多年,错过了入门最佳的年纪,不修无情道,你资质再好,都赶不上其他修士。你所谓的‘与天作对’,日后就是你此生最大的笑话!”   司徒臻远沉默无言,半晌后,还是接过了老盟主递来的心法。   如果不是时将一直紧扣南宫就的掌心作安抚,南宫就早就跟打进无数气体的气球一样,嘭一下就炸掉。   成年人的世界怎么这么肮脏啊,到处都充斥着欺骗小孩的谎言!   这老盟主根本就是在给司徒臻远下套。无情道就像一个有去无回的死胡同,一旦司徒臻远入了无情道,必然会受心法与道心影响,被迫放下在人间界经历的所有仇恨和悲痛。   只能埋头前进,无法回首后退。   而司徒臻远前进的道路亦渐渐只剩放弃自己过去的一切,完成老盟主未能在自己第一个弟子——司徒臻远娘亲身上实现的野心和欲望。   南宫就甚至想到,老盟主很可能有方法救回司徒臻远的娘亲,再不济也能用修仙界的丹药来吊着她的命,可老盟主对此一直无动于衷,不知道是出于背叛了自己期待的徒弟的恨意,还是为了让司徒臻远经历这些痛苦,进入解离状态,顺势被劝说去修无情道。   外人从来称赞的都是老盟主不顾一切给司徒臻远开了那么多后门,才将司徒臻远这个来路不明的孤儿扶持起来,却不知原来司徒臻远根本就是被逼着承受这一切!   幻境中的司徒臻远拿到无情道的心法后,在居室望着自己在人间界被街霸用钝刀穿过的掌心,僵硬地握了握。   旧时的司徒臻远自然是没有钱去治疗自己的手掌的,所以他手心的伤口恢复得很不好,留下非常狰狞的伤疤,灵活度更是远不如正常人。   无情道修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即不修剑会成为笑话。毕竟入无情道的修士无非是为了修为一日千里,不修剑的话,一切就跟毫无意义差不多了。   当然,修仙界的灵丹妙药这么多,司徒臻远手心这种程度的伤口不过是难养一些罢了,好好养护还是能恢复如初的。只是那时候的司徒臻远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一直盯着自己的掌心犹豫。   南宫就不由得跟着松口气,他认识的司徒臻远不是无情道修士,证明当初司徒臻远是没有屈服的,而且很可能是因为顾虑自己的手伤。   幸好他还小,不懂修仙界的丹药有多厉害。   不过他不懂,老盟主应该懂啊,怎么会突然妥协,允许他放弃入无情道了?   南宫就还在疑惑,时将已经快速用没有牵南宫就的手掌挡住了南宫就的眼睛。   南宫就一脸莫名其妙,可接下来便听见小刀出鞘的声音一响,接着是两道忍痛的闷哼声。   南宫就整个人都不好了,猛地将时将挡在他眼前的手拉下来,只见年纪尚小的司徒臻远将小刀固定在桌上,然后亲手挑断了自己的手筋。   …   老盟主被司徒臻远自废双手的行为气得狠狠地将司徒臻远甩到大门处,一直傲慢的态度终于出现了裂痕:“你以为我为何要将你带回仙盟!”   司徒臻远不怒反笑,狂傲道:“我这徒弟,你爱收不收。你不是说我资质好吗?你不收我,我去其他宗门就是了。”   老盟主气急败坏,但这可是他曾经的天才徒弟的儿子,就算还未摸入门,就已经隐隐透出卓越的天资。一旦司徒臻远培养起来,便能直接提拔他在整个修仙界的名声和脸面,他又怎么可能会将自己收来的好苗子拱手相让!   又将司徒臻远教训了个鼻青脸肿后,权衡之下,老盟主只能咬牙同意司徒臻远改修阵法,且不入无情道。   “等等,”南宫就忽然奇道,“司徒臻远有本命剑流云歌,他应该是剑修,或是如你所说的剑阵双修才对啊,为何幻境中他只修了阵法?”   时将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取得流云歌。但我确实从未见他真的用过剑。”   南宫就凝神回忆一番,猛然想起,司徒臻远确实从未“真的用剑”!   原著中司徒臻远的专属大招是雷霆万剑诀,也就是南宫就曾经抄袭过那一招,用灵力驱使佩剑化为灵流剑阵进行攻击。   南宫就一直以为做这种设定是因为一把温柔刀觉得这样写更酷更有逼格,还能完美体现司徒臻远那多到爆炸的灵力,没想到真相竟是因为司徒臻远早就自废双手,无法完好执剑,只能用庞大的灵力来支撑流云歌的使用。   这种惊人的意志和魄力,将南宫就震撼到哑口无言。   南宫就一直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习惯使用刻板印象去定义谁的人,但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都快要忘记,龙傲天之所以能成为龙傲天,除了无法超越的天赋外,必定在后天还有超绝的过人之处。   可就是这么强大的司徒臻远,难道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了去?   南宫就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在还不知道司徒臻远的过去之前,他最喜欢的角色就已经是司徒臻远。如今司徒臻远的设定被补充完整,亲眼所见的场景,比漫有你中描述的更加震撼人心,更加绝世无双。   他不敢想象,大仇未报就被替代的原生司徒臻远,会有多愤恨和不甘。   …   后面的幻境就比较零散了,基本都是司徒臻远成为盟主后四处寻找什么东西的记忆碎片。   司徒臻远这么做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估计这么多年都是在寻找与天作对的法子。也许在他看来,这个法子也许最有可能通过一些古阵实现,他选择修阵,大抵也是这个缘故。   毕竟修仙界与天对话,用的就是命修的法阵。   拥有能隔绝魔物的古阵的镜花谷被司徒臻远发现并买下,此刻两人也清楚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司徒臻远一直调查的成果之一了。   在不断搜寻的过程中,司徒臻远似乎还在镜花谷的后山中发现了什么东西,建起了镜莲轩,秘密将此物守护起来……   南宫就与时将一直跟着幻境继续探索,可是就在前去后山探索、幻境变动那一刻,身体忽然产生一股奇怪的不可抗力,猛地将两人的意识拉回原身!   南宫就倏然睁眼,暗室中仍然只有他与时将两人相靠而坐,只是那股甜甜的香气愈发浓重,将两人的身体浸了个透。   南宫就对意识忽然被身体拖回还有些茫然,转而望向身边的时将。   可时将的额头却已经冒出细汗,凝重道:“不好,我们早就被发现了,阿远是故意引我们进来的,这香有毒!” 第47章   南宫就浑身打了个激灵, 刚刚他还在暗暗揶揄司徒臻远私底下点甜甜的香,现在两人就中招了。   这香在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气味还不明显,只因修道之人五感灵敏, 才更容易闻到,当时南宫就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只当是司徒臻远点完香离开后残留的香气而已。   没想到司徒臻远居然是故意将他们引入暗室, 燃香下毒!   修士的身体对危及生命的威胁非常敏感, 他们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发现熏香有毒,才会在第一时间强行将脱离了的意识拖回体内。   南宫就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在乾坤袋中摸出一颗丹药, 未等时将有什么反应, 眼疾手快地一手捏着时将的下巴, 一手直接将丹药塞入时将微张的口中。   时将被南宫就的丹药塞了个猝不及防,只见南宫就捏着时将下巴的掌心用了个巧劲,丹药便顺势滚进喉咙中, 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时将被南宫就的动作吓了一跳, 连耳朵都染上了薄红,急得坐着后退两步, 瞪大双眼问:“你这是干什么?”   南宫就这才松开时将的下巴, 解释道:“这个是我用青铜药鼎炼的万能解毒药,原料好贵的, 基础的毒大部分都能解开。”   时将心中是相信南宫就的, 并未对丹药的效果多加担忧,反而是立刻追问:“那你呢?”   南宫就尴尬地讪笑道:“我就带了一颗。事发突然, 这不是没时间回去准备嘛。”   刚缓过来的时将一下了然, 瞬间又被担忧和焦虑笼罩,怪不得不跟他商量, 原来是自己没有!   时将又急又气,赶忙凑了回来,双手抓着南宫就的胳膊,怒道:“你胡闹!”   南宫就没想到时将的反应这么大,让南宫就感到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时将是不是受毒香影响。   虽说跌落下来的时候,他才刚答应完时将不能用极端方式保护他,但南宫就的动作喂药的动作几乎是不经思考条件反射的,谁让他只不过是这本书中无足轻重的路人甲呢?为所有龙傲天或者龙傲天的金手指牺牲,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事。   时将明显是比刚刚更生气了,南宫就只能拍拍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一句一句慢慢分析道:“我才没有胡闹,你怎么还没我冷静?以司徒臻远的修为,想杀我们轻而易举,既然他选择了燃香下毒,证明他现在不打算要我们性命,这个毒很可能只是限制我们的行动罢了。   我的身体和修为都可以支撑我挺一段时间,但你的身子弱,平时吃的药又多,一时之间难以判断会不会跟这里用的毒香相冲,万一你在这儿出了什么意外,事情就不好办了。”   南宫就说得在理,时将眼中的焦躁在南宫就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平静了不少。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南宫就先把解药给他,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应对方案。   可是,饶是如此……   时将板着脸冷静片刻,终于松开南宫就的胳膊。   还是不甘心。   又一次这样。   时将发现自己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多“不甘心”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什么都能算,什么都能算准,可以控制输赢,也可以先知生死。他从不觉得不修武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就算是司徒臻远与他博弈,他也认为自己能赢。   可是南宫就出现以后,他开始出现,很多不甘心。   无法亲手保护喜欢的人,只能不断借助他人的能力。   山中遇险,南宫就呼喊的人是南宫勿,来救场的人时司徒臻远;仙盟大会,他想到最好的办法只有折寿开阵,但那也让南宫就被捉去受了不少折磨,就算事后再报仇,也无法弥补南宫就心中的阴影;而今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估算错司徒臻远的行动,连自己长久以来最有信心的领域,都输掉了。   不甘心。   失去百晓山庄的虚名,自己只能是一个孱弱的命修。   时将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看得南宫就都跟着紧张起来,又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吸太多毒香身体不舒服?不对啊,我这个药已经是目前炼过最高配的版本了……”   时将一言不发,将南宫就拥了个满怀。   南宫就一下子愣住,没能看见时将那双变得幽黑的双眼,还以为时将是中毒难受,心中更加慌张,急急忙忙地抚着时将的背安抚,焦急道:“是哪里不舒服啊?没事没事,我现在立刻找出口,你忍忍,没事我会救你……”   时将整个人靠在南宫就的脖间,只摇摇头,沉声道:“既然阿远故意设计让我们在此中毒,那出路肯定已经被他提前堵死了。”   南宫就从未看过时将这幅丧气的样子,心中暗想,难道这次连时将都想不到办法出逃,所以才这么难受?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让时将安定下来。南宫就又把语气放得更加轻柔,像哄小孩一样抱着时将哄道:“没事的,我可是逍遥宗叁酒峰的大师兄,有点子实力在的。大不了我用灵力轰炸,总能轰出一条路。”   时将却在此时倏地松开南宫就,又从袖中摸出一道符篆,缓了缓呼吸,道:“不必轰,用这道断破符就可以穿破普通的结界。”   啊?   南宫就的手还僵在时将的背部。   时玥好像确实是给了两道符篆。一道用作探索,那另一道应该就是用作逃生了。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南宫就想,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针,怎么时将的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看不透。   但这种情况,南宫就也不好用此事揶揄时将,只当时将方才是中毒了脑子不清醒,才一下子慌了神。现在解毒的丹药起作用了,便恢复理智了。   虽然时将慌乱依靠自己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但冷静的时将会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南宫就便不再深究怎么回事。   …   时将当然不是因为南宫就想的乱七八糟的原因而恢复冷静。   心中的动摇是真的,但能解毒的丹药只有他一个人吃了也是真的。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密室中的香究竟是什么毒,南宫就虽说看着没有明显中毒的征兆,但如果自己不立刻振作起来,会连累南宫就摄入越来越多的毒香。   不过南宫就显然对那张符篆的作用不太看好,迟疑道:“司徒臻远这么擅长布阵,光靠这张符真的能出去吗?”   这也不能怪他有所担忧,毕竟符篆这种东西一般就是用来打辅助的,就算画符的修士修为再高,能够注入符篆的灵力还是十分有限。应对普通的情况还好,如果是十分高超的阵法,肯定就有些螳臂挡车了。   时将单手搂紧南宫就,道:“阿远事先不知道我们会来,所以堵住出口的路肯定是临时布下的。布阵时间如此紧急,就是他也没办法做出太过精细的阵法,你要相信裴玉的能力。”   额。   不加最后一句还好,加了最后一句,南宫就忽然就开始没有了信心。   而且为什么要抱着他。   刚刚进幻境时一直被牵着已经觉得有点别扭了,但是幻境中的场景太过让人震惊动摇,导致南宫就后面完全忘记自己是被时将牵着,连手掌都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相扣。   可是现在大家都已经恢复了冷静,为什么时将还抱着他啊?   虽然南宫就是不介意当一会儿安抚抱枕啦,但是时将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还是说时将有那种紧张了就必须牵着抱着点什么东西的隐藏设定?   时将没有看南宫就那变来变去的表情,只淡淡道:“你忘了方才的穿书入梦符了吗?一张符篆两人同用,还是靠得近一点比较好。”   说罢,也不等南宫就回答,便将南宫就拢得更紧,简单估算了一个方位,拈起符篆注入灵力。   这道符篆不愧是值得裴玉哭诉一个月的极品,一启用便迅速又短暂地劈开了空间,竟堪堪做到了类似公仪楚觞撕破空间的效果。   只是这道符篆的灵力值与公仪楚觞的实力真的差太多,穿出去的感觉实在难受,南宫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拥挤的滚筒洗衣机,全身上下被扭曲的空间搓揉捻压,折磨得头晕欲吐。   好在他一直被时将紧紧搂着,多少还是受到了保护,不至于无法忍受。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两人真的已经掉落在镜莲轩的后山上。   南宫就勉强松口气,感叹道:“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裴玉这么有用过。”   时将这才将南宫就松开,为南宫就拨开乱糟糟地黏在额间的碎发,手心按到南宫就的额头探了一会儿,低声道:“你的额头在发烫,是不是开始毒发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宫就随便摸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跟平日没差,便老实道:“完全没有不舒服,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密室里的可能只是普通熏香。”   时将顺势又牵起南宫就的手,抬腿就要往山下走:“是毒。先回去找解药。”   可南宫就却不干了,原地站定,试图跟时将拔河:“先别走!司徒臻远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中毒了还能这么快跑出来,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这里,现在不去探以后就没机会再去了。我没事,咱们先去探了再说。”   时将拧起双眉,双唇抿紧,连眼底都布上了寒霜。   明明没有说话,但紧握南宫就一丝都不愿松开的手已经传达了他的态度。   虽然用蛮力的话时将肯定比不过南宫就,但南宫就还是被时将的眼神吓得有些瑟缩。南宫就心中连连冒出一串问号,又不是时将中毒,时将到底在气什么啊?   司徒臻远的身份关乎到的可是南宫就的命运,就算时将不同意,南宫就也是要咬牙坚持去探索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片刻,终究还是时将先松了手。   “一个时辰。”时将的脸黑得能滴出水,“一个时辰内,不会被发现。一个时辰没有结果立刻走。”   “嗯嗯好,”看见时将妥协,南宫就赶紧笑嘻嘻地迎合,毕竟一个时辰完全足够让他把整个山洞翻过来了,“快走吧。”   时将知道南宫就又开始敷衍他,又气又无可奈何,只能狠声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不准隐瞒!”   南宫就又是敷衍应答:“嗯嗯没事,我心里有数。”   …   两人在幻境中将山洞的方位看得详细,就算在夜晚也找得十分顺利,不到半炷香时间便找到被杂草乱石挡住的入口。   可山洞里头七拐八弯,分岔路和小洞穴非常多,两人只找到一支不知是谁遗留下来的火把,勉强用火折子点燃照明。探索的前路晦暗,只能靠时将慢慢分辨方向。   时将毕竟也不是真的GPS地图,没办法很顺畅地直达终点,只能在前方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思虑一番。一方面是探路,另一方面还要判断山洞中有没有其他陷阱。   夜里的山洞明明该是阵阵凉风,可南宫就跟在时将后面,只觉得越往洞中走,山洞的温度就越高。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洞中的氧气不足,南宫就的眼睛逐渐升起氤氲水雾,进而开始浑身发烫,走着走着,身上便冒了一层薄汗。   潮湿的热气从腹部升起,南宫就被热得脑中迷糊,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可这个动作根本缓解不了身上奔涌的燥热,南宫就只能胡乱地将自己的衣领抓开了一些,希望能给自己的颈脖透透气。   “你觉不觉得,”南宫就张了张口,因为热气太明显,连语气都变得有些黏糊起来,“有点热……”   “热?”   走在前方的时将停下脚步。这山洞四面通风,比外面还要凉爽了不少,怎么会觉得热?   时将紧张南宫就中的毒,赶忙回头望向南宫就。   只是火把的光亮一照到南宫就脸上,时将的呼吸便猛地一紧。 第48章   只见走在后方的南宫就已是满面潮红, 跟熟透的樱桃一般,双唇因为燥热微微打开,随着呼吸的频率轻轻张合。   细细碎碎的头发早已被泛起的薄汗打湿, 黏在脸颊和领口大开的脖间,不安分的手还一直将领口继续往旁边扯, 试图用此方法减轻自己身上的潮热。   时将愣了一会儿才回神, 将火把随意卡在旁边的石头间, 伸手往南宫就的脸颊探去。   谁知时将的手才刚碰到南宫就的脸,南宫就的腿便一软,整个人软趴趴地往时将身上倒下。时将连忙将南宫就接入怀中, 把南宫就还在扒拉衣服的手按下, 摸了摸南宫就的脸, 果然已经烫得不像话。   南宫就的呼吸随着时将的贴近而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浑身不止自内到外越发滚烫,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瘙痒感, 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体内四处乱窜, 搅得他的内力沸腾,难以平静。   时将勉强平复了一下呼吸, 无奈道:“你又中招了。这次是迷情香。”   与上次被钟情阵反噬不同, 之前的反噬只是将南宫就幻想的情感影射出来罢了,如若心中没有什么逾越的想法, 被反噬的人便不会做出太过破格的事。   但迷情香是真正的春||药, 大多用作烟花之地的女子接待前燃香助兴,药性不算浓烈, 其功效也是循序渐进, 不会一下子就上头。南宫就方才肯定还以为是自己体质好能扛过小毒,没想到只是迷情香的作用还没开始发挥。   “司徒臻远……你……该死的……黑莲花……”   南宫就狠狠在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他的意识还能保持清醒,但身体已经脱力,只能浑身瘫软地靠着时将。   好歹也修了一年多的药学,南宫就怎么会不知道迷情香是什么东西,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司徒臻远会用迷情香来对付他跟时将,要知道他们两个都是男人!   一般来说难道不是会下软骨散之类的毒吗?哪个正经人会给入侵者下这种药啊,他又不是尘洛洛,他配吗?难道这就是狗血纯爱小说的思考逻辑吗!?   “好了,你现在必须要跟我回去了。”时将本就不想在南宫就中毒的时候坚持冒险,现在看南宫就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整个人绵软地窝在自己怀中喘气,便干脆地将南宫就拦腰抱起,打算直接打道回府。   谁知南宫就忽然手脚并用扑腾起来,脑袋一直往时将的脖间左右乱蹭,含含糊糊道:“不行……不能回去……这香没那……那么神奇……一下子就过去了……”   迷情香到底只是人间界做来助兴的熏香,脱离了被香笼罩的空间后,药效能维持的时间其实不长,就算不吃解药,一般修士挺过那一小段失控期,也就没事了。   虽然硬挺的话有可能会造成某方面的阴影,但南宫就有信心自己不会掉进这种用到烂大街的狗血小说套路中。   时将虽是被南宫就的头发蹭得颈间发痒,但对南宫就的抗议仍是充耳不闻,站起来便抬腿往洞口走。   南宫就的脑子其实已经乱成一坨浆糊,小腹间不断涌起热浪,一边觉得时将的身体十分凉爽,想更大面积地贴近,另一方面又觉得时将按在自己后背和腿窝的掌心炙热滚烫,只能无意识地扭动躲开。   “不可以……现在回……回去……会被误会……”   因为身体难受,南宫就的声音也难以自控地变得又小又黏腻,只能伸长脖子凑近时将的耳朵说话。   南宫就的担忧不无道理,在这个情人相聚的日子,若是时将贸然将衣衫不整的南宫就抱回镜花谷,南宫勿可能在时将开口之前就一剑把时将杀了。   可这么支离破碎的一句话,伴随着南宫就呼出发烫的气息,就像吹气一般滑进时将的耳中,瞬间把时将的整只耳朵、甚至整个人都跟着烧了起来。   山洞中安静得能清晰听见南宫就粗重的呼吸,起起伏伏,不断刺激着时将的耳膜。   时将难以自持地收紧抱着南宫就的双手,没有回应南宫就像撒娇一样的阻挠,再次迈开往洞口走去的脚步。   “听话,先出去再说。”   时将自然知道南宫就在担心他的清誉。   可他害怕,再这么待下去,先失控的人会变成他。   南宫就见自己的话对时将不管用,急得再次在时将怀中扑腾。   温度越来越高,南宫就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郁,甚至连时将的脸都有些看不清,只勉强分辨出时将那张薄唇好似在说着什么话,一张一合,十分诱人。   急促的心跳压过时将发出的所有声音,时将每走一步,身体被时将触碰到的地方便升高一度。   南宫就心中只剩“来都来了不能在关键时刻放弃”这个念头,竟不顾一切地抬起双手环住时将的脖子,倏地拥到时将面前,张口堵住时将那张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嘴。   时将被惊得全身的毛孔都要炸了,想退后一步,可南宫就本来就是被他抱在怀中,就算退后,也没办法躲过南宫就扑面而来的吻。   被汗水打湿的睫毛撩拨着时将的脸颊,滚烫又干燥的嘴唇将时将的双唇包裹,不等时将作出其他反应,柔软潮湿的舌头便卷入时将因震惊而微张的口中,横冲直撞地扫荡着时将口腔的一切。   南宫就的身体反应已经完全把意识占据了去,只想找到舒缓自己难受的方法。似乎感觉到时将动作的停滞,南宫就的双手也顺势往时将的前胸及腰间探去。   时将霎时气血上涌,怎么可能就傻愣着让南宫就这么胡搅蛮缠!   当即原地坐下,将南宫就太过不安分的手狠狠十指相扣按在洞壁,探出舌头碾着南宫就胡乱吮吸的唇齿,反过来朝南宫就的唇内侵袭。   南宫就整个人坐在时将身上,被面对面按在洞壁前方,后背被粗糙的石头摩擦着,却丝毫没有挣扎,反而贴着时将的身体拥吻得更深。   两人互不相让,口水交缠在一起,发出断断续续的水声。   直到南宫就被这个霸道的吻吻得透不过气,开始皱着眉头小声呜咽挣扎,时将才松开南宫就被吻得樱红的唇瓣。   唇与唇之间被一根银丝相连,仿佛在宣告他们方才做了什么疯狂的事,让时将的喉咙实在忍不住滚动一下。   重新摄入空气的南宫就依然迷糊,呆呆地看着时将的脸,有些乱的头发和糅杂着水光的眼眸映入时将的眼帘,像一只被打湿了毛发的柔软小猫。   时将承认自己也乱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得紧紧地,乱得有些难以自控、难以阻止了。   时将眯起眼睛,有些颤抖地哑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有些失了魂的南宫就的声音又小又软,可还是温顺地点点头,断断续续回答道:“……时……时将……”   说着又不由自主地凑近,方才已经被吻得湿润的双唇再次覆上时将的双唇,继续刚才因为呼吸困难而打断的唇齿交缠。   “你啊……”   理智线离彻底崩断只有一毫米。   明明被环绕箍紧的人是南宫就,但怎么都脱离不了这拥吻的人却是时将。   南宫就的吻毫无章法,但进攻热烈,不断索取,像是要把嘴唇触碰到的地方全部都吸进肚子里。   “……你不是心里有数吗。”   怎么现在就把心里的数全都抛到脑后了。   与南宫就十指相扣的手掌越收越紧,时将的身体亦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变化,只能喘着气勉强撑开上半身,将南宫就的双手举高到头上方,再用一只手掌紧紧按着。   眼看南宫就被推开一小会儿又懵懵地凑上来,时将边细细碎碎地回应南宫就的吻,边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往南宫就的腰间摸去。   ——乾坤袋中的捆仙索一被时将摸出,瞬间便将南宫就捆了个结实。   吻得热烈的南宫就忽然被绑住,整个人身上还散发着朦胧的雾气,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鲜红的捆仙索绑在南宫就泛着微红的皮肤上,猛地让时将的脑子受到轰炸,像被烙铁烫到一般连退几步。   被绑的南宫就无法动弹,时将一退后他便从时将身上掉下来滚落到地面,时将心中一惊,又赶紧上前将南宫就扶起。   “乖,听话……等会儿就好了。”   时将抱着意志模糊的南宫就找到一个较为凉快平坦的小洞,将南宫就小心翼翼地放进洞中后,独自坐到洞外,静静等候南宫就的药效过去。   …   等待的时间过得尤其慢。   时将在心中默数许久,直到洞内断断续续发出的哼唧呻||吟声慢慢停下,山洞彻底恢复沉静。   时将举着火把走入小洞中,只见南宫就整个人脸着地趴在地上,没有声响,一动不动。   时将收起绑着南宫就的捆仙索,干咳两声,率先开口:“好了?”   被松绑的南宫就依然持续着脸着地的姿势,耳朵和露出的后颈像蒸熟的虾子一样红了个透,闷声道:“别跟我说话,我已经死了。”   时将既觉得尴尬,又觉得有点好笑,蹲下来拍拍南宫就的肩膀,道:“你也是为了救我,把唯一的解毒药让我服下才会这样……今晚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南宫就不理会时将的安慰,依旧保持原样,心如死灰,一句话都不说。   时将知道南宫就已经被尴尬和害羞淹没,一时没办法接受现实,只能搬出南宫就一开始非要进山的说辞,回劝道:“你不是还要探索阿远的秘密吗?现在只剩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都受了这种折磨,半途而废的话,不觉得很气吗?”   南宫就脑袋上翘起的毛似乎又炸了几分。   这才勉强死灰复燃,灰溜溜地爬起,咬牙握拳道:“司徒臻远你给我等着……”   等他出了镜花谷,绝对要调一杯加了猛料的奶茶,狠狠灌到司徒臻远嘴里!!   猜到南宫就想做什么的时将无奈地摇摇头。   随后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来宁州城一趟,也不算一无所获。 第49章   幸好时间也确实紧张, 很快就把两人的尴尬感吹散不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再分心担忧南宫就中毒的缘故,时将判断方向的速度也快了很多,山洞中虽然湿滑蜿蜒, 但意外地并没有发现人为布置阵法和陷阱,两人便越走越顺畅。   南宫就不免心生疑惑, 时将说过司徒臻远不布阵的唯一原因只能是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难道这山洞也是烟雾弹、实际根本没有什么触及真相的线索?   可不由南宫就再多想些什么, 前方的路已经愈发开阔,显然洞内有通往外面的流水。虬枝交错的树根随着洞穴的深入越来越多,逐渐连山花杂草、丛林新枝都开始变多。   两人越是走到后面, 越不似通往山洞深处, 更像是走到一处出口。   南宫就正想开口跟时将商量, 时将却忽然在停下脚步,回头朝南宫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站在原地放缓呼吸,任由洞内潮湿的滴水声和火把燃烧的细碎声音明显放大。   忽然一声轻笑响起, 在寂静的山洞中尤其明显。   南宫就与时将相视一眼, 既然被发现了,便不再隐藏, 一同光明正大地往前方走去。   果然, 山洞的尽头并非是什么密室,而是一个布满植物的半露天的大洞窟, 窟中冒着寒气的水池反射着澄亮的月光, 将整个大洞窟映得十分明亮。   一身白袍的司徒臻远背着手立于寒池旁,面上仍是挂着浅笑, 温和地看着闯进来的南宫就和时将。   时将略略一怔, 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违和感,默默退后一步, 将南宫就拦在身后。   可南宫就刚刚才中过司徒臻远布下的损招,现在望见司徒臻远竟还敢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霎时怒火攻心,反而越过时将上前一步,直接举剑朝司徒臻远破口大骂:“司徒臻远!你这个卑鄙小人,人渣败类,枉我之前还那么信任你,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可你居然、你居然给我们下、下那种药!你丧心病狂!你不是人!”   南宫就气得已经失去平日的伶牙俐齿,连叫骂都骂得磕磕巴巴。   司徒臻远被骂了一通也仍是笑容满面,像看小孩子撒泼一般,等南宫就骂完一轮,才无辜道:“我要下药,肯定是选让你出其不意的药哇,难道还能挑你喜欢的下吗?”   他说得有道理。南宫就一下子就被问愣了,但很快又再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准备开口继续骂。   时将却是比南宫就先一步开口,沉声道:“你很聪明。你早就发现我们入侵,心知不能杀我,但又不能让我知道你的秘密,所以你先放松镜莲轩的守卫,将我们引入不太通风的密室,试图用迷情香让我们二人做出难以启齿的丑事,再以此作为把柄要挟我们保密。”   司徒臻远倒是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你猜得没错。可惜你们竟然带了解药,果真是第一命修,怎么都算不过你。”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南宫就的脑子又开始冒烟。   完全不是这样!   但他不能反驳!更气了!   “应该可惜的是,你布下的这个局,反而让你露馅了。”时将在后方按紧怒气重新上涌的南宫就,继续道,“你根本不是司徒臻远。”   司徒臻远微微一顿,面不改色,语气却带上几分阴冷:“何以见得?”   时将道:“因为司徒臻远不可能会给我和南宫就下这种药。”   就算真的想给南宫就下,也只会下在南宫就跟司徒臻远独处的时候。   怪不得他会算错。   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真正的司徒臻远还未回来。镜莲轩寝室中引他们进密室的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司徒臻远。   南宫就本来心中就觉得怪怪的,如今时将一开口,他便再次按不下心中的暴怒,立刻吼道:“就是,你这个冒牌货!”   这一嗓子没将司徒臻远吼出什么反应,反而是把时将吼得心中一空,道:“你发现了?你……也知道?”   知道司徒臻远对你的心意……?   忘忧“铮”一下出鞘,南宫就单手将时将按在自己身后的手掌抓落,还不忘安抚地捏捏时将掌心示意不用害怕,当即举剑准备出击:“当然!”   寒池旁的司徒臻远终于撤下假笑,面色阴沉,同样抽出佩剑。   “他的手上根本就没有疤痕,真正的司徒臻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冒牌货替换掉了!”南宫就一边与司徒臻远过招,一边揭露他能说出的假司徒臻远露出的破绽。   至于是不是同类这个问题,估计还要先打一场才能探讨。   对战一触即发。   时将提起的心默默重新归位。   果然还是那个在感情方面迟钝得要命的笨蛋。   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时将便干脆站在原地看他们在寒池旁对招。   假司徒臻远的修为不低,可似乎不打算对两人动真格,只专心应对南宫就出的剑招。   南宫就心知自己打不过,只能在脑中简单过了一遍怎么对招才能起码保障时将的安全,又朝那假的司徒臻远继续喝道,“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司徒臻远究竟在哪里!”   “咳咳……”   时将背后忽然响起第四个人的声音。   “真正的司徒臻远也在这里啦……。”   打斗戛然而止。   假司徒臻远看准南宫就愣神那一刻忽然再次出招,眼看就要往南宫就的喉间封去。   一道灵力化成的剑影朝假司徒臻远的佩剑飞去,如同一道柔和的春风拂过南宫就的发间,仅一刹就将假司徒臻远的佩剑打落,还温和地将南宫就推后几步。   强大又柔和,是真正的司徒臻远会出的招。   南宫就与时将回头,刚在水灯花会回来镜莲轩的司徒臻远,仍是那身与尘洛洛约会时穿着的绣金云锦玄衣,俊朗的面容中透着少许疲惫,腰间别着真正的流云歌。   南宫就愣神一瞬:“……双胞胎?”   假司徒臻远则站定,朝司徒臻远鞠了个躬:“盟主。”   司徒臻远用复杂的目光看一眼身侧的时将,轻跃到南宫就面前。南宫就左右对比了一番,两个司徒臻远的面容一模一样,连鼻尖上的小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   只是这个玄衣的司徒臻远的神色还是更加温柔一些。   只见玄衣司徒臻远当着南宫就的面抬起右手,果然掌心布满狰狞的伤疤,轻轻一挥,假司徒臻远的易容便随风散去,不过是一个与司徒臻远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罢了。   南宫就被司徒臻远的操作迷惑得一头雾水,又问:“……替身?”   司徒臻远转向南宫就,扫了两眼他的还泛着湿润的唇,表情复杂地开口:“我真的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   南宫就:“?”   时将这才大步走到南宫就面前。   他与司徒臻远一样高,此刻神色冷漠,正面对上司徒臻远的视线。   真正的司徒臻远回来了。   斗转星移,一个时辰,不多不少。   时将冰冷道:“解释一下?”   …   “首先,这位是我一直在镜莲轩培养的替身,白公子。”   司徒臻远朝两人介绍了一下方才的“假司徒臻远”。   白公子简单向司徒臻远汇报了夜间发生的事情,大概就是司徒臻远今夜的出行没有跟仙盟报备过,自己在镜莲轩察觉到有入侵者,临时布置了以前商议过的陷阱等,又分别朝时将和南宫就微微屈身以示歉意,道:“时庄主,南宫道友,白某方才都是按平日的规矩办事,真是对不住了。”   南宫就尴尬地接受了道歉,事实上该道歉的应该是秘密入侵的他和时将才对,想来,仙盟就算是分据点也不可能这么松懈,他被白先生算计了也算是活该。   白公子的姿态和笑容几乎与司徒臻远一模一样,如果不是易容术已经散去,不熟悉司徒臻远的人,绝对分辨不出谁才是真货。   误会解开后,知道几人要商议秘事的白公子再次蒙上易容术,先行告辞回镜莲轩值班。   三人这才围坐到寒池边,解决今晚的闹剧。   “白公子知道阿将的身份,但不知道你也是我的友人,只当一般侵入者处理了。”司徒臻远也略带歉意地朝南宫就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全,抱歉。”   南宫就本想客气一下,入侵偷窥别人的隐私还被正主抓个现行,他的脸皮再厚,此时也不好再让司徒臻远重复道歉了。   时将笑了笑,一本正经道:“不必道歉,倒不如说我们还要道谢一番,如果不是白公子设下这个局,我们还没有机会坦诚相见呢。”   时将的话明明是在客气,可司徒臻远的笑容不知为何硬是扭曲了几分,好似时将说出的话有哪里不对一般。   虽然没觉得自己中了迷情香、丢了这么大的脸,有什么值得对白公子道谢的,但从结果上来他们看确实是得到了探索真相的机会。   南宫就自认时将讲话肯定比自己好听,说话好听司徒臻远肯定能感受到他们的诚意,便扯出微笑朝司徒臻远用力点点头。   但司徒臻远的笑容怎么好像要碎了。   南宫就默默撤回微笑,不自觉地往时将那边靠了靠。   司徒臻远见状,无奈地叹口气,道:“既然你们找到这里,估计也已经知道我以前发生过什么事了。”   南宫就想起之前用穿书入梦符看到的内容,凝重点头,道:“我们确实都知道了,抱歉。”   揭露他人的伤疤并非什么趣事,就算已经知道面前坐着的确实是笔记本回忆中的司徒臻远本尊的身体,但在南宫就的角度看来,真正的司徒臻远根本没有接受仙盟盟主一职的意向,更不可能像原著一般以仙盟为本命职责,直到原著完结都在为仙盟鞠躬尽瘁。   这个司徒臻远虽然对他们没有敌意,但身上充满谜团,南宫就只能硬着头皮追问到底。   “你为何要培养替身?你明明这么抗拒,为何最终还要接任仙盟盟主一职,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   司徒臻远望着南宫就,他其实没有将秘密全盘托出的必要,毕竟这是他的私事。   但南宫就一追问,司徒臻远略略思索,还是回答道:“你看过我的笔记,应该明白,成为仙盟盟主,并非我本意。”   南宫就点头,忍不住道:“那你当时为何不拒绝?”   按理来说,当年仙魔大战后,整个修仙界元气大伤,各宗门中坚力量损失严重,仙盟对权势的操作空间也因此变大,应该有不少人觊觎新一任盟主这个位置才对。   那时的司徒臻远父母双亡,这世间除了刻骨的仇恨,已经是了无牵挂,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他。就算老盟主再怎么力排众议,若司徒臻远不愿意,总不能生生绑他去继承吧?   “你中了白公子的毒时,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司徒臻远温和地与南宫就对视,淡然道,“谁能想到,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是仙盟一脉相承的呢?当初我确实拒绝了,但没有用,老头硬是把我药晕,绑去完成了盟主的传位仪式。”   南宫就尴尬到想对着空气打一套军体拳。   还真是被绑去继承的。   这段陈年八卦可比一把温柔刀写在书里司徒臻远支线那堆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仙盟盟主剧情精彩多了。   还有他才刚刚暂时忘记刚刚中毒的事,司徒臻远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啊,当初你来悠游冥谷时,跟我说‘大不了卸任盟主一职’,”南宫就的思维跳跃,再次发现盲点,垮着小脸继续道,“所以借故卸任才是你的真实意图,救我只是顺便的?”   亏他当时还有点感动。   “哦?”时将忽然勾唇,冷声朝司徒臻远道,“你还这么跟他说了?” 第50章   平日的司徒臻远面具太厚, 总是看不太透真实的情绪,这会儿被摸索了太多秘密,终于卸下伪装, 有些心虚地摸摸下巴,对南宫就道:“反了。救你是真的, 卸任才是顺便的。”   南宫就满头黑线。   他才不信司徒臻远的这句话。   已经可以想象如果当初时将没有忽然出现, 救出他的功劳没有转移到烛擎身上的话, 即使仙盟根本没有人发现司徒臻远擅闯魔界,司徒臻远本人可能也会找机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以便找借口自降身份, 再把仙盟盟主这个职位甩出去。   南宫就只能道:“可是你真的做得很好。你办事雷厉风行, 一上任就发布了数道新规, 将整个修仙界整治得服服帖帖,还把仙盟的位置提升到了新高度。这是历任盟主都没有做到的成就。”   南宫就说得诚恳,他可没忘记当初得知自己开补习班还要考教资时有多崩溃。   没想到司徒臻远听罢, 更是面如死灰:“事实上, 当年我故意找阿将出谋划策,翻遍百晓山庄的古籍, 颁布了一大堆从前被批判的离经叛道的规矩, 用强硬手段逼所有人遵守,就是希望你们这群名门正派联手把我反了。谁料这些规矩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所有事情都莫名其妙地进行得十分顺利, 仙盟的地位更是蒸蒸日上,工作也更多了。”   如果说方才的司徒臻远是接近破碎, 现在的司徒臻远大概真的已经碎了。   时将扫司徒臻远一眼, 倒是没有半丝怜悯,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南宫就无语凝噎。   如此看来, 真相居然并非是司徒臻远的思维有多超前,而是专挑坏的学,结果歪打正着,赶了个巧。   但还是有违和的地方。   就算真的是巧合,那为何流程和命名都这么现代化?司徒臻远的背后,难道还有他人?   不等南宫就再问,司徒臻远忽然面向时将怒而拍桌:“我早就想问了,其实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将仙盟越做越好?”   哎呀不小心被戳穿了。   时将不自然地干咳一声,道:“我只是尽了百晓山庄的职责罢了。”   南宫就不清楚司徒臻远与时将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眼看司徒臻远好像真的对时将动怒了,南宫赶忙胡乱找了个新问题,追问道:“那仙盟大会那天,你打不过公仪楚觞,也是装的?”   或许是看南宫就还在场,司徒臻远也没有执着于向时将追究,答道:“不算。我与公仪楚觞或许能打个平手吧,但当时我只想在所有宗门面前显得很无能,看看能不能把大家对我的托付和期待降低一点。”   虽然早就知道司徒臻远的修为应该很高,但由司徒臻远本人亲口说出能与公仪楚觞打个平手,还是让南宫就瞳孔地震了数秒。   “你多虑了,”震惊过后,南宫就同情道,“连我都觉得你当时是为了保住所有人在忍辱负重,太伟大了,这场闹剧下来,你的威望恐怕还要再升高几个层次。如果你去魔界将我成功救回,那你在修仙界的地位应该能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司徒臻远:“……”   时将只笑笑不说话。   半晌,司徒臻远才凝重道:“那所以我还不如直接跟公仪楚觞打一架?”   南宫就怜悯地摇摇头。   没用的。   赢了,司徒臻远将名正言顺地成为修仙界最实力雄厚的坚强后盾,威望大增;输了,盟主为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众宗门团结一致对抗魔族,同样威望大增。   这就是固有设定的强制性啊。   黑莲花司徒臻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这一夜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但南宫就想要摸索的谜团大抵已经有了一份答案。   抱着最后的期待,南宫就小心翼翼道:“你不是还有你的复仇和你的抱负没有完成吗?以你如今的地位和实力,应该不算难事吧。”   “不,我不想复仇,也没有抱负。”司徒臻远答得很快,“那些都是以前的想法了,我现在只是不想当这个盟主,不想工作,不想每天处理一大堆麻烦事罢了。”   南宫就:?   这话听得连时将都皱起眉头,道:“过往的事,你不放在心上了?”   司徒臻远已经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回击道:“道心尽碎,不得善终,听起来很可笑对不对?你以为我为了寻求真相究竟探索了多少年?”   “多少年都没有用,这就是最初为了不纯的目的去搜寻捷径修道所得的报应,所有的无情道修士都只能落得可笑的下场。时将,你应该最清楚,我想要与天作对,天是如何戏弄我,就连今夜,我也应证了你的卜算,无法逃脱。”   水灯花会,与司徒臻远度过这一夜的,确实是发丝的主人。   时将难得被司徒臻远的话堵住。   “你知道一年前,我知道有人将我的运改了的时候有多惊喜吗?可那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我还是按照天给我铺好的路,大步往前走,一点儿分岔都没有。”   说到此处的司徒臻远已经有些气急败坏,刚压下的怒火再次冒出。   他本来就不是这么风光霁月的人!   他明明是倔强,暴躁,心中布满阴霾与仇恨,在不知名的小村落底层苟延残喘的一条野狗,只是为了生存戴上了虚伪的面具罢了。   “我培养白公子就是为了替代我,我能做到的逆天而行,就是天要我这么做,我偏不做,天要我同谁结为连理,我偏不同!”   “还有,时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魔界现在的纷争是你从中作梗导致的,你等着,我要帮着收拾这个烂摊子,你也别想好过!”   …   南宫就彻底无言。   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南宫就终于回忆起明明早就知道的,司徒臻远的人设介绍。   【表面看似神圣温柔的高岭之花,私底下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专情恋爱脑。】   鉴于每一个在漫有你登场的龙傲天都是恋爱脑,南宫就从未对司徒臻远的这个反差人设做过更多剖析。但在看清司徒臻远的真实性格后,南宫就大概理解,设定是真的,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反差也是真的,只是原因除了恋爱脑以外,还有强烈的想脱离仙盟的意愿。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司徒臻远,不管怎么看,都是原生的司徒臻远,并非自己猜测的同类。   他真的太过聪明,自小就懂得什么是韬光养晦,什么是察言观色,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聪明到一下子就能理解南宫就所有的不同,所以看起来才那么像站在上帝视角的同类。   为什么司徒臻远会跟尘洛洛BE?   原著的最后,对司徒臻远的描述只剩心碎退场,对仙盟鞠躬尽瘁,不再过问与尘洛洛相关的事宜,大片留白。   可事实上,原著最后的司徒臻远,或许早就被替换成白公子。   如果司徒臻远是替换了原装货的同类,那他只需一直稳坐盟主之位,追求爱情就去骚扰尘洛洛,追求事业就利用仙盟覆手翻云,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去培养替身、只求退出。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南宫就猜错了。   同类另有其人。   …   眼看司徒臻远已经开始放狠话,时将静默片刻,忽然脸色一白,朝身侧的南宫就倒去。   脑袋还在宕机的南宫就条件反射地扶紧时将:“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司徒臻远望见时将这幅样子,顿时又将怒火收敛了去。   镜莲轩用来对付入侵者的毒很多,但只有对付时将才会预设用药效短且没有后遗症的迷情香。当然要是早知道时将是跟南宫就一起进来,要是今晚在镜莲轩的人不是白公子,那迷情香也不可能有用上的机会。   气归气,但百晓山庄现在没有继承人,司徒臻远可不能真的让时将有什么万一。   只见时将又咳了几声,虚弱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命不久矣,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南宫就见状,不等时将再说什么,立即抓起时将的手腕探了一番脉象,一脸正色道:“别担心,你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至少还能再活五年。”   毕竟时将还有帝傲天的剧情没走呢,南宫就目光坚定,时将可不能总是那么悲观,要多鼓励,每天笑一笑,争取剧情走完还能再多活几年。   时将:“……”   司徒臻远刚收敛回去的怒火重新燃起,板着脸直接把靠着南宫就咳嗽的时将拉起来靠到自己身上,幽幽道:“你不舒服?我给你渡点灵力,渡完跟我回去把这些天关于魔界的密报一块处理了。”   时将的脸色由白转黑,默默坐直,用肢体语言婉拒了司徒臻远的提议。   不管怎样,自己锁定的目标跟自己的估测产生了极大的偏差,这种变数仍然让南宫就执着地在心中不断捕捉司徒臻远披露的真相中到底还有什么漏洞。   “可是,”南宫就无暇去管司徒臻远和时将之间莫名开始燃起的火花,又对司徒臻远道,“即使模仿得再像,白公子与你还是有区别的,况且易容术并非天衣无缝,修为在你之上的人一下子就能看穿。”   时将虽不知南宫就还在究竟在探索什么,但也配合道:“至少我来镜莲轩,就是因为你的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时将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清元宗确实让时玥带话告知“有问题”,但并未说明是什么问题,这么表达也算是在讹司徒臻远。   但司徒臻远怎么可能乖乖跳入时将话语间的陷阱,直接道:“又是清元宗的老头,对吗?像甩不掉的苍蝇一样天天派人来,真是烦人。”   南宫就深呼吸,默默给自己洗脑,这不是OOC,司徒臻远本就是这样的人,这不是OOC。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告诉你们也无碍。”   司徒臻远略显麻木地挥挥手,几人身侧的寒池中一直冒着的寒气随司徒臻远挥出的温和掌风分成几波散去。   寒池中央随着寒气的消散,逐渐显露出一个半人高的云柱展台,展台中央是精心培养在一根老木上的肉芝,通体晶莹剔透,月光正正好能打落在展台中央,照得肉芝内泛出流光溢彩的灵纹。   “你居然找到了流烁仙芝……。”这回是时将更先认出,语气颇为震惊。   “没错,镜花谷真真是卧虎藏龙,除了那个神秘的驱魔古阵外,这后山中居然还藏了这么一株流烁仙芝。”司徒臻远朝茫然的南宫就解释道,“流烁仙芝有助人脱胎换骨、彻底幻化相貌的奇效,待我将仙芝培养好,只要白公子服下,就能彻底变作我的相貌。而我只要化形离开即可。”   所有人只会在乎司徒臻远到底是不是真的司徒臻远,不会在乎一个用了化形术的普通修士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若不是今日被南宫就撞破,估计司徒臻远在不久以后便真的会隐隐于整个修仙界,彻底找回自己的自由。   这一切都顺利得好像早早就被设定好一样。   原著本来就是这么写的吗?   南宫就不知被什么指引,愣愣地朝流烁仙芝伸出手。   到底是哪里不对。   寒池的寒气重新灌入,空气在须臾之间凝结成团,时间在此刻按下暂停键。   一回生两回熟,已经第三回的南宫就紧急扑进时将的怀里:“接住我。”   时将被忽然投怀送抱的南宫就扑了个满怀,身体再次僵住,但手还是下意识地环上南宫就的腰:“?”   像是印证了名字中的“流烁”一般,流烁仙芝缓缓发出绚烂如火焰的红色流光,刻画着繁复花纹的圆阵自玉柱底下升起,狂乱的灵流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全然向南宫就袭击。   …   叁酒峰峰顶有一颗歪脖子树。   那树歪得实在厉害,南宫就自拜入仙门起就总窝在这棵歪脖子树上睡觉,其歪曲角度的舒适程度让南宫就一度认为这棵树就是被逍遥宗历代弟子躺在上面睡歪的。   南宫就这次跌落在歪脖子树前,又看见上次在梦境中见到的那个身影模糊的人。   这次倒是看得比上次更清晰一些,勉强能辨认此人的身形比自己矮小一些,同样穿着兰衣。   他也躺在歪脖子树上,望见南宫就来了,便轻轻跃到树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再次自虚空之中捻出一支金光环绕的毛笔。   好似还带了些许怒气。   挥动之中,狂风暴雨,惊雷阵阵。   但是这次并没有AI刺耳的警告声。   那人洋洋洒洒写完后,身影逐渐隐到云雾之后。   阻拦南宫就靠近的诡异之力随着那人的身影一并散去。   南宫就赶忙冲向歪脖子树下,果然,那人真的给他留下了五个字——   【别拆我CP!!!】   好的呢。   南宫就彻底确定,同类绝对不是司徒臻远,并且很可能就在叁酒峰。   时将卜算出来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也确实是真的,只是他从未往同类也在叁酒峰这方面想过。   最重要的是,这人居然知道他在撮合尘洛洛和司徒臻远,但他跟这人嗑的CP明显不是同一对!   这下真的是撕CP撕到三次元了。   所以你推的CP到底是哪对啊!!能不能说清楚!!!   …   待南宫就悠悠转醒,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妙行观的寝室中。   所有事情犹如一团乱麻,让南宫就无从下手。   可还没等南宫就理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系统播报的AI声音便从脑域中响起:   【连接成功】   【编号00376为您服务】 第51章   距离天上一次清醒, 已经过了近百年。   这次醒来的原因是修仙界无人渡劫,无人飞升,亦无人陨落, 却有人触发了天雷落下。   这等前所未有的奇事,即使是天也不曾遇到过。   天心有不甘, 藏在云端观察数日后, 实在忍不住化身作一寻常散修, 降临到那云雾缭绕的峰顶。   只见一人优哉游哉地窝在峰顶的树上睡懒觉,将那长得可好的树都压歪了。   …   南宫就狂喜。   系统,他连上系统了, 他居然、竟然、终于、总算是, 又连上系统了!!   啊啊啊啊啊!!   南宫就激动万分, 在脑域高举双手热情呼喊:“66啊——!!好久不见,我想死你啦——!”   熟悉的AI声音虽然没有感情,但仍是十分礼貌地回应了南宫就的热情呼喊。   【……宿主您好。】   很好。   这次的对话非常流畅, 没有一丝杂音, 看来上次的信号问题应该是被解决了。   “咱们继续上次没聊完的话题,金手指, 你是不是要来赋予我金手指了!”南宫就迫不及待道, “你是哪种类型的系统?是有积分商城兑换金手指,还是完成任务解锁金手指, 还是心声流能听见别人心中所想的金手指, 还是签到打卡……”   南宫就的爱好不算多,穿书前不打游戏不泡吧, 平时大多数休闲时光都拿来喝着奶茶看小说, 阅文无数,尤其爱看升级流爽文, 怎么说也是网文平台N心至尊VIP读者,所以对金手指丰富多彩的呈现形式还是有点知识储备的。   等南宫就兴奋地报完金手指菜名,系统才公事公办地回应道:   【宿主似乎有所误会,您从穿入书中以来,一直都有开启金手指功能。】   南宫就的兴奋戛然而止:“?”   南宫就:“你搞错了吧,我一直以来都是被虐的炮灰,哪来什么金手指?”   【没有搞错。宿主的金手指功能为“fourth wall”,功能覆盖程度一直为100%。】   南宫就:“……说中文?”   【宿主的金手指功能为“第四堵墙”,功能覆盖程度一直为100%。】   南宫就:“你说的真的是中文吗?我怎么还是听不懂。”   【……】   编号00376的情感似乎比一般系统要丰富一些。   至少南宫就有微妙地感觉到它好像在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无语。   【宿主有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自己穿进书中这么久,还能清晰地记得住穿书前的事情,包括原著的大部分内容与细节?】   南宫就:“因为我记忆力特别好?”   【那你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偷吃的那只白毛锦鸡是哪个师兄养的吗。】   南宫就:“……你问问题的角度好刁钻哦。”   编号00376的脾气虽然好像不是很好(?),但职业道德还是有的,看南宫就不愿接受现实,便简洁地解释了一番。   【在镜框舞台上,一般写实的室内景只有三面墙,沿台口的一面不存在的墙,被视为“第四堵墙”[1]。就是说无论书中角色如何诠释演出,宿主都一直处于第四堵墙以外,不会对书中的剧情发展产生影响自身判断的情绪波动,自由度极高。】   南宫就的大脑飞速运转,皱眉将过往数次重生的经历回忆一番,终于惊悚地发现,确实如此。   他在书中度过的时间已经远超自己在前世生活的时间好几倍,按理来说他早就应该被书中世界同化,与书中的人物产生感情。可事实上,他循环这么多年,仍然在遵循穿书前的习惯,用穿书前流行的词语说话,且对书中人物的生死不怎么在意。   他并非是个记忆力超凡的人,连自己循环过几轮都记不太清。他也并非感情淡薄的人,至少大部分时间他对待身旁的人都算是带有善意,真诚对待。   但他大概真的小说看太多,竟一直都没有发现过这种违和的底层逻辑,原来他能记住原著的一切不是因为穿书者特供,而是因为有第四堵墙的存在?   南宫就忍不住抱怨道:“这真的算金手指吗?感觉很鸡肋啊!”   这真不能怪南宫就感到失望。   南宫就独自在循环中熬了那么多年,煎熬的时间越久,对金手指的期待值就拉得越高。就算没有点石成金、起死回生之类的高级技能型金手指,好歹也分配个积分商城什么的,让日子过得有点盼头吧?   这么个置身事外的金手指,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此,编号00376冷漠道:   【你可以关掉试试看。】   南宫就:“试试就试试。”   紧接着一个泛着蓝光的半透明控制面板便出现在南宫就脑域,南宫就再次泪目,好熟悉、好现代的感觉!他终于有自己是一个被选中的真正的穿书者的实感了!   就算66只是个系统,南宫就也满腔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只见那控制面板上大致列出了南宫就的姓名身高体重身份等基础信息,拖到最底下的技能框,确实显示:   【fourth wall 覆盖程度:100%】   南宫就在脑域中将覆盖程度划拉一下,调整为30%。   …   忽然铺天盖地的,是无尽的绝望。   无数次尘洛洛被杀害的回忆在南宫就脑中争先恐后地涌入。   有被杀妻证道的上官羡一剑穿心时,满怀爱意的双眼惊恐睁大、崩溃不已的尘洛洛;有在竹林间因自己与上官羡起了争执,为保护自己而被上官羡误杀的尘洛洛;有对杀死上官羡的自己满腔愤恨,泪流满面殉情自尽的尘洛洛;有南宫就即将被无情道大能们围剿时,扑出来为自己挡刀的尘洛洛……   “大师兄最厌恶的就是……”   “大师兄”   “大师兄别生气……”   “真的吗”   “大师兄还记得吗”   一个又一个尘洛洛被杀的画面、一轮又一轮的尘洛洛说过的话像无尽的海浪一样,在南宫就的脑中波涛汹涌,尘洛洛的眼睛,尘洛洛的表情,尘洛洛不断涌出的血,染得南宫就整个人坠入无尽的深渊。   “大师兄……你在干什么”   “大师兄我想喝听风楼酿的酒”   “大师兄”   “那时候是一位叫做上官羡的公子”   好可怕,杀人好可怕,好痛,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好绝望,想死,我也想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为什么。   被剑刺死的时候,刺死一个活人的时候,被天雷劈中的时候,七窍流血的时候,无限重启的时候。   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重生循环,对南宫就的精神造成极大的污染折磨。   “洛洛无以为报”   “只是迷路了”   “大师兄说得对”   “大师兄”   “大师兄我可不可以喝一口你泡的奶茶”   永无休止的血液似乎流淌成猩红又粘稠的附着物,混着炙热与冰冷攀附在南宫就的躯体上,所有现状变得扭曲又魔幻,无了无休,令人作呕。   南宫就的颤抖着抱紧快要裂开的脑袋,明明是悠然的夏日午后,可对此刻的南宫就而言却如堕冰窟。   一直死,一直重来,一直死,为什么,好可怕,他最后的眼神好可怕,为什么是我,想逃,为什么,好可怕……   清脆的敲门声在此刻响起。   尘洛洛在门外雀跃欣喜道:“大师兄,你醒了吗?”   南宫就惊得手脚都失去控制,泪涕决堤,滚了下床,想要尖叫却哑口无声,只能一直干呕,抓紧手中能抓住的随便什么东西,胃疼得快要晕倒,头痛欲裂,一直干呕。   尘洛洛!   偏偏是尘洛洛发现他醒了!   “大师兄,你怎么了?我可以进来吗?”门外的尘洛洛似乎听见南宫就发出了异常的声音,紧张地想要推门而入。   “不要进来!!”南宫就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咆哮出声,“走!!!”   尘洛洛被南宫就吓一跳,眼角一下子发了红,又焦急又担心,可是南宫就让他不要进去,尘洛洛只能担忧地在南宫就的寝室门口转圈徘徊。   编号00376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   【调回来?】   南宫就崩溃地连连点头,狠狠在脑域的控制面板中将第四堵墙的覆盖程度调回100%。   果真试试就逝世。   编号00376:【懂?】   南宫就仍是狼狈地跪坐在地上,方才的无尽绝望在第四堵墙调回100%的那一瞬间全数消失。   南宫就愣坐在原地,略略平复了一下心情。   事实上自第四堵墙调回100%后,他的情绪忽然就进入了平复状态,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就像南宫就从未那么崩溃过一样。   南宫就:“所以我现在的精神没有崩溃,完全不是因为我的意志力超群,而是因为有第四堵墙这个金手指?”   【可以这么理解,但第四堵墙有时候也拦不住一些临时变故。比如你跟书里的某个角色产生了深刻感情的话,第四堵墙是会产生动摇的。】   南宫就:“动摇了会怎么样?”   【覆盖程度会随着宿主的动摇程度不断降低,直到宿主与书中世界彻底融合。】   南宫就不禁回想了一下刚才经历的绝望和恐惧,他的后背还处于被冷汗浸透的状态,手脚还是发麻的,下意识拒绝道:“那我还是不要融合比较好。”   开玩笑,融合了那可不是单纯地丢了小命,而是被精神虐杀啊。   编号00376对南宫就的选择不作评价,仅冷漠提醒。   【那建议宿主尽量留意克制自己的感情波动,不要轻易被书中人物动摇,毕竟宿主是有任务在身的挑战者。】   南宫就:“?”   南宫就:“我真有任务啊?我有什么任务啊??”   【下班了,明天再聊。】   南宫就:???   南宫就再次在脑域中咆哮:“你不是系统吗!不是应该24小时待机吗!别走啊,赶紧回来给我加班啊!!喂!!66!!喂——!!!”   可无论怎么呼喊,编号00376似乎真的已经下班离线,脑域中除了南宫就的呼喊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   房中还是一片狼藉。   南宫就硬着头皮将自己刚刚滚得乱七八糟的仪容简单收拾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往门口走去。   本以为出门第一个看见的会是尘洛洛,南宫就还做了会儿思想准备才打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南宫勿。   南宫勿用余光扫了一眼南宫就的寝室,发现里面似乎混乱不已,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南宫就摆摆手示意没事。   他的心绪其实很混乱,但到底还是得出门现身,让身边的人安心一些。   接着南宫就才看见捧着药汤朝南宫就走来的尘洛洛。   原来方才南宫就大吼让尘洛洛走,尘洛洛害怕是自己打扰了南宫就休息,不敢惹南宫就不快,急急忙忙退到院子里徘徊。但徘徊好一会儿后,尘洛洛又实在忧心南宫就的身体,司徒臻远将南宫就送回的时候,南宫就的嘴里还含着血,看着很是不妙,尘洛洛只能先去把厨房中一直热着的汤药端过来。   就算大师兄实在不想见他,他也想让大师兄的身体赶紧好起来。大不了悄悄把汤药放在门口,让小师兄提醒大师兄趁热喝。   南宫勿自然也听见了南宫就的呵斥声。   往常南宫就对待尘洛洛的态度完全就是温声细语掌上明珠、捧在手心都怕给摔了,现在如此反常,定是要来看看是不是把脑子碰坏了。   结果尘洛洛的汤药刚端过来南宫就便开门了,尘洛洛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想赶紧走开不要碍了南宫就的眼,手上又捧着药,一时之间进退两难,只能把药盘塞到南宫勿手上,焦急道:“对不起,大师兄……你别生气,我立刻走!”   说罢就像小兔子一般转身就要跑。   南宫就不知怎么的,忽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双指往尘洛洛的衣领后方一捻,将尘洛洛整只拎了回来,给了一个狠狠的熊抱。   还活着。   尘洛洛的身体还是温热的,表情还是灵动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脸蛋被他养得比过往每一轮都圆润。   “大师兄?”尘洛洛被南宫就抱得突然,一时间又慌张又害羞,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愣愣地僵在身侧,就跟罚站一样。   “抱歉,刚刚做噩梦说胡话,吓到你了。”南宫就好一会儿才将眼泪憋回去,松开尘洛洛,故作轻松道,“这是你给我熬的药吗?谢谢你。”   接着像证明什么一样,抓起南宫勿手中的汤药,一口气灌了个精光。   南宫勿眼看着南宫就一系列诡异行为,微微皱眉,直接开口道:“你昏迷了近七日。水灯花会当夜镜花谷遭贼人入侵,暂时封闭了起来,所以将你送回了妙行观。”   这贼人不就是他吗。   南宫就心虚点头。是该将他们轰出去的。   南宫勿接着道:“我们回来隔日,仙盟便发布了禁止了所有人拜访入内的禁令。司徒盟主托我转达,仙盟近日有紧急事项需要召时庄主辅助完成,事关三界,非同小可,近期不管有何问题,都不必到百晓山庄寻时庄主。至于时庄主的汤药,仙盟每日会派人来妙行观取,有要紧事书信往来即可。”   南宫就的脑中不自觉地冒出那夜与时将在山洞中亲吻的画面,脑袋上忽然开始冒烟。   司徒臻远将时将拖去仙盟关禁闭,大概就是借公行私,新仇带着旧恨,以公事的名头开始折磨时将、顺便处理魔界纷争了吧?毕竟这锅本来也在时将身上。   正好南宫就看时将也尴尬,这样也算是有了正当借口,让南宫就跟时将保持了距离,省得一见面就胡思乱想。   南宫就在心中默默感恩司徒臻远无意中救了他一命。   只可惜那天跟时将商量好的,出了幻境后找到那个野蛮村落帮司徒臻远报仇的事,估计一时半会就没辙了。   南宫勿望着南宫就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静默片刻,等南宫就恢复正常后才又摸出一封信,道:“司徒盟主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南宫就赶忙接过拆开。   不知是时将告知司徒臻远,还是司徒臻远自己猜到了南宫就的计划,信中只有寥寥几句南宫勿方才转达的事项,以及最后温馨告知不用替他复仇,他已经做了该做的事。   出自司徒臻远笔下的每一句话,都写得让阅读的人如沐春风。   可南宫就回忆起白公子对付他跟时将的招数,忽然觉得自己对司徒臻远似乎的担忧有些多余。   那个村子遭到的报应,应该会比他直接去暴揍一顿凄惨得多吧……   …   尘洛洛这才从南宫就方才的熊抱中回神,水亮的眼中透出歉意,愧疚地朝南宫就道:“对不起,大师兄……”   才刚开了个话头,南宫就便伸手刮了刮尘洛洛的鼻子,道:“你怎么老是张嘴就跟我道歉啊?以后不准这样。”   尘洛洛赶忙点头,但声音又小了一些:“可是,那天我没能顺利拖住司徒盟主……我已经邀请盟主再逛一遍鎏金江了,可盟主中途接到传信,看过信后就匆匆将我送回了镜花谷。”   说着尘洛洛又悄悄抬起眼睛偷看了一下南宫就的表情,确定南宫就没有感到不悦后,才继续说道:“但是枣树的问题我找机会问了!盟主回答的也是枣树!”   南宫就点点头,揉揉尘洛洛毛茸茸的脑袋。   司徒臻远的答案已经不重要。司徒臻远能答对,大抵也是真的太聪明。   值得庆幸的是,正因为他要去探索司徒臻远,才能在偶然间打破第三道封印,跟66成功连接,得知自己有第四堵墙的金手指,也不知道算不算歪打正着。   看尘洛洛还瘪着等挨训,南宫就终于笑道:“怎么还皱着脸啊?你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就已经太对得起我了,其他所有,全都是浮云。”   尘洛洛的眼中又开始冒出星星,虽然听不太懂南宫就在说什么,但心里能感觉到南宫就对他的温柔和包容。果然大师兄真的太太太好了,他一定要一直追随大师兄!   “对了,”南宫就忽然想起梦境中的同类对他的警告,又顺便问道,“洛洛,司徒臻臻远逛了一夜,你……觉得他怎么样?”   尘洛洛还沉浸在方才的喜悦中,开心道:“盟主人真的很好!”   南宫就:“还有呢?”   尘洛洛:“还有……盟主带我去的酒楼菜式很美味,买的兔子灯也好可爱,还有漫江的花灯好美,虽然盟主说是一个讨厌的人放的,可是大家都很开心,说这是有史以来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水灯花会……”   南宫就汗颜。   到后面已经不是在形容司徒臻远,单纯只是在说小学生游园会日记了吧。   看来不管南宫就怎么努力调整剧情,甚至将上官羡的剧情抢给司徒臻远走,司徒臻远最后还是会因为固有设定被尘洛洛发好人卡。   南宫就叹口气,对上官羡,他是既打不过又躲不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找出同类,看看能不能相互协助,套出更多讯息了。   南宫勿看南宫就安抚好尘洛洛,便又道:“时庄主也有给你留言。”   南宫就的后背忽然一紧,莫名的心虚感再次涌上来,竟有些拘谨地问道:“他说、说什么了?”   怎么还磕巴了。   南宫就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两锤。   南宫勿注意到南宫就语气中的不自然,倒也没说什么,只淡淡道:“灯放好。”   “啊?”这倒是南宫就没有想到的方向。   南宫就仿佛已经看到时将说这句话时没有起伏、只用微微下垂的眼睛像看傻子一样扫他一下的表情。   懵了一会儿,南宫就才想起,时将说的应该是他在鎏金江上薅的那盏油桐花灯。   南宫就撇撇嘴,大不了就一直放在乾坤袋里呗,不摆出来总不会弄坏吧,真小气。   …   当然,南宫就那时候也没想到,魔界的动荡整整持续了两年。   自己之后居然就真的很难再见到时将了。 第52章   南宫就醒来的隔日便回了叁酒峰一趟, 勤勤恳恳暗中观察了近半个月,随机抽取了数十名弟子多次逼问“你到底推哪对CP”,愣是没找出任何有异常的人, 还被三长老以骚扰同门之名罚去静心室倒立着抄了三百遍宗门规矩、并被掌门语重心长地教育不该刚转完万茶道就再次半途而废去探索合欢道。   总之,不管南宫就到底抓没抓对过, 反正最后的结论是, 如果同类真的在叁酒峰, 那他大概是不想、或者是有其他原因不能在南宫就面前暴露。   魔界的动荡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得以平息,仙门周刊偶有潜伏在魔界的狗仔队散发出各种小道消息或是实时播报,据闻司徒臻远和时将不知用了什么条件跟公仪楚觞做了交易, 禁止公仪楚觞对某人出手。   正常来说, 以公仪楚觞那么自命不凡的个性, 全天下的人都觉得血影魔尊根本不可能接受这个协议。   可惊掉所有人下巴的是,公仪楚觞竟然爆冷答应,只商议了几条附加条件, 便爽快地签了契约。   这下可好, 关于司徒盟主与时庄主维护的人究竟是谁这个话题,一度成为两界茶余饭后的唠嗑爆点, 无论是修仙界还是人间界, 对此话题的争论都是口若悬河、孜孜不倦。   只有手握上帝视角南宫就满怀优越感,心中自信一笑:那必须是万人迷受尘洛洛啊。   尘洛洛目前给他们所有人发出的都是好人卡, 证明他们全部都还有机会, 肯定要争先恐后地表现一下。   协议签订后,时将与司徒臻远两人便联手在暗中帮公仪楚觞扫平了不少威胁。风、水、木三支从内到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火一支彻底夺胜, 甚至把其余三支的不少领地尽收囊中。   尽管其他三支对火一支居然自降身份、找修仙界那群低等人族修士做外援感到恶心且唾之以鼻,但历史一向由胜者书写, 在打舆论战这方面,掌握三界狗仔命脉的时将和司徒臻远简直就是强强联手,势如破竹。   果然,在添盐加醋的讯息狂轰滥炸中,三支的形象逐渐由一身傲骨的高贵魔族,变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跳脚猴子,并被魔身攻击长得丑。   此舆论一出,三支的魔军中竟真的出了不少叛徒表示要倒戈到火一支。毕竟魔族本来就没有人族那么多道德底线,在哪边都是打,它们可不想打得累死累活还要被吐槽相貌。魔也可以有很纤细的心灵的。   至此,魔界四方势力的平衡完全被打破,以公仪楚觞为首的火一支正式成为整个魔界的至高领导族群。   也因契约的生效,至少在公仪楚觞在任期间,仙魔两界趋于真正的和平,两界关系正式进入蜜月期。   司徒臻远成为三界友好交流合作第一人,共谋振兴发展,共赢美好未来,实现地位与威望前所未有的提升,在修仙界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浓重的笔墨。   而司徒臻远的纪念碑被竖到修仙界象征至高权力的水云巅峰那天,南宫就当晚便收到了来自司徒臻远本尊写的整整十页的崩溃感言。   两年时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只是书信往来,但司徒臻远在南宫就面前是彻底撤下了那层风光霁月的滤镜,写信随意很多,也不似一开始那么文绉绉了,反倒亲近了不少。   时将算是难得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心情似乎一直不是很好,来信不多,也不怎么说到自己的事。偶尔提到,也不过是近日身体情况报备、叮嘱留意哪方异象云云,十分认真但无聊。   但两人到底是好友,思维也相通,看南宫就感兴趣,都很详细地告知了不少魔界事宜,仗是如何打的,都做了什么布局,司徒臻远还指导了南宫就不少术法和修行相关的知识,时将也分神为南宫就的补习资料和策略出谋划策。   期间司徒臻远有提到时将当初与南宫就一同在山中被困时握碎的那枚白玉佩已经重新制作。   第一枚白玉制作的过程十分艰难。当年,尚且年少的时将在取心尖精血和借完未来运势后昏迷了足足两月,差点就没撑过去。而这白玉的原石也是可遇不可求,时家几乎一代才能探出一块。   可现今时将的身体已经被南宫就调理得好了不少,竟再次探索出第二块白玉原石的所在地竟是在魔界。   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不过如此。   在公仪楚觞的配合下,时将与司徒臻远真的应了以前对南宫就随口一提的“白玉碎了可以再做”那句话,再次做出了第二枚白玉。南宫就之前还苦恼了一番怎么去填补这个当初救完烛擎后因为蝴蝶效应而引发的bug,这下真的是因祸得福,补锅补得顺理成章了。   顺带一提,南宫就眼看着司徒臻远对外扫平了魔界纷争,对内填上了与时家的契约,还抽空完成了仙盟的各项事宜,并且时常写信当他的笔友兼老师,不由得摇头感叹:真是天生的社畜啊。   试问司徒臻远不当这仙盟盟主,还有谁能胜任?   既然被他跟时将知道了这个秘密,就算他不会做什么,估计时将也不可能让他轻易卸任,甚至还会像此次一样不断明里暗里推进司徒臻远在修仙界的地位,将他进一步架到退无可退的高度。   毕竟时将也难以吞下被关在仙盟帮忙干活这口气。   …   签过契约后的公仪楚觞偶尔也会来妙行观串门。   比起时将和司徒臻远,南宫就在两年间见到公仪楚觞的时间可能还要更多一些。   烛擎签订血契后魔力越来越稳定,变小时的化形不再是圆溜溜的大胖黑蛇,而是一条小黑龙的模样,即使小小一条也非常精致帅气。只是烛擎似乎一来到妙行观就开始变得嘴馋,吃得南宫就都在暗暗思索龙胖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一开始公仪楚觞过来的借口还是来另一个血契主人的家里、找一个月有半数时间都泡在妙行观中讨吃讨喝的烛擎。后来来得多了,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找,开心不开心都过来,跟烛擎一样蹭吃蹭喝,吃完在观门口与南宫勿对招,跟尘洛洛一起看南宫就给买的人间界的话本,跟来补习的三人组研究怎么打麻将。   虽然南宫就不怎么嗑公仪楚觞和尘洛洛这组CP,但也没有胆量出手阻拦。   尘洛洛原本对伤害过南宫就的公仪楚觞还抱有深深的敌意,公仪楚觞也没把尘洛洛放在眼中,但相处久了,两人似乎产生了不少共同话题,关系竟也缓和起来。尘洛洛会跟公仪楚觞讲述自己遇到的新鲜事,公仪楚觞也愿意偶尔教教尘洛洛简单的术法,倒是省了南宫就不少事。   CP不知道能不能成,但固有设定似乎强制启动了,公仪楚觞还是察觉到尘洛洛身上有令他感到安心、能助他安眠的香气。   只是让南宫就倍感意外的是,公仪楚觞并没有像原著一样给尘洛洛做标记,而是支支吾吾地过来咨询南宫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就半天没想好怎么忽悠,最后只能推到公仪楚觞对人族心怀不轨上,害得公仪楚觞被赶出妙行观时好像还有些委屈。   尘洛洛正好到了长个子的年纪,两年时间已经从南宫就脖子高长到跟南宫就差不多高。   南宫就时常怀疑,莫非是因为自己这轮老是给尘洛洛喝牛奶的原因,怎么总觉得这轮的尘洛洛长得比过往的尘洛洛都高?可是他也天天喝奶茶啊,牛奶加茶那可是双倍的营养,怎么自己就没有再长高?   尘洛洛甫一到十五岁,南宫就便领着他回到逍遥宗挑选本命剑。尘洛洛的本命剑是一把似柔却刚的软剑,剑身水灵轻巧,剑柄缀有清透玉石,挥动时犹如繁星闪烁,是把百年难遇的好剑。   在原著中,尘洛洛是受了司徒臻远的抚照,才得以被这把上好的宝剑选作主人。但这轮的司徒臻远长久闭关辅助处理魔界纷争,无暇来逍遥宗参与这类宗门小活动,尘洛洛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被剑选中的。   另一个变动则是,此剑的前一任主人原本为它起名为“朝露”。原著中的尘洛洛亦沿用了这个名字,而这轮的尘洛洛却在与本命剑结契时自主为朝露剑重新命名,唤作“司遥”。   不过南宫就对此也没有感到太意外,这轮的尘洛洛在妙行观也接收到来自各种前辈传达的善意,比过往每一轮都更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   有南宫勿与上官羡指导尘洛洛的剑法、公仪楚觞指导术法,还有南宫就专心致志地为尘洛洛调养身体,尘洛洛的进步如有神助。虽然不至于日行千里,但南宫就隐约觉得尘洛洛很快就要超越他的境界了。   时间久了,连南宫就都有些觉得,会不会这轮的尘洛洛真的能将恋爱脑抛弃,找回修仙本质,自己飞升走上人生巅峰?   ——当然,那也只是南宫就的美梦罢了。   固有设定仍然十分难调整,尘洛洛每年冬季无论如何都会旧疾复发,高烧不止。   公仪楚觞的经典台词可算是找到了时机发挥:“治不好,我……我会让整个西碧堤的人族给尘洛洛陪葬!但是我会放妙行观一马!”   南宫就啧啧摇头。   所以说恋爱脑不可取,跟尘洛洛待久了,公仪楚觞经典台词的霸气程度都大打折扣了。   但这样总比真让整个逍遥宗陪葬强得多。   南宫就只能无奈地将公仪楚觞按回炼药房的椅子上,郁闷道:“他喝感冒灵,你喝豆乳玉麒麟。别动不动就葬来葬去的,挖坟都费劲。”   同样受固有设定影响的还有无情道飞升补习班。   南宫就在这两年时间陆陆续续也招了不少新生,可一言难尽的是,这群新生大多在不久后都找到了道侣和归宿,来拜谢南宫就让他们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对此,南宫·母胎solo一百年·就已经像前任老盟主一样,连天理不容不得好死都咬牙说出口了,可实在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漫有你这本女频狗血文就不可能有真正门儿清的无情道!   兜兜转转之下,补习班竟还是只有最初入学的章铭几人能坚守本心、未入情网。   无奈之下,南宫就只能再次花钱登报向全世界宣告:老子开的是无情道补习班,不是月老说媒馆啊!!!   …   而最大的变化,大概就是自那次与66连接成功后,竟每天都能稳定连接三分钟了。 第53章   据66后来的解释, 所谓的“下班”,实际上是支撑点失联后的被迫掉线休眠。只是当时难以用一句话解释清楚,所以临时选用了一个南宫就能迅速理解的说法。   南宫就尽可能把想问的事情全都问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是,他穿书这件事确实是有“高维管理局”安排的。当然, 这个称呼同样是66为方便南宫就理解而使用的实用性代称。   他穿书前的身体已经因为意外去世, 管理局为稳定灵魂, 在南宫就还未察觉到自己的死亡时,便将之提前抽取传送到漫有你的世界中。   南宫就前世的父母酷爱四处玩乐,时常留下生活费就扔南宫就一人独自在家中自理。久而久之, 少年的南宫就便逐渐习惯自己生活, 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喝奶茶看小说。   至于去世的原因, 66解释道现阶段不能透露,容易影响灵魂的稳定性,只交代南宫就前世的父母很快接受了现实, 并且他去世时父母其实已经怀有二胎。如果南宫就实在想知道前世的死因, 在任务完成后可以调出南宫就前世的最后记忆归还。   南宫就已经在书中生存百年,前世的人生亦不算精彩, 既然前世的父母已经拥有新生活, 便放弃向66刨根问底。   不知是否因为有所愧疚,66相对于南宫就看过很多网文的系统来说还算有良心, 将南宫就身负的背景和任务都介绍得比较详细。而南宫就也终于知道自己穿书而来的真正任务就是让这本书按照原有剧情走完, 维持书内世界强制性的正常运转。   所谓的“世界强制性”,与南宫就之前总结的“固有设定”意思一致, 就是书中世界的剧情可以进行调整, 但总体设定和结局不允许改变,否则世界能量容易陷入混乱崩溃, 轻则启动世界强制性重启机制,重则世界彻底崩塌、引发能量爆炸。   而南宫就作为被选中的挑战者,只要完成了这个任务,便能在拥有金手指的前提下,利用这个肉身在书中世界自由生存,还有一定几率调任到管理局就职。在管理局就职的灵魂,相当于拥有主宰一方小世界的权限,与高维真神无异,所以大部分挑战者对完成任务还是非常积极的。   这饼画得让南宫就有些飘飘欲仙,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要塑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结果66接下来的话直接给南宫就泼了好大一盆冷水——南宫就之所以会陷入无限循环,原来是因为管理局的内部出现了分歧,某个与66所在部门作对的敌对部门在南宫就被选为挑战者穿进书中时,秘密在同一方世界送入了另一个穿书者,并且赋予了能够修改世界观剧情的金手指。   大概是受此影响,此方世界的支撑点忽然就变成失联状态。而当南宫就逆反了另一穿书者所建立的世界观剧情时,便会触发世界观强制性自动扭曲重启。   66也因支撑点失联而与南宫就失联,如此循环近百年。   听到此处的南宫就汗颜打断:“不是吧,我这么倒霉纯粹是因为你们部门内斗?”   66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没有感情,可南宫就却分明觉得66这带了俏皮语气词的回答,多少透露出一点心虚。   【也不能这么说啦,你这不是没事嘛。】   南宫就可不接受这个含糊的解释,咄咄逼人道:“所以我上一轮死之前接收到的提示所传递的讯息是错误的?根本不是一把温柔刀滑跪新修剧情,而是另一个穿书者在用金手指修改世界观剧情?”   大概是因为被南宫就戳穿,瞒无可瞒,66对这个问题回答得十分详细。   【这个问题我们也没能查清落实。敌对部门太过狡猾,从中作梗,我们部门从一开始显示的就是一把温柔刀在修改剧情,连在你原世界中捕捉到的原著被骂上热搜等讯息都是真的,正因如此,我们才没有及时发现另一个穿书者的存在。而等我们察觉到这个讯息是错误的时候,本世界的支撑点已经是失联状态。】   南宫就瞬间不满:“你们不是同一个局的吗,为何还要这么针锋相对?”   66陷入沉默。   南宫就秒懂,当问题无法透露答案时,66会自动无视。   但南宫就还是越想越气,又吐槽道:“那凭什么人家的系统和金手指这么给力,你这么菜啊?”   【……】   这次66不沉默了,颇不服气地回答。   【宿主请知悉,这已经是最匹配你任务的金手指了。不如你回忆一下你刚穿进书中时,如果没有另一个穿书者进行干扰,你的任务是不是完成得异常顺利?】   南宫就在脑海中翻找一通。   第一轮的他只在乎自己飞升,完全袖手旁观,确实什么都没干,剧情就顺利走完了。   南宫就摸摸下巴:“勉强同意你的说法。那对方也有这个金手指吗?”   说到底,既然能被敌对部门在暗中悄声无息地塞进来,并且金手指还如此霸道强悍,那很难保证另一个穿书者不会拥有第二、第三个金手指吧。   但66对此却回答得十分坚定。   【宿主大可放心,局里早有硬性规定,同一本书中禁止出现同一种金手指功能,连同类型的功能都是严禁重叠的。这个规定被写在多重加密程序中,一旦书内同时出现两种同类型的金手指功能,将自动触发世界强制重启,直到任何一方更改技能。该程序原是为了保护宿主,现在也成为我们难以捕捉另一个穿书者的原因之一。】   这方面还算良心。   南宫就略略沉吟,他的金手指是第四堵墙,如果另一个穿书者没有这个功能的话,那应该早就被这个世界同化,且在这个世界中遇上的每一次痛苦,都是真实经历的。   尤其南宫就还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受到他这个穿书者的影响,跟着他一起无限循环……这么一想,对方该不会黑化吧??   怪不得癫到把支撑点都破坏掉,说不定已经黑了……。   南宫就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一句,果然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就算是高维层次,草台班子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   ……等等,66能听到他的心声不,赶紧转移话题。   南宫就的眼睛闪了闪,又问:“所以支撑点相当于你们的信号塔?”   66只是个系统,自然是不管南宫就有什么心声的,反正也不是没有对接过情绪爆炸或心理阴暗的灵魂,便正常答复道:   【差不多吧。管理局一般会从塑造世界的书中挑选一个比较重要、但又不影响原作剧情的人物充当能量支撑点,现在这方世界的支撑点彻底不见了,我们长时间无法连接上宿主,剧情也就开始乱套了。】   南宫就默默心虚。   按66的说法,剧情乱套应该不完全是因为他吧?不是吧?   遂再次转移话题:“那支撑点是谁?”   【高等级机密。不告诉你。】   南宫就终于忍无可忍地飙脏话道:“**,真受不了你们这群坑货。”   66语重心长。   【宿主,你都死了,让你再活一次已经很不错了。做人要懂得感恩。】   南宫就火冒三丈:“少PUA我!!”   …   也不知道系统是随宿主本人的性格挑选还是66天赋异禀,总之在每日三分钟的对话时间中,南宫就逐渐发现66貌似真的有自己的情绪。   当然,既然穿书这么科学认知以外的事情已经真实发生在南宫就身上,那66或许是智能成长型的AI系统也不是不可能,南宫就并未对此猜测太多。   【宿主打破第一道封印那一刻,部门搜索到宿主的信号,与宿主进行了第一次对话,但无法传达完整信息。多次计算搜寻后,现已确认另一个穿书者应该是使用了五道封印,将支撑点进行了高度掩藏。如今能顺畅与宿主对话,是因为宿主已经打破了三道封印。】   也就是信号塔恢复到第三格了。   【宿主的主任务目前仍处于永久暂停状态,只能一直被困在世界观强制循环之中。宿主当务之急是找出剩下的两个封印并打破,这样我们能使用的权限也能更多。】   南宫就:“我的金手指也能开更多?”   【那倒不会。】   南宫就:“……”   【至少可以确保宿主走完本书剧情就能获得自由和管理局实习机会,不必继续循环了。】   南宫就蹙眉思索一番,认真道:“66,我作为忠实读者,真的觉得漫有你根本就是部烂尾大作,不然也不至于被骂上热搜。其实我一直想问,这个任务有什么必要性?难道不能让角色们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按那个垃圾结局走吗?”   尘洛洛,或者说所有无情道修士,难道就只有“不得好死”这一个结局吗?   66的声音平静却无情。   【宿主,你已经被第四堵墙功能100%覆盖,书中所有角色对你来说不过都是存在于低维世界中履行固有设定的纸片人罢了,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人生”?奉劝宿主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们的命运,才能顺利走上人生巅峰。】   …   南宫就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这也是这两年间他不再阻挠尘洛洛与上官羡接触的原因。   虽然另一个穿书者的动机不明,但不难猜出他使用金手指修改的设定与无情道修士杀害尘洛洛息息相关。   而南宫就的任务建立在这个设定上,想完成任务就会触发循环,所以只能先想办法解开支撑点的封印,66才能找到出问题的源头,协助南宫就跳出循环。   既然尘洛洛的命运无法改变,还不如让他在存活的时间里过得更开心一些。   可惜的是,自镜莲轩那次之后,不管南宫就跟66再怎么搜寻,竟再也没找到过下一个封印。   封印找不到,该问的都问完了,66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每天南宫就无聊时的唠嗑搭子。   炼药房的奶茶香气四溢,聊着聊着,妙行观的大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南宫就估算着最近正常从大门进入的客人都是来补习班报名的学生,便放下手中的话本,笑盈盈地出门迎接。   结果甫一打开门,便望见初春的午后,被细碎的日光包围,背着双手站在刚长出嫩叶的桂花树下、长身玉立的时将。 第54章   正所谓上吊也要喘口气, 司徒臻远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将时将关在仙盟中卖命。   再怎么说,时将好歹也是百晓山庄的现任庄主,每隔一段时间, 时将还是要回到百晓山庄中处理来自天下各地的讯息事宜。   所以在这两年间,大概是每隔四个月、两个季节变换的时间点, 南宫就都会亲自跑一趟百晓山庄为时将进行复诊和治疗, 还有让时将履行协议的内容, 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南宫就不是没有试过用旁敲侧击的形式,让时将帮忙卜算另一个穿书者是谁、或者剩余两个封印在哪里等问题。   时将是守信的,虽说可能从一开始便知难以卜算成功, 但看南宫就问了, 还是没说什么, 硬生生替南宫就试了几次,结果每次都受到极大的伤害,最后一次甚至直接算着算着便在南宫就面前涔涔吐血。   连66都忍不住吐槽南宫就:【宿主是这个角色的黑粉吗?连我们部门都找不到, 这低维角色居然妄想偷窥几分高维机密, 跟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南宫就吓得差点原地化灰,一边抱着时将疯狂塞药丸输送灵力续命, 一边崩溃抱怨66怎么不早说啊!之前他向时将透露自己穿书的讯息时, 明明都无事发生的!   66依旧毫不留情地甩出真相。   【宿主在对低维角色描述自己经历的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低维角色根本听不懂宿主在说什么吗?这本来就是禁止事项, 只是之前连接不上宿主, 管不了罢了。要是换个系统负责,你一开口就得被天雷劈了。】   那就是说现在能管咯?   南宫就龇牙咧嘴暗暗辱骂, 还不如连接不上呢, 什么忙都帮不上,屁事还多。   …   但时将也不是只有在越界卜算的时候晕倒。   在去年夏秋交替的时候, 南宫就循例直接飞进时将的寝室准备复诊。只是前脚才刚从忘忧上跃下,后脚就看见通宵熬了不知道几个晚上的时将被各方事务忙到焦头烂额,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两眼一翻,在房中直接晕了过去。   本着医者父母心的高尚职业道德,南宫就望着时将那张无论喂了多少灵丹妙药都仍是消瘦的脸,和随手一握就能环起大半的窄腰,无名火自心底蹭蹭冒起,赶急赶忙把时将安置好后,便浑身炸毛地飚剑往仙盟冲去。   杀千刀的司徒臻远,要是害老子走不了剧情任务失败下一轮第一个暗杀你。   飚到一半发现同行的竟还有同样火冒三丈的时玥。   时玥的修为比南宫就高了不少,边飞还边给擦肩而过的南宫就扔了个加速符,两人就这么风驰电掣地到达凌云坞禁止来访的结界外,只见时玥单手举起她那把削铁如泥的雁翎刀,自上而下破云一挥,只一刀,就将凌云坞的结界砍了个三人并肩大的裂缝。   南宫就本来还有些发愁是不是得在结界外大闹才能进门,这下直接捡了个漏,跟着时玥风风火火闯进仙盟总部,一路飚至司徒臻远办公的水榭,时玥二话不说又是一刀,将司徒臻远的办公桌劈成了两半。   南宫就被时玥这恐怖如斯的战斗力吓得瑟瑟发抖。   发抖之余,又顺便把水榭外莲池中养得油光水滑、被时玥的刀气震晕的锦鲤捞起装进乾坤袋中,打算带回妙行观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烤来吃。   最终,司徒臻远看在时玥的面子(和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上,终于勉强答应给时将放个小长假调养身体。   全程南宫就愣是没能插嘴说出一句话,连提前准备好的职业药修道德绑架演讲都直接省略掉。   遂对时玥的崇拜更上一层楼,立即飚剑回逍遥宗陆定峰,大手一挥便把正在哼哧哼哧为各峰的结界阵法查漏补缺的裴玉抓出来,给玥姐姐当小狗玩。   不得不说,虽然66对帮南宫就脱离循环这方面暂时无能为力,但对回忆原著细节这方面还是很给力的。   毕竟漫有你实在太长了,字数水得多,连载周期也长,就算南宫就从开头订阅到完结,也难以对一些无关要紧的剧情留有印象。而66为了补偿南宫就,在不违规的前提下,都愿意为南宫就搜寻想不起来的细节内容。   比如问到时玥的宗门所修的功法,66便告知清元宗修炼的功法十分注重前锋的迅猛攻击,时玥是清元宗新一代的佼佼者,最大的优点是能在对战前期快速爆发解决目标,但缺点则是后方防御薄弱,续航时间较短,如果不配备辅助修士,便十分容易被偷袭,在车轮战中更是容易落后风。   可惜的是,因清元宗主修此功法,同门的符修、阵修少之又少,能匹配时玥修为的,更是凤毛麟角。   难得时玥似乎十分看好裴玉,反正跟着清元宗的首席弟子出去历练可比窝在陆定峰当后勤小组长出息多了,南宫就自然不介意借花献佛。   至于裴玉本人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在南宫就的考虑范围内了,谁让裴玉是方圆百里内最好捏的软柿子呢。   …   当然,南宫就自己都想不到这份随手扔出的小礼物竟将时玥哄得心花怒放,欣然投桃报李,将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小长假歇息的幺弟时将也抓了出来给南宫就使唤。   时将才刚歇了没几天,忽然就被时玥抓去从头到脚隆重打扮了一番。   南宫就怎么都忘不了仲秋那夜,当浑身冒着淡淡的死气、面若冰霜的时将被时玥拎到他面前那一刻,南宫就不知怎么的忽然很想对时将道歉。   但时将似乎不打算同他计较,先是无语地扫了飞速逃离现场的二姐一眼,等时玥飞远了,才叹口气,微微低头凑近眼睛正左飘右飘不敢看他的南宫就,温声问:“要不要随我一起逛逛?”   南宫就可没胆拒绝,毕竟裴玉是软柿子,时将可不是。   被这么当作人情手信一样礼尚往来,不当场发火就已经是极有涵养和素质了。   于是两人那夜便在百晓山庄下的城中逛了一番。   往常的时将为了办公方便,大多时候都会将头发束起,那夜不知是不是因为时玥的安排,头发只束起一半,另一半墨发随意披在身后,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松弛了不少。   南宫就与时将并肩而行,其实他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能在这大街上逛出什么花来,不停地往时将那边偷瞄。先是瞄时将被街道上的灯笼映得铺上一层暖色的眼,接着是线条分明的下颌骨,接着是微微突出的喉结,接着……接着南宫就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变态了,马不停蹄地收起。   “你……你想逛哪里?”南宫就干咳两声掩饰自己方才不礼貌的偷瞄。   时将迟疑一瞬,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因为体质原因,其实自己并未真正逛过这类祭典,上次在宁州城也只是放了灯,便跟南宫就一同去了镜莲轩,所以不是很清楚普通人在这种时候都在玩什么。   而南宫就事前也没想到时玥会在这时候把时将抓来送给他,自然也是毫无准备的。可听时将这么一说,南宫就顿时觉醒了大哥哥对留守儿童的保护欲,立马将给尘洛洛和司徒臻远安排的约会环节尽数搬出,先逛,再吃,再逛,再喝,再逛……后面的忽略。   再怎么顺利也不可能会有下一步发展了,毕竟他跟时将可不是尘洛洛跟司徒臻远那种能组cp关系。   上、上次的吻,都是迫不得已,南宫就洗脑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在秋夜的晚上凉风习习,城中有舞坊女子模仿京城的仲秋灯会,手握桂花枝,笑面盈盈地在观赏的高台上跳起盈月花舞,向天神们献舞祈愿。两人就算只是干逛,气氛也是极好的。   南宫就逛着逛着,抬头望见那夜的圆月实在是太美,跳舞的女子也像月宫仙姬下凡一般美不胜收,一时兴致大发,干脆豪气了一把,在酒楼买了几坛掌柜珍藏的陈年老酒,硬是拖着时将飞上高楼的楼顶处,就着满街灯光,要跟时将一起喝酒看月亮。   时将因为身子原因,向来滴酒不沾,只是那晚可能心情真的不错,便也浅笑着赏脸喝了几杯。   而南宫就则是一杯接一杯,最后喝得兴起,直接举着酒坛子就往自己口中灌,愣是把自己给灌醉了。   那陈年老酒喝的时候香醇顺口,可后劲不是一般大,南宫就没多久便醉得七荤八素,挨在时将身上四处寻水,寻不到就一直胡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给喂水了,便兴奋地熊抱上去,索要更多。   后来水喂够了,南宫就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中的南宫就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片柔软又温暖的云。   这片云的香气是他熟悉又喜爱的,紧紧包裹着他,南宫就舒服得将悬空的双脚晃来晃去,脑袋往云间钻了钻,让这片云将秋夜的凉风都挡了去。   可没多久这片云便将他放落。   南宫就觉得在云中待着舒适,不舍得分开,急得手脚扑腾,嘴中嘤嘤呜呜地说着难以听清的胡话,似是想将云缠回来。   扑腾许久,云才再次回来,温柔地将南宫就的手脚按回原位。   这次用小勺灌进南宫就喉咙的不再是水,而是飘着药香的温热汤汁。   南宫就被那淡淡的苦涩呛得直皱眉,便乱发脾气将汤汁胡乱吐出。   接着双颊被两根手指带了些力道地捏起,南宫就被迫再次张开双唇,又被灌入了一勺汤汁。   这个举动显然将南宫就惹怒了。南宫就生气地用舌头将汤勺推了出去,脑袋一转,将那捏着他的手指叼入口中,发狠地咬了一口,惊得手指的主人像触电一般将手指迅速抽出,无措到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喂下一口。   南宫就虽然醉得晕乎,但就是不乐意喝醒酒汤,含含糊糊道:“苦……好苦……”   如果不是被酒精封印了语言系统,下一句必然是比我的命还苦。   就这么来回几轮都没能喂成后,不知是谁叹了口气,又将汤汁拿去捣鼓捣鼓。   然后便是带着蜂蜜香甜的汤汁随着那柔软的云尖一同卷入南宫就的口中。   又甜又苦,但无法抵抗。   面上感觉到的呼吸又轻又温柔,痒痒地骚动着南宫就的心。   南宫就昏昏沉沉,忽然觉得口感能接受了,便一口接一口,慢慢用舌头搅动,将这抹柔软吮吸吞食,直至喝饱后才渐渐陷入沉睡。   …   南宫就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时将床上的。   房中只有南宫就一人,也不知道前一晚的时将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从楼顶上带下来,总之南宫就那一夜南宫就睡得十分舒服。   虽然昨晚喝醉后直接断片了,但脑中压根没有喝醉后的记忆,但不难猜测是时将照顾了他一夜,给他喂了水和醒酒汤。南宫就醒来的时候双唇还是濡润樱红、带着淡淡的药香气息的,整个人神清气爽,头不疼胃不难受,没有一点儿宿醉的痕迹。   本来想去跟时将道个谢,结果才刚整理好衣服打开房门,守在门外的精英便告知道,时将当天一早便被紧急召回了仙盟。   这一次过去,似乎就是魔界动荡的收尾了。   …   而今南宫就约摸有小半年没见时将,一时之间竟然没找到开场白。   是好久不见?还是上次玩得很开心?亦或是仙盟的工作完成了吗?还是说谢谢比较好?   南宫就纠结得连呼吸都慢了几瞬。   “那个……hi?额,不对,怎,怎么过来了?”   啊,磕磕巴巴的,好丢脸。   丢脸到连脑域中连串响起的警报都听不见了。   【警告:fourth wall 95%!】   【警告:fourth wall 87%!】   【警告:fourth wall 76%!】   …… 第55章   最后一战布局完成那一刻, 时将直接累得瘫倒在司徒臻远的水榭中。   此战过后,他们与公仪楚觞协议中需要履行的协助正式结束,接下来的大部分条约基本都是在约束公仪楚觞了。   大概是为对时将暗示时玥是个暴力狂, 司徒臻远特地命人将那张被时玥一分为二的办公桌修复好给时将使用。   时将倒是无所谓,只要时玥想, 这座水榭都能被她夷为平地, 区区一张办公桌的怨念, 还不够让时将放入眼中多在意几分。   只是这次出来得实在太久了。   让公仪楚觞在魔界一家独大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仙盟内部起初是极力反对这个提议的,但司徒臻远本来就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怎么可能在乎他们的反对, 绑了时将便直接前往悠游冥谷谈判。   时将自然不会透露自己早就知道魔界会有此变动, 唯一意外的是因为司徒臻远公报私仇, 将他一并卷进其中,卜算的限制便多了许多,导致他居然也花了两年才能将这个重担扔下。   好在终于可以回去了。   时将睨一眼还在安排收尾的损友司徒臻远一眼, 半句话都懒得跟他多说, 收拾收拾就往妙行观出发了。   人在疲惫的时候真的是没有理智的。   时将莫名只想早点见到南宫就,仿佛这样就能快速填补自己流逝掉的能量一样。可是真到了妙行观门口时, 又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来前没有提前传信告知, 脑子一热就过来了,会不会太过突然, 吓到南宫就?   他出发得十分匆忙, 还未来得及打理自己的形象,会不会显得太过随便?   其实他还没想好来这里的原因, 等一下见面了, 没有话说怎么办……?   时将站在妙行观门口的老桂花树下,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还未开的桂花, 一时之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可妙行观的大门就像感应到他的到访一般,一下便打开了。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心心念念的人那张比春日还要明媚的笑脸。   “你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啊。   时将紧张了一瞬,藏在宽袖底下的手下意识捏紧,绯红漫上耳尖。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啊。   “我……来复诊。”   也只能这么说了。   …   脑中的警告声很快将南宫就拉回现实。   南宫就被警告得莫名其妙,这是出什么bug了吗?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出去开个门就忽然被警告一通。可惜今天的三分钟时限已经到达,南宫就也没法找66质问,只能先让时将进门,循例帮时将把脉煮药。   炼药房一如既往地被茶香与奶香环绕,这会儿时将终于定了定心神,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在?”   往常南宫勿跟尘洛洛应该都会待在观中,鲜少有只剩南宫就一个人的时候。   这是想找尘洛洛?   南宫就心中了然,边抓药边答道:“洛洛的境界快要提升,我让南宫勿把他带回逍遥宗闭关冲刺去了。你若是想见他,估计还得再等两三个月。”   “我没想见他。”时将的脸瞬间黑了几分,“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呵,不想见尘洛洛那亲自来妙行观干嘛。   南宫就一脸“我懂~”的表情,不跟口是心非的纯情男人时将计较。   可南宫就不跟时将计较,时将却是想要跟南宫就计较的。本来就是带着一身疲惫从仙盟过来,现在困倦交加,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寒暄的话,还要被南宫就莫名其妙地误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跟尘洛洛这么几年间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个误会?   “你真的想太多。”时将不知怎么的说话就开始掺进几分冰雪,“与其将心思放在没头没脑的猜测上,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是不是快要遇上麻烦了。”   “啊?”南宫就没听出时将语气中带着的不悦,一听这话,急急忙忙将手中的草药全都扔下,三两步朝时将冲过来,“什么麻烦?”   之前药房一直都是尘洛洛过来打理的,现在尘洛洛闭关去了,地上都是南宫就乱扔的杂物,南宫就冲得太急,不小心被杂物绊了一下,倏地就撞到时将跟前,把时将都撞得退后一步才接住他。   时将被忽然快速凑近到跟前的南宫就吓得僵了一瞬,方才那点小脾气也随着扑过来的南宫就身上暖融融的奶茶气味尽数消去,拍拍南宫就的背,将冒冒失失的南宫就扶稳妥,眼神又变得温和起来。   南宫就在时将的怀中抬头,连鼻子都皱成一团,完全没觉得倒在时将身上有什么尴尬的,回身踹了绊倒他的杂物两脚,才转回来紧张又问一遍:“什么麻烦,难道你算出我之后的集训会出问题?”   时将愣了愣:“集训?”   作为命修,他能大概看出身边的人近期的运势是上升还是下降,但是想要更具体一些便要用灵力卜算了。   时将从进门开始就感觉南宫就身上环绕着一股不太妙的气息,似是近期会有意外频发的预兆,加上方才心情不是很好,便随口指出提醒罢了,对南宫就所说的集训确实没什么概念。   “嗯,我感觉叶禹洲跟上官羡似乎快要提升境界了,如果顺利找到机缘,应该能赶在下一届仙盟大会召开前突破。”   赵老师怎么说来着,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漫有你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雄性激素的气息。虽然只是补习班的便宜老师,但是三年的相处间,南宫就逐渐对这几株无情道的苗子上了心,哪怕只有其中一个人能真正突破了无情道的世界强制,也算是南宫就的试验成功的样本。   没错,他希望的是找到突破强制的人,而不是真的遵循66所安排的顺应世界强制性,眼睁睁地看着尘洛洛一次又一次死在眼前,然后某一次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不会再重来……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会恨自己一辈子。   “……所以我前些天就联系上了合欢宗,打算挑选几个境界相当的弟子与我们补习班一同进行集训。”   还以为南宫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几个学生的修为增进操碎了心的时将听着听着忽然瞳孔地震:“合欢宗?你们跟合欢宗集训?我知道的那个合欢宗?!”   南宫就无语地扫时将一眼,不然修仙界还能有几个合欢宗。   两年间补习班修成恋爱正果的学生也有不少,唯独最初的几人一直没受影响,南宫就在这轮的时间不多,一旦重生了就又要重新培养样本,那还不如抓紧时将给他们下剂猛药,测试一下几人的底线在哪里。若是有人过得了合欢宗这关,那绝对是一大突破点。   当然,南宫就绝不承认自己是带有一丢丢报复上官羡的小恶意啦。   “胡闹!”时将方才散去的怒气又重新涌了上来。   现今的合欢宗与旧时的邪门歪道不同,主打的是情投意合、共同进步,与门风比较开放的逍遥宗关系也还不错,但南宫就现在才几岁!他那小脑瓜能懂那么多合欢宗的套路吗!这么个小朋友领着那群不谙世事的无情道呆头鹅跟合欢宗一起集训,跟送羊入虎口有何区别?   “怎么会是胡闹,是真的呀,合欢宗的姐姐们都好好说话,一下子就答应了。”南宫就对时将的怒气感到莫名,合欢宗在修仙界的名声虽然不是很好,但时将也不至于歧视人家吧?   ……莫非是担心他会教坏尘洛洛?   真受不了这群龙傲天的占有欲。   南宫就面带菜色地解释:“放心放心,洛洛才多大啊,这次我只会带补习班的人去,不会影响小朋友。”   时将板着脸,屈起手指直接敲向南宫就的脑瓜:“那你就能去了吗!”   跟合欢宗集训,任谁听见都会觉得提出的人心怀不轨,不就是为了做双修……那种事才提出的吗?如果他没记错,南宫就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有一吧!   怎么就这么……不知羞耻!   “我是他们的老师,教材都是我编的,怎么不能去了?”南宫就被敲得脑瓜子吃疼,连连后退几步。   所以说古代人就是脸皮薄!以往惹怒时将,时将都只是训斥两句罢了,这次看来是真的接受不了合欢宗的功法,居然忍不住上手教训他了。忙道,“你还不如赶紧告诉我到底有什么麻烦,我规避一下。”   “不知道!”时将目光沉沉,一甩袖子,一副不打算为登徒浪子卜算的模样。   好吧。南宫就灰溜溜地滚回去继续煮药。   他穿进来后遇到的麻烦还少吗?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过且过呗。   只是没想到时将这回好像真的气得不轻,连南宫就各种搭话都不回答了。   南宫就不明所以,偷偷瞄见时将一口将那么苦的汤药灌完,连准备好的蜜饯都没吃便直接起身打算离开妙行观,连忙抓起蜜饯跟在他身后道:“哎,你把这个拿上嘛咳咳咳……”   因为追得着急,南宫就才刚出了房门便不小心呛了口倒春寒的冷风,一阵咳嗽。   疾走在前面的时将脚步一滞,又回身进屋给南宫就倒了杯温茶,试了温度才递到南宫就嘴边喂下,为南宫就顺了顺脊背。   等南宫就的气息被顺平了,这才一声不吭地再次转身往大门走去。   南宫就急急忙忙放下茶杯又追了过去。   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   一直侯在门口的精英眼看着自家庄主迫不及待地赶来百晓山庄,又被气得满面阴沉地走出观门,还瞪了他一眼才踏上马车,赶紧闭上龇着大牙围观的嘴,顶着马车中传出的可怖低压准备出发。   这……人间界不是都说小别胜新婚吗?南宫小道长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庄主这么生气啊!   精英怨念地望向站在观门外送客的南宫就,你真的不打算来哄哄咱们庄主吗?怎么哄都行,当着他的面亲一个都行,你不哄我们回去就要跟着遭殃!   南宫就被看得心慌,眼睛眨了眨,迟疑地举起那只还握着蜜饯的手挥了挥:“……一路顺风?”   精英咬牙:木头啊!好大的一根木头!   可马车都还没动起来,低气压的时将忽然又掀开小窗的帘子。   精英赶紧不悬崖也勒马,眼睛朝南宫就疯狂使眼色。   看到没,咱们庄主给台阶了!赶紧下!赶紧!下!!   南宫就被眼睛眨到抽搐的精英搞得一头雾水,但时将看起来好像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便又跃至马车的小窗外:“还有什么事吗?”   时将冷着脸在袖中摸出一只红蕊玉瓶,眼中是带着怒火,但动作却是将玉瓶扔到南宫就手中:“带着。”   迟疑片刻,又提醒:“留意方雪回。”   方雪回?麻烦的起因难道是方雪回?   南宫就愣愣地接住玉瓶。   另一只手下意识把一直握着的蜜饯递到时将还未收回去的手心。   方雪回自入学后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甚至可以说是这么多人中最接近无情道刻板印象的修士,南宫就对她一向放心,如今时将忽然提起,一时让南宫就意外不已。   时将的手怎么有些凉啊,倒春寒也不多穿点衣裳。   马车前的精英羡慕得快把车帘子都搅碎了。   百晓山庄中用红蕊玉瓶装着的只有九转还元丹,据说是已经飞升的药修所炼的保命仙药,世间仅剩三瓶,一瓶装三颗,吃一颗就少一颗。   一瓶遗失至异国,一瓶据小道消息称被供在五毒门的密室,还有一瓶就是时将看似随意扔给南宫就这瓶。   里头应该就剩两颗。毕竟之前南宫小道长在山中负伤,庄主已经托司徒盟主给他带过一颗。   南宫小道长这是用一颗蜜饯换了好几座金山啊。   南宫就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但时将给的肯定是好东西,而且时将在临走前还是给了具体的提示,南宫就瞬间便笑开了花,语气都不自觉地软了好几分,眼睛亮亮地朝时将道谢:“谢谢你。但是这个应该不是春||药吧?”   虽然补习班的集训对象是合欢宗,但是下药好像又有点太揠苗助长了。况且合欢宗的春||药比起百晓山庄应该是只多不少?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问一句的。   “九转还元丹!”在时将气到炸开前,精英赶急赶忙逾越开口,大声解释,“世间难得千金难买,有固本培元、塑骨生肌神效,保命用的!!”   时将则是被气得说不出话,再次屈指往南宫就光洁的额头敲落,直到看到南宫就的额头泛起微红,才狠狠将窗帘甩下,沉着脸冲精英道:“回庄!”   南宫就委屈抱头,朝时将远去的马车做了个鬼脸。   不是就不是嘛,怎么还打人呢。   结果回头就看见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祝青。   南宫就尴尬地收起鬼脸。   集训的日子都还没到,祝青怎么一声不响就过来了?总不能是特地过来看他笑话的吧。   南宫就刚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只见祝青眼角泛红,哽咽道:“老师,叶禹洲将他师兄杀了。” 第56章   虽说人命在仙侠小说似乎不是特别值钱, 但这道理只适用于不同宗门之间的爱恨情仇纠纷,同门互相残杀可是修仙界的大忌。   更何况南宫就早就向时将打听过,叶禹洲师从散修善渊散人, 未曾正式拜入任何宗门。而善渊散人仙去前,手底下就两个亲传弟子, 现在叶禹洲将他师兄杀了, 跟灭门也没差了。   南宫就立即回神:“怎么回事?”   祝青缓了缓情绪, 简短说明,原是叶禹洲的师兄贺书不久前进阶突破失败,被心魔所困, 要杀了道侣证道。叶禹洲在南宫就的补习班上课三年, 自然不认可师兄的做法, 便与贺书起了争执。   这贺书本来就不喜叶禹洲找南宫就这等歪门邪道教授,认为南宫就一派亵渎了师尊所授予的道心,此番心魔一闹, 更是不可能被叶禹洲说服, 一意孤行地认为道侣是他飞升的绊脚石,将修为不及他的道侣刺死了。   不曾想这般杀妻证道并未给贺书带来飞升的机缘, 反倒是心魔将他反噬得越来越厉害, 在道侣死后自己也陷入癫狂。叶禹洲不得已,同贺书打了一场, 疯魔状的贺书出手招招直冲命门, 叶禹洲难以招架,又不能放贺书出去伤及无辜, 最后失手将贺书杀死。   南宫就面容凝重, 看来这集训一时半会是没法进行了,匆匆传信给合欢宗取消行程后, 便简单收拾行李随祝青一同御剑赶往叶禹洲所在的锦云城。   善渊散人一生悠闲自在,收了两个徒弟,才在锦云城郊外选了一处竹舍作为偶尔闭关的落脚点。后来善渊散人仙去,叶禹洲四处游历,贺书与道侣结契,这竹舍便成为了他们的落脚点。   据祝青所说,叶禹洲在杀死贺书后心神亦开始不稳,这才找到祝青为他护法调整。   南宫就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叶禹洲现在孤身一人,祝青跟他虽不是同门,但好歹也一起上了几年补习班,算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祝青说完前因后果,又犹豫许久,似是有难言之隐,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我为禹洲护法几日,发现他的灵力愈发紊乱,有入魔征兆,只能来找老师了。”   祝青拜入的幻月宫从不多管闲事,无法求助,而南宫就虽修为不高,但胜在嘴炮还可以,对无情道似乎也有特殊的见解,祝青估计也是想到这一点,才第一反应要来寻他。   …   所幸锦云城离西碧堤不算太远,两人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到达叶禹洲所在的竹舍。   可才刚打开大门,一柄锋利的长剑便冲着南宫就的颈间直接袭来,南宫就瞬时歪腰闪过,忘忧即刻出鞘,执剑与意识似乎不太清醒的叶禹洲打了起来。   竹舍内混乱一片,显然已经被叶禹洲大肆破坏过一番。南宫就怕叶禹洲清醒后无法接受师尊旧居被损坏殆尽,边打边退,将叶禹洲引至外面的山林后,才放开手脚与叶禹洲过招。   虽说他在用剑方面难以制衡专注无情道的剑修叶禹洲,可南宫就早就备好忘情茶3.0放在乾坤袋,一找到机会便将茶泼入叶禹洲口中。   叶禹洲虽然在闪避之间只吞下一点,但动作霎时迟缓了不少,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眼看着叶禹洲的动作变迟缓,南宫就眼疾手快地将叶禹洲击落到地面,双掌按上叶禹洲的背部,试图灌入自己的灵流为暴走的叶禹洲梳理清明。   叶禹洲的情绪却还是难以平复。   杀妻证道之举虽有不少先例,但真正亲眼目睹自己的师兄作出这种行为,所受到的冲击肯定是跟想象中不一样的,叶禹洲无意识地抗拒起南宫就的灵力,痛苦万分地开口道:“老师,我不懂……我们学的这一切……真的有用吗!?”   南宫就无言,仍然静静地尝试为叶禹洲梳理灵流。   这个问题,南宫就花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答案。   见南宫就不回答,叶禹洲便自顾自地吼道:“师兄本不是那样的!”   “师兄一向比我更有天赋亦更努力,不似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师兄虽落入情网,仍从不忘本心,只笑我日日在妙行观纸上谈兵,不如他亲身入世破情关。”   “我杀死师兄那一刻,霎时便想到,曾几何时,我尚且年幼,师尊站在月下回忆往事,提及自己曾经也对此道抱有美好夙愿,直到他的师弟被杀身陨。他从来不希望我与师兄走上同样的路,可偏偏造化弄人,我与师兄如今……”   南宫就面色一凝。   本来南宫就只将这些话当作叶禹洲的情感发泄,可听着听着,忽然想起时将在暗中调查过的事,瞪大双眼问道:“你师尊的师弟,是谁!”   叶禹洲还陷在暴走中无法自拔,被南宫就这么一问,下意识就答道:“上官毓!”   似一道雷劈在脑中,南宫就急切地追问:“你说上官毓是被杀的?不是因道心尽毁而亡?是谁杀的,是扶玉真人吗?”   “我不知道!”叶禹洲为南宫就的追问感到莫名其妙,他已经足够烦躁了,并不想为这些与他不相干的事多言,“师尊只说他师弟为情所困,最终不得善终!就跟我师兄现在一样!”   这跟时将所调查的说法有微妙的出入。   南宫就很快冷静下来,现在不是逼问叶禹洲的时候。   只是,按时将的说法,扶玉真人生下上官羡的时候,上官毓已经道心尽碎、被逐出玲珑谷近三年了,为何当时没有被杀,反倒是生下上官羡后才因“为情所困”而被杀?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何必要等生下上官羡后才杀?扶玉真人难道也修无情道?总不能是扶玉真人产后抑郁吧?   南宫就一时之间陷入苦思,连叶禹洲已经挣开了自己的禁锢都没发现。   “既然连老师都无法给我答复,那我只能自己去找了!”   叶禹洲灵流暴走、直接疯魔化,南宫就一下子被他的话拉回现实——不好,叶禹洲要走火入魔了!   南宫就想再次伸手泼茶,但叶禹洲必然不会在同一个坑摔倒两次,一个快速侧身闪躲后便一剑刺向南宫就。眼看剑意扑面而来,追过来的祝青连忙抽剑上前堪堪挡住:“叶禹洲,你疯了!”   “没错,我疯了!”叶禹洲自暴自弃地吼道,但在看清面前二人的一瞬间又捏紧自己的剑,似是不忍继续出手,最后痛苦转身,头也不回地快速飞走。   祝青扶起方才差点被刺伤的南宫就,焦急问道:“老师,怎么办?”   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平日伪装的无情道形象一时间碎成渣渣。   南宫就已经无瑕提醒祝青的OOC,肃然道:“他暴走了,赶紧追,别让他自戕!”   叶禹洲本身就是小少爷,入道后又被善渊散人和师兄保护得很好,就算暴走,伤人的几率也不大,更大的可能性是选牛角尖自尽。   祝青一听,整个人都慌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南宫就只能先给祝青硬灌了一杯忘情茶2.0醒神,等祝青平复心情后,才循着叶禹洲残留的灵力追踪。   …   叶禹洲的灵气紊乱,飞得又快,残存的早已在空中四散。南宫就其实并不擅长此类追踪,索性提议与祝青分头去找,一会儿便找到了荒野深山。   锦云城地势粗狂,山中多为悬崖峭壁,十分险峻,高峰的视野被层层锦云包围。平日游览,只觉大自然鬼斧神工、甚为壮观,但如今找人,难度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   南宫就不得不将剑放得十分低,一重一重悬崖慢慢搜寻。   修士若是有寻死之心,跳崖也是会死的,南宫就可不想这么突然地就要为自己的学生收尸。   越往云峰深处探索,崖底的各类白骨便越来越多。天色逐渐暗下来,白日还不觉得有什么的悬崖忽然开始吹起阵阵刺骨阴风,两面的山墙气流横行,发出低沉可怖的声波,时而像龙吟,时而又似鬼泣,很是吓人。   视野愈发不明,南宫就凝心静气,用灵力放大五感探寻,在路过一个布满烂泥草堆的悬崖底下时,忽然听到一丝微弱的吸气声。   南宫就蹙眉凝神巡视了一番。   叶禹洲是修道之人,呼吸的方式跟人间界的普通人不同,即使坠崖负伤,应该也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但南宫就还是打算循着吸气声去扫一眼,万一真的是叶禹洲呢?   可靠近了一看,那吸气声居然是来源于一个重伤半昏、趴在一丛软草上的少年。   少年身着的日轮藏青锦衣已被悬崖一路凸出的尖利峭石割得破烂,背后肩胛位置插着一支断剑,看着是个普通人,没有灵力护体,涌出的血液呈半凝固状态,将这团软草都染成暗红,显然距离跌落崖底已经有一段时间。   南宫就纠结万分。   少年似是感觉到有人靠近,无意识地微微弓起身子作出警惕状态,可发出的声音却是被痛楚折磨的破碎呜咽。   此时夜色已经渐浓,如果将少年放任不管,估计是活不过今夜。   但南宫就有犹豫的原因。   只因这个人对他来说,未见过,却万分熟悉。   日轮藏青衣,紫金玉发冠,细长丹凤眼,鼻尖一颗小红痣。   明明应当是临近冬季才登场的、尘洛洛最后一位后宫,攻略面板经典台词为“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里头有没有朕”的病娇帝傲天东方沧溟。   现在正以与尘洛洛初遇的方式,卧趴在南宫就面前。   老实说,南宫就真的有点想见死不救。   前言有道,漫有你是集无数狗血于一身的咯噔文学,而东方沧溟便是在病娇强制、精神折磨方面贡献了最多剧情那一位。   原著中连公仪楚觞发现尘洛洛身上的香气能治愈自己的失眠症后,都曾经试图学习如何好好爱一个人,失败后久自己找块地自我封印了。   只有自小浸泡在宫廷权斗、腥风血雨中,还被最信任的胞弟亲手推下悬崖的东方沧溟,由始至终都贯彻“是他的永远也只能是他的,就算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的黑暗理念,与尘洛洛展开各种囚禁play。   然而正是因为东方沧溟这条支线充满了道德的沦丧和人性的扭曲,极大地刺激了读者们的感官,读起来酸爽无比,导致漫有你在这条线开展后讨论度一路飙升,直至封神。   ……其中看得很爽的人包括南宫就。   南宫就对救了东方沧溟以后尘洛洛要经历的事情了如指掌,所以更加想无视他直接走掉。   拜托!   这种剧情发生在小说里面当然是爽爽爽,但是发生在现实中真的很难接受好吗!南宫就可是经受过法治社会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人!   …   幽森的崖底下,一会儿便只剩下呼啸的鬼风与少年气若游丝的抽泣声。   东方沧溟强撑着的意识愈发模糊,只有牙关仍然紧紧咬死。   方才明明感觉有人靠近。   这是以为他要死了,直接回去敷衍复命?可笑……他是大祈王朝的太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畜生所害、在此地命丧黄泉!   是啊……他还有支持他的国民、拥护他的忠臣,他还担负着大祈王朝的未来,怎么可能……   东方沧溟的伤势极重,根本无法靠自身止血,只能任由身体逐渐失去温度,身上的血液漫漫流干。无论怎么在脑海中重复强调自己的理想与抱负,可现实却告诉他,这一切即将要离他远去。   他还是输了……   明明不想的,是这具没用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才让眼泪不听使唤地流下……   可就是这么绝望的时刻,一道温暖的能量忽然将他包围。   布满血污的口腔被两指捏开,扔进一颗小药丸。   东方沧溟努力将眼睛眯开一条小缝,却看不清面前究竟是何人。   只在晕倒前听见一道带着些许抱怨、却温柔得似春风的声音融入耳中。   “别哭了,小鬼。” 第57章   叶禹洲没找到, 还给自己捡了个小魔王,南宫就在心中暗骂,怪不得时将说自己很快会碰上麻烦。   还以为是跟合欢宗的性感大姐姐们纠缠不休那种愉悦的桃花麻烦, 没想到是真正意义上让人头痛不已半死不活的麻烦。   南宫就郁闷地回忆了一番东方沧溟在原著中的剧情线。   现今世界,人间界与修仙界其实界线并没有划分得特别明显, 在东方沧溟这条线更是进一步强调了这种设定。   事实上, 不少修仙宗门所在的仙山底下, 有可能就是人间界的繁荣城市。虽然修士们会比凡人多了几分仙术,寿命也相对较长,但两界为世间平衡, 在千年前便签订了不少和平条约, 一直保持着友善来往, 更有百晓山庄、麒麟宝阁等生意行直接横跨三界,谁的生意都愿意做。   每年人间界都会组织有天赋的小童到仙家脚下拜师求学,而修仙界亦心寄苍生, 为人间百姓除魔卫道。   东方一脉正是大祈王朝如今的天家一脉, 皇帝正值壮年,育有七儿四女, 东方沧溟便是皇帝的嫡长子, 今年正正好满十八岁。   原著写道,约摸在今年年初, 皇帝的身体不知为何开始走下坡路, 且恶化得极快,使用了各种法子都没能将身子养回来。皇帝一有垮下的先兆, 几个四处分散的王爷便找了不同的借口纷纷回京, 各自选中有望夺嫡的皇子站队。   东方沧溟本是一代天之骄子,年幼时因聪颖绝伦被立为太子, 是国民众望所归的准皇帝。   他早就知道几位王爷胸怀野心,不可能归顺于他,对几位王爷一直敬而远之,不料日防夜防、血亲难防,在一场狩猎比试中,被王爷教唆的胞弟竟亲手将他推落悬崖。   好在东方沧溟命不该绝,中途衣衫被峭壁中的树枝多次挂住,缓冲了落下的速度和距离,又恰好在最后掉落到厚实的软草上,竟只断了半身骨头、未伤及要害。   如此狼狈的东方沧溟在崖底趴了几天,凭着一腔复仇的热血,吃软草、喝泥水也硬是扛住,生生熬到被炮灰忽悠去崖底冒险历练的尘洛洛到来,与尘洛洛在崖底的灵洞中休养一段时日,便被尘洛洛带回叁酒峰。   后又意外被三长老看出有帝王之相,在命运的指引下说服时将助力,等待时机强势回归。   跟前三位龙傲天的一见钟情不同,东方沧溟一开始对尘洛洛是布有高度的警惕与敌意的。   一方面,他作为跟修士武力值有壁的普通人,会下意识地担忧尘洛洛对他不利;另一方面,他刚被自己最信任的胞弟背叛,心中伤痕累累、敏感多疑,自然无法轻易将信任重新交付给才认识几天的尘洛洛。   东方沧溟清楚,朝中其他皇子的党派一日没见到他的尸体便一日无法安宁,肯定会假借找寻失踪太子的借口不断派人继续追杀他。而太子党在他失踪后也会被联合打压,无法将希望寄予他们。   所以他只能装作乖顺的样子跟着尘洛洛,事实上是在利用尘洛洛修士的身份混入修仙界,隐藏还在被追杀的自己,顺便寻机偷取尘洛洛携带的仙丹,以便对付日后的特殊情况。   善良又单纯的尘洛洛根本不知道东方沧溟的身份和心思,只当自己救了一个普通凡人,想尽办法悉心照顾。而东方沧溟也在相处中意识到尘洛洛的真善美,慢慢被尘洛洛触动,不知不觉中将尘洛洛视作最信赖、最爱的人……   南宫就回忆到此处便停下,在后面就是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将还在闭关冲刺进阶的尘洛洛从逍遥宗的灵洞里挖出来救东方沧溟,这段美人救傲天的剧情注定要泡汤。况且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眼前的东方沧溟伤得比原著要重得多。   原著中东方沧溟虽然也是坠崖重伤,但意识还算清醒,靠着司徒臻远给尘洛洛备用的药也算快速恢复,也让东方沧溟当机立断确定要利用尘洛洛。   而今的东方沧溟除了坠崖断了半身骨头外,还被暗箭穿身而过,身上也带着不少暗箭擦过的伤痕,失血量极大、意识已经虚无。若不是南宫就刚好修了药学,会基础的治愈术,只靠尘洛洛的话,怕是对现在的东方沧溟无力回天。   南宫就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舍得用时将给自己的九转还元丹,只给喂了用青铜药鼎炼的丹药。   难道时将是算到自己的高光剧情节点要来了,让他带着药来救东方沧溟?   很可惜,南宫就可不是什么大方的滥好人。   臭小鬼好得慢一点就慢一点,能活着就不错了。   …   大晚上的,扛着重伤的东方沧溟,实在没法细致地找人,南宫就只能是先打道回府。   祝青一听到声响便冲出门,见南宫就身上沾了不少血污,慌张问:“老师,这是怎么了?”   “哦,不用担心,在崖底下捡了个人,不是我的血。”南宫就随口解释,又道,“我没找着禹洲,你呢?”祝青赶紧让南宫就进门,原是她早就将正在发懵的叶禹洲带回,在竹舍中等着了。   南宫就有些意外:“你这是怎么找到他的?”   叶禹洲残留的灵气都快散成鸡蛋花了,明明自己也搜寻了大半天,连叶禹洲的头发都没找到,祝青居然还能追得上。   祝青的眼睛飘来飘去,不自然地回答:“到观中找老师前,禹洲的状态已经不太好,我怕他乱跑,便在他身上下了一个追踪纹。刚刚太慌张没想起来,后面冷静了,一下子就派上用场了。”   这倒是合情合理,南宫就直接将东方沧溟放到一片狼藉的地上。   他可不是针对臭小鬼,单纯是因为竹舍的床早就在打斗中受到波及碎成几块了,想放也放不了。   可叶禹洲不知怎么的,一看见南宫就回来,忽然二话不说又想要抽剑继续打。   南宫就眉头一蹙,心道叶禹洲这情况估计是真走火入魔了,瞬间伸手往乾坤袋中摸去,打算先用捆仙索绑着。   没想到捆仙索都还未掏出,祝青比两人都更快冲上前,双臂张开,一把抱住叶禹洲:“禹洲,冷静!”   南宫就:?   叶禹洲被祝青的拥抱拦截了剑意,可心中的躁动却无法平息,额间的青筋越冒越多。   眼看叶禹洲刚平复一些的灵力似乎又要暴走,祝青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吻上叶禹洲的双唇。   南宫就:??   南宫就:不是,等等,你俩,啊??   身侧躺在地面的东方沧溟眉间紧皱,发出不适的嘤咛声,似乎准备要清醒。   南宫就麻利地往他嘴里塞了颗给公仪楚觞研发的安眠药,一下子又把东方沧溟药晕了。   小朋友非礼勿视哈。   祝青这一吻威力很强,方才还控制不住自己灵力的叶禹洲瞬间恢复清醒,满面通红地推开祝青,结结巴巴道:“老师……老师还在。”   南宫就:是我不在就可以继续亲的意思吗??   南宫就干咳两声,闭眼深呼吸,努力将自己补习班的学生几乎全军覆没这个残酷现实抛到脑后,睁眼严肃道:“禹洲,你应该也清楚自己的状态很危险,我建议你暂时闭关入定。”   叶禹洲神色黯然,似是还有不甘。   “……你提的问题,老师现在回答不了。但在你闭关这段时间,我若是能找到答案,肯定先来寻你。”南宫就顿了顿,又补充道,“放心……估计很快就能找到了。”   因为他这轮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   祝青见叶禹洲不作声,直接越过他,答道:“就这么决定吧。我为禹洲护法,等老师回来。”   被砍得破烂的竹舍显然已经不是一个闭关的好住处。   幸好善渊散人选中此地隐居的原因是因为附近山中有一灵泉,而泉眼旁山洞也十分适合闭关修炼,叶禹洲便决定在洞中入定。祝青为叶禹洲布下数道结界后,送了送南宫就,也一同进入洞中闭关。   南宫就摸出一把在裴玉那儿薅的灵符,又帮两人将结界加固了几层后,才回竹舍将昏睡的东方沧溟背回了妙行观。   这么几轮折腾下来,已经是次日的半夜。   叶禹洲那边暂时是稳下来了,东方沧溟这边还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南宫就索性将东方沧溟往炼药房一扔。   照顾臭小鬼这种小白花行为还是交给尘洛洛吧,反正死不了,他要先洗个澡,接着回寝室睡大觉。   …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南宫就才刚泡完热水澡回寝室,都没来得及躺下,寝室的窗户忽然就被人敲响。   现在的小偷都那么讲礼貌吗,进来偷东西还提前敲敲窗户,到底是希望他回答有人在还是不希望有人在啊?   南宫就默默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刀。   刚想往窗户直接扔过去,窗户外便传来声音:“百晓山庄!”   好吧。   南宫就满头黑线地收回小刀打开窗户,窗户外俨然出现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像蜘蛛侠一样倒挂着的百晓山庄精英。   “大哥,你正常敲门不行吗?”南宫就没好气道,“大半夜地挂在这儿吓人。”   “抱歉抱歉,习惯了。”蜘蛛侠精英轻盈跃下,规矩地站在窗外道,“南宫道长这是出去历练了吗?”   南宫就又累又困,不耐烦道:“废话少说,我要睡觉,有病拿药,没病滚蛋。”   精英再次充满歉意地微微鞠躬,道:“抱歉,半夜还来叨扰南宫道长。只是我们庄主不知为何从回去后便昏睡不醒,似乎是陷入了梦魇,情况较为紧急,所以才……”   “砰”地一声,窗户直接关上。   精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两天值班的人已经轮流分了几个时间段过来妙行观都没见着人。好不容易他来这会儿,终于看见妙行观有人了,可这时间也确实是有些太晚,精英只能硬着头皮敲窗,果然将南宫道长惹怒了。   看来明日还得再带些礼物登门道歉,看看南宫道长能不能……   没等精英考虑完,穿戴整齐的南宫就便打开门踏上忘忧,冲他喊道:“愣着干嘛?赶紧回百晓山庄啊!”   “啊……哦哦!”精英双眼一亮,连忙点头跟上。   不愧是老爷认定的未来少夫人! 第58章   天怎么都想不通, 眼前那个散漫到极致的人为何能触发天雷落下。   “你是有什么修改天命的稀世法宝吗?”   唯一的解释只有这个了。   那人往口中又灌了一口酒,懒洋洋道:“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阵阵惊雷忽然如暴雨落下。   “你到底是谁!”   天想给那人一点惩罚, 作为将他当成小孩子来戏弄的代价。   “怎么这么容易就急眼了呢,我还真不知道这里还创造了你这样的角色。”那人却十分灵活, 闲闲一笑, 足尖轻点将落雷甩到身后, 又抬手在虚空中捻出那支缠绕着因果之力的金色毛笔,递给他道,“我确实拥有修改天命的法宝, 但光靠我一个人不行。”   “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啊, 只是怕你听不懂。”   “其实我已经等了好久, 可还是没能遇上我要找的人……”   …   是太疲累了吗?是被魔界的魔气伤害了吗?   南宫就的头发还未干透,只能随意地绑了个辫子搭在肩上,火速往百晓山庄赶去。   还是……因为东方沧溟的提前出场影响了寿命?   原著中大概在这个时间点的冬季, 尘洛洛会救下东方沧溟, 次年春季带回叁酒峰,被三长老引荐至百晓山庄求助神机妙算的时将。也就是说现在距离原著中时将正式登场的时间节点早了整整一年。   南宫就用最好的药养了时将三年, 什么伴星花什么无间红莲全都炼化喂过了, 时将也很争气地肉眼可见健康不少,怎么突然就在他碰上东方沧溟的时刻忽然倒下了呢!   不管是有渊源还是纯属巧合, 南宫就都必须要去看一看时将的情况。   半夜的百晓山庄似乎因为主人身体的不安定而四处灯火通明。   精英眼看着南宫就直接御剑从窗户冲入自家庄主的寝室。   没关系, 毕竟是少夫人,习惯了。   时玥正抱着她的长刀坐在时将的床边打瞌睡。   平日幺弟昏迷不醒, 几个姐姐谁在谁便守着, 今日正好是刚绑着裴玉闯完秘境回来的时玥。   时玥听见南宫就匆匆赶来的声响,抬起的眼皮又合上半拉, 伸了个懒腰,等南宫就站稳了,才道:“弟弟从前日回庄起便一直不醒,偶有惊慌梦呓,不敢轻易叫醒。我用灵力探测过,一切正常,无关魔气。平日照看的大夫也来看过,没检查出问题。”   南宫就蹙眉问道:“之前有试过这样吗?”   时玥摇头:“从不会。更多的是睡不着。”   南宫就急切地蹲坐到时将的床踏上,床上的人额间布满薄汗,身体也凉得不像话。南宫就摸出时将的手开始把脉,果然一切正常。   时玥的眼睛转了转,又道:“既然你过来了,我便去歇会儿,有什么吩咐直接唤门外的丫鬟便可,丫鬟做不了的,十一到二十都可以用。”   南宫就愣了愣,反应过来“十一到二十”是指时将的专属暗卫。   百晓山庄因业务和自身命运的特殊性,培养的暗卫多不胜数,分别擅长不同的领域。而这种前排数字的暗卫与专属亲卫一样,只听命于所属的主人,连主人亲近之人的命令都不会轻易听从的。   南宫就顿时汗颜,就算时玥这么叮嘱,他也使唤不动哇。   不过南宫就也没空细想太多,时玥一看就是刚回来都还没来得及休整便过来守着的,只能当时玥是累了,点点头示意明了,寝室这会儿便只剩南宫就和昏睡的时将。   寝室中的挂了好几盏灯,太过明亮,更容易让陷入梦魇的人无意识感到不安。   时将的双目紧闭,眼睫轻颤,眉头深锁不休,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更是苍白到透明,连呼吸都是一促一促,显然是深陷在梦中,不断被梦中的场景惊扰、甚至是攻击着灵识。   简单的灵流游走似乎是不能唤醒他。   南宫就想起之前自己在叁酒峰藏书阁,曾经翻到过旧时的药修留下的古籍,其中就有提到过面对灵魂被困住的人,叁酒峰研究了一种将灵魂拖出来的方式。   这法子原本是用来救治神识遭到魔物攻击的修士,只是现在书不在手边,南宫就也不是正经的医修,所以只能靠一步一步慢慢摸索一个低配版,刚好适合用来对付梦魇。   思虑完毕,南宫就便给寝室布了一个比较简单的静音结界,又吹熄了几盏灯,免得时将被忽然拉出的神识让光亮刺激了。   待寝室中只剩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后,将时将面对面扶坐起来,十指相扣,运转灵力,分出了一丝自己的灵识,顺着紧扣的掌心,钻进时将的识海。   离开的时玥在门外又增加了几道防护结界,并未立即回房,而是往山庄的观星院走去。   第四个姐姐时安正跟时老庄主坐在观星院的凉亭中,看见时玥过来,忙开口问:“二姐,弟弟如何?”   “人已经过来了,”时玥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刚给他们布了几个结界,不会有人打扰。”   时老庄主的眉间松了松:“那就好。”   时安仍不太放心,忍不住冲时玥小小抱怨道:“你怎么这就过来了,不待在那儿护法。”   时玥扫时安一眼,时安所在的宗门十分规矩,对情感之事的反应有些迟钝,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好。   只是还未开口,时老庄主便替她答道:“说不定南宫小道长也不想有人打扰他救治,我们等着就是了。”   爹爹的话一向是对的,时安便放下心来。   时玥喝一口茶,忽然朝时老庄主问道:“爹爹,他们这样,你没关系?”   其实她对鬼灵精怪的南宫就很有好感,而且也只有南宫就能让像冰山一样的弟弟表现出融化的一面,时玥早就在心中认可了弟弟的选择,只是怕时老庄主为百晓山庄的继承人忧心。   “我能有什么关系啊,”时老庄主望着满天星斗,“我们命修就活这么几十年,自然是开心最好。”   “是这样没错。”时玥认同道,“只不过,若是真确认了,我们还是提前选一批接班人培养较为稳妥。”   两人的对话让时安有些云里雾里,但她也知道南宫就是时将选中的人,便没有说话,默默为两人添茶。   “那倒不必。”时老爷子抚着胡子哈哈一笑,“你是最不用担心这个问题的孩子。”   …   【违规行为!】   龙卷风自平地而起,天和那人一同被卷入飓风之中,竟连法术都无法施展,只能跟那人一样被吹成一只狼狈的风筝,七上八下,天旋地转。   “你究竟——你究竟都干了——什么——!!”天愤怒地朝那人咆哮,可惜这咆哮被飓风卷成一截一截,完全丢了气势。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那人比天还要惨一些,跟被撕碎的纸片一样翻江倒海翻滚不休,就差没一边吐一边翻白眼地回应,“我一个人——不行——是你非要……”   天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下真的不得不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实在后悔自己为何那么执着,非要让那个人演示一下如何用那支破烂毛笔修改天命!   “你到底——要找谁啊!!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找——!”   “先帮我找——救护车啊啊啊咕噜咕噜咕噜”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被抛到龙卷风的边缘,直接被风沿拍落大海,那人的声音也跟着一同淹没在海水中。   …   扑天盖地的海水将时将淹没。   到底是被自己附身的梦中人掉进了海里,还是自己脱离了操控的灵魂掉进了海里?   时将此时已经没有余裕去判断频繁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两人究竟是谁,他们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那股萦绕在梦中的熟悉的天道之力、是不是天道在对他暗示着什么。   只知自己现在面临的是被甩落到幽深的大海,空气被掠夺殆尽,手脚无法动弹,不断往更深处的海底坠落。   冰冷由足尖开始蔓延至全身,不安逐渐将时将彻底包裹,时将只能依靠本能去挣扎,试图往海面上游去。只是空气越来越稀薄,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人注意到在苍茫大海中央苦苦自救的他。   就在时将已经疲惫不堪、试图放弃的时候,忽然,一股熟悉暖香靠近了他。   甜美的空气随着热源灌入他的唇中,让他长久紧绷的精神得到安抚。   时将不自觉地想要索取更多。   那股暖香的源头被他的逼近的动作吓得猛地一抖,慌慌张张地往后退了几分。   可时将好不容易才在深海找到一根浮木,怎么可能会轻易松开!索性伸出手臂将暖香环绕紧扣,不让对方有一丝逃跑的机会,再依靠本能找寻到空气的来源,疯狂索取。   南宫就快要疯了。   刚进入时将的识海时,识海中是白茫茫的一片,像被卷入了透光的雾中,虽明朗,但什么都没有。   南宫就第一次用这种形式进入别人的识海,不太清楚这算不算正常情况,只能慢慢摸索,尝试在白雾中寻找时将不知被卷到何处的灵魂。   只是这雾并没有维持多久,似乎是有什么威压极大的东西撼动了这个识海,使识海空间变得焦躁不安。南宫就作为外来的一丝灵识,自然承受不了这种动荡,一阵阵晕头转向后,直接被拍进一片大海。   也不知道算不算因祸得福,甫一落入海中他便看见不断下坠的时将。   识海中的时将似乎也处于昏迷状态,对海水毫无抵抗,只放任自己不断下坠。南宫就一下子急得什么泳姿都用上,终于费劲触碰到时将,可时将的样子看着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灵魂如果在识海中觉得自己死去的话,身体也会跟着判定自己身亡。   南宫就无法出声唤醒,只能慌张地伸手将时将的脸拍来拍去,可面前的人毫无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救了。南宫就咬咬牙,两眼一闭,朝时将的双唇贴过去,将空气渡入时将口中。   第二次了!   之前在山洞一次已经强吻过时将一次,而在这里,已经第二次了!上次他还能把锅甩到司徒臻远这朵阴险黑莲花身上,这次他可是完全清醒的!   南宫就的心中就像有个小人一直在在崩溃地奔跑打滚对天跪拜一样完全无法平静。   要是时将忽然醒了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啊,呜呜呜。真不知道时将清醒后会怎么想他……他还在带着时将往岸上游,真的只是为了救人!   不对,现在进行的不是吻,是人工呼吸!   没错没错,是纯洁的人工呼吸!   南宫就还在悲催地给自己洗脑,不曾想时将的身体忽然动了动,接下来柔软的舌头顺着南宫就张开的唇便卷了进去。   南宫就:!!!   时将的动作将南宫就吓得浑身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把时将推开,他到底在干嘛!   现在,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不对,他也不是时将能做这种事情的对象好吗!啊啊啊!!   南宫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里是时将的识海,他才刚退开几分,随着时将意志而变得汹涌的海水便重新将他推进时将的怀中,接着被吓得微张的口再次被时将的双唇包裹,以更加强势的姿态在南宫就的口中肆意掠夺,似乎要把南宫就口中剩余的空气全部掠夺一空。   南宫就惊慌失措地不停扑腾,连在海水中的窒息感已经慢慢消散都没发现,只怒视着近在咫尺的时将紧闭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和好看的眉。   忽然,敏感的上颚被略带粗糙感的舌尖扫过,南宫就被激得浑身一颤,方才还僵硬的骨头都跟着软了,扑腾的手脚瞬间失去力气,被迫放弃挣扎,任由唇中不属于他的舌头在口中汲取,勾起一阵又一阵酥麻的感觉。   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   南宫就双眼一闭,像落荒而逃一般强行将自己的灵识退出时将的识海,却没想到现实中的身体竟也与识海中一致,已经紧紧与时将纠缠在一起。   【警告:fourth wall 70%!】   南宫就更是惊慌,时将的掌心早就脱离了与他相扣的状态,一只正紧紧按在他的后背,另一只则是环扣在他的腰间,将南宫就锁在自己的胸膛前。而南宫就的身体早就无意识地被时将亲软,刚想试图脱离时将的吻,腰间的手臂又是狠狠一箍,反而让南宫就贴得更紧。   【警告:fourth wall 50%!】   寝室中只剩两人唇舌交缠发出的暧昧声音,南宫就的脑子却被警告声吵得嗡嗡作响。   时将的吻不似上次在山洞清醒时顺着他胡闹那般温和,而是像一只狂暴的野兽在掠地攻城,将南宫就整个吓懵,连已经回到现实中、完全可以使用武力抵抗这件事都忘记,眼中开始升起朦胧水汽,委屈极了。   …   时将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   意识清醒那一刻,他被惊得心跳直接暂停。   南宫就在吻他?   不对。   是他在强吻南宫就……。   带着些许湿润的墨发绑成松松垮垮的辫子搭在南宫就的锁骨上,绯红染遍了南宫就的颈脖和耳朵,被他紧紧箍着的身体像着了火一样又烫又软,水汽晕染的双眸已经变得朦胧,连他的眼睛微微眯开了一条线都看不清。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时将的不敢轻易作出其他动作,只能顺势继续亲吻南宫就,害怕南宫就发现他醒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被吻得无法呼吸的南宫就终于忍不住发出小小的呜咽声,溢出的泪水也跟着滴落到时将的脸上。   时将既心疼又愧疚,灵力夹杂着天道之力在身体里暴动,脑中被不属于他的记忆狠狠刺下,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重新坠落,也终于松开了被欺负到哭的南宫就。   对不起……   等醒来后,一定要好好向他道歉…… 第59章   毛茸茸的碎发在手腕处蹭来蹭去。   时将悠悠睁眼, 稍微侧目便看见南宫就与上次在药房中一样,只坐在硬邦邦的床踏上,两只手扒着床沿睡着。这次没有枕着他的手臂, 但脑袋还是因为姿势实在不舒服,无意识地往时将的手腕蹭蹭。   时将想起昨夜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做的事, 耳尖一下染红, 情不自禁地坐起来, 往南宫就轻咬着的唇上看去。可视线刚滑过南宫就被咬破了一点的嘴角时,又呼吸一滞,惊慌失措地将头扭回原位。   他真的……对南宫就做了那种事。   时将的心像被什么攥紧一样, 对趴着睡得乖顺的南宫就一阵心疼。   他知道的, 南宫就对他没有那种意思, 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救他罢了。可他却利用了南宫就这份纯粹救人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地……欺负他。   时将愧疚地悄声下床,小心翼翼地将南宫就环抱起来, 想将南宫就放到床上休息。   南宫就在将他的意识拖出梦魇后, 明明可以直接离开的。再不济,也能到一旁的软榻上歇息。   可南宫就总是就这么趴在床边守着他睡着, 怎么会有药修这么笨笨的, 都让时将有种自己在南宫就心中莫非真的有点重要的错觉了。   时将垂下眼帘,轻柔地将南宫就的脑袋放到软枕上, 可南宫就的睫毛忽然抖了抖, 接着迷迷糊糊地就醒了,刚好茫然地跟俯身放下他的时将对视。   面对面的距离实在太近, 尴尬的情绪比脑子清醒得更快, 时将眼看着南宫就眼睛还半眯着,脖子和脸颊便已经火速变红。直到红得快要烧起来的时候, 南宫就才猛地瞠目张口:“你……你醒了!”   时将被南宫就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喊,霎时回了神,故作自然地直起身子坐到床边,解释道:“刚醒。看你睡在地上,便扶你到床上睡了。”   连时将自己都没发现,他说的是“扶”而不是“抱”,或许是下意识不想南宫就对他的亲近行为感到厌恶。   南宫就却没空关心这种细节。   他才刚清醒,昨晚被时将深吻的记忆就开始不断涌进脑海中,无论如何都清除不掉,只能尴尬地坐起来,硬着头皮问:“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时将摇头,道:“没有不适,但是……”   从陷入梦魇开始,一股蛮横的天道之力便一直萦绕在他的身侧,使他的灵力紊乱暴涨。这并非是身体出了问题,而是他有可能要进阶了。   南宫就看向时将的丹田处,立即抓起时将的手游进一丝灵流,果然浮现出修士即将进阶的前兆。   ……难道是因为接近正式登场的剧情点,东方沧溟的金手指自己就开始给自己叠buff了?   应该不是。南宫就在心中飞速思考,原著中并没有魔界三支围剿火一支的大混战剧情,更没有时将和司徒臻远联手协助公仪楚觞的故事线,而现在的时将在帮东方沧溟夺嫡前跑去魔界历练了两年,出来后经验值暴涨,准备进阶,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命修的进阶与普通修士的进阶不同,命修进阶后会更加亲近天道。传说中,普天之下的命修皆是天道之子,是天道派遣到修仙界的传话者,所以他们不似一般修士那样在乎寿命长短,与他人的亲缘亦十分浅薄,任务完成后就会回归天道轮转。   时将在这个时间点进阶,难道是因为世界强制捕捉到东方沧溟的支线剧情提前了太多,不知不觉中开启了修复吗?   南宫就还沉浸在各种推测中,面前的时将却是顺势抓住南宫就为他把脉的手,开始向南宫就道歉。   “对不起。”时将的语气放得极软,本来就有些下垂的眼睛此刻显得更加沮丧,与平日运筹帷幄的样子大为不同,连说出口的话都变得底气不足,“我昨晚……”   “啊啊啊你昨晚经历的都是幻觉!!”   好不容易才被转移出去的、被时将强吻到哭的记忆因为时将的道歉重新气势汹汹地涌回南宫就的脑中,吓得南宫就赶紧将被时将握着的手抽出来藏到身后,慌慌张张地大喊:“额,就是那个,我们叁酒峰的治疗秘技……总之会让人产生幻觉!昨天晚上无论你梦见了什么,全部都是幻觉,现实中没有发生的!”   尽管早就知道南宫就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亲眼看到南宫就这般矢口否认的样子,还是让时将的心难以自控地抽痛一瞬。   时将深吸一口气,嘴边勾起微笑,可眼睛却变得黯淡,小声道:“嗯,可我还是要跟你道歉,我好像……不小心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医者父母心,我就跟你爹一样疼爱……哦不是不是,说错了,反正都是你的幻觉!”南宫就语无伦次地摆手乱喊,似乎这样做就能让时将相信他扯的谎一样。   既然南宫就不想承认,时将也没有必要非得拆穿。   只是,时将也不想继续这么不清不楚地利用南宫就想要救他的心,去做一些南宫就无法接受的事。   下垂的眼睛重新抬起,时将用似泉水洗过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目定定注视着南宫就,郑重道:“昨夜之事或许是幻觉,但是,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啊……?”南宫就看着时将忽然变认真的神情,一下有些发愣,更加局促又紧张起来。   “其实我一直……”“轰——!!”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巨大崩塌声将时将的声音全部盖过。   南宫就猛然抬头,瞬间跃到窗边,时将的寝室位于百晓山庄高处,在窗户往外看便可清晰瞧见,山庄内的某座院子似乎爆炸崩塌了。   与此同时,仍坐在床上的时将被加倍降落的天道之力萦绕,直接将他压弯了腰,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冷汗在时将的额间落下。他感觉到了,不是意外。   天道,还是命定之人,是你在阻挡吗?   上次亦是,这次亦是。   是你在害怕,我动摇了吗……?   …   南宫就刚想告知时将他家好像有个院子炸了,回头却发现时将看起来十分难受,赶忙回到时将身边:“怎么回事!?”   时将一时之间无法言语,只能伸出颤抖的双指点向南宫就的额间。   南宫就清楚感觉到额间被注入了一丝灵流。这灵流与那种检查身体的灵流不同,甫一进入南宫就的脑中便失去踪影,仿佛不存在一般。   南宫就愣愣地看着放下双指的时将,用眼神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时将喘着气,在南宫就的协助疏导下稍微平息了紊乱的灵力,这会儿身体的情况虽然不好,但好像是能开口了,便温和地望着南宫就道:“我分了我的半魂给你。”   “为何?!”南宫就吓得头发又要炸起来。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魂、地魂与命魂。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独住人身[1],时将的意思大概是将自己的命魂一分为二,放了一半到南宫就的神识中。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南宫就根本不清楚时将为何忽然要这么做。   “我要进阶了,很快便要入定闭关,没有办法帮助你。”时将温柔解释道,“在我闭关的期间,这半魂会给你指引,你想问的,你想找的,它都可以帮到你。而且……这半魂能在你希望找我帮忙的时候,将我唤醒。”   南宫就眼中一闪,几乎是一瞬间便清楚,这是比抠门的66给力了一百倍的金手指,这大腿总算是让他给抱上了!   可这惊喜又立刻随着担忧转瞬即逝:“不对,你要冲刺进阶,怎么能在此时将自己的半魂分出?太危险了,很容易进阶失败,走火入魔!”   时将重新抓紧南宫就的手,这回终于是好好包裹在他的掌心,没让南宫就抽走,语气仍是柔软:“没关系,我不会走火入魔,只是有件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他想知道,梦魇中那两人的对话,什么宫廷酒,鸡与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宫就不解,但时将的状态似乎真的不太好了,时玥刚好在此时带着精英急促地敲门,还未等南宫就应答便直接开门冲向时将,严肃道:“卜楼方才被雷劈塌了……弟弟,你要进阶了?!”   时将点头,捏了捏南宫就的手指,似乎是在示意不用担心,接着便起身与时玥赶往闭关处。   南宫就的手上还残留着时将略微冰凉的手指的触感,根本来不及将那半魂还给时将。   …   【宿主身上多了一层微妙的气息。】   66的声音忽然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将还坐在原地恍惚的南宫就拉回神。   由于每天只有三分钟的连接限制,66一般不会主动出现说话,等南宫就需要的时候再回答。可现在却忽然连接说话了。   南宫就心中暗道不妙,时将把半魂融进了自己的神识中,可66是通过他的脑域跟他对话的,那他们岂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   南宫就强装镇定,问:“什么意思?”   虽然南宫就并不介意告知时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66也曾经说过低维角色无法理解高维管理局的存在,但南宫就还是下意识不想让66发现时将半魂的存在。   66顿了顿,回答道:【很微妙,总觉得很熟悉,但无法破解。】   南宫就莫名松了口气,但心中更加惊诧:居然连66都破解不了时将这半魂的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又试探性问道:“很熟悉的意思是,这气息来自于另一个穿书者?”   毕竟除了穿书者以外,还能有什么角色能让一个系统觉得熟悉呢?   66否认得很快。   【不是。部门从未找到与对接过另一个穿书者,分辨不出另一个穿书者的气息,更不可能觉得熟悉。】   南宫就的眼睛转了转,决定对时将的半魂在他脑中这件事保密,立即将话题扯开:“对了,时将居然要进阶了,漫有你好像没有过这段剧情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大概是你或者另一个穿书者调整了剧情,从而引发了蝴蝶效应。】   南宫就紧张道:“那时将会死吗?”   南宫就最关心的其实是这点。   命修的境界越高,便代表离任务完成回归天道轮转越近。可东方沧溟的剧情还没开始走呢,南宫就担心时将进阶后反而提前领便当,那他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就彻底没了。   66没有感情的声音中似乎泄露出一丢丢不爽。   【无法保证。要不宿主尽可能按原著走剧情怎么样,别总是节外生枝。】   南宫就回忆了一下东方沧溟支线的第一个任务——前往麒麟宝阁,获得可以延长寿命的七梵长生花。   七梵长生花是修仙界中大名鼎鼎、千年一遇的延寿神花,南宫就在心中盘算盘算,反正东方沧溟的真正目标并非此花,而此花又正好能拿来给时将炼药服用,便咬咬牙答应道:“好,我会尽量配合。”   当天傍晚,百晓山庄便对外宣称暂时闭庄,归期不定。 第60章   东方沧溟不到一周就醒了。   醒来的时候南宫就正给他扒了半身衣服准备做全身检查。其实原本清洁身体包扎伤口的时候, 南宫就已经全便看过一遍了,他对伤痕累累的臭小鬼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没想到东方沧溟会刚好在他给宽衣换药的时候睁眼, 把臭小鬼吓得眼睛都差点变了颜色。   好在东方沧溟不是傻子也不是天生的断袖,对着南宫就并不会发挥恋爱脑, 很快便冷静下来, 知道是南宫就救了他, 将气焰全都收了起来,乖顺地任由南宫就检查治疗。   南宫就在心中默默翻白眼,他才不信这个小鬼真的是什么白莲花, 漫有你里头全是癫攻, 连他一直带着滤镜的司徒臻远, 在他心中的形象都已经彻底粉碎。   只有尘洛洛,才是全书真正且唯一的傻白甜。一想到东方沧溟登基后是怎么对待尘洛洛的,南宫就便忍不住公报私仇给东方沧溟的伤口狠狠摁个好几下。   但南宫就也不得不感叹东方沧溟不愧是四大后宫之一, 就算只是凡人之躯, 伤口恢复得也很快。   南宫就其实不想对东方沧溟摆什么好脸色,可实在遭不住66总是提示东方沧溟的戒备心十分强, 如果没有取得东方沧溟的信任, 他是不可能向南宫就坦白自己的身份的,那南宫就便无法正常走剧情。   南宫就无奈, 只能对东方沧溟软了脾气, 任劳任怨地履行自己工具人的职责,好好将东方沧溟养了回来。   不过熟悉之后, 南宫就忽然又有些窃喜。   某种程度上, 为了伪装身份的东方沧溟还真是一朵很好用的假小白花,不仅为了报恩天天帮南宫就打扫妙行观的清洁卫生、下山收集情报的时候还会顺便给南宫就跑腿, 最重要的是,东方沧溟做的饭居然很好吃!   就算只有两个人在观中,东方沧溟也会变着花样给南宫就做一日三餐下午茶宵夜。   南宫就的厨艺本来就不错,没想到东方沧溟的厨艺更胜一筹,连一棵普通白菜、一块平凡豆腐,都能做得让人垂涎三尺。   南宫就眼看着自己又胖了两斤,一边往嘴里塞着东方沧溟准备的小点心,一边得寸进尺地抱怨道:“苍明,你的厨艺怎么会这么好,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云片糕!”   此时的东方沧溟隐藏了自己东方一脉的身份,正化名为“方苍明”待在妙行观中养伤,看南宫就这么说,便笑着答道:“旧时母亲胃口差,不愿进食。为了让她多吃一些,我便去学了不少花样,希望她能多吃几口。”   南宫就知道这话是真的。   东方沧溟的生母、大祁的前皇后在生下第二个皇子后,身体便因奸妃暗中下毒而一落千丈,御医被奸妃收买,一直谎称原因不明。年幼的东方沧溟以为母后像自己一样多吃饭就能健康起来,便偷偷跑去御膳房学了一身厨艺。   只是直到前皇后离世,东方沧溟都不知道母后是被下毒致死,而背后下毒的奸妃竟成了他的继母、当今的新后。这件事要到东方沧溟夺嫡期间才被时将探明真相,也是东方沧溟逐渐黑化的原因之一。   南宫就想到此处,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虽然一直在暗中吐槽东方沧溟是臭小鬼,但他的黑化也并非无缘无故。这么想着,手便不自觉地摸摸东方沧溟的脑袋,笑道:“那你母亲定会十分开心。”   东方沧溟愣了愣,下意识想退后一步,但又忍住了退后的动作,有些腼腆地摇摇头:“男孩子天天往厨房跑,只愿母亲不觉得丢人……。”   “怎么会呢,”南宫就揉得更加大力,将东方沧溟梳得整齐的头发都揉乱,乐呵呵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分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努力,才能将厨艺练得这么好,你的母亲肯定会以你为傲的。”   南宫就说这句话也是真的,就算宫中关于东方沧溟的流言蜚语很多,但前皇后仍为东方沧溟的孝顺感到无比自豪。   东方沧溟的眼睛亮了亮,没有接话,只默默给南宫就添了茶,又乖乖地退出炼药房,不打扰南宫就修行。   …   时将闭关的期间不用像之前一般每日服药,但又因百晓山庄关闭,南宫就也暂时不能通过时将的渠道卖奶茶,每天空下来进修的时间倒是变了不少。   只是几年的习惯一时之间难以调整,等南宫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已经不知不觉又熬了一壶灵植奶茶。   已经两个月过去,可只要一想起时将,接吻的画面就会紧跟着一股脑冲入南宫就的脑中久久不散,南宫就懊恼地敲敲脑袋,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真的太过在意那晚的吻,明知时将是没有意识的行为,可自己……自己明明是可以推开的啊!   如此胡思乱想之间,甚至都出现了时将喊他的幻听。   “南宫……南宫就……南宫就……”   时将低沉的声音与接吻的回忆一直冲击着南宫就的大脑,竟让南宫就的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   什么鬼!这个幻听就像时将真的低声在他的耳边说话一样,未免太真实了吧!   “南宫就……就就!”   南宫就被喊得浑身一抖。   额,好像不是幻听。   “时将?!”南宫就惊得左顾右盼,可炼药房中分明只有他一人,完全没有时将的气息。   耳边传来时将低低的笑声,接着又听见时将道:“吓到你了吗?抱歉。”   南宫就总算回神,一下子连脸都红了,毕竟方才他还在想着那些不太正经的画面,忙尴尬地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我有半魂在你的识海中吗?”时将的笑意不减,似乎声音终于被南宫就听见这件事让他十分愉悦。   南宫就的心跳却是漏了一拍。时将的半魂两个月里未曾发出过动静,就连南宫就都快忘记了这回事,只当时将是利用他工具人的身份给自己做个什么存档之类的,也没多想。   可现在时将一说话,南宫就便开始害怕时将的半魂被66发现,同时也担心时将在他的识海中看到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过去。   虽然他完全不在乎对时将坦白自己的穿书身份,但不代表他愿意被时将探索自己的隐私啊。   像是看出南宫就的顾虑,时将又开始在南宫就耳边柔声道:“不用害怕,识海也分作很多层,你的记忆存放在识海的最深层封锁着,只要你不主动对我开放,我便无法窥视。现在我的半魂正待在你收纳灵气的识海中,所以你才能听见我说话。”   南宫就一下子放下心来。   也对,时将已经是修仙界的第一命修,只要他有意,便可以窥视大部分人的命运,又怎么可能为了窥视他的过去而费这功夫呢?况且,如果时将真的看见了他的过去,那肯定会被能提取他记忆的高维管理局察觉。所以他更相信时将说的都是实话。   但如果不是为了窥测记忆,那时将肯定有分割半魂的理由,南宫就忙问:“你为何要放半魂到我身上?”   时将沉吟片刻,解释道:“其实,那夜我在梦魇中,看到了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   时将仍然记得在悠游冥谷命悬一线的时候,南宫就哭着问他的那个问题:这个世界,是不是还有南宫就的同类。   这个问题实在太广泛,可那时的南宫就实在哭得太惨,时将不忍南宫就太难过,便硬撑着为南宫就算了一卦,没想到却隐约感觉到自己窥视了不可触碰的天机。   时将的心中虽暗暗讶然,却明白那时并不是追问的时候。   而后来在镜莲轩的后山中,南宫就被圆阵反噬倒下时,他更是明显感觉到南宫就身上所缠绕的那股天道之力。加上楼兰生当初为南宫就破除阵法反噬时引发的异常,一切都在暗示南宫就的身份似乎并非寻常人物。   时将第一反应是,南宫就有可能是被夺舍了。   在魔界协助公仪楚觞的期间,他也在暗中调查南宫就的身份,可就算一直追溯到南宫就幼年生活的村子,都没有发现南宫就出现过任何异常。   这个猖狂的小朋友,从三岁就开始调皮捣蛋,五岁便学会偷鸡摸狗,八岁已经成为叁酒峰同期的小霸王。   时将的心中又柔软又好笑,就算南宫就的灵魂真的被掉包了,那也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掉包。   也就是说,让他动心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当然,光是确认了这点并不能让时将完全放心。   两年间,时将逐渐发现,每次他想向南宫就问什么、或者想告知南宫就什么事情的时候,总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阻扰。比如南宫就曾经让时将卜算自己的同类在哪里的时候,时将第一次遭受到那么严重的反噬。   这让时将进一步确认,应该是有什么能力庞大的东西在背后限制、甚至监视着南宫就。   而这东西也不惜在他窥视到越来越多无法理解的内容时,不断引出各种突发情况。   梦魇也好、进阶也好,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但都莫名其妙地接踵而至,只为将他与南宫就分开。   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巧合就变得不再是巧合。   这是在害怕什么?   时将怎可能就这么屈服。   所以才将自己的半魂割了下来,藏进南宫就的识海中。   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不被窃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   “梦魇中的我似乎附身在一个少年身上,与另一个人不断进行着奇怪的对话。这些对话和他们试图做的什么试验经常引发天雷海啸,似乎不被天道所容。”为免南宫就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时将的语速放得很慢,“与少年对话那人似乎有一件能够修改天命的法宝——一支金色的毛笔。”   南宫就被惊得瞠目结舌。   他一直以为拥有金色毛笔的另一个穿书者只有他知道,没想到时将竟然也看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因为时将第一命修的身份,所以比其他低维角色更加接近真相?   “那人长什么样子,你看见了吗!”南宫就紧张地打断问道。   时将似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南宫就看不到他样子,便继续说道:“看不见,那人的身形十分模糊,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但我在那时便想起阿远的运曾经被改过,阿远是被天选中的天之骄子,怎可能轻易被人改运?只能推测此人身份非常,或是拥有稀世法宝。”   时将猜得没错,虽然不知道另一个穿书者有没有对司徒臻远出手过,但司徒臻远的运被改肯定也有他强行介入剧情的原因。他们作为穿书者,也勉强符合“身份非常”这个形容。   但南宫就并未作答,而是继续听时将的推测,看看时将到底能猜到几层。   “……既然已经确认那人拿的法宝有修改天命的神效,那我便跟着想到了你。你曾问过我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我虽不知你具体指的是什么,但卜算的时候却隐约感觉到天道之力萦绕其中。”时将的语气仍然温柔,似乎是害怕吓到南宫就,“所以我推测,那个可以修改天命的人,或许就是你所说的‘同类’。”   南宫就霎时如堕冰窟,倒吸一口凉气。 第61章   时将果然聪明绝顶, 不仅猜到了,还猜中了。   以前的南宫就不受66监视,自爆得毫无压力。可是现在66能连接上他, 自然部门也能对他进行监视,南宫就便无法保证时将察觉到真相后, 会不会遭受什么变故。   ——比如记忆像他这样被提取, 甚至清空。   南宫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发抖, 本来时将要走的剧情线中根本就没有他的出场,他与时将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个角色,如果时将的记忆被抽空了, 如果时将对他的记忆被抽空了, 如果时将彻底将他忘记……   南宫就一下子就慌了。   他不想被时将忘记, 可能,可能是因为他……他担心时将忘记了他就不帮他卖奶茶了,他担心时将停药以后又回复以前病殃殃的样子, 他担心自己努力了那么久, 好不容易抱上了金手指的大腿就这么没了……   没错……他担心的是这些……   “别怕。”   时将的声音忽然又在耳边响起。   这次像是靠得很近很近的耳语一样,让南宫就的耳朵都产生了感觉到时将呼气声的错觉。   “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以后也不会知道。”   “我告诉你这些的原因, 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也许会想知道。而且我猜, 或许你想找的那位‘同类’,就在叁酒峰。”   时将轻声说的话就像他厚实微暖的掌心一般, 将南宫就心中的慌乱徐徐抚平。   南宫就茫然抬头, 自然而然就相信了时将的话,呆呆地答道:“我知道他在叁酒峰……可是我已经回去找过, 根本找不到。”   时将看南宫就勉强恢复了冷静, 还是这般柔声道:“我好歹近距离看过身影……说不定能认出。”   既然时将这么说,南宫就也不轴, 总算收拾了一下心情,打算与时将的半魂一同回叁酒峰调查看看。   …   距离时将上一次来逍遥宗已经过了三年,可逍遥宗大门处那道“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的立牌还是常看常新。   ……应该就是新的,毕竟上次过来看见那道已经被三长老扔下了栖云山。   时将的半魂与南宫就共享着视线,看见那立牌,好奇问道:“你到底是因何故,要对无情道修士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南宫就撇撇嘴答道:“因为来逍遥宗谈恋爱的无情道全都该死。”   时将被南宫就的回答逗笑,道:“他们来逍遥宗,未必都是为了谈恋爱吧。”   逍遥宗的剑法轻巧伶俐、出招自在逍遥,在修仙界也算是享有盛名,实际上上门的无情道修士应该是更希望与逍遥宗切磋剑法才对。   南宫就的耳中充斥着时将低低的笑声,一时之间觉得耳尖有些发烫,忙敷衍道:“宁杀错不放过,你别管我。”   “好,好,我不管。”时将笑着答道。   南宫就不自然地揉揉耳朵。   也不知道时将这半魂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脑中与他对话的时候,好像比面对面说话放松了很多,连之前那种微妙的疏远感都没了。   但很快南宫就便被其他同门弟子的招呼声吸引了去。   作为叁酒峰的大师兄,南宫就外出云游许久,此番忽然归来,不少弟子都表现得兴奋异常。   时将早就知道南宫就以前在叁酒峰是小霸王,倒是没想到南宫就这么受其他小弟子门欢迎,甚至有些弟子一看见他回来,眼睛瞬间亮了好几分,打完招呼便激动地四处奔走相告。   可南宫就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跟吃了苍蝇一样,最后甚至忽然钻到隐秘的角落中,给自己布了个化形术,换了副模样,才继续在峰中四处查探。   时将看着南宫就的诡异操作百思不得其解。南宫就并非不喜张扬的人,总不能是因为憧憬他的弟子太多,觉得害羞吧?便忍不住问道:“你是不喜欢师弟师妹们与你太亲近吗?”   南宫就黑着一张脸,郁闷解释:“不是。是他们太兴奋了,总觉得没有好事。”   时将听到这个答案,愣了愣,接着又笑了起来。虽然笑得并不过分,但南宫就还是难得地觉得有些丢人。   果不其然,当走到叁酒峰的公告栏的时候,占领最大篇幅的全峰通告郝然写着:劣徒南宫就多番偷窃叁酒峰奇珍异宝,下次回宗,三百道鞭刑伺候!如有他罪,举报有赏!——玉树临风才情出众对劣徒恩重如山一日为师终身为他爹的三长老。   通告下方还贴了不少跟帖,其中得到最多支持的一条为:陆定峰裴玉实名举报,叁酒峰南宫就偷我符篆合计一百七十三张,破坏我阵法合计四十二次,吃我养的白毛锦鸡、彩羽灵鸭合计十八只,绑架我合计九次,不要奖赏,只要追罚!   南宫就默默无视,直接走远。   时将含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还以为你会撕掉。”   “公告上有阵法,撕掉就响警报,那全世界都知道我回来了。”南宫就龇牙咧嘴地吐槽道,“陆定峰就是闲,成天到晚研究这些没用的东西,上次师尊都把我倒吊着抽了十几遍了,还不够吗!”   “你啊……”听到南宫就说自己被抽,时将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以南宫就这屡教不改的性子来看,恐怕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刑罚,让时将愈发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像一只调皮得要紧的小疯猫。   …   两人在逍遥宗逛了一轮,一无所获。   时将回忆许久,道:“我在梦魇中看到一棵歪脖子树,或许会有什么线索。叁酒峰有这个地方吗?”   南宫就想起自己之前在梦中看到的也是叁酒峰峰顶的歪脖子树,心中更加确认时将在梦魇中所见之人就是另一个穿书者,便直接往叁酒峰峰顶处飞去。   时将在望见歪脖子树那一刻有些征神,他本以为会与梦魇中所见的景色相差无几,没想到除了长得更歪更茂盛的那棵树外,其他地方的布置似乎都变化不少。   可惜时将对梦魇的记忆也不算很清晰,只能让南宫就先过去看看。   一座雕像静静兀立在歪脖子树的不远处。   这雕像雕刻的是一个潇洒的朝天仗剑的女子,女子的神态悠然,头发用一支发簪简单挽起,腰间挂着酒筒,底座还雕了几个酒坛。似是有些年头,但养护得当,几乎未有磨损。   时将:“这是何人?”   南宫就一看到这雕像就头大,毕竟上一轮的他研发出忘情茶时,便是站在这雕像的剑尖处嘚瑟——然后没多久便被天雷劈了的。   可既然时将问了,他也只能老实答道:“逍遥宗的开宗老祖之一,叁酒峰的第一任峰主,据说在很久之前便飞升了,现在连名字都未留下,我们只知她的仙号是佩阿仙子。”   时将若有所思,但并未有所获。两人在歪脖子树上摸索一番,同样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南宫就对两次探索一无所获心有不甘,抽出忘忧试图在树下刨一刨看看能不能刨出什么秘密,结果还没开始动手,肩膀便忽然被一张有力的大手捏紧。   南宫就颤颤巍巍地抬头,对面前的小老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师尊,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   三长老一拂尘打在南宫就的脸上,一下将南宫就蹩脚的化形术散了去,笑容满面道:“终于舍得回来了?小兔崽子。”   南宫就瞬间滑跪:“对不起师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立刻给您和掌门摇十杯豪华版奶茶,求放过!”   “呵,茶自然要喝,罚你也一样要领!”三长老早已看腻南宫就犯错后的滑跪讨好,大掌一挥,将南宫就整个人甩到逍遥宗的训诫堂,手中的拂尘俨然化成一根冒着电光的长鞭,直接往跌落在训诫堂中央的南宫就抽去!   时将心中一紧,虽说师傅教训徒弟是天经地义,但这未免也太过分!况且这训诫堂中还有逍遥宗的各峰弟子在围观,南宫就好歹也是叁酒峰的大弟子,如此当众抽打,日后在同门间岂不是颜面尽失、抬不起头?   眼看那电光长鞭快要落到南宫就身上、时将还想豁出去用半魂剩下的灵力护下南宫就时,一道威严的剑光忽然窜出,“铛”一下,将长鞭挡了回去!   “老三,怎么又这样教训徒弟?太过严厉。”   随着话音落下,逍遥宗的掌门从训诫堂的大门慢步走入。看来是刚刚三长老将南宫就丢过来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将掌门都引了过来。   “掌门师兄,你别拦我,这臭小子每次回来手脚都不干净,老子今天不抽死他,枉为人师!”   三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是一鞭子抽向南宫就,那鞭子在挥出的瞬间还冒着电花,可这一鞭又是被掌门用灵力化成的剑光挡了去。   “若是犯了错事,确实该罚。”掌门皱眉道,“但你这几鞭子抽下去,怕不是要把他的修为都给抽散、成了废人。再怎么说,南宫也罪不至此吧。”   周边围观的弟子们一开始看见南宫就又要被罚,还兴奋地围观,毕竟南宫就在逍遥宗嚯嚯过的人实在太多,大多数都等着看好戏呢。   可掌门这话一出,围观的弟子们霎时就害怕了。他们与南宫就不过是小打小闹,以往也只是罚罚倒立跑圈什么的,根本没想到三长老要罚得那么重,一群人赶急赶忙开口道:“没错没错,三师伯饶了南宫吧!小小惩戒就好,他也没犯什么大错!”   “没犯大错?”三长老狞然一笑,朝掌门道,“掌门师兄,他可是把一念峰老祖雕像底下的陈年灵酒偷偷挖出来喝了,你不管!?”   “啊?”掌门一听便急了,“当真!?”   三长老郑重其事地比了个耶:“当真!他挖了两坛!”   那可是掌门一直不舍得喝的老祖传下来的宝贝!南宫就这孩子真的是……顽劣!   可再怎么说那也只不过是灵酒罢了,挖了两坛其实还有三坛。南宫就也算是新生代中极有天赋的一员,还为逍遥宗创办了万茶道,即使掌门再不舍,也不忍南宫就被罚到修为尽散,只能叹口气道:“唉,喝都喝了,总不能让他吐出来吧?罚去静室抄写宗规吧……”   三长老扬眉,又道:“可是这劣徒还偷了陆定峰的符篆,坏了人家的法阵,吃了人家的灵禽,绑了人家的大师兄……”   “没事没事,我不介意!”同样在场围观的裴玉担忧南宫就真的被抽废,赶忙出声阻拦,“绑我也是为了让我跟着去清元宗学习历练而已!没必要罚得那么重!”   “对啊对啊,裴师兄画符很快的。”   “我们的法阵连他都能破坏,证明我们画得还不够好……”   “那烤鸡烤鸭其实我们也有份吃,南宫师兄还分了灵茶给我们喝!”   陆定峰的弟子们也怕南宫就真的被重罚,纷纷开口帮腔。   三长老又如此细数了几次南宫就的其他恶行,眼看最苦大仇深的那几人都表示不追究了,后面的弟子自然也不好真让南宫就被抽废了,都放过了南宫就。   最终南宫就还是挨了两鞭,又罚回叁酒峰的静室禁足抄写宗规五百次,不写完不准外出。虽然南宫就挨鞭子的时候被三长老那鞭子电得满地打滚,不过也算是罚得非常轻了。   时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恨不得原身就在南宫就身边,一并伸手敲敲这个捣蛋鬼的小脑瓜子。   只见三长老压着火气粗暴地将南宫就甩入静室,“砰”一下凶残关上大门,状似还要教训一下南宫就。其他弟子知道三长老火气正旺,不敢招惹,赶紧离静室远远的。   结果门才刚关上,三长老便立刻换了副嘴脸,摸着胡子道:“好徒儿,酒在哪?赶紧取出,让师尊尝尝~”   时将:?   方才还狼狈不已的南宫就瞬间原地复活,利落地在乾坤袋中摸出两坛千年灵酒,师徒俩熟稔地在静室中搭起小桌小酌一番,甚至还摸出了下酒小菜。   时将总算明白,合着这师徒俩方才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演戏,实则给自己谋点偷鸡摸狗的小福利呢!怪不得南宫就能成为叁酒峰的大弟子,时将边笑边摇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果真好酒!”三长老笑嘻嘻道,“早就想试一下了,都怪掌门师兄抠门,在逍遥宗待这么久都没带我们尝过。”   南宫就在办正事,不敢多喝,只能边啃莲子边抱怨道:“不是我说,师尊你演得太夸张了,那两鞭子真的抽得很痛啊!我都要变成爆炸头了!还有我都还没招呢,你就自爆我偷了两坛,要是被掌门师伯察觉不对怎么办。”   三长老直接将嗑下的瓜子皮扔向南宫就:“你就偷着乐吧!臭小子还敢抱怨,得罪那么多人,抽了就抽了,省得他们天天来峰中烦我!”   说罢好像还不解气,边喝酒边絮絮叨叨把南宫就训了一顿。   南宫就理亏,一句不敢反驳,就这么挨了两个时辰的训,小脸都给训瘪了。   但南宫就显然不是乖乖听话的人,等三长老吃饱喝足训得身心愉悦地离开静室后,立刻起身就要走。   “不抄宗规了?”时将笑问。   如果可以,时将是真的很想将此刻焉了吧唧、可爱到让人心颤的南宫就珍藏起来。   南宫就闷声闷气道:“抄了也是师尊检查,又没人知道我没抄,赶紧溜吧。”   时将再次笑出声,还以为南宫就要直接回妙行观,没想到南宫就又给自己布了个化形术,偷偷溜了去三长老的珍宝阁。   “臭老头,酒都喝了还训我。”   南宫就鼓着脸薅了好几盒三长老珍藏的茶叶,摸了几本师祖留下的风流小说,但又在临走前留下字条,心虚地摇了一堆奶茶,用术法保存着贿赂三长老和各峰弟子,这才偷偷摸摸地往妙行观飞去。   时将其实想告知南宫就,万茶居士的奶茶在修仙界中一杯难求,价格已经炒到十分高昂,足以抵消南宫就犯的不少错误。但看南宫就这个不在乎的样子,又笑着将这件事压回心中。   还是先保密吧,免得小霸王觉得自己吃亏了。   …   只是南宫就才出门一天,回到妙行观中时,里头已经是鸡飞狗跳。   很久没见的南宫勿修为又高了一重,此刻正一手拎一个小朋友,冷酷地看着南宫就。   而两位小朋友显然已经吵过一架,一看见南宫就进门,便同时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异口同声道:   “大师兄/老师,他欺负我!” 第62章   原来今日正巧是尘洛洛出关的日子。   南宫勿亲自带着尘洛洛回逍遥宗闭关冲刺,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内卷的,尘洛洛的修为算得上是突飞猛进。南宫勿居然也顺便突破了下自我,明明跟南宫就长着同一张脸, 可站在一起,却给人差了好几个层次的感觉。   尘洛洛甫一进阶, 状态都还未稳定, 便火急火燎地飞回妙行观, 连训诫堂那边似乎有什么骚动都没兴趣围观,只一心想要在第一时间同南宫就分享自己的努力成果,结果正正好错过了刚好跟三长老一块唱戏的南宫就。   而东方沧溟则是如往常一般为南宫就打扫药房的清洁卫生, 观门一打开, 还以为是来了客人, 扫帚都未放下便出门察看,接着便望见一脸肃然的南宫勿带着尘洛洛回观。   抓着扫帚的东方沧溟直接无视了兴奋的尘洛洛,笑吟吟地迎上去, 朝南宫勿开朗道:“老师, 你回来得正好,今日我为你做了白糖糕和莲子银耳羹, 这会儿还在厨房热着呢。”   尘洛洛的心中瞬间警铃大响, 这人谁啊?这是怎么回事?平时妙行观打扫和做饭都是由他负责的,他才闭关了三个月而已, 怎么活就被这个忽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抢占了?   而且这人跟大师兄的关系好像很好!   可惜, 他连面前的人是小师兄都不知道,肯定不是大师兄信任的人。也许他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讨好大师兄, 博取大师兄的信任罢了。   于是尘洛洛便罕见地收起往常软糯温和的表情, 摆出跟南宫勿如出一辙的冷脸,问道:“你是谁, 怎么会在妙行观!”   南宫勿瞥了尘洛洛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尘洛洛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而且南宫就擅自将人间界的普通人带回妙行观,也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还是先不出声,观望一下比较好。   尘洛洛的话音刚落,东方沧溟便知眼前的人不是南宫就,不然不会不知他的存在。   况且,眼前这人虽然五官面容与南宫就别无二致,但与南宫就身上环绕的温柔气息差别实在太大,毫不掩盖的威压也让东方沧溟感到十分不舒服。   东方沧溟警惕地退后了两步,答道:“南宫老师是我的恩人。前些时日,我不小心跌落悬崖,是老师救了我一命,让我在观中暂住。你们是?”   东方沧溟明显感觉到尘洛洛无故对他散发的敌意,但门外的两人都是修士,他只是一介凡人,又有伤在身,自然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向两人示弱,看看能否沟通。   没想到尘洛洛听完东方沧溟的答复后仍未放下敌意,又拧着眉反问道:“你在观中住下了?怎么不回自己家住,这里不是普通人能住的地方。”   尘洛洛这话说得虽冷硬,但理论上来讲也没错。   修仙界和人间界是交往密切、没有明确的界线区分不错,但“修士禁止与普通人同住”一向是两界公认的约束和规定。   两界同住容易激化的矛盾实在太多,其中有两方面尤其突出:一方面是没有天赋的普通人极易受修士的影响,对自己的平凡的命运感到心理不平衡,不利于人间界的管理;另一方面是容易出现心怀不轨的修士,利用自己的优势去插手人间界的权势纷争,利用人间界的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与地位。   东方沧溟自然也知这个约束,只是,既然南宫就都愿意将他藏在妙行观养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替南宫就赶人?   他可是大祁尊贵的太子殿下,就算是走,那也得是南宫就亲口让他走,他才能走得甘愿!   东方沧溟的表情冷峻起来,毕竟原本就是太子之身,面对尘洛洛的驱赶和威压毫无畏惧之色,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老师带回来的人,住与不住,只听老师吩咐。”   言下之意就是他就住,你管不着。   尘洛洛哪会听不出这意思,当即便生了气,于是两个小朋友谁也不让谁,开始互怼起来。   南宫勿听得头大,他也没想到尘洛洛会对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抱有这么大的敌意,但观中少年散发的气场又暗示着此人似乎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只能等南宫就回来给出解释。   眼看两个小朋友快要从骂战升级为动手扯头花了,南宫勿黑着脸一手抓一只,免得两人爆发大战。幸好还未怎么想办法,再度无功而返并薅了三长老一堆羊毛的南宫就便大大咧咧地带着一身酒味踹门回观。   两个小朋友一看见南宫就的身影,方才还针锋相对的气势忽然间烟消云散,转而双双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做派,冲南宫就撒娇告状道:“大师兄/老师,他欺负我!”   这变脸的速度,连南宫勿都有些愣神。   南宫就肯定不信尘洛洛会欺负人,眼看着尘洛洛一副眼中缀满水光、微鼓着脸颊、我见犹怜的样子,南宫就赶紧将南宫勿拎着尘洛洛的手拍下,关切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快跟大师兄说说。”   南宫勿也顺势放下了东方沧溟。只是余光中看到这小狼崽面上分明闪过了一丝不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似乎是一下子看清了南宫就心中的地位之分,重新隐藏起自己。   尘洛洛见大师兄一回来最先关心的还是自己,情绪又开朗起来,先告知南宫就自己顺利进阶的消息,再将方才发生的事向南宫就简单描述了一番。   虽然尘洛洛语气委屈,但也没有扭曲事实或对南宫就有所隐瞒。本来两界就有不能同住的规矩,他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南宫就大概了解了情况,微微错愕,赶紧给两人介绍了东方沧溟,又道:“苍明现在无处可去,身上的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我帮人自然是要帮到底的,其他事宜等苍明身体好了再讨论。师兄心中有数。”   尘洛洛有些着急道:“大师兄,我知道你心善,可是……”   说到一半,尘洛洛忽然又说不出话了。他对东方沧溟的第一印象确实不是很好,可是他自己不也是因为大师兄是这么温柔善良的人,才能在妙行观过得这么幸福吗,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阻挡大师兄行善呢?这是恩将仇报的行为。   一想到此处,尘洛洛便愧疚得低下头,不等南宫就说话,便又改口道:“对不起,大师兄,刚刚我不知道是怎么了,脾气有点急躁。我不应该干扰大师兄的决定的。”   南宫就愣了愣,猜测是尘洛洛刚进阶,情绪状态还不稳,便笑着摸摸尘洛洛的脑袋,向东方沧溟解释了一下,又给三人摇了奶茶,这小闹剧才算是过去。   …   南宫就其实没想到尘洛洛居然能进阶得这么快,毕竟头几轮他亲自带着尘洛洛修炼的时候,尘洛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极致的天赋。   一把温柔刀的癖好非常明显,南宫就在看得上头的时候曾扫过一把温柔刀的专栏,发现她尤其爱写那种需要被席卷天下的霸气攻宠上天的软糯可怜受。其中尘洛洛便是她笔下知名度最高的小白兔塑受,“软软糯糯”一词简直贯穿漫有你全文,害得被潜移默化的南宫就对尘洛洛的形容也永远都是软软糯糯。   基于五页一个小波折十页一场英雄救美的剧情设定,尘洛洛若是太强,逻辑也圆不上,所以南宫就一直默认筑基巅峰已经是尘洛洛修为的天花板。可按尘洛洛现在的修炼进度来看,顺利的话,尘洛洛可能明年就能冲刺结丹了。   “珍珠要煮糊咯。”   时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南宫就猛地回神,果然正在炒的黑糖珍珠已经冒出淡淡的焦糊味。   南宫就慌得将整个锅都举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你怎么现在才说!”   时将的语气听起来还有些委屈:“我也是刚刚才醒呀。”   或许是因为只有一半,时将的半魂一直不太稳定,大多数时间都会跟着闭关的本体入定,偶尔才清醒。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承诺过,只要南宫就呼唤了,他也会醒来。   “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时将的委屈是假,聊天是真,看南宫就郁闷,便忍不住开口问。   南宫就将手中冒着甜腻黑糖香气的珍珠小料锅放下摊凉,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炼药房的大门。   想起尘洛洛刚回来那天,还未歇息多久便在口袋中摸出一颗圆润饱满的大珍珠,对着南宫就乖巧道:“大师兄,你生辰的时候我在闭关,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这个是我跟小师兄一起去秘境历练时取得的南海鲛人的眼泪,希望你能收下。”   尘洛洛能送给南宫就的礼物,一定是自己在秘境中获得的所有宝贝中最好那一件。   鲛人泪世间罕见,无论是用作淬炼丹药、还是用作锻造法器,都是顶级的原料。其得到的机缘十分难遇,尘洛洛取这颗鲛人泪时,绝对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   南宫就知道这是尘洛洛的心意,便感动收下,叮嘱几句以后不用准备礼物,两人一时间欢声笑语,观中一派和谐。   不料这事却被东方沧溟记到了心上。   没过一周,东方沧溟便以报答恩公生辰时还在照顾受伤的他为缘由,当着尘洛洛的面送了南宫就一副他亲手画的画像。   东方沧溟不愧是天家太子,画功算得上是精湛。画中的南宫就气质飘逸,颇有仙人之韵,害得南宫就打开的时候都有些怀疑这画是不是手动加了滤镜。   东方沧溟被捡回观中的时候是身无分文的,毕竟他是在狩猎比试中遭人暗算被推下悬崖,身上怎么可能带有钱财?所以不难猜测东方沧溟的画卷画具,都是用这段时间偷偷去西碧堤附近的城中打零工赚来的钱买的。   一个当朝太子愿意放低身段为南宫就做这件事,这么想来,这礼物也是万分用心了。   南宫就受宠若惊,心道自己何德何能让帝傲天亲自给他画画,忙道要将画像珍藏起来当传家宝。   东方沧溟却笑称若是南宫就喜欢,以后能一直为南宫就画更多,把南宫就吓得一惊一乍地,头摇得像拨浪鼓,礼貌地退退退了。   从那会儿起,两个小朋友算是互看不爽,开始在各方各面暗中较起劲来。   果然,南宫就叹完气后,门外不一会儿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敲响,两位小朋友一人挎着一个小竹篮同时钻进门,谁也不让谁。   “大师兄,我给你熬了烧仙草!”“老师,我为你做了枣泥糕!”   两位小朋友的声音同时响起。   南宫就耳朵都要被喊聋了。   尘洛洛眼看东方沧溟不会做奶茶小料,居然准备糕点来讨好大师兄,不悦地撇撇嘴,这样才当不了大师兄的小助手。   而东方沧溟看尘洛洛天天捣鼓一堆看不懂的食材,暗道这笨蛋难道不知道南宫老师不喜欢放那么多糖的小吃吗?面上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南宫就看着眼睛闪闪的尘洛洛和低着头不动声色的东方沧溟,真的很想冲尘洛洛咆哮:小祖宗你可别再跟东方沧溟较劲了!若是一不小心把东方沧溟的征服欲挑起来,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啊!!   …   直到南宫就用奶茶将两个小朋友哄回去后,识海中的时将才笑道:“你确实很受这个年纪的孩子欢迎。”   明明南宫就也没比他们大几岁,可他们就喜欢粘着南宫就。包括那天回叁酒峰,这样的小弟子也有不少,让时将都有些想将南宫就藏起来,不给小朋友们看见了。   毕竟南宫就实在是太有趣,每天都有新的小玩意,试问有哪个小朋友不想天天跟南宫就泡在一起呢?   可南宫就却郁闷地对时将道:“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时将挑眉:“看出什么?”   看出小崽子们对你都不怀好意吗?   南宫就更郁闷了,扁着嘴道:“方苍明!你不觉得方苍明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吗?”   那肯定不会看不出。时将在看见东方沧溟的第一眼,便知道南宫就捡回来这个少年有天子之相。   但……那又与他何干?至少他跟东方沧溟结缘的时间应该还未到。   “所以呢?”时将又是低低地笑,将南宫就的耳朵笑得痒痒的,“你打算帮他寻亲?”   南宫就把奶茶摇得哐哐响,道:“难道你不打算帮他吗!?”   这可是时将正式登场的支线啊!   南宫就完全搞不懂这几个脱离了他掌控的祖宗们到底想怎么样。   要知道,当今圣上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据闻几位分散在外的王爷已经陆续回到皇都。东方沧溟本来应该会在尘洛洛这几个月间的柔情关怀中卸下心防,主动坦白身份,开展夺嫡支线才对。   结果现在却因为尘洛洛不断同他较劲,所以一直跟一只受伤的刺猬一般,越来越隐藏自己,沉默寡言。   而尘洛洛则是因为没有了救下东方沧溟的剧情,失去恩公滤镜,后续还因为担心自己的容身之所被东方沧溟抢走而对东方沧溟抱有敌意——这个是南宫就的猜测,总之尘洛洛跟东方沧溟的关系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   看着两人不对付的样子,南宫就不禁开始担心,他们真的能走到原著那段假成亲的名场面吗?   最后是一直闭关的时将完全没有要出关的迹象,让南宫就一度以为剧情已经彻底崩塌,不知怎么挽救,急得都开始掉头发了。   要知道,他还指着将那朵七梵长生花带回来给时将炼药呢!   时将也奇了,低声问道:“为何你觉得我要帮他?”   “当然是因为……”   南宫就刚想回答,才刚哄走的东方沧溟忽然折返,敲响了炼药房的房门。   只见门外的东方沧溟犹豫良久,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心敬慎道:“老师,我……想跟你说件事。” 第63章   好消息:东方沧溟终于坦白了自己是人间界当朝太子的身份。   坏消息:他是向南宫就坦白的。   东方沧溟其实对暴露自己的身份一事也有些忐忑, 可是南宫就这段时间对他实在太好。   过去他贵为太子,在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认从未亏待过自己的胞弟, 可他最信任的胞弟却为了夺取储君之位,伙同亲王布局暗杀, 亲手将他推落深渊。   他本以为自己应该不会再轻易对任何人交出信任, 可是南宫就却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不计身份地将他救回收留,即便自己只是一个来路不明,没有钱财、没有身份的普通凡人……   东方沧溟心想, 面对南宫就那么好的人, 与其像原计划一般讨好南宫就、在南宫就放下心防后骗取钱财丹药, 不如直接向南宫就坦白自己的身份,问他愿不愿意助他回宫夺回身份。   反正自己这条命也是南宫就救回的,如果南宫就听后要杀他或者利用他, 那就当做是补偿南宫就吧。   当然, 如果南宫就可以跟自己一起回去……那他肯定会竭尽全力,用他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报答南宫就, 哪怕他清楚修仙界的修士不可能为人间界的普通人停留。   反正, 总会有办法留住的。   …   南宫就真的有点郁闷,难道真的是因为救东方沧溟的人改变了, 所以东方沧溟对他跟尘洛洛的信任度发生了偏差?   不过南宫就本来就没打算撮合东方沧溟跟尘洛洛这一对, 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他们的目的算是一致的, 倒是替南宫就省了不少事。   东方沧溟微垂着眼帘, 在坦白完自己的身份后,小心翼翼道:“我知道这一切都太荒谬, 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不必,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南宫就的语气未有什么变化,像普通聊天一样随口答道。   东方沧溟猛地抬起头,就这么三言两语间,南宫就竟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相信了他。   “老师不怀疑我在撒谎吗?”东方沧溟紧紧盯着南宫就的脸,似乎想在南宫就的表情中读出什么负面的情绪。   南宫就疑惑道:“你没必要向我撒谎啊,难道你还想我注意同你说话的尊卑吗?”   也不是不行,南宫就想,虽说凤凰落地不如鸡,但人家好歹当了十八年的太子,以后还要当皇帝,有点儿傲气很正常。   “当然不是!老师是我的救命恩人,像之前一样便可!”东方沧溟急得站起身子否认,“我……我只是没想到老师对我如此信任。”   南宫就放下心来,像个合格的NPC一样说出引导东方沧溟走向原著剧情节点的决定性台词:“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东方沧溟看南宫就似乎真的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改变态度,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如果老师能一直跟他在一起……   “老师,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东方沧溟长得比南宫就高一些,现在却是垂着眼祈求般望着南宫就,可怜道,“自我失踪以来,追踪的暗杀者便源源不断。回宫之路凶险万分,我虽略懂武术,但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不知能否请老师护我一段时日?待我回宫恢复太子之身,肯定重重有赏!”   南宫就方才还有点发愁,东方沧溟跟尘洛洛关系那么差,自己得找什么借口才能让东方沧溟带上尘洛洛回去走剧情呢,没想到东方沧溟自己就主动提出了解决方法——雇他当保镖。   只要他强硬带上尘洛洛一起历练,不就完美解决了吗?   南宫就暗叹命运女神终于眷顾了他一回,完全没察觉东方沧溟对他抱了什么感情,笑着将此事答应下来。   但是笑到一半忽然想起,不对,时将还在闭关呢。   这段剧情若是没了南宫就,就像鱼没了自行车一样无人在意,但若是没了时将,那可就真的像鱼没了水一样必死无疑了。   一想到这,南宫就赶紧又对欣喜不已的东方沧溟道:“苍明,你的身份关乎天下命运,我正好认识一神机妙算的谋士,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   时将的半魂状态一直不稳定,南宫就本来还想问问时将的本体什么时候能出关来着,没想到从东方沧溟进炼药房坦白那一刻起,半魂便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没有给过南宫就回应了。   虽然比原著的登场时间早了半年,但既然东方沧溟选择现在坦白,证明已经有了回去夺嫡的野心。不管时将什么时候清醒,南宫就都打算先去百晓山庄碰碰运气。   百晓山庄一直对外闭庄,据闻现在是时将的姐姐在临时管理内务。不过下人们都认得南宫就,没有多问便让南宫就带着东方沧溟大大咧咧地进了山庄的大门,坐到了会客的静室中。   南宫就叮嘱东方沧溟几句后,又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稔地往时将闭关的灵塔走去。   结果才刚踩到结界的边缘,一柄犀利的雁翎刀便在瞬息之间带着杀气横到了南宫就的脖子边上。   正在灵塔外为时将护法的时玥是先条件反射地出了刀后,才看清来人是南宫就,旋即郁闷地收回刀,道:“你怎么这样大摇大摆地就进来了,不怕被我砍吗?这是在恃宠而骄?”   这是什么狼虎之词?恃谁的宠而什么骄啊??   但守卫第一命修的进阶确实需要慎重,时玥草木皆兵点倒也正常。   南宫就尴尬地挠挠头道:“我只是来看看时将出关没有。”   时玥摇头道:“没有。”   话音未落,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便生出异象,浓云以灵塔的塔尖为圆心迅速聚拢,高阶的威压一层一层压下,隐隐透出落雷之势。   时玥淡定地抬头看一眼,又道:“哦,现在准备有了,你俩心有灵犀?”   南宫就:“……玥姐姐,你这成语是在哪学的?我避雷一下。”   说是这么说,但南宫就还是自觉与时玥各站一方,加入了为时将护法的队列。   时玥或许没有说错,灵塔中的时将把半魂分割进南宫就的识海中,灵魂一直不完整,现在南宫就过来了,说不定是两个半魂有所感应,这才促进了时将的进阶。   …   如果说方才的时玥只是郁闷一下,那现在的时玥就是郁闷到极点。   南宫就才到百晓山庄不过一个时辰,进阶的雷劫就跟赶过场一样匆匆劈完,塔中瞬息之间灵气暴涨,接着她那小半年间毫无动静的幺弟便顺利进阶出关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还不如一开始就将南宫就绑在塔外护法呢。   眼看自家幺弟才刚踏出塔门,眼睛就黏到南宫就的身上了,时玥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多余,随意关心了时将几句便让小别胜新婚的两人谈恋爱去了。   南宫就自然是不知道时玥在想什么的,心中还一直感叹带东方沧溟过来果然是赌对了,既然一切剧情都提前了,那时将的登场肯定也会跟着提前。   “怎么过来了?”时将一出关便看到站在塔门外护法的南宫就,心中难掩喜悦,托时玥带话给时老庄主后,便笑眼弯弯地朝南宫就走去。   这半年间时将一直是用半魂跟南宫就说话,这会儿声音终于跟本体同步出现,南宫就竟还有些不习惯。   “就,感觉你应该快出关了。”   南宫就也抬头看向许久未见的时将,依然是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一双黑眸中似是含着潺潺融雪,在初秋的日光下柔和不已。刚进阶还不太稳固的灵气此时稍稍有些外溢,让整个庄子的气场都舒适了几分。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进阶后的时将好像变得更英俊了。   时将本想揉揉南宫就被太阳晒得温暖的脑袋,刚抬起手,顿了顿,还是将手放下,笑道:“又在讨巧。说吧,是不是因为方苍明?”   这称呼一下子将南宫就的思绪拉回正题,看来时将的半魂果真没有听见东方沧溟向他坦白身份那一段,便点点头道:“没错,确实是有要事找你帮忙。”   两人走回东方沧溟所在的静室,简单介绍过后,早就对百晓山庄有所耳闻的东方沧溟便直接坦言了自己的身份与困境,向时将抛出合作的橄榄枝。   “在回宫前,我计划先寻得七梵长生花。”东方沧溟诚恳道,“七梵长生花千年才能长成一朵,炼成丹药可祛病延年,甚至有在阎王眼下硬抢人的神效。我的目的不在此花,取得后此花可交由时庄主随意处置。”   东方沧溟这话说得算是直白,寿命一直是命修最大的硬伤,即使大部分命修在决心入此道时已经看淡生死,可若是出现延寿的机缘,还是难免会感到心动。毕竟命修也是人,在这世间也有不少难以放下的事物。   东方沧溟心知百晓山庄的时庄主并非是想见就能见的人物,是依靠了南宫就的帮助才得到的宝贵机会,自己一定要用尽一切能够使用的筹码,把时将成功拉拢进自己的阵营,才不会辜负南宫就的一番好意。   时将的手指则是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片刻,才问:“你找七梵长生花,可是为了找玉玺?”   东方沧溟点头:“是。”   三界早有传闻,大祁王朝当今圣上所用的玉玺其实是赝品,而真正的玉玺,早就被某一任皇帝埋到了某座灵山的七梵长生花根底下,谁若能找到真玉玺,谁就是被天道选中的真龙天子。   倒也不是这皇帝跟自己的后代仇很大,反而是因为这埋玉玺的皇帝其实是个用了肮脏手段登基的王爷,本以为皇朝已经易主,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皇后竟留了个先皇的遗腹子、还秘密产下养大了。   此子认祖归宗后羽翼丰满、步步逼宫,皇帝名不正言不顺,气急眼了,不惜费个老劲跑去修仙界的灵山把玉玺埋了,也要膈应一下先皇后代。   这个天家丑闻跟公开的秘密一样人尽皆知,南宫就在看文的时候就想吐槽这个设定有够离谱的,但咯噔文学是不能用正常逻辑去看待的,这个设定也确实让给修仙界被迫卷入了人间界的纷争。   事实上,修仙界本来是不允许涉足人间界的纷争,问题就出在现今太子失踪、其他皇子年幼,只要找到真玉玺,就有可能成为摄政王上。   一所学堂中有成绩好的学生,自然就会有成绩不好的差生,还有学习了知识后用来作恶的小混混。   修仙界就如同一所学堂,有些入道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资质平庸、飞升无望的修士,和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邪修,早就想去人间界搅一搅浑水了。如今出现这种好机会,纷纷加入七梵长生花的寻找与争夺之中。   原著中的时将也是在东方沧溟表明目的后,考虑到这个情况,事关乎两界安宁,才答应亲自离庄协助东方沧溟的。   但南宫就现在是没有考虑那么多的路人NPC,配合地震惊道:“你说什么,玉玺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吗!?”   时将用余光扫过南宫就那副夸张的样子,差点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被南宫就逗笑。   东方沧溟则是认真答道:“是真的,这是只有太子才知道的秘密。其他人虽或多或少听过传闻、对此有所猜忌,但重心并不会放到找这朵花上。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在尘埃落地之前,费时费力去确认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只要找到真玉玺,你们便能确认我的身份,而我回宫的道路也算成功了一半。”   说罢便目光炯炯地望向时将,等候答复。   时将微微颔首,神情未变,口中却道:“你说的我已明了。可惜,现在的你没有能力取得此花。” 第64章   虽然早就知道复仇之路难走, 但亲耳听见第一命修的否定,还是让东方沧溟感觉极为难受,明亮的眼眸一下暗了下来。   但是……他不能辜负老师的好意。   “我早就知此路难走, 已经做好准备。”东方沧溟年纪是不大,但也隐约透出帝王之姿, 并未轻易被愁云笼罩, 反而是无所畏惧地抬头直视时将, 满面肃然,“不到尘埃落定之时,胜负皆未可知。时庄主大可不必如此贬低。”   时将面上划过一丝欣赏, 倒也不似一般命修那样卖关子, 而是直接解释道:“殿下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是在贬低你, 而是因为……实在不巧,现世唯一一朵七梵长生花已在前些时日被挖出,现在正珍藏在麒麟宝阁中, 等候拍卖。”   漫有你的世界观围绕着人、仙、魔三界展开, 其中生意融通三界的商行,除了百晓山庄外, 名气最大的便是麒麟宝阁。   与百晓山庄贩卖情报讯息类的交易不同, 麒麟宝阁中贩卖的都是源自三界的稀奇珍宝。不论顾客出身何处,只要进了麒麟宝阁的拍卖会场, 便一视同仁, 看中什么宝贝,均是价高者得。   时将的意思很简单, 七梵长生花已经落在麒麟宝阁手中, 他们算是晚了一步,想要夺花, 唯有与三界的各路神通拼比财力、一掷千金。可别提现在的东方沧溟,就算是大祁皇朝的圣上亲自到场,也不一定拍得下麒麟宝阁的花。   这倒是东方沧溟不曾想到的发展,静室中一时陷入了静默。   东方沧溟对于此花的生长之地本就有些头绪,知道这花已经临近开放面世的时间。他原是打算借助修士的力量,费点时间去搜寻的,没想到花已经被人捷足先得。   但东方沧溟又不能轻易放下此花不管,毕竟此花关乎真玉玺的埋藏地点,可以说,麒麟宝阁真正的拍卖品也并非是这朵花,而是一个有可能颠覆大祁王权的机会。   “不管如何,总要先去看一看的。”东方沧溟紧握拳头,不想将大好的机会浪费,“或许去到就想到办法了。”   一旁的南宫就偷偷看时将一眼。   原著中的七梵长生花也是早已被麒麟宝阁挖走,时将心知面前的人就是大祁王朝的真龙天子,被东方沧溟的龙威震慑,没有说什么挖苦的话便带着东方沧溟一同前往拍卖会,打算见招拆招。   可现在的时将不知是不是修为更高了的原因,根本没有被东方沧溟的气势压住分毫,反而是简单地陈述几句事实,就将东方沧溟的压力增加了不少。   等等,不对啊,你不是一把温柔刀派来给东方沧溟当金手指的吗?对小朋友那么凶干嘛!   时将眼角的余光正好扫见偷摸抬眼的南宫就,语气一下子又变得温和,转朝南宫就道:“你怎么看?”   正在偷偷吐槽的南宫就愣了愣,像上课走神忽然被老师点名一样懵懵地抬头:“我?难道不是该问下司徒臻远怎么看吗,我算哪根葱。”   时将被南宫就的回答逗得眼中平白添了几分笑意,又道:“你带来的人,自然是要问你。”   东方沧溟握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后背绷得板正,期待与紧张交缠的一双眼睛朝南宫就望去,就像将南宫就的回答视为他能否取得胜利的关键一般。   意识到这点的时将眼中的笑意霎时间又淡了几分。   看南宫就还在发蒙,手指一下一下地相互摩挲,还是开口补充:“此事危险,你大可不必搅这趟混水。”   南宫就心中苦涩,他也不想参与啊,但是他怕他不参与东方沧溟就不愿意带上尘洛洛跑剧情啊!   现在尘洛洛的四条感情线全都卡在原地一动不动,另一个穿书者也一直未能找出,66还老是明里暗里地威胁他别让剧情继续跑飞,他压力真的很大啊喂!   于是南宫就只能双眼一闭又一睁,坚定答道:“我相信苍明说的话。苍明跟你都没有武力,我担心你们在路上会有危险,还是一起同行吧。”   话音落下,东方沧溟才放心地露出笑容,果然南宫就是支持他的。   而且,即使南宫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并未改变对他的态度,继续亲切地喊他“苍明”,让他感觉既安心又舒心。   “……”时将瞬间切换回公事公办的神情,略微冷淡道,“下月初一便是麒麟宝阁拍卖会开启的日子,这单生意,百晓山庄接下了。”   南宫就点点头,这拍卖会原本应该是在明年春季开的,估计是因为东方沧溟的提前出现,世界观强制也跟着将拍卖会的开启时间扭转提前了。   只是,南宫就边想边再次偷瞄跟东方沧溟商谈合作细节的时将,为什么有种时将的心情忽然变差了的感觉?   …   待两人终于敲定合作内容、签订协议后,时将主动提出让南宫就复诊一下身体情况。   南宫就熟稔地坐到时将身侧抓起时将的手掌,东方沧溟本是静静在旁边待着等候,精英却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以领取麒麟宝阁的邀请函为由,恭敬地将东方沧溟请出静室。   静室中一下便只剩南宫就和时将两人。   门才刚关上,南宫就的脑袋便朝时将的脸凑过去,裹着暖香的气息忽然飘到时将的鼻尖,吓得时将呼吸一紧,下意识后倾了身子,道:“你做什么!?”   天色已近黄昏,静室外的竹叶夹杂着柔和的光洒入静室,让时将冷不丁想起三年前南宫就被钟情阵反噬那会儿,似乎也是这么像只小动物一样、突然凑过来将他扑倒的。   但这回南宫就只是将脸凑得很近,一双圆溜溜的星眸转了两圈,将时将的五官扫了个遍,这才坐回原位,表情复杂道:“奇怪,明明你的半魂还没归位,怎么神色还能保持如此清明?”   真让药修迷惑。   时将无奈地松口气,伸手弹了一下南宫就的脑瓜,道:“我有我的方法。”   南宫就被弹脑瓜也不生气,掌中分出一抹灵力游进时将的脉络检查。时将果然顺利进阶,灵力提升了不少,但身子状态还是一如既往地虚弱。   明明之前南宫就给时将调理得还不错,可能命修真的是修为越高身子越差,时将的身子能保持原样,估计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七梵长生花都要尽快拿到手。   而且,66提到拦截系统信号的封印一共有五个,按照之前两个封印都是伴随着与尘洛洛后宫相关的奇花异草出现这条规律来推测,这朵七梵长生花的生长处很有可能藏着第四个封印。   “你的修为提升了,但身体的状态好像还倒退了。”南宫就捏着时将的手掌,面色不是很好,“会不会是因为半魂不在本体,消耗过大?或许你现在可以收回放在我识海中的半魂。”   时将望见南宫就又开始为他的身体担忧,温声问道:“你要跟着跑去拍卖会,是不是也想拿到七梵长生花?”   南宫就不打算隐瞒,直接点头答道:“没错,东方沧溟说得对,你需要这朵花。”   当然,如果能顺便解开第四道封印,那就更好了。   “其实你不必这样……”时将的心中微动,“不过既然你不放心,那就一同去罢。”   这世间,连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寿命长短了,可总有一个人总是将这件事挂在心上,害得他时常忍不住觉得,莫非自己的存在对这个人来说,真的有一点重要?   时将知道现在不是细想的时候,便轻轻反握住南宫就为他把脉的手,放到掌心中亲昵地捏了捏,才不舍地松开,柔声道:“我的半魂日后有用,先不收回,放在你的识海中偷懒睡觉。”   南宫就想了想,反正他跟时将这段时间都是要一起行动了,就这么放着也没什么,就不再提出异议。   …   三日后,南宫就带着东方沧溟和尘洛洛,一同乘坐百晓山庄的马车出发前往麒麟宝阁所在的紫霄仙岛。   路程不近,但雇来追杀东方沧溟的人中也有不少邪修,为保险起见,众人选择低调地坐马车前往。   百晓山庄并未对外公布庄主出关的讯息,仍处于关闭状态。而时将则是伪装成人间界的富商,带着家中的小弟们四处游玩。   南宫就难得起了个大早,带着两个小朋友到百晓山庄换了一身行头。   为几人安排好邀请函的四姐时安尤其擅长化形和变装,特地叮嘱他们好几回,既然要伪装成一家人的,那逍遥宗的弟子服肯定不能再穿。但是也不能打扮得太过寒酸,破绽太多,坏百晓山庄的招牌。   又道百晓山庄接下了这单生意,这些全都由百晓山庄准备即可。   所以这会儿的南宫就穿了一身红黑滚金边的暗花锦袍,与平日穿的的兰色弟子服相差甚远,墨发束成了高马尾,额间系了一根嵌着金玉的红抹额,脖间腰间叮叮当当地挂了一身富家小公子的配饰,衬得他贵气十足。   反倒是真正的太子东方沧溟与尘洛洛一样,被安排穿上同色不同款的水墨纹青衣,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学生一般,也算符合两人的年纪。   身着滚金边玄衣的时将望见南宫就那一刻晃了晃神,知道肯定又是时玥跟时安说了什么,只是笑笑,朝南宫就道:“这身倒是适合你穿。不过,你怎么还带着尘洛洛过来?”   南宫就不怎么习惯身上戴太多配饰,想换成跟两个小朋友一样的青衣,可时安却道青衣只准备了两套,南宫就拉着脸想他俩这不是明显的情侣装吗,简直就是世界观的私心吧?无论跟谁换好像都不太合适啊!   来帮忙的时玥见南宫就憋屈,硬是掰扯他年纪也不小了,这样打扮才符合伪装的身份云云。   南宫就听后就更不好推脱时家的安排,这会儿正满脸郁闷,看时将这么问了,心道不带尘洛洛他还怎么走剧情,便没好气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时将好笑地看着南宫就郁闷的小脸,“只是感觉,或许有更适合带的人罢了。”   更适合带的人?   难道是保镖南宫勿?   南宫就解释道:“伍悠峰那群打架笨蛋跟其他宗门约架,让南宫勿回去支援来着,你要是担心不安全,等他打完我就喊他过来。”   时将并未正面回答,只笑着摇摇头,叮嘱道:“此行你我为胞兄弟,苍明跟洛洛是表兄弟。麒麟宝阁可不似百晓山庄那么好说话,你记住莫要四处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   见南宫就又开始敷衍,时将也只能是纵容着,领着几人坐上马车出发。   拍卖会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路上碰见前往紫霄仙岛的马车和修士也陆续变得多起来。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东方沧溟的真实身份和经历,尘洛洛也不跟东方沧溟斗气了,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路上无聊的时候,还能听见尘洛洛问东方沧溟宫中的趣事,而东方沧溟看南宫就感兴趣,也会跟大家说一些无关要紧的宫中趣闻。   时将虽然跟尘洛洛没见过几次,但也算是早就认识了,这会儿南宫就在,尘洛洛偶尔也会腼腆地问时将一些好奇的问题,比如这次拍卖会除了七梵长生花以外,还有什么吸引人的宝物。   “很多。麒麟宝阁培养了大批修士,每年都会在三界各地搜寻奇珍异宝。”时将对麒麟宝阁似乎也很熟悉,听见问题,便耐心地跟尘洛洛介绍,“这次拍卖会最吸引人的并不是七梵长生花,而是传说中天水雨神掉落到人间界的琴弦,还有魔族红龙落下的半截龙角,和上古剑仙曾经使用过的一柄宝剑。另外,据说这次还有血影魔尊爱喝的万茶居士做的豆乳玉麒麟,如今一杯难求,不少人都想拍下尝尝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一旁跟着听着兴致勃勃的南宫就猛猛汗颜:“那玩意有啥好拍的。”   他不介意每天多摇几杯,能不能别让麒麟宝阁的中间商赚差价啊,被黄牛炒货比他自己丢钱的感觉更难受!   尘洛洛却是双眼发亮,双手捧脸开始吹彩虹屁:“大师兄果然超级厉害!”   东方沧溟则是万分震惊地看向南宫就:“老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万茶居士?”   ……是又如何。   南宫就非常淡泊名利地躺平。   毕竟赚再多的虚名,感觉自己很快又得重新再来,得到过又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   …   如此一路吵吵闹闹、日夜赶程间,马车很快便到了紫霄仙岛对岸。   紫霄仙岛与相望的小城中间隔了一段海峡,海峡上布下不少结界与陷阱,即使是修士也无法御剑飞去,只有凭邀请函知会相对应的引路人,才能通过专门的术法和路线乘船上岛。   有些纨绔少爷在人间蛮横惯了,偏不信邪,驶着大船就冲向仙岛,不一会儿便被海峡中的陷阱引到了幻境中。虽然不伤性命,但或许要在幻境中迷失个十年八年才有机会出来。   也有些比较心高气傲的修士仗着自己的修为,用一些奇招或秘宝硬闯,但不是被结界弹出,就是被麒麟宝阁的高手设阵赶出,闯得好不狼狈。   不得不说世上还是倔驴多,即使前人已经在这坑中掉落过无数次,可每次麒麟宝阁的拍卖会开启,都会有这么些人不知死活地非要试一下。   南宫就几人在口岸边看了半天热闹,等麒麟宝阁表演完杀鸡儆猴的节目后,才在引路人的带领下登上开往仙岛的船。   登船前的南宫就瞟了一眼天空。   应该没关系。   事实上,从马车驶到半途开始,南宫就便隐约感觉自己又被什么东西跟着了。   烛擎大概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天空中总是若隐若现的乌黑鳞片的反光、歇息吃饭时莫名其妙会少了几块的糕点、还有夜宿林间时温暖包围着南宫就的龙息,早就将它彻底暴露。   南宫就摸了摸下巴,心中又盘算了一个修改剧情的计划。 第65章   果然, 有引路人带着,登上紫霄仙岛的水路通过得十分顺利。   待几人踏上紫霄仙岛的地面后,引路人便默默驾船原路折返。一个面容娇艳的紫衣女子笑盈盈地迎上来接手了招待的工作, 给南宫就四人分发了彰显身份、规避被阵法误伤的腰牌,一边向几人叮嘱岛上的规矩, 一边引领几人走向拍卖会场。   紫霄仙岛面积虽不大, 但岛中布满灵植, 偶尔还会有温和的灵兽窜出,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即使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身体被四溢的灵气滋养。   而麒麟宝阁坐落在仙岛的正中央, 仿若一座大型仙宫, 装修得金碧辉煌, 四处缀满珠宝玉石,砖瓦在太阳的照射下透着灵光,还未走近, 就已经能感受到麒麟宝阁的壕无人性。   拍卖会场位于麒麟宝阁较为外沿的位置, 外观有些像戏楼,内部分了五层, 呈弧形环绕着中间巨大的拍卖展示台。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还早, 宾客也还未来齐,台上便安排了些美人载歌载舞, 作为暖场节目。   楼里头的装潢也是一派富丽堂皇, 没有人会过问宾客的身份,唯一能大致区分宾客身份的只有邀请函的级别。   级别低的邀请函, 大多会领到一楼的大厅处, 与其他陌生来宾同坐。邀请函的级别越高,便代表该宾客在某个领域的地位越高, 位置所在的楼层便也跟着越高。   南宫就一行人伪装的是人间界的富商,自然不会有什么特殊待遇,被紫衣女子带进二楼的一个包间中,地方不算大,正好足够让四人并排坐下。   “几位爷,奴家这就出门候着了。有什么需要的,轻摇手边的铃铛便可。”紫衣女子在门外作了个揖,为四人关上门,包间内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似乎是设下了隔音结界,私密性做得极好。   座位前是一个开阔的观赏窗,角度正正好能清楚看见拍卖台,包间内的一面墙上还布置了法力驱动的巨幅水镜,用来放大看拍卖台上展品的细节。座位旁的小桌上准备了茶水和糕点,一本小册子,还有一只呼唤下人的小铃铛。   南宫就拿起小册子随手翻了翻,发现竟是今夜所拍卖宝物的介绍名册。小册子的每一页都画出了宝物的外观,还详细地介绍了对应宝物的来源和功效,算是提前让宾客对自己想要拍得的宝物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但东方沧溟将名册翻了个遍,都没看见时将提过的几样宝物,包括那朵七梵长生花,便蹙眉问道:“为何你说的几样,名册上没有介绍?”   他只为七梵长生花而来,对其他东西都不感兴趣,自然是紧张一些的。   但这个真不是时将的锅,原著中的麒麟宝阁拥有极具前瞻性的商业头脑,清楚大部分宾客是为何而来,压箱底的宝贝是从来不放在册子上介绍的,毕竟有些宝物牵扯的不仅仅是表面的功效,背后所牵连的因果懂的人都会懂,不懂的人,也无需多余作介绍。   而麒麟宝阁的前瞻性还体现在部分宝物的拍卖制度的突破上。对于一些容易引发三界恶意争抢的宝物,麒麟宝阁居然在这个封建的古代社会背景中采取了盲盒机制,将这类不好处理的宝物与其他卖不太出去的宝物混进一模一样的宝箱中,让买家自行斟酌拍下,至于能不能抽中自己想要那件,全凭运气。   怪也只怪以前的拍卖会中出现过太多类似纷争,阁主才能用“避免没必要的损失”为借口,冠冕堂皇地推出了盲盒制。而且麒麟宝阁也算有道德底线,就算拍下的宝箱开出的宝物不是自己想要的,起码也不会是价格低廉的垃圾,所以宾客们也只能是咬牙接受这种豪赌了。   时将就此事简单向东方沧溟解释了一番,道:“如今人间界的太子殿下行踪不明,三界有不少人都盯上七梵长生花,麒麟宝阁定会以宝箱盲盒的形式拍卖此花,你且等着看吧。”   东方沧溟听罢,眉毛拧得更深,似乎对能否顺利夺得此花感到十分焦虑。   南宫就却是一派优哉游哉,啃着糕点看台上的美女表演。   他肯定一点都不担心啊!   原著中,与东方沧溟一行人抢七梵长生花的是魔界木一支派出的魔修。   木一支本就对各类灵植魔植十分感兴趣,这七梵长生花千年才开一朵,木一支觊觎不已,自然也派人加入了竞拍的行列。   东方沧溟本就命中注定是真龙天子,又有时将在旁相助,只看一眼就能心电感应到哪个箱中是七梵长生花,与时将一并设计低价拍得装有长生花的宝箱。   而木一支派出的魔修却十分不靠谱,一开始便听信传言,判断花应该不在最前或最后的宝箱后,以高价拍下了中间的几个宝箱,最后开箱发现全都不是七梵长生花,顿时觉得自己被麒麟宝阁耍了,在麒麟宝阁闹了一场。   可麒麟宝阁哪里是随便就能闹的主,这几个魔修在麒麟宝阁处吃了瘪,又害怕任务失败受木一支的责罚,一下子恶胆横生,出了紫霄仙岛便开始追杀东方沧溟几人,打算直接夺花复命。   也就是在这段逃生剧情中,尘洛洛修为太低根本打不过魔修,时将被迫捏碎了保命的白玉,司徒臻远在危急时刻救场,两位傲天为了尘洛洛小修罗场一下,顺便激发东方沧溟对尘洛洛几近变态的占有欲,接着尘洛洛跟时将便一同跟着东方沧溟回到京城开启复仇登基之路,以及后续囚禁强制爱的一系列狗血剧情。   综上所述,盲盒拍卖这段剧情可以说是十分好过,一切麻烦都是竞得此花后才碰上的,南宫就觉得自己根本没必要给东方沧溟多余的安慰。   …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夜幕逐渐降临,楼中的宾客也来齐,拍卖台上的表演歌舞的美人已经被撤下,一个带着半脸面具的男子走上拍卖台。   此人正是麒麟宝阁的阁主,身份神秘,作风温和,与百晓山庄的时庄主一般,在三界享有一定的地位。虽然看不见相貌,也无法探出修为,但能感觉到尚且年轻,怕是只比时将年长几岁。   阁主身后站着一个同样带着面纱挡去半边脸、身着紫色劲装的女子,女子长得比阁主还要高一些,腰间缠着一根威利的九节鞭,气场低调但彪悍,看着像是阁主的护卫。   南宫就原本没怎么留意两人的相貌,但这女子刚站出来,南宫就忽然凑近了一些,盯着女子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时将默默将探了半个脑袋出观赏窗的南宫就掰了回来,状似随意地问道。   南宫就摇摇头:“……没什么。”   拍卖行中出现的应该都是在原著中不配拥有姓名的小配角,这女子在原著中貌似连一句描述都没占,南宫就默默压下心中的违和感。   台上的阁主面向各层来宾笑着说了几句开场白,将气氛炒热了一些,便与女子回到后台处,交由手底下的拍卖师讲解竞拍规则,开始开启拍卖会。   甫一开场,麒麟宝阁便率先展出了几件世间罕有的武器法器,搏了个开门红后,才慢慢将一些稀奇小玩意放出来竞拍。   几场轮回下来,来宾们的情绪都被调动,原本不打算收入囊中的宝贝都忍不住开价拍下。   东方沧溟看着这类小玩意尚算淡定,毕竟以前在宫中养尊处优,早就见过不少稀奇宝贝,这会儿目的明确,对七梵长生花以外的藏品都兴致缺缺。   倒是尘洛洛不曾见识过这种场合,拍卖师每展出一件小玩意,尘洛洛的眼睛都要亮一下,每样都觉得很惊奇,拉着南宫就的袖子说个不停。   南宫就其实知道尘洛洛是个好奇心重、但又容易满足的孩子。   某一轮他囚禁尘洛洛的时候,他曾给尘洛洛买过不少打发时间的小玩意,那会儿就发现尘洛洛是闲杂话本也喜欢,小糖人也喜欢,珍珠宝石也喜欢,连路边摘的不知名的花都喜欢。   碰巧南宫就方才翻拍卖名册的时候,就看到一块秘境采摘的晶石与尘洛洛的佩剑属性相宜,于是等那块晶石开始拍卖的时候,南宫就第一次喊了价。   尘洛洛还以为是南宫就想要这晶石,双手一直紧张地握着拳头,眼睛紧盯着水镜,似乎这样就能锁住晶石不被别人拍走一样。   好在这晶石并非热门藏品,最终拍下的价格比南宫就想象中还要再低一些。   尘洛洛还在为南宫就拍得晶石兴奋呢,南宫就便告诉尘洛洛这是送给他的晶石,将晶石嵌进司遥剑中,能让他的出招事半功倍。   尘洛洛完全没想到这晶石居然是拍来送给自己的,呆了好一会儿,愣愣道:“大师兄,你怎么又为我破费……”   南宫就朝尘洛洛俏皮地眨眨眼,道:“你是我的弟弟,我宠你不是很正常吗?”   尘洛洛在南宫就的记忆中死去的次数太多,而且好几次都算是为南宫就而死,光是这份赤诚之心,都足够让南宫就为之感动。   虽然南宫就被循环重生折磨得差点精神崩溃,但这也不是尘洛洛的错呀,南宫就早就将纯真善良的尘洛洛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看待了。   更何况,因为南宫就不断调整剧情,原本无条件宠溺尘洛洛的几位龙傲天现在似乎都跟尘洛洛搭不上什么关系了,那他自然要替代一下,为漫有你唯一的万人迷主角尘洛洛谋点福利。   东方沧溟看着尘洛洛那副又惊又喜,捧着司遥剑开始规划怎么打磨晶石、镶嵌在哪里的样子,心中想起从前胞弟收到自己送的小玩意时也是这幅模样,心中一阵酸涩,便闷声道:“幼稚。”   尘洛洛就坐在东方沧溟隔壁,自然是听见了这声吐槽,一下子便收回了笑容,板着脸对东方沧溟道:“你嫉妒的嘴脸真的好丑陋。”   南宫就:“?”   刚刚才夸完尘洛洛纯真善良来着。   他的圣母小白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是谁把他的小白花带坏了!!   ……南宫就深刻地思索了一下,好像是他自己。   东方沧溟被激得差点站起:“你!!”   可台下忽然就沸腾了起来,一时之间讨论的声音大得将隔音结界的效果都盖去几分,瞬间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原来拍卖台上已经到了万众期待的盲盒宝箱拍卖环节。 第66章   想到此行的目的, 东方沧溟收回被激怒的情绪,立即沉下气坐好。   只见麒麟宝阁的人陆续将十个宝箱抬到拍卖台的展示架上,每个宝箱的大小与外观都一模一样, 被麒麟宝阁布下封印,即便是拥有高深修为的修士, 也难以辨认箱中是否装有自己想要的那件宝物。   为保障神秘感和公平性, 十个宝箱是竞拍结束后才同时开箱的。在场的宾客有不少是为了七梵长生花而来, 此时各显神通,都在想办法研究七梵长生花究竟放在哪个宝箱。   南宫就也用灵力感应了一下台上的宝箱,果然全部都散发着同样的气息, 连宝箱里头装的究竟是不是灵植都无法区分。   东方沧溟看起来十分紧张。   换做是以前的他, 绝对有信心能挑选出正确的宝箱, 毕竟他对自己的运势有着十足的自信。可现在的他已经被打落到泥潭中,需要依靠别人的恩惠才争取到这个机会,他自然不敢拿这个机会去盲目地赌博。   “别紧张, ”南宫就安慰地拍拍东方沧溟的肩膀, 轻松笑道,“你觉得哪个宝箱看着最顺眼?”   南宫就可不打算剧透, 毕竟这关乎东方沧溟的人生, 他若是贸然开口替东方沧溟选择的话,未免有点太莫名其妙。还是让东方沧溟跟时将商量好, 突出一下时将的金手指比较好。   东方沧溟紧盯着台上, 将宝箱看了一遍又一遍,慎重道:“我觉得……有可能是第十个宝箱。时庄主怎么看?”   一直静静品茶的时将放下茶杯, 道:“那就想办法将第十个宝箱拍下吧。”   东方沧溟愣了愣, 他还以为时将会算一卦后再判断,可时将居然立即附和了他的选择, 而南宫就竟也完全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可由不得东方沧溟发呆,时将已经开始向东方沧溟分析控价的形式了。   南宫就知道七梵长生花是在第十个宝箱中的,这段倒是跟原著的描写一模一样。东方沧溟凭直觉就选出了正确的宝箱,而时将并不是算出了七梵长生花在哪个宝箱中,而是判断东方沧溟的选择是正确的。   按照麒麟宝阁往常的拍卖顺序逻辑来推测,最受欢迎的宝贝放到中间宝箱的几率会比放到最前或最后的几率大一些,所以第一个和第十个宝箱往往是最少人竞拍、且价格最低的。   尤其这种场合下,大部分不懂行的人从众心理会很强,知道高层的宾客肯定有自己的法子估测哪个宝箱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于是很多人会跟着高层喊价碰运气。   果然,在高层的宾客将中间的宝箱占去后,最后一个宝箱喊价的人就少了大半。   但南宫就的心却提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四层的木一支竟一直在没有底线的喊价!   本来宝箱的起拍价就不低,而木一支对宝箱的喊价竟还比原著中描写的高了很多,似乎是有特殊的原因,导致其不顾一切地以高价抢夺宝箱。   南宫就下意识望向时将,却发现时将的面色也随着木一支的竞价行为阴沉了下来。   显然时将也没有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方才与东方沧溟商议的控价计划已经无法实行。   最后一个宝箱的起拍价是一千高等灵石。   本身灵石就分高中低等,其中高等灵石最为稀缺,光是起拍价的一千高等灵石,放外头都足以将一个小宗门直接买下了。而此时宝箱的价格已经被四层的木一支喊到一万高等灵石,比原本时将和东方沧溟规划的五千高了不少。   “是木一支。”南宫就冒着被66警告的风险向时将剧透,“可能是因为我跟烛擎有血契在身,对魔气的感应比较敏感。”   后面的理由自然是瞎扯的,反正在场的三人也判断不出他是不是在说谎,自然是先剧透了再说。   脑域中不出所料地响起了警告音,但意外的是并没有什么惩罚行为,66也没有冒出来训斥。   时将听后眉头蹙得更深,道:“怪不得,早知当初就该直接灭了。”   …   一切还要从魔界的两年混战开始说起。   原著中的木一支根本没有参与围剿火一支的混战,所以对七梵长生花的也只是停留在想要收藏研究的层面。可这轮木一支是参与了混战并惨败的。   火一支天生与木一支相克,木一支遭受的损伤比风水两支严重得多,尤其他们原本的王更是伤得连人形都快维持不了,族中此时青黄不接,手底下的魔定是急需七梵长生花给他们的王续命。所以现在木一支派来麒麟宝阁的很可能不是魔修,而是魔族亲自来竞拍,只要宝箱中装的有可能是七梵长生花,他们都铆足了劲去拍下。   说话间,第十个宝箱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两万高等灵石。   南宫就咬咬牙,可不能让东方沧溟的剧情线刚开始就掉链子,又一次向东方沧溟问道:“你确定是这个宝箱?”   东方沧溟此时心中也没有底,额上后背布满冷汗,被南宫就一问,竟下意识心虚一瞬,道:“我……不确定,只是感觉……是。”   南宫就面向拍卖台直接喊价:“两万五千!”   “三万!”四层的木一支自然也不甘示弱,南宫就的话音刚落,他们便立刻竞价。   眼看喊价越来越高,其他人也被这气氛重新炒热了血,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着加价,直接将这宝箱拍到了三万五千高等灵石。   南宫就继续喊:“三万六千!”   这价格已经比前面九个宝箱的成交价格都高了。   之前的宝箱差不多到三万高等灵石就已经无人喊价,毕竟谁都不想花这么高的金额去赌一个不能确定的结果,有些中小宗门更是把自家的灵山挖穿都拿不出这么多灵石,所以木一支一路竞拍起来还算顺利。   可现在位于二层的这种小角色,居然敢跟位于四层的他们竞价,分明就是当众与他们作对、下他们面子。   有年轻气盛的魔族瞬间就不服气了,直接强行用法力将隔音结界撤下,大声嘲讽道:“你敢喊这价格,也得出得起啊!”   隔音结界一撤,全场都听得见这嘲讽,七嘴八舌地笑看好戏。   南宫就冷笑一声,回呛道:“呵呵,瞧不起谁呢,爷不差钱!”   接着转身甜丝丝地问时将:“哥哥,我在你那儿卖奶茶存了多少钱呀~”   他跟时将现在可是富商家的亲兄弟,这声哥哥叫得可自然。   时将被南宫就这一声哥哥叫得猝不及防,差点将举着的茶盏都掉落下来,耳尖一下子涨得通红。好在他反应得也很快,只无奈地用折扇敲一下南宫就的额头,冷静道:“三万七千高等灵石。”   南宫就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气势全无道:“现在差了,你喊你的吧。”   木一支也没想到他们怂得这么快,那名嘲笑南宫就的魔族笑得猖狂,直接喊道:“四万!”   南宫就怂归怂,在心中盘算盘算,觉得自己还能在逍遥宗那儿坑个几千灵石,大不了写欠条嘛,反正重生后一切归零,不亏。   于是又继续喊:“四万一!”   “你!!”木一支显然没想到南宫就认怂后竟然还继续喊价,觉得南宫就就是故意抬价坑他们,但他们又不得不咬牙拍下,更加气极,直接吼道,“五万!”   五万是今晚所有卖品的最高价。在座的宾客面面相觑,为四层来宾的豪气倒吸一口凉气。   南宫就再次盘算盘算,要不他还可以在南宫勿那儿偷点,让尘洛洛去司徒臻远那儿借点……不亏。   于是厚着脸皮继续喊:“五万一!”   木一支已经气炸,那名魔族冲拍卖师大吼道:“他们根本拿不出这笔钱,这是恶意抬价!你们麒麟宝阁不管管?!”   这类纷争在麒麟宝阁倒是十分常见。   只见拍卖师朝二层时将的位置看了几眼,笑容满面地回答道:“贵宾请息怒,麒麟宝阁对各位的身份心中有数。如若恶意抬价成立,此宝箱第二次竞拍的差价将由二层的贵宾补齐,四层的贵宾大可放心。”   这答复让木一支暂且满意,勉强将怒火压下,继续喊价:“六万!”   南宫就纠结一番,还想开口,东方沧溟却已经将南宫就拦下,担忧道:“老师,不用了!真的不用如此……花并不是必须的,我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东方沧溟心知南宫就报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七梵长生花的价值,不想南宫就为了他这个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失败者的直觉投入这么大的代价,现在的他实在……实在是承担不起这份恩情。   “六万高等灵石第二次——”   台上的拍卖师已经举起拍卖锤,木一支朝南宫就的展示窗方向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   南宫就却是又望时将一眼。   不行。这花除了走剧情以外,还是用来续时将性命的,不能丢。   “六万高等灵石第三次——”   南宫就刚想开口:“六……”   “十万。”   整个拍卖场为这个价格安静了一瞬。   南宫就则是呼吸一滞。   他们没听错吧。   时将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不大不小,道:   “十万高等灵石。”   拍卖师显然也被这个竞价震懵了,好一会儿才瞠目结舌地继续喊:“十万高等灵石第一次——”   太疯狂了。   整个拍卖会场忽然间又陷入了沸腾之中。撤去隔音结界的拍卖会场人声鼎沸,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傻子愿意花十万高等灵石去拍下一个不知里头放着什么的宝箱。   “十万高等灵石第二次——”   随着拍卖师第二次报价响起,木一支的脸色又青又黑又白。   他们已经顺利拍下前面的六个宝箱,有三个是实在感应不出有灵植的气息才放弃的。不管是出于几率还是出于价格的原因,他们也没有非得高价去抢最后一个宝箱的必要。   况且,这十万高等灵石,他们也实在掏不出了。   “十万高等灵石第三次——成交!!”   随着拍卖师的一锤落下,全场的沸腾达到最高潮,欢呼声、讨论声和无意义的大吼大叫差点将整个紫霄仙岛都震了震。   南宫就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回神,慌慌张张地扯着时将的衣袖道:“我的好哥哥啊,你喊十万我是真给不起!”   比起盘算怎么支付,南宫就已经在考虑如何重开了。   时将却伸手顺了顺南宫就脑袋上炸起的头发,仿佛他喊的不是十万高等灵石,而是随处可见的一颗大白菜一般,轻松笑道:   “你都喊我哥哥了,我宠你不是很正常吗?” 第67章   南宫就喊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时将把他对尘洛洛说的话一重复,莫名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一样,一种羞耻的感觉在心中爆炸, 绯红从耳朵一路漫到脖子,哑然了好一会儿, 才磕磕巴巴道:“那、那我可、可不还钱啊!”   时将的手指卷了卷南宫就被顺好的头发, 笑着点头道:“好, 好,你不是原本就打算将花用在我身上吗?现在不过是我在为自己买药吃罢了。”   南宫就懵懵点头,时将说的好像也没错……可为什么就是觉得, 不对劲!   “可是, 可是那个宝箱也不一定会是七梵长生花……”南宫就越说越小声, 毕竟他手握剧本,一早就知道花在第十个宝箱,可时将完全就是在赌了。   “会是的。”时将收回卷着南宫就发丝的手指, 胸有成竹道, “因为是你想要的。”   台上的拍卖师同样激动万分,整个拍卖会场人声鼎沸, 让开宝箱的呼声一重接一重, 差点将楼顶都掀了去。   包厢的门被叩响,方才领路的紫衣女子带着两个护卫及专门的交易契约朝时将走来, 恭敬地鞠了个躬, 道:“恭喜贵宾拍得第十个宝箱。请在开箱前签下交易契约,确保这次拍卖的真实和公平。”   时将颔首, 签字画押, 契约浮动出金色的灵流花纹,交易成立。   待拍得宝箱的宾客全部签好契约后, 麒麟宝阁的阁主再次领着护卫大步上台,亲自为大家揭晓宝箱中的宝物。   拍卖会场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的宝箱中。   果不其然,前九个宝箱都不是七梵长生花。   东方沧溟的心已经提到极点,下意识想将拳头握紧,可手掌都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就被隔壁的尘洛洛抓住。   东方沧溟分心一瞬迷惑地看了尘洛洛一眼,却见尘洛洛是真正紧张得双手无处安放,额间渗出细汗,一双湿润的眼眸紧紧盯着拍卖台眨巴,此时正无意识地抓着东方沧溟的手捏在掌心,似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又像是在安慰东方沧溟。   “最后一个宝箱——七梵长生花!”   随着阁主打开最后一个宝箱并喊出宝箱中宝物的名字,拍卖会场的尖叫声和欢呼声瞬时到达高潮,连接下来要拍卖的最后几件压轴宝物的风头都被盖了去。   尘洛洛真心为东方沧溟感到欣喜,激动地摇着东方沧溟的手,兴奋道:“你猜中了!方苍明,恭喜你!”   东方沧溟被尘洛洛的激动感染,心中荡漾不已。复仇之路的第一次成功实在来之不易,东方沧溟转头向南宫就望去,想跟南宫就拥抱一下,就见时将已经顺势笑着将南宫就抱进怀中拍背安抚。   明明是一个庆祝的拥抱,东方沧溟却分明看到时将抬眸的时候,竟带了些许警告地扫了他一眼,让东方沧溟愣了愣。   但时将的眼神又切换得十分快。   将南宫就松开后,时将的眼中似是含了一汪泉水一样柔和,薄唇轻张,对笑得灿烂的南宫就温声说着些什么,仿佛刚刚那警告的眼神是东方沧溟的错觉一般。   …   四层的木一支似乎在最后一个宝箱揭晓后便愤然离去。   来的人是魔族,不是无脑的魔修,连原著中在麒麟宝阁大闹一场的剧情都直接没有了。   在竞拍成功的狂喜劲冷却下来后,南宫就心中又升起担忧,魔族比魔修更不讲武德,此番他们如此公然削了木一支的气焰,在拍卖会结束后恐怕不好脱身。   但南宫就也没有太多时间细想,拍卖会很快便圆满结束,门外候着的紫衣女子再次敲门进入包间:“几位贵宾,阁主有请。”   几人点头,随紫衣女子走到一个传送阵中,转眼便来到麒麟宝阁的接待室。   麒麟宝阁的阁主正坐在茶桌的主座沏茶,望见几人到达,笑着微微屈身,算是打了个招呼。茶桌边上则是放着装有七梵长生花的宝箱。   南宫就以为时将在这种场合可能还得跟阁主先寒暄一番,没想到时将连招呼都没回,领着几人坐下,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此花是在何处挖出?”   南宫就捧起茶杯吹吹,小口抿下阁主给他们准备的茶,香香。   阁主也不卖关子,道:“七刹冰原的源头之处,她会护送你们到达。”   说罢,一直隐在阁主后方那名戴着面纱的女子便走到几人面前,朝几人行了个江湖礼。   东方沧溟的眼中升起怀疑,直白地提出质疑:“不能直接报准确地点?”   寻找玉玺埋藏之地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他对麒麟宝阁派出的陌生女子不太信任。   南宫就也认同地点点头,原著中的阁主就是直接告知了埋藏之地,让东方沧溟自己去找,并没有派人护送这一段。如今阁主忽然提出,也不知道是真的好意提出,还是暗中包藏祸心。总之警惕一些准没错。   但是这茶真好喝,再喝一口,香香。   “几位贵宾可能误会了。”阁主被这么明晃晃地质疑,也没有感到气恼,仍是笑着解释,“一般来说,麒麟宝阁确实不会派人跟随或干涉贵宾们后续的行程。但这次成交的价格高达十万高等灵石,各位心中应该也清楚,这宝贝难免会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   “麒麟宝阁也不希望自己的贵宾刚踏出仙岛的地界、还未取得真正交易的宝贝就发生什么意外,这不就相当于自砸招牌吗?”   “既然我们已经签订交易契约,那在交易结束之前,麒麟宝阁是绝对不会做出危害贵宾们的行为,还望各位能给麒麟宝阁几分信任。”   东方沧溟用眼神询问时将的意思,时将则是在东方沧溟耳边说了几句,东方沧溟听后才放下心来,勉强答应让女子同行。   几人谈拢后,即刻准备出发。   既然东方沧溟没意见,南宫就也不好多说什么,默默又抿一口阁主的茶,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茶杯准备起身。   时将却在起身后忽然又回头,淡淡朝阁主道:“茶叶,送一批到百晓山庄。”   东方沧溟脚步一顿,怎么忽然开始讨要茶叶,难道时将跟麒麟宝阁的阁主很熟?   ……不,这个语气,比起用“相熟”来形容,听起来更像是……在下命令。   一个疯狂的猜测在东方沧溟心底一闪而过。   但不管真相如何,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打算对时将的其他身份深入探究。   而麒麟宝阁的阁主显然也没想到时将会忽然向他要茶,明显卡了一下,随后快速应下:“没问题。”   南宫就朝时将眼睛亮亮。   真好,时将也爱喝这茶,那他是不是可以在时将那儿偷……借一点来喝?   “可以。”不等南宫就开口问,时将已经未卜先知地对南宫就道。   或许是与时将的半魂对话多了,南宫就也一下子明白时将这是猜中了他的小心思后的回答,霎时在心中小小欢呼,完全没发现旁边的几人向他们抛来的不明所以的眼神。   时将说话怎么总是没前没后的,难道命修都这副德性吗?   南宫就心情好了,才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刚登上离岛的船,就开始向面纱女子搭讪:“护卫姐姐怎么称呼?”   面纱女子轻微瞄了时将一眼,又打量南宫就一瞬,第一次开口道:“山风。”   看来是代号。   不过护卫用代号代替名称实在太正常不过。南宫就也没打算问人家姑娘的真名,摸摸下巴想了想,还是将一直在心中打转那股违和感问了出来:“山风姐姐,我觉得你长得好面熟啊,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此话一出,南宫就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其他几人的表情却有些微妙。   山风一直带着面纱,只露出了眉眼,根本看不出真实相貌,南宫就从何判断出人家姑娘长得面熟?尤其搭配上南宫就那副富家小少爷吊儿郎当的样子,只觉得这是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啊。   山风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南宫就,倒是时将皱着眉伸手将南宫就拎小鸡一样拎回到自己身侧。   半魂的声音又在南宫就耳边响起:“不要胡乱搭讪麒麟宝阁派出的人。”   南宫就被耳朵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一跳,苦着一张脸揉揉耳朵,冤枉地瞪向时将。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在胡乱搭讪,是真的觉得山风的眉眼十分面熟啊!   …   麒麟宝阁的顾虑确实不错,他们拍下七梵长生花的价格实在太过高昂,连一些原著中对此花不感兴趣的人,此时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所幸时安为几人都准备了化形符,麒麟宝阁安排了替身扮演他们乘马车离开后,几人在上船前改变了容貌,低调登船出了紫霄仙岛。   过了海峡后的纷争就不归麒麟宝阁管了,为免夜长梦多,几人是直接御剑前往的。   七刹冰原位于西北边缘一带,虽被称呼为“冰原”,实际上肉眼所见的却是绿油油的草原。   所谓的“七刹”指的是这片巨大草原中暗藏有七个自然形成的冰系阵法,每个阵法都如同罗刹夺命一般诡异且迅猛,非一般人能通过,误入的人大多死无葬身之地。   但危险一般与机遇并存,七刹冰原中也暗藏着不少传奇功法传承、独一无二的奇花异草等宝贝,所以每年前往七刹冰原寻宝的修士仍是趋之若骛。   ……但这些全都不是一把温柔刀重点描述的设定。   之所以玉玺居然能被一个人间界的皇帝毫无逻辑地埋到这么个冰原中,纯粹是因为这儿地方大、还天冷地冻,东方沧溟自然就有正当理由跟尘洛洛各种抱抱贴贴了。   什么睡着体温下降只能抱在一起、感冒浑身发烫嘴对嘴喂药、在身体虚弱的NPC时将晕倒休息时刺激的野外酱酱酿酿等等。   呵,没有下限,全是套路。   几人花了快两日时间才飞到七刹冰原的边缘处,七刹冰原的天空同样能触发阵法,比在陆地上行走还要危险得多。山风简单解释过后便提议走陆路前往目的地,几人自然没有意见。   尘洛洛悄悄缩了缩脖子。   他刚出生的时候就受寒落了病根,每年冬天都被高烧折磨得要紧,此时心中很是害怕自己在冰原中拖大家后腿。可大师兄难得带着他出来历练,他又不舍得辜负大师兄的好意。   七刹冰原虽然未有一丝冰雪的痕迹,但只一道微风刮过,几人的体内中便升起彻骨的寒意。   尘洛洛对气温下降的体感比一般人敏感得多,才刚踏入冰原,身体便止不住发起抖来。一旁的东方沧溟自己尚能忍受,但侧目一看,身边的尘洛洛已经被冻得面无血色,腿脚都有些站不稳。   东方沧溟心中一惊,双手下意识地准备解开自己的斗篷、想分给尘洛洛取暖。   可都还未开始动作,忽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暖风,竟将众人的寒意全部散了去。 第68章   南宫就在心中冷笑。   今时不同往日, 他是不可能让这种剧情发生在眼前的。可别忘了他也算是烛擎的半个主人。   藏在云层中的烛擎怎么可能舍得让南宫就受寒,七刹冰原才刚开始降温,烛擎便悄悄地用温暖的龙息将南宫就包裹了起来。   其他人本来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但他们要是死在这儿了,南宫就会伤心的。烛擎不想看到南宫就不开心, 便大发慈悲顺便也给其他人吹了一口龙息, 算他们沾了南宫就的光。   走在最前方领路的山风愣了愣, 回头看向时将,似乎在用目光询问什么。   时将朝一脸若无其事的南宫就扫了一眼以作回答,山风顿时了然。唯有两个小朋友还蒙在鼓里, 暗自为自己竟能扛过七刹冰原的寒意而开心不已。   在龙息的保护和山风的带领下, 几人几乎是畅通无阻地走了几日, 没有触发任何阵法便找到七梵长生花的埋藏之地。长生花早已被连根挖走,只留下代表着麒麟宝阁的标记在原地。   本来尘洛洛还在为麒麟宝阁挖出七梵长生花的时候为何没将玉玺一块带回去、还要派人再跑第二趟而感到迷惑呢,这会儿开始亲眼看见才知道, 原来玉玺外面还裹着几层阵法, 需要用东方一脉的血液才能破开。   这也是木一支跟踪至今尚未行动的原因之一。   南宫就估计木一支很可能是在打一石二鸟的主意。既然都计划杀人夺宝了,那为何不等玉玺被挖出后再一并收入囊中?他们在魔界的势力被削弱得最狠, 正为怎么重新发展而发愁呢, 这会儿人间界的骚乱就正好可以加以利用了。   山风在口袋中摸出一把利刃,南宫就一眼便看出是专门割破阵法结界的暗器, 东方沧溟配合地用利刃划了一道口子, 流下的血滴落在玉玺外的阵法中,发出刺眼的光芒。   南宫就则迅速靠入时将的怀中。   每次解开66所说的封印时, 他总要七窍流血地昏倒, 这回肯定也不例外,还是先找个垫背的比较好。   时将虽不知南宫就为何忽然拥过来, 心想南宫就是不是又瞒着众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不抱白不抱,手自然而然地便按到了南宫就的腰上。   结果直到山风将阵法破开,东方沧溟顺利取出玉玺,尘洛洛兴奋地祝贺后,熟悉的圆阵都不曾升起,被时将搂着的南宫就完全无事发生。   南宫就一脸懵,急急忙忙在脑域中呼喊66:这是怎么回事?第四个封印没解开?   【报告宿主,已扫描此地,方圆十里内并未发现第四个封印。】   南宫就:不可能,你再扫一次?   【……】   【没有就是没有,再扫也不会有。宿主与其质疑系统的扫描功能,不如关心一下接下来的剧情,可别死在这儿了。】   靠。   南宫就觉得66绝对已经产生了情感,跟半死微活的社畜一样消极怠工,不然对他说话怎么越来越不客气啊!   而东方沧溟一拿到玉玺便想跟南宫就分享,结果回头就望见南宫就呆呆地靠在时将怀中,心间霎时升起一丝阴暗情绪……   可不等这种情绪蔓延,尘洛洛却忽然大力将他扯到身后,焦急喊道:“小心!”   司遥剑随话音发出的瞬间出鞘,紧接着“铛”一声巨响,一柄比脑袋还要宽的巨大弯刀便在东方沧溟身后与司遥剑撞击得迸出火花。   尘洛洛横剑挡在东方沧溟身前,东方沧溟勉强站定,发现弯刀的主人是个两米多高的魁梧硬汉,这硬汉肤色黝黑,脸上布满复杂的咒文,一双铁臂青筋直冒,硬生生用蛮力迫使尘洛洛抵着弯刀后退了几米远。   山风眼疾手快地往硬汉的铁臂甩出几柄锋利的暗器,可这几柄暗器却在半途中被一根长着无数倒刺的藤蔓拦截,山风往源头望去,这带刺藤蔓竟是由一个同样面覆咒文的妖娆女子手中生出。   看山风怒目圆瞪,女子便娇滴滴地冲山风娇媚开口,道:“你的对手是我~!”   回答她的是一根舞动着刮起风刃的九节鞭,山风毫不留情地朝女子命门攻击而去,可女子的藤蔓却是十分难缠,与九节鞭钩缠在一起,搅得难分难舍。山风虽是武力高强,但似乎是在时刻留意不能触发冰原的罗刹阵法,所以打得有些束手束脚,一直之间难以脱身。   南宫就本能地想奔向尘洛洛,谁知脚才刚抬起,就感受到一把尖利的水剑正朝时将刺去。南宫就不得不收回步伐,紧紧护在时将前方,在袋中抓出一大把符篆,勉强将那凌厉的水剑挡了去。   可未等南宫就站稳,水剑再次破风而来,被剑气卷起的杂草随风化作利刃,疯狂且杂乱地朝南宫就袭击去。   “还以为是多有能耐,才敢在我族面前嚣张。原来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这轻蔑的声音,正是由麒麟宝阁的拍卖会中跟南宫就呛声的魔族男子发出。   南宫就为保护时将,咬牙硬扛一剑,虎口被震得出了血,抬眼在风中定睛一看,只见一名似是贵族的魔族男子身着华衣、手持水剑站在他们的正前方。   这男子的狂霸气质比公仪楚觞差了十万八千里,长着一张隐约感觉写着“炮灰”二字的脸,似乎是发现南宫就修为不高,正狞笑着一剑接一剑故意逗弄着出招。   看出南宫就护时将护得要紧、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挡在时将面前,炮灰男子手指微动,冰原上的杂草随男子的动作飘起,虽冰原上卷起的厉风,从四面八方向时将刺去!   还在跟藤蔓女缠斗的山风见状,使了个巧劲甩开藤蔓女的攻击,手中的九节鞭硬是转了个方向,朝炮灰男攻击而去,自己则是被藤蔓的倒刺刮得后背鲜血淋漓。   那边厢的尘洛洛余光中瞥见南宫就这情景,也想去奔去保护,可他实在不敌眼前的魁梧男,完全找不到机会撤开,反被那大弯刀震得内力紊乱,口含鲜血,自顾不暇,连剑招都只能勉力使出,更别提要去助南宫就一臂之力了。   而南宫就阻挡不及,眼看时将就要被叶刃伤到,眼睛都快冒了火,条件反射便直接将时将扑倒在原地,以身体作护盾,为时将挡下无数到飞舞的叶刃攻击。   时将被南宫就的第一反应动作激得火冒三丈,不是早就叮嘱过不能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了吗?为何南宫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听话!   白玉已经握到时将手中,他知道,这次握碎或许就不会像上次一般好运了。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唯有让司徒臻远赶来,才是上天安排的解决方法。   眼看时将手中似是想要捏碎白玉,南宫就眼疾手快,赶急赶忙按下时将的手,握紧道:“等等,停!先不用!”   以前他已经害时将用过一次这玉了,也是后来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才勉强补回了白玉的bug。   南宫就心知第二枚白玉捏了恐怕就真的没有了,虽然这玉本就是用在这段剧情上的,可他真的……真的希望时将能一直有多一个保障,只要他还能顶住,就不希望时将碎玉救人。   “都什么时候了,你别闹!”时将也急得控制不住语气,第一次朝南宫就说重话,扯着南宫就的手臂一个翻身,反将被锋利如刀的草刃割得鲜血淋漓的南宫就护在身下,再次准备捏碎白玉。   这才几秒钟的时间,南宫就便看见他一路护得好好的时将竟被草刃划伤,与白玉一样温润的脸颊上横了一道刺眼的伤痕,开始往南宫就的脸上滴落鲜血。   “不准捏!!”   南宫就整个人瞬间被怒气笼罩,连AI警报在脑域狂响都听不见,一只手狠狠按着时将捏着白玉的手,吼得连声音都变得粗哑。   忘忧剑直接飞起划破掌心,南宫就流出的鲜血发出暗红的亮光,黑龙的血契被唤起:“烛擎!来!!”   考虑到有外人在,南宫就原本是不想暴露烛擎的。况且单凭他的血其实难以驱动烛擎,想要使用烛擎的力量还得借用掌握着另一半血契的公仪楚觞的法力,相当于南宫就又欠公仪楚觞一个人情,南宫就就更不想将烛擎卷进来。可是——   这群不长眼的孙子居然敢将时将伤成这样。   时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得的命修吧,攻击他算什么本事啊!   还有时将那张跟四位龙傲天们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脸!竟然就这么被划破了!破了!!   明明原著中(为了贴身治疗的剧情)连东方沧溟都挂彩了,但NPC时将依旧全身而退无事发生,凭什么现在他和山风都在,时将反倒还受伤了!!   士可杀不可辱!得摇人处且摇人!   一声龙啸伴随南宫就的滔天怒火破空而起,漆黑的火焰在瞬息之间席卷半片冰原,方才还得意洋洋的炮灰男被黑焰烧得节节后退,连同尘洛洛和山风的对手都受到冲击,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既然已经光明正大地将烛擎召唤出来,本来就打算利用烛擎暗中的帮助来修改剧情的南宫就干脆不装了。   如果袭击他们的是魔修,还得活捉交给仙盟处理。但既然来得是木一支的魔族,那就再方便不过,直接就可以灭掉。   “去你的树枝佬,我要将你们全部烧成碳!”南宫就重新翻身再次将时将护在身后,举着忘忧气急败坏地咆哮道,“烛擎!放肆烧!烧得他们死无全尸!!”   木一支显然没想到公仪楚觞的黑龙竟能被南宫就召唤出现在七刹冰原,被烛擎喷出的黑焰烧了个措手不及,尤其那使用藤蔓的女子更是被黑焰顺着藤蔓爬到身上,烧得半身皮肤都焦黑,只能咬牙自断一臂,逃得十分狼狈。   一张粗壮的树网顶着黑焰覆盖过来,将连滚带爬的三魔罩住拼命往后拖,显然木一支不止三魔到来,只是先前并不把将南宫就几人当回事,藏在暗处看好戏而已。现在三魔被烧得窘迫不堪,背后看戏的就赶忙出手捞魔了。   南宫就看着几个魔逃得比黑焰燃烧的速度还快,气得更加急眼,又抄起忘忧想要再给自己胳膊划拉一剑,让烛擎的攻击距离再延伸更远。背后的时将吓得赶紧将南宫就拥进怀里按下举着剑的手,心中急得一阵狂跳。   “别追了,冷静!”   时将不知南宫就为何会气得暴走,只能强硬地将南宫就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用侧脸蹭了蹭南宫就炸毛的头顶以示安抚。   南宫就不满地在时将怀里拱来拱去,还嚷嚷着要继续追杀木一支:“你别拦我,我要把他们全部烧烂烧碎!”   时将无奈,只能将南宫就整个人都托了起来,才勉强堵住了南宫就追杀的步伐,剩两只脚悬空乱蹬。   远处的东方沧溟扶着负伤的尘洛洛往南宫就的方向靠近,山风也伤得不轻,但还是勉力给大家设了一个简单的结界,免得被肆虐的黑焰误伤。   “乖,乖,他们逃不掉的。”时将皱眉哄道,“你先去给大家疗伤,好吗?”   南宫就原本还举着剑在闹,听见时将这话,这才恢复了理智,急匆匆地摸出丹药塞进时将口中。   虽然还是恼怒让木一支的几个魔逃掉了,但尘洛洛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南宫就给时将塞完药便赶紧跳下来,转身飞跃到尘洛洛身边查看伤口。   时将也匆匆赶到山风旁边将之扶起,担忧地询问她的身体情况。   …   很快南宫就便知道时将不是在随口哄他,木一支是真的逃不掉。   就算时将没有捏碎白玉,七刹冰原冒出的冲天魔气也引起了驻守在此地附近的仙盟职员注意。   仙盟一直在各地布有传送阵法,司徒臻远来得极其迅速,在带着人来灭火的同时,还顺便将在狼狈逃窜时触发了七刹冰原阵法的木一支一网打尽。   “我还说到底是魔界的哪个傻子竟敢在契约期间来修仙界放肆呢,”司徒臻远虽是笑着,但额头明显布满因怒气而暴起的青筋,“原来是你这个捣蛋鬼啊。”   南宫就已经处理好尘洛洛的伤口,还在为山风临时炼药呢,听到司徒臻远这话就有些不满了,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你咋不说是他们先来谋财害命呢,那可是我们花了十万高等灵石拍下的宝贝,我能不拼命吗?”   司徒臻远环视一周因为南宫就控制不好烛擎而被狂暴的黑焰烧了个面目全非的七刹冰原,原地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道:“总之以后你不能随意召唤黑龙出来打架。这关乎到两界的契约了,仙盟还得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南宫就不满地撇撇嘴,倒是不再反驳。反而是化成小龙盘在南宫就腿上的烛擎不爽地冲司徒臻远哈了好几次气,试图谴责司徒臻远多管闲事,他来找主人怎么了,它就要跟主人贴贴。   司徒臻远自然是不理烛擎的,跟时将简单打过招呼后,竟也去关心了山风几句,接下来才将目光扫到守在尘洛洛身边、一脸警惕的东方沧溟身上:“你们这是……?”   南宫就紧张吃瓜。   万万没想到,原著中的火葬场竟然还是来了,这就是所谓的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第69章   木一支除了用魔植炼化武器外, 还擅长炼化毒。   在冰原中与山风对战的藤蔓女便是在自己的藤蔓中抹上了不少毒液,而山风又好几次为了过来支援南宫就而被藤蔓抽中,所以是三人中伤得最严重的。   所幸南宫就习惯在乾坤袋中备着不少丹药, 再不济自己也能用青铜药鼎临时炼化,在冰原时已经及时帮山风解了毒, 后续只需费些时间静养即可, 并未伤及性命。   只是七刹冰原实在不是闲聊的好地方, 司徒臻远给几个魔族布下束缚咒文后,便吩咐下属将之押回仙盟。   南宫就才刚帮山风简单处理好伤口,眼看仙盟的人要将木一支的魔族押走, 忙不迭跑到已经被烧得没几片好皮肤的炮灰男面前, 抽出忘忧在他脸上画了个大叉, 替时将被划伤的脸报了仇后,才勉强顺了口气。   几个押送的下属惊悚地看向司徒臻远,而司徒臻远则是对南宫就这种怪异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干脆等他报复完了, 才领着几人在附近小城的客栈落了脚。   城门外的告示栏还张贴着当朝太子的寻人画像,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小城离皇都实在太远、还是因为有心之人根本不想太子被找到的原因, 画像上的东方沧溟跟实际的东方沧溟本人根本就是两模两样, 看得南宫就咯咯直笑。   方才时将还一直担忧南宫就是不是有些情绪失控了,这会儿望见他恢复正常, 总算是放心不少。   …   七刹冰原地势偏远, 附近的小城自然也不太繁华。好在七刹冰原向来不缺前往寻宝的修士,几个生人的面孔倒也没有引起城中巡查守卫的注意力。   先将重伤的山风送到房间休息后, 南宫就几人才在茶楼包厢点了些吃食坐下, 又给司徒臻远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   其实南宫就本还想将尘洛洛也按到床上养伤,可是尘洛洛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司徒臻远说, 执意要跟着,南宫就拗不过小朋友,只能带着他同行。   “真没想到,大祁的太子殿下居然藏在妙行观中。”司徒臻远的语气算不上惊讶,但也捎了几分意外,一双笑眼转向东方沧溟,“那殿下之后有何打算?”   司徒臻远多少能猜到时将心中所想,虽说他已经贵为仙盟盟主,但对东方沧溟还是礼貌地用上了尊称。这也让东方沧溟对仙盟的印象有所改观,也更愿意将自己的计划告知。   “长生花被高价拍去的消息恐怕已经传遍天下,朝中众人恐怕已经各自准备了对付我的陷阱,只等着我回到皇都,再瓮中抓鳖。”东方沧溟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波动,不似难过也不似怨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已失踪半年,实在无法掌控朝中变动,如若贸然出现回归,恐怕一路将危机重重。”   时将同意东方沧溟的说法,问道:“京中可有你的亲信?”   东方沧溟沉思片刻,道:“丞相可以信任。”   南宫就坐在一旁边听边吃,当朝丞相李敬儒是东方沧溟的亲舅舅,传闻中,李敬儒与先后关系极好,一直视先后两个孩子如己出。东方沧溟从小在他眼皮底下看着长大,这半年间朝中各种风云变幻,全靠李敬儒力排众议,才勉强保住失踪的东方沧溟的太子之位。   原著中的东方沧溟在找到玉玺后便是第一时间去投靠李敬儒,李敬儒在明、时将在暗,两人协作助东方沧溟拆分朝中势力,一路开绿灯至东方沧溟夺得皇位。   果然,在时将的分析下,东方沧溟的计划也与原著一致,先隐藏身份和玉玺,回皇都跟李敬儒汇合,摸清朝中现状再做进一步打算。   司徒臻远抿一口茶,目光转向嘴巴没停下来过的南宫就:“那你之后可是要回妙行观?”   南宫就忽然被点名,懵懵地咽下嘴里的食物,理所当然道:“我跟着他们去皇都啊。”   这段剧情本来就是尘洛洛要走的,南宫就不跟着,怎么有借口带尘洛洛一起?   可时将和司徒臻远似乎都不是这么想的。   本来修仙界就不能胡乱插手人间界的事,时将的出手是仙盟考虑到人间界的安定才默许的,而且百晓山庄接的生意从来不归仙盟管,司徒臻远就算有异议,也拿时将没辙。   但南宫就之前跟着一起的借口是担心时将和东方沧溟去麒麟宝阁的路上有危险、要在旁当护卫,现在长生花跟玉玺都已经到手,这个理由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你不能去。”司徒臻远直接宣判,时将点头同意。   东方沧溟本就不打算将南宫就卷入自己的纷争之中,既然仙盟盟主都发话了,他肯定不会强求南宫就的陪伴。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被驱赶,并且时将居然不站自己这边,气得一锤桌面:“凭什么!”   窝在南宫就肩上、化形成小蛇的烛擎趁机又哈了司徒臻远好几下。   司徒臻远笑眯眯的脸上似乎又要开始暴起青筋:“你是不是忘记刚刚是谁放火烧了半座七刹冰原?且不说你作为修士能不能干涉人间界的因果,方才黑龙的魔气都冲到百里之外了,你该不会觉得自己闯完祸后,拍拍屁股就能跑了吧?”   怒火中烧的南宫就一下子没了气势,低人一等道:“也没有啦……那盟主打算怎么处理嘛……”   “呵,这个时候就喊我盟主了。”司徒臻远也不知道是在假笑还是真的被气笑,“自然是找公仪楚觞讨个说法,魔界的龙成天跑来修仙界撒野,可不是主人没管好吗。”   南宫就听罢,瞬间滑跪:“别别别,公仪楚觞杀我就跟呼吸一样简单,你想我死可以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地折磨我!”   司徒臻远不为所动,淡淡道:“怎么会呢,他若是要杀你,我就把你关在仙盟中保护你。”   南宫就崩溃,这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好吗,逍遥宗知道了不得立刻开除他的弟子籍?遂挣扎痛呼道:“那有什么区别啊,两个都不要啊啊啊!”   尘洛洛见状,也急得快要冒眼泪,可怜兮兮地朝司徒臻远道:“盟主,大师兄召唤烛擎只是都是为了救人啊,可不可以网开一面,不要让公仪楚觞来抓大师兄,求求你了。”   尘洛洛的请求看起来比南宫就的鬼哭狼嚎赏心悦目得多,但司徒臻远似乎是铁了心要折磨南宫就,丝毫未有动摇之意。   一旁的时将被南宫就吵得闹心,随意取了块糕点塞进南宫就口中,堵住了他乱喊乱叫的嘴,道:“人暂且不说,龙肯定是要先押去仙盟的。”   南宫就老实巴交地点头。   烛擎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待在南宫就身边,瞬间失去哈人的气焰,委屈巴巴地蹭蹭南宫就的脸颊寻求安慰。   时将说罢,又叹了口气,对司徒臻远道:“麒麟宝阁派出的护卫已负重伤,恐怕不能继续同行,你就网开一面,让他跟着我,代替护卫的职责吧。毕竟我若是折在人间界,你也不好交代。”   既然时将都这么说了,司徒臻远斟酌几番,也只能是勉强答应。   几人商量好后续安排后,司徒臻远当夜便要带着烛擎回仙盟。临走前尘洛洛拉着司徒臻远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司徒臻远的表情似乎很是意外,连假笑面具都撤下了,但很快又换上了真正的浅笑,回答了几句,甚至还摸了摸尘洛洛的头。   南宫就远远地暗中观察,本来看见世界强制把戏台都搭好了,司徒臻远跟东方沧溟也没上演修罗场,还以为司徒臻远跟尘洛洛的cp是彻底没戏了,没想到两人竟在南宫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发展起来。   南宫就的姨母笑藏都藏不住。   好嗑,爱嗑。对他黑莲花又如何,在尘洛洛面前一直风光霁月就行了。   反正另一个穿书者跟死了一样从未在南宫就面前出现过,谁要管他嗑哪对。   …   受七刹冰原溢出的魔气影响,司徒臻远走后小城开始下起暴雨,几人便顺势在小城中又休整了几日。   山风伤得最重,南宫就每日都要去给山风复诊疗伤,奇怪的是时将也每日都跟过来,虽不曾说太多关切的话语,但眼中却难掩担忧之色。   好几次南宫就路过山风的房间时,都能在虚掩的门缝中瞧见时将坐在茶桌旁闭目休养,似是在守护着山风一般。   待差不多到出发的日子,南宫就照例端着药过去找山风,还未进门便听见时将在房间里头温声朝山风道:“既然阿远同意南宫和我一起前往人间界,姐姐大可不必太过担忧,先回麒麟宝阁养伤吧。”   这话说得温柔不已,让门外的南宫就听得牙齿都酸了。   怎么还叫上姐姐了,平时也没见时将对别的女子用这么亲近的称呼啊。   山风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忽然眼神一凝,朝门口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端着药的南宫就一脸菜色地往房中探入半个脑袋。   站在床边的时将望见是南宫就,面色柔和了一些,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方便南宫就送药给山风。   可在南宫就眼里看着却像是刻意避嫌一般。   南宫就在心中暗暗嘀咕,这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时将在漫有你是没有感情线的啊,难道是因为山风的忽然加入,时将对这个面覆轻纱的护卫产生了其他感情?   而且怎么时将看到他就退开了,他又不是故意来当电灯泡的,喜欢就多在山风隔壁待着呗,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亏他还特地炼了一盒祛疤的药膏,好让时将的脸不留一丝伤痕呢,这下可好,那相貌全用作便宜其他女子咯。   ——才刚这么想完,南宫就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端着药的手都不自觉抖了抖。   时将跟山风八字都还未有一撇呢,他怎么会默认时将让山风占便宜了呢?   况且山风一直用面纱遮脸,露出的眉眼也如画一般好看,说不定面纱底下是一张绝世容颜,跟时将郎才女貌,又是一个善文一个善武,简直天生一对,岂是他能轻易说三道四的?   南宫就甩甩脑袋,试图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可直到出发的日子,南宫就的心情都似小城的天气一般,阴雨连绵。 第70章   不等南宫就做出更多其他推测, 山风在出发前夜便主动告辞。   临别前还向南宫就道了谢,又温和地拜托南宫就多照顾好时将。   南宫就茫然地摸摸后脑勺应下,山风姐姐跟时将也没认识几天吧, 怎么还反过来对他托付起时将的安危了,难不成是两人发展得太快, 他没跟上进度?   南宫就又想起前几日时将在房中守着山风的模样, 忽然又开口道:“若是山风姐姐实在放不下心, 不如就跟着一起去皇都吧?你这伤有我看着,其实也不会太费劲。”   南宫就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中很是别扭,但是他又想到时将之前好像是暗恋尘洛洛无果, 又被家中逼婚, 如今好不容易迎来对象是女子的第二春了, 他作为时将的朋友,帮把手推波助澜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南宫就也真的很郁闷,大家都在认真搞事业, 怎么时将就老被感情之事拉跑偏呢?这条支线可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时刻, 若是整天脑子里只剩情情爱爱,不好。   山风对南宫就的话感到一丝错愕, 随后浅笑道:“不了。有你在, 我怎么会放不下心呢。”   说罢便拍拍南宫就的脑袋,直接转身离去。   夜晚的风将山风的面纱吹起一瞬, 南宫就隐约瞥见, 面纱底下是一张柔和、又让人觉得十分熟悉的容颜。   …   皇都。   为避免修士在人间界闹事,仙盟大多会配合在人间界的城池中布下限制结界, 皇都更是自古便布有压制修为的巨型古阵。越是接近皇都中心, 阵法的层级便越多,修为高的人也就被压得越狠。   四人这回是先御剑到皇都附近才改乘马车, 又各怀心事,时将便没留意南宫就那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等南宫就几人到达皇都附近时,修为已经被压得跟炼气初期无异,难以使用灵力,只剩剑法傍身。   皇都城门告示栏上东方沧溟的画像显然比之前的小城中的精细很多,与真正的东方沧溟足有七八分像。如今几人修为被压制,化形术是使不上了,只能用时安准备的化形符为东方沧溟临时掩盖相貌。   南宫就本以为时将作为命修受到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没想到这压制的古阵法只认修为境界、不认修文修武,境界最高的时将反倒成为在皇都被压制得最狠那一个,脚都还未踏入皇都,脸上的血色已经没了大半。   这下几人更是连进城的借口都不用找,任谁打开车帘子望见时将那张半死不活的脸,都能猜到又是来皇都求医问药的。   南宫就担心得不得了,哪还管得着什么感情八卦,连东方沧溟的事都顾不上,一进城便赶紧赶忙寻了间客栈,连夜将七梵长生花给炼化成了丹药,盯着时将服下,心想这七梵长生花好歹也是传说中的神花,不说根治时将,好歹也能起到一个重塑□□、焕然新生的作用吧?   谁知时将服下后,竟也只是恢复了平日的状态,身体既没有变好,但也不算太坏,气得南宫就差点半夜跳上屋顶扯着嗓子质问苍天,这可是花了十万高级灵石拍得的花!   说好的有在阎王眼下硬抢人的神效呢?这已经算是暴殄天物了吧?怎么天道就非得跟时将过不去、非要让他早死不可呢!   南宫就在心中咆哮完,又朝时将沮丧道:“我对不起山风姐姐的嘱咐,以后没脸面对她了。”   时将倒像早知结果如此一般,未报期待,也毫无失望,反而好奇问道:“山风嘱咐你什么了?”   南宫就干巴巴道:“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照顾好你云云……反正以你们的关系,只能是对我说这种话吧。”   “我跟山风的关系?”时将挑眉,“你猜到了?”   那么明显,谁猜不到啊。   南宫就的目光到处乱飘,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顾左右而言他道:“这有何难,你还能跟什么人那么亲近啊,不就是……不就是你那个吗……”   时将温声道:“没错,她确实是我姐姐,名唤时岚。”   你看,我就说吧,果然是……   呃,等等。   南宫就猛地将飘到天边的眼神收回,一脸正经地直视时将,坚定道:“我就知道是你姐姐。”   啊啊啊!上次时玥已经让他闹出这种看起来很眼熟的乌龙了,没想到这次时岚竟还能让他再闹一次!   他怎么总是忘记时将有好几个姐姐这事呢!   面纱下那张看得模糊的脸,仔细脑补一下,分明跟时将长得十分相似啊!!   时将见南宫就早已看出,也不打算隐瞒,而是柔声问道:“姐姐一直在麒麟宝阁监督,不便透露身份,能拜托你帮忙保密吗?”   监督?监督谁,监督什么?   这剧情完全卡在南宫就的认知盲区。   但超出南宫就认知范围的剧情实在太多,一个个去计较也太麻烦了,说不定只是世界观的自动补全呢?反正此刻南宫就心中的阴雨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报一扫而空,哪有心情管其他,便非常爽快点了头应下。   …   东方沧溟与时将并没有太深的情谊,自回到皇都起,心中一直是阴郁不已,完全无暇为时将的身体忧心。   时隔半年,没有精兵护送群臣跪迎,也没有百姓敲锣打鼓夹道欢呼,城外那张画像也不知是在寻人还是在追命,他就像只过街老鼠一般,伪装了相貌,灰溜溜地重新混进了皇都。   尘洛洛心知南宫就肯定会优先处理时将的病情,但东方沧溟眼下亦需要争分夺秒,便难得主动去提出自己可以配合东方沧溟,争取与李敬儒取得联系。   他的心中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了,总不能时时都要南宫就推一步才走一步。   为了成为想要成为的人,尘洛洛已经下决心,这次要真正参与到任务当中,而不是像个配饰一般挂在南宫就身后坐享其成。   尘洛洛是外来的生面孔,在皇都办事比东方沧溟方便得多。东方沧溟提到自己与李敬儒一直有特殊的联系信物,尘洛洛装作逛街购物的模样,暗中将信物递给了李敬儒安插在书堂的线人。   不到三日,李敬儒便以老友相聚的幌子,在酒楼包厢与东方沧溟重逢相认,将四人秘密接入丞相府。   “这位是在我落难之时,尽心尽力救治我的恩人,南宫道长。旁边的是南宫道长的师弟尘洛洛,以及南宫道长介绍的谋士,时将。”东方沧溟朝感慨万分的李敬儒介绍道,“几位都是值得信任的逸群之才。”   李敬儒一听,双眼便亮了几分,连客气话都顾不得多言,三步并两步地便跨步到南宫就面前,道:“南宫道长可是精通医术?”   南宫就汗颜:“呃……也不算……”   东方沧溟道:“老师的医术举世无双。”   南宫就:?   怎么突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   其实南宫就多少也能猜到李敬儒想做什么。   原著中东方沧溟、尘洛洛和时将三人是费了至少五十章的功夫,才走完麒麟宝阁拍得长生花、七刹冰原取回真玉玺这两段剧情的,其中横跨的时间足三个月有余。   这会儿南宫就跟时岚加入后,支线走得便快了不少,前后加起来不过半个月。   原本的东方沧溟回京后,皇帝已经病入膏肓,几个皇子王爷也斗得伤的伤残的残,再加上工具人时将的运筹帷幄和黑化版东方沧溟的杀伐果断,还未回宫就已经暗中设计除了几个皇子王爷,给朝中势力重新洗了牌,最后逼宫时简直就跟开挂叠了捡漏buff一样畅通无阻。   如今四人回来的时间尚早,皇帝的身体只是在走下坡路,还未到强弩之末之时。只是皇帝手中的权限已经被分裂得厉害,朝中的势力几乎都被架空,李敬儒第一反应自然是想要让南宫就去将与东方沧溟父慈子孝的皇帝救回来,要死也得立了遗嘱、让东方沧溟名正言顺地继位后再死。   几人坐在丞相府的凉亭下听完李敬儒分析朝中现状后,南宫就蹙眉问道:“殿下已经失踪半年有余,难道朝中没有拥立新储君的声音?”   “怎可能没有。”李敬儒一听这话,脸色霎时便黑得像墨水一般,不自然的望东方沧溟一眼,“如今呼声最大的,就是殿下那不成器的胞弟,东方承渊。”   当今圣上育有七儿四女,东方沧溟最年长,东方承渊则是与东方沧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排行老四。   在东方沧溟失踪后,东方承渊也面带悲痛、一身重伤地被送回皇宫,以为兄长找出真凶为由,联合亲王给几个兄弟使了不少绊子,并迅速成为呼声最高的新储君候选人。   偏偏东方沧溟平日与东方承渊关系看起来又是真的极好,其他人被东方承渊骗过,以为真的是其他皇子将东方沧溟暗杀后甩锅到自己身上,内部矛盾被激化得更厉害,以致于后来的东方承渊根本无需自己动手,只需作壁上观,便吃了不少渔翁之利。   等众人反应过来,逐渐发现这个以前总是跟在东方沧溟屁股后面唯唯诺诺的四皇子东方承渊,才是亲手谋害亲兄的幕后黑手时,东方承渊几乎已经胜券在握——如果不是东方沧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话。   而李敬儒原本得知两个亲侄儿一个失踪一个重伤时,也被怒火蒙蔽了眼睛,被东方承渊利用,帮他铲除了不少人。   但又在某次无意中发现东方承渊并不是诚心搜寻东方沧溟、并且东方承渊一直暗示希望能与自己的小女儿结亲后,心中忽然冒出怀疑,暗中调查了一番,这才摸出东方沧溟竟是被东方承渊亲手所害的事实。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东方沧溟秘密回京,与李敬儒取得联系,李敬儒才彻底清楚,原来自己一直被这个心如蛇蝎的小侄子蒙在鼓里,暗杀东方沧溟的真正凶手,根本就是自导自演的东方承渊!   李敬儒一阵后怕,也庆幸东方承渊用的借口一直是为兄长报仇,所以东方沧溟的储君之位才得以保留至今,无法轻易撼动。   南宫就这么问也是想要确认东方承渊手上已经掌握了多少权势,或者有没有因为蝴蝶效应出现了其他剧情。   好在李敬儒说的内容与原著剧情差不多,比较大的区别无非就是他们回来的时间更早,各自站队抱团的皇子和亲王都还活得好好的,日日在宫中对着病重的皇帝蹦跶。而东方承渊还未来得及利用李敬儒做些什么,李敬儒便已经知道东方沧溟被害的真相了。   李敬儒叹气道:“说来惭愧,你们两个侄儿都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的,我竟从未发现承渊一直在心中抱有狼子野心……枉我在朝中驰骋多年,看来也是毫无长进!”   东方沧溟的脸色变幻莫测,或许是在脑中是想起了什么,也艰涩开口道:“人心叵测,又如何能怪舅舅。我与承渊相互扶持多年,不也没有发现吗。”   南宫就在心中冷哼一声,你俩当然发现不了,毕竟,连东方承渊自己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东方沧溟的亲胞弟!   正想说些什么拱火呢,忽然一声清脆的女声传入耳中:“可是沧溟表哥?”   南宫就一个激灵,朝声音的主人望去。   只见那身着鹅黄纱裙的女子从别院那边匆匆赶来,一望见东方沧溟,眼中便凝出大片水雾,连见到太子的礼数都忘记,直接奔向东方沧溟。   南宫就哦豁。目光转向一直乖乖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尘洛洛。   本支线的最强情敌,竟这么快便登场了。 第71章   此女正是李敬儒最宠爱的小女儿, 李念瑶。   李念瑶的年纪与东方承渊相当,比东方沧溟小了三岁,自幼便入宫当了公主的伴读, 跟两位表哥的关系十分亲近,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此时的李念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 泪眼婆娑地扑进了东方沧溟的怀中, 朝东方沧溟哭诉自己这半年来有多担心这位失踪的表哥。   东方沧溟的神色有些尴尬, 毕竟这一趟回来,两人已经成长得与孩提时期相去甚远。但李念瑶哭得实在厉害,又不好推开, 东方沧溟只能僵硬地拍拍李念瑶的背安抚, 有些紧张地垂眼看向南宫就。   而南宫就的思绪则是随原著的剧情飘到了天边。   之所以说李念瑶是尘洛洛的最强情敌, 无非是因为尘洛洛的前三位后宫对尘洛洛可谓是死心塌地、从一而终,但东方沧溟不同。作为落难复仇流的傲天,于情于理, 东方沧溟的复仇之路都少不了各种女性角色的强力辅助的。   虽说漫有你是一篇纯正的纯爱狗血文, 东方沧溟也是铁血只认尘洛洛,但不代表女性角色不能一直倒贴极具魅力的东方沧溟啊!   有时候情敌的出现不仅能推动主CP的感情升温, 还满足了一部分喜欢酸涩走向的受众, 所以东方沧溟的支线中对李念瑶的设定还是比大多数炮灰配角完整得多的——至少在她死前,戏份多到直逼尘洛洛。   没错, 李念瑶出场的最终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在引起尘洛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嫉妒情感、并被东方沧溟榨取掉所有利用价值后,死在最恰当的剧情点, 是个比时将还要炮灰的纯工具人。   老实说, 南宫就一直觉得这小姑娘也是够倒霉的。   李敬儒贵为丞相,又是先后的娘家人, 手中本就握着不少权力。李念瑶算李敬儒老来得女,且是李敬儒唯一的女儿,她出生那年,李敬儒高兴得给周边十城施了足一月的善粥,这般炫耀,天下还有谁人不知李敬儒最宝贝的就是他那颗掌上明珠李念瑶?   可自先后去世后,李家再送入宫中的旁支便一直没有诞下皇嗣,李敬儒又是坚定的太子党,陆陆续续被削弱了不少,这李念瑶便也跟着遭了不少次暗杀绑架,目的就是逼迫李敬儒进一步让权。   当然,李念瑶的灾祸不断的设定或许都是在为东方沧溟支线的助攻剧情作伏笔罢了,李念瑶本人是完好无缺地活到这个岁数,并且心思仍是纯真善良的。   李敬儒从一开始就打算亲上加亲,将李念瑶许配给东方沧溟,以巩固李家与天家的关系。没想到东方沧溟忽然失踪,生死不明,李敬儒又执意要保留东方沧溟的储君之位,一时间孤立无援,更是将李念瑶推到了危险的悬崖边上。   李家的女人从来都是花容月貌,李念瑶的长相尤其突出,据说与先后长得十分相像。   虽然颜值设定上绝对是不如尘洛洛的,但在南宫就看来,审美还是要多元化,李念瑶长得与尘洛洛那种楚楚可怜的小白兔相貌截然不同,是五官深邃得多的明艳美人,就算说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相貌好看,当公主伴读时的表现也十分优秀,父亲还是当朝权臣,其他皇子能不打上李念瑶的主意吗?   不止是东方承渊,就算是其他年纪尚小的皇子,都趁着东方沧溟失踪的时候,在各自势力的怂恿下对李念瑶展开了追求。   可惜原著中的李念瑶始终心系东方沧溟,对其他人的追求从来是委婉拒绝,不少人追求不成,觉得丢了面子,便想到要绑架胁迫、霸王硬上弓。   所以在东方沧溟回归皇都的时候,李念瑶已经处在危机边缘,在原著的最后结局也是为掩护东方沧溟的行动而死去。   但那时候离登基只差最后一步的东方沧溟为了巩固势力,早就对外宣布要立李念瑶为太子妃了,原著中的李敬儒为了东方沧溟的大业,强忍丧女之痛,协同化了形的尘洛洛,给其他党派演了一出李念瑶尚未身陨、与东方沧溟成婚的大戏。   当然,原著中这成亲被东方沧溟当作是与尘洛洛的假戏真做,这点就不多说了。   总之,李念瑶的命运注定是个为衬托尘洛洛的感情而生的悲惨炮灰女配。   一想到此,南宫就便有些愤愤不平,这也太脸谱化太套路了吧?炮灰也是有人权的好不好!?   …   “在想什么?”   耳边响起时将的声音,猛一下让南宫就回了神。   只见其他人正定定地望着他,李念瑶早就收起了眼泪,似乎是叙完旧后又谈论了一番,刚刚询问了什么事情,在等他回答。   时将不好让他太尴尬,便用半魂在南宫就耳边说道:“方才李丞相提到,当今圣上重病已久,希望你能出手救治。”   南宫就面容纠结地答道:“我去救皇帝?认真的吗?”   时将道:“你可以试试。”   南宫就道:“伴君如伴虎,我要是进宫后因为说话难听被砍头了怎么办。”   时将道:“那我给你陪葬。”   南宫就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了一些:“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识海中的时将似是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的半魂一直在你的识海中,怎么会让你有所不测呢?”   ……对哦。   他可是在叁酒峰看过《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的万茶道创始人,教程、title跟金手指都应有尽有,确实没必要顾虑这种小问题。   在变换了几百个表情后,南宫就似乎终于考虑结束,朝李敬儒道:“可以是可以,但我要用什么原因进宫,又如何能取得皇上的信任呢?”   南宫就的顾虑是合理的。比起身体的病,皇帝的疑心病或许要更重,确实不可能贸然信任外来的医师。   东方沧溟思索片刻,低声询问李丞相几句,又道:“实不相瞒,我觉得可以在二弟的母妃这边下手。”   如今朝中势力以四皇子东方承渊为大头,宠妃所生的三皇子与五皇子亦各自拉拢了不少势力,至于六、七皇子年纪太小,基本是亲王在背后控制,同陪跑的差不多。   唯独这个二皇子总是让人忽略。   毕竟二皇子的母妃云妃本就出生低微,只是因为相貌美艳才被皇帝宠极一时,侥幸生下了二皇子。   本来云妃若是性格刚烈一些,还有可能母凭子贵,为自己争得一些地位。但偏偏云妃性格本就柔弱,又在坐月子的时候被其他妃子设计,落下了病根,皇帝见她身子越来越差,二皇子也是天生平庸,便没将这母子俩放入眼中好好看待过。   东方沧溟的计划很简单。   二皇子在宫中与体弱病多的云妃相依为命,本又无意涉足朝堂,既然东方沧溟无法立刻回宫,那不妨先以为云妃调养身体为由,将南宫就安排入宫,先是拉拢无依无靠的二皇子,借二皇子之手分裂几个弟弟与亲王的联盟,再由李丞相之口装作无意间透露南宫就是修仙界的神医一事,引起皇帝的注意,实现一石二鸟之计。   南宫就心中微动,或许他这半年间,对东方沧溟的救助真的将东方沧溟改变了。   原著中这段剧情并没有南宫就的戏份,而东方沧溟的黑化值也很高,是用了假的七梵长生花来跟二皇子做交易,在利用完二皇子后,又“意外”让皇帝得知七梵长生花在二皇子手中,顺便将二皇子也一并除了去。   可惜孝顺的二皇子直到被牵连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拼了命藏起来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七梵长生花,还以为自己的母妃能好好地活下去。   而现在的东方沧溟即使也是利用二皇子,至少不是取一朵假花来骗他,而是真的让南宫就去救云妃。   “那我能跟着大师兄一起吗?”一直沉默的尘洛洛忽然严肃问道。   剧情走得太顺利,南宫就都差点忘记尘洛洛并不是被东方沧溟带来,而是作为护卫跟着过来的。这会儿尘洛洛肯定对自己的定位比较茫然,希望跟着南宫就一起行动。   按理来说,神医身边带着个小药童也不算突兀。   尘洛洛一直跟南宫就形影不离,东方沧溟倒也没什么意见,刚想点头答应,却被南宫就打断:“不,你要留在丞相府中保护殿下。”   来到人间界就不能像之前那样称呼了,南宫就自然而然地改了口。只是在场的几人听了这话,神色都变了变。尤其是李敬儒跟李念瑶,似乎是被南宫就嘲讽了丞相府的人保护不好东方沧溟一般,怎么听怎么不舒畅。   尘洛洛可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表情,难得表现出不满,直接道:“殿下不需要我保护。”   东方沧溟没跟尘洛洛的无礼计较,但也对南宫就的回答很是疑惑,道:“我回皇都一事如今无人知晓,舅舅府上都是自己人,老师大可不必为我忧心。反倒是宫中危机四伏,老师带上洛洛,有个照应,或许更好。”   南宫就的态度却是十分坚决,又强调一次:“不带。在皇都不比在妙行观,殿下的安危最重要。”   南宫就鲜少用这种语气对尘洛洛说话,尘洛洛一听便不敢再任性,只能委屈地闭上了嘴,粉瓷一样的小脸泫然欲泣。   而东方沧溟则是稍稍有些脸红,虽然很快又隐了去,但还是被时将注意到了。   其实并非是南宫就想要强行拉郎,而是在这段剧情进行的期间,东方沧溟的行踪会不慎被其他党派察觉,好几次都要靠尘洛洛打掩护、伪装成没羞没燥的情人,才能堪堪躲过追查。   南宫就想要按原著走剧情,那尘洛洛只能跟东方沧溟捆绑。   更何况尘洛洛在漫有你的世界跟行走的引诱发情剂一样,若是跟他一块进宫,被别的皇子看上了,那倒霉的不还是南宫就。   只是……为什么时将也定定地看着他啊!   为什么他会觉得时将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里头好像还带有那么一点儿委屈和埋怨啊!?   南宫就低头喝茶,假装没看见时将的眼神。   但时将的半魂在耳边发出的声音却是拦都拦不住:“我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东方沧溟攀比这个事情啊?对李丞相府上的安保护卫真的很不礼貌诶!   那他到底是进宫还是不进宫?   保护你,我另有人选啊!!   幸好李敬儒对两人暗戳戳的互动浑然不觉,见尘洛洛跟东方沧溟对此安排都没有异议后,很快又将话题拉回进宫的安排中,这才让南宫就勉强躲过时将的眼神攻击。   …   计划敲定后,李敬儒便开始着手布局牵线二皇子与南宫就。   而南宫就也从富商小少爷的形象又被转换成神秘医修的模样,一身兰色鹤羽纹衣袍,搭配随意半扎松散的如墨长发,立于翠竹之下,竟颇有世外高人之姿。   ——不开口的话。   “若一个月内不能按计划探完,李丞相会接你出来。”时将在马车前对南宫就再三叮嘱,“我的半魂无法时刻清醒,你要保护好自己。”   南宫就本想吐槽这话未免太过煽情,可是目光一落到时将布满担忧的脸上,吐槽的话又卡在了喉咙。   最终只能点点头。   入宫的马车渐行渐远。   一名戴着斗笠的兰衣少侠同冬日飘下的白雪一般悄声无息落在时将身后。   正是被南宫就摇来保护时将的南宫勿。 第72章   进宫的一切比南宫就想象中顺利得多。   本来后宫是不允许宦官及太医外的男子入内的, 想要使用外来的方子,还得转由太医院审核检查过后,才有可能让妃子用上。   但人间界对修士们十分敬重, 南宫就药修的身份算为他谋了点方便,加上皇帝确实病得久了, 太医院也焦急, 对李丞相所介绍的仙医便更加网开一面, 直接以客卿的礼数招待,都想看看修仙界的药修是个什么水平。   也因二皇子的母妃云妃实在被忽视得厉害,连太医带着南宫就这个生面孔去会诊都没有宫人在意, 只当是太医院又来了新人, 或者又是二皇子找来的游医, 来云妃这儿做无用功。   “这段时间,仙师便住在这个小苑中,若是需要用到太医院的药材, 便让门口的小邓子给您带路。宫中规矩多, 能住进来已属不易,还请仙师莫要随意走动, 不然奴才可不好交代。”   说这话的人正是李丞相提前打点好的老太监, 似是在宫中地位不低,对南宫就的态度说不上特别恭敬, 但也算面面俱到。   老太监将南宫就领到暂住的小苑中后, 留了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名唤“小邓子”的小太监在门口候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伺候还是为了监督。   不注重归不注重, 外来人给妃子会诊还是要走一段流程的。所以南宫就进宫头两天都没有其他事情做, 在小苑中待得无聊,便让小邓子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对南宫就的到来表现出的兴趣不大, 憋不住好奇的,也不过是多扫了几眼。毕竟二皇子十分孝顺母妃,二皇子招揽一些所谓的民间神医入宫,在太医院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在南宫就的医术还未展露前,先低调行事才是正解。   有些医官比较通窍,隐约有听说人是李丞相介绍的,更是对直接对像来太医院观光一样的南宫就视而不见,免得惹是生非。   太医院中的药材大多是民间的较为珍贵的药材,药册上也有写着修仙界的奇花妙草在库,只是这些药材管控严格,大多都是为帝王储备,不可能用在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身上。   南宫就环视了太医院一周,心中实在诧异。   这太医院的布局精妙,冬暖夏凉,也算有些灵气。但比起药材,放置在百子柜旁的一尊玉雕小像,比太医院的所有摆设都更引人注意——这竟是一尊女子的雕像。   这尊女子的玉雕小像雕刻得十分精巧细致,被供奉在一座用紫檀木雕成宝塔造型的神龛中央,神龛上仅书“药仙顾柔”四字。女子的面容清丽,神态悠然。装扮有些像观音的模样,头戴明珠高冠,身着罗裙天衣,奇就奇在小像手中所持的并非玉净瓶或是象征健康的吉祥物,而是一手持药,一手仗剑。   这让南宫就不得不再三流连观望。   求医问药的地方,布下风水阵、供奉医仙药仙、贴上吉祥黄符,都是能理解的……但这尊雕像未免太诡异了!   且不论药仙为何要仗剑,先姑且理解为驱赶病痛的意思,可南宫就转为药修多年,竟从未听说过有这个神仙,也没有瞧见其他关于这位“药仙”的生平介绍!   这可是在太医院,难不成大祁的天家受人蒙骗,偷偷供奉了邪修?   南宫就左看右看,实在忍不住问跟在身后的小邓子:“你可知道这尊雕像是何时开始供奉,有何渊源?”   小邓子恭敬答道:“奴才入宫的时间不长,只知这药仙大人已经供在太医院很长时间了。至于有何渊源,恐怕要问太医院的医官大人们才知晓哇。”   这话听着不像假的,南宫就左右张望一会儿,正巧一坡脚的老医官正一瘸一拐地从旁边的过道路过,南宫就没多想便直接拦住这老医官,礼貌问道:“这位大人,打扰了,我是二皇子领来为云妃会诊的游医。能否向大人请教一下,百子柜旁这尊雕像供奉的是何人,有何渊源?”   老医官看着约摸五六十岁,留着一把山羊胡子,面中带有疲色,但眼神却是闪着灵光的。此时忽然被南宫就拦下,似是有些不悦,但也开口答了南宫就的问题:“上头不是写了‘药仙顾柔’了吗?这位仙人已经在宫中供奉数百年了,据说曾经救过开国圣上的命。”   看老医官不想搭理的样子,南宫就屈身感谢了老医官的解答,便不再多问。   “你有听说过这位药仙吗?”南宫就滴滴时将。   时将的半魂答得很快:“未曾听过。不过既然已经供奉数百年,在庄中翻阅一下古籍,或许能找到线索。”   连时将都没有听说过的神仙,实在太过可疑。但南宫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天家铲除邪修,所以并未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随便应下。   时将看南宫就似是怀有其他心事,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何要给那老医官下咒?”   南宫就意外道:“你发现了?”   方才老医官解答完离去后,南宫就状似不经意间,在小邓子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掐了个追踪咒,弹到了老医官背后。   虽说在宫中被压制得厉害,但对普通人下一个简单的追踪咒,南宫就还是勉强能使出的。   只是这件老医官涉及到后续的剧透,南宫就担心被66警告,无法对时将明说,只能含糊解释:“天家的太医身份特殊,通常只会挑选身强体壮的人在任,十分忌讳身患顽疾或是有肢体残缺的人留在宫中,免得晦气冲撞了天家的贵人。我看这老医官患有坡脚旧疾,但穿着打扮又不似位高权重之人,觉得十分可疑,便留了个心眼。”   时将有些讶异,事实上他与南宫就有一样的思虑,只是没想到南宫就竟不用他提示便做出了这个判断。   看来他真的是有些小看了南宫就。   时将的语气中带着笑意,道:“你真是聪明。”   南宫就猛地一捂耳朵,这动作来得突然,吓得旁边低着头的小邓子都忍不住抬头观察一眼。   时将不是没有夸过他,只是南宫就发现,自从时将出关以后,跟他说话的语气好似变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变了。   只觉得时将说出的话总会让他的耳朵发烫,连心都像被猫爪挠了一样,痒痒的,让人有些难受。   …   两日时间过去,给南宫就走的流程也只是做做样子,南宫就很快被一位李丞相买通的医官带进了后宫,去给云妃会诊。   云妃的相貌果然十分美艳,只是久病缠身,整个人精神气非常差,连对二皇子强颜欢笑的力气都使不出。   南宫就只把了个脉便知云妃与尘洛洛一样,是身体里头吸的寒气多了,才落下的病根。云妃出身低微,二皇子又不受宠,领不到名贵的药材,太医们也就做做样子,只当作普通风寒来治。   而南宫就治尘洛洛治得多了,治疗云妃的病情简直是轻而易举,就算难以在皇都使用灵力炼药,光是南宫就乾坤袋中备着的灵植和丹药,就已经碾压宫中的药材。   才半月过去,云妃的身子便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二皇子大喜过望,将画有宫中布局和暗道的地图都递了给东方沧溟。   李丞相寻了个机会,不动声色地将南宫就治好云妃一事宣扬了出去,没过多久便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被皇帝召去会诊的日子竟比预估的还要早一些。   这回带南宫就去面圣的除了太医院的医官,还有二皇子与李丞相。   南宫就本是修士,在宫中规矩这一块被管得并不严厉,提前被宫人指导了面圣的礼数,便往皇帝的寝室走去。   时值初秋,天气尚未开始转冷,皇帝的寝室中燃着熏香,一方面是用作宁心安神,一方面又用作掩盖呛鼻的药味,不浓不淡,气味正好。   皇帝卧在床上,神志还算清醒,但精神实在不佳,话也未说几句,只招南宫就去把了个脉,上下打量南宫就一番,问道:“听闻仙医原先是修仙界的医修,不知师出何处?”   南宫就道:“回陛下,在下出身逍遥宗,乃三长老座下弟子。”   “竟是逍遥宗的仙人……”皇帝喃喃一句,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又道,“那仙医可能看出,朕患的是什么病?”   南宫就用余光扫了寝室的宫人一圈,沉默片刻,道:“陛下忧心天下子民,乃积劳成疾也。”   这回答跟其他医官一样。   皇帝听后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南宫就退下,很快又睡下了。   等回到小苑,李敬儒将其他人退下,才开口问道:“仙师可有看出其他问题?”   南宫就先是在门上贴了个静音符,确认门外的小太监听不见屋里头说话了,这才开口道:“熏香有毒。”   李敬儒霎时大惊失色,后退几步,缓了缓,才道:“可陛下寝室中的宫人每日都同吸此香,未有一人似陛下一般病倒啊?”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对仙师的医术不曾有疑,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还望仙师海涵。”   南宫就摆手示意无碍。   他自然不是随便猜的,但也不算是自己看出来的,毕竟光把个脉怎可能一下子就知道问题出在何处?当然是因为原著中有写明,皇帝就是中了这熏香的毒而死的。   只是南宫就口说无凭,还是得用实际证据说话,只能朝李丞相道:“确实事关重大,丞相有顾虑也是应该的。还请丞相帮忙取一些陛下所燃的熏香予我,我自有法子验证。”   李丞相听罢,虽然心中惊诧,但还是慎重点头应下。   而后几天,南宫就又陆续为皇帝熬了几幅中药,虽是让皇帝的精神好了一些,但远远未到痊愈的程度,这“神医”的名号也渐渐似其他被二皇子寻来的医者一般淡化了去。   倒也不是南宫就没有法子救皇帝,而是天道要让皇帝死,皇帝不得不死。但皇帝对东方沧溟还有用处,也不能现在就死,只能用这个法子先吊着皇帝的命,让他撑到东方沧溟夺权成功后再死。   李丞相的眼线四布,不多时便将皇帝寝室中燃的熏香拿到手,通过小邓子的手交给了南宫就。   也是在同一个晚上,南宫就的追踪咒出现波动,那名坡脚的老医官遭到了暗杀。   …   等南宫就在七拐八弯的假山中寻到老医官时,两个刺客正准备将老医官抛到莲池中,伪造出老医官失足落水而亡的假象。   南宫就用不出灵力,但逍遥宗的剑法还能傍身。   两个刺客一时半会竟近不了南宫就的身,正想撤退,不料南宫就忽然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杯茶水迎面泼出,两人闪避不及,被泼了个正着,都还未退出到假山外,就被迷晕了去。   南宫就将两人的面罩扯下,掐开两人的嘴巴,用随便捡的树枝往两人嘴里探了探,果然勾出了藏在舌下的毒药,灭了两人失败自尽的后路。   【有时候连我都会怀疑宿主做这种事的时候是不是过于专业了。】   66忽然发出评价,把南宫就吓了一跳。   南宫就在脑域中抱怨道:“偷鸡摸狗我一向是专业的好吧。你别忽然冒出来,吓死我了。”   【所以说宿主为何会这么擅长偷鸡摸狗。】   南宫就郁闷:“那不是你这个系统该管的事。”   过了一会儿又烦躁道:“好歹我也算博览群书(虽然是网文),这种死士嘴里会有毒药不是常识吗?之后还要用上这俩证人,要是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咬咬舌头就挂了,那我不得气死。我的阅读经验不允许我犯这种低级错误。”   好像很有道理,66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那旁边那个老医官怎么处置?】   “他也该死。”南宫就道,“但他还得帮我们走完剧情再死,你懂吧。” 第73章   南宫就在宫中调查的同时, 时将和东方沧溟在丞相府中也一并着手拆分朝中势力。   “如今朝中手握南北军权的分别是镇南大将军庞应和镇北大将军周巡,”李敬儒将一枚代表东方承渊的墨绿玉石放到镇南大将军的名字边上,“庞大将军的意思尚不明朗, 但这半年间的行动,似乎隐约有支持四皇子的趋势。而周大将军……”   李敬儒抬眼看向东方沧溟, 又将代表东方沧溟的藏蓝宝石推离, 欲言又止。   东方沧溟道:“丞相不妨直说。”   李敬儒抚了抚胡子, 面向时将道:“周大将军的独子周子灿,曾与太子殿下的长姐大公主定下娃娃亲,而大公主的母妃又与先后情同姐妹, 周大将军便一直是坚定的太子党。”   这周子灿三岁就将兵法倒背如流, 五岁便有模有样地舞刀弄枪, 是兵家万里挑一的天才。周巡在周子灿身上倾注了全副心血,周子灿亦不负周巡所望,十四岁开始带兵, 十七岁被封将军,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可惜, 这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未能活过二十岁,便战死在北疆。   就连周巡也没有想到, 周子灿会死在那一战。   明明面对更庞大的战役、更狡猾的对手, 周子灿都能全身而退,偏偏在这么一场胜券在握的收尾战中, 周子灿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被摘了首级。   周巡不是无法接受战败的人, 但这场战役输得实在太过诡异,参战的士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根本找不到一个人证能告诉周巡,周子灿到底因何而败。   周巡强忍丧子之痛,暗中调查了一番,可还未查出其中有何隐情,皇帝就用英雄已去为由,在周巡尚不知情的时候,直接将大公主的婚事重新敲定,送去邻国和亲。   谁人都知大公主与周子灿两情相悦,只等周子灿打胜仗回来后喜结连理。   可周子灿死后,大公主不止不愿归还周子灿送出的传家宝——一支嵌着雪玉的金簪,甚至连慰问都不曾有过一句,让周巡倍感心寒,只叹天家薄情。   在接连受到多番打击,又不知在背后调查出什么原因后,周巡对天家产生了怨恨。虽然周巡一心为国、心有抱负,面上并未说什么,只在朝中保持中立态度,但想要他重新拥立东方沧溟,恐怕比登天还要再难一些。   李敬儒说完,长叹一口气,房中几人顿时陷入静默。   这庞应听着是个聪明人,局势变动后,或许还能稍加拉拢,但周巡那边,恐怕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   一抹俏丽的鹅黄轻衣忽然敲门而至,一下子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气氛。   李念瑶与丫鬟捧着食盒轻巧走进房中,将食盒中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和甜羹放到小厅的茶桌上,甜甜朝三人道:“爹爹,沧溟表哥和时大哥,你们都商量一整天了,肚子饿了吧?我刚刚做了一些吃食给你们填填肚子,吃饱后再聊吧。”   说着,又到门口把对招的尘洛洛和南宫勿也喊了进来一块吃。   天色确实不早,月亮也早就挂到高枝顶上。只是几人聊得太过入神,都没留意时间流逝。   “这丫头真是不懂事,也不看我们正在商议大事,就这么毛毛糙糙地进来打扰。”李敬儒嘴上是这么说,但表情明显是在炫耀自己的小女儿,边说边笑着招呼几人先去吃饭。   办正事的时候,东方沧溟和李敬儒倒也没那么多穷讲究,这些天都已经习惯与众人坐下来同桌吃饭。   几人围桌坐下,饭菜做得不是很精致,但味道十分可口,看得出确实是李念瑶亲手做的。   时将胃口不大,这几日又总为宫中的南宫就忧心,没吃多少,很快便放下筷子。   李念瑶见状,立刻打了一碗甜羹递到时将面前,道:“时大哥,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啊?你身子弱,我还做了比较好消化的饭后甜羹,若是吃不下饭菜,不如尝尝这甜羹?”   时将颇感意外地接过甜羹,温和道:“李姑娘莫要误会,你做的饭菜都十分美味。只是因为今日天气转寒,我胃口变差了一些罢了。真是谢谢李姑娘的关心。”   尘洛洛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夹菜,南宫勿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吃饭不说话,东方沧溟则是挑眉看了两人几眼。   李敬儒看小女儿只给时将打了甜羹,忍不住拆台道:“我说瑶儿啊,你平时做饭就那几个样式,也不会配上甜羹,今天怎么忽然大秀身手、给我们加菜了?”   李念瑶一下子紧张起来,娇嗔道:“我这不是新学了几样,想让几位哥哥先尝尝看嘛!爹爹你怎么还拿我打趣呢,都让哥哥们看笑话了!”   “哦?是几位哥哥,还是一位哥哥?”李敬儒调侃起小女儿来根本收不住,毕竟他这小女儿貌似情窦初开了,对时将的感情藏都藏不住。   他本就没有必须将小女儿送入天家的执念,以前只是想着李念瑶跟东方沧溟若是能亲上加亲更好罢了,如今表兄妹俩凑不成一对,李敬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李念瑶开心便是好的。   更何况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对时将的评价也颇高,此时也想为自己的小女儿推波助澜一把,“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李念瑶被李敬儒的话羞得满面通红,赶急赶忙又打了一碗甜羹送到李敬儒面前,试图堵住李敬儒的嘴,道:“爹爹,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赶紧吃甜羹,别说了!”   李敬儒一阵大笑,倒也没有再继续调侃李念瑶。   李念瑶看李敬儒不说了,才敢偷偷抬眸看向时将。   沧溟表哥回来后,还带来了谋士和护卫,个个都是一表人才,身上带着仙气。尤其是那肤白胜雪、神色冷清的时大哥,更是如谪仙一般,将平日鲜少见生人的李念瑶都看呆了。   李念瑶一开始还不太敢与时将亲近,可后来真正接触后,李念瑶才发现,时将明明看起来像一支冬日的寒梅般不近人情,心底却是如春日的暖阳一般的柔和。   虽然沧溟表哥很好,爹爹也一直有意撮合她跟沧溟表哥,但李念瑶心中一直只将东方沧溟当作家人看待,从未对东方沧溟有过其他想法。在时将出现在她的世界后,李念瑶便更加坚定,自己对东方沧溟的感情与对时将的感情时不一样的。   这边厢的李念瑶还在心中期待时将能夸奖她方才新做的甜羹,那边厢的时将却在李敬儒的调笑中罕见地心不在焉起来。   一直默默吃饭的南宫勿眼皮一跳,忽然抬头,正正对上了时将有些慌乱的眼眸。   “你兄长出事了,快,进宫。”   …   虽说南宫勿进皇都也被压了修为,但单论功法,南宫勿在人间界亦难以找到对手,拿着地图潜入皇宫,并非难事。   待南宫勿按时将的指引找到窝在假山后头的南宫就时,南宫就摸着下巴,正对着三个被他五花大绑在地上的人一筹莫展。   南宫勿郁闷:“你在干嘛。”   来到皇都的南宫勿早就将逍遥宗的弟子服换成一身朴素的玄衣,又擅长隐藏气息,此时真的跟隐在暗处的影卫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人在哪里。   显然南宫就在夜晚的深宫中干这种事还是有些心虚的,南宫勿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南宫就瞬间被吓得弹射起飞。   在看清来人是南宫勿后,南宫就才放下心,冲过去揍了南宫勿肩膀一拳:“你怎么跟个鬼一样,一点儿声音都没有?是不是想谋杀亲哥啊??”   南宫勿轻巧躲过南宫就的拳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南宫就,道:“我想谋杀你,方才就杀了。”   他说得对,去约架回来的南宫勿很明显又涨了修为,完全不是南宫就用损招就能对付的水平,几乎是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南宫就碾压的程度。   但南宫就身上自带亲哥血脉压制,丝毫不畏惧自己这个人形兵器弟弟,张口就是骂街:“我还想问你来这儿干嘛呢?我不是让你去保护时将,你跑了让他一个人怎么办?现在外面危机四伏,动不动就一群死士来暗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啊!”   南宫勿直接对南宫就翻了个白眼。   且不说时将平时就很擅长用自己的能力脱离险境,他是真的想拜托南宫就清醒一点,现在根本没有人发现时将是最近搅乱朝堂的幕后黑手好吗?东方沧溟才是那个动不动就被暗杀的活靶子。   也不知是哪个党派的眼线非常敏锐,东方沧溟才入丞相府没几天,就已经被摸到了痕迹。   光是南宫勿来到皇都这半个月,东方沧溟已经遭受了不下五次危及生命的暗杀,以及各种层出不穷的小危机,若不是尘洛洛在场帮他挡了或是躲了,恐怕东方沧溟都活不到现在。   “就是他说你有危险,才让我进宫帮你的。”南宫勿看着南宫就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布满紧张就忍不住一阵烦躁,又道,“别讲废话了,这片地方很快会有守卫来巡逻,地上这三个要怎么办?”   如果不是南宫勿的语气中充满了嫌弃,南宫就应该会为前面那句话感动三秒。   不过这儿确实不适合两人谈话。   南宫就跟南宫勿拎着三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飞速藏回在宫中暂住的客卿小苑。   “两个死士你想办法带到丞相府,交给东方沧溟审,他比我们更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口。”南宫就将老医官一把甩到墙角,又找了团穿过的袜子塞紧老医官的口唇,“这老头我会送回太医院,你趁天黑赶紧回去吧。”   南宫勿道:“我也可以帮忙带信。”   光把两个昏迷的死士带回去,南宫勿也不知怎么说清前因后果,便多提了一句。   “没关系,时将会知道的。”南宫就心想,与其留下字条这种有一定隐患的证物,还不如直接对识海中的时将口述,私密度还更高些。   没想到南宫勿眉头皱得更紧,冷声问道:“为何他会知道?我一直想问,你跟时庄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南宫就一脸莫名其妙,他跟时将还能是什么关系,当然是指定商业合作伙伴、优秀的大夫和病弱的美人、倒霉穿书者和人形金手指的关系啊!   “这,我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南宫就不能暴露时将藏在他识海中的半魂,只能含糊道,“你这话问得好奇怪,任谁看了都知道我跟时将是……好兄弟吧?”   好吧,南宫就其实也觉得自己跟时将的关系或许比商业合作伙伴更要好一些的。   而且脑中又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一些不该在这个严肃的时刻出现的画面,让南宫就忽然又是挠脸,又是抠手指头,还突然踹了地上昏迷的老医官一脚。   毕竟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装作很忙的样子。   南宫勿那双与南宫就极相似的星眸中闪烁着跟南宫就完全不一样的寒光,继续冷声道:“我怎么觉得他对待你的态度不像是好兄弟呢。”   南宫就脑子里不该出现的画面一下子被南宫勿这句话浇熄了去。   这话就很伤人了哈,听着跟南宫就口中的“好兄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其实时将并没有那个意思一样。   “你少管,赶紧把这两个废物带出宫!”南宫就不爽地催促南宫勿赶紧滚,少待在宫中影响他的心情,被陌生人瞧见了,还可能误会南宫就精神分裂出另一个人格的实物呢。   “我也不想管,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好兄弟怕是要在丞相府办喜事了。”   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南宫勿的心情也很不美妙,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便像拎垃圾出门扔掉一样,拎着两个死士消失在深宫的隐秘处。   南宫就一头雾水。   办喜事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清楚啊! 第74章   南宫就当然不会直接问识海中的时将。   当务之急是先处理这老医官的问题。   事实上, 一把温柔刀只擅长撒狗血不擅长写正剧,吸引的读者大部分也只爱看狗血,所以漫有你中很多权谋斗争的剧情都是一带而过, 属于正剧剧情描述得多一点都会被骂在水文的程度。这也直接导致了南宫就即使手握剧本,也难以将剧情细节一一还原。   原著中的东方沧溟回到皇都时, 东方承渊的阵营已经拉拢了不少势力。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 站过队的大臣们俨然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绝对不会因为真太子的突然回归而改变立场,除非他们所站的东方承渊彻底失去翻身之日。   况且,以前的东方沧溟为人实在太过正直, 自命清高, 半点不会来事。要真让东方沧溟当了皇帝, 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快到头了,又怎么会支持东方沧溟将东方承渊掰倒?   这部分权谋斗争本来可以写得十分精彩,但一把温柔刀被评论区骂了几百条注水后迅速滑跪, 大手一挥直接给所有人降智, 剧情像坐了火箭炮一样飞速过完,只留下让东方承渊彻底失去翻身之日的原因, 是东方承渊并非先后亲生、甚至根本不是皇帝的骨肉这个含含糊糊的真相。   …   “时将, 时将?醒着吗?”   房中一灯如豆,老医官被绑在角落处还未清醒, 南宫就坐在书桌后静呼识海中的时将。   时将是过了小半时辰后才回应的, 似乎是因为本体正在卜算,所以无法分神回应。这会儿听见南宫就呼唤了, 便在南宫就耳边带了点紧张问道:“你没事吧?”   “小问题。你怎么让南宫勿过来了, 杀鸡焉用牛刀,让他守在你身边。”南宫就边在脑中回答, 边摸出李敬儒暗中派人送来的熏香,难得严肃道,“先说正事,这是李丞相帮我取来的,皇上寝室所用的熏香。”   皇帝的寝室一般燃的都是龙涎香或沉香,大祁的皇帝也不例外。这熏香看着普通,也就是混了一些药材的龙涎香,即使长期吸入体内,也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大祁现今的帝后情深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而这熏香制作的背后,还有一桩让天下男子都啧啧称羡的美谈。   事情还要追溯到皇上病倒后,皇后日日为皇上的身子牵肠挂肚,先是多番命人到专注修医修药的宗门寻求妙方,又在半年前千辛万苦到麒麟宝阁中重金拍得一种叫做‘凝月华’的仙草。   凝月华对药修来说并不陌生,其功效是镇定灵脉、快速聚魂,常用于修士进阶时炼作丹药辅助,即使在修仙界也是比较贵重的草药。而对人间界的病人来说,凝月华更是有定魂的神效。   但这凝月华又通常只生在在修仙界随机开放的秘境中、能够毫无遮挡地映照在月光下的露水池边上,且周围常年群居着一种外形有些像犀牛、头顶长有两根长角、唤作露池犀的巨兽,想要完整地摘取凝月华入药并非易事。所以每每麒麟宝阁有凝月华拍卖,价格都只高不低。   皇后拍得凝月华后,又亲自到太医院叮嘱了好几次,将拍得的凝月华一半煎成汤药给皇帝服下定魂,另一半研磨成细粉,与安神的药材一并混入皇上所用的龙涎香中,让凝月华的功效持续得更加长久。   还有小道消息称,前段时间麒麟宝阁的拍卖大会,皇后也派人去竞拍七梵长生花,只是被小人恶意竞价才失利未得,让百姓们一阵遗憾。   无人不夸皇后尽心竭诚,无愧一国之母的位置。   只有南宫就听到传闻后勾唇冷笑,皇后或许真的派人去拍七梵长生花了,但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让帮皇帝延寿。   “凝月华确实是大有裨益的仙草,但大多数人对凝月华的认知只停留在延年益寿这一点上,忽略了‘是药三分毒’这个道理。”尽管时将有可能比他知道得更多,但南宫就还是很认真地给识海中的时将解释,“凝月华本身没有毒性,但若是跟露池犀的角制成的药材混在一起服用,就会产生一种致命的毒素。这毒素发作得很慢,但会毫无痛楚地慢慢侵蚀人的身体,散去人的精神气,杀人于无形。”   时将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在燃此熏香的同时,也在服用露池犀的角?”   “我在面圣会诊前曾经翻阅过皇上所服用的药方,并未发现有露池犀角。”南宫就的眼神逐渐幽暗,“但我在太医院的药册出纳记录中,却看见东方承渊在半年前狩猎比试中受惊时、太医院所开的药方中,有一味犀牛角。”   时将的语气也凝重了一些:“东方承渊?”   “没错。露池犀的角本身就同犀牛角十分相似,就算不小心被混进存放犀牛角的药箱中,想必也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南宫就继续道,“皇上的身子恰好是在太子殿下失踪后开始一落千丈的,皇后恰好为皇帝重金求得凝月华,而东方承渊的药方又恰好要用到犀牛角,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同时发生?”   南宫就默默站起身子,走向被绑在角落那名老医官。厚重的阴影打在老医官布满岁月的脸上,竟生出一丝寒意。   “但这么巧合的事,偏偏让这老头都做成了。”   南宫就是知道真相的,但他无法直接将没有过程和细节的结局告诉时将,只能无奈地跟时将玩起海龟汤*,赌时将能顺着他透露的讯息猜到谜底。   时将果然反应得很快:“你希望从那两个死士口中听到的是这个真相。”   南宫就道:“没错,普通医官不知凝月华的禁忌,但我作为修仙界的药修,必定一眼就能察觉。现今太子暗中回归的消息已经泄露,皇后与东方承渊一派必定为此焦心。而我是李丞相安插进宫中的人,铲除我的话未免太过明显,那么他们首先要铲除的,就是这个中间人。”   说到此处,南宫就顿了顿。   因为铲除老医官的原因远不止这一个。   “不止。”时将接着南宫就的话道,“无论是龙涎香的制作,还是东方承渊的药方,都是近半年才发生的事。可这老医官明显在宫中已经待了不止一个年头,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让他身为残缺之人仍能受到皇后重用。   太子和东方承渊一母同胞,后又一同托付给皇后养育,期间母慈子孝,未曾有过任何皇后与两个皇子不和的传闻。站在皇后的角度,太子按部就班到名正言顺地登基,对她是最好的选择。   可如今皇后却宁愿迂回使计、卷起斗争,也要与东方承渊站在同一阵营将太子掰倒,你会不会觉得,这实在诡异万分?”   时将简直是一点就通,南宫就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响起某个死神小学生破案时的专属BGM,继续引导道:“我原本的猜想是,东方承渊与皇后亲生的早早夭折的三皇子年纪相仿,或许是皇后在东方承渊身上得到了安慰,才生出了偏心溺爱之意。”   但这个说法显然是无法说服任何人的。   毕竟就算将东方承渊当作早夭的三皇子的替身,皇后也不至于为东方承渊冒险至此。   “除非东方承渊根本就是皇后所出。”   时将只沉默片刻,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尽管是南宫就主动引导的,但在听到时将说出那一刻,也不得不为时将的大胆猜测感到震惊:“什么?你是从何得出……?”   时将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将猜测一一道明。   “很简单,因为皇后的孩子更有机会夺得帝位。   当年生下三皇子的时候,皇后只是一个比较受宠的嫔妃,位置在后宫中不高不低。这老医官当时大概三十岁上下,正值壮年,恰好是受到重用的年纪。   而皇后所生的三皇子与先后所生的四皇子东方承渊出生日期仅隔了两日,这么小的娃娃被掉包了,即使是亲娘也难以辨认清楚。   三皇子从出生起就聪敏机灵,十分受皇帝宠爱,他的生母、现今皇后也母凭子贵,一年时间不到便被封至贵妃。可三皇子还未长到五岁,便在御花园失足落水而亡。   皇上怒火滔天,将照看三皇子的嬷嬷、护卫和整个御花园的宫人都斩了。在场的所有人中,唯独剩下了这个坡脚的老医官。”   这等天家大事,宫中是绝不可能将之大肆宣扬,又因知情人全数被灭口,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实在太大。   而后,三皇子早夭,皇后悲痛欲绝,皇上不止没有降罪,反还生出怜惜之意,将之封为皇贵妃。也是同一年间,先后的身子越发不好,皇贵妃代管后宫事务。   不到三年,先后病逝,皇上顺势就将皇贵妃立为新后,太子与东方承渊交由新后抚养。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完全挑不出皇后的一丝错误。   然而如时将等没被降智的局外人站在客观的角度来分析,无论是三皇子的死、宫人被灭口、还是先后的病逝、跛脚老医官的独活与重用,全部都疑点重重。   “所以我猜,若三皇子与四皇子东方承渊真的被掉包,那唯一剩下的知情人,只有这个老医官。”   金手指不愧是金手指,时将光是从南宫就给出的少许线索中就分析出这么多,且无限接近真相,实在太过可怕,让南宫就情不自禁地在心中为时将虚空戴上大框眼睛和红色领结,期待时将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南宫就道:“假设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皇后难道不是应该早早就将这医官灭口,为何还要将这把柄留到现在才杀?”   时将沉默片刻,答道:“或许是因为此人值得信任。”   南宫就道:“为何值得信任,是有何渊源?”   时将道:“狩猎比试中,太子是被东方承渊推落悬崖的,但这段时间,我们在丞相府已经摸出东方承渊背后还有靖王撑腰。甚至这场狩猎比赛的局,都是由靖王所布。那日你在他背后下追踪咒后,我已命人查出此人乃靖王旁支所出。”   南宫就在心中为时将鼓掌。   “当年三皇子落水,据闻是这医官最先发现,跳落水中营救,被池底的利石割断了右脚的脚筋,这才营救不成,还落了残疾。”   百晓山庄早就将老医官的资料传到丞相府,让时将的思路更加流畅。   “也正因如此,靖王才能用此借口,让这老医官在暴怒的皇上眼底下侥幸留了一命,还以残疾之躯留在了太医院继续任职。”   南宫就不自觉地开始依赖时将,道:“我相信你的猜测,可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将真相引出?”   “只要……”   时将才刚开了个话头,忽然就没了声响。   南宫就:?   在识海中的半魂应该没有信号不好的情况吧?   南宫就一头雾水,不知时将为何忽然不说话了,又在房中走来走去,试图找一个信号比较好(?)的地方,重新跟时将的半魂连接。   所幸没走几步,时将的声音便重新在耳边响起:“抱歉,方才李姑娘忽然到苑中,出去应付了几句。”   李姑娘?李念瑶?   南宫就脱口而出道:“小姑娘怎么大半夜往你院子里跑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难道是东方沧溟出了什么事?那也应该是尘洛洛来找时将啊,怎么会是李念瑶过来呢。   “……没什么要紧的事,已经让她回去歇息了。”时将迟疑了一瞬,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先谈正事。”   南宫就挠挠头,心中感觉怪怪的,不太能理解李念瑶的举动。   但现在确实没有时间深究,两人开始规划如何撬开这老医官的口,为东方沧溟的华丽回归做铺垫。 第75章   丞相府。   南宫勿进宫不久后, 心中的慌乱便散去,南宫就应该是没事了。   小苑中灯火通明,李敬儒为时将安排了不少护卫守在小苑, 时将一人坐在屋中的书桌前,只燃了一盏明明灭灭的小灯, 映在他的凝思的脸上, 甚是温柔。   百晓山庄几乎是同时传来了三份密函, 有意料之中的,也有不曾预料到的。   关于老医官的出身和生平履历,和已经被许配到邻国和亲的大公主, 以及医仙顾柔尚未能找到线索的消息。与密函一并送达的, 还有一封来自大姐时雨的家书。   时将慢慢将家书合上, 轻叹一口气。   就算他一直有意识地避而不谈,但时家的人或多或少应该也能感应到。   天命难违。他的大限,或许快要到了。   …   “时将, 时将?醒着吗?”   耳边传来南宫就的声音。   通过半魂连接的声线比直接面对面对话的声音更加清脆, 那是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中间的声线,每次听见, 都能让时将不自觉地将自己回答的声音放得更加轻柔, 免得将这声线的主人吓到了。   时将本来并未对南宫就入宫抱有太多期待,只当是拉拢二皇子的辅助, 现在看来, 南宫就心中或许也有自己的计划,摸索出的消息比时将想象中的更有用。   天家斗争中错综复杂的真相实在太多, 时将将手头上知道的讯息与密函提及老医官的资料一条一条连接起来, 慢慢将真相编织。   虽然他的猜测在他人耳中或许是天方夜谭,但南宫就却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相信你的猜测, 可是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将真相引出?”   一如既往、不知从何生起的信任,让时将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只要……”   “时大哥,你睡了吗?”   寝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李念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两人在识海中无声的对话。   时将不动神色地将笑容收起,竟带了一丝烦闷地看向门口,但又在开门的瞬间,恢复一派温和疏远的表情。   门外的暗卫和丫鬟早就退得远远地,免得打扰了佳人才子的夜下会话,只留下又换了一身衣裳的李念瑶站在门口,脸蛋泛着绯红,微微仰着头看着时将。   也不知李念瑶是不是用了香粉,门才刚打开,一阵馨甜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可之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扑过来的,似乎只有药草混着牛奶的暖香。这会儿换成花香了,反而让时将感到很是不习惯。   时将微不可见地后退半步,并没有将李念瑶迎进寝室,而是站在门口处礼貌问道:“李姑娘,这个时辰,不知过来所为何事?”   李念瑶腼腆笑笑,举起手中的食盒,关切问道:“今夜宫中是不是出事了?我看时大哥都未吃下什么东西就回房了,心中很是担忧。听说时大哥平日都是喝万茶居士的药茶疗养,便找洛洛小道长学了点皮毛,给时大哥熬了一碗。”   说罢,李念瑶将食盒的盖子打开,果然里头装着一碗温热的奶茶。   时将忽然想到,自从闭关后,自己已经很长时日没有喝过南宫就熬的奶茶了。而且南宫就不知为何,从很久以前开始,经常为他熬煮的不再是香甜可口的奶茶,而是只用药材煎成的药汤,或是用不知道在哪儿找来的奇花妙草炼成的丹药。   药汤苦涩,时将虽不怕苦,但南宫就又一定会为他备好蜜饯,将他当成怕苦的小朋友来对待。他若是不吃,南宫就还会念念叨叨地剥好,硬塞进他的口中,似是怕他被药汤苦了舌头。   如今李念瑶特地学着熬了一杯奶茶,倒是让时将有些想念。   “李姑娘有心了。”时将接过李念瑶的食盒,颔首道谢,虽是接受了好意,但并未有逾越的行为,“只是以后莫要这么晚过来,若是有人望见,造成误会,影响了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   “怎么会!”李念瑶害羞地揪着发尾,急忙解释道,“府中都是值得信任的人,不会乱传的!时大哥不用担心……”   时将只是笑笑,并未对李念瑶的话作出反驳。   府中的人若是都能信任,那东方沧溟也不至于一回来就被摸出行踪了。   这段时间时将几人在丞相府拔出的细作,生生把李敬儒都吓得有些自闭。连商量要紧事,大多都聚在周边开阔、无法藏人的凉亭中,就怕被府中的有心人听了去。   但这些没有必要告知被保护得极好的李念瑶。   时将客气道:“夜深了,李姑娘赶紧回房歇息吧。”   李念瑶听见这温柔的逐客令,心中虽然遗憾未能再多说几句话,但她一个女子大晚上地擅自来到男子的房外叨扰,确实也不是很合礼数,只好乖乖道了句“晚安”,便讪讪离开。   “对了,李姑娘,”身后的时将忽然又开口,李念瑶有些期待地回头,只见时将仍是站在原地,连门槛都未跨出,不似是要挽留,只淡淡地提醒道,“这段日子,最好少些出门。”   说罢,也不知是急着做什么,连李念瑶的答复都好似未留意听,便匆匆关上了门。   …   一个月时限已到,尽管二皇子多番挽留,南宫就还是按计划出宫回到了丞相府。   出宫跟进宫一样,需要走一套流程,什么时候走完什么时候就能出去,说不准具体的时间。   南宫就坐马车回到丞相府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南宫勿一人站在围墙上方迎接他,不仔细看都看不出那儿站了个人。   时将几人还在院子的凉亭中商议宫中事宜,可能是对行动的布局意见不一,谁都不愿意退让,气氛凝重得要紧。连南宫就偷偷摸进了凉亭边上、跟尘洛洛并排坐到一起都没发现。   尘洛洛才不管几人在吵什么,望见南宫就忽然回来,惊喜地在口袋中翻出一大堆糕点零食上供给南宫就,跟南宫就一起开起了野餐大会。   南宫就边啃糕点边偷听几人排兵布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皇都的缘故,东方沧溟作为帝傲天的狂霸之气已经初露锋芒。而时将也因为在正式剧情点中,浑身散发着金手指的光辉。加上李敬儒那种亦正亦邪的权臣之姿,整个组合俨然透出一股必胜的气势。   最画龙点睛的是毫无违和感地混入三人组、美艳动人的李念瑶。   虽然是女儿家,但李念瑶的思路竟跟得上三人,偶尔提出的观点逻辑也十分清晰,让东方沧溟的眼中都带上了夸赞之色。如果这不是一本纯爱小说,那李念瑶必定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只是,为什么李念瑶每说几句话,都要看时将一眼?   你暗恋的沧溟表哥对你的夸赞都摆到脸上了喂,要不你关心一下你表哥怎么样。   南宫就郁闷地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本以为今天很快就能出宫,还起了个大早,谁知等到这么晚才回到,南宫就早就开始眼皮打架,升起阵阵困意。也没郁闷多久,人就靠着尘洛洛睡着了。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间,南宫就似乎听见好几道声音在耳边嗡嗡吵闹。   “入夜天凉,我带他回去吧。”   “还是我来抱大师兄吧,大师兄以前都跟我一个房间,习惯了。”   “丞相府的房间多得是,小鬼若是害怕我安排护卫陪你睡。”   “我才不想被小鬼喊作小鬼。”   “不就是带回去睡个觉?真搞不懂你们到底在抢什么。”   “那你凑过来做什么?”   “莫要吵闹,别把他吵醒了……”   已经被吵醒了好吗!   南宫就的起床气被吵得一阵接一阵的,不耐烦地举起手挥挥,眼皮都睁不开,嘴巴就开始嘟囔:“吵什么吵,我要睡觉!”   说罢随手一捞,刚好便捞到一阵让他心安的药草冷香。   南宫就整个人都挨了过去,软软地靠着散发香气的热源,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又继续睡了过去。   吵闹的声音果然停下了。   在意识深陷梦乡前,南宫就只隐约听见一声低低的笑,仿佛是赢得了什么比赛一样。   亲近,熟悉,又让人心口微微发烫。   …   东方沧溟正式回宫的日子定在仲秋。   仲秋当夜,宫中将举办盛大的晚宴,天家皇室、亲王大臣、还有一些大臣的女眷家属都齐聚一堂,正是趁乱混入宫中搞事情的好时机。   但丞相府中却为了另一件小事产生了分歧。   “你说什么……?”   “我说由我来保护李姑娘,洛洛保护太子殿下,南宫勿保护时将,有什么问题吗?”   南宫就茫然地望着一同商议的几人。   南宫勿挑起眉毛,保护谁对他都没有区别,并未提出意见。   尘洛洛则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但好歹也护了东方沧溟几个月,修为也比南宫就高,与其让南宫就接手保护不怀好意的东方沧溟,在东方沧溟那儿被吃豆腐,还不如他继续上,所以也没提出意见。   唯独时将和东方沧溟这两个重点保护对象提出了异议。   老实说,东方沧溟真的有些受不了尘洛洛的保护形式。   尘洛洛的外表看起来明明是纤细的,可保护他的时候,真的看不出有将他当太子殿下来看待。光是单手抓起他甩来甩去、将他当垫背的情况,在这段被暗杀的时期简直源源不断。   也不知道尘洛洛用的是什么剑法,所持那柄柔软的水剑,一剑竟然还能挥出破山的效果,倒是颇有跟南宫勿一脉相承的气势,属实人不可貌相。   偏偏尘洛洛一见到南宫就,瞬间就会变成弱不禁风的小白兔模样,那扭转乾坤的演技让东方沧溟都感到有些胆寒。明明这种人才是最适合待在自己身边的,可东方沧溟自认无福消受。   他在七刹冰原见过南宫就拼死护着时将的样子,那才是他所追求的保护。   而时将原以为南宫就回来后必然是会将保护他放在第一位的,毕竟南宫就可是承诺过绝对会救他的人,他有这种期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谁知南宫就的心竟莫名其妙地飘到丞相府的美人千金身上,连他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上次还能拿只有药修最适合进宫当借口,这次呢?   遂连不悦都懒得掩盖,板着脸直白道:“你一回来就跟着李姑娘行动,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影响李姑娘的名声,未免太过轻浮了。”   南宫就满头黑线,他是站在李念瑶身后当护卫,又不是去跟李念瑶牵着手约会,哪个眼瞎的能误会啊?   会这么分配主要还是因为在灵力被压制的情况下,南宫勿的纯武力值是三人中最高的,他可不能让时将有半丝差错。   尘洛洛的武力值虽然远不如南宫勿,但好歹也被南宫勿一对一指点了好几年,保护东方沧溟绰绰有余,还能以主角受的身份跟东方沧溟走走支线剧情,三不五时找借口打个啵什么的。   所以原定在成婚之前就会被一直遭遇暗杀直到为爱牺牲的炮灰李念瑶,自然就交由同为炮灰的南宫就保护咯。反正尘洛洛最后也不会跟东方沧溟在一起,他来都来了,顺便把这恋爱脑的倒霉姑娘救回来当皇后,岂不是皆大欢喜?   更何况,据原著描述,李念瑶对东方沧溟可是死心塌地的,除了东方沧溟外恨不得全天下的男子都离她远一点,他想影响都很难好不好。   但时将竟然对他的合理分配感到质疑,让南宫就也有一丢丢的不爽,便道:“每个男人见到漂亮姑娘,都按耐不住那股天生的无处安放的英雄情怀,懂?”   说罢,又用余光偷瞄一下时将。   好吧,时将的脸色除了雪白外好像还带了点黑。   可能确实不懂。 第76章   “随便你。”   时将留下三个字, 竟就这么回房去了,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脾气。   南宫就看着时将离开的背影茫无头绪。   他现在时刻警惕被66的雷劈,没法明说自己想要保护李念瑶的真正原因, 这理由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怎么时将还当真了?   他还以为时将能懂他的幽默来着。   东方沧溟幸灾乐祸地看着时将离去, 脸皮薄的人都不用他出手对付, 自己就退出了。   顺势牵起南宫就的手, 状似认真地提议道:“或许你应该来护我,让洛洛去护着念瑶,更好。”   提议就提议, 干嘛还要牵手, 纯爱小说的龙傲天说话的小动作就是多。   南宫就莫名其妙, 想将手抽出来,却发现东方沧溟握得比想象中还要紧一些,便疑惑道:“何出此言?你的安危更重要些。”   东方沧溟显然对南宫就这句话十分受用, 嘴角勾出标准的霸总笑, 但语气却是诚恳的:“这段时间,来暗杀我的人不少, 但洛洛都挡得很快。越是在我这儿得不了手, 对面的人便越急。我担心他们会将目标放到表妹身上。”   此话有理。原著中李敬儒也是因为将得力的护卫全都安排到东方沧溟身边,忽略了自己的小女儿, 才被刺客钻了空子, 将李念瑶误杀了。   这个阶段的李念瑶,处境应该是比东方沧溟还要危险一些。   看南宫就似乎有些动摇, 东方沧溟再接再厉, 继续道:“表妹生性单纯善良,而我们又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告知表妹, 难免让缺少了防范之心,总是深陷危机而不自知。我经常待在府中,反倒还比表妹要安全得多。我看洛洛跟表妹年纪相仿,熟悉起来也更快一些,你跟洛洛调换一下,不是更合适吗?”   如果不是南宫就知道剧情,这会儿肯定要被东方沧溟说服。   东方沧溟分析得对,客观角度来看,这样安排确实更好。可惜南宫就是个手握剧本的局外人,怎么可能会将一对情敌安排在一起行动?   都不用66警告,南宫就自己就会被这对组合雷到。读者雷达火速起飞,全平台排雷警告预备。   南宫就甚至都幻视站在后面的尘洛洛似乎翻了个白眼了。   虽然尘洛洛肯定不会做这种粗鄙的表情,但看见东方沧溟把他推去保护情敌,尘洛洛的心中肯定不好受。   南宫就毅然决然地将手抽出,道:“你是在质疑我?看我不把李念瑶护得滴水不漏,让你见识见识逍遥宗叁酒峰大师兄的实力。”   幸好南宫勿已经跟着时将走了,不然现在翻白眼的人肯定会转变为南宫勿。   东方沧溟一下愣住,赶忙否认澄清自己并非是这个意思。   他确实没想到南宫就会在这方面争强好胜,难道真的是因为想要保护李念瑶、想在美人面前逞英雄?南宫就喜欢的莫非是李念瑶这种类型的?   不管在场的人心中百转千回了多少遍,反正南宫就心意已决,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   距离仲秋之夜还有不到半月时间。   大祁的仲秋是与国旦和春节并重的节日,既庆祝丰收,也寓意团圆。除了在宫中会举办晚宴外,天家也会拨款到全国各地,隆重举办祭拜大典、游园灯会等大小活动。   其中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三年一度、在皇宫门外搭起高台、由圣女所跳的祈福盈月花舞。   这也是南宫就拦过一次的,上官羡支线的主要剧情——与尘洛洛在仲秋灯会的定情之夜。   不过现在的南宫就未将心思放到担忧这事上面。   且不说天家的盈月花舞在去年已经跳过,传播得最广最惊艳的压轴节目是看不成了;更别提今年大祁灾祸频发,太子失踪未归、皇帝病重、朝堂各方势力割裂严重,谁的胆子能长毛,敢在这种时候大肆举办盛典?   所以今年的大祁皇都即使要搞什么活动,即使真的让上官羡那臭小子偷偷把尘洛洛拐了去,效果相比起漫有你花了几万字写的仲秋定情,肯定是大打折扣的。   南宫就倒也不是无缘无故想起的上官羡。只因前几日,皇都忽然被一道撼天动地的剑气所震。   这剑气明显是从修仙界的秘境中所荡来的余波——可仅仅是一抹余波,也让身在人间界的几人感受到持剑之人惊心动魄的剑招实力。   这种剑气在漫有你的世界观中,除了继承并升级了第一剑修上官毓独创心法的上官羡,还能有谁能挥出?   南宫就差点被震得原地躺平。   啊,上官羡不愧是一把温柔刀的亲儿子,没了尘洛洛在身边激发恋爱脑,进阶得比火箭还要快。   这对他来说,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对南宫就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一来,他还得费个九牛二虎之力,用上合同血契威胁,才勉强将蠢蠢欲动要回修仙界约架的南宫勿按在丞相府;二来,以后上官羡要是真来找尘洛洛谈恋爱,他怕是连上官羡的衣角都摸不上,就能被上官羡的剑气震飞到九霄之外。   好在被南宫就保护在身侧的尘洛洛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模样,眼中看不出一丝对爱情的欲望,只有乖巧善良可爱常伴于侧,多少给南宫就带来几分安慰。   即使上官羡的恋爱脑没法用中药调理,至少尘洛洛还不至于轻易沦陷!   …   南宫就的思绪还在飘,南宫勿的声音忽然伴随着小腿的一击在身旁响起:“发什么愣,车都走远了。”   自被南宫就强行按下来留在丞相府后,南宫勿就没有给过南宫就一丝好脸色。   这会儿时将正跟东方沧溟分头行动,找了个陪同大小姐去游湖的由头出门,南宫勿自然是跟南宫就一起行动的。   本来心情就很不愉快,回头一看,马车都走远了,南宫就还愣在原地发呆,南宫勿便气打不出一处来,又回去踹了南宫就一脚。   “啊!”南宫就一阵吃疼,回头瞪了南宫勿一眼,嘴巴倒是干干净净没讲脏话。   往常的南宫就都能轻巧躲过,这回竟结结实实让南宫勿踹中小腿,南宫勿蹙眉道:“到底怎么了。”   南宫就揉揉痛处,撇着嘴道:“你觉不觉得李姑娘跟时将走得有点太近了?”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   东方沧溟因为身份原因,非必要时本人不会轻易露面,和权臣谈判的任务大多时候就托付到时将身上。因为秘密活动总是需要个伪装的幌子,李敬儒便义正言辞地安排了自己的小女儿配合时将,伪装成客卿时将正在追求相府千金的样子,将真实目的掩盖了去。   一开始时将还婉拒了几次,可自从护卫的分工安排好以后,时将就像在跟他置气一般,明面上对南宫就爱答不理,背地里却答应了李敬儒的提议,让跟着李念瑶的南宫就不得不经常与时将一同行动。   说好的让其他人瞧见了会影响李念瑶的名声呢?   怎么换成时将自己跟李念瑶约会就不是这么个事了,多双标啊。   “不觉得。”   南宫勿看南宫就完全没有起身的动作,郁闷地拎起南宫就往马车行驶的方向赶去。他们还有护卫职责在身,总不能真丢下那两个活靶子去行动,自个儿在丞相府的大门口怀疑人生吧。   南宫就被拎着疾走也不恼,还觉得省了力气,优哉游哉地随风飘荡,又道:“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李姑娘心悦的是东方沧溟,可我最近跟在李姑娘后头,总觉得她找时将的次数比找东方沧溟的次数多多了。”   眼看两个活靶子顺利到达约定的湖边,南宫勿毫不留情地将南宫就扔到地上,面无表情道:“你是从哪儿看出李姑娘心悦东方沧溟。”   两人默契的隐去气息,跟着活靶子们登上画舫。   这湖距离皇都闹市不远,景色悠然,岸边停靠着不少供京中眷侣游湖观景的画舫。在南宫就的黄色记忆中,登基后的东方沧溟就曾经带着尘洛洛在画舫中覆雨翻云了三天两夜。   两位活靶子佯装有模有样,时将在登船时轻轻隔着手帕扶了李念瑶一把,李念瑶则是害羞地在登船后立刻收回手,双目含情地同时将说了些什么,两人相视一笑,又站在甲板处欣赏了好一会儿湖中美景,才并肩往画舫的包厢中走去。   乍得一看,俨然是一对羡煞旁人的金童玉女。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看东方沧溟一回来,李姑娘都梨花带雨地扑进他怀里了,这得多喜欢啊。”南宫就跟南宫勿隐在画舫的屏风后,无聊得要紧,又开始小声碎碎念,“她又是天天跟在时将后头询问宫中事宜,又是在厨房忙前忙后研究新菜式,还过来跟我讨教奶茶的做法,这不是在为日后辅助东方沧溟做准备?”   南宫勿听得厌烦,挑眉道:“你说她做这些是为了东方沧溟?”   活靶子们走进画舫的包厢后立刻礼貌地拉开了距离。   而包厢中早就坐着几个朝廷新秀,表情不一,或是紧张,或是警惕,或是狐疑。   这几个人都是商议过后觉得可以拉拢的对象。东方沧溟和李敬儒都不宜直接露面,只能是由时将私下谈判。   “除了东方沧溟,还能是谁?”   南宫就一副“你这就不懂了,我上帝视角”的优越表情,理所当然道。   “我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教完她就赶紧撤了,难道还留下来看好戏、当他俩的电灯泡吗?”   南宫勿不知道电灯泡是什么意思,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这编写无情道飞升教材的亲哥,真的有修无情道的天赋。   毕竟在真正面对感情之事时,南宫就比木头还要木头。   “你就没有想过,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时将吗。”   ?   南宫勿淡淡的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猛地砸到南宫就的头上。   可未等南宫就作出反应,隐在屏风后的南宫勿已经“倏”一下飞身出去,双指在时将面前一捻,将忽然飞向时将的一支暗箭夹到手中。   这一支箭犹如一枪开战的号令,早早潜藏在水底的刺客此时纷纷飞身上船,厮杀一触即发,刺客开始同丞相府明面带来的几个护卫厮杀起来。   “活抓女娃,其他反贼死活不论!”   不知哪个刺客忽然大吼一句,南宫就心中一凝,这是李念瑶被刺杀的剧情被提前了?   几个新秀中有通水性的人,眼看情况不对,二话不说直接就往水里头跳,没想到人还没碰着水就被南宫就一手拉回:“你找死啊?往水里跳,刺客往你背后放一箭你就没命了!待我后边去!”   说罢便将新秀扔到后头,抽出忘忧上前迎战。   画舫的面积不大,灯笼在乱战中滚落,冒出的星火顺着窗帘开始烧起来,丞相府的护卫被逼到火边,刺客顿时占了上风。   有胆子较为怯懦的新秀连滚带爬地滚到南宫勿后面,扯着时将的袖子直哭喊,时将一时也顾不住那么多,只能将人往安全的角落带,用余光紧张地在刀光剑影中寻找南宫就。   李念瑶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往后倒去,有刺客看准慌张的李念瑶,抬起刀柄就朝李念瑶的后脑勺敲。   千钧一发之际,南宫就甩出忘忧,一剑斩断刺客的手腕,扬起的鲜血泼了李念瑶一脑袋,吓得李念瑶尖叫一声,连动都不敢动了,整个人站在原地丢了魂。   南宫就咬咬牙,直接捞起李念瑶往南宫勿身后的时将身上甩去,狠狠砸进时将的怀中,免得这被吓呆的倒霉姑娘真被刺客抓了去。   画舫中烈焰灼灼,惨叫不断,但显然敌人没有摸清南宫勿的实力,派来的刺客只足够应付丞相府的护卫。   南宫勿的功法出神入化,杵在这儿对付刺客简直就是降维打击,不到一炷香时间,刺客竟被杀剩一半,局势霎时被扭转。   可画舫的火已经越烧越厉害,画舫顶上的框架开始不断被烧掉落,南宫就不得已,又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将画舫上的新秀扔下水。   “你这!咕噜咕噜咕噜……畜生!方才不是咕噜咕噜……你说下水会被放箭……咕噜咕噜……”   被扔的猝不及防的新秀们边发了狠地往岸边游,边破口大骂。   南宫就在画舫上杀红了眼,还不忘回怼:“傻子别废话,中箭或许能活,烧死就真死了!”   时将在后面看得着急,想提醒南宫就危急时刻就不要嘴贫了,先专心应对刺客,可身边的李念瑶似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用尽力气冲来,猛地将时将推落水中!   时将一下呛了好几口湖水,惊讶抬头,只见一把长刀正往方才时将所站的位置刺去,而李念瑶只顾将时将推落水中,一时之间闪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长刀所刺——   电光石火间,飞身过来的南宫就陡然将李念瑶也抄起来扔进水中,自己则是被长刀划了手臂一道。好在只是伤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而一旁激战的南宫勿瞄见南宫就又受伤,乐游直接拐了个弯脱手而出,将那伤了南宫就的刺客的脑袋一剑刺穿,同样喷了南宫就一脸血,还混了不少白花花的不明物体。   ……   谢谢你啊。   南宫就欲哭无泪。   真的有点想吐。 第77章   这种死士即使抓到了也会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 无法给东方沧溟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南宫勿跟南宫就能下死手便下死手,免得贼人还要对被扔下水中的人不利。   支援的护卫就布在湖周, 很快便协助二人将刺客群一网打尽。   几个新秀被丞相府的护卫救起,分头送到几处地方, 确认再无刺客追杀后, 又秘密转移到李敬儒的别院中。   惊魂未定的几人已经先是失去反抗之力, 被这场追杀愁得身心俱疲,可等危机过后,又不禁在心中升起涛涛怒火。   皇城之中, 天子脚下, 竟有人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他们这群朝臣出手, 可见其背后之人抱着的狼子野心不容小觑。   几人警惕地被护送着走入别院的密室。   一进门便望见莹莹灯火中,早就静侯在此处的东方沧溟。   …   时将早就算出此行会遭到暗杀。   这也是他与东方沧溟布局中必走的一步。   几个朝中新秀本就中立,对几位皇子都不算熟悉, 哪怕东方沧溟愿意降贵纡尊去请求协助, 他们也不会轻易站队。   但是在亲身经历险境,感受过四皇子为达成目的、不惜滥杀无辜的手段后, 这道选择题便好做得多。   所以这次画舫会谈, 表面上是时将私下拉拢几位新秀,实则最终目的是让几位新秀在劫后余生、义愤填膺时, 与早就准备好说辞的东方沧溟会面。   但这计划知道的人越多, 越不好办。所以除了时将、东方沧溟及李敬儒外,其他人皆以为此番劫难纯属意外。   南宫就被泼得浑身红红白白, 南宫勿脸上的杀戮之气也还未消散。   来支援的护卫只认时将与李念瑶, 将落水的两人救起后便火速转移到烧起暖炉的马车上,马不停蹄地护送着往丞相府奔去。   府中早就准备好冲洗的热水和疗伤的大夫, 可不能怠慢了两位金贵的主子。   而南宫就与南宫勿的身份只是外援暗卫,丞相府的护卫不知两人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对两人多管闲事,只留了几个人帮忙清理现场。而且两人现在的样子实在太过恐怖,要是将他们的小姐吓坏了怎么办?   领队的护卫还特地叮嘱了一下两人自行整理好仪容才能跟上主子。   南宫就自己也受不了满头血浆和脑花的样子,跟南宫勿一起跳落水中胡乱冲洗了一番。   南宫勿的身上没有明显刀伤,但半边身子都被烧伤,此时被湖水一泡,更是疼痛得要紧,罕见地皱起眉头。   落汤鸡南宫就却在此时朝南宫勿催促道:“别泡了,赶紧追上他们!”   南宫勿闭目冷静片刻,听话跳到岸上,不悦道:“急什么,这不是有人护送吗。”   方才脸上沾的血太多还看不出,这会儿血被冲走了,南宫勿才发现南宫就的脸上被烧了一道红痕,肩膀被划拉的伤口也还在冒血,狼狈得要紧。   南宫勿的不悦对象霎时转移了方向,拳头捏得更紧,眼中都快喷出火来,恨不得再到那几个刺客的尸体那儿再补几刀。   可南宫就却像没事人一样,焦急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觉得你说得对,他俩可能有一腿。”   这话题跳跃得太快,而且形容得也太糙了,连南宫勿都反应了一会儿:“?”   南宫就心中布满烦躁。   李念瑶为救人舍命挡刀,在大婚前香消玉殒这段剧情分明就是属于东方沧溟的!   可方才南宫就却分明看见前一秒还被刺客吓丢了魂的李念瑶在看到时将遇险的时候,满怀赴死之意,用自己的身躯帮时将挡下刺客那一刀。   难怪这段时间,李念瑶总是找各种借口去时将暂住的小苑寻人,他还以为李念瑶是用时将来当幌子,掩盖自己对东方沧溟的心意呢!   可南宫勿跟他一聊,他才忽然就察觉到,李念瑶莫非是移情别恋,喜欢上时将了?   南宫勿看南宫就一脸犯蠢的样子,无语道:“他们就算真的有情,那又与你何干?”   南宫就振振有词道:“你懂个屁,恋爱脑容易误事,时将得先把正事干完,再考虑儿女私情啊!”   由不得南宫勿批判更多,南宫就便拖着南宫勿朝丞相府飞驰回去。   这一爪子刚好就抓在南宫勿被烧伤的皮肤上。   南宫勿觉得若是哪天他生了心魔,那心魔促使他去干的第一件疯狂的事,必定会是手刃亲哥。   …   李念瑶显然是被吓坏了,虽然身体没有太大的不适,但心理受到的创伤极大。   以往的她即使遭到暗杀,护卫都会留意避开她的视线,或者提前准备好衣裳将她的眼睛盖住,不让她望见太过暴力血腥的画面。   可这次南宫兄弟的打斗实在太过凶残,李念瑶先是被血泼一脑袋,又亲眼望着别人的脑子在南宫就面前炸开,那种冲击力极大的画面,让李念瑶控制不住地恐惧,脑中生出阵阵后怕,连哭泣都暂时忘记,只睁着眼睛、紧紧裹着毛毯在马车的角落瑟瑟发抖。   坐在马车另一边的时将则是心神不安地一直想要掀开帘子、确认南宫就有没有跟上。   画舫上的情况十分危急,时将清楚自己待在原地不动才是对南宫兄弟最好的帮助,可刀光剑影中,时将分明看见南宫就被窗帘的火光狠狠擦过脸颊,又在危急时刻被鲜血当头泼下,望得时将触目惊心,无限后悔当初在百晓山庄为何要纵容他跟过来冒险。   时将体弱,水性自然是差的,被推落水时呛了好几口,还吸了不少寒气。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发起高热,连半句话都来不及问,也未能同还在画舫中打斗的南宫就知会一声,便被丞相府的护卫卷了条干毛毯,和李念瑶一块扔到马车上。   他知道李念瑶被吓坏了,但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在李念瑶如此脆弱的时候对她释放无法给予回报的善意。况且,他满心满脑都充斥着对南宫就的担忧,也实在无暇分神开口安慰李念瑶。   马车很快回到丞相府的后门,护卫将两人护送下车,李念瑶被吓得浑身瘫软,根本站不起身子,时将没有办法,只能是又折回马车内将李念瑶扶起,再交给护卫扶下车。   南宫就仍然未归,时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下车迈开步子想要往回跑,不料衣角却被一人紧紧抓住。   李念瑶在回到丞相府后终于回了魂,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坠落,似是想要往时将身上扑去:“时大哥,好可怕……吓……吓坏我了……”   时将不动声色地避开扑来的李念瑶,单手托起李念瑶的手臂,克制且不失规矩地交到护卫手中,安慰道:“现在无事了,你赶紧回府中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给你爹爹报平安。”   李念瑶却是紧紧揪着时将的衣角,她是真的害怕得要紧,惊恐问道:“时大哥,你要去哪里,我好害怕,你能陪着我吗?”   时将心中焦虑不已,冷声严肃道:“两位南宫道长是我带过来的,如今还未跟上,生死不明,我要回去寻他们。”   “没关系的,爹爹的护卫已经去救他们了,”泪涟涟的李念瑶似是把时将看作镇定情绪的救命稻草,一边呜咽一边再次迎到时将身前,“时大哥,你为何不愿留在这儿陪着我,难道你看不出我心悦你吗?”   大抵是方才命悬一线的经历让李念瑶的情绪过于动摇,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忸忸怩怩了,只想赶快道出自己的心意,换取时将心软的安慰和陪伴。   一旁的护卫看自家这么矜贵的小姐都开口说这话了,不免瞪向时将,似是在谴责他薄情寡义,想要将小姐交给时将搀扶。   时将心中急得似是被火焚烧一般,偏偏高热又让他看起来有些神色迷糊,面上升起一片红晕,好似真的对李念瑶的话动摇了一般。   “李姑娘,我看你的受惊得太过,开始说胡话了。”时将硬撑着身子,将衣角从李念瑶的手中抽出,“还是赶紧进门,喝口热汤缓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拒我于千里之外?”李念瑶又进一步,她确实受惊得厉害,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冲动使然,可话已经说了出口,她不想就此退下,又回到之前毫无进展的状态。   “因为我早就算过我的命定之人,”时将退后一步,他不愿一直逃避、也不想敷衍对待李念瑶的情感,见李念瑶是铁了心要同他告白,便将心中一直埋藏的秘密坦诚告知,“他仍在经历因果轮回,此生与我大概不会有结果。”   “可是,我也是经过了很多很多次的九死一生活下来的啊!”李念瑶不解地大声质问道,“好几次,我都差点死了,但最后又会因为机缘巧合的缘由逃过一劫,这难道不能算作很多次因果轮回吗?你都不敢尝试与我在一起,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时将愣了愣。   确实,年幼的他只能算出命定之人在经历因果轮回,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剖析出,这个“因果轮回”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他理所当然地将之默认为投胎转世的轮回罢了。   …   而已经赶到远处、看见时将与李念瑶似乎起了纷争,忽然藏了起来听八卦的南宫就也愣了愣。   刚刚他们说什么来着?   南宫就只听见一半,时将的命定之人,竟然是李念瑶?   怪不得原著中的时将完全没有感情线,还以为是NPC没有写出来的必要呢,原来是因为时将的隐藏感情线是对东方沧溟一往情深的李念瑶吗。   万万没想到,这一轮南宫就辛辛苦苦护着李念瑶,竟阴差阳错成全了时将的好事。   远远望去,李念瑶扑到时将的胸前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而时将也被这告白惊喜到满面通红,连脚步都变得飘飘然起来。   这就是南宫勿所说的时将要在丞相府办的喜事吗?   连南宫勿都察觉到了,那他入宫的这一个月,两人的发展怕是他所看见的还要多。   ……心脏不知为何传来阵阵钝痛。   脑海中的警报忽然又开始炸响。   【警告:fourth wall 70%!】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五脏六腑狠狠地搓揉到一起,又狠狠地摔到地面一样。   他还以为,游离在剧情之外的NPC至少可以不受影响地跟他一起在这个操蛋的世界干点什么无关剧情的事。   【警告:fourth wall 40%!】   南宫就脑中的警报声响个不停,胃开始跟着一抽抽地痛,浑身没有一处是正常的。   眼前白茫茫一片,精神开始剧烈动摇,被提取的记忆碎片和重生数次的不适感猛然从识海深处破出,像碎玻璃一般在脑中疯狂旋转、随意切割。   南宫勿察觉到南宫就的不对劲,伸手想扶他一把:“怎么了!?”   【警告:fourth wall 30%!】   动荡的识海在此时产生啸乱,严重超出南宫就的精神承受范围。   一段段陌生但又熟悉的记忆飞过,让南宫就忽然生出一股强烈又难以捉摸的违和感。   不对。   南宫就忽然意识到,前世的他,似乎并不是意外身亡。   识海中的记忆还在翻腾,南宫就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什么真相,可是却始终隔着好多痛楚,让他无法看清飞速划过的记忆碎片。   到底为什么,他的能力是第四堵墙……?   不对,不对,不对。   他看的漫有你里面,原本有南宫就这个人吗!?   【宿主?宿主!清醒一点!】   66被南宫就忽然的情绪波动惊醒,与66同时开启的还有自动警告系统。   【警告:宿主情绪波动较大,开启保护机制——】   【清醒一点!南……就!】   【fourth wall强制启动】   【不要担心,没有人会丢下你,不会再有任何人丢下你!他们都是虚假的纸片人,你只是在完成任务!】   【倒计时:5,4,3,2,1】   …   “虽然我难以回答你的问题,但不管算不算,我都无法对你的感情做出回应。”   “我心中早已住进一个喜欢的人。他可以不是天道所选,可以不是我的命定之人,可以不与我同行。”   时将只愣了一瞬,便给予了李念瑶回复。   “我从来信命……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被动摇了。”   “我心悦他,一直思慕他,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李念瑶方才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有一丝机会,没想到才一瞬,就被时将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心中难以接受,崩溃追问:“是谁?能不能告诉我,好让我死心!”   时将张了张口。   又似是心电感应般,忽然感到一阵窒息的心慌,猛地往后方转角处看去。   ——然后眼睁睁地望着浑身湿透的南宫就毫无预兆地原地晕倒过去。 第78章   南宫就失踪了三日。   李念瑶在门外告白那天, 时将亲眼看着南宫就晕倒,不顾李念瑶的拉扯,脚步虚浮地飞奔向南宫就。可南宫勿却是狠厉地瞪他一眼, 将失去意识的南宫就紧紧护着,就差将乐游剑横到胸口, 显然是不愿将南宫就交给时将。   南宫勿道:“我看时庄主似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没必要来抢人。”   时将看见南宫就面上的红痕和手臂的伤口, 一下子是又恼又心疼,怒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与抢人无关,快将他送去看大夫!”   可晕倒不到一刻钟的南宫就忽然又睁开了双眼。   旋即像失去魂魄一般, 淡漠地扫视了两人一圈,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 便以极快的速度飞身离去。   南宫勿反应极快,迅速追上,而时将则是被南宫就的眼神惊到愣神片刻, 想跟着追去, 却因身体难以承受高热,在丞相府护卫们的半搀扶半拖拽下, 跟李念瑶一同进了丞相府。   平时南宫勿是不会管南宫就跑到哪里浪的, 可南宫就醒来时的状态实在太过反常,浑身透着一股浓重的疏离感, 似乎连他这个亲弟弟都不认识了一样。   南宫勿担心南宫就是受了刺激, 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走火入魔,这才疾驰追去。   虽然不想面对, 但他的笨蛋兄长似乎很快要正视自己的感情了。偏偏那对象又是个优柔寡断的, 跟姑娘家拉拉扯扯,看得南宫勿心中烦躁, 越看越不爽。   但南宫就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似乎封闭了一切能够寻找到他的痕迹,南宫勿快把皇都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南宫就的身影。   而时将则用半魂唤了许久,也未能得到南宫就的回应。   南宫就似是本能地抗拒被半魂搜寻,时将担忧南宫就是误会了他与李念瑶的关系,慌得逼迫自己强硬使出灵力卜卦找人,没想到竟被天道所拒,无法卜出结果。   东方沧溟与尘洛洛不知前后缘由,还以为是其他党派暗中抓了他们的人,气得暂时结成同盟,开始规划东方沧溟回宫后要怎么将那群狼心豹胆的人一个一个全杀了。   就这么找了三日后,南宫就忽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离去前的一身伤回来了。   …   南宫就醒来的时候,正挂在一棵荒郊野岭的树上,且记忆只停留在晕倒的前一刻。   据66所说,晕倒前的他情绪波动过大,触发系统自动开启强制fourth wall模式,将他的主意识抽了出来。   “什么意思?你们之前抽我记忆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竟然还能把我的意识抽出去?”   南宫就震惊。   他记得刚联系上66的时候,66明明告知他前世是意外身亡,并且对他失去这段记忆的解释是“为了稳定灵魂”,可南宫就记得清楚,晕倒前脑海中涌出的记忆碎片里的他,分明站在高楼顶峰,随时准备坠落。   这总不可能是在看风景吧?   也不知道在树上挂了多久,南宫就的四肢都麻木了,而且在画舫打斗中受的伤也完全没有被处理的痕迹,跳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又被雷劈了一样,又酸又痛。   他以前还对66调侃过,自己对高维管理局来说根本就是走剧情的工具人吧?   但没想到,原来是真的是工具,连人都不算。既没有人权,也不会管他的死活。   66沉默片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管理局对宿主的保护机制,防止宿主因金手指掉线而走向自我毁灭。一旦fourth wall掉到30%以下,就会自动触发,短暂屏蔽本世界的所有角色,直至系统判断宿主情绪恢复正常,】   南宫就被坑过那么多次,也学聪明了,直接问记忆的事情是不可能得到正面回答的,只能反驳道:“你们从何得出我金手指掉线了就会自我毁灭的判断?凭什么未经我同意,就默认给我开了自动保护?按这个逻辑,是不是只要高维管理局单方面认定某件事实,就能随意摆布我的灵魂、我的人生?”   南宫就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   这个什么鬼保护机制开启后的记忆完全丢失,他根本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系统有没有拿他这幅身体去做什么事。   66的AI声中隐约透出尴尬。   【也没有那么严重。目前宿主默认开启的只有这个保护机制。】   南宫就道:“那给我关掉。”   【宿主三思。保护机制也是为了维持宿主灵魂的稳定性,关掉对宿主来说没有好处。】   又是维持灵魂稳定?他的灵魂有那么脆弱吗,动不动就要被维持?   南宫就开始撒泼:“连这点权利都没有,我不干了,你们找别的工具人帮你们干活吧,我死了算了。”   【宿主没必要自暴自弃。】   南宫就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关不掉?”   【……我申请一下。】   也不知道高维管理局的时间流逝是不是跟南宫就所出的空间不一样,反正66只一瞬间就反馈自动保护机制已经关闭。   南宫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   按理来说,他只不过是听了个时将的八卦,发现自己在阴差阳错中撮合了时将跟李念瑶罢了,fourth wall到底在动摇什么?   于是又追问道:“66,其实你的系统是不是有bug啊?”   66回答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你才有bug。】   南宫就不满道:“你没bug干嘛老是在我脑子里头警告警告,嗡嗡嗡地,头都给你吵大了。”   66刚刚才破格处理完南宫就的申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训了,此时服务态度跌到地心。   【那是因为宿主的内心不够坚定。】   南宫就在心中骂了句脏话。   “我还不够定??”   他可是整整轮回了上百年,还坚持不懈、没有黑化的优质宿主,任何人评价他不够坚定他都会伤心的,OK?   66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让你不要对低维角色动心了,还非要爱上。】   天雷轰轰在南宫就的脑海中落下,将南宫就劈了个外焦里嫩。   南宫就:“?”   南宫就:“你在说什么东西,我爱上谁了??”   66似乎在不知道的地方被南宫就的迟钝气到原地爆炸。   【……你猜猜自己都是什么时候响警报?】   什么时候?   南宫就认真回忆了一番,脑中的警报都是什么时候响的。   跟时将久别重逢的时候,看到春日下冲他轻笑的时将,警报声嗡嗡作响。   为时将做人工呼吸的时候,眼中只望得见时将快要覆到他脸上的睫毛,柔软又带着侵略性的舌头将他口中的每一寸空间碾过,心跳竟比警报声还更胜一筹。   还有……听见时将的命定之人或许是李念瑶的时候。   明明与自己无关,可脑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时将与李念瑶举案齐眉的样子,那双总是藏着无尽温柔的眼中,日后只会装满李念瑶一人。光是想想,南宫就竟是心痛得要窒息。   一股从未被南宫就察觉过的热浪从心中上升起,火速蔓延到脸颊,到耳尖,到脖子,直到浑身被烧红、发烫。   不是吧。   南宫就呆呆地捂着发烫的双颊。   他好像,喜欢上时将了。   不是吧。   【以防万一,还是要提醒宿主一句,这个世界全是纸片人,你跟他们处在不同的维度,产生的感情都不会有结果。】   66毫不留情地给原地红温的南宫就浇下一盆冷水。   除非宿主与书中世界彻底融合,但融合的代价是伴随无尽轮回的绝望和恐惧。   但66还是贴心地没有将后半句警告一起说出。   南宫就瞬间降温。   “我本来就不可能会被爱上。”违心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况且,他不是说自己的命定之人是李念瑶吗?我干嘛还要凑热闹。”   【……你最好是。】   66留下这么四个字,连接时间一到便掉线了。   南宫就在原地呆坐许久。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那夜,南宫就像没事人一样回到丞相府。   然后,用尽一切方法,开始躲时将。   …   临近仲秋,百姓不知天家秘事,过节的气氛早早便开始蔓延。   越是靠近回宫的日子,东方沧溟的行踪便越是隐秘,而尘洛洛也因此得到更多的歇息时间,经常待在苑中打坐或练剑。   南宫就的遇险失踪,让尘洛洛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够。要一直变强,变得更强,自己才能……   只是这夜,尘洛洛舞动的剑锋,忽然对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尘洛洛讶异地望着忽然在高墙上落下、朝他轻笑的上官羡,连司遥都忘记收回剑鞘,呆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羡没有回答尘洛洛的问题,而是用手背轻轻将司遥的剑尖拨开,凑到尘洛洛面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的距离,道:“从前听闻人间界的仲秋灯会十分有趣,早就想来见识一下了。不知今夜,你可有兴趣与我同行?”   与平日在妙行观中上课的上官羡不同,今夜的上官羡连那几分疏离都散了去,一身如火红衣,显得潇洒又慵懒。他朝尘洛洛笑得亲近,在圆月底下甚是让人着迷,看得尘洛洛都脸红了一瞬。   这可真是没有无情道修士的样子。   “大师兄不会允许我跟你出去。”尘洛洛这才想起要收剑,急急忙忙后退一步,“你自己去看就好了。”   上官羡又走近一步,再次凑到尘洛洛跟前,道:“那不告诉你大师兄,不就可以了吗?”   上官羡比尘洛洛高了整整一个头,这会儿站得极近,又附身下来跟尘洛洛轻声说话,害得这秋季凉爽的月夜,都被烫得有些热了起来。   尘洛洛身后就是一汪锦鲤池,此时退无可退,又不想伸手推开上官羡,显得莫名矫情的样子,只好有些恼怒地回答道:“登徒浪子。”   上官羡的表情微微错愕,随后更是好笑,道:“我从未想过竟会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看来我的道心是真的被南宫老师修改了去。”   尘洛洛紧张得有些磕巴起来:“大……大晚上忽然找我出……出去游玩,这怎么不算登徒浪子?”   上官羡看尘洛洛紧张,总算愿意站直身子,放过尘洛洛,道:“如果我大晚上去找姑娘,那你可以这么骂我。但我现在不过是找朋友一块出去游玩罢了,你怎么也这么骂我?……还是说,其实你对我别有所图?”   朋友?尘洛洛懵了一会儿,他跟上官羡,算朋友吗?   除了大师兄和小师兄,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同其他人建立起比“认识的人”更加亲近的关系,也没有去探索这些的打算。   毕竟如果没有两位师兄的保护,他永远只会是在叁酒峰角落中没有半丝存在感的透明人,又怎么会有人想要同他做朋友呢?   “怎……怎么可能!那我收回刚刚的话……”尘洛洛觉得上官羡是在乱讲话,可是又因为上官羡将他划进了“朋友”的范围内,心中生出小小的开心,态度也松动了一些,“现在我还有保护太子殿下的任务在身,想要出去,得先问过大师兄……”   上官羡见尘洛洛被说动了,眉毛一挑,根本不等尘洛洛再说什么,直接就将尘洛洛拦腰抱起。看尘洛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又是一阵笑,足尖轻点,竟就这么抱着尘洛洛,飞快地往闹市中跃去。   月明星稀,街灯五光十色,闹市人声鼎沸,人间界的烟火气一下将两人笼罩。   开什么玩笑。   要是让南宫老师知道自己想把他们的宝贝小师弟拐出去游玩,怕是得跟他们打个三天三夜!上官羡都能想象出南宫就狞笑着给他下毒、南宫勿冷着一张脸将他五马分尸的模样了。   上官羡为自己出了玲珑谷后,第一次悄悄做坏事得逞而高兴不已,搂紧环抱在怀中被吓得叫出声的尘洛洛。   自然是先去玩了再说啊! 第79章   祭典的鼓声在城门外敲响, 仲秋未至,但城中的仪仗队已经在为即将来临的灯会排练预热。   上官羡抱着尘洛洛一路跃到鼓声响起的地方,这才有些不舍地将尘洛洛放到地面, 道:“本来想仲秋当夜再带你出来,但你似乎有要事在身, 只能退而求其次, 今晚就出来逛了。”   尘洛洛被上官羡的行动吓得又惊又恼, 额间碎发被风吹得凌乱,有些生气道:“我不收回刚刚的话了,你就是登徒浪子!你怎么可以就这么把我带出来?”   “你又不是足不出户的黄花大闺女, 为何不能带你出来?”上官羡看着眼前气急眼了的小兔子, 好笑地反问道, “你未免太过依赖南宫老师了。难道你还想一辈子都黏在他身边,自己不出去历练?”   尘洛洛被上官羡的反问堵住。   虽然他确实很想一直待在南宫就身边,但他也知道, 如果自己想要变得更强, 迟早都是要独自出去闯荡一番的。   上官羡见尘洛洛不搭话,以为尘洛洛真的生他的气了, 尴尬地摸摸鼻子, 软声道:“好啦,既然都出来了, 何不先抛开烦恼、享受一下人间的乐趣呢?我保证, 咱们就游乐一会儿,很快就会送你回去。   尘洛洛平时鲜少面对生人, 这会儿上官羡就像小狗一样对他撒娇, 更让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勉强答应道:“那好吧……一定要快点回去哦。”   “好、好、好!”上官羡的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 似是怕人多走散,又自然地牵起尘洛洛,开始往闹市中间走去。   其实以前在宁州城的时候,司徒臻远便已带尘洛洛逛过一回人间界的灯会。   只是那时的司徒臻远心中想要见到的对象本就不是尘洛洛,而尘洛洛又是带着帮南宫就问问题的任务去的,跟司徒臻远一点儿都不熟悉。   就算司徒臻远一路都很贴心地留意着他的状态,他还是逛得拘谨得很,不敢说更多其他想法,只敢聊大师兄的话题,就怕自己在司徒臻远面前说错了话,影响仙盟对大师兄的态度。   这么对比起来,今夜虽然不是正式的仲秋灯会,但街上已经早早挂上庆祝节日的装饰,又因是在达官贵人聚集的皇都,一切看起来都奢华又华美。   “这皇都里头的仲秋灯会,一直有个叫做盈月花舞的压轴节目。据说是在仲秋之夜的吉时,让一位钦天监挑选出的圣女,站到天家所搭的高台上,手握花枝朝天献舞,为大祁祈福来着。”根本不用尘洛洛生硬地找话题,上官羡已经边逛边对尘洛洛介绍道,“每次盈月花舞要跳的前几天,人间界都会为到底选了哪家的千金、今年握的是哪一种花枝而大肆讨论,热闹得很。”   尘洛洛一听,好奇问道:“那我们今晚是要去看盈月花舞吗?”   “看不了。”上官羡遗憾地撇撇嘴,“盈月花舞三年一跳,咱们来得不巧,这舞去年已经跳过了。”   尘洛洛点点头,倒也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答道:“你若真的很想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夜间的清风拂过尘洛洛的面庞,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反射着街道上的灯光,连随口回答的话听起来都像承诺一样。   上官羡抿抿唇,又道:“那到时候,你还愿意跟我一起来看吗?”   “啊?”尘洛洛又是错愕地看向上官羡,可上官羡的神情实在诚恳,似是害怕被他拒绝,正抿着唇紧紧盯着他。尘洛洛思索片刻,才小心答道,“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到时候……若是你想找我,我又有刚好空闲,那就一起吧。”   上官羡的眼睛霎时弯起,将牵着尘洛洛的手举到心口前,认真道:“我以前从未在人间界生活过,听说在人间界做约定的时候,要像这样许诺。”   说着将自己的小拇指伸出,与尘洛洛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尘洛洛被上官羡亲昵的动作闹得有些害羞,小小力想将手抽出,道:“我也没有在人间界生活过……所以不知道人间界的习俗……”   上官羡愣了愣,疑惑道:“是吗?我不像是第一次游览灯会的样子,还以为你未拜入师门前在人间界生活过呢。”   尘洛洛摇摇头,答:“不是这样的。只是以前机缘巧合下,司徒盟主曾经带我逛过类似的灯会。”   虽然生疏的两人逛得不算尽兴,但那天晚上的鎏金江铺满了不知是谁放的油桐花灯,只要看过一次,连这皇都中的奢华灯光,都被对比得有些黯然失色起来。   “司徒臻远?”大抵是玲珑谷对仙盟的实在厌恶,连上官羡都连带着对司徒臻远没什么好印象,“你怎么会跟他一起逛灯会?”   尘洛洛不想对上官羡解释太多,只好扯开话题道:“说来话长。你不是想要逛逛吗?再聊我的事,一会儿闹市的小摊都要收起来了。”   上官羡看尘洛洛避而不谈,也不好意思追问,只能闷闷地牵着尘洛洛继续四处乱逛。   逛着逛着,上官羡似乎还是有些不服气,在口袋中摸索一番,忽然摸出一块上等的晶石递给尘洛洛,道:“前段时间我去潜龙秘境历练了一番,挖得这块晶石,当时便觉得与你的佩剑属性十分契合……就给你带了过来。”   尘洛洛想起前些日子那道扫到人间界的剑气余波,微微讶然:“难道……之前那道剑气是你挥出的?”   上官羡点点头,道:“那会儿碰上野蛟了,实在难缠,打着打着就进阶了。这块晶石就是在那野蛟的巢穴中挖出的。”   修士进阶往往缺不了天时地利人和,可在上官羡口中却是一句“打着打着就进阶了”,稀疏平常得像说今日吃了两碗饭一般,让尘洛洛忍不住瞪大双眼,倒吸凉气。   上官羡以为尘洛洛是忽然收到礼物,太过惊喜,心中升起一阵得意,将晶石往尘洛洛手中塞去。   不料尘洛洛却没有接过晶石,反而有些抱歉地朝他举起司遥剑。   只见司遥剑的剑柄处郝然镶嵌着一颗打磨得剔透玲珑的晶石,虽然品质比上官羡所赠那颗差了些,但在此类晶石中,已经是比较高等的水平了。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谢谢你的好意,实在抱歉,我不能收下。”尘洛洛珍惜地摩挲了一下司遥剑上的晶石,对上官羡笑道,“这是上次大师兄在麒麟宝阁的拍卖会中为我拍得的,是我收过最宝贵的礼物。”   上官羡握着晶石的手僵了僵。   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他为尘洛洛做的这些事情,竟接二连三地都被其他人抢先了去。   看尘洛洛铁了心不打算收下晶石,上官羡只能悻悻地将晶石又收回去。   尴尬地气氛环绕着两人。   尘洛洛看了看月亮,正想开口提议该回去了,忽然闹市中响起尖叫声:“呀!有小偷!!”   只见不远处的人群中央,一名女子被一猥琐男子推搡到地上,猥琐男似是不满女子尖叫引来其他人围观,竟将旁边小摊上的热汤抄起、往女子身上泼去。   上官羡二话不说,连剑都未出鞘,人就已经飞到女子面前,脚尖往猥琐男子的手腕一点,那碗热汤顿时被甩到半空中!   上官羡嘴角轻勾,从容抬手,稳稳接住掉落的汤碗,竟平稳得一滴汤汁都没有漏出。   而那猥琐男子被上官羡踢中,惨叫一声,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顾着胡乱拨开人群逃跑。   可没跑几步,又被追来的尘洛洛一把抄起后衣领,那看似软若无骨的纤细手臂竟轻轻松松将他整个人抓了起来,随意一扔,便让他飞回到上官羡身前。   上官羡对着飞来的猥琐男子胸口又是一踹,男子的衣服内顿时抖落好几个不同款式的荷包,围观的群众俨然被两个仗义出手的人吸引,纷纷叫好,大喊着要将猥琐男子抓去报官。   两人见视线都集中到他们身上,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帮忙把那猥琐男子绑起来后,立马默契地飞身开溜,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   第一次在外行侠仗义,尘洛洛不由得有些兴奋,边溜边对上官羡道:“你修的不是无情道吗?我还以为你不会多管人间界的闲事。”   上官羡的脸也一直带着红晕,嘀咕道:“无情即是有情,无爱即是大爱,我们修道的核心宗旨本就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无情道亦然。……南宫老师是这么教的。”   尘洛洛听见这是南宫就的教学起了作用,心中更加高兴,咯咯笑出了声。   “对了,差点忘记,我还带了听风楼酿的酒,”上官羡看气氛正好,赶紧道,“反正现在也没法继续逛了,不如找处安静的地方,喝几杯小酒再回去?”   尘洛洛的心情明朗,这会儿上官羡提出了,便兴奋应下。   两人又去到城郊一处枫叶林,虽然林中并未布灯,但往里头走一段路后便是一片开阔的白石阵,月光毫无遮挡地洒落下来,不用燃灯也显得十分亮堂。   “听风楼的酒好像很贵,我也带了跟大师兄学做的奶茶,可以分着喝。”尘洛洛在乾坤袋中取出一个做成水壶状的竹筒,“虽然味道肯定不如大师兄亲手熬制的,但对身体应该也是有好处的。”   上官羡还以为这回自己的礼物总算是够独特了吧?可话题竟又再次回到南宫就身上。   上官羡只能是情不自禁地感叹:“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南宫老师。”   “是啊,大师兄真的很好。”尘洛洛比方才又激动了几分,“像我这样的人,本就应该被埋藏在万千尘埃之中,平凡地度过一生。但大师兄从来不会嫌弃这样的我,他带我看过好多不一样的风景,告诉我好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费了好多心思,让我找到在这个世上生存的意义。”   尘洛洛的崇拜之情满得快要从眼中溢出来。   上官羡平白生了几分嫉妒,但又不得不承认道:“南宫老师确实很好。”   可他带尘洛洛出来,根本不是为了听南宫就有多好的啊……   几杯酒下了肚,上官羡忽然又站起身子,颇不服气地对尘洛洛道:“那我也让你见识一下,你一定没有看过的风景。”   说罢,宝剑出鞘,一身红衣的上官羡在如火的枫林间开始舞起了剑。   他的剑法十分独特,与修仙界其他门派的剑法相差很大,力量同敏捷并重,挥出的剑气凌厉无情,但挥剑的人却处处透着温柔,飞跃的红叶与舞动的红衣融为一体,看得尘洛洛都痴了。   “怎么样?”   数招舞毕,上官羡收剑回鞘,一枚枫叶飘至尘洛洛的掌心,如同上官羡那颗跳动不已的心一般。   “好厉害……”尘洛洛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眼睛亮亮地问,“你可以教我吗?”   上官羡失笑:“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夸我很帅吗?”   尘洛洛的头像捣蒜一般狂点,又晕乎乎道:“很帅!真的很帅!好厉害,我想学!”   “之前我就想问,为什么你这么想变强?”上官羡看尘洛洛这幅积极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片柔软,恨不得将自己掌握的招数一口气全教给尘洛洛。   尘洛洛犹豫一瞬,老实回答道:“因为我实在太弱了。大师兄为了保护我,已经受过很多次伤。我好想快点变强,然后换我保护大师兄!”   上官羡头都大了,一股挫败感自心底升起。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南宫就啊!   夜间的温度降得厉害,尘洛洛还在激动地说着什么,枫林的风就将尘洛洛吹得打了个喷嚏。   尘洛洛不好意思地捂着鼻子看上官羡一眼。   上官羡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又又又在口袋中摸索一番,这回摸出的是一个香囊,塞到尘洛洛手上的时候,温润的热感便从香囊中传出。   “香囊里头装的是我之前买的暖玉。天凉了,你一到冬天就要生病,还不多穿些衣服,回头南宫老师又要为你操心了。”上官羡无奈地摸摸尘洛洛的脑袋,“我这次过来也是有事情办,办完就得回玲珑谷闭关,出关时估计是要到仙盟大会了。等大会结束,我再教你剑法,可好?”   “真的吗?”尘洛洛兴奋地抬头,两人凑得太近,尘洛洛的额头差点就撞到上官羡的唇上。   上官羡再次伸出小拇指,同尘洛洛勾了勾:“当然是真的。”   “那我等你。”   尘洛洛兴奋地应下。   一夜间,他与上官羡之间,悄悄多了两个约定。   …   远在丞相府屋顶上躺着看月亮的南宫就忽然打了个喷嚏。   事实上,这一晚南宫就的喷嚏就没停下过。   莫不是屋顶太冷,给感冒了?   南宫就挠挠头,唰一下跳落到地面。   远处还在跟李敬儒会谈的时将一下发现路过的他,匆匆跟李敬儒作了个揖,便大步朝他走来。   完蛋。   南宫就立刻脚底抹油,火速开溜。   他才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是时将,现在可不想跟时将独处。   怕fourth wall的数值掉穿地心。   怕时将把他震耳欲聋的心跳都听了去。 第80章   “皇兄, 我可是你的亲兄弟!你忘记母后离世前的叮嘱了吗?!”   已被搅得天翻地覆的仲秋晚宴中央,东方承渊被压制在地面,连头都抬不起来, 只能大声狼狈怒吼。   状似正义凌然的四皇子党纷纷上前朝病入骨髓的皇帝求情,先是胡搅蛮缠一通, 试图将其他党派也一并拖下水, 后又对东方沧溟的举动批判一番大逆不道, 在此等节日当众下皇帝的面子。   主座上的皇后看东方承渊已被按下,颇为责怪地看向东方沧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仲秋之夜, 太子带着一身煞气回归, 果然引发了轩然大波。   东方沧溟特地选中这一日现身, 为的就是在最人齐的时候用证据堵住悠悠众口,将四皇子一党彻底击败。   皇帝本想先息事宁人,不想将天家丑事外传, 可东方沧溟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温和讲理的太子殿下, 索性将皇帝的话当成耳边风,当众揭发了东方承渊与靖王的所作所为。   皇帝手中的权力早已被瓦解得四分五裂, 加上身体实在撑不住, 只能眼睁睁望着东方沧溟一回来就直接主导全场。   “皇儿!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胡闹,将你父皇的身子气坏吗?”皇后忽然站起身子, 冲着东方沧溟怒斥, “母后知道你经受了诸多苦难,但今日是难得的仲秋之夜, 是我们团圆的日子, 其他事项,押后再议!”   说罢就作出一副代皇帝管教不肖子的架势, 用国母之势压住全场,眼神快速暗示护卫先将东方承渊带离现场。   “亲兄弟?”不等皇后的人有动作,东方沧溟冷笑一声,站在这儿的护卫早就被换成了他的人,根本不可能听令于皇后,“既然如此,大家不妨听听,德高望重的钟太医是怎么说的。”   说罢,早就侯在外头的护卫便压着当初被南宫就绑回去那跛脚医官来到众人面前。   东方承渊和靖王的脸色骤变,皇后更是一下子被吓得跌坐回椅子上。   “方才我好像有说过,被推落悬崖底下后,救我之人正是传说中的万茶居士。不用我介绍,在场的各位心中怕也清楚,万茶居士尤其擅长炼制各种奇妙的药茶吧?”东方沧溟抬手接过护卫递来的一壶药茶,“这壶是万茶居士秘制的吐真茶,喝下的人,只能回答真心话。”   几个护卫立马扒开老医官的嘴,东方沧溟目光一凝,将吐真茶全部倒入挣扎的老医官口中。   老医官的眼神逐渐涣散。   “钟太医,不如你告诉一下大家,四皇子同我,究竟是不是一母同胞?”   整个宴会现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异常清晰。   只见老医官呆滞地张了张口,艰难答道:“不是……”   一场数年前的换婴真相,竟在这个团圆之夜被当众揭发。   东方沧溟心中冷笑不已。   所谓的“吐真”,往往是要侵蚀到一个人的灵识深处才能短暂生效,还需极其庞大的灵力用作支撑,古往今来,世间未曾有过一人能将带有此神效的丹药炼制成功。   更何况南宫就在皇都,浑身灵力本就被压制了去,怎可能调制得出出这种茶?他给老医官灌下的,不过是带了一点点致幻功效的药,诈这老医官一把罢了。   东方沧溟已经做好老医官宁死不屈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这老医官心中一直有鬼,不知在幻觉中望见了什么,竟将东方沧溟的说辞当真,自己就把真相全招了。   唯一与时将猜测的真相有出入的是,东方承渊甚至根本不是皇帝的亲骨肉。   原来皇后早在多年前已经与靖王私通怀孕,而后靖王竟设计让皇后得到圣上宠幸,将皇后腹中的孩子伪装成皇子。接着又安排钟太医在孩子生下后与先后所生的四皇子掉包,这样即使孩子长大后的相貌与皇帝有差,这火也引不到他与皇后身上。   东方承渊彻底败下,双目圆瞪,满怀仇恨地怒视着自己的母后。   为何她竟如此不守妇道!?   被怒火烧穿理智的东方承渊将过错全部推到皇后身上,如果不是皇后秽乱后宫,他根本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皇帝被真相气得怒发冲冠,颤颤巍巍地站起,狠狠扇了皇后一巴掌!   在场群臣惊诧不已,纷纷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四皇子党彻底失去靠山,此刻更是恨不得直接消失在世上。   可东方沧溟竟还未停下,等皇帝扇完皇后,又笑道:“父皇,难道您不好奇,您这一年来身体每况愈下的真正原因吗?”   皇帝怒火正盛,愕然向东方沧溟望去:“你有话快说!”   东方沧溟又是挥挥手,一捧熏香和一包药渣先后呈上。   阴谋尽数败露的皇后彻底倒下,边被拖下去,边歇斯底里地大吼:“哈哈哈!好!东方沧溟,很好!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告诉你,你母后也是这么被我毒死的!她竟将我当成亲姐妹来怜爱,太可笑了,她竟心疼我孩子落在水里淹死,殊不知那个被我扔进水里头淹死的孩子,就是她的亲儿,你的亲弟弟!   你母后死得凄惨,你胞弟死得也凄惨,他们死的时候,你还在当你风光的太子殿下,你还将我这个仇人当作亲娘孝顺,你真是愚蠢至极!哈哈哈!”   东方沧溟心中涌出狠戾,真相如同无数长刀,生生捅进他的心脏,将他推向失控的边缘。   他早就知道面前的女人如同蛇蝎,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母后和胞弟,竟也是她亲手所害!   只是抬头扫到站在角落处跟着进宫护卫的南宫勿时,东方沧溟忽然想起与南宫勿长相一模一样的南宫就。   东方沧溟眼底闪过的暗红忽然消失殆尽。   不知道老师若是在场,会不会再心疼我几分呢。   …   会。   东方沧溟才刚回到太子殿,藏在房梁上的南宫就便忽然降落到东方沧溟跟前,朝他温和一笑。   幸好东方沧溟提前给南宫就准备了自由出入的令牌。   不然跟同在房梁上藏着的暗卫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真的会有些尴尬。   被折磨了一夜的东方沧溟根本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有知道真相后无尽的痛苦和怒火残留在心。   南宫就心道这可不行啊,好不容易维护了东方沧溟的白花形象这么久,一回宫中,黑化值瞬间就爆表了,那尘洛洛岂不是惨了?   他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是要来开导一下小朋友。   东方沧溟愣愣地望着面前的南宫就。   在被亲近之人伤害背叛了个彻底后,东方沧溟还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亦不会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可此刻的他却觉得,或许真的是上天怜悯他,才安排他遇上南宫就。   好想,将这个人绑在身边,永远不放手。   “老师……你不是在丞相府吗?怎么会来这里?”东方沧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我担心你,所以偷偷溜来看看。”南宫就强行按下吐槽“当然是怕你黑化啊”的冲动,只故作关心地在乾坤袋中翻出一杯暖融融的黑糖珍珠奶茶递给东方沧溟。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适合喝些甜甜的东西,分泌一下多巴胺,用科学的手段解决狗血网文的黑化套路。   况且,前夜他的喷嚏就没停过,应该是天开始转冷了,正是喝热奶茶的好时候。   ——好吧,南宫就才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为了逃避跟时将见面,才找借口进宫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你现在要做的是痛定思痛,考虑清楚之后要怎么做。”南宫就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认真叮嘱道,“不要被外界的声音影响了你的内心。大仇报完,登上巅峰,才是最对得起你母后和你胞弟的方式。”   东方沧溟的双目微热,高傲地仰了一夜的头颅,此刻像真正的乖学生一般轻轻垂下,用双手接过南宫就手中的热奶茶。   须臾,又忽然道:“老师,你愿意留在这里,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   这傻孩子,说话的对象是不是搞错了。   南宫就有些无奈,但还是模棱两可道:“你应该明了,自己有更合适的对象。”   比如尘洛洛,尘洛洛,或者尘洛洛。   不过小年轻谈谈健康正能量的恋爱可以,强制囚禁play不可以哈。   东方沧溟苦笑一声,自然地接过奶茶,松开了南宫就的手。   他确实是想将南宫就绑在身边。   可是,他又怎么舍得将南宫就困在这个小小的皇宫?   逍遥宗的修士,修了十八年的逍遥道,又独自创办轰动三界的万茶道,本就应该是自由自在、不会被任何东西束缚的。   他喜欢的是那个思维天马行空,办事乱七八糟的南宫就。   那夜,东方沧溟正式恢复太子身份,传密函到丞相府,于三日后公布即将迎娶丞相府千金李念瑶的消息。   时将及尘洛洛进宫,而南宫就则不知为何坚持要留在丞相府保护李念瑶。   根本找不到单独相处机会的时将知道南宫就在躲他。   只是当下又觉得南宫就在宫外或许比进宫安全,只能按耐下心情,暂时放任南宫就独自行动。   不曾想宣布东方沧溟当众宣布与李念瑶订婚当晚,丞相府便遭了刺客围剿。   李念瑶重伤昏迷,南宫就生死不明。   …   “你去凑什么热闹,送死吗。”   南宫勿真的烦得想将屋顶掀了。   他就不该留那个打架弱到爆的笨蛋兄长一个人待在宫外,跟着这两个废物进宫。   时将被南宫勿单手按在桌面,气得眼睛发红,怒道:“放开我!”   南宫勿选择性失聪。   放时将回去送死,回头那笨蛋兄长活了,烦的不还是他。   这会儿连尘洛洛对时将都没了好脸色,眼中含泪道:“时庄主,你不是很擅长卜算吗?为什么你就这么让大师兄一个人留在了宫外,你是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时将快要疯了。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是根本算不出!   从上次南宫就失踪后,他似乎就被什么不可抗力所阻拦,再也算不出南宫就的运!   南宫勿的耳朵突然又好使了,凉凉道:“他心中装了别人,自然懒得管你大师兄死活。”   看来那日两人确实是听到了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南宫勿还不忘阴阳他。   也怪不得南宫就一回来就想尽办法躲他!如果不是还未办完正事,时将真的恨不得拿根捆仙索将南宫就绑在眼前说清楚,怎么还能让南宫就受这个罪!   时将气得连仪态都失了,狠狠将南宫勿压制在他肩上的手甩开:“少胡说!”   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克制着怒火安排:“你先回丞相府查探你兄长的情况,我早就将九转还元丹交予他,用红蕊玉瓶装着,只要他没断气就能救,他若是没醒便在他乾坤袋中翻出来给他喂下。洛洛过太子殿守着,贼人既然已经对丞相府下手,恐怕也是孤注一掷,很有可能会趁太子殿下慌乱时下手。”   东方沧溟为他们配置了专属的令牌,出入皇宫比其他外人方便得多。   虽是心有怨言,但两人还是按时将的安排开始行动。   “等等!”待南宫勿转身刚要出发,时将又将他喊住,狠声道,“如果碰见上官羡,便让他赶紧把人带到镇北将军府,找那脑子不灵光的老东西说清楚!” 第81章   李敬儒万万没想到, 为自己忠心耿耿了办了二十多年事的老管家,竟也是靖王安插在府中的奸细。   四皇子大势已去,靖王与皇后被收押在天牢, 老管家心知自己很快便会被连根拔出,干脆心中一横, 用靖王留下的令牌, 暗中将靖王剩下的死士引入丞相府, 再趁丞相府中的修士进宫后,给东方沧溟一党添最后一次堵。   老管家心知他们对上南宫勿与尘洛洛必死无疑,但在局势不稳时杀一个太子妃还是手到擒来, 也算是为自己的真主子尽了几分力。   李念瑶是老管家从小看着长大的, 对老管家信任得很, 老管家随便寻了个理由就将她带到死士的埋伏中心,脚才刚踏进包围圈,暗箭就开始铺天盖地地往命门飞去。   也是好在跟着李念瑶的南宫就心里头总觉得一切不可能那么顺利, 李念瑶一日未同东方沧溟成婚, 世界强制性就有机会将剧情强行扭转回来,遂在最后关头也没放下警惕, 这才及时将李念瑶的致命伤全挡了去。   可靖王府残留的死士全是冲着为主子报仇去的, 南宫就又双拳难敌无数手,等撑到丞相府的护卫赶来支援的时候, 俨然已经变成血人。   李念瑶也伤得极重, 虽然南宫就是护着她,不至于原地去世, 但仍避免不了受波及, 身上中了好几支毒箭,脸上也被划了三两道长疤, 美艳的面容一下被毁了去。   待死士全被剿灭,远在宫内的李敬儒赶回府中时,就只望见半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李念瑶。   李敬儒当场就丢了魂,崩溃着要给南宫就跪下,求南宫就救救自己的女儿。   南宫就半睁着眼躺在地上看着跪在自己身边那个哭得昏天暗地的小老头,心道哭毛啊,再哭老子也要跟着见阎王了。   要是能活下来,他多的是法子救李念瑶,正好之前时将脸上被划了一道小伤口时他还研究了个美颜药膏,保证李念瑶半年不到就能恢复原样。   也算时将好命,老子不止能把你的帅脸保住,还能把你心上人的倾城美貌也保住,就是可惜千辛万苦给你捞回来的媳妇最终还是要嫁给东方沧溟……   ——还有李敬儒,能不能别哭了,先找大夫救他啊喂!真的有点失血过多了,臭老头!!   …   南宫勿在当天晚上就赶回了丞相府,又又又一次看见浑身没处好的南宫就。   这回南宫勿是真的没脾气了。   自南宫就在伍悠峰不要脸地使计将他带出来,又跟百晓山庄那短命鬼混在一起行动后,五年不到,南宫勿就已经看过南宫就太多惨相。   那副脆弱的模样,总会让南宫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南宫就。   南宫就肯定已经忘记了的。   小小的他跟后来日日去发疯的他完全不一样,丝毫没有哥哥的样子,大部分时间不说话,只呆呆地跟在南宫勿身后,偶尔牵着南宫勿的衣角笑,好像轻轻一捏就会碎掉消失一样。   村里的长舌妇总爱在两兄弟面前说,南宫家本来就不喜欢南宫就,要不是当初神仙降临说他们有仙缘,未来能去找仙人当师傅,南宫就早就被他爹卖给送子姨娘了。   每次听到这些话,南宫勿都要捂着南宫就的耳朵,不让南宫就听。   但这种日子也没过多久,某一天的南宫就忽然就跟开了窍一样,慢慢变得活泼起来,话能说得顺溜了,也开始像个普通小男孩一样到处捣蛋了,还偷偷跑去将那些长舌妇家的鸡偷去烤了,家里三天两头就有村民找上门,要算南宫就的账。   所以南宫勿大概永远都不会承认,也不会让南宫就知道,就算不签合同,他拼了命去修得一身好剑法,原本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又菜又爱闹腾的哥哥。   有时候南宫勿真的很想问南宫就,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明明是最适合修炼逍遥道的弟子,一度有成为逍遥宗新生代首席的潜质,为何非要离开逍遥宗,勾搭着那短命鬼、满世界乱闯祸?   就这么老老实实待在逍遥宗,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好吗?   南宫勿在南宫就的乾坤袋翻了翻,果然翻出一只红蕊瓷瓶,旋即双指掐开南宫就的嘴巴,粗暴地扔了一颗九转还元丹进去。   他原先还以为三年前南宫就服下那颗九转还元丹是司徒臻远的,心中还暗道仙盟为何舍得花这么大手笔救人,原来这药根本就是时将的。   而且九转还元丹一瓶只三颗,两颗竟都已经让南宫就吞了去。   这么想来,南宫勿忽然又不心疼南宫就了,甚至想给南宫就一拳,几个人间界的死士都打不过,白瞎了一身逍遥宗的剑法,怪不得这么久都还是个筑基中期的菜狗,真是暴殄天物。   …   丞相府遇袭的消息被隐瞒得很好,半丝未散播出去。   皇都的百姓们还在为失踪的太子回归、靖王和四皇子竟是谋杀太子的幕后黑手、皇后秽乱后宫被处死这接连几个重磅消息震撼不已,没过几天,又传出太子高调宣布即将迎娶丞相府的小千金的消息。   八卦一波接一波,在百姓们看来,怕是皇位即将易主、太子殿下提前择后了。   明日就是太子殿下迎娶相府千金的日子。   外头只见天家豪横气派的彩礼一箱又一箱地被抬进丞相府,进出的下人又是满面喜气洋洋、又是赶急赶忙地为这场忽然昭告天下的大婚做准备,大红喜字贴满丞相府,上等的红绸都拉到了街道上,李丞相更是干脆直接跟朝廷告了假,亲自去操办准备小女儿的嫁妆。   谁都不知道,往丞相府的里屋走去,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的气氛。   李敬儒已经守在李念瑶的闺房两日未合眼。   南宫就昏迷时只感觉不知道是谁给他喂了药,接着身上一闪一闪地环绕着点点流光,好似遥远记忆中那朵伴星花散发的光芒一样,为他温和散去痛楚。   等醒来的时候,南宫勿正站在他床边,而他身上被暗箭刺穿的窟窿已经迅速愈合,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来不及问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宫就一醒来便飞奔去捞同样重伤的李念瑶。   好在遇袭当天,发现李念瑶中箭那一刻,南宫就便及时将随身携带的万能解毒丹塞进了李念瑶的嘴里。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在镜莲轩跟时将一起中过迷情香、引发后续一系列能让南宫就害羞到用脚趾头抠出一座七层宝塔的不堪意外后,南宫就逢出门必带两瓶解毒丹,一颗不够吃两颗,就怕以后中招、站在旁边的对象不是时将。   ……呸呸呸,是时将也不行。   总之李念瑶也因此未被暗箭中的剧毒杀害。   但解毒丹的本质作用也只是解毒罢了,是不带疗伤功效的。而李念瑶也不过是个普通姑娘,在这场围剿中遭了大罪,人间的大夫根本无力回天,只能勉强止了血,拿药吊几天命。   南宫就一来,李敬儒跟夫人又是要给南宫就跪下,南宫就只能让南宫勿先将两人带到旁边候着。   皇都中用不了灵力,无法根据李念瑶的伤情炼药,好在南宫就早就准备了应急的疗伤丹药,给李念瑶服下后,总算是将她的性命保住了。   “性命是无忧了,但恐怕明日醒不过来。”南宫就的额头冷汗涔涔,他也才醒没多久,这会儿给李念瑶诊断过后,身体放松下来,重伤初愈的虚弱便开始蔓延。   李念瑶的闺房中还布置着不少办喜事的装饰,衬得屋中的气氛更加沉重。   李夫人看着李念瑶那张被层层纱布包裹、底下已经划得狰狞的脸,不禁悲从中来:“瑶儿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成亲啊!我苦命的女儿……”   李敬儒却站在一旁沉思不语。许久以后,才开口道:“不行,这门亲事一定要继续办!……绝不能,在关键时刻,拖殿下的后腿。”   李夫人哭得更加大声,抓着李敬儒的手:“老爷,瑶儿的面容已……又如何能登上后位!瑶儿已经够苦了,与其让她进宫经受折磨,我宁愿瑶儿这辈子都待在府中,让我们护一辈子啊!”   一旁的南宫就其实想告知他们面容也不用担心,但现在实在不是插话的好时机,只能静候在旁,等丞相夫妻先冷静一些再开口。   没想到李敬儒却目光一转,神色凝重地朝南宫就道:“南宫仙师,您是瑶儿的救命恩人,李某感激不尽,本不应该奢求太多……可如今,李某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您……”   南宫就身子一僵。   漫有你中的李念瑶为爱牺牲后,李敬儒似乎是强忍丧女之痛,让化了形的尘洛洛登上东方沧溟迎娶的花轿,给全天下上演了一出成婚的大戏来着?   那现在李敬儒想说的,该不会是……   “能请您帮忙顶替瑶儿一段时间,与太子殿下扮演成婚吗?”   …   “砰!砰!砰!”   朝阳刚刚升起,九九八十一支礼花便沿着挂满红绸的街道绽开,涌动的人群开始发出欢呼声。   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匹披金戴银的壮硕宝马率先走出,策马之人正是身着华贵喜服、满面意气风发的东方沧溟。   早早按规矩侯在街上、打扮喜庆的宫人们开始将花瓣与红包朝空中散去,东方沧溟骑着骏马,沿着洒满花瓣与红包的街道,率领着宫中的迎娶队伍,开始向丞相府出发。   而丞相府的闺房门前,南宫勿正冷脸望着匆匆策马过来、急得差点喘不过气的时将。   “你来做什么?”南宫勿似是未对时将消气,语气十分冷淡。   太子娶妻,客卿本是不允许出宫的。时将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勉强赶在东方沧溟的迎娶队伍到达前赶回丞相府。   他不明白天道为何要如此捉弄他。   纵使千算万算,他都没算出南宫就竟会被安排扮作新娘,与东方沧溟假成亲!   时将恨得快将后槽牙咬碎。   他枉为第一命修!   新娘出门登轿的吉时很快就要到。   “我来抢亲!”   时将说罢,直接略过门口的南宫勿,“砰”一下推开贴了两张大红喜字的房门,将里头的喜娘和侍女都吓得失声尖叫。   时将一眼便望见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乖巧端坐在梳妆台前,刚刚盖上喜娘准备好的大红锦盖,心中仿佛被利刃刮过。而新娘子则是听见门被粗暴推开、紧接着被人闯入的声音,颤了颤身子,条件反射地回过头。   南宫勿倒也没拦着时将,只任由时将气恼又焦急地冲向新娘子,一把抓起他的左手腕,紧张道:“跟我走!”   喜娘年纪大,干这行的时间长,也不是没有见过新娘子成婚前跑来抢亲闹事的。只是这回办喜事的人可是大祁的太子殿下,若真让闯入的男子抢成了,她们都要人头落地!   于是赶忙握紧新娘子的右手腕,朝时将泼辣道:“那可不行!这位爷,我看你也是长得一表人才,为何偏要来当无耻之徒,毁了小姐的一桩美事!”   侯在周围的侍女们反应过来,也立刻围过来搭把手按紧新娘子的肩膀,免得新娘子真的跟着时将跑了,对面色青红一片的时将责骂道:“就是就是,赶紧走,别耽误了小姐的吉时!”   时将从未被别人这么围着骂过,脸涨得通红,可仍是抓着新娘子的手不放,又诚恳道:“我知道你肯定误会了我跟李姑娘的关系,我真的跟她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跟你解释清楚,若今日的喜事被破坏,我也有法子补偿东方沧溟,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呀!你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喜娘被时将的话惊得跳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又根据过往经验将时将的话脑补了一番,顿时将新娘子的手腕捏得更紧、冲时将骂得更狠,“你这种见异思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的臭男人,老娘是见多了!你在外头沾花惹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姐心中有多难过?早不说晚不说,特意挑着小姐要嫁人的日子才来诉衷肠,这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噗。”门口看戏的南宫勿忍不住笑出声。   这好像是时将认识南宫勿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似是差点要笑得捣桌捶墙。   锦盖下的人听完这话也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不知所措。   时将一时间有些羞愧难当,眉眼间布满焦灼,连声音都低了一些,可无论如何仍是不愿将新娘的手腕松开,脑子一热,大声喊道:“没错,我确实应该早早就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不想看见你跟东方沧溟成婚,即使那是做戏,我也不同意!……不管你愿不愿意,我就是要带你走!”   说罢便强硬地将颤抖不已的新娘子拽起,打算硬抢……   然后在转身那一刻,忽然看到门口冒出一颗熟悉的小脑袋,手中捧着一盏精致小巧的油桐花灯,正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第82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时将错愕道。   站在门口的南宫就在门口听了一通时将的深情告白, 整个人还懵懵地,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时将好像是在问自己,挠头答道:“当陪嫁丫鬟啊。不对……我才想问, 你又是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点,时将不是应该待在皇宫里头等着跟他们会合吗?   时将已经完全没了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整个人红得快要冒出烟来, 猛地松开紧抓着的新娘子的手腕, 又问:“你在这里,那他是谁!?”   锦盖下的人终于大笑出声,抬起终于被时将松开的右手一把将盖头扯下——正是因为太过担忧南宫就, 阳奉阴违地在昨夜偷溜出宫、跑回丞相府的尘洛洛!   尘洛洛其实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 他倒也不是不愿意扮作女子, 主要是假装嫁给东方沧溟实在让他觉得闹心。   但他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大师兄以替嫁的由头被送入虎口?   才刚听完这计划,尘洛洛已经坐立难安,难得主动提出由身材更加纤细一些的自己来代南宫就演这出戏。   南宫就一开始似乎还有些思虑, 尘洛洛又道若是换他假装成李念瑶, 或许保护东方沧溟还更方便一些。好说歹说一通,总算是将南宫就说服。   这换人的时间卡得实在紧迫, 他们也来不及告知宫中的二人替嫁之人有所变动, 又想着反正这门亲事也只是假装走一下流程,他们便心安理得地这么办了。   谁知时将竟然误以为真的是南宫就替嫁, 赶了个大早, 闹了个抢亲的大乌龙!   亏他还是所谓的第一命修,这都算不出穿上喜服的人不是南宫就吗?   尘洛洛同南宫勿笑得放肆。   他们竟能在有生之年, 有幸围观那个百晓山庄神秘莫测的时庄主如此失态的现场, 前几日在时将那儿受的气总算是还了回去~   ——可下一个瞬间,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时将在两人的爆笑中平静数秒后, 忽然大步一迈,直接走到还在发愣的南宫就面前,捧起南宫就的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南宫就的唇上落下一个炙热的深吻。   ?   这下轮到南宫就双目圆瞪,瞬间炸毛。   ???   “你……你做什么!?”   一吻完毕,南宫就已经慌得手忙脚乱,眼睛左右飘动,不敢直视面前的时将,气恼地大声质问。   “因为我心悦你!”   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时将干脆将所有隐忍、从容和羞耻心一口气全部豁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面前的人折磨疯了,一刻都无法再等。   他现在就要告诉南宫就,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   时将说罢,又是一吻要落下,这回南宫就怎可能还让他得逞?抬起脚就想往时将身上踹去!   可脚抬到一半,又霍然想起时将这根金贵的病秧子可踹不得,要是他控制不好力度,将时将踹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想到此处,南宫就又猛地收回脚,转而改为奋力后退,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往不知哪个方向跑去。   时将自然是直接追上。   这次,他绝对要抓紧南宫就,不会再让他继续逃走了!   ……而房中近距离目睹时将强吻南宫就的两人也慢慢从瞳孔地震中清醒过来。   南宫勿的脸色逐渐由幸灾乐祸转为修罗降世,额头的青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一根爆出,“铛”一下亮出乐游剑,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道:“我、要、杀、了、他!”   尘洛洛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握住南宫勿的手臂:“小师兄等等!”   南宫勿的目光微寒,瞥向尘洛洛,道:“你要拦我?”   尘洛洛不知从哪儿摸出司遥剑,郑重道:“不是,我想让你把我的剑也带去,一剑砍上面,一剑砍下面!”   南宫勿:……   …   南宫就乱七八糟地跑了一通,脑中的警报跟过年的鞭炮一样响个不停。   可是现在的他哪管得着什么恐惧不恐惧的,他的整个脑子已经只剩下时将当众强吻他的画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   时将的感情线难道不是李念瑶吗?确定不是因为太过害羞而随便做一件更炸裂的事情去掩饰尴尬吗?!   时将是不是疯了!   也是亏得丞相府地方大,今日又是办喜事,人多嘈杂,根本没人在乎四处乱窜的南宫就,南宫就才得以找到一处无人的小苑,将自己的身影隐没到某根房梁上。   脑袋在打着死结,心脏在剧烈跳动,手中握着的不知什么好似都要被南宫就捏碎……   等等。   南宫就摊开手心。   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初在鎏金江中央捞起来留作纪念那盏油桐花灯。   本来他都快忘记自己乾坤袋中装着这小灯了。   新娘子捧灯出家门是大祁的婚嫁的习俗,寓意香火传至夫家延续,又寓儿孙满堂。可方才尘洛洛在梳妆的时候,有个侍女竟不小心将丞相府准备好的琉璃红灯打碎了。   这种寓意的灯在新娘子出嫁前就被打碎,实在是不吉利。喜娘不知尘洛洛是临时抓来扮演新娘替嫁的,急得满头大汗,要将侍女拖去责罚。   南宫就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乾坤袋中好似刚好有一盏小灯,反正尘洛洛只是配合演戏,灯换了一盏应该也不会有问题,便摸出这油桐花灯出去擦擦干净,打算先混过关再说。   不曾想就在这擦灯的空档,时将便策马飙来,抓着尘洛洛的手要抢亲。   南宫就想起司徒臻远在镜花谷曾为他们介绍,传闻在水灯写上心上人的名字,放入江中许愿,便能与心上人互通心意,得偿所愿。   南宫就的双手开始颤抖。   那夜在宁州城,时将为一人,放下铺满整条鎏金江的油桐花灯。   南宫就紧紧抿唇,取出手中这盏油桐花灯中间的蜡烛。   蜡烛底下果然压着一张小小的油纸。   南宫就将油纸取出。   油纸的正中心,写着工整俊逸的三个毛笔字。   「南宫就」   …   时将当然追不上惊慌失措飞速逃跑的南宫就。   他一夜未眠,又早早独自策马过来,还一下子经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此刻的心脏跳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快。只勉强追了几个转角,南宫就便已经没了影。   他怕他的半魂又被南宫就无意识抗拒,只能凭直觉七拐八弯地追,直到追到一处幽静的小苑深处,顿了顿,才开始捂着心口处,面色痛苦地靠到墙边。   缩在房梁上的南宫就被油纸上写的名字惊得不敢露面。   鎏金江面那万千萤火一般的水灯,竟是为他而点。   南宫就不敢相信,即使已经亲眼所见,即使已经亲耳所闻,但他还是不敢相信,时将在那么早之前,心中就已装着他。   不可能!南宫就慌张地将花灯连同油纸一起塞回乾坤袋,下意识反驳,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本想在房梁上闭着气等时将离去,没想到时将却在这儿脸色一白,忽然犯了病。   似是心脏痛得实在厉害,只能虚弱地捂着胸口,连站都站不稳。   时将向来能忍痛,可此时竟是忍不住溢出难受的呻吟,急促的鼻息乱得反常。   南宫就顿时又被吓得将所有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一下跃到时将面前搀扶着时将的手臂,慌张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心痛是吗?”   不料一个天旋地转,南宫就瞬间被时将一手牢牢握着手腕、一手狠狠箍紧腰肢,直接反压到墙上!   ?   南宫就惊悚:诈骗!!他竟然在诈骗!!!!   “没错,我的心好痛。”时将厚着脸皮将整个人的体重压到南宫就身上,让挣扎的南宫就避无可避,“我都将真心话告诉你了,你却只会躲着我,让我的心好痛。”   啊啊啊啊啊!   停!停!!停!!!   南宫就的脑子嗡嗡响,时将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时将怎么可能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这绝对是OOC了,绝对是他跑飞剧情得到的报应!   时将说罢,根本不等南宫就回答,纤长的睫毛再次扫到南宫就的脸颊,连同那两片热得发烫的薄唇,也一并贴到南宫就微张的唇上。   南宫就已经被时将的话和时将的动作吓傻了,嘴巴连闭合反抗都忘记,只能任由时将那有些粗糙的舌头长驱直入,由浅到深,卷起他的舌头又搅又吸,将他的空气全部掠夺了去。   等呼吸变得不再顺畅、力气也全被时将卷走的时候,南宫就才反应过来。   被压得乱糟糟的脑袋开始挣扎扭动,嘴上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似是在骂人,又似想要说什么,反正像只小动物一样,看得时将小腹一热,只能生生克制下冲动,恋恋不舍地将南宫就松开。   “你……你……你!”   好不容易才被时将放开,可南宫就的语言系统已经无法正常运转,“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时将不想再让南宫就继续误会,也害怕一不留神又让南宫就逃了,赶紧亲昵地用鼻子蹭蹭南宫就的鼻子,认真道:“南宫就,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方才在房中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你,怎么可能,我,”南宫就卡机了半晌,终于蹦出一句毫无气势的怒吼,“你不是喜欢李念瑶吗!”   “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时将箍着南宫就的手又收紧了一些,南宫就能清晰感觉到时将的心脏贴着他的胸口,正在快速地跳动,每一下,都跳得南宫就晕头转向,“一直以来都只喜欢你,只有你!”   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忽然莫名委屈起来,摆烂道:“可是,可是你不是有什么命定之人……!你只是被一时冲动迷惑了,等你的命定之人出现,你就会立刻甩了我。”   虽然那天的南宫就根本没有听清时将跟李念瑶都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时将说着什么命定之人云云,但时将可是漫有你官方指定的第一命修,既然他算出自己有命定之人,那肯定就不会出错。   就算这人不是李念瑶,以后也可能会是赵念瑶、钱念瑶、孙念瑶等等。   时将现在或许是真的喜欢他,但谁能保证以后命定之人出现了,时将会不会一下就移情别恋?   南宫就可是因为别人的恋爱脑被天雷劈重生了整整十轮的倒霉蛋,由不得他不信邪,好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时将的双眉皱起,“南宫就,是我说的还不够多吗?我喜欢的人是你,不管之后我会遇上谁,也不管天道给我安排了什么人,总之我只喜欢你,这辈子认定的人就是你。”   像是担心南宫就不相信他说的话,时将松开南宫就的手腕,举起三指,认真道:“我的寿命或许很短,足够我为你立下血誓,此生只爱你一人。”   南宫就又是吓得立即伸手按下时将发誓的手,别别别,等下若是天雷劈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将被压在隔壁的他一块劈了,岂不是努力努力白努力,一朝回到解放前。   但南宫就又实在是招架不住时将的告白,只好胡乱说道:“我没有不信你!只是你总是跟别的女子不清不楚,我才会误会,这都是你的错……”   这下轮到时将愣了愣。   这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害羞,还是在……吃醋?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时将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勾起,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可爱?“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南宫就在心中咆哮着打了一整套军体拳。   他才不是要说这些,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胡言乱语的嘴巴,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对时将撒娇一样!   而且,为什么时将忽然笑得那么好看啊!   让他很难坚定自己的内心,好吗?   “光……光是道歉有什么用!”眼看时将又凑过来,南宫就慌张地伸手抵住时将的肩膀,“额,我,我看不出你的诚意!”   时将道:“那你想要我如何赔罪?”   南宫就持续炸毛:“不知道!”   时将的一双下垂眼笑得都要眯起来,拉开南宫就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倾身下来,在南宫就的嘴上啄了一口:“那我先在你这儿烙个印,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南宫就一下子又被亲懵了。   道歉就道歉,怎么还带吃豆腐的?   南宫就吼道:“我不是这个意……唔!”   时将的心情大好,见面前的人嘴巴又开始一张一合地乱说什么,实在忍不住,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又吼:“你!你先让我想……唔!”   好像又在说什么了,不管,时将又堵着亲了一口。   南宫就:!!!   南宫就恼怒:“你别太过……唔唔!!”   眼看时将的吻似乎有从浅浅游移转变为狂风暴雨的预兆,南宫就实在忍不住要发飙!   “够了!你……你难道没听见门口的喧闹声吗!”南宫就被吻得直喘气,好不容易找了个被松开的空隙,终于忍不住吼道,“迎亲的队伍已经到门口了!”   时将事不关己:“那又如何?”   南宫就又恼又羞,可整个人已经软了下来,只能将头低下不看时将:“还有……正事要办……”   时将理所当然:“让你答应我的追求就是我要做的正事。”   流氓啊!   原来时将自己也知道他还没答应告白!那为什么还一直亲他啊?!   南宫就恨不得将时将凑过来的双唇一口咬烂。   可时将凑到一半,忽然又停在南宫就的唇角,低声问道:“那你到底答不答应?”   南宫就怀疑自己若是回答一个“不”字,估计声音都未发出,嘴又得被时将堵住。   干脆两眼一闭。   不管了!   他纸上谈兵了上百年,现在抽空谈个恋爱,不算过分吧?   …   火盆早就在丞相府门口燃烧,喜娘和侍女笑容满面地扶着凤冠霞帔、被大红锦盖挡了面容的新娘子出府门。   东方沧溟的眼中止不住笑意,看着新娘子颤巍巍地跨过火盆,登上花轿。   丞相府一派喜气洋洋。   而皇都的另一边,颇显冷清的镇北将军府中,管事的推开门,还想着这一大早的,究竟是谁连个拜帖都不传,就来敲门?   只见门口静静站着两名红衣修士。   管事的愣了半天,连忙慌慌张张地跪下磕头:“参……参见长公主殿下!” 第83章   东方沧溟回归两月, 镇南大将军庞应公开站队太子阵营,六部开始大洗牌。   回归三月,镇北大将军周巡向东方沧溟传了一封密函, 在初雪落下的夜里会面。   年末,皇帝病逝。周巡亲自交出虎符, 彻底卸下兵权, 东方沧溟登基。   …   那日尘洛洛顶替李念瑶嫁入皇宫, 东方沧溟发现盖头下的人是尘洛洛后,似是有少许遗憾,又似是松了口气, 倒也没对他们临时换人进宫提出什么异议。   南宫就这个陪嫁护卫自然也是跟着进宫的, 只是碍于男子身份, 他便还像之前一般住入太医院那客卿小苑中,顺便给二皇子的母妃复了个诊。   而时将和南宫勿的住处则是被安排到东方沧溟那边。   朝廷的纷争至此与南宫就彻底无关,时将在东方沧溟大婚那日过后似乎又做了什么其他交易, 自入宫开始便时常见不着人。倒是南宫勿跟尘洛洛总是偷溜过来找他, 也不愿意跟他出去捣乱,只在小苑中静静练剑。   南宫就一头雾水, 实在忍不住问他们是真的没事干吗?   尤其是尘洛洛, 虽然只是替嫁进来,真的不需要伪装一下、做点太子妃该做的事给外人看吗?当初说好的他来替嫁更方便保护东方沧溟呢, 可自从进宫后尘洛洛似乎就没有跟东方沧溟沾过边啊?   对此南宫勿的说法是忽然对时将生理性厌恶, 不想站到以时将为中心的方圆三米内,担心自己哪天就忍不住对时将下死手了。   而尘洛洛则表示昏迷的李念瑶已经秘密送入东宫躺着了, 东方沧溟又早就宣布太子妃身体不好暂时静养, 南宫就去给李念瑶复诊的时候他会适当变装出去走走。宫里暗卫比想象中的多,少他一个根本无所谓。   说罢, 还板着小脸对南宫就叮嘱道,大师兄与其给予时将和东方沧溟这些多余的关心,不如跟着小师兄练习一下剑法,争取以后遇到危险可以护好自己。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竟然反过来被尘洛洛教育了。并且无法反驳。   南宫就被两人盯得实在无语,终于趁两人打得痴迷时寻到空档,偷偷溜到时将暂住的小苑,打算给被一系列琐碎事烦得焦头烂额的时将一个意外惊喜。   谁知人才刚潜入屋子里头摸上房梁没多久,时将便清退了所有宫人,带着笑意抬头道:“还不下来吗?”   南宫就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高高束起的长发尾巴扫在脸上,迷茫道:“为何会知道我来了?”   “心里头无缘无故就觉得很高兴,那原因肯定是我的爱人来了。”   时将说着就对房梁上的南宫就张开双臂,似是要接住跳下来的他。   南宫就被时将直白的情话羞得满面通红,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时将原来这么油嘴滑舌?反而是他就像跟时将调转了语言系统一样,自从确定关系后,每次见到时将舌头就开始打结,竟一句情话都说不出口了。   但时将的怀抱都向他展开了,南宫就控制着力度,像羽毛一般轻轻落在胸前,让时将拥了个满怀。   带着些许茶和牛奶气味、不算柔软的身体与他贴在一起,时将微微垂眸,发现南宫就一被拥入他的怀中,就偷偷闻了一下他胸膛的味道,似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小动作,可是眼睛已经开心得眨巴眨巴好几下,好像小动物对着喜欢的食物双眼一亮一般。   时将顿时被可爱得愣了神,忍不住倾身吻住南宫就的唇。   南宫就冷不丁就被吻住,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可时将身上独有的药草冷香已经将南宫就包裹,鼻息扫过南宫就的鼻尖,让南宫就不到一瞬便沦陷到唇齿交缠中。   直到抱在腰间的手开始上下游移,南宫就才赶忙推开时将:“停!唔……你、你摸哪里……嗯……”   时将看南宫就好似又要发脾气,舔了舔南宫就的嘴角,这才将他松开,无辜道:“只是抱着你而已。”   南宫就迅速后退好几步。难以置信,时将竟能面不改色地说这种鬼话!   时将心中暗道可惜,但也没有强迫南宫就与他更进一步,只是上前牵住还在小小喘气的南宫就的手,领着他走向屋里头的小桌,为南宫就倒了一杯茶水,问:“今日怎么会过来?”   南宫就这才冷静了一些,不跟时将计较,也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是想时将了,只能熊熊燃烧起他的八卦之魂:“我还是没想通,两位大将军怎么忽然就站队陛下了。”   …   原著中这部分几乎是一句带过,只道时将与庞应暗中做了利益交换,庞应便倒戈了。而周巡那边则是僵持了数月,后来朝廷权力变换,在多面夹击下,周巡才迫不得已地交出虎符,就此告老还乡。   这庞应在南宫就眼中看来,本就是棵墙头草,倒戈得如此快并不意外。但周巡的虎符交得如此迅速,并且不是被步步逼退,而是有商有量,还愿留在朝中帮东方沧溟培养新将,就让南宫就很是好奇了。   时将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关心朝堂之事呢。”   南宫就老实道:“是不关心,但两位将军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我担心有诈,若是牵连了你就不好了。”   原是因为担心他?   时将心中一热,勾起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又牵起南宫就的手,温声道:“庞应本就是太子一派,只是之前伪装成四皇子党,暗中同我们里应外合罢了。”   南宫就被这反转讶异得叫出声:“啊?”   时将又笑道:“你还记得我有四个姐姐吗?”   南宫就点点头,清元宗的首席时玥,潜伏在麒麟宝阁的时岚,擅长变装化形的时安,还有一位南宫就未见过、已经嫁做人妇的大姐。   “镇南大将军庞应,本就是我的大姐夫。”时将看南宫就这幅乖巧的样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捏了捏南宫就的脸,“早就在与陛下签订协议时,我便传信给大姐告知我的计划。当时朝中局势并不明朗,贸然站队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若果我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东方承渊,还不如直接将计就计,假意投诚,直到尘埃落定。”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原著所说的“利益交换”竟有这个实情!   这下真的是帮亲不帮理了,看时将几个姐姐对时将的溺爱程度,恐怕就算时将开口说自己想谋朝篡位,庞应都得帮着分析一下可行性。   “那周巡又是怎么回事?”南宫就听完庞应倒戈的内幕,霎时感觉接下来的自己无论听到什么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时将似是想到了什么,敛了些许笑容,道:“那你可能要问问东方雪回到底跟周巡说了什么了。”   南宫就惊得瞠目结舌,错愕地看着时将。   东方雪回……方雪回?!   “可……可是……方雪回不是被退婚……才修的无情道……”   被瞬间打脸的南宫就已经惊讶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当初南宫就是考虑到方雪回已经坦白了自己修无情道的缘由,而且也从未在原著有过名字,不好再继续打听细节,才没有问时将要她的资料。   谁能想到南宫就与东方家这么有缘,两姐弟竟先后都来妙行观待过!   时将轻叹一口气,颇为惋惜道:“是她误以为自己被退婚了。”   当年周子灿命丧北疆,究极原因就是先帝听信佞臣谗言,为收回周巡手中的兵权,默许布的局。   先帝早就知道周子灿会在收尾战殒命,又恰好想要利用和亲换取邻国的利益,便命人伪造了一封退婚信送给东方雪回,上书周子灿在北疆移情别恋,决意退婚,后又让东方雪回履行长公主的职责,到邻国和亲。   东方雪回想去镇北将军府讨个说法,反被先帝囚禁在宫中,封闭了所有消息,只听周小将军又打了胜仗,少年将军一时兴起,干脆就在北疆便与爱人成了婚。   东方雪回性格本就刚烈,又是万念俱灰,在和亲前不知想到什么,连夜在暗道出逃,就此失踪。先帝震怒,花费了好多功夫才压下这桩丑闻,又给邻国赐了不少补偿,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长公主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成为玲珑谷中的无情道修士方雪回。   百晓山庄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但方雪回已入玲珑谷,算修仙界的人,本就不应该再管人间界的骚乱,时将便一直按兵不动,想着迂回些也能解决周巡的问题。   可自从来到人间界后,南宫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行径彻底惹怒了时将。   方雪回自己的感情之事还是交给方雪回来解决罢,时将已经无暇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最宝贝的人恐怕要跟他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他找不到的地方了。   光是想想,时将就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   于是,在仲秋前,上官羡与方雪回便应百晓山庄发出的密函,来到了大祁的皇都。   南宫就听时将说完,神色逐渐凝重:“那她知道真相后……道心碎了?”   时将摇头:“没有。”   那日,在密函中得知真相的东方雪回换上玲珑谷的红色弟子服,踏着太子大婚散落在街道上的花瓣与红包,到镇北将军府与周巡见了一面,聊了会儿天。   周家的家祠中供奉着周子灿的牌位。   一身红衣的东方雪回为周子灿的牌位上了三炷香,立在牌位前,没有眼泪,久久无言。   离去前,只留下一支嵌着雪玉的金簪。   …   南宫就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总算是把原著中这段没有被写出来的故事补全。   “最可怕的果然是人心啊,为了他们的欲望,竟不惜残害这么多无辜的人。”南宫就托着腮感叹道,“幸好,经历了这么多苦难,陛下还是保持着赤诚之心。他一定会是一位明君。”   与原著中只顾囚禁尘洛洛干一些黄色犯罪事件的帝傲天完全相反,规避掉黑化路线的东方沧溟甫一登基,便在李敬儒和时将的协助下颁布数项新规,开始着手修补先帝留下的烂摊子。   时将认同点头,又道:“我同他的协议已经完成,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南宫就却忽然面露难色。   他也想回去,但目前还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严肃问题——为什么东方沧溟的支线都快跑完了,他仍未找到第四个封印所在?   第一个封印是尘洛洛所在的叁酒峰的伴星花,第二个封印是公仪楚觞所在的悠游冥谷的无间红莲,第三个封印是司徒臻远所在的镜莲轩的流烁仙芝,按这个规律来推测,那第四个封印难道不应该是东方沧溟支线中的某棵珍贵植物吗?   本以为第四个封印会布在藏玉玺的七梵长生花底下,谁知七梵长生花都被炼化吞进时将的肚子里了,也不见有任何反应。南宫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宫,或许真正的封印是在宫里头呢。   况且,南宫就早就请求过东方沧溟,若东方沧溟顺利登基,能不能用宫中的某棵植物作为报答。   东方沧溟答应得很快,告知南宫就想要什么都可以,所有的都能拿走,还特地给南宫就配置了专门的腰牌和宫人,让南宫就有在皇宫出入自如的特权。   可南宫就已经快将皇宫翻了个遍,66还是对它的信号塔封印阵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让南宫就犯了难。   若是真没有,这个“封印会随着尘洛洛四个后宫出现”的推测便会彻底被推翻,那他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找到猴年马月?   时将见南宫就久久不答话,又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没办好?”   南宫就与时将已经心意相通,即使不能明说,也不打算隐瞒,便乖巧地点点头,道:“百晓山庄一定堆积了很多事物等着你处理,你可以不用管我,先回去……”   时将却道:“是不可以告诉我的事情?”   南宫就先是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对南宫就而言,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告诉时将。可现在他受到系统监控,要是真说了,不止低维角色听不懂,他自己也会被雷劈。   时将又道:“……是连我也算不出的事情?”   南宫就继续点头。   他还记得之前让时将算过一次时,时将在他面前吐血的震撼画面。不得不老实。   时将似是有些失落,一时间无言。   南宫就担心时将会多想,连忙回握住时将的手,认真道:“你还记得四年前,我在叁酒峰被阵法反噬吗?”   “当然记得。”显然时将对南宫就安抚的小动作十分受用,眉眼又舒展开来。   如果南宫就那时不是被钟情阵反噬,带着他飞去孤塔顶上看烟花,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对南宫就动心。   “你是指,此事与天道神谕有关?”   “没错。简单来说就是,天道神谕传达了两个任务,只能由我独自完成。”南宫就顿了顿,忽然小心翼翼道,“我没有办法证明,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搪塞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老实说,换做以前的南宫就,才懒得管其他人信不信他呢。反正那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的上帝视角还怪有优越感的。   可现在跟时将在一起了,南宫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怂了。   其他人都可以觉得他是疯子,可若是时将也觉得他是疯子的话,他肯定会有一点点委屈……   好吧,肯定超委屈的。   时将早就知南宫就身上布满秘密,不然他也不会祭出切割半魂放入南宫就识海这个下策。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被天道发现了,他的半魂也开始频繁被隔离了。   他的爱人或许肩负着比他还要沉重的任务,他心疼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质疑南宫就呢?   时将会失落,只是在为自己找不到办法去帮助南宫就而感到懊恼。   看着南宫就露出不安的表情,时将亲昵地亲亲南宫就的鼻尖,道:“我相信你。但是,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南宫就的眼睛重新亮起:“嗯!”   哄好了南宫就,时将略略思索,又开口道:“对了,之前我一直不能确定,如今你向我坦白,我才觉得或许与你的任务有关……”   说着便领着南宫就走向书桌,将前些日子收到的百晓山庄的密函递给南宫就:“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不是发现了太医院正在供奉一尊名为‘药仙顾柔’的玉雕小像吗?”   “没错。”南宫就边将密函打开边道,“你查到这顾柔是什么身份了?”   “如果是‘药仙顾柔’,连百晓山庄上千年的古籍都不曾记载过。”时将严肃道,“但是,在查这位药仙的资料时,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件让人有些惊讶的事……”   “逍遥宗的开宗老祖之一,叁酒峰的初代峰主——也就是你上次同我一起看见,那座立在歪脖子树旁边的雕像所雕的佩阿仙子,也叫做顾柔。” 第84章   那个使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南宫就的“同类”, 或许就在叁酒峰。   这是时将早早就得出过的结论。   当时一人加半魂一同回叁酒峰摸索了大半天,最终无功而返,或许并不是因为推算错误, 而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同类”, 早已离开了叁酒峰。   而悠游冥谷中时将卜算出, 所谓的“远在天边, 近在眼前”,大抵如此。   南宫就确实没想到顾柔真的在皇宫留下了两壶酒。   ——所以那本《给皇帝酿了两壶酒后,我年薪万两黄金》原来不是幻想小说, 而是史实记录吗?   可是读完整本的南宫就是认真地觉得里面的遣词造句非常玛丽苏啊!完全不像真的啊!!   那股浑然天成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感觉, 总觉得超级熟悉的啊!   东方沧溟听见南宫就问皇宫中是不是曾经得到过逍遥宗修士酿的酒时, 也是一头雾水,没想到召来内务府的宫人同史官一问,发现宗卷中还真的有记载此事。   宗卷对药仙顾柔的资料一字未留, 但开国皇帝曾受逍遥宗仙子的帮助倒是有提到几句, 其中一条就是仙子为大帝留下了两壶酒便飞升而去。   写这宗卷的史官肚中墨水多到溢出来,还为这段故事做了不少隐瞒与美化。寥寥几句, 已经让南宫就脑补了一个嫦娥奔月、爱恨纠缠的狗血故事。   难怪连百晓山庄都没查出药仙顾柔是个什么神仙, 毕竟爱而不得还偷偷给人雕了小像供在宫中这种事,也不是每个皇帝都乐意别人拿出来八卦的。   当年的帝王直到死, 也没有将这两壶酒打开。一开始那酒是被顾柔埋到了宫中, 后来皇帝去世了,酒便作为陪葬品一同埋进了皇陵。   南宫就心中实在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若顾柔真的另一个穿书者, 那她也混得太成功、比他这个炮灰好太太太太太多了吧!?   亏南宫就之前还忧心过另一个穿书者没有fourth wall这个金手指会不会黑化呢, 结果人家小日子过得老滋润,坚守逍遥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美德, 享受完玛丽苏人生后还美美得道飞升了,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说到底还是66的部门不给力,差评,必须差评!!   …   进皇陵找酒显然是不现实的。   南宫就跟时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时将找到突破点,又问当年酒是埋在哪处,内务府的宫人便将两人带到御花园的一棵桃花树下。   这桃花树长得极大,光是树干便有两三个女子环抱那么粗壮,树枝向四面八方舒展开来,占了御花园好大一处地方。   可惜现在还未到桃花开花的季节,南宫就只能小小地想象了一下这树开花的时候会有多壮观。   似是看出南宫就在感叹,宫人及时鞠躬道:“仙师,奴才奉了陛下的旨意,特地跟您提一句,这桃花树已长了千年有余,或许是吸收了仙人的灵力,从未有过枯萎的迹象,反而是越长越好,成了宫中一大美景。仙师繁忙,或许近几日就要离宫,陛下赐的令牌就不收回去了,这桃花树是每年三月开得最茂盛,若仙师好奇,想瞧个热闹,随时欢迎仙师进宫与陛下共赏。”   太贴心了。   南宫就心中涌起成就感,这可是他带了一阵子,成功阻止人格跑偏的臭小鬼!   时将却跟没听见这话一样,连理都不理,直接牵着南宫就走到树下,附身到南宫就耳边嘀咕道:“百晓山庄就有一片桃花园,你若想看,来百晓山庄就能看。”   南宫就耳朵一红,忙道:“先找找看有没有线索吧。”   说罢,又与时将观察了一圈这大桃花树。可惜两人连细枝末节都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只能无奈地退回原地。   时将看着瘪了气的南宫就,示意可以挖开树底下查看。   南宫就心中虽是没底,但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两人又担心树底下若是真埋着阵法会伤及普通群众,只能亲自拿着两个月牙铲开始挖土。   谁知才挖没多久,一丝金色的灵力竟真的在这个被压制得厉害的皇宫中游出。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那丝金色灵力环绕他转了几圈,然后兴奋地颤抖好一会,最后悬空停在他面前,开始像毛笔一样书写着什么字。   虽然南宫就无比嫉妒顾柔的幸运,但——   一百年了!   他穿到漫有你的世界快一百年了!   终于找到另一个穿书者了!!   这让南宫就怎么能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南宫就鼻尖酸涩,眼睛发红,双拳紧握,已经在心中准备好一大堆可以对的暗号。   什么符号看象限,什么一百八一杯,什么I'm fine thank you,除非顾柔跟他不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时代出生,不然南宫就有信心接上前后五十年的所有热梗!   那金色灵力努力一通后,终于将暗号写完:   [设四面体 P?ABC 的棱长分别为 l, m, n, p, q, r. 求其体积 V.][1]   南宫就:?   “有毛病啊!”南宫就发自心底地咆哮,“谁会把暗号设置成高数题?歧视文科生吗?跳过!!”   当然,南宫就也没指望这丝灵力能跟他对话,只是被气昏头了,他想若是有机会见到顾柔,横竖得往她脸上泼一杯毒奶茶泄愤。   但没想到这灵力还真听懂了。   方才那题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又开始重新写:   [简述文学理论7种形态][2]   南宫就:……   确实是文科生的题目。   南宫就怒极反笑:“我的知识储备没你的多,不想跟我相认就直说,别变着法子羞辱我,OK?”   第二题再次悠悠散去,金色的灵力忽然认怂,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它背后实时操控:   [对不起,太久没见过老乡,开个玩笑。   这个总可以了吧?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3]   南宫就沉默片刻。   “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圆阵慢慢升起。   南宫就熟悉地靠在时将身上,时将也熟悉地搂住了南宫就的腰。   但这次的圆阵并未扫荡南宫就。   因为在圆阵的威压中倒下的人,竟是时将。   …   数年前。   顾柔郁闷地叼着根狗尾巴草,也不管面前的少年朝她露出了多少个烦躁的表情,只自顾自喋喋不休地抱怨。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哔——】,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那该死的世界观强制性,我已经等了好久,可还是没能遇上我要找的人。我知道我是因为太缺德才被迫穿进来,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系统在坑我,我是不是这辈子都遇不上另一个【哔——】了啊??”   少年也学着她的样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股子草腥味钻进喉咙处,矜贵无比的少年立刻“呸”一下吐出,难得回答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唉,所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半成品嘛,老娘穿来就是给管理局开荒用的,这离开启时间到底提前了多少年啊!?现在好了,我还得补充这儿的世界观,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柔干脆摊平到地上,水色的长袍彰显着她在逍遥宗的身份,地上乱七八糟扔着的空酒壶是她诉苦的必备品。   “要不这样吧,既然你是【哔——】,你能不能接管一下我的任务啊,反正你也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个天雷老莫名其妙地劈下来,也想搞清楚为什么你总是受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约束对吧?就当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算我求你了。”   少年皱眉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顾柔,问:“我凭什么要帮你找他?找到他又有什么作用?”   顾柔猛地坐起身子悲惨哭诉:“因为就我一个人不行啊!我才不想管这儿会不会爆炸,我只知道我所经历的一切、所遇上的角色都是真实的,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就算他们在原著中根本没有任何姓名,我也不想让他们在故事结束那一刻就消失。”   说得激动时,顾柔还举起袖子假意抹了一把眼泪,“可光靠我的技能,根本撼动不了主线,只有拥有fourth wall技能的他,才能抵抗世界的强制性,让这个世界变成真实存在的!”   “这儿本就是真实存在的。”少年鄙夷地看着顾柔,他开始怀疑顾柔是不是得了疯病,也开始怀疑来找顾柔的自己是不是也跟着脑子发昏了,才会有耐心去听顾柔扯那么多疯言疯语,“与其在此处顾左右而言他,你还不如早些向我解释清楚,你那能修改天命的毛笔是怎么回事。”   顾柔埋怨地看少年一眼,又嘀咕几句少年不懂怜香惜玉云云,变戏法一般在虚空中捻出一支金色的毛笔,撇着嘴道:“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是你非要看的啊,要是发生什么你控制不了的事态,我可不管。”   少年嗤笑一声:“这世间不可能有我控制不了的事态。”   半炷香后,现实狠狠给了少年的豪言壮语一个大巴掌。   两人被自平地而起的龙卷风卷到半空中,又被飓风的尾巴甩到大海中心,无论少年怎么大吼大叫,都无法掌控半点这飓风的走向。   少年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这下真的不得不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到底——要找谁啊!!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找——!”   “先帮我找——救护车啊啊啊啊……”   所以说,救护车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浑身湿透的少年在海水中狼狈地扑腾了半天,才手脚并用地爬到地面。   顾柔比他还惨得多,隔了大半天才被在海底巡逻的鲛人捞起,像扔垃圾一样用鱼尾甩回到岸边。   也不知道顾柔到底经历过什么,都这副模样了,竟还习以为常地吐出几口海水,又拉着少年继续道:“懂了吧?这就是我修改天命的惩罚,而且我的限制很多,改动太大的话说不定下一秒就灰飞烟灭。”   少年一下子瘪了。   看来顾柔也没有办法解决他遇到的问题。   但顾柔的能力超脱于他之外,所以少年还是向顾柔坦白了自己的来意,没想到顾柔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亮起双眼:“我们目的一致啊,简直天助我也!我靠双关了……啊不对,刚刚你是不是说你可以帮我一起找人?”   “我想通了,既然靠我自己无法解决,何苦非要揪着现在破局?与其漫无目的地等,还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既然世界有强制性,我们完全可以将错就错,用尽所有没写出来的隐藏设定,让强制性无法自圆其说。”   “我现在就写一个新人物,把他锁定在这个人身上,正好我手头还有私设可以用……既然那群天杀的一直追着我,但总不会一直盯着你吧,或许你可以这么做……”   …   时将怔怔地睁开双眼。   这次他看清了,那个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人,就是他在进阶前的梦魇中所看见的、叁酒峰的第一任峰主——佩阿仙子顾柔!   南宫就正守在时将身边,一望见时将醒来,连忙凑近紧张问道:“你……还好吗?”   时将撑起身子,抓着南宫就的手,开口头一句话便是:“你一直在找的同类,就是叁酒峰的师祖,顾柔。”   南宫就愣了愣,点点头。   他知道了。   而且,他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南宫就伸手轻抚时将的鬓边,心疼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时将疑惑侧目,这才发现,自己鬓边的一缕头发,竟忽然变成了银白色,顿时心中一惊。   世间还有谁人不知,命修皆是天道之子,完成替天道传话的任务后,便会回归天道轮转这个说法?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无论南宫就做过什么努力,大概也无济于事。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南宫就望见了。   时将握着南宫就的手紧了紧,眸中装满不安,小心问道:“是不好看了吗?”   啊?   南宫就的情绪一下子被时将的问题打乱,赶紧道:“怎么会!这样也很好看,比之前的样子更好看。”   时将这才将神情转换为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柔声道:“你若是不嫌弃,那我就放心了。你别想太多,我先告诉你我方才梦见了什么……”   时将就这么轻飘飘地将话题扯开,南宫就便也默契地不再揪着头发的问题追问。   两人心照不宣地开始讨论起梦中顾柔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南宫就不只知道了另一个穿书者是顾柔。   第四个封印解开、圆阵升起的时候,时将身上包裹了一层不属于他灵力的光芒,而66的提示声也跟着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   【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注意!能量支撑点产生反应!】   【搜寻完毕,能量支撑点角色捕捉:时将】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一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二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三层连接……连接失败!】   【请宿主尽快解开第五道封印!】   高维管理局会从书中挑选一个比较重要、但又不影响原作剧情的人物充当能量支撑点。   南宫就还知道了,这个支撑点,正是时将。 第85章   南宫就对完成任务的主观能动性达到了巅峰。   一切源于66部门水灵灵地选中了时将充当他们和这个世界连接的能量支撑点。   怪不得他当初质问66的时候, 66一直遮遮掩掩的,原来这个被封印的支撑点一直都待在南宫就身边!   南宫就眼睁睁地望着光芒中心的时将慢慢白了头发,吓得想要冲进阵中将时将捞出来。可这封印阵法实在太过厉害, 南宫就一靠近便被压制得倒在地上,拼尽了全力, 也只能勉强抬头紧紧盯着承受阵法的时将。   所幸第五道封印还未解开, 时将最后还是因为第三层连接失败而迅速恢复回黑发, 只是鬓边的一缕头发就这么白了。那种白不似那种因为苍老而形成的灰白,反而是泛着优雅的银光,像是用月亮的光芒给他染的颜色一样, 十分有神性。   可南宫就还是慌了, 在脑域中狂敲66:“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66的语气竟也带着些许迷惑。   【你不是看见了吗, 这个角色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支撑点。】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只引导我去解开封印?你们的信号塔为什么要安在他身上啊!?”南宫就被怒火冲昏了头,在脑域中接二连三地咆哮出一大堆问题,“这对他的健康有影响吗?所以之前我一直用药养着他都没有效果,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支撑点只是连接管理局信号的一个容器罢了, 并不会对角色的健康造成负面影响,倒不如说他的人设本来就很适合选做支撑点。而且这个角色本来就没有结局, 这个世界是以尘洛洛为中心点走剧情的。】   南宫就完全不接受这种含含糊糊、避开了关键的说辞, 直言道:“我不相信,你老实告诉我, 到底有没有影响!”   66似乎带了点心虚。   【……可能有一点点吧, 毕竟低维角色要支撑管理局的能量传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宿主根本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直到圆阵的光芒散去, 南宫就才得以爬起, 飞奔去接住掉落的时将,紧紧抱在心口前。   “这可是我……来这里这么久后, 第一个爱上的人……”   也是南宫就下定决心,要为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人。   66曾经说过,如果他跟书中的角色产生了感情,将第四堵墙动摇、降低了覆盖程度的话,他就会逐渐融合进书中,放弃高维的优越身份,同顾柔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其中一个角色。   南宫就在书中轮回多年,早就将身边的人当作真人看待,即使有第四堵墙功能,仍然不想将自己置身事外。   他想让时将活下来,他想救尘洛洛,他想用尽他能做到的办法,守护他所珍视的人。   南宫就伸手按到时将的手腕上,所幸被解开第四道封印的时将不似过往的他那般还要经历一遍七窍流血,在落下时脉搏便已经回复如常,只是如今一直双目紧闭,不知是因为受封印的冲击,还是又进入了梦魇。   南宫就的想法一直很简单。   帮66解开信号塔的封印,找到另一个穿书者通个气,迅速完成任务,然后放弃去管理局实习的机会,像顾柔一样获得自由,留在这个世界跟时将黏黏糊糊在一起。   但现在或许做不到了。   南宫就抿抿唇,问:“66,如果我进管理局实习,是不是必须离开这个世界?那他们还会记得我吗?”   【宿主处在更高维的空间,自然没有必要留在这里,宿主的存在也会被抹消,由世界自动修补。】   果然。   南宫就又问:“那如果我处在高维,是不是就能修改这些角色的命运?”   【一般情况下不能。再次提醒宿主,放下助人……】   南宫就的怒火再次升起,立刻打断道:“那凭什么顾柔可以!?她甚至根本没进管理局!”   66感受到南宫就的愤怒,似是迟疑了片刻。   【她也不可以,支撑点记忆中的她都被雷劈得快灰飞烟灭了。她跟你一样,就算我们捕捉不到她,她作为外来者也会受世界强制性限制。所以大部分时候,她也只能在原著中做加法,增加剧情。现在支撑点的封印还未全部解开,我们无法捕捉更多记忆,或许她的技能触发限制还有更多……】   南宫就已经不再关心顾柔的话题,再次打断,问道:“难道连那种无关要紧的路人角色的命运,都不能修改吗?”   【是的。除非……】   “除非?”   【除非宿主成为世界主神,就能合法干预角色命运了。】   仿佛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南宫就激动道:“要怎样才能成为世界主神?”   【理论上是先成为管理局的实习生。】   “……”   如果66有实体,或许已经被南宫就一阵爆锤了。   所以兜兜转转,不还是在逼他完成任务吗?   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跟时将一直在一起,是吗?   南宫就没有再搭话,只剩66独自对南宫就落井下石喋喋不休。   【早就跟宿主说过了,不要轻易被书中人物动摇,就这么冷酷地当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人,很快就能进入管理局,走上人生巅峰balabala……】   …   待李念瑶苏醒的时候,隆冬已经过去。   这一年尘洛洛生日,南宫就送给他的是一壶酒。   关着尘洛洛那七年,南宫就都没怎么听过尘洛洛主动提出想要什么东西,唯一一次郑重其事地讨礼物,只有最后为了支开南宫就而选的听风楼酿的酒。   以前的南宫就七年又七年,已经无力考虑尘洛洛到底在想什么,有没有自己的人格,愿不愿意跟四个后宫纠缠,想不想过自己的人生。   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摆脱无限循环,尘洛洛不管是死是活都可以。   或许这种想法与fourth wall技能的覆盖有关,但南宫就仍是觉得愧对尘洛洛。   而这一轮,南宫就特地选的这壶酒,就是希望尘洛洛能像当年拼命逃出他的囚禁一样,打破所有桎梏,改变自己的命运。   尘洛洛自然是惊喜地收下南宫就的酒。   虽然他更喜欢大师兄熬的奶茶,但是只要是大师兄送的,所有东西,他都喜欢。   至于这壶他还不太懂得怎么欣赏的酒,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年履行仲秋灯会的约定时,他可以分一点给上官羡尝尝。   而第四个封印打破、李念瑶的苏醒,也意味着南宫就离开的日子到了。   李念瑶平静接受了自己醒来后就变成准皇后的事实,或许是因为李敬儒和李夫人同她说了什么,或许是她有什么成为皇后才能做的事,又或许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明白了丞相之女的职责。   与天家牵扯的女子有太多身不由己,先后、云妃、方雪回、李念瑶……还有更多,已经不是南宫就能够插手的事。   南宫就能做的,只能是在离别前,叮嘱一下东方沧溟,对李念瑶好一些。   原著中东方沧溟支线的最后,尘洛洛被司徒臻远救回修仙界,剧情又开始继续走司徒臻远支线的纠缠。   而独自留在人间界的疯狂帝王因为无法插手修仙界的事宜,先是找了一群白月光尘洛洛的替身,后来又癫狂痛哭着散尽后宫,日日哀求上天怜悯,让尘洛洛回到身边。   在所有读者都猜测东方沧溟后面可能还会有一段追妻火葬场的剧情时,尘洛洛就已经被上官羡一剑穿心,全文完结,超级大烂尾。   幸好这轮的东方沧溟完全没有黑化的迹象,跟尘洛洛似乎也没有什么感情发展,所以南宫就叮嘱时,心中根本没有任何负担。   不跟尘洛洛有牵扯,对东方沧溟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但他也没有想到,临行前一天,东方沧溟会特地邀请他一人到宫中的角楼用膳。   南宫就被宫人领去时还奇怪为何要选在角楼,谁知才刚在窗边坐下,就望见窗外正对着一大片压着白雪盛开得灿烂的粉白色桃花。   东方沧溟在南宫就呆了好一会儿才来到,站在南宫就身后问道:“这片桃花林,老师可喜欢?”   南宫就蓦地回头,东方沧溟早就褪下龙袍,换上日轮藏青衣,紫金玉发冠,与初见时的装扮差不多,但细长的丹凤眼中透出的神态却比初见时成熟不少,个头好像还又长高了些。   那时候的东方沧溟对南宫就来说是臭小鬼,现在……好像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若是这幅模样,能将尘洛洛囚禁个天昏地暗,想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这大冬天的,这些桃花怎么会开得这么好?”   南宫就是修仙界名门的修士,又是东方沧溟的救命恩人,从第二次入宫开始便被给予了一大堆特权,见到东方沧溟根本不用行礼。东方沧溟一来,南宫就便直接问道。   待东方沧溟走近,南宫就再次确认了一下,确实长高了,以前只比他高一点点,现在高了得有半个头。   发现这个现实的南宫就面容开始扭曲。   他总觉得自己的身高一直停在一米七九没有再长,绝对是因为被天雷劈太多次影响了正常发育。连南宫勿竟都比他高了整整一厘米,凭什么他作为哥哥,竟然还更矮一些!?   东方沧溟不知南宫就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只笑道:“那日听带路的奴才说,老师对宫中的桃花树十分感兴趣,但又在宫中待不到三月。原本是想费点功夫,让那桃花树提前开花来着,结果怎么都赶不及,思来想去,想到南方今年是暖冬,有些地方的桃花早早就开了,便命人找了些许移植过来,给老师随意看看。”   南宫就怔愣一瞬,脑子里忽然冒出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现在的东方沧溟何尝不是在真实进行这种操作?   那他是不是应该出于礼貌,对东方沧溟笑一笑?   东方沧溟却不等南宫就给出回答,直接坐到南宫就对面,道:“老师快坐下起筷吧,天冷,饭菜都要凉了。”   南宫就便依言坐下,桌面很快上了几道家常菜,全是南宫就以前对东方沧溟提到喜欢吃的。   南宫就越吃越觉得不对劲,吃到一半,实在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些都是你做的?”   东方沧溟的筷子顿了顿,道:“老师发现了?”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啊!   东方沧溟在妙行观的时候,主动包揽了一日三餐下午茶宵夜,把南宫就的嘴都养刁了,前段时间他还为以后再也尝不到东方沧溟的手艺而暗自伤感了好一会儿呢……   但南宫就还是微微蹙眉,认真道:“哪有皇帝亲自给别人下厨的?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他这个皇帝的威严岂不是瞬间崩塌。   东方沧溟却不将南宫就的话当回事,只道:“难道老师连这点爱好都不能留给朕了吗?”   ……额,那倒不是。   南宫就为难地挠挠脸。   “放心吧老师,朕不会再做了。”东方沧溟很快又笑着解围道,“以后……大概都不会了。”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南宫就想着东方沧溟最近应该十分繁忙,自己不好多叨扰太久,便开口打算就此退下。   东方沧溟的眼神微动,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   南宫就疑惑地停下脚步,道:“陛下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东方沧溟凝视着眼前的南宫就。   他与南宫就相处的时间其实不长,倒不如说他为了隐瞒身份,独自行动的时候比跟南宫就在一起的时候要多得多。   可是他永远记得,当初他在悬崖底下濒死时,听见的那道将他喊作“小鬼”的声音。   “老师……”东方沧溟的喉咙滚动,还是忍不住问,“以后,我还能再见到老师吗?”   你还会记得独自留在人间界的我吗?   南宫就歪头想了想,如果他真的能留在这个世界的话……   “如果你还想见的话。”南宫就笑着答道。   可是我无时无刻都想见啊。   东方沧溟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差点要冲动伸手去抓住面前的人。   可是理智很快将这丝疯狂压制下去。   “谢谢你,老师。”东方沧溟对着南宫就释怀一笑,“苍明会期待跟你的下一次见面。”   就像坐在妙行观洒着细碎阳光的椅子上,早早做好糕点,等待那个不知道又跑去哪儿疯玩忘记回家的老师时一样。   …   时将一回到百晓山庄便被累积了大半年的大小事务淹没。   虽然紧急的密函会直接送到皇都的他手上,时老庄主也有帮忙在百晓山庄坐镇,但需要时将回来后亲自处理的文件还是堆积如山,其中仙盟传来的便占据了大头。   人间界的安宁固然重要,修仙界的□□也不可推脱。   自从在时将和南宫就面前坦白内心后,司徒臻远似乎就愈发压制不住那股想要退休的冲动,夹带私货传了不少本应是司徒臻远自己处理的事情到百晓山庄。   时将一边有条不紊地将此类文件摘出、原封不动打回仙盟,一边传了一封作为友人的、甚至不是密函的私人信件,上书:   【你输了。以后别去骚扰我的爱人南宫就。】   对此,忙碌于下一届仙盟大会前期准备的司徒臻远并未给予时将任何回应。   几位姐姐听闻时将的消息,也陆续在元宵前回到百晓山庄,时将不打算同手下败将计较太多,待事情终于处理得差不多,便匆匆赶往家宴。   饶是时家早就知时将的头发变白了一缕,可真正看到那白发映入眼中时,还是忍不住有些哽咽。连时老庄主的头发当下也不过是半白,幺弟的寿命似乎已经快要走到尽头。   今年的元宵大半日都在下雪,几个姐姐相互使了眼色,齐齐站到雪中,任由梳得整齐的墨发被飘落的雪沾得花白。   连时老庄主也去凑了这个热闹,加入了白头的行列,一下子看起来比时将苍老许多。   一家人在飘雪中对着独自站在屋檐底下不让淋雪的时将有说有笑,哄得时将眼眶都有些发热。   等家中的热闹过了,时老庄主打发几个被融化的雪打得浑身湿透的女儿赶快回去沐浴更衣,才悄悄跟坐在炉子旁的时将道:“我看这时间还早,或许还赶得及上山去赏赏月。”   时将被时老庄主意有所指的话逗得哭笑不得,这飘着小雪的晚上,哪有什么月亮可看?   但时将还是应允下来,披上斗篷便坐着马车到了妙行观。   不知道今夜的南宫就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给他宠爱的小师弟摇奶茶做元宵?   会不会在这个飘雪的夜,像他一样,思念着自己的爱人?   时将的嘴角含着浅笑,马车一到妙行观门口,连伞都没有打便快步赶向大门,迫不及待想要快些见到南宫就。   ——结果门还没推开,里头便传来损友那朗月清风的声音:   “南宫,我是真的心悦你。” 第86章   南宫就原本确实是打算只给尘洛洛摇奶茶做元宵。   ——如果不是帅得惊世骇俗的司徒臻远忽然从天而降来告白的话。   南宫就一边跟尘洛洛一起搓元宵一边对司徒臻远翻了个大白眼。   南宫勿一回到修仙界就感觉自己有所突破, 连妙行观的门都没踏入就又回逍遥宗的灵洞闭关去了。而尘洛洛则是礼貌地擦干净手,啪嗒啪嗒跑到去忙活了一会儿,脸蛋红扑扑地给司徒臻远递了一杯热茶。   当然, 脸蛋红是因为天冷总是发烧的老毛病,尘洛洛现在望见司徒臻远已经不似以前那般薄脸皮了。而且他知道大师兄就是讨人喜欢, 这世间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大师兄, 所以面对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忽然告白并未感到太意外。   司徒臻远接过热茶, 温和笑道:“谢谢你,洛洛。这是什么茶?好似比我在凌云坞珍藏的茶叶还要更香。”   尘洛洛腼腆道:“忘情茶2.0,可以帮司徒盟主清醒一点面对现实。”   真是一只又可爱又贴心的小白兔。   司徒臻远用鼓励聪明小朋友的态度伸手摸摸尘洛洛的脑袋, 默默将茶放到一边。   南宫就霎时勃然大怒:“你为何不喝洛洛为你泡的茶!这是不尊重我家人的举动, 恕我拒绝你的告白。”   他嗑的CP当着他的面BE,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尘洛洛感动地望向南宫就。   大师兄方才说他是家人耶!大师兄是为了他拒绝了司徒盟主的告白耶!   司徒臻远扶额轻笑,再次对南宫就深情道:“南宫, 我心悦你, 喜欢你,赶紧抛弃时将, 跟我在一起。”   南宫就瞬间熄火, 秒答:“别闹了大哥,放过我。”   他跟司徒臻远当了两年笔友。   任谁见识过司徒臻远无数次崩溃的心声, 都会清楚司徒臻远的本质就是一个被繁忙工作折磨到精神失常只想退休的社畜。   南宫就原本对司徒臻远带着的偶像滤镜早就碎成了渣渣, 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没在闹,”司徒臻远上前一步, 双手握住南宫就那因为搓元宵沾满糯米粉而变得滑溜溜的手, “你跟时将在一起,让我觉得浑身难受, 你还不如跟公仪楚觞在一起,起码我还能找个不能破坏三界平衡的借口放弃。”   南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滑溜溜的手“嗖”一下就逃出了司徒臻远的掌心,将嫌弃两个字写满了全身:“能不能不要做这么恶心的假设?”   司徒臻远一听,状似打抱不平道:“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扪心自问,公仪楚觞难道不英俊吗?”   “那倒不是。”南宫就诚实回答。   在颜值方面,南宫就对尘洛洛的四位后宫还是高度认可的。每一位傲天都帅得各有千秋,不分伯仲。   倒不如说有哪一位不够帅,都不足以让漫有你火爆到常年霸榜的程度。   但这回答一说出口,司徒臻远又含情脉脉地第二次抓起南宫就滑溜溜的手:“有我好看吗?”   南宫就近距离打量了一下司徒臻远那张帅得惊世骇俗的脸。   到底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尘洛洛)后宫,就算偶像滤镜已经稀碎,光看脸也完全就是他的菜。   南宫就皱眉,由衷感叹:“你不一样,你好看得惊世骇俗,人神共愤,还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圣感。”   ……如果不暴露这个究极摆烂的真实性格的话。   司徒臻远对南宫就的回答颇为满意,又不死心道:“哦~那公仪楚觞又是怎么个不一样?”   公仪楚觞的脸其实不是南宫就喜欢的类型,但客观来说肯定是超级帅的。   南宫就回忆了一下公仪楚觞粉刷屏最多的夸赞,挑选了点赞最多印象最深那条作为参考,复读道:“他好看得让人想立刻脱光衣服爬到他床上。”   司徒臻远:“?!”   站在门口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的时将:“……”   南宫就趁司徒臻远愣神的空档,再次将滑溜溜的手抽离司徒臻远的掌心。   司徒臻远的手掌与细皮嫩肉没干过重活的时将不同,粗糙地布着许多伤疤和薄茧,让南宫就的心软了几分。就当是为了朋友,倘若以后有机会,还是帮忙研究一下怎么治好司徒臻远这双手吧。   司徒臻远从南宫就的炸裂发言冲击中回神,不服气道:“那按你的说法,时将有我同公仪楚觞好看吗?”   南宫就思考片刻,认真答道:“他可爱。”   时将长得也十分俊朗。   明明肤色同骨瓷一般温润透白,却没有丝毫阴柔之气。眼睛不是什么桃花眼含情目,而是狗血网文中几乎绝迹的下垂眼,明明应该会显得天真无辜的眼型,在时将的脸上却只有对大部分事物都漠不关心的小小丧意。高挺的鼻梁在接吻的时候会压到南宫就的脸颊上,两片说话冷淡的薄唇贴近了,竟是意外地滚烫又柔软。   但比起这些,对南宫就来说,时将那总是因为他一两句无心的话而泛红的耳尖,偶尔生气时会凶狠地捏紧他手腕的掌心,还有喝完他摇的奶茶后露出的浅笑,每一个细节都让南宫就觉得,好可爱。   超级可爱。   可爱到爆。   司徒臻远郁闷地看着眼前思绪已经飘到时将身上的南宫就,摇头叹气:“你没救了。”   南宫就也不反驳,义正言辞道:“我乐意。”   司徒臻远被南宫就秀的恩爱激得脑壳痛,道:“你听我一句劝,时家这代就时将这一个男丁,他家总要传宗接代的,若真到了那一天,我可舍不得望见你落泪。你看我长得又英俊,身材又好,修为还高,不止能贴身保护你的安全,让你不再受伤,还能保你在修仙界横着走,你还不用处理婆媳关系,极具性价比。”   虽然是在讲屁话,但因为他的形象实在太过正面,气质又是温润如玉,就连屁话都显得像是忠言逆耳苦口婆心。   南宫就支着下颌思索片刻,答道:“有道理。”   门外的时将脸黑得跟墨水一般,陡然推开门走入妙行观,一脚将缠着南宫就说个不停的司徒臻远踹开,又直接搂着南宫就亲亲额头,无声宣示主权。   司徒臻远早就知道时将站在门外了,轻松躲开时将踹向他的脚,道:“大晚上的又下雪,是什么风把时庄主给吹来了?”   南宫就知道时将是听见他跟司徒臻远的对话了,将时将领到燃着的炉子旁边坐下,擦擦干净自己的手后安抚地拍拍时将的背,笑嘻嘻问:“怎么过来了呀,冷吗?”   “不冷。”时将一霎便将方才的脸色收回,转而回了南宫就一个浅笑,“想你了。”   这下轮到司徒臻远想要大翻白眼了。   尘洛洛默默地给时将也递了一杯茶,正是刚刚被司徒臻远放到一边那杯。这会儿放得有些凉了,但尘洛洛并不在乎时将的死活。   南宫就帮时将接过尘洛洛递来的茶,对尘洛洛宠溺道:“这杯还是留给以后过来打麻将的公仪楚觞喝吧。”   说罢,又洗了把手准备继续搓方才没搓完的元宵,“既然大家都没有兴趣喝茶,那就再等一会儿,一块吃元宵。”   …   今夜煮的是桂花赤豆元宵,南宫就本就打算留一碗带到百晓山庄给时将尝尝,正好时将今夜就过来了,还省得南宫就跑一趟。   浸了一夜的红豆早就在锅中熬得浓稠,南宫就另起了一锅水烧开,将搓得圆滚滚的元宵全部倒入,等元宵煮熟软糯后,再捞起来同红豆沙一块又熬了一会儿,最后洒了一把细碎的桂花,香气浸满整个妙行观。   尘洛洛帮着南宫就打下手,盛出四碗煮好的元宵摆到桌上。等南宫就洗好手过来坐下后,司徒臻远才终于把夜访妙行观的正事提出。   “今年的仙盟大会定在两月后。我还以为咱们道侣做不成,总能继续做生意合作伙伴,没想到左等右等,都等了好些日子,也没见你过来凌云坞找我。”   司徒臻远故作痛心地冲南宫就哭诉。但一口元宵落了肚,热腾腾的香甜味道便将司徒臻远吸引了去,让这哭诉听起来是一点儿都不委屈。   不说还好,一说南宫就便想伸手将司徒臻远吃着的元宵没收:“上一次仙盟大会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怎么好意思跟我再提这事啊!?”   他还没跟司徒臻远算这笔账呢,说起来,司徒臻远早就知道公仪楚觞吃过玄冰天镜的亏,还放任他拿着玄冰天镜在公仪楚觞面前舞,要不是公仪楚觞好奇心重,南宫就早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司徒臻远连忙用手挡着南宫就要抢回元宵的手,道:“别生气,后来不是去救你了嘛。就算要生气,也别跟钱过不去。”   “今年不会。”时将放下汤匙,顺势将南宫就向司徒臻远伸出的魔爪抓起,又发现刚洗过的手还冰凉凉地,便捂在自己手心中揉了揉,试图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热度也全揉到南宫就的手上,“今年的意外应该跟你没有关系。”   南宫就的小脸一垮:“盟主,给仙盟大会选日子的命修是不是水平不行,怎么每次举办都有意外。”   “吉利不吉利都是时庄主选的,要不你帮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司徒臻远已经将一整碗元宵吃完,又转身去盛了一碗,懒得看两人在他面前腻歪。   “那时庄主选的肯定是最吉利的日子。”南宫就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冲司徒臻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时将失笑,道:“这次选哪个日子都会出现一样的意外。你快趁热吃吧。”   南宫就加了少许陈皮在红豆沙中,让元宵吃起来甜而不腻,尽管时将在山庄中已经吃过一次,这会儿到了妙行观再吃一碗,也不觉得难受。   司徒臻远连吃三碗,总算准备回仙盟继续为修仙界卖命。   临走前又不死心地再次推销了一回自己,道哪天时将成亲了欢迎来凌云坞找他治疗情伤云云,被南宫就没好气地直接推出观门。   司徒臻远终于找到机会与南宫就单独相处,总算恢复平日那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对南宫就认真道:“今夜是我第一次吃元宵。很好吃,谢谢你。”   南宫就晃了晃神,面前的司徒臻远,同他在幻境中见过那个大冬天在河边洗衣的小司徒臻远,忽然重叠了一瞬。   跟漫有你中的形象差距甚远的回忆,在这个司徒臻远身上,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司徒臻远踏上流云歌,又回头道:“方才看到时将的头发白了。我同他认识那么久,第一次对命修的命运有实感,还以为他至少能变成一个小老头……总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来找我。”   南宫就沉默片刻,开玩笑道:“那希望我去找你的时候,碰上的还不是白公子。”   一心想要退休的司徒臻远不置可否,带着面对007工作制的悲壮默默御剑离去。   …   尘洛洛收拾干净桌面后很快便被南宫就打发去休息了。   他的高烧还没退下,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一夜都不怎么说话,偶尔还坐着打盹。   本想一直窝在南宫就身边,可南宫就坚持要他早些去休息养身体,尘洛洛只能警惕地看时将一眼,才悻悻地被南宫就领进房中按到被窝哄睡觉。   大厅中一会儿便只剩南宫就跟时将两人独处。   “你是什么时候来到的,司徒臻远的话你都听见了?”南宫就终于逮到机会跟时将兴师问罪,虽然应该被兴师问罪的人貌似应该是他才对,但南宫就一向喜欢恶人先告状,“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你就任由他对着我乱讲话……”   南宫就的话没说完,便被时将搂着啄了一口。   啄完,看见南宫就的脸一下子飘上红晕,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时将才满意地开口:“手下败将,翻不起浪。”   南宫就噗地笑出来,道:“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就是可能一个人孤单得太久了,压力又大,想要找个有意思的人作伴罢了。”   时将挑眉。怪不得被纠缠也没有炸毛,原来他傻乎乎的小疯猫是这么想的。   或许司徒臻远曾经真的是这么想吧?但现在可不一定。   司徒臻远的城府太深,有时候连时将都有些分辨不出他口中的话是真是假。可这样的司徒臻远却好几次都栽在南宫就手上。   时将想,如果现在南宫就答应司徒臻远的话,说不定司徒臻远真的会立刻将南宫就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而明天坐在凌云坞里头的人也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变成白公子。   想到此处,时将又将南宫就搂得进了一些,将话题引开,让自己的小疯猫不要老想着其他野男人。   两人坐在炉子旁天南地北地聊天,聊着聊着,时将便说到今夜几位姐姐跑到院子里头淋雪的趣事。   南宫就福至心灵,倏地想要跑到飘雪中央。   时将眼疾手快,一下抓住南宫就的手腕将他扯回到自己怀中,又亲了亲南宫就的额头,道:“我不想看你白头……多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南宫就淋雪不成,一下子泄了气。   但很快,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忽然就窜进脑中,瞬间将南宫就的耳朵烧得有些红了起来,声音也不知不觉变小了不少。   “外头下了一天的雪,路也不好走了。今夜……你要不要在妙行观住下?” 第87章   亲吻自关上房门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明明是飘雪的夜, 南宫就却觉得整个人跟被扔进了桑拿房一样,快要被时将吻得冒了汗。   唇齿交缠的两人未有其他话语,只一直沉浸在铺天盖地的拥吻中。   南宫就被吻到呼吸凌乱, 忍不住一直将头仰起,想要摄取更多空气。但这动作在比他高了半个头的时将眼中看来与索吻无异, 本来已经挪到脖间的薄唇再次覆上南宫就微张的口中, 卷起那根绵软的舌头无穷纠缠。   南宫就的双眸逐渐变得迷离, 连自己在半推半就中已经被褪去外衣、陷入棉被中央都没发现。   直到时将按着他后脑勺的手忽然解开了他的发带,乌黑如瀑的长发散落,灼热的鼻息探到锁骨轻轻咬了一口, 南宫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时将已经压了半个身子到床上。   这……好像不太对吧?   南宫就的眼睛眨了眨, 对比起动不动就咳血晕倒的柔弱病美人时将,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身强体壮有腹肌的他在上面才对吧?   时将的目光一直紧紧锁着面前被亲得迷迷糊糊的人, 怎么会不知道南宫就忽然的眨眼是什么意思。   只是人都给他像剥冬笋一样剥去了一层衣裳, 时将又怎么可能会顺着南宫就的意,只单手扣起南宫就的手腕, 另一只手往下抚上南宫就的腰, 顺势俯下身吻得更深。   腰间的触感让南宫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方才的片刻清醒转瞬即逝, 转而变为响彻天际的警报和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在脑中交错。   南宫就晕头转向, 下意识往大床深处退去。   他有些受不了这种刺激,虽然是他主动提出让时将留下过夜的, 但是, 但是他们也可以,可以纯洁地手拉着手一起睡觉……不是吗?   可在察觉到南宫就想要退后的那一刻, 按在腰窝的大掌竟猛地转为箍紧腰肢,生生截断了南宫就的逃跑路线。   时将的目光沉沉,散发出狩猎的气息。   方才南宫就不是还口无遮拦地说别人好看得想要立刻脱光衣服爬到床上吗?怎么面对自己的爱人,都还未做什么,就退缩了?   南宫就慌张地睁眼望向时将,一双星眸此时已经带上了些许水光。   燥热开始升腾,时将觉得自己触碰的每一处,都似一簇小小的火苗,快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房中只燃了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在南宫就眼中浮浮沉沉,仿佛升腾起了一股雾气,把时将的脸庞映得万分柔和。   永远瓷白的皮肤此刻每一寸都隐约透出薄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开始将亲吻的唇瓣替代了去,先是摩挲着南宫就被吻得通红的唇瓣,在南宫就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巴后,又霸道地探入南宫就的齿间,被沾得黏腻濡湿。   时将似乎在低声询问着,南宫就却觉得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烫的。   “……可以吗?”   理智早就断得找不着头了。   只有熟悉的药草冷香捆绑着无穷无尽潮热上涌。   南宫就伸手搂住时将的颈脖,以一个黏糊又滚烫的拥吻代替了回答。   如豆的灯苗上下摇晃,含糊的呜咽声被尽数吞入时将的腹中。   “我会……一直记住你……”   南宫就想,即使他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也要永远记住时将。   他不止是一个狗血故事里的背景板角色。   他还是南宫就的爱人。   “我也不希望你忘记我。”   时将勾起浅笑。   或许他很快就要离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要在小疯猫的心中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南宫就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时将根本不给他说太多话的机会,只让他像一叶扁舟被抛到无休无止的波涛海浪深处,浑身湿透,逃无可逃。   …   栖云山。   春雨刚打过的山间,云雾间弥漫着植物特有的清新与潮湿。   三年一度的逍遥宗春季动员大会如期举办,又到了六峰大弟子齐聚栖云山顶峰,轮流发言鼓动士气的时刻。   上一届的仙盟大会因血影魔尊忽然造访闹事,害得(自认为)胜券在握的伍悠峰生生一口气憋了三年。连玲珑谷都气得难得跟逍遥宗站在同一阵营,陆续给仙盟又莫名其妙找了不少麻烦。   至于为什么宁愿憋三年气也不私底下约上一架?   那肯定是因为这种胜仗就是要当着整个修仙界的人打下才有意义啊!   私底下约架那是低级修士才会做的事,就算伍悠峰的战斗笨蛋们非要约架,也会死守“打野架绝不承认自己出自逍遥宗”这一铁则。   毕竟逍遥宗可是名门正派,怎么能跟路边的混混散修一样,做这么粗鲁的事呢。   于是今年的动员大会,各峰代表都还没上台,底下的弟子们就已经隐约有沸腾的趋势。   一念峰和贰毓峰的大师兄与上次发言差不多,反正底下根本没人在听他们说什么,一心只想今年绝对要在仙盟大会杀上官羡一个片甲不留。   对此,浑身没劲的南宫就在心中冷笑。   该来的还是得来,虽然已经强调过很多很多次,但他那三年前因意外侥幸没被上官羡一招秒杀掉的亲弟弟,今年总算是要正面迎接这段残酷的剧情了。   正想着,贰毓峰的大师兄已经演讲完毕,底下的声浪一重接一重地向南宫就拍来,群情空前绝后地热烈,震得南宫就上台的脚步都打了个趔趄。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这种巅峰级别的待遇貌似只有肆弦峰的仙女们才享受过吧?   只见逍遥宗的弟子们从南宫就出现的那一秒开始便热血沸腾,齐声大吼道:“时将!时将!时将!”   ……好吧,受欢迎的不是他,是连续好多晚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百晓山庄时庄主。   一想到这,南宫就便有气没处发。   说好的柔弱病美人呢?   为什么时将每次到了床上头就不晕了,气也不喘了,体力还忽然就变好了?   一次又一次,到后来南宫就都只记得自己一直哭着喊停,时将竟还能半哄半骗地又折腾好久。   这根本不合理!!   ——但现场并不会有人理会南宫就心中的咆哮。   三年前因为没有分出胜负,南宫就拿来装逼的那一卦自然是不作数的。快到嘴里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就算夺魁者不是自己,逍遥宗的弟子还是难免痛心疾首刻骨崩心,日日就惦记着复仇成功那一天,怂恿南宫勿问什么问题更有意思。   说到底,他们的本质修的就是逍遥道,对看乐子的渴望比打架打赢高了可不止一点。   眼看今年南宫勿的修为又涨了不少,魔族又与仙盟签订了和平协议,时庄主这一卦必定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逍遥宗誓要夺回三年前失去的一切!   搞清楚呼声原委的南宫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吧唧地继续挪上台。   “很高兴大家都喜欢时庄主并有自己的见解,但今年我为夺魁者准备的是由万茶居士送出的治愈药茶大礼包……”南宫就顿了顿,挠挠脑袋,又改口,“额,第二名也可以获得这个大礼包。”   第一个差点忍不住朝南宫就扔鸡蛋的是刚刚出关,站在伍悠峰队列前排的南宫勿。   虽然万茶居士的大礼包也十分诱惑,但南宫就这话说得跟逍遥宗必输无疑有何区别?台下的弟子们就差没冲上去将南宫就揍一顿了。   南宫就赶在被怒骂的口水淹没前抱头鼠窜回叁酒峰的队列,结果还是没逃过三长老的一顿猛揍:“胳膊往外拐的臭小子!”   南宫就气若游丝地倒下。   但因为某个被使用过度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才刚倒下便又像弹簧一样站了起来。   冤枉啊!   早两年他还能装模作样掩耳盗铃地哄骗大家这把能赢,但如今上官羡扫出的剑气都震到人间界的皇都里头了,但凡心中有点数的修士都懂今年的魁首非上官羡莫属了吧?   要他捂着良心表示南宫勿能赢,那是真的做不到啊!   三长老怎会注意不到南宫就的异样,又是拂尘一甩,竟勉强放过了他,道:“逆徒,大会结束后滚回叁酒峰,为师有话要问!”   …   南宫就腰酸背痛地滚回了叁酒峰。   好在肆弦峰的貌美仙女大弟子很快将针对南宫就的火力源们吸引了去,他才得以完好无损全身而退。   南宫就本来就不想回来,但既然已经知道自家师祖是另一个穿书者了,还是得到叁酒峰探索一把,看看老乡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东西。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66的对家部门到底在搞什么,把顾柔传到上千年前的时间线,叁酒峰发展至今,连老祖宗修药都抛却得七七八八了,能摸出几本顾柔留下的古籍已经是谢天谢地,南宫就想找顾柔的其他线索简直难于登天。   三长老一回到藏书阁就撞上在里头鬼鬼祟祟的南宫就,如果不是苦肉计上次已经公开演过一出,三长老肯定得再甩这逆徒几鞭子。   都去人间界的皇都玩乐了几个月,怎么不惦记一下自家师尊、带点什么手信回来?   不带手信就算了,三长老眼看着大徒弟一弯下身子,后颈处便大刺刺地露出好几片暧昧的红痕,心中更是怒火攻心。   为师放你出去历练,是为了让你赶紧想办法突破那半死不活的境界,不是为了让你这颗养了十几年的大白菜出去被猪拱!   天知道三长老看到当初他嫌弃不够灵光的南宫勿,明明长着同南宫就一模一样的脸,境界却在短短几年间突破了一重又一重,剑法打遍全宗无敌手,再转眼瞧见自家大弟子顶着个筑基中期的修为日日浑浑噩噩,还被猪拱了去时,心中都差些起了杀心。   再退一步讲,被拱了都算了,逍遥宗思想开放,并非不近人情的古墓派,对这种事情还是接受良好的。   ——可他也没看见南宫就身上有跟谁结下道侣契啊?这没名没分的,宗门不幸啊!   没事不回来,一回来就是这幅样子,三长老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怎么看南宫就怎么不爽。   偏偏南宫就还根本不知道三长老在不爽什么,余光一扫,发现三长老正一脸阴郁地走进藏书阁,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听风楼的酒摸出来上供。   本着来都来了的传统美德,南宫就在给尘洛洛准备生日礼物时顺带多买了好几壶,就是为了在该当狗腿子的时候迅速滑跪,免得师尊又给他翻旧账,找一堆借口来教训他。   三长老望见南宫就提着的酒壶,气果然消了不少。算这小子上道,看来也是知道自己在外头没名没分地被猪拱这事对叁酒峰的影响不好,来寻求为师同意了。   便装模作样地教育道:“有什么话想问便直说,为师可不是什么老古董。”   南宫就挠挠头,莫非三长老已经猜到他在调查师祖了?这消息可真是灵通,遂恭敬问道:“师尊,咱们还有办法联系得上师祖吗?”   三长老愣了愣,南宫就这仪式感未免太重,结个道侣契而已,怎么还要找师祖见证?   本来搭在手臂的拂尘又不爽地甩了甩,道:“老祖宗都飞升那么多年了,你当她只是搬了个家,翻两座山就能找到啊?有什么终身大事,找为师商量就行了。”   说罢,三长老又瞥了南宫就一眼,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这逆徒总不会继续痴心妄想了吧?   不料南宫就却仍不死心,追问道:“那师祖飞升那么久,是从来没有显灵过吗?”   三长老用拂尘一拍南宫就的脑袋,终于开骂:“怎么回事,你这逆徒就这么不待见为师?非得找老祖宗来见证?”   南宫就被拂尘拍得一头雾水,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哪儿不待见您了?”   三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道:“那你找师祖做什么?看来你是不懂,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要嫁人,还得先问过为师同不同意!”   这话说得大声,将门外叽喳乱叫的小鸟儿都吓飞了好几只。   南宫就被三长老的震撼发言惊得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下意识回吼道:“谁跟你说我要嫁人啊!!”   三长老看南宫就还敢大声反驳,顿时摆出一副师尊的架势:“你不嫁人你在外头鬼混什么?咱们这儿可是逍遥宗,不是合欢宗,你小子莫不是贪声逐色,忘了你的本了吧?!”   “停停停!”南宫就紧急刹车,他不就是打听了下顾柔的联系方式吗,三长老这种对自家黄花大闺女恨铁不成钢的老丈人发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喊下去,他在逍遥宗本就不好的名声,恐怕要再落个几千丈去了!   “您到底在说什么?我是为了天道神谕!天道安排的任务同师祖有关!!”   三长老刚准备好的满腹输出霎时被南宫就的话打断:“……天道神谕?让你在外头乱搞?”   南宫就痛苦抱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88章   事实上, 不知道是强制性还是时间流逝的原因,顾柔留下的很多东西都在穷年累月间消磨了去。   就算已经知道顾柔的特殊性,南宫就跟时将所搜寻的结果大多都是事倍功半。   好在, 虽然无法直接向时将道明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时将的脑子比南宫就转得快很多, 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 便又问起南宫就是否记得自己是怎么拜入逍遥宗的。   南宫就在原身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便穿过来, 本就对幼年时期印象不深,而每次循环的节点又都是回到十八岁,时间隔得太过久远, 实在是想不起。   时将却道他想不起是正常。毕竟当初时将查看资料时, 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唯一一件比较特别的事, 也只是镇长存放的旧文书中提到,旧时曾有一位神仙下凡经过该镇时,偶然发现南宫兄弟二人有仙缘, 便指示南宫家孩子差不多岁数便送到逍遥宗去拜师, 还给两个双生娃娃赐了名字。   这种情况在人间界其实十分常见,无数龙傲天升级流网文不就是这么开启的吗?   修仙界的修士们经常要到人间界履行维护职责, 而天下百姓万千, 总会有修士在不经意间发现一些有天赋的小孩。   好苗子可遇不可求,若是让修士遇见了, 大多都会抱着惜才之心, 提醒人间界的百姓带孩子去拜师,免得因爹娘糊涂, 截了好苗子的仙缘。   时将只当是逍遥宗的修士到人间界做的这件事, 当时并未太在意。现在联系前后想来,或许也是一条与顾柔有关的线索。   南宫就从未听说过此事, 或者说就算曾经听说过,事到如今也半点儿都想不起来了。但听时将这么一提起,南宫就立马就在心中升起怒火,原来他这个奇怪且毫无寓意的名字的万恶之源,很有可能就是顾柔!   他单身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好不容易找着个正儿八经的对象,就因为这个怪名字,害得他跟时将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甜蜜的小昵称!   若是喊“南宫”,未免太过生疏;喊“宝宝”吧,又有些恶心;但喊“就就”,又是超级加辈。   总之是没一个满意的,半点儿都甜不起来!   时将这才知道南宫就竟这么在意称呼的事情,笑着哄道:“起码这个名字很特别,我第一次听见,就记住你了。”   可南宫就显然是积怨已久,完全没被哄好,怒火一下子就迁移到时将身上,立刻开始嚷嚷时将凭什么擅自调查他的过去云云。   打打闹闹间,豆腐是给时将吃了个够,任务却还是什么进展都没有。   总而言之,最后还是得回叁酒峰跟三长老打听一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   终于搞清楚南宫就问题的三长老颇不好意思地摸摸胡子,道:“其实,自为师拜入逍遥宗以来,老祖宗显灵的次数屈指可数,就更别提用真身下凡——简直是闻所未闻。”   南宫就并未气馁,反而捕捉到关键信息:既然曾经显灵过,或许还有其他线索?   于是又问:“那当年是师尊到村子里头嘱咐我跟南宫勿拜入逍遥宗的吗?”   “自然不是,收你那会儿为师都是一峰之主了,怎可能还亲自下山物色徒弟?不过,你这么一提,为师倒是想起那会儿老祖宗好似确实有显灵传话,让逍遥宗多留意那几年人间界送来的娃娃来着。”   三长老背着手在藏书阁渡步几番,似是在脑中搜寻过往的记忆,思索良久,才缓缓道,“正好也是那几年,为师本是嫌带娃娃闹心,不愿收徒来着,可一去到拜师会场,就瞧见鬼头鬼脑的你。一群小娃娃里头,就你一个不怕我们,还到处招惹小姑娘。为师当时就觉得你小子是可塑之才,便将你收回了叁酒峰。”   南宫就心中嫌弃不已,什么叫做不愿收徒?这说得好像十分看重他一样。   事实上,他虽是叁酒峰的大师兄,但其实并非三长老的第一个弟子。三长老根本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小老头,哪天心情好就会去收一群小奴隶回峰,这个打扫那个锤肩地,简直亲身贯彻落实了逍遥道的根本才对。   不过也多亏三长老是这个性子,尘洛洛才得以被救回叁酒峰,开始他精彩到要用几百万字来阐述的狗血故事。   ……扯远了。   反正南宫就直觉,当初那个到村子里头吩咐让他拜入逍遥宗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顾柔,再不济,也是循了顾柔的旨意来的修士。   原著中其实从未提及过飞升后是否能下凡的问题,但没有写就约等于可以有,南宫就推测顾柔应该是用自己的技能在这一点上卡了bug,换来了下凡找他的机会。   也就是说他的猜测和时将在梦中接触封印的回忆都是正确的,顾柔那边的系统不知为何将她独自传送到连逍遥宗都还未建立的千年以前,想要让尘洛洛的故事开始,她还得自己想办法先让叁酒峰面世。   之前南宫就已经觉得自己有够倒霉,现在看来,顾柔的倒霉程度与他似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能说,高维管理局的内部绝对是出问题了吧?   怪不得还得在他们这种挑战者里头筛选实习生,正经公司谁会这么盲选啊!   南宫就认命地叹口气,尽管他有无数问题想要问顾柔,但三长老方才也说过,顾柔自飞升以后逍遥宗就只能是单方面等候祖宗的偶尔显灵,根本没有召唤祖宗的方法,让南宫就彻底泄了气。   只能又去顾柔的雕像底下发了半天呆。   雕像所刻的顾柔笑得潇洒,这会儿在南宫就眼里却变成了苦中作乐。   “你到底修改了什么剧情啊老祖宗,好歹把你推哪对CP暗示一下啊!我都快被你坑死了……”   南宫就的脸愁成一根老苦瓜,临走前,又默默补了一块“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得入内”的立牌,狠狠插到雕像身侧。   …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哦不,是打群架的季节。   为弥补上一届仙盟大会狼狈收场的遗憾,今年的仙盟大会仍是设置在卧仙林,比赛形式也依旧是擂台赛。   唯有见过鬼很怕黑的南宫就这回再也不敢高调,好说歹说总算说服掌门放过他,让他跑边上去静静摇奶茶,不再掺和这场仙家混战。   于是乎,今年逍遥宗的参赛首席终于是交还给伍悠峰的最强战力南宫勿,余下五峰的代表领队弟子跟在南宫勿身后,比上一届看起来还要靠谱更多。   ……好像哪里不对。   “今年叁酒峰竟是由洛洛领队。”司徒臻远坐在南宫就的小摊中边兼职奶茶小哥边感叹道,“真是男大十八变,现在洛洛看起来也颇有你早些年的风范了。”   南宫就托腮沉思。   一方面是沉思,尘洛洛现在好像跟记忆中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的万人迷受相差甚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另一方面是沉思,如果说隔壁坐着这个正在嚼莲子肉的人是司徒臻远的话,那正站在高台上主持开场仪式那个风华绝代的仙盟盟主到底是谁呢。   还有,颇有他早些年的风范是什么意思?他今年也不过二十有三,怎么说得跟亲爹终于把儿子拉扯大一样。   南宫就狠狠一拍桌面,道:“盟主,你能不能以身作则,赶紧回到你该站的地方去啊!压榨员工的资本家,迟早是要被拖去吊路灯的!”   司徒臻远虽然听不懂南宫就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估摸着也是一些骂人的方言,便无辜答道:“你不觉得白公子这开场表现得比我更好吗?”   南宫就将目光移向高台上化形成司徒臻远的白公子,又对比一下坐在旁边已经进入度假状态的司徒臻远本远,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而百晓山庄又一向不参与仙盟大会,时将不在,南宫就便闲得要紧,也不继续跟司徒臻远的不请自来计较,开始对着参赛的方队评头论足起来。   同样对着方队评头论足的还有旁边并排的好几个小摊。   上一届的大会,仙盟可谓是尝到卖奶茶带来的商机甜头,今年在司徒臻远的英明领导下,干脆连老脸都不要了,直接在会场边上划了一片区域出来做了个市集区,只要交一笔租赁费用便可在此支摊。   除了南宫就的奶茶摊外,什么丹药、武器、暗器、纪念字画等小摊层出不穷,竟让南宫就这种卖小吃的都黯然失色起来。   眼神正乱飘呢,隔壁摊的修士忽然就起了个八卦话头:“你说今年玲珑谷那几人,是不是又要压轴登场?”   南宫就听见玲珑谷三个字,心中难免一阵咯噔,便竖起耳朵偷听起隔壁摊主的吐槽。   只见隔壁摊中的另一人嗑了一地的瓜子壳,边嗑边不屑道:“这会场一眼就看到头了,也没望见玲珑谷那身高调的弟子服,估计是了。”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提出话头的修士显然对玲珑谷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语气听着还有几分讥讽,“去年上官羡在秘境中不是突破得很快么?说是独自一人屠了一条十余丈的野蛟来着,这牛皮吹得,莫不是怕被戳破,不敢来了吧?”   显然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窝,其他摊主也纷纷加入唠嗑,组队嘲讽起了上官羡的实力。   南宫就这回是不打算搭话了。   这种龙傲天登场前被围观炮灰贬低的剧情实在太常见,他现在可不是一个纯粹的背景板,是有头有脸有系统的高贵穿书者,懒得陪其他炮灰一块去搭给上官羡装逼打脸的戏台。   只是玲珑谷又是真的没有到场。   上官羡修仙界第一剑修的名号是在仙盟大会中夺魁后获得的,既然上一届出现了意外,这一届剧情肯定会因为世界观强制补全回来,也就是说玲珑谷是最不可能缺席的宗门,眼看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玲珑谷怎么会拖到现在都未出现?   一旁的司徒臻远看出南宫就的疑惑,淡定解释道:“今年我在入口处布了个小阵,专治迟到的修士。”   南宫就满脸黑线。   好!记!仇!   司徒臻远绝对是因为上回玲珑谷谷主姗姗来迟,一来到又马不停蹄地向他找茬,所以才故意将正事扔给白公子,自己跑去给玲珑谷挖坑的吧!   南宫就转而对司徒臻远评头论足:“你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伪君子。”   司徒臻远惊讶挑眉:“你是全天下头一个这么骂我的人。”   南宫就无视司徒臻远的谴责,理直气壮道:“那你谢谢我。”   司徒臻远道:“谢谢你,你再给我到仙门周刊买个头条宣传一下。”   南宫就的面容瞬间扭曲。   某种程度上,南宫就觉得不装的司徒臻远跟他的灵魂电波或许是契合到恶心的程度。   到底谁能来将司徒臻远的时间也倒转一下,南宫就愿意以失去这个朋友为代价,换取自己对司徒臻远的偶像滤镜回来一半啊!!   …   待会场入口剑光一闪、玲珑谷师徒几人闪亮登场的时候,大会已经走到抽签决定参赛顺序的流程。   南宫就看着鹤发童颜的玲珑谷主一进来就直接往白公子所在的高台飞去时,硬生生将“你是不是知道玲珑谷主会找你麻烦,才提前跑到我这儿避难的?”这句灵魂质问吞回肚子里。   总觉得自己会听见比想象中更不要脸的回答,还不如不问。   也不知白公子是怎么处理的,总之玲珑谷倒也没当众闹出什么事,又一次在司徒臻远手底下吃瘪。   南宫就默默将自己的座位挪远了一些,免得玲珑谷主发现真司徒臻远正窝在此处悠闲时,把坐在隔壁的他也一块误杀了。   两人如此对着赛事又插科打诨了几个轮回,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大半天。   但时将说了今日就会有意外,就绝对不会无事发生,南宫就心道司徒臻远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一直坐在他身边不愿走,与其乱猜不如直接问,便道:“说好的有意外呢?莫非早上你挖的坑就是所谓的意外?”   司徒臻远道:“我给人挖坑,对时庄主来说能算意外吗?”   说着,又皱眉扫南宫就一眼,才继续道,“他说的不过是小事罢了,只是多少同你相关,便让我来看着你。”   南宫就对司徒臻远打的谜语表示强烈谴责:“什么小事这么了不得,还得让盟主亲自来看着我?”   话音刚落,擂台中央便传出一片哗然声,看着是尘洛洛对战的擂台出了事。   南宫就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拦腰就是一个公主抱,脚尖一跃,将身旁的司徒臻远一并抱去了喧哗中心。   司徒臻远:?   南宫就这才发觉哪里不对,低头一瞧,悚然发现怀中的竟是司徒臻远,立即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司徒臻远甩飞出去。   司徒臻远在半空中优雅旋转,淡定落地,职业假笑与额头爆出的青筋同时出现在那张英俊潇洒的帅脸上,温声问道:“请问这位道友是有什么心事吗,为何要这般捉弄我?”   南宫就的冷汗直流。   “不好意思啊,往常这种时候在我身边的只有时将,属于习惯动作。”   司徒臻远还想骂些什么,一股雷霆之力突然就向擂台中央释放出威压,司徒臻远一个跃步上前,单手圈紧擂台上的尘洛洛破出攻击范围,又立即用另一手捏出指诀,霎时狂暴的灵流分散出上千把剑影,一下将如暴雨落下的雷流挡了过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比试的擂台中心已经只剩甘愿被雷流击至吐血的上官羡一人。   玲珑谷主似魔女一般浮在半空,剑指上官羡,怒发冲冠道:“逆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上官羡并未被雷击倒,此刻长身而立,目光炯炯,道:“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是我输了。”   南宫就万万没想到,这届仙盟大会,上官羡都还未对上南宫勿,便在赛程中途对上了尘洛洛。   更没想到,上官羡竟会为了尘洛洛主动弃权。   但南宫就总算知道时将为何要托付司徒臻远来看着他了。   因为他好像离死不远了。 第89章   玲珑谷主怒目圆瞪, 只是这会儿司徒臻远就站在一侧,就算他不多管闲事,此处不是教训弟子的场合, 便猛地抛出一根包裹着雷霆之力的捆仙索将上官羡一卷,连其他弟子都顾不得了, 拖着被捆的上官羡就疾驰远去。   其他擂台因中央擂台的突发状况纷纷停战, 司徒臻远将怀中的尘洛洛放下到南宫就身旁, 打算先出面安抚一下躁动的现场,尘洛洛却忽然踏上前,抓住司徒臻远的衣摆。   发生这种意外, 依尘洛洛的性子, 怕是要哭出来了罢。   司徒臻远心中有些不忍, 又转身安抚道:“洛洛,别太担心,先平静一下心情……”   可尘洛洛却神情幽然, 直接打断道:“司徒盟主, 为何你身上会沾了大师兄的气味?你们方才做什么了?”   司徒臻远:……   看来是不需要安抚了。   司徒臻远道:“没什么,不过是抱了一下罢了。”   站在一旁的南宫就正好想找个沙包出气, 这会儿看司徒臻远竟还有心情逗尘洛洛, 飞身就往司徒臻远身上揍了一拳。   这一拳半点儿没留情,用上了南宫就起码八成的力道, 可惜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就跟发疯猫猫拳没什么两样。司徒臻远随手一拨便化解了南宫就的猫猫拳, 笑眯眯地转身离去。   见司徒臻远那边跟没事人一样,南宫就只能痛不欲生地回头, 上官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跟尘洛洛勾搭上的啊!   还有上官羡你最后说那句话最好是能做到啊啊啊!!   而尘洛洛则是认真问道:“大师兄, 他们都能抱,我也能抱抱你吗?”   所以说为什么关注点会在这里啊!!   南宫就欲哭无泪, 大步向前,一把给了尘洛洛一个寓意着“下辈子见”的悲壮抱抱。   …   仙盟大会暂停。   各宗门这下可不干了。   上一届仙盟大会被公仪楚觞打断终止,那是因为在场的战力加起来都难敌公仪楚觞一魔。但这次仙盟大会被打断,不过是因为玲珑谷来闹了会儿事、将一个中途弃权的弟子绑走了罢了,为何不让他们继续打个天昏地暗!?   他们可是压了不少赌注……咳咳,在谁是魁首上面的!   高台上的仙师们揪着司徒臻远吵个不停,不一会儿仙盟的职员便开始收拾收拾方才被雷霆轰过的擂台,看着像是要继续赛事。   南宫就松开将自己抱得死死的尘洛洛,故意对上官羡的事避而不谈,问:“你晋级了,还打吗?”   尘洛洛摇头道:“不打了。如此收场,胜之不武。”   南宫就本就没打算把尘洛洛养成金刚芭比,这会儿尘洛洛主动退出赛事,他开心都来不及,道:“那跟大师兄回奶茶摊煮小料去。”   本以为尘洛洛会像往常那般乖巧地跟着,不料尘洛洛又是摇了摇头。   “大师兄,玲珑谷主将上官羡抓回谷中,我怕他有危险……我可以去玲珑谷找他说清楚吗?”   ……果然是开心得太早了。   让尘洛洛去玲珑谷找上官羡,跟让尘洛洛抱着他一起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南宫就一时分不清尘洛洛到底是真心所向还是世界强制使然,便收起嬉皮笑脸,难得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肃然道:“玲珑谷主是上官羡的师尊,在上官羡身上倾注了多年心血,如今上官羡的意志违背了他所修的道,玲珑谷主暴怒也是无可厚非。你在叁酒峰已经见过无数次师兄犯错被师尊教训,此乃天经地义,你又何必去多管这个闲事呢?”   尘洛洛心知南宫就说的话才是正确,可上官羡在擂台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一直在他脑中不断回响。   “我的剑无法指向心悦之人。”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非日夜形影不离,倒不如说,尘洛洛相信勤能补拙,用了很多笨方法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其中不仅包括一直跟着南宫勿练功,向公仪楚觞讨教阵法,同司徒臻远请教怎么控制灵流,还有……偷偷在上官羡身边学习剑法。   一年四季,唯有隆冬时节高烧不已的时候,尘洛洛跟南宫就相处的时日才会多一些,其他时候,尘洛洛基本都在暗暗提升自己。   他不是什么天才,没有过人的天赋,他只是三长老在山脚下捡的一个病弱弃婴,是沾了大师兄的光,才得以靠近和拥有那么多机会。   所以他很着急,急得连上官羡对他做过的很多事,说过的很多话,都被他无意识地忽略了去。   此时亲耳听见上官羡将自己称作“心悦之人”,又望见玲珑谷主霸道地将上官羡绑去,尘洛洛脑中布满迷茫、惶恐和愧疚,冥冥中似乎有谁在对他低语,如果他不去找上官羡说清楚,或许上官羡就会因他而死。   这毫无来由的恐惧将尘洛洛整个人包裹,连南宫就的拥抱和警告,都无法将之消除。   尘洛洛难得一次忤逆了南宫就的意思,艰涩开口:“对不起,大师兄,此事因我而起,我对上官羡很是愧疚……我非去不可。”   南宫就看见尘洛洛垂着头,眼中似是又要带上泪花,很是可怜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是用上了“非去不可”这个词语,心中便清明了。   他明知道,尘洛洛就是个喜欢将所有锅都揽到自己身上一朵小白花,又怎可能会眼睁睁地对因自己被抓的上官羡视而不见?   若非如此心善,尘洛洛也当不成漫有你的万人迷受了。   饶是如此,南宫就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会儿,道:“我看玲珑谷主并非善茬,估计她也不在乎杀一个逍遥宗的弟子有何后果。即便如此,你也要去?”   尘洛洛看南宫就有所松动,上前一步,又坚定了些,道:“嗯,我要去。”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南宫就比任何人都清楚,尘洛洛一直都是表面温顺,实则心底总有自己的想法,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他与上官羡的姻缘是绝对的命中注定,也是南宫就用尽所有方法都无法逃开的。   第十一轮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南宫就对尘洛洛道,“我就不信我赢不了天道这狗贼!”   尘洛洛错愕地眨眨眼睛。   …   说走便走,南宫就连招呼都没有打,立即同尘洛洛一块追着玲珑谷主残留的灵力御剑疾驰而去。   玲珑谷所处的地域距离卧仙林并不远,两人约摸飞了半个时辰便来到玲珑谷的外缘处。所以说,这两届仙盟大会,他们果然是为了装逼故意迟到的吧?   南宫就这会儿终于肯承认提前挖坑的司徒臻远高瞻远瞩了。   果然人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针扎肉上才知道痛。   玲珑谷主的灵气在密林外便被林中弥漫的浓雾打散了,两人只能收剑落地,步行潜入。   这玲珑谷的名字虽是叫做“玲珑”,但并非是指“地小袖珍”那个玲珑,而是“七窍玲珑”那个玲珑。   与修仙界的多数仙门不同,玲珑谷没有专门建造入宗的正门,数条曲折蜿蜒的山谷和错综复杂的溪流将玲珑谷组成一个天然的地势迷宫,外头还围了一圈原始密林,想要用寻常方法拜访都没有门道。   尘洛洛与南宫就并肩而行,问:“大师兄,我们为何不寻一个玲珑谷的修士表明来意,让他给我们带路?”   到底是任务做少了,尘洛洛的思维其实十分单纯。   上官羡在仙盟大会中闹的事因他而起,他可能心中有答案,便觉得来找上官羡和玲珑谷主说清楚就行了。可南宫就活了那么多年,哪会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个世界的无情道修士是有什么诸如“天理不容、不得好死”等限制存在的,所以玲珑谷主对爱徒破道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多年前的上官毓如此,司徒臻远的父母亦如此。   破了无情道修士的道心,恐怕不是尘洛洛所想的“说清楚”就能解决。   若尘洛洛这个罪魁祸首光明正大走进去,恐怕还未开口呢,就能被玲珑谷主出招打死。但论偷鸡摸狗,南宫就可是专业的。   “洛洛,大师兄只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南宫就满脸沮丧,答非所问道,“别死。”   尘洛洛愣了愣,更是一头雾水:“大师兄,我好端端地怎么会死呢?”   南宫就忽然站定,直视尘洛洛的眼睛,认真道:“无情道修士,本就是修天下大爱化作大道无情,不为任何特定而停留,但上官羡为你停留了。”   尘洛洛抿唇,犹豫片刻,道:“他有他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只要他看清本心,为自己的大道而行,不就好了吗?”   南宫就一字一句道:“他的大道是无情,你在,他就不会摸得大道的边缘。但你若不在,就能证道了。”   尘洛洛似是意识到什么,惊惶窜到面上,不可置信道:“不会的!上官羡已经将大师兄的课听进心中,在擂台上也对我放下了剑!”   “嗯,我也希望他不会。”南宫就点头,话锋一转,“但其他人不一定不会。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将自己的性命放到最重要的位置。”   尘洛洛知道南宫就是担心他的安危,便乖顺应下:“洛洛知道了。大师兄也要保护好自己,莫要因为我而受伤。”   南宫就欲哭无泪。   你不死,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第90章   时将早些时候便给玲珑谷送过拜帖, 选中今日拜访。   在仙盟大会的事发之前,玲珑谷还不至于无视百晓山庄的权势,肯定会应下会面。虽然碍于天机无法泄露, 时将未能提前告知南宫就自己的规划,但好歹是想到了从中周旋的办法, 让将玲珑谷主还未开始教训上官羡便被他引开了去, 方便南宫就暗中潜入。   这些时日, 似是感应到本体的寿元将尽,半魂长期处于沉睡状态,无法随心联系南宫就。   好不容易清醒一瞬, 与南宫就通气, 那会儿的南宫就已经是在来玲珑谷的路上了。   护法将时将领至会客庭。   玲珑谷的会客庭坐落在葱郁的峡谷间、三岔溪流落下的中央处, 背后横着一方巨石峰岩。   “小鱼就这么游进来了。”   玲珑谷主闲闲卧在会客庭的软榻之上,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丝毫看不出刚刚从卧仙林赶回的样子。接着听见脚步声近, 连颔首的动作都懒得对时将做, 只幽幽扫站在会客庭对面的时将一眼,道:“时庄主, 你若有话要同我说, 不靠过来一些吗?”   时将站的地方与会客庭有一溪之隔,不远不近, 遍布青苔。   庭下的溪水湍急, 水中的鲤鱼却像是将这三岔口当成龙门一般,被玲珑谷主指尖溢出的灵气莫名吸引聚集, 争先恐后地逆流而上。   未等时将回答, 玲珑谷主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娇声笑起来,与淙淙溪流水声相映, 竟让人觉得很是刺耳。   “哈哈哈,怪我,怪我!我都忘了时庄主修命不修武,这会客庭又没有铺桥,时庄主怕是过不来。要不,我让护法丫头将你抱过来,如何?”   “不必。”时将自石板路上一跃至溪水中间,洁白的靴子还未触碰到水面,灵力便凝作虚空的涟漪将时将托起,不消片刻便走至庭中,步步如此,滴水未沾。   玲珑谷主坐起身子,冷哼一声。   “时庄主有何要事,现在就赶紧说了罢。”玲珑谷主不跟时将寒暄,直接进入主题,“今日玲珑谷有事处理,没太多时间招待庄主。”   时将见状,便也开门见山道:“今日我过来,是想劳烦谷主告知,上官毓跟扶玉真人,究竟是死是活?”   玲珑谷主的笑容僵了僵。   扶玉散人,上官羡的生母。   她已经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死了!”玲珑谷主又笑起来,扬声道,“都死透了!”   …   密林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是常年笼罩着的迷雾会迷失入侵者的方向。   南宫就跟尘洛洛在迷雾中摸索了许久,兜兜转转间,走到哪处都觉得似曾相识,但往哪头走又都走不出去,一时之间有些心焦。   “大师兄,我看这密林应该是布过迷踪阵,再走也是无济于事。”在第三次经过某棵做了标记的松树时,尘洛洛停下脚步沉声分析,“唯有费点时间识破阵眼,才能找到真正的路。”   真是失策。   南宫就来之前还想着不过是潜进来把上官羡偷出去罢了,没必要惊动太多人,结果现在出师未捷身先死。早知道就将裴玉拖过来了。   不过南宫就早在N轮前上官羡擅闯叁酒峰时就参与过逍遥宗的门卫布阵大队,对这种迷踪阵还算有点了解,便点头跟尘洛洛一起寻找破阵的方法。   尘洛洛跟着公仪楚觞学过一些阵法,要找阵眼其实不算困难,困难的是这迷雾越发浓重,恐怕雾里头有人正盯着梢,看他们有所行动了,就要开始改变战略。   果不其然,才刚破坏掉两个阵脚,南宫就的背后忽然升起寒毛,电光火石间,三根毒钉便擦着南宫就的耳尖飞过,直直打入面前的树干之中。   南宫就“铛”一下抽出忘忧,默契地和同样抽出司遥的尘洛洛背靠背作出迎战姿态。   细密的毒针开始从四方落下,尘洛洛单手结阵,为两人拢了一个结界,又是一招落叶飞花,司遥在他手中似是出现多到剑影,将毒针全部挡了去。   南宫就愣了愣,这个招式看着跟司徒臻远的剑阵十分相似啊!   他甚至都还未出手,尘洛洛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强了?   浓雾中似乎不止发出毒针的一人,眼看毒针在两人身上占不了多少便宜,藏在暗处的人也按耐不住了,三个玲珑谷的外门护卫从树上跃到两人面前,开始光明正大地对战。   南宫就的修为虽比不上现在的尘洛洛,但过往的实战还算给他累积了不少经验,跟尘洛洛并肩作战也不会拖后腿。   这三个护卫明显就是冲着尘洛洛去的,即使南宫就多番主动加入战局,但三人还是目的十分明确地只对尘洛洛下死手,加上雾中三不五时还又飞来几支毒针,一时之间让尘洛洛陷入难以招架的局势。   南宫就气急,怎么打群架都还有主角和配角的戏份比差啊?尘洛洛被打得重一些,难不成还能触发龙傲天来英雄救美吗!   眼看尘洛洛渐渐落于下风,南宫就还想着干脆豁出去、无差别攻击地洒一瓶毒茶呢,对面三人就默契地急退几步,警惕地瞪向南宫就。   南宫就愣了愣,他的手才刚摸向乾坤袋,动作都还没开始,对面三怎么就这么敏锐,察觉出他要用暗器了?   只见为首那护卫骇然道:“你背后有人。”   南宫就:?他背后?   哦,那确实哈,本书唯一万人迷受尘洛洛,仙盟盟主司徒臻远,百晓山庄时庄主,血影魔尊座下的黑龙烛擎,哪个不是他的人脉?这都被认出来了,还怪不好意思的嘞。   南宫就搓搓鼻子,小小嘚瑟道:“嘿嘿,低调点。要签名也可以。”   尘洛洛拍拍南宫就的肩膀,道:“不是,大师兄,你背后真的有人。”   南宫就这才发现三护卫惶悚盯着的不是他,而是他正后方。   为首的护卫大声喝道:“又是哪个鼠辈在此鬼鬼祟祟,赶紧出来!”   南宫就猝然回头。真是想到谁谁就来,身后站的人竟是裴玉。   南宫就也不知是惊还是喜,道:“卧槽,你怎么会在这里?”   身后的裴玉看着比南宫就更惊魂未定,话说出来还哆哆嗦嗦地:“我也不知道啊,我还在逍遥宗方队看擂台赛呢,忽然就被时玥抓到这儿了!”   说罢,浓雾中忽然又冒出一只青葱玉手拍了拍南宫就的肩膀,一张与时将有七分神似、但又娇俏可爱的脸便跟着一块在浓雾中显露出来。   南宫就吓得往后一个趔趄:“啊啊啊,玥姐姐!你怎么老这样吓我……但你来得刚刚好,再晚一些我们就要被打死了。”   尘洛洛扶住后退的南宫就,插嘴道:“不会的,有我在大师兄才不会死。”   拜托,就是有你在我才更容易死好吗。   南宫就默默将这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吞回肚子里。   时玥无奈地叹口气,道:“谁让你老是乱跑,多得我在仙盟大会瞧见了你飞走,怕你有危险,就跟过来了。我回去就要告诉弟弟,让他来教训你。”   南宫就沉默片刻,略感抱歉道:“可是你弟弟也来这儿了。”   ……不对,凭什么他来办他的事,还要被时将教训啊!   时玥的眉毛都快拧成了结,朝南宫就没好气道:“嗐,你可真是红颜祸水!早知道我就该直接将你绑起来,让你少闯些祸。我猜弟弟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南宫就心中一惊,怎么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好像都是闯祸精的形象啊?就不能有点好吗!   还想反驳些什么,对面被无视的三个护卫就不耐烦道:“你们到底聊完没有!?还打不打了,不打,就赶紧滚出玲珑谷!”   …   会客庭中的对话还在继续。   “上官毓是玲珑谷的修士,玲珑谷如何处置他,时某是无权过问。”似是怕玲珑谷主在溪流水声间听不清一般,时将的每句话都说得很慢,“但扶玉真人乃一介散修,玲珑谷有何仇怨,要置之于死地?”   玲珑谷主不为所动,揶揄道:“这事仙盟都未曾管过,怎么,时庄主是给扶玉真人翻案来了?”   时将道:“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玲珑谷主又是一声冷笑:“这世间还有谁会挂念扶玉真人?活着的时候未能立身扬名,死了自然也不会流芳百世,时庄主可不要诓我。”   说着,余光又瞥向溪流中游得混乱的鲤鱼群,似是不想多搭理时将。   时将面容定定,在袖中摸出一个小物件,扬手一抛,小物件便被抛至玲珑谷主的软榻上。   玲珑谷主并未在意,亦未伸手去接,可目光才刚接触到那物件,却瞬间变了脸色。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玲珑谷主一扫方才气定神闲的样子,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朝时将狠声质问。   那是一把雕刻着精致杏花图案的小木梳。   时将道:“她所爱之人的手中。”   “你胡说!上官毓早就死了,”玲珑谷主狰狞道,“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所杀,一剑一剑,足足刺了十九下!恐怕他那颗破了道的心,都要被我的剑尖搅碎了,又如何能找到你?”   时将听罢,不由惋惜哀叹一声。   一代剑修天才,若非受到迫挟,又怎可能会沦落到这种绝境?恐怕玲珑谷主杀他的手段并不光彩。   “上官毓道心破碎,天理不容,也活不了几年。你大可坐等他不得好死,何必急着动手?”   玲珑谷主转目一瞪,抓起那把木梳,似是要折毁。   可顿了顿,又扔回软榻之上,只道:“那是他该死!他作为玲珑谷的首席弟子,竟自甘堕落,明知故犯,去招惹外头的女子,坏我玲珑谷的风气!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既然他想自取灭亡,我不介意帮他一下!”   “那扶玉真人呢?”时将目光灼灼,“莫不是你心悦上官毓,追求不成,迁怒于她?”   此话一出,玲珑谷主更是大怒:“我听你讲笑话!”   说着便一跃而起,竟是气得连武器都不取,迎面一掌就朝时将的胸口击去! 第91章   电光石火间, 一柄修长平直的雁翎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到时将的面前,将玲珑谷主这一掌彻底挡了回去!   南宫就飞扑而来,双手紧紧将时将圈入怀中, 猛地一个翻身,两人火速滚到会客庭的边缘处, 总算是堪堪躲过玲珑谷主发了狂的攻击。   “死妖婆, 敢伤我弟弟, 今天我就得让你的命留在这里!”时玥一阵暴怒,举刀便袭向玲珑谷主,凌厉的刀锋爆冲霎时将玲珑谷主浑身割出好几道血痕。   玲珑谷主怒目圆瞪, 神情可怖, 一直被随意抛到软榻上的长剑应召而出, 倏地飞至玲珑谷主手中,狂风顷刻之间暴起,细微的雷流笼罩着整个会客庭, 连溪中的鲤鱼都被这霸道豪横的灵力电得直翻白肚。   时玥横刀挡在一行人前方, 裴玉同时玥同行多了,竟无需通气, 自然而然就开始加入斗争, 双掌按地结阵将南宫就二人环在中心,主动为时玥殿后。   双方僵持半瞬, 玲珑谷主率先剑尖一指, 灵力化作的雷流忽然自地面破土而出,时玥的手臂一痛, 被这不合常理的雷流击得猝不及防, 疾退数步。南宫就持剑大步跃起,一剑划向玲珑谷主, 可玲珑谷主哪里会坐以待毙?侧身敏捷一闪,又是一招通天雷击,生生将会客庭的顶部破了个大洞,剑刃直扫南宫就的命门。   时玥又是甩刀一挡,雷流顺着雁翎刀身直窜躯体,时玥的修为不低,可玲珑谷主所修的功法正正克了她那把玄铁所铸的雁翎刀,一时之间,竟让她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南宫就暗道不好,手里头捏了十余道符篆就往玲珑谷主身上甩去,不料黄纸的边角都还未碰到玲珑谷主的衣摆,庞大的电流就一下将符篆全击成了灰。   几招过毕,眼看几人合力对战玲珑谷主一人都未能占上风,玲珑谷主也开始恢复冷静,又讥讽道:“几条小杂鱼,钻进来就钻进来罢,怎么明知时庄主的命都没几日了,还硬要他打头阵?为了管一桩闲事,你们也是煞费苦心。”   南宫就的嘴动得比脑子快,立马便接了这个话头:“是啊,如果可以的话我是只想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貌双全的时庄主绑在我的房中独自欣赏,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要不是你那孽徒竟敢觊觎我冰清玉洁花容月貌秀色可餐的宝贝小师弟,还没有你们这群西八***一饱眼福的机会呢。”   南宫就这话说得实在顺溜,连身旁的时将都被他说得愣了愣都没发现。   这……南宫就心中竟是这么看待他的吗?   想将他……绑在房中独自欣赏……?   先怎样……再怎样???   “你!”玲珑谷主没想到南宫就的嘴皮子竟如此利索,方才刚平复下来的怒火差点又被激起,“呵!看你这拖家带口的样子,是有够可怜,我还懒得同你计较!”   玲珑谷主主动退一步,南宫就却是个有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的,接着呛道:“你这哪是不同我计较,你是计较不过来!毕竟对自己心爱的男子爱而不得多年,心爱的男子的儿子眼看着也被别人勾了去,此时又看到我左拥右抱,心中定是羞愧难当。但没关系,嫉妒我你无需自卑,实在憧憬便拿扇子挡着流泪的脸,偷偷看几眼我身边风华绝代的美男子们吧!”   此话一出,会客庭间忽然陷入长久又诡异的静默。   其实南宫就也不是很想这样大段大段地骂人,只是玲珑谷主很明显是油盐不进那种类型,跟她好好讲道理是没用的,还不如用言语激得她失去理智,对他们反而还有利一些。   果不其然,玲珑谷主的脸被南宫就的话说得一阵青,又一阵白,一阵红,又全转成了黑,浑身被气得颤抖不已,提剑就要袭向南宫就!   哪知时玥早就趁二人在互呛之时,悄悄引了一道裴玉的真元符篆飘至玲珑谷主身后,此番玲珑谷主正欲动作,符篆刹时与时玥同时释放出一股彪悍的风刃,将玲珑谷主两面夹击,在风刃中间无法动弹!   玲珑谷主翻转几下,狼狈脱身,口中含血,怒道:“卑鄙小人!”   南宫就见损招见效,还想继续激她,时将却安抚地按下他的肩膀,开口道:“谷主,事到如今,即便杀了上官羡也是无济于事。无情道千年间未有人飞升,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们所追随的道,出现了问题吗?”   南宫就的身子一僵。   他身为局外人,早就知道这个世界的无情道是有问题的。   但他也清楚因为世界观有强制性,其他书中人会像被什么东西固化了思想一般,不可能会出现质疑此道运行法则的念头,就连被迫害到与天作对的司徒臻远,也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无情道这种诡异的发展形式。   而时将身为书中人,竟自主发现了这个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时将是管理局的能量支撑点,所以思维会比其他人更特别?   不由南宫就多想,玲珑谷主冷笑一声,像没听见后半句一样,直接无视了时将的问题,道:“谁告诉你我要杀他?”   溪水忽然变得急躁,峡谷间传来叮铛作响的铃声,如同催命符一般刺入众人的耳膜。   “我还道你们怎会有这闲工夫来跟我说那么多呢,原来最宝贝的那条小杂鱼,正自寻死路!”   玲珑谷主气极反笑,又是一招雷流扫过,裴玉急得再次甩出数十道符篆抵挡,霎时平地一声巨响,炸起无数硝烟!   待烟雾散去,被雷流冲击得塌陷的会客庭中只剩勉强支撑的几人,玲珑谷主已不知所踪。   南宫就心中一慌,抱起时将就开始追着玲珑谷主余下的灵气狂飙:“快追!洛洛有危险!”   …   两刻钟前。   时玥的出现让几个护卫瞬间落于下风,不多时便被打晕,用捆仙索捆成一团,独留为首那个清醒着问话。   “说,上官羡被关在哪里了!”南宫就对炮灰台词信手拈来,摆出一副恶霸的样子喝道。   那护卫也很有骨气,大声回以炮灰经典台词:“呵,不知道!”   南宫就挠挠脑袋,这也太刻板了,再问几个来回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一直站在后方的尘洛洛默默走到那护卫跟前,蹲下来徒手结了一个从未在逍遥宗看过的印,接着指尖轻轻划过护卫的喉咙,一道如血痕般的红圈慢慢在护卫的皮肤底下浮现,锁住护卫的颈脖。   尘洛洛问道:“上官羡在何处?”   “不是说了不……呃啊啊啊!”护卫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他脖间的红圈散发着诡异的红光,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扭曲,但那护卫的脸已经如同窒息一般变成猪肝色,“咚”一下倒地抽搐!   南宫就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招式分明就是公仪楚觞曾经在他身上用过的标记术法,尘洛洛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而且用起来,比公仪楚觞对待他,竟还要狠厉了不少!   裴玉见状,瑟瑟发抖地缩到时玥后头揪着时玥的衣袖,他也不知道这个叁酒峰的小师弟怎么会使用这么可怖的招数,这看起来,就像是入了魔……!   而时玥的眉毛则是蹙得更深。   仙盟大会的擂台赛中,她作为曾经的魁首,只需同掌门一起在看台观赏,无需参战。那会儿打得最厉害的几个人中,尘洛洛的招式就已经引起她的注意了。   尘洛洛的天资不算优越,修为也不是最拔尖的那一梯队。   明明出身逍遥宗,剑招用的也是逍遥宗的剑法,但他似乎还融通了好几种不同的术法,出招千变万化,作战十分灵活,总是让研究过逍遥宗的对手输得一头雾水,一度向裁判举报,怀疑他是什么外门野路子。   可尘洛洛确确实实就是逍遥宗出来的弟子,还是三长老认领从小看到大的,其他人虽有不服,但也没法说出个所以然。   当时时玥还在怀疑一二,这会儿就剩几个人了,时玥也没想到,尘洛洛竟当着他们的面,使出了魔族的术法!   那护卫在地上抽搐半刻钟,尘洛洛又问了一次:“上官羡在何处!”   “谷主……谷主带去了霁雪……楼!松开……快松开……!!”   尘洛洛将手中的结印松开了一些,又问:“霁雪楼是何处?”   护卫终于呼吸一瞬,连续喘了好几口气,尘洛洛见他光喘气不出声,又捏紧喉线,护卫被箍得眼泪横流,勉强道:“西方……最高的峡谷底下……谷主的……居室……”   尘洛洛这才松开护卫喉咙间的束缚,给了护卫一个手刀,让他跟其他人一块晕了去。   “大师兄,问出来了,在霁雪楼。”尘洛洛站起身,又从容跑回南宫就身边,表情纯良得好像方才使出狠辣的招数的人不是他一样,“正好玥姐姐和裴玉师兄都在,我们赶快破阵出发吧。”   南宫就一时无言,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居室起名做“祭血楼”啊!听着跟歪门邪道一样。   不过这玲珑谷主本身看着就像是妖女,按原著的剧情走向来推测,说不定还是支持杀妻证道那一派的,邪门一些似乎也不是太意外了。   眼看身旁的时玥欲言又止,南宫就想起时将忽然断联的半魂,思索片刻,主动道:“洛洛,我们可能要兵分两路走。”   时将为了让他们顺利潜入,早就孤身一人去应付玲珑谷主。南宫就原本是担忧尘洛洛才一起跟过来的,可知道时将的计划后,心中又开始担忧玲珑谷主那个妖女会对时将不利。   如今一看,既然尘洛洛有自保的能力,他跟着尘洛洛行动可能还拖后腿,还不如去时将那边一同转移玲珑谷主的注意力,帮尘洛洛争取更多时间呢。   况且时玥的面色已经不善,清元宗一向事多,如若时玥忽然在此时正道情怀大爆发,要讨伐尘洛洛使用魔族的术法,那浪费的时间可就不是一时半会了。   南宫就打定主意,对几人简单分析了下两头的处境,时玥毫无意外地立刻作出她要到幺弟身边的判断,裴玉自然是跟着时玥一起的。尘洛洛未曾跟两人并肩作战过,默契不足,孤身一人潜入反而对他有利。   于是裴玉十分快就破了密林的迷踪阵,时玥也因此能赶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时将。   …   那边厢,一颗剔透的玻璃珠从尘洛洛掌中升起,化成一只扑腾着小翅膀的鸟儿。   出了密林的尘洛洛摸出上官羡给他的香囊,勾起一根丝线让琉珠鸟吞下,琉珠鸟很快便指引着他来到一处建在枫林峡谷的红木小楼前。   那护卫果然没有撒谎,这小楼门外只有两人看守,大门牌匾处就写着“霁雪楼”三字。   尘洛洛隐去身形,绕到小楼后方,悄悄从窗户跃入二楼。   霁雪楼内装饰简单,未布结界。琉珠鸟缓缓飞向一楼的寝室门外,尘洛洛竖耳观察片刻,确认房中无人后,屏息进入。   地面掉了一地杂物,似是有人在拖拽着什么的时候不小心将桌面乱放的物件碰掉了一般。尘洛洛沿着杂物往里头走,竟在茶桌底下发现一条虚掩着入口的暗道。   看来玲珑谷主将上官羡带回后应该是起了争执,恰好时将又掐着时辰来谷中拜访,玲珑谷主只来得及将上官羡扔进暗室中,还没开始其他行动。   尘洛洛松了口气,提剑踏上通往地下暗室的阶梯。   本以为玲珑谷主寝室地下的暗室会是那种暗无天日的用刑密室,谁知才刚走完一段阶梯,就隐约听见潺潺水声。再往前走一段,又是一扇小门,尘洛洛屏息静气侯了一会儿,前后无人,便小心推开了门。   一阵光亮扑面而来,刚在暗道中走了一阵的尘洛洛下意识眯起双眼,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致吓了一跳——这暗门里头不是用刑的黑屋,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悠然美景!   也不知玲珑谷主是用了障眼法,还是方才过来的通道其实是传送阵,总之映入尘洛洛眼帘的是大片不知名的花树,粉粉白白的花瓣迎着春日的微风微微颤动,花树底下是一间简洁的木屋,前方环着弯曲的溪水。   那溪水不似峡谷间的流得那么奔放,而是潺潺细水长流,也不知是流向了哪里。   这里怎么看,都像是仙人的隐居之地。   尘洛洛心中茫无头绪,但还是走向木屋,上官羡果然不在屋内。   环视一圈,木屋中的布置简约,似是女子的居所。床边的桌面有一双落了灰的婴儿穿的虎头鞋,还凌乱地放着几张铺开的画卷。   走近一看,画卷中全是一名白衣女子,有笑容晏晏的模样,有庭中赏月的背影,还有飒爽舞剑的身姿。   虽未有任何落款,可尘洛洛在画中女子的眉眼中,分明看见了上官羡的影子。   ……莫非,画像中的女子是上官羡的娘亲?   门外传来脚步声。   尘洛洛警惕地将手按到司遥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招。   不料,一抬头,却是眼眶微红的上官羡。 第92章   “你在这里!”尘洛洛眼睛一亮, 小跑到上官羡面前,“你师尊有些不对劲,我们先出去吧!”   上官羡怔怔抬头, 似是难以相信尘洛洛竟跑到这儿来找他,眼神清明一刹, 但很快又重新垂眸, 后退一步。   “怎么了?”尘洛洛愣了愣, 又上前向上官羡凑近,“你不想出去?”   上官羡再退几步,摇摇头, 终于开口:“你为何会跟过来?”   这幅模样同尘洛洛第一次见上官羡的时候非常相似。   上官羡初到妙行观报名补习班时, 明明不是个冷酷的人, 却非要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一度让尘洛洛有些不敢靠近。   后来上官羡来的次数多了,尘洛洛又想向上官羡请教剑法, 这么一来二去地, 两人发现对方的想法跟自己意外地合拍,这才慢慢逐渐熟络起来。   尘洛洛本以为上次在大祁皇都共游一夜, 上官羡与他的关系会变得亲密一些, 没想到今日出现的意外,似乎又将上官羡褪下的伪装重新覆上了。   尘洛洛没有再靠近, 老实回答道:“唔……我觉得我应该正视你的心意, 跟你说清楚我的想法,所以就过来了。”   上官羡沉声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要在这里说吗?”尘洛洛摸摸鼻尖, 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其实我……”   “等等!”   尘洛洛的答案还未说出口,上官羡又忽然出声打断。   尘洛洛一头雾水地抬头, 只见面前的上官羡灵气混乱,眼神浑浊,似是连站都站不稳。   他又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退到那片花树之下,退无可退了,才艰难开口。   “我从记事开始就被师尊带入无情道,从不允许对任何事物产生情感波澜。活了二十余载,心中只能有修炼,不能被发现其他多余的情感。”   “师尊从未谈及过我的身世,我却在旁人的口中得知一二。我是罪人之子,我爹有罪,一代天才剑修,而立之年悟出震世剑法,却轻易被散修蛊惑,自甘破道,欺师灭祖,为一人,毁了半个玲珑谷。我娘亦有罪,水性杨花,长了一双狐媚子的吊梢眼,旁人都说,我这双眼睛……尤其像她。”   “没有人知道师尊为何要将我带在身边,我也不知道。”   “我从十三岁起就开始独自外出历练,那是我第一次去人间界出任务。任务完成得太快,我又贪玩,便留在人间界住了一夜。那夜,任务所在的村落刚好在办祭典,家家户户都带着孩子外出聚会游玩,我望见一个小儿牵着他爹娘的手笑着又是跑又是跳,不一会儿摔了一跤,又开始哇哇大哭。”   “那一瞬间,我竟在思考,为何我不能笑,也不能哭,连我想说的话,都不允许多说几个字。”   “或许我真的太像我爹了……就算师尊呕心沥血地指导我,我还是有很多很多无用的情感喷薄而出……”   “直到我看到仙门周刊那小小的一方告示,世间竟有‘无情道飞升补习班’这种可笑的课程,竟有‘先学会爱与恨才能得道’的可笑说法……而我竟也可笑地被吸引了去。我被南宫老师说服了,或许……我逐渐能理解什么是爱了。”   “我开始怀疑,我所修之道,到底是师尊说的比较正确,还是老师说的才是真理。”   上官羡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往常经常会是尘洛洛的话多一些,今天的上官羡却像喃喃自语一般,控制不住情绪,说了很多很多。   虽然现在并不是谈心的好时机,可是尘洛洛根本找不到打断的契机。   上官羡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太差,尘洛洛怀疑上官羡已经濒临走火入魔,加上方才上官羡已经连续接纳了好几次玲珑谷主的雷击,如若尘洛洛现在强行作出什么动作刺激了他,可能上官羡的一身修为就要被毁了。   发丝被这片园子的风吹得凌乱,两人面对面站在花树下,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在说什么浪漫情话。   “我心悦你,洛洛。”   上官羡低垂的眼睫终于抬起与尘洛洛对视,双目泛着水光,甚是含情脉脉。   “我未曾告知予他人,师尊却敏锐察觉到我的心意。呵……师尊方才同我说,你是我命中的劫难,只要将你杀了,我离大道便又进一步。”   “南宫老师曾道,我所修之道,要学会爱与恨,再学会放下。但放下,岂是两嘴一张、下巴轻轻地说出来那般简单?我若是放不下了,大不了就不修这道,当个普通人,沉溺在爱恨情仇中,也是快活的。”   上官羡抽出一直握在手中的剑——那似乎不是他平日用的剑,而是一把从未见过的宝剑,似是有些年头未曾出鞘,刚被抽出,凌厉的剑光便扎得人眼睛生疼。   “师尊又同我说,当年我娘就是如此优柔寡断,用这鬼话迷惑了我爹,才将我爹害死。后来,她自己也信了这鬼话,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若他们随意一个早将对方杀了,还哪来那么多无聊事要纠结?”   说罢,上官羡便勾起一丝苦笑。   晴天白日,上官羡所持的剑却散发着森然寒意。   也不知是因为持剑之人的心境芜杂,还是因为此道太过灭绝人性。   尘洛洛的神色忽明忽暗,问:“那你现在是想要杀我吗?”   上官羡张了张口。   一道狠辣的雷霆长鞭陡然以闪电之势自半空中朝尘洛洛的脖间甩去,霎时激得这片花树林飞花乱坠!   上官羡的瞳孔一缩,在电光间火速跃起,将未来得及反应的尘洛洛环在臂膀躲过这一击!不料第二道雷霆又是一甩,上官羡闪躲不急,只能用手中的宝剑勉力一挡,刹那间火花四溅,震得上官羡当即吐出一口黑血!   这攻击来得又快又猛,眼看上官羡重伤脱力,尘洛洛也顾不得上官羡是不是真要对他动手了,连忙将手搭到上官羡的腰间,堪堪将上官羡扶住。   只见玲珑谷主随雷霆之势而至,落下第一句,便是冲着尘洛洛道:“是又如何!”   ——修为极高的人五感敏锐,想必玲珑谷主在靠近的途中已经听见尘洛洛的问话,此刻正是替上官羡作出回答!   …   南宫就追到那一刻,感觉天都要塌了。   潺潺溪流,花树之下,春风拂面。   ——这片如诗如画的景致,不就是上官羡杀妻证道那一幕的背景吗!?   所幸现在尘洛洛看起来还好,只是同上官羡一起被玲珑谷主打得有些狼狈,身上并没有什么血窟窿。而上官羡则是挡在尘洛洛面前勉力抵御,看着还是跟尘洛洛一个阵营的。   时玥一追到此处,望见玲珑谷主又在发疯,二话不说便冲向前参战。虽说玲珑谷主的功法克她,但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早又想出一套对战的法子了。   事实上,上官羡的剑法已经练到极致,若是拼尽全力,绝不会被玲珑谷主压制。可偏生上官羡内伤严重,又碍于玲珑谷主的教育之恩,无法作出离经叛道的行动,此前仅仅是为了护住尘洛洛而出招,打得万分艰辛。   这会儿时玥的参战,一下将局势扭转,上官羡干脆就被玲珑谷主的雷霆长鞭甩飞到远处匍匐不起,也不知是真的打不过还是故意要退出,总之至少尘洛洛是顺利被南宫就飞奔去捞出战局了。   “洛洛,他们要杀你,”南宫就紧张地揪着尘洛洛的胳膊,已经顾不得其他人的生死,严厉道,“这里师兄会处理好,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总之听师兄的,你帮大师兄带着时将先逃!”   话音刚落,数道雷流又在南宫就身侧落下,裴玉紧急结印抵御,反被雷流击得伏倒在地,只勉强护住了时将。   尘洛洛眼皮一跳,一把将南宫就拖到身后,翻身回旋,抬剑独自挡住玲珑谷主甩出的蛮横灵力。不料玲珑谷主用巧劲甩开了时玥的攻势,双目赤红,抬脚对着尘洛洛就是一记飞踢!   尘洛洛被踹得发出一丝闷哼,飞出二丈远,玲珑谷主的长鞭紧跟着猛地一甩,一下甩到尘洛洛的颈脖处,竟将尘洛洛整个人勾至半空,又破空甩落!   时玥的长刀疾进,从后方凌空挥出一刀风刃,愣是没能将那雷霆长鞭斩断。   玲珑谷主虽也被时玥缠得受了不少伤,口间含血,但仍朝尘洛洛大喝一声:“想逃?做梦!”   说罢又是抽紧长鞭,直奔取命而去!   南宫就气得双目快要喷火,奋力扑向玲珑谷主的长鞭,一股豪横的电流从指尖疯狂窜进南宫就的四肢百骸,霎时电得噼啪作响!   可南宫就丝毫没将这股电流当回事——开什么玩笑,他可是被天雷劈过无数次的重生炮灰,这股小小电流,南宫就只当自己做了个全身推拿罢!   时玥再次朝玲珑谷主发起进攻,玲珑谷主看着虽是横暴,实际在会客庭被风刃两面夹击那时已经负伤,而疾驰过来弃剑转鞭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不管时玥如何进攻也只是单手闪避回击,持鞭之手竟一丝不肯动摇!   杀了尘洛洛,只要杀了尘洛洛!   玲珑谷主被执念紧紧束缚,生生萦绕了一圈浓厚的魔气。   这不仅是为了上官羡,更是为了她一直追寻的大道!   南宫就在被箍得满面痛苦的尘洛洛面前顶着雷流拼死压着长鞭,不让玲珑谷主进一步威胁到尘洛洛的性命。   被裴玉护在后方的时将无法继续静候,竟也奔向南宫就,调动起全身的灵力,不断输送进被雷霆长鞭压制的尘洛洛体内!   南宫就惊慌回头,只见时将全身包裹着层层金色的灵流,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一根化成近金的白色,南宫就的呼吸一窒——时将正在以命换命!   “时将!住手!!!”   南宫就慌得脑中又开始呼啸起系统的警报。   【警告:fourth wall 87%!】   松手,尘洛洛原地去世,南宫就必定要面临重开。   不松手,时将用命换尘洛洛活下来,待寿命耗光,变成时将原地去世。   南宫就气到差点发狂,张口怒骂:“死妖婆,你暗恋上官毓关尘洛洛什么事啊!你滥杀无辜你不得好死你这辈子都飞升不了!!”   【警告:fourth wall 72%!】   “上官羡!是男人你就站起来!你他娘的真是个窝囊废,枉费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将你引回正道,你竟真的想要杀妻证道!算我看走眼,你真的废物,你不配,你算什么正攻,你根本配不上尘洛洛!!”   无数仓皇和恐惧又开始如潮水一般将南宫就包围,一次又一次失败的走马灯在南宫就的脑内疯狂重播。   【警告:fourth wall 58%!】   玲珑谷主一招劈向时玥,时玥翻身闪躲,谁知玲珑谷主那一招根本就是冲着裴玉而去,待时玥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的裴玉已经正面受了玲珑谷主的一击,狠狠被砸到身后的木屋之上,又像个破纸鸢一样坠落到地面!   时玥吓得心神俱乱,回身冲向裴玉落下之处,玲珑谷主转而飞向尘洛洛,拼尽全力打出最后一掌!   南宫就绝望回头,正想拼死挡下,电光石火间,时将和赶来的上官羡的动作竟比所有人都更快,在玲珑谷主出掌那一刻同时伸掌抵挡!   庞大的灵流对冲爆出刺眼的白光,天地都为此撼动一刹,待众人再次睁眼,玲珑谷主已经保持着出掌的姿势七窍流血,轰然倒下!   而上官羡和时将则是因一人挡了一半,仅面若白雪,一时间看不出伤势如何。   南宫就紧急撤回了一条尘洛洛的性命,提起大半天的心牵强落下一半,连滚带爬地将缠在尘洛洛脖间的长鞭解开,随后立刻扑到时将身前,抓起时将的手就往脉上摸去,眼眶急得通红,慌乱道:“你没事吧!你真是……我无话可说!!”   眼前的时将头发已近全白,南宫就的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时将抬手抚了一下南宫就的脸颊,浅笑道:“我没事。”   话音刚落,时将的瞳孔忽然猛地一缩——南宫就眼睁睁望着时将瞳内映射的他的身后,上官羡忽然机械地举起长剑,猝不及防地捅向趴倒在地面的尘洛洛……   “你疯了!!!”   南宫就震骇回身,用尽全身力气将上官羡一脚踹飞,可长剑已经刺入尘洛洛的胸口处,又被上官羡带着拔出,方才明明还算安好的尘洛洛,这会儿已经血流如注!   南宫就的眼泪根本忍不住,浑身颤抖,大声朝上官羡吼道:“你的剑不是不会刺向心悦之人吗!!”   被踹飞的上官羡同样七窍流血,狼狈爬起,神态癫狂,似是对自己方才的动作难以置信:“我……我不是……我被控制了……不知道……为什么手就……”   上官羡的眼中泪血同流,根本接受不了刺杀尘洛洛这件事竟是他亲手所为,霎时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   接着忽然再次举剑,往自己胸口刺去!   抱着裴玉赶回的时玥望见上官羡发狂,下意识又冲去一刀挡下,喝道:“让你在这儿死了是便宜了你!给我先留着命!”   南宫就万念俱灰,跪倒在原地,难道,难道他又要重新开始了吗……!   “别急,就,”时将的手轻轻搭到南宫就颤抖的肩膀上,说出的话温柔得跟天上蓬松的软云一般,“洛洛还活着。”   南宫就的身子僵了僵。   ……没错!他还没重开,他还在原地,尘洛洛还活着!   南宫就咬咬牙爬到尘洛洛身旁,手指探到尘洛洛的鼻下,果然还有极度微弱的呼吸。再一看,原来时将还在源源不断地朝尘洛洛输送着灵力,护住了尘洛洛的最后一丝神魂。   南宫就狠狠擦擦眼泪,开始疯狂翻腾他的乾坤袋,无数乱七八糟的草药和丹药都被南宫就摸出。   “这个不行,这个也不行……这个,这个……”   南宫就的手还在颤抖,嘴唇被他咬到一直流血。他要救尘洛洛,他修了这么久的药,一定可以,一定能救回……   他不能,他不能重开,重开了时将就不再是这个时将,没有回忆,没有感情,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不想,不想重来一次,他想要跟这一个时将一起,好好地……   66的呼唤也一直在震荡非常的脑域中响起。   【宿主,宿主不要着急……别急,还有机会!!】   “呜呜……不可以……”南宫就一边翻一边哽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他实在太害怕,太慌张,又着急,fourth wall的持续下降让他根本无法冷静,反而怎么找都找不到能用上的药,只能崩溃地趴着狂翻口袋,“我不可以再循环……一百年了……我循环了好多好多次了……呜呜呜……我一定……不可以再……进入轮回……”   时将微微一震。   南宫就崩溃呢喃的话,一句一句,就像一道道撼天震地的钟声,在时将的心间不断回响。   时将方才还能强撑着温和安慰南宫就,此刻声音却已开始颤抖。   “南宫就……你刚刚……说什么?”   南宫就头痛欲裂,一抽一抽地为尘洛洛的胸口铺上层层止血的药粉,边哭边道:“我说我**轮回重生了快一百年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啊啊啊……!!”   如同天雷暴击。   又如醍醐灌顶。   他的命定之人,恐怕要经历数个因果轮回,才能与他相遇。 第93章   时将释然一笑。   “九转还元丹, 还找得到吗?可以救回洛洛。”   时将分出一只手掌抚上南宫就的脸,轻轻为他擦去眼泪同血污。   一缕金色的灵流游入南宫就的身体,帮他定了定神魂。南宫就吸吸鼻子, 埋头又找了一会,总算找到时将以前扔给他的红蕊瓷瓶, 将最后剩的一颗丹药塞进尘洛洛的口中。   快速流失的鲜血终于勉强止住。   南宫就霎时瘫软坐下, 整个人呼吸急促, 后怕地倒在时将的怀中。   时将笑着接收了浑身发软的南宫就。   烈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乌云挡了去,大片的花树林拢在阴霾之下,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明朗。   时将抱着南宫就的手拢紧了一些, 斟酌片刻, 用下巴蹭蹭南宫就乱糟糟的脑袋, 道:“回去以后,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年幼的时候,他为自己算过一卦, 也是至今为止, 为自己算的唯一一卦。   他的本意并非是要算姻缘,只是卦象显示, 这段姻缘竟与他的命运有千丝万缕的牵扯——他有一个“命定之人”。   时将不知道这个“命定之人”姓甚名谁, 是男是女,身在何方。甚至这个“命定之人”, 似乎还处在不断的因果轮回之中难以脱离, 他这辈子或许都碰不上。   可这卦象又实在诡异,从头到尾都在暗示, 他的诞生, 他的使命,他的所有一切, 都是为这个命定之人而生。   时将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南宫就的。   或许是南宫就被钟情阵反噬、为他放烟花的那一夜?   又或许是,见南宫就的第一眼,看南宫就的小嘴叭叭,要跟他签对赌协议的那一天?   还是说……更早……早到自己无法探寻的时候,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事到如今,再深究这个问题,似乎已经毫无意义。   时将想起他为南宫就算过的第一卦。   他真的好想告诉南宫就,告诉这个让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如果在这个轮回,我能活下来,那能不能请你留下,跟我长相厮守?   南宫就没好气地抬起头,鼻尖刚好蹭到时将的下巴。   “你能不能别插旗子,怪不吉利的。有什么话现在就说了,可以不?”   偏偏时将反射着淡淡金光的白发在此时垂落到南宫就的脸上。   南宫就的心中狠狠一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眼眶又开始泛红,将脑袋扎进时将的脖间,半跪着紧紧抱住时将,闷声道:“对不起……我的语气太差了……”   疯猫反省自己的情景实在太过罕见。   时将被南宫就这副模样惹得低低笑出声,道:“方才,我好似忽然开窍了。你随我来。”   说着便牵着南宫就的手站起身子,往被时玥击晕是上官羡那边走去。   时玥的状态算不上好。她紧紧抱着重伤晕倒的裴玉,又望见时将满头白发,此时眼圈泛红,说不出一句话,只默默把弟弟剩下的时间交给南宫就。   时将将上官羡手中的宝剑取出,道:“你莫要怪他,他……走火入魔了,不是他的错。”   南宫就错愕一瞬,又沉闷地点点头:“……嗯。”   南宫就怎可能不知道不是上官羡的错。   即使害他重生这么多次,他也知道,上官羡本性善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孩子。只是所有人都无法与世界强制对抗,无论他怎么努力,无论是主观还是走火入魔,上官羡都只能迎来刺杀尘洛洛的命运。   时将又将手中的剑递给南宫就,道:“在人间界的时候,我担忧方雪回无法顺利赶到大祁皇都,便托上官羡护送方雪回一程。作为交换,上官羡交给我一把扶玉真人留下的木梳,托我查出当年他双亲离世的真相。”   他爱上了尘洛洛。   作为无情道的修士,上官羡竟爱上了尘洛洛。   这种背道而驰的情感给上官羡带来太多的纠结和痛苦。   上官羡知道自己三岁以前其实是跟着娘亲一起的。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从来未有父亲的身影,只有大片大片的花树林,林间有一所小木屋,他跟娘亲日日在木屋之中,嬉笑玩闹,偶尔还会有一个红衣女子到访。   他记得娘亲最后抱着他跌跌撞撞,跑了好久好久,跑到口中含血,跑到血泪横流。   最后的最后,娘亲将一把小木梳塞到他的怀中,声嘶力竭地让他逃出去。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逃,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不愿与他一起在小木屋中一直过宁静的日子,只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布满浓雾的密林,只能被红衣女子带回玲珑谷中,收作徒弟,入无情道。   这段记忆太过模糊,如果不是尘洛洛让他打开了心扉,或许早就被他扔到无法搜寻的角落处遗忘。   时将接着道:“这柄是上官毓留下的剑。第五个封印,就在剑中。”   “啊?”南宫就没想到时将在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地帮他观察正事,勉力定了定心神,低头感受剑中残留的灵力。   果然,一个熟悉的圆阵缓缓在两人中央升起。   “你与无情道的纠缠为何这么深,是不是跟天道神谕有关?天道是阻拦你做什么了吗?”   愣神间,时将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南宫就看着时将,怔怔道:“……差不多吧?”   系统和管理局,应该算是天道吧?   时将却摇头,道:“可是,或许你猜错了,天道是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或者说,他跟顾柔是同一阵线的。”   南宫就愣了愣,道:“什么意思!?”   时将道:“你还记得我曾陷入梦魇好几次,梦中都附身在一个少年身上吗?我猜,他就是天道。”   南宫就睁大双眼,急道:“你们这里的天道……还能化成人形!?”   漫有你中从来没有提过这个设定啊!   时将道:“其实我不太清楚梦中的顾柔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担心转述错误会引起误会。但我可以确定,顾柔曾经提过,希望化作少年的天道能瞒着‘那东西’,去找一个她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的人。我那时候便猜,那个人应该就是你。”   南宫就急忙点点头,自从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穿书者,他就一直在找他的老乡。想必顾柔的想法跟他肯定十分相似,毕竟两个被高维管理局和低智系统折磨的倒霉蛋,怎么说应该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   而时将口中的“那东西”,指的才是管理局。   时将继续道:“因为天道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所掌握的力量也太过庞大,所以‘那东西’会一直监视天道的行动。顾柔不希望自己跟天道一起布下的局被‘那东西’察觉,所以想了一个迂回的办法。”   一个一直沉在水底的真相似乎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南宫就:“……什么办法?”   时将道:“就是用五个封印,将天道的法力全部封锁起来,只分出一缕分身,化作无法被‘那东西’找到的普通人。”   “一个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要去找你的人。”   …   数年前。   距离将天上一次清醒,已经过了近百年。   将天从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天,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将天。虽然曾经好奇过这个名字为何是与生俱来的,但久而久之也懒得去探索了。   时间的流逝对将天来说与虚无差不多,过了观察人间的新鲜劲后,将天大部分时候都选择陷入沉睡。偶尔醒过来,大多都是因为修仙界又有人飞升了,那时候他的天雷便会根据那人的境界水平落下。若那人渡劫成功了,他便开口祝贺两句。   其他事情,将天一向不怎么插手。反正,这世间也有自己运行的法则,即便他是天,也不是轻易便能扭转乾坤的。   这次醒来的原因是修仙界无人渡劫,无人飞升,亦无人陨落,却有人触发了天雷落下。   这等前所未有的奇事,将天从未遇过。   一缕金色的流光在厚重的云层间左右窜动,像探出小脑袋一样左顾右盼,可惜怎么都找不到触发天雷的罪魁祸首,只能隐约瞟见天雷劈落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只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就这么观察了数日,修仙界竟再也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这缕流光转来转去,似是不服气地扭了扭,忽然慢慢化出少年的双手,接着是身体、容貌、衣物、还有一头长长的反射着金光的白发。   将天挥了挥手,面前出现一方水镜,将他的模样映照出来,肤白如雪、剑眉星目,俨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   将天满意地拍拍手,从云层中一跃而下,倏地落到那棵歪脖子树前。   只见一个兰衣女子正姿势豪放地摊在树上呼呼大睡,将那长得可好的树都压歪了。   “喂!”将天踹了一脚那树,“你怎么回事!”   那树被踹得整棵颤了颤,顾柔自树上狼狈滚落,毫无修士的气质,龇牙咧嘴地抬头看向将天,道:“啊?我才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没看见我在睡觉吗,熊孩子!”   将天仰着头,高傲道:“是你先把我吵醒的,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再说,你触发了天雷落下,可是你根本就不是飞升的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说!”   顾柔听得云里雾里,道:“你别污蔑我啊,我什么时候吵过你了?我不记得叁酒峰有收过你这样的弟子啊,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凭什么说我不是飞升的料子,看我不教训你!”   说罢,顾柔便伸手探向将天的耳朵,竟真的要把将天当熊孩子教训!   将天冷哼一声,忽然又化回一缕流光轻盈飘走,接着用回平日的本音道:“放肆!我就是这世间的天道!”   这声音洪亮如钟,又带着极大的威压,顾柔霎时被这声音像碾蚂蚁一样拍倒在草地上。   顾柔:“……”   SOS。   她该不会是要成为第一个还没开始做任务就GG的挑战者吧。   等老乡来了以后找不到她该多尴尬啊。   ……不对,她好像从来没有写过这种设定吧??!   …   《漫漫仙途有你》是知名纯爱作者“一把温柔刀”连载两年的超级大长篇,同时也是常年排名网文金榜前三的经典虐文。   当顾柔再三校对、敲下“全文完”三个字,并点击了“直接发表”的按钮后,不到一小时,“漫漫仙途有你 BE”“一把温柔刀 寄刀片”“上官羡你让我感到恶心”这几个词条直接爆上热搜前三,前一百还陆陆续续出现“心疼尘洛洛”“一把温柔刀赶紧坐牢”“无情道修士的毕业率还有救吗”等等小词条。   ——没错。顾柔,就是常年制霸金榜前三,用咯噔文学虐遍天下无敌手的“一把温柔刀”本刀。   盯着哐哐进账的订阅金额,还有开通了广告共享计划的社交账号飙升的浏览量和转赞评,顾柔勾唇一笑。   终于可以躺了。这次赚的,应该够她躺个好几年了吧?   网上的恶评可以不看,但现实的折磨总是难逃。   顾柔的手机叮当响个不停,知道顾柔身份的亲友对顾柔进行了一通狂轰滥炸,连编辑都忍不住给顾柔发了段小作文。   顾柔还以为编辑也被她这惊天动地的爆冷结局吓到,暗自窃喜几秒,慢条斯理地点开编辑的小作文,结果发现编辑只是表示这个结局引发的争议似乎太大,刚好平台给她谈了个实体书的版权,要不要加更十万字限定番外掰回一下口碑(。   “该说不该说,这钱我编不赚还有谁能赚啊!”   顾柔吐槽一句,随手将手机扔向桌面,哪知手腕忽然一个脱力,手机不小心就砸向了电脑!   顾柔吓得脸色一白,赶紧跑去检查自己的赚钱工具有没有被砸出什么问题,结果不小心被地面乱扔的杂物绊倒,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些什么,一掌拍在忽闪忽闪的电脑屏幕上,接着一阵电流纵横全身——   【编号00001连接成功】   顾柔穿书了。 第94章   将天心中有很多疑惑。   在将天的记忆中, 无数修士飞升,无数修士陨落,对将天来说一直是件习以为常的事。唯独让他觉得异常的, 唯有无情道此道——所有入道的修士,无论修道的过程如何, 结局都难以避免道心崩坏, 不得好死。   将天不记得自己有对此道设置过什么禁忌, 也从未干涉过修此道的因果轮回,更没有鼓励没有感情的修士成仙的怪癖。可此道一直是如此诡异,甚至将天曾亲自出手挽救过, 也无法逆转这些修士的结局。   将天迷茫不已。   难道这世间真的天外有天, 有比他更高一级的存在, 正控制着此道的运转规则?   “哎呀,怎么跟你解释都解释不通!”   顾柔烦躁地抓抓脑袋,就算是所谓的能量支撑点又如何?低维角色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   偏偏眼前的角色还是天道的化身, 平日她就老是因为违规行为被世界强制乱劈, 现在哪句话说得不好听了,将天这熊孩子竟然也能用雷劈她。   再这样下去, 她可能就要进化成霹雳侠了!   “我是说, 其实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一本书,造成这种局面是因为那该死的世界观强制性!我已经等了好久, 可还是没能遇上我要找的人。我知道我是因为太缺德才被迫穿进来, 但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老实说,我觉得我的系统在坑我,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遇不上另一个穿书者了啊??”   顾柔这噼里啪啦一通胡言乱语, 听得将天云里雾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听不懂,顾柔在心中吐槽道, 亏她阅文无数,写的爆文一篇比一篇挣钱,怎么偏偏就栽在最挣钱那本书里头了呢?   顾柔清晰记得,刚穿进书里头的时候,要不是系统提醒,她根本就没想到这里竟然是漫有你的世界。   毕竟这个世界既陌生又落后,灵气充足得过分,根本不是漫有你的低魔设定。所有的门派她都不认识,遇到的所有人也不是她创作过的角色——拜托,漫有你可是她自己写的书耶!   她一度怀疑系统是在骗她。   天知道她在这儿从初入仙门开始,摸爬打滚了整整二十年,跟一同出生入死的五个好友决定创立逍遥宗,最后发现叁酒峰的老祖竟就是她自己那一刻,她有多无语!   她确实是知名咯噔文学漫有你的始作俑者没错,但顾柔也不是真的想这么切身实地从零开始地创造啊!   【宿主,我们只是个小部门,真不是故意投错时间线的。再说了,想要将这个世界变成真实运转的世界,过去和未来是同等的重要啊!如果你任由世界自动修补完整的话,管理局维护不过来,很容易出bug的,还是你这个原作者自己充填世界观最合适。】   ——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源自顾柔绑定的01系统。   一开始,顾柔听见自己系统的编号是00001时,还以为这个初号机代表自己是创世主一般的存在。   没想到现实竟然是因为编号00001系统太过老旧,一直被随便乱扔……存放在数据库中,直到“成真”部门看中启用破旧的01能躲过“幻世”部门的追踪这个空子,将它偷偷与顾柔绑定,01才得以重见天日。   顾柔冲将天摆烂道:“唉,所以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个半成品嘛……放着不管,管理局不也给你设置了初始名字吗?既然你是这里的天道,你能不能接管一下我的任务啊,你也想搞清楚为什么这个天雷老莫名其妙地劈下来,也想搞清楚为什么你总是受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约束对吧?就当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算我求你了。”   接着顾柔又是自顾自说了一大通抱怨,还有想要找到老乡借他的金手指一用云云。   将天皱眉看着眼前胡言乱语的顾柔,问:“我凭什么要帮你找他?找到他又有什么作用?”   顾柔看他不服,当即便用自己的金毛笔演示了一波调整剧情,让将天感受了一下违规行为的逆天惩罚。   虽说每个挑战者穿进来的金手指不同,但01曾说过,金手指并不是根据任务属性匹配、而是根据挑战者最擅长的内容所配置的。假如挑战者穿书前是医生,那他有可能会得到起死回生的金手指;再比如挑战者穿书前是生意人,那他的能力说不定就是点石成金。   顾柔并不是走正规渠道穿进来的挑战者,成真部门有求于顾柔,所以01对顾柔也算知无不言,甚至连幻世部门那边投放的挑战者拥有fourth wall技能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老乡拥有fourth wall技能?   顾柔倒是问过01,可这个涉及到个人隐私了,01罕见地拒绝了回答。   而顾柔作为职业写手,金手指自然就是修改剧情了。   被后浪拍到沙滩上的将天老实了。   “如果这世间真如你所说,另有他人在操控,那你知不知晓,无情道的修士无法飞升成仙,究竟是何故?我下来就是想问这件事的。”   顾柔咕噜咕噜在沙滩原地翻滚好几圈。   这总不能是她的锅吧。   顾柔承认她是有做过无情道修士破道就不得好死这种坑爹设定,但她写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会穿进来啊!这不是一个很常见的设定吗?要是破了道还能飞升,岂不是跟儿戏一样。   哪知这世界的强制性这么强,那些被她囫囵吞枣一笔带过的背景设定全都被自动补全,搞得这位天道大人还要亲自下凡来问她,为什么修这个道就飞升不了。   她还想问为什么明知道飞升不了,怎么一群人还上赶着去修无情道呢。   “你是不是没有办法?也对……你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少年懊恼道,“看来还是我的能力不够,没有办法反抗这世间的法则……”   ?   “你说什么?你也想反抗这世间的法则?”顾柔眼睛一亮,“我们目的一致啊,简直天助我也!我靠双关了……你刚刚是不是说你可以帮我一起找人?”   …   漫有你开文前,顾柔曾写过十几万字的设定集,起码废了几百个私设。   当然,在创作过程中,对初始设定进行增减改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顾柔一开始也没想起这个茬。直到穿进来以后,她好像慢慢摸索出,就算她没有公开发布,这个世界也会根据她的私设去进行自动补充。   也就是说,所有初始私设,都是顾柔可以利用的机会。   当然,这个世界也不会允许顾柔为所欲为.一旦她用金毛笔捏造出一些无端新生的剧情,不论这些剧情是否正面影响到主线故事的展开,都绝对会受到天罚。   顾柔来得实在太早,也增加不了时空隧道之类的离谱设定,估摸着这辈子是跟老乡碰不上头了。   老乡所在的“幻世”部门,任务应该是走完这本书的剧情,然后世界观切换,再走下一本书的剧情。通俗来讲就是老乡手握的是快穿剧本,穿到管理局判断面试通过。   而顾柔所在的部门“成真”部门与幻世敌对,任务是要将这个世界变成真实的世界。   01所谓的“敌对”其实不算真正的敌对,只是对低维世界的处理意见相左。   低维世界若是脱离管理局管控成为真实世界,就无法二次投放新的挑战者。管理局前期的投入成本太大,不止非常划不来,且挑战中途要是低维角色产生的自主意识过多,世界也容易出现无法扭转的bug。   幻世部门主张循环使用同一个世界,在挑战者走完一本书后,世界将利用强制性拼凑到另一本书。也就是说,在挑战者完成剧情后,前书的所有低维角色会随着挑战者的离开快速消亡,而挑战者则一直挑战,以此循环,不断开启新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幻世只为筛选合适的员工,根本不在乎低维世界的死活。   而顾柔所在的成真部门顾名思义,就是主张只要低维世界产生了自主意识,那就是真实的世界,有成为能量体储存仓的潜力这一说法,还提出担心bug的话大可以直接在挑战者中筛选世界主神作为管理者的bug应对方法。   只是在部门博弈之间,成真部门暂时处于下风。   部门领导者心有不甘,便私底下启动了01系统,将顾柔投放进漫有你的世界,证实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   基于部门的目的性不同,如果老乡的系统不翻车,那最有可能出现的时间点就是漫有你故事开始的时间线——可能是千年以后。   “我现在就写一个新人物,把老乡锁定在这个人身上,正好我手头还有私设可以用……实不相瞒,这个私设就是只要是复姓的角色,都是尘洛洛的后宫,只是显性和隐性的区别而已……毕竟这种名字不就是为了天龙人而生的嘛……扯远了。”   顾柔也不管将天听不听得懂,摸出金毛笔就开始增添段落。   “初始设定里,洛洛的正攻是他的大师兄南宫勿来着。可惜我不太会写这种冰山攻,越写越偏,不小心把他写成了背景板角色,所以说还是反差萌比较吃香,把正攻改成上官羡后,人气立刻起飞了,害我之前写那么多南宫勿的升级流,全变成水文……算了,反正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要是幻世也会选这个大师兄作为挑战角色……”   “但是冰山人设不太好开展任务啊……我现在就拆一下,把他拆成两个人,我想想叫什么名字……哦哦刚刚我说救护车,他们何尝不是尘洛洛的救护车,既然他叫南宫勿,那他哥哥就叫南宫救吧,额,怪怪的……取‘就’字好了,南宫就……叁酒峰的大师兄……洛洛身体不好,那他就当个药修吧,随我……”   顾柔一边写一边嘀嘀咕咕,将天在旁目睹天地开始风起云涌,明明只属于天道的金色流光开始在顾柔身旁环绕,世间万物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逐步修改,厚重的因果之力缀在顾柔的笔尖。   “还有你,你是不是要帮我找人来着?”   写得认真的顾柔忽然抬头发问。   将天愣了愣,僵硬地点头:“是,我也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顾柔道:“即使需要你暂时放弃现在手中掌握的一切权力和能力?”   将天本就对身外之物没有特别的欲望,他沉睡多年,世间没了他,似乎也能顺利运转。   想到此处,将天再次点头:“只要能保证我走后天地不会崩坏,天道不会陨落湮灭。”   顾柔心道:你走了还有强制性顶着呢,管理局也不能全是吃干饭的。   便答:“没问题。”   将天心中暗暗吃惊,顾柔竟掌握如此可怖的力量。   将天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顾柔道:“逍遥宗没有适合的角色,但同一个时间段还有一个神秘值拉满、连通天道的角色,按设定来说他还算是天道之子……你儿子?总之你可以用他的身份,帮我找到另一个异世之人,他的能力可以帮你破局。”   将天道:“凡人之躯无法容纳我的法力,我要先将我的法力封印起来。”   这倒是实话实说。天道是不入轮回的,除非他像当下这般化身下来,或者将所有法力封存。   顾柔道:“我知道。不仅如此,你还要作出你没有离开的假象,避免被管理局发现端倪。所以我才会说,需要你放弃现在手中掌握的一切。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将天思索片刻,又迟疑道:“但是封锁了法力,我的记忆肯定会随之封锁,灵体会变得十分虚弱,化身的寿元也无法持续太长。若是在此期间找不到那人,岂不是白费功夫?”   “你说得有理……不过他做任务是要跟着设定走的,南宫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又是其中一条支线的重要角色,他肯定会拼了命去救你……那首先我可以在叁酒峰留下暗示,他为了救你,应该会来我的暗室中找药……”   顾柔开始根据现有条件发散思维,重新调整剧情,“而你没有法力估计也很难行动,既然迟早都会被幻世发现,不如你就把最重要那个封印放在那朵理论上能救你的伴星花上面……等南宫就打开了这道封印,你的灵体肯定就能感应到不对劲,到时候只要你判断一下是不是这个人,再带他来见我就可以了。”   将天道:“我还是担忧。现在你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若是那时你已经不在,我又无法转述前因后果,那如何解决?”   顾柔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确实是个问题。   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没事,我再改。”   大不了就被雷劈多几次嘛,劈着劈着也劈习惯了。   顾柔咬咬牙,再次挥动金毛笔,将漫有你的“修真界”改成了“修仙界”。   一笔改毕,天地变色,方才的改动与现在相比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连将天都感受到所处空间正在剧烈地扭曲,大地开始疯狂震动,海水无尽翻涌,雷声阵阵轰炸。   面前的顾柔已经开始承受暴雷。   待三日雷击彻底结束,原地打坐的将天才从入定中清醒过来,开口就是对着浑身浴血狼狈倒地的顾柔吼道:“你做了什么!”   虽然语气不善,但将天还是勉强渡了几丝灵气给顾柔,将顾柔奄奄一息的小命强行捞回。   顾柔大口大口地喘气。   还以为这次真的死定了,汗流浃背一阵后怕,道:“此间天下,常言‘修真’,修的就是一个精神和心性,对飞升的渴望没有那么剧烈。但‘修仙’不同,不管何道,成仙就是正道。”   将天对此发言不置可否,但凝神感受须臾,世间的规则竟真被顾柔改了去!   顾柔又道:“我这不是怕我活不到找到老乡那一刻,先想办法让自己飞升了再说嘛。总之你别管,我有办法一直活着,你只需找到异世之人带来见我即可。”   如此改变世间法则,竟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天开始怀疑自己跟她合作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真是疯女人!”   顾柔才不管将天骂什么,她本来就是漫有你的创世主,遂冷声道:“难道你希望自己创造的世界,自己遇上的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所谓的高维管理局面前全都不值一提,随便动动手指,就必须迎来消亡,不留一丝痕迹?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用这种疯狂的方法达成我的目的。”   将天顿了顿。   循规蹈矩,确实无法改变现状。   将天不得不按下怒火,继续跟顾柔一起规划找人大计。   “最重要的封印在叁酒峰,那第二重要的封印就放在上官羡那里吧……呃现在离他出生还早着呢,放他们祖传的宝剑里好了。第三个就放到司徒臻远要找的那株肉芝里头,他的设定可有意思了,可惜他人气太高,我不敢暴露他的真实人设,没人会跟钱过不去……第四个就放在……”   如此絮絮叨叨一下午,终于初步确认好计划。   01又在顾柔脑内提醒了几句,顾柔蹙眉,冲将天严肃叮嘱:“记住,你的身份不止是天道……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反正在你所有封印解开、记忆回来的那一刻,就是你回归本位的时刻,那时候这世间的能量可能会受到冲击,造成时空扭曲。”   将天无奈:“扭曲了又如何,我还不能整顿乾坤吗?”   顾柔叹口气,道:“或许你能,但一旦时空被扭曲,有些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就会化作虚无。”   将天不屑道:“我发现你一直在小看我,别忘了,我可是天!世间万物对我来说本就该是虚无。”   顾柔翻个白眼,熊孩子就是熊孩子,天天飘着纸上谈兵,等自己真正经历过就懂了。   “你最好是。总之你不要忘记,你费那么多功夫化成人的唯一使命,就是找到他。我看你还是给自己下个暗示好了,比如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云云……”   于是,五个封印逐步落下,将天进入长久的沉睡,幻世部门设置在漫有你世界中的能量支撑点忽然失联。   直到千年后,百晓山庄的时夫人顺利诞下一个男婴。   摇篮边,四个五官神似的小姑娘正逗弄着刚出生的幺弟,尚且年轻的时庄主紧紧握着时夫人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夫人辛苦了呜呜呜呜呜……”   时夫人被时庄主逗笑,帮时庄主擦擦哭花的脸,问:“孩子的名字,你可有算好?”   “这孩子天生就是带着名字来的,看来真的是天道所赐……”时庄主呜咽着对夫人说道,“只是‘将天’这名字,凌驾在天之上,我可不敢真给孩儿起这名……所以只能取单字‘将’,先让他活过而立之年再说罢。”   “好,”时夫人温柔地望向刚出生的孩儿,“就叫时将。”   …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一缕金光破云而出,打在时将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映出一丝严肃的神性。   时将缓缓睁开泛着流金的眼睛,与南宫就颤抖的双眸对视。   “我就是那个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要去找你的人。”   …   【能量支撑点角色捕捉:将天】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一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二层连接:连接成功】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三层连接:连接成功】   【能量支撑点归位,副本一任务进度确认。】   【尘洛洛:存活;上官羡:存活;司徒臻远:存活……】   【主线任务:助上官羡杀妻证道,进入结局。……角色尘洛洛与角色上官羡剧情偏离过大,判定挑战失败。】   【警告:能量支撑点归位,能量过载,角色即将死亡,世界强制重启】   【倒计时:五分钟】   阵阵雷鸣开始降落。   南宫就猛地将剑甩开,扑到时将怀中,惊慌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时将竟然是天道的分身!?那他的身体,他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他跟顾柔之间到底是达成了什么协议,站在同一阵线是什么意思?   南宫就的眼泪再次失控,明明支撑点的五个封印已经全部解开,明明尘洛洛还活着,明明已经阻止了杀妻证道,为什么还会触发重启!?   一切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无论南宫就怎么在脑域中咆哮质问,66都像听不见一样,只机械化地倒数时间。   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要重生,他不想重生!   时将看着慌乱哭泣的南宫就,心中绞痛不已。   ——可即便如此,他也知,分离的时候要到了。   倒数四分钟。   “不要哭,乖,听我说。”   时将用指腹轻轻擦去南宫就不断掉落的眼泪。记忆和法力恢复后,时将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逐渐停滞,世间开始逐步回溯、扭曲,如同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大手将因果化作实体,正毫不留情地霸道扭转。   时将尽可能将他跟顾柔的对话、五个封印的前因后果清晰地对南宫就重述。   倒数两分钟。   “这具身体寿元已尽,我将在身陨前释放所有神力,创造短暂的时空扭曲,尽可能将你回溯的时间点拖得离预计中更近一点。不要害怕,顾柔会帮你,你若感受到她的力量,一定要紧紧抓住……”   南宫就已经失去理智,哭得无法停止。   他眼睁睁地望着面前的时将开始发散体内的灵力,流光从时将的身体中发散,而时将则是逐渐趋于透明。   南宫就脸色煞白,绝望道:“不要……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乖,我不会丢下你,只是短暂的分开罢了,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时将的语气温柔,即使被擦去的眼泪很快又重新坠落,时将还是不厌其烦地用指腹为南宫就一一擦去,“我猜,‘那东西’在监视你,也在对你撒谎。真相应该远不止‘它’说的那么简单,你莫要相信‘它’的一面之词……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帮这世间拨乱反正。”   “我不会……我不可以……我没有你想象的厉害,我做不到!回去了你就不会记得我,你就会丢下我……”   fourth wall的数值疾速下降,南宫就头昏眼花,前世的记忆与现在的混乱重叠,将他打击得连站都站不稳。   倒数一分钟。   “你这是在担心,重来一次,我就不喜欢你了?哈哈哈……小笨蛋。”时将狠狠抱紧崩溃的南宫就,额头抵着南宫就的额头,笑道,“听好了,南宫就,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会爱上你。”   南宫就丝毫不觉得甜蜜,又是哭,又是怒道:“你不会!你只会忘记我……”   时将还是笑,顾左右而言他,道:“好久好久以前我就猜,你应该是在我不知道的远方来到这里的。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呀?”   南宫就已经不止一次对他抱怨,“南宫就”这个名字怪得让他十分不满意。   那是不是证明,“南宫就”身体里的灵魂,原本并非叫做“南宫就”?   南宫就僵了僵身子。   他有很多很多顾虑,可是现在已经无法计较太多。   南宫就忍住哭泣,哽咽道:“……我叫南玖,我真正的名字,叫南玖。”   时将低声笑道:“原来我的爱人叫做南玖啊。”   “不要哭,小玖。我爱你。”   时将说罢,低头深深吻住南宫就沾满眼泪的唇,以吻封缄。   时将的身体在怀抱中化作无数光点散去,将南宫就包围,天地霎时化作虚无。   南宫就在虚空中疯狂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摸到一只比他略小一些、布着薄茧,却与时将一样温柔的手,在暴乱中紧紧抓住他。   “不要放弃,一定可以!”   …   南宫就倏然睁眼。   第十二轮。 第95章   朝阳尚未破晓, 清晨的薄雾中冒着冷冽的水汽。   时将面色苍白地骑着一匹骏马,略过挂遍大街小巷的喜庆红绸,自皇宫中往丞相府所在之处一路狂飙。   好不容易赶在吉时前到达丞相府附近, 只堪堪收拢缰绳放慢速度,还未来得及下马, 时将便被身后悄然落下的男子砍下一记手刀, 骤然失去意识。   南宫就将晕倒的时将圈在怀中。   半晌, 又在时将的嘴角处落下一个羽毛一样轻的吻。   …   南宫就睁眼的那一刻,正挂在一棵荒郊野岭的树上。   这一轮,身边终于没有十二岁的尘洛洛揪着他的衣袖问, 可不可以喝一口他泡的奶茶。   脑域中的66发出尖锐爆鸣:   【你怎么会重生在这里!??】   南宫就很快意识到, 现在是在大祁皇都的画舫中遇刺、李念瑶向时将告白后, 他挂在树上失踪三天的时间点。   大小伤痕布满全身,四肢又酸又麻。   南宫就根本不想理会66在脑域中的尖叫,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呆呆地从树上滑落下来, 瘫倒在原地。   上一轮的时将归位天道以后,在时间回溯的裂缝中, 似乎是用尽了所有神力, 与顾柔一起将他硬生生地拖拽回一年前。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上一轮最后一刻所带来的冲击还在南宫就的心中震荡, 没有办法平息。   良久以后, 南宫就忽然开口:“66,其实你不是AI, 对不对。”   脑域中的尖锐爆鸣戛然而止。   【……】   熟悉的不带任何起伏的AI声音重新响起。   【温馨提示: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过大, 推荐开启自动保护机制。】   南宫就闭起眼睛,想起时将在最后跟他说的话:   “那东西”在监视他, 也在对他撒谎。真相应该远不止“那东西”说的那么简单。   或许是因为听不懂,又或许是时间太过紧急,时将对顾柔讯息的转述十分模糊。但可以确认的是,顾柔就是漫有你的原作者“一把温柔刀”,没有人会比顾柔更清楚漫有你的角色和世界观设定,这个世界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顾柔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也就是说,不管“那东西”指的是高维管理局还是66,顾柔的话可信度都非常高。   南宫就这才发现他对66似乎真的太过信任。   他看过的穿书文不少,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66,潜意识就觉得系统跟穿书者应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管这系统坑不坑爹,他们的最终目的应该都是一致的。   然而看66的态度,很明显在第四个封印解开的时候,66已经发现时将就是天道,却不知因何故一直隐瞒着这个讯息。按理来说,提前告诉南宫就,让南宫就利用时将加速解开支撑点的封印,对它完成部门下发的任务难道不是更有效率吗?   很多次,南宫就提出能否修改书中角色的命运时,66总是含糊其辞,不予正面回应,难道是因为66知道,修改角色命运后,有可能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情?   还有,关于他前世的死亡原因,66给出的理由是管理局担心灵魂的稳定性会受到影响,所以在穿书前就被抽取了,只能在任务完成后才能取回。可他在这里已经悲惨重生过数轮,怎么可能还接受不了前世的意外死因?这个借口根本是不成立的。   但66也总是有心软的时候。   南宫就清晰记得,上一轮,在李念瑶向时将告白、自动保护机制开启的前一刻,66在他的脑域中大喊:南玖,不要担心,没有人会丢下你,不会再有任何人丢下你!   那完全是在紧急情况下对朋友从心底发出的呐喊。   如果66真的只是一个只为完成任务而生的AI,如果这些借口全部都成立,那66为什么会对他说出这种包含情感的话?   唯一的解释是,66或许,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真实的人。   南宫就无视66的矢口否认,直接在脑域中打开个人面板,划到技能框,将fourth wall 的覆盖程度调低至80%。   故意被南宫就忽视的、上一轮最后几分钟,满头白发的时将在他怀中破碎的画面瞬间席卷而来。   南宫就在郊野寂静的地面艰难蜷缩着身子,日光在眼中一闪一闪,原来是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他最喜欢的人,与他一同经历过许多许多的,他的爱人,就这么在他面前,在他紧紧抱着的怀中,碎成握不住的一片一片光点。   如果他不挖出真相,不打破现有局面,只一直使用fourth wall技能置身事外,那在最后对他说“小玖,我爱你”的那个时将的牺牲,将真正被抹去所有痕迹,变得不复存在。   66迟疑片刻,继续发出机械的声音:   【温馨提示: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濒临崩溃,不推荐调低fourth wall的覆盖数值。】   数值降低的南宫就被过分汹涌的负面情绪包裹,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艰难道:“66,如果时将从未跟我在一起过,便不会那么在意一意孤行的我,也不会在最后时刻选择用自我毁灭的手段来帮我……对吧?”   66听见南宫就这么问,似乎被气到了,瞬间又把刚刚伪装的AI感抛到了脑后。   【宿主,你这么想未免太钻牛角尖。虽然不建议宿主与低维角色产生过深感情,但既然该角色与另一个穿书者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管有没有跟你交往,他的使命也会在暗中促使他去解开第五道封印,你又何必非要把这个锅背到自己身上?】   南宫就哽了哽,又问:“66,为什么你一直笃定我能完成任务?如果我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吗?”   【……】   66迟疑片刻。   【宿主的灵魂将彻底与低维世界融合,降维变成真正的低维角色。】   “既不是千刀万剐,也不是毁灭消失,不过是变成别人眼中的纸片人罢了,这……还能算惩罚吗?”   66持否认意见,严肃道:   【宿主,你是一个有自主思想的人。对于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情难道不是任由未知者操控你的命运、而你永远无法反抗吗?甚至连你的存在都能轻易就被抹消而去,在万千世界中不留一丝痕迹。】   在已经重启的十一轮中,被覆盖的时间里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已经化作虚无了吗?   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南宫就道:“但是,66,你的观点难道不是不需要在意低维角色的情感吗?当我变成低维角色的那一刻,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那根本就不需要为我感到难过。”   66不再回应南宫就。   南宫就的眼前轻轻落下一人。   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赶来找他、满面不忍的南宫勿。   南宫就在痛苦中不合时宜地想,怪不得是原正攻,会心疼人的都是好攻。   …   这轮重生的节点在李念瑶遇袭前,但世界观的强制性实在太强,尘洛洛替嫁这一段看来是关键章节,就算南宫就提前把丞相府的老管家处理了,李念瑶也还是逃不过在大婚前遭到靖王党残留的死士围剿刺杀的剧情。   大婚那日,南宫就起了个大早,蹲在丞相府后门必经之路的某个屋顶上,在误会替嫁之人是南宫就的时将赶去抢婚前,迅速飞落将时将打晕,避开前院的人来人往,把时将安放到小苑寝室的床上。   时将的额间还渗着策马狂奔的薄汗,南宫就寻了个干帕子为时将一一擦去,又担心时将太早醒来,便渡了少许安眠药到时将的口中。   微红的薄唇是柔软的,牙关对南宫就毫无防备。胸口的心脏还在真实地跳动,捏在手中的大掌透着微凉。   南宫就静静地凝视时将的睡颜。   他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停止重生轮回之前,他不愿与时将再有过多纠缠。   …   时将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强烈的违和感在时将的心中萦绕。   他的卜算与事实愈发偏离,明明没有算出南宫就会代李念瑶出嫁,明明自己一早便策马跑去阻止,明明今日应当一切顺利才对,为何所有事情都在中途发生了偏差?   时将无端感到一阵心慌,猛地坐起身子,后颈同额头似乎已经被谁抹过药,丝毫没有被击晕的不适感。   这寝室是时将借住在丞相府时所用的,书桌上只幽幽点着一盏小灯,时将一眼便望见桌面上留下的信,赶忙过去取出查看。   留信之人的字写得十分有个性,用词也丝毫不讲究,一眼便能看出是南宫就所出。   “替嫁之人是洛洛。我安好,先以大事为重。”   时将抿紧双唇,眸间黯到了悬崖深渊,须臾,又映出小灯细细碎碎的光。   自南宫就浑身是伤地被南宫勿送回丞相府后,他便再也没能单独与南宫就相处过。   时将知道南宫就一定是误会了他与李念瑶的关系,一直想找机会对南宫就说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南宫就几乎是用尽浑身解数去躲他,南宫勿看他的眼神亦十分复杂,两兄弟似乎都不想与他有过多交流。   今日的他本就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来丞相府抢亲,可脚都还未踏入府中,就已经被提前拦截下——南宫就到底为何会提前知道他要过来!   时将觉得,就算是有天大的误会,南宫就也不至于这般躲他,厌他!   一定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南宫就这次嘴巴守得实在太严,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去撬开……   捏紧的拳头砸在桌面上,失意仿佛凝结成一把钝刀,往心脏处慢慢捅入。   南宫就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这两句留言,与划清界限的离别信相差无几。   他不希望时将对他的事插手过多,也不希望时将的感情对他造成影响,更不希望时将对他说出想说的话。   时将的眼眶泛红,脊背微弯,难得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直逗弄的疯猫,好像忽然放弃他了。 第96章   年末, 皇帝病逝。周巡亲自交出虎符,彻底卸下兵权,东方沧溟登基。   时将怔怔地睁开双眼。   这次他在梦中看清了。那个用金色毛笔修改天命的人, 就是叁酒峰的第一任峰主——顾柔!   时将的手下意识往床边摸去,冰凉的空气从打开的缝隙钻进被窝中, 床边空荡荡一片, 谁也不在。   时将看着一把抓空的掌心, 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哽住。   为何他会下意识认为,南宫就会在他醒来的时候守在床边?   ……不管如何,梦中得到的讯息应该对南宫就十分重要。   时将今日处理的事务太多, 连轴转道傍晚时分, 便觉得头昏目眩, 早早回房歇息去了。这会儿醒来,也还未到南宫就平时睡下的时辰,便立即起身, 披上外袍与斗篷, 取了令牌就往南宫就所在的小苑走去。   隆冬时节,夜里即使没有飘雪, 刮过的寒风也是冻得人骨子生疼。   时将出来得太急, 连个手炉都没带,刚起床的时候不觉, 走到半途, 寒意才缓缓浸上身子。时将的脚步顿了顿,忽然又拐了个弯, 往御花园那边走去。   御花园的中央有一棵巨大的千年桃花树, 现今还未到开花的时节,只零散分布着不少花苞。   时将提着一盏小灯来到树下, 夜间的御花园没有安排护卫值守,此时万般寂静,状似无人。可桃花树下的土分明十分松散,像是有人刚在此挖过些什么,察觉到他过来,又草草掩埋。   冷风往后脖子灌入,额间又开始眩晕起来。时将的面色透着病容,身形晃了晃,往树干上倒去。   “小心!”带着寒意的身体不知从何处跃过来,稳稳地扶住时将倒下的身躯,两个冒着暖意的袖炉被塞入长袖中,耳边响起许久未听见过的抱怨声,“大半夜的,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到处走?!”   时将勾起浅笑,将体重压到南宫就的胸口,道:“不躲我了?”   明明时将的声音听着还是柔和的,但南宫就比时将矮了大半个头,骨架也比时将窄一些,被时将这么压下来,莫名竟感到一阵威慑。   “我……我没有躲你啊。”南宫就心虚地垂眸不看时将的脸,扯开话题道,“你能不能别压着我,喘不过气了。”   时将把身子收回一些,但人还是靠在南宫就身上,还顺势抓住南宫就的手臂,道:“那为何最近都不来找我?”   南宫就想悄悄将手臂抽出,无奈时将的手掌握得太紧,强硬抽出的话又感觉反应过激了,容易引起误会,南宫就只好任由时将继续保持着这个姿势,磕磕巴巴道:“大家、大家都很忙,不见面也、也很正常……”   南宫就的声音越来越小,越说越没底气。   实际上,东方沧溟已经登基,李念瑶的身体状况也好了许多,除了时将需要辅助东方沧溟处理繁琐事务外,他们三人是闲得不得了。   南宫就就是因为太闲,今夜睡不着,干脆来到桃花树下,将第四个封印解开了。反正这封印也没说必须得时将在场,唱一句歌就能完事。   可没想到时将可能是受到解除封印的冲击,心有感应,竟在半夜找来了这里。   看南宫就还在蹩脚地找借口,时将忽然单手捏起南宫就的脸,强迫南宫就跟他对视。   南宫就吓得缩了缩身子,眸中写满了慌乱:“干、干什么!”   时将盯着南宫就闪避的眼睛,沉声问:“你……为什么好似对我这副模样一点都不好奇?”   这副模样?南宫就愣了愣,什么模样?   平日总是一丝不苟束起的发丝因为匆忙出来而披散在肩上,鬓边一缕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到南宫就的侧脸。   南宫就这才反应过来,时将是在指第四个封印打破后、他出现了白发这件事!   怪只怪南宫就在上一轮与这副模样的时将几乎是朝夕相对,在时将的怀抱中醒来后,抬头便能望见时将这幅慵懒的样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新奇。   可对新一轮这个时间线的时将来说,这缕白发几乎是在宣判他命不久矣了,心中肯定介怀不已。   南宫就迟疑片刻,道:“我……我怕你不开心,所以就没有提起……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   没关系的,南宫就在心中暗道,这次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活下来。   时将蹙起眉头,南宫就说的明明合理,可为何他总觉得并不是这个原因?他出现在南宫就面前的时候,南宫就分明一丝困惑都没有,就连他主动提出后,也没有再多问一句,看起来……就像早已习惯他这幅模样一般!   时将轻轻摇摇头,将脑中的疑惑埋起,道:“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方才我在梦中又看见了,你一直在找的同类,就是叁酒峰的师祖,顾柔!”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过来告诉我。”南宫就的回答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扭了扭脑袋逃离时将捏着他脸颊的手掌,一心要将时将往寝室带。   夜里头实在太冷了,时将身子不好,穿得又单薄。南宫就担心在外面待久了,时将要着凉。   时将却是将眉头蹙得更紧。之前南宫就不是一直在搜寻他的“同类”,为何现在就跟忽然放弃了一般毫不在意?难道真的是因为……对他感到厌烦了,不想继续依靠他了?   时将的脚步猛地一滞,生硬地拽着南宫就停了下来。   南宫就一头雾水地抬头望向时将。   只见时将的鼻尖通红,嘴角向下紧紧抿着,眼睫轻轻颤动,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小心对南宫就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   南宫就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种近乎心碎的台词,可以是上官羡说,可以是司徒臻远说,但万万不能是一直高傲的时将来说。   能不能不要在这种寂寥的冬夜,用这种落寞的表情,对他说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话啊。   南宫就猛吸一口寒气,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连忙在脑域中打开个人面板,将fourth wall 的覆盖程度调低至70%。   让人窒息的负面情绪瞬间将方才的揪心覆盖而去。   南宫就拼命压下脑中的不适,稳了稳声线,故作淡定道:“……没有啊,你想多了。”   可这话说出来,竟沙哑得将南宫就都吓了一跳。   不等时将再说什么,南宫就火速垂下脑袋,直接挣脱开时将的胳膊,又道:“我看你也不用我扶着,夜深了,赶紧回去屋里睡觉吧。我也回了。”   说罢,竟直接转身,扔下时将,落荒而逃。   时将的手一下落空,望着南宫就的背影,眼角微红,竟真的没有站稳,堪堪往后退了两步。   袖炉的暖意还在,可心中似乎飘下了漫天的霜雪。   …   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到离开大祁皇都。   南宫勿一回到修仙界便闭关了去,但南宫就还是会让尘洛洛送药到百晓山庄。时将不是没有试过亲自到妙行观中找南宫就,可每次马车都还未驶到观门口,南宫就便似脚底抹了油一般,早就溜到不知哪儿去了。   时将愈发挫败,轻叹一口气。   他不过是想在最后的时日,多看两眼心悦的人罢了。   这都……不可以吗?   元宵那夜,白雪皑皑,同药茶一起送过来的是一碗桂花赤豆元宵。   时将只身来到静室,久违地,为自己算了一卦。   …   仙盟大会如期举办。   在会场门口给十有八九会迟到的玲珑谷挖完坑后,司徒臻远悄然混入小摊市集中,寻到南宫就申请的奶茶摊位熟稔地坐下,顺便抓了一把莲子一颗一颗扔进口中。   正在熬煮黑糖珍珠的尘洛洛听到声响,侧身回头,愣愣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高台上正在主持开场仪式的“仙盟盟主”,又一头雾水地转回来,朝司徒臻远道:“司徒盟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臻远也怔愣一瞬,但很快又朝尘洛洛绽放出职业浅笑,将问题推了回去:“洛洛,我还想问,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南宫就是摊位的负责人,此时应当在摊位上看守才对啊。   尘洛洛看珍珠熬得差不多,便熄了火,调了两杯暖融融的黑糖珍珠奶茶,同司徒臻远一人捧着一杯坐在摊位中,道:“本来今年的仙盟大会应当是轮到我参加了,但大师兄前些日子跟我说,上一届仙盟大会没能分出胜负,大伙都卯足了劲要在这届仙盟大会拼命呢。大师兄担心我没有参赛经验,今年容易受伤,便提出替我参赛了。”   司徒臻远对尘洛洛这个说辞明显抱有质疑,吸了一口奶茶,道:“他难道看不出,你现在的修为已经比他高了不少?”   早在七刹冰原夺花事件发生时,司徒臻远已经发现尘洛洛似乎摸到了修炼和对战的窍门,修为一口气涨了不少。临分别前,又拖着司徒臻远请教了一通,似是想要偷师。   司徒臻远常用的招式是自己琢磨的,倒也不会吝啬于分享,当即便教了几招。可以说,就算实战经验还少,但现在的尘洛洛可不是那么随便就会被别人欺负了去。   当然,司徒臻远这么问绝不是嘲讽的意思。   主要是南宫就肚子里的坏水实在太多,也不知道这回主动参赛是憋了什么损招。上届仙盟大会收场得太难看,今年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那他……可就太期待了。   尘洛洛撇撇嘴,修为高被大师兄看出来了又怎样?   大师兄就是会心疼他,没有被大师兄心疼过的司徒臻远肯定不懂这种感觉。大师兄说什么话都是对的。   还未想到怎么反驳司徒臻远,会场忽然又开始躁动起来。   原来是上一届仙盟大会中进入最终决赛的新星之一,南宫勿所在的逍遥宗方队进场了。   只见逍遥宗众弟子迎着会场嘈杂的议论声和尖叫声,身着统一的水色弟子服,井然有序地走到方队位置,领队之人郝然是一对双生子!   …   “你觉得你能赢过上官羡吗?”南宫就笑眯眯地站在队列最前方,悄悄用灵力传送了一道只有南宫勿能听见的声音。   南宫勿瞥了反常参赛的南宫就一眼,答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会输。”   南宫就嘀嘀咕咕,那是因为当年不知道你是原正攻。   “我改变想法了,我觉得你今年能赢。”   恰好主持修士在此时大声介绍:“第七参赛方队,栖云山逍遥宗!参赛首席,上届的决赛之星——南、宫、勿!”   南宫就迎着欢呼声,将手中的佩剑举起,昂首道:“逍遥必胜!!”   上官羡,你小子死定了。   南宫就的双目含火,在心底吼出那句重生爆文必备经典台词:   我重生了,这一世我(弟)一定会夺回属于我(弟)的一切!! 第97章   南宫就猜得没错, 在剧情节点前突然变卦的话,强制性是无法立即察觉并忽然扭转的。   他临时替尘洛洛参赛,所有对战轨迹竟真的跟尘洛洛一模一样。也就是说, 顺利的话,稍后同上官羡对战的人就会变成他。   而上官羡经过一轮对战后, 发现下一个对战选手的铭牌写着尘洛洛三个字时, 心中已经下定决心。   这一次, 他要直面自己的内心,对尘洛洛说出爱意。   ——可甫一上台望见站在台上的人竟是南宫就时,上官羡还是错愕了好一会儿。   “南宫老师!?”上官羡茫然开口, “跟我对战的人不应该是洛洛吗, 怎么是你……?”   南宫就面色凝然, 二话不说,连裁判都未喊开始,抽出剑就是一个突刺, 直往上官羡的命门砍去!   上官羡条件反射地连连后退闪躲, 长剑跟随动作出鞘,擂台霎时刀光剑影, 两人的对战忽然就开始了!   南宫就的功法虽然远不敌上官羡, 但他的损招和暗器简直是层出不穷,动不动就在奇怪的地方泼出毒茶, 害得上官羡一度只能拉开两人距离, 打得云里雾里。   可惜南宫就的修为与上官羡实在差得太远,待上官羡适应了南宫就的出招习惯、开始反击后, 南宫就不一会儿就逐渐出现颓势, 上官羡也终于找到机会近身,准备快速结束战斗。   不料, 才刚靠近南宫就,一直面无表情只想揍人的南宫就冷不丁开口道:“上官毓是玲珑谷主所杀。”   上官羡顿时浑身一震,僵在原地。   “何出此言?”   他爹明明是道心尽碎、又被背叛师门,被赶出玲珑谷后悄声无息地失踪了的。   南宫就沉声提出交易:“你若能帮我潜入玲珑谷寻到上官毓留下的剑,我就能帮你查出真相。”   …   擂台的四周都布了结界,此时在场的人只能看见两人在激斗中忽然停下,不知进行了什么对话。   这也是南宫就提前规划好的。   上一轮的上官羡在最后走火入魔失去意识,被强制性控制着走了杀妻证道的剧情,追本溯源,都与他在仙盟大会公开对尘洛洛表白,道心开始碎裂,又在此情况下被玲珑谷主的雷霆劈得内伤严重脱不了干系。   南宫就仔细分析过上一轮重生前的系统提示音。   表面上,第十一轮的失败似乎都是因为天道的归位和时将的死亡所造成,可南宫就在混乱中亦清晰听见前面还有一句:【主线任务:助上官羡杀妻证道,进入结局。……角色尘洛洛与角色上官羡剧情偏离过大,判定挑战失败。】   按多次重生的经验来判断,南宫就觉得,触发世界强制重启的原因,很有可能并非是支撑点的问题,而是他被判定为“挑战失败”了。   现在的时间线正好是他重生节点的五年后,距离漫有你正文结束的时间点还有两年。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保证上官羡在这段时间内清醒地活着,就可以将杀妻证道的剧情强行拖延到两年后。即使他将第五个封印打破,也不一定会触发重生。   令南宫就打定主意要这么赌一把的,还有66的异常。   虽然一直都是AI的声音,但南宫就推测,66也许是有自己的精神本体。与此同时,一直发出警告和提示的“系统”,也有可能是与66有所割裂的真正的“系统”。   很多次,在“系统”的警告声中,南宫就总能听见66使用非官方语气给他提示和鼓励,比如上一轮南宫就以为尘洛洛已经死去的时候,66就有在他的脑域中喊过“别急,还有机会”云云。   既然顾柔提示66有可能是在撒谎,南宫就便决定赌一把,相信66的本体是一个善良的人。   上官羡思索片刻,道:“我答应你,但你要输了。等今日的赛事过后,我再同你商议。”   南宫就邪魅一笑:“你当真觉得我会输?”   上官羡愣了愣。   南宫就顺势用上官羡举着的剑将掌心划开,鲜血泼了上官羡一脸——浓重的黑烟伴随一声低沉的龙吟由远至近传来,冲天的魔气开始在会场翻涌,在场的修士惊得纷纷站起,这是血影魔尊的黑龙!   烛擎与南宫就签订过血契这事从未公开过,连逍遥宗都被瞒得死死的,这会儿谁都没想到烛擎是受南宫就的召唤而来,只当是公仪楚觞又来闹事。   看台上给擂台赛下了不少赌注的仙尊们七嘴八舌地破口大骂。   “就说魔族那群狗东西不可能会遵守契约!这么三番四次来搅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看他就是想发起新一轮的仙魔大战!”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现在两界的关系还不错,说不定他也只是来凑个热闹……”   “都派出黑龙来搅局,还能被说成是凑热闹?你可别等黑龙横扫全场的时候再放马后炮!”   “不对啊,这黑龙,好像真不是来搅局的……它似乎只薅着上官羡一人打……”   最后发言的仙尊阵阵汗颜,其他正在争论的人也纷纷停下骂战,往擂台上看去。   只见黑龙一来就喷了上官羡一身黑烟,紧接着在南宫就的指使下用龙尾将上官羡卷起,像玩具一般甩到半空中,再火速窜上天,又将上官羡拍回地面……   伤害值不高,侮辱性极强,连围观群众都忍不住替上官羡骂一句娘!   上官羡虽然有过猎杀野蛟的经验,但黑龙哪能是野蛟能轻易比拟的,这么突然地独自迎战,饶是剑法再强,一时之间也难以招架!   在烛擎第四次要将上官羡当成羽毛球甩到半空中玩的时候,司徒臻远破开结界,一掌拍到南宫就的脑袋上:“别胡闹。”   南宫就捂着后脑勺万分委屈,谁胡闹了,这比赛规则也没写不能召唤契约兽啊?他可是烛擎的半个主人,他打不过,还不能叫烛擎替他打吗?   他跟烛擎有着荣辱与共的亲密关系,好吗!   “我不管,”南宫就指着被烛擎叼在口中荡秋千的上官羡道,“这把必须判我赢。”   司徒臻远长叹一口气,他对南宫就真的是又爱又怕!   爱,是因为南宫就的小脑袋实在装着太多新鲜玩意了,给他平静无波只有工作的生活带来了无数调味剂。但怕,是因为这些新鲜又真的新鲜过了头,他还得一直跟在南宫就的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   比如他好不容易说服两界迎来的和平,这会儿一下就被南宫就私下召唤烛擎挑起了矛盾。   一想到等会儿还得舌战群儒,给那些得理不饶人的仙尊们一条台阶下,还得应付玲珑谷主那个积怨已久的大幺蛾子,司徒臻远就头痛不已。   “你之前不是对仙盟大会的比赛不感兴趣吗,为何这次这么积极?”   南宫就双手握拳,咬牙切齿:“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雨女无瓜。”   ……借公仪楚觞的力量来进行男人之间的较量?那他在这场较量中手握的是花旦的剧本吗?   司徒臻远闭眼深吸一口气:“我是真搞不懂你在说什么瓜。”   废话,南宫就懒得给司徒臻远多余的眼神,他的心思,这群龙傲天什么时候搞懂过。   司徒臻远看出南宫就肯定是在心中蛐蛐他,无奈道:“总之你赶紧把上官羡放下来。我可以判你赢,但你也要受到相对应的惩罚。”   南宫就问:“什么惩罚?我光明正大的,怎么还要受惩罚?”   司徒臻远道:“现在的上官羡打不过烛擎,你确实能赢。但你为取胜勾结魔族,胜之不武,待会儿我会当众取消你的参赛资格,将烛擎关押回仙盟,给众仙师一个交代。他们为了两界的和平……还有开场前下的巨额赌注,总会接受的。”   南宫就算是听懂了,司徒臻远这么处理,相当于直接宣判上官羡无缘决赛,赌上官羡夺魁的修士肯定会率先挑起争执,而赌南宫勿夺魁的那一批修士也肯定会站出来认同这个处理方式。   表面上是在惩罚他,实际上是将矛盾引到两拨人身上,将烛擎到底是应谁的召而来这件事轻轻揭过。   就是委屈了烛擎,又要被司徒臻远带回凌云坞装模作样地教育一番。不过烛擎十分好哄,几个鸡蛋糕就能忽悠了去,倒也不用太担心。   “正合我意!”南宫就爽快应下,须臾,又道,“那个……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   上官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年轻,才会被南宫就耍得团团转。   但不管如何,为了探索上官毓失踪的真相,上官羡还是跟南宫就一同偷偷溜出会场,潜入玲珑谷的霁雪楼。   霁雪楼是玲珑谷主的居室,谷主又鲜少有外出的时候,错过了仙盟大会,还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寻得其他机会搜寻。这么一想,上官羡也只能是放弃比赛,临时装晕,假装被送到医疗点,实则与南宫就一同出发回了玲珑谷。   更意外的是,司徒臻远竟能答应南宫就的请求,帮忙同玲珑谷主周旋一番拖延时间,甚至借出替身化形成他的模样躺在医疗点掩人耳目。   上官羡只知尘洛洛对南宫就已经快到盲目崇拜的地步,没想到连司徒臻远也对南宫就如此纵容,难道这就是无情道补习班主讲老师的情感魅力?   “别想多余的事情,赶紧找。”似是察觉到上官羡偷瞄的目光,南宫就边跟上官羡在霁雪楼找剑,边没好气道,“若是你师尊发现你偷溜回来,咱们都得完蛋。”   楼中装饰简单,一目了然,剑果然不在外面存放。   南宫就轻车熟路地往上一轮通往花树林的密道摸去。   上官羡虽然对南宫就似乎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感到疑惑,但还是答道:“不会的。虽然在外人眼中,师尊是个淡漠无情的人,但私底下她对我其实十分宽厚。即使我们被发现,也可能只会受些小惩罚。”   南宫就听上官羡这么说,心中复杂不已。   上官羡能在玲珑谷这种六月都能飘雪的鬼地方养成善良热心小狗的性格,除了双亲的基因影响外,或许玲珑谷主真的待他不错。   但这种宽待,也不知真的是因为为人师表、怜惜爱徒,还是因为杀害上官羡双亲的人根本就是她,引发的愧疚使然。   况且,玲珑谷主在上一轮知道上官羡心悦尘洛洛后、二话不说就要去杀尘洛洛,杀尘洛洛不成,又要跟上官羡同归于尽证道的恶心事迹,至今还不断在南宫就的脑中循环播放呢。   南宫就在玲珑谷主手底下吃过这么大的亏,对玲珑谷主肯定是没有好印象的,听见上官羡维护玲珑谷主了,便忍不住道:“人都是有很多面的,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你师尊想给你看到的那一面。如若你真的那么信任你的师尊,就不会入我的补习班了。”   上官羡被南宫就这么说了,也不觉得恼怒,只自嘲地勾起嘴角,道:“或许是吧。我……不过是个罪人之子,走不上大道,也属正常。”   “罪你个头。”南宫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世界观根据顾柔的私设延伸出来的想法,无语道,“你爹一定超爱你娘,才会甘愿为她付出所有,如此深情,何罪之有?还有你娘也绝对超爱你,不然她早就随你爹一块去了,还能顶着骂名带着你在这儿苟且偷生个三年?你沐浴着他们两人的爱意诞生到这世上,所以你的心中永远充满爱,如若你现今也爱上了谁,那绝不是你的错,是你值得拥有这份爱。”   上官羡如遭雷劈,怔愣在原地。   来不及思索为何南宫就会知道这么多。   上官羡只觉得南宫就的这些话就像他现在推开的这道门一般,宁静悠然的花树林映入眼帘,让他整个人豁然开朗。   南宫就带着还有些愣神的上官羡径直闯入这秘境中的小木屋,上官毓的剑果然被好好地存放在此处。   剑中最后一个封印的阵法还在缓缓流动。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南宫就下意识将剑一收,大喝:“谁!” 第98章   门外钻进一个小小的娇影, 正是悄悄跟了南宫就一路的时玥。   南宫就默然一瞬。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出现的次数太多,自己都变得不会惊讶了。   “玥姐姐,你该不会是在仙盟大会瞧见了我飞走, 怕我有危险,就跟过来了吧?”南宫就无奈地叹口气, “你是不是还要回去就告诉你弟弟, 让他来教训我?”   时玥古怪地望南宫就一眼, 答道:“还真不是。”   ?居然不是。   南宫就挑眉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玥也跟着叹口气:“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捣蛋鬼,都不用我告诉,弟弟就要跟过来了。”   说着身子一挪, 时将竟就稳稳站在时玥的身后, 此时蓦然与南宫就四目相对, 神色霎时复杂不已,眼角垂得十分低,道:“这里危险, 快走。”   明明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 南宫就却分明听出时将的语气中带着丝丝缕缕难以忽视的委屈感。   南宫就僵了僵,忽然板起脸肃然道:“时庄主, 我们的关系好似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吧?为何你要擅自跟踪我?”   时将别问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却抿着唇不反驳。   “你们这是……吵架了?”时玥听见南宫就这幅故作冷淡的样子,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以为两人在闹别扭呢, 便打圆场道,“弟弟也是关心你才过来的呀, 他的卜算不会出错, 你就听他的话嘛。”   南宫就的性格素来跟小孩儿差不多,要人哄着, 而弟弟又总是寡言少语地,如果旁人望见不拉一把,怕是有多少误会都不晓得去解释。   可南宫就在这段时日已经将fourth wall 的覆盖程度逐渐调低到50%,愈发能感受到每一个角色受伤和死亡的实感,情绪比之前更起波动,莫名地就来了气。   他故意疏远时将,为的就是让他不要卷入玲珑谷的这堆破事中,安生在百晓山庄里头养着,这具身子或许还能再活久一些。若是再碰上上一轮那种危机,时将是不是又得再牺牲一次?   难道,他又得亲眼望着时将在他怀中碎成一片一片?   想到此处,南宫就便压下声音,一字一句道:“知道危险你还来,莫不是在找死?我办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关心。”   ……也不需要你对我的决定做出任何牺牲。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不识好歹,时玥一向护着弟弟,此时好脸色也挂不住了。可她也不知两人闹的到底是什么矛盾,难以调节,只好道:“他这不来也来了,咱们先出去再说,好吗?”   上官羡也是第一次听南宫就说出这种重话,不由得有些错愕,上前一步对南宫就道:“老师,你错怪时庄主了。是我拜托时庄主调查一样的事情在先……或许他也只是正好选中这个时间过来。”   毕竟在大祁皇都的时候,上官羡能看出,时将多番催促他赶过去,很可能就是为了保全南宫就的性命。   站在后头的时将是真的不知道南宫就为何忽然要与他疏离到这个程度,只能双拳紧握,连指节都握得发了白,似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又生生忍住了没有说一般。   玲珑谷确实不是闹矛盾的好地方。   南宫就只能压下火气,道:“那就先出去。”   …   四人往进来时的通道走去,不料才刚走近那出口,便被一阵灵力冲击反弹回来——原是那儿早就布上了只能进、不能出的法阵,怪不得沿途顺畅非常,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南宫就懊恼地敲敲封闭起出口的透明结界,他怎么没想起来,这片花树林以前就是用来关押扶玉真人的地方,既然玲珑谷主在入口并未设置什么机关,那定是在出路处另设玄机。   南宫就先入为主,以为这次有上官羡带路就不会轻易被困在玲珑谷,没想到才刚找到剑就关在了这儿!再往坏处想,说不定玲珑谷主也早就感应到这儿有人偷偷闯进霁雪楼了,正往这儿赶呢。   南宫就心塞不已地偷瞄时将一眼,若是只有他们几个还好办,但现在时将也跟过来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出去!   “玥姐姐,你能试着砍破这结界吗?”南宫就记得时玥连凌云坞的结界都能砍得开,首先寻求了时玥的帮助。   时玥前后琢磨了下出口处的结界,有些为难道:“能砍,但我分辨不出这儿到底是幻境还是实景。若是实景还好说,若是幻境,结界被砍开崩塌了,那就可能会冲击到境中人的魂魄。”   怪不得上一轮的时玥百忙之中还捎了个裴玉到这儿,怕也是预料到玲珑谷的阵法多样,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的。这回没带上裴玉,估计是因为带着时将,不好再带一个战斗力太低的,反而着了玲珑谷主的道。   但既然时玥都这么说了,南宫就也只能放弃强闯,同大家一块在花树林间寻找破阵的阵眼。   说是大家一起找,其实也只有时玥同上官羡在找。   南宫就本也想出一份力,可时玥非要让南宫就帮忙照看时将,不等南宫就答应就拎着上官羡跑了,也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南宫就哪能不知道时玥在打什么主意。   时将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那儿,哪用得着他来照看?这会儿他心里还有些气恼呢,便干脆转身自己去找阵眼,不搭理跟在身后的时将。   时将看着南宫就又要远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伸手抓住南宫就的胳膊,轻叹道:“你可以不要再乱跑了吗?”   什么叫做乱跑?他可是在办正事!   南宫就扭了扭胳膊,没能挣开时将的手,便回头不悦道:“放开!”   时将的身形顿了顿,但手仍是抓着南宫就不放,执拗道:“不要。”   南宫就道:“别碍我的事!”   时将还是道:“不要。”   南宫就一时无言。   这是怎么回事啊?时将绝对是OOC了吧,若他还是将天少年时的模样,或许南宫就还能勉强接受这个任性的回答,可面前的人明明就是心理成熟的时将啊!   这个世界的天道大人是这幅脾气,真的没问题吗!?   南宫就看时将非要扯着他,又知道时将是真的担心他,不舍得对时将动粗,只好忍气吞声地别过头,胡乱地四处走。   他已经太久没有跟时将独处过,这会儿冷静下来,发现真的只剩时将在身边了,心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哪还有余力去寻什么阵眼?   看南宫就不反抗了,时将走着走着,又勾起南宫就的手指,从抓胳膊丝滑切换成手牵手。   南宫就一下子就开始炸毛,又气恼地回头吼道:“你走就走,牵我做什么?两个大男人在花树林里头手牵手,奇不奇怪啊!”   时将被南宫就吼得一愣,迟疑须臾,道:“……我担心你跑掉。”   南宫就被这话堵得无从反驳。他这段时间确实看见时将就下意识跑路,也怪不得时将会这么想。   而且时将这话说得柔声柔气地,像一捧清泉缓缓流进南宫就的心间,让他清醒中还带了点愧疚。   南宫就干巴巴道:“我不会跑,你放手。”   时将道:“不要。”   南宫就:……   牵着就牵着吧,也不是没牵过。   南宫就把脑袋转回前方,不去管时将牵着的手,继续一通乱走。   粉粉白白的花瓣飘落在两人四周,如果不是两人间的气氛太过微妙,这景致可以说是十分浪漫了。   走着走着,时将忽然又道:“我不是故意要来烦你,只是……”   “只是?”南宫就没有回头。   时将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为你卜的卦吗?在叁酒峰。”   南宫就茫然地回忆了一番,这才想起上一轮自己连送一个月的奶茶后忽然装病、时将特地跑去叁酒峰探望自己时算的那一卦,和时将那句“你五年后会死”的预言。   南宫就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现在牵着他的这个时将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又开启了新一轮的重生,所以才会因为太过担心他,而傻乎乎地跑来玲珑谷找他。   南宫就扁扁嘴,终于回身直视时将,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   一直尴尬的气氛被南宫就的主动道歉打破,时将望见南宫就这幅样子,心中升起暖意,刚想抬手抚向南宫就的脸颊,忽然瞳孔猛地一缩——南宫就清晰看见时将瞳内映射的他的身后,不知何时赶回来的玲珑谷主正手执长剑,向他刺来!   而电光石火间,牵着的手条件反射地将他拉进怀抱中,接着猝然一个转身,南宫就眼睁睁望着长剑贯穿了时将的身体!   温热的血液像开到最大的水龙头一般在时将的胸口处涌出,洒落到僵在原地的南宫就的额头和脸庞。   “弟弟!!”察觉到杀意后赶来的时玥一眼就望见时将中剑,霎时被激得眼眶通红、灵力暴走,抄起长刀就往玲珑谷主身上砍去!“死妖婆,我杀了你!!”   “几条小鱼竟敢瞒着我擅闯玲珑谷禁地,你们才是不想活了!”玲珑谷主一把将插在时将背后的长剑抽出,迎刀而战,两人瞬间扭打在半空!   时将的脸这下是彻底没了血色,整个人倒在南宫就身上,断断续续道:“总算……没伤到你……”   南宫就半跪在原地,浑身颤抖,似是被惊得傻掉了一般,连眼泪都忘记怎么坠落,只呆呆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早有预感……”时将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地,“你今日,会做……危险的事……才……过来……”   南宫就的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都已经独自行动了,他都已经计划好,不会让上官羡跟尘洛洛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了,在场的人跟上一轮也不一样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原著中根本没有发生的事!   “笨蛋……怎么会有你这种大笨蛋……”明明是好蠢的骂法,放在以前,南宫就绝对不会用这种毫无杀伤力的词汇来骂人,可此刻面对做出傻事的时将,南宫就的口中却只能说出这个形容词。   南宫就边小心翼翼地把时将放下来,边落着泪乱骂:“你真的是个……24k纯种笨蛋,明明你不来也可以……我已经对你这么冷淡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来救我!我真搞不懂你……”   时将估摸自己命不久矣,听见南宫就这样边哭边骂,竟还笑了出来。   “哈哈……因为……我心悦你啊……”   在最后的时间,终于可以告诉他了。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南宫就跪在原地,边哭边翻乾坤袋,给时将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药粉,手抖得不像话,一不小心,一大把药粉就洒到了旁边的地面。南宫就激得只能跪趴在地上,像是什么信徒在祈求一般,不断再翻能还用得上的药。   时将的意识开始涣散,但并没有停下说话的声音:“别急……听我说……前些天、咳咳……我又、又给自己、算了一卦……”   南宫就颤抖喝道:“闭嘴!”   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般快,而他的动作竟这般慢!   “……我一、咳咳咳……一直以为、命定之人……不不会、遇见、见了……直到……我、看见了你……”   上官毓剑中的圆阵缓缓升起。   ……   【编号00376开始进入第三层连接:连接成功】   【警告:能量支撑点归位,能量过载!】   !!   明明根本没有触发违规,却又要重新开始了吗……!   南宫就拼命忍住呜咽,比上一轮更加慌乱,但又比上一轮更加坚定。   红蕊瓷瓶终于翻出,南宫就火速将最后一颗九转还元丹塞入时将口中,用嘴堵住了时将还想说话的嘴。   fourth wall 的覆盖程度调至0%。   眼泪跟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滴落到时将的脸上。   66的声音跟系统的警告声交叠。   【宿主!检测到fourth wall的覆盖程度为0%,你的精神会支撑不住的!】   南宫就吻毕,缓缓道:   “66,一直以来,我都在被迫循环重生。我很好奇,如果挑战者自我放弃会怎么样。”   【宿主,别冲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申请!先把fourth wall调回来!】   南宫就布满鲜血的嘴角忽然勾起笑容。   “这个挑战,我不干啦!”   说罢,南宫就一把抽出手中的长剑,毅然往自己的胸口捅去! 第99章   整个时空蓦然陷入静止。   南宫就的动作被迫停在原地。   星星点点的流光在正要自尽的南宫就身旁升起, 如同曾经那朵伴星花散发出的柔和光芒一般,将南宫就环绕。   【我认输。】   【你能放下剑吗?放下我就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   …   这一切都要从高维管理局混乱的内部开始说起。   在人类的认知以外、不同的维度之中, 分布着数千万亿小世界。   被66称作“第一维度”的世界——高维管理局(代称),便是凌驾于穿书者所在世界之上的存在。   为支撑各方能量的平衡, 每个独立的世界都有该世界的运行规则, 高维管理局也不例外。   在规则的约束下, 管理局天生便是第二维度——也就是南宫就穿书前所在维度的管理者。而组成高维管理局的意识体,实际上就是由第二维度的万千世界中、尤其强悍突出的精神体所进化而成。   按人类世界的说法,可以将他们理解为“神”。   但高维管理局中的精神体并非真的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能力越大, 责任也越大, 他们所受到的限制远比想象中的要更多。   既不能凭空创造第二维度的新世界,也不能随意修改第二维度世界的规则,更不能公开招安, 强行抽选喜爱的精神体进入管理局办事。而拥有进入管理局资格的高能量精神体的数量不仅极其稀少, 性格暴烈彪悍、不服安排的反骨灵魂还特别多,想要招揽一批合适的怨种……员工, 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因此, 早些年的管理局时常处于人才紧缺、管理混乱的状态。   在如此乱七八糟地管理了数万年、引发第二维度无数小世界的末日后,忽然有一天, 南宫就所在的世界开始流行一种名曰“快穿”的网文题材。   管理局捕捉到该类型题材的主人公对世界运行法则的适应和扭转能力极强, 高层便心生一计,先在第二维度中筛选出一批合适的精神体, 再在第三维度、也就是更低一级的维度中, 以第二维度世界的一些现存故事作为蓝本,将大部分稳定世界运行的能量灌输到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中, 编织了无数第三维度竞技场。   这种竞技场,不算真实世界,也不受规则约束。竞技场的所有人物都是以原著的设定为标准、简陋地被创造出来,无论是性格、思维、抑或是行动,都是基于前置输入的数据演算而成,所谓的“灵魂”只是设定之一,并非真正拥有。   一旦管理局在第二维度捕捉到尤其突出的精神体,便会设法将这些精神体抽取,投放到第三维度竞技场的某个角色体内。对于被选中的挑战者来说,这个经历大概就是“穿书”。   像66这样的系统,是专门为挑战者打造的、绝对公平的AI监控及裁判,拥有惩罚挑战者违规操作、判定挑战者成功与否的资格。   而挑战成功的精神体,相当于面试成功,最终会得到进入管理局实习的机会——也就是所谓的“成神”。   然而,由于竞技场只有筛选新人这一个用途,制作得并不精细,bug便也层出不穷,在挑战期间,很容易就会把剧情跑偏到无法延伸的时间点。   管理局检测到这个缺陷后,十分简单粗暴地为所有竞技场都编写了一个严格按原著剧情强制执行的程序。一旦竞技场的剧情跑偏严重,程序就会被自动开启,强制将剧情调整回原著的关键节点。   待一本书的剧情走完,竞技场将根据实际情况由挑战者所绑定的系统衔接到下一本书的竞技场中继续挑战,直到精神体的各方面数值达标、系统判定通关为止。   当然,因为这类型题材已经相当普遍,竞技场模式运行数年,大部分精神体对“穿书”的经历都接受良好。再且,管理局还为挑战者配备初始金手指,精神体们便未曾质疑过管理局的操作,一路跟着系统的指引走剧情,甚至还有精神体一直到通关后才发现,原来身边的低维角色全是仿真数据,跟玩全息游戏无异。   竞技场模式开始实行后,筛选人才变得高效起来,短时间便挖掘出不少强悍的新人。   与此同时,竞技场的失控也开始接踵而至。   管理局很快发现,部分竞技场中,本该按程序运行的低维角色逐渐开始出现自主意识、产生与第二维度世界相似的真正的灵魂。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三维度生出的灵魂若是到达某个数量阈值,该世界的规则便会随之改变,进化为第二维度的新世界。可追本溯源,竞技场本就是由管理局所创造的脆弱的存在,不止难以维持第二维度所需的能量平衡,还有可能违背管理局不能凭空创造第二维度世界的规则。   为解决竞技场初始角色自我意识过高、预设世界观强制性难以执行、能量混乱崩坏出bug等问题,管理局对“是否允许竞技场进化为第二维度的真实世界”这项决策,分成了“幻世”与“成真”两个派系,日日争执不休。   幻世是传统的守旧派,认为破坏管理局规则的风险过大,恐怕会影响管理局的运转,且世界内容易出现无法扭转的bug,也无法二次投放挑战者,投入与回报严重不匹配,没有必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反对竞技场的贸然进化;   而成真部门的意见则是支持竞技场进化作第二维度世界,成为新的精神体储存池,提升候补新人的数量。若是担心bug的话,大可以直接在挑战者中筛选该世界的主神,代替他们成为一方世界的管理者。   部门博弈之间,幻世明显得到了更多的拥戴,成真则是因为观点过于大胆,与孤军奋战无异。   为说服高层尽快作决策,幻世偷偷选中最容易出现剧情偏差的爆文《漫漫仙途有你》作为“试验品”,精心挑选的最符合“只走剧情不走心”的灵魂南玖投放入内,附身到背景板角色“南宫就”身上。南玖也不出所料地按幻世的估测自动配置了fourth wall技能,不需要刻意引导,就完全根据原作走剧情。   一旦挑战者在“试验品”中稳定所有角色,迅速走完原著剧情,便能为幻世提供有力的反对资料。   然而令幻世万万没想到的是,成真早就监听到幻世的“试验品”计划,提前在数据库中盗出老旧的01系统,强行抽取了漫有你原作者顾柔的灵魂,比幻世更早投放进漫有你的竞技场中,得到修改剧情的技能。   幻世从不把第三维度的角色当回事,自然没有发现“南宫就”这个角色,竟是后来突然冒出来的、顾柔特地安排下的套。   于是,南宫就的倒霉挑战就这么开始了。   …   世界静止,南宫就紧紧抱着不再涌出血液的时将,发出疑问:“等等,你的意思是,老子在这儿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换个地方给你们打工?”   66心虚道:   【……成神的道路总是充满坎坷。】   “去你的,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意见,我才不干,谁爱干谁干。”南宫就朝周围的小光点毫不犹豫地吐了口口水,吐完又忽然发现不对,质疑道,“那按理来说,我第一轮就已经达成你们的目的了,为什么还会重生?”   66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将重生的真相说出。   【其实幻世一开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你投放进来以后,此方世界的支撑点便失联了,期间我们无法干预竞技场的运行,也无法联系到你,自然无法判定你是否挑战成功。   但原著走到杀妻证道的剧情点便彻底结束,低维角色没有自主意识,世界无法自动生成后续剧情,你没有系统衔接下一个竞技场,强制性便会自动开启时间倒流,开始重新挑战。同理,任务的中心角色死亡,也一样会触发重新挑战。】   南宫就沉默须臾,终于愤怒大爆发,狂骂十分钟脏话。   “你们有没有搞错啊!!真的是一群**,一群*****!!那你呢!?系统不都是没有感情的AI吗,你又是怎么回事?”   66自知理亏,将南宫就的所有脏话尽数接收后,才缓缓解释。   【“试验品”的出错让幻世的高层激怒不已,所以安排了我接手编号00376,设法干预你的行动。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支撑点归位,成真擅自投放顾柔进入竞技场的真相败露,两方斗争进入白热化。】   南宫就:“所以你真的是一个‘人’?是幻世安排的、跟系统区分开的‘人’?”   【可以这么理解。】   “……不对,”南宫就还未停下质疑,“既然你是幻世的人,那上一轮上官羡杀妻证道的剧情走完,我的挑战就已经成功了。理论上来说,就算能量过载,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个世界重启一轮吧!?你在骗我!”   66竟然叹了口气。   【我说的都是真话。南玖,你真的想挑战成功,彻底离开这个世界吗?】   这是南宫就第一次听见66正式喊他的本名。   或者说,对66而言,他一直都是挑战者“南玖”,而不是角色“南宫就”。   南宫就顿了顿,道:“我不想。我跟顾柔一样,已经把这里当作真实的世界。他们也不只是一群数据,我可以肯定,他们绝大部分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66似是知道南宫就必然会这么回答一般,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出。   【所以我暗箱操作了。我在能量点归位那一刻,借能量过载的表象,强行找了借口将你的任务判定为失败,为你重新争取到更多时间。】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着急,还有机会。】   南宫就的脑子嗡一下懵了。   “你在帮我?”   【是的。】   “你不是幻世部门的吗,为什么要帮我?”   66停顿良久。接着郑重道:   【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角色产生了真正的灵魂。   我跟你一样,曾经也是第二维度的人类,如果幻世夺得了最终决策权,那这些灵魂将由我亲手抹杀。   你有所不知,幻世会让我接手“试验品”,归根到底,大概是因为我是以修炼正统的“无情道”飞升后,再被选入管理局的精神体。   你的补习班……很好笑,但你说的观点,我也逐渐开始认可。   我本就该是俯瞰天下、包容万象的“管理者”,而非将灵魂同生命看作蝼蚁的“神”,若明知此方世界已成真,还一叶障目,将之视作随时可以抹消的数据,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道?】   包裹着南宫就的流光一闪一闪,甚是轻柔。   南宫就不可置信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会背叛幻世,一直帮我?”   66轻笑一声。   【不仅如此,我还会把顾柔的数据隐藏,让幻世的监控无法捕捉到顾柔的踪迹。但是,我也不是万能的,在无法确认顾柔究竟修改了什么地方的前提下,竞技场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很容易不断触发重启。   支撑点……你的爱人说过,他是为了找到你而转生的,当记忆和法力归位后,他有办法帮你找到顾柔。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她,用你的技能引出更多角色的自主意识,将世界规则补全。   只有这样,成真才能拿到有用的数据去支撑他们观点,抢先夺得决策权。】   南宫就将怀里的时将拥得更紧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他……是不是可以活下来?”   66笃定道:   【上一轮的意外因素太多,我控制不住能量动荡,只能被迫重启。但这一轮,只要他能将过载的能量切割出来,我就能稳住此方世界,给你争取到时间。】   “我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转述我的话就可以了。……他生出的灵魂十分强悍,竟能在第三维度把第一维度创建的时空撕开裂缝,让你只重生到一年前。相信切割过载的能量对他来说,不是问题。】   …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一缕金光破云而出,打在时将身上。   时将银发披散,满目流金,却又惊慌失色,似是要用尽最后一口气扑到即将自尽的南宫就身前,试图为南宫就挡第二次刀。   南宫就“哐”一下将手中的长剑扔走,双手捧起时将的脸颊,道:“没有时间解释了,你的记忆是不是已经回来?世界的能量过载了,你有办法将过载的能量切割出来吗?”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时将却瞬间反应过来,南宫就肯定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以及顾柔的计划了。   “回来了。”时将的手一把抓住捧着自己脸颊的南宫就的手,忍不住顺势侧首亲了亲南宫就的手心,“可以。”   说罢,单手举起,掌心朝天,口念咒文,有如纶音。   霎时,华光流彩在天地间四溢而出,云层中央隐约浮现万千天官的纤纤玉手,似是要将这空间生生撕扯成两半一般。   时将的躯体被化成咒文的流光包围淹没,日光愈发强盛,刺得人眼睛生疼,南宫就不得不将眼睛闭起,感受这股强盛又豪横的力量被一分为二。   少倾,华光散去,时将的躯体缓缓降落回南宫就的怀中。   南宫就睁眼,望见时将如同失去生命一般,双目紧闭,通体冰冷。   心头猛地一搐。   “时将……时将……你还好吗!?你不要吓我!时将!!”   不知是谁轻轻扯了扯南宫就的衣服。   南宫就错愕回头。   拉着他的是一团小小的手。   这团小手的主人看着不过六七岁,站着跟坐着的南宫就几乎一样高。稚嫩的眉眼生得与时将有八九分相似,此时满面肃穆,俨然就是时将的缩小版。   “我还好……也不算太好。” 第100章   南宫就的眼泪还半挂在眼眶, 望着这团小雪媚娘发了懵:“……时将?”   真的不怪南宫就觉得眼前的小朋友是一团雪媚娘。   毕竟这小朋友生得面若霜雪,手指白软,衣裳也是缀金边的白色华袍, 乍得一看,就是白乎乎的一团。即使刻意压低了声线, 发出的也是软糯糯的嗓音。   小雪媚娘板着一张脸, 徐徐道:“是也不是。你不要被吓到, 其实……我是这世间的天。”   “哈?”虽然南宫就早已知晓时将是天道的一缕化身,但此时这位小朋友忽然对着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件事,还是让南宫就感到有些云里雾里。   小雪媚娘耐心解释:“你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也是正常。其实, 时将原先的身体阳寿已经, 又先天脆弱, 怎可能承受得住我的法力归位?方才世间动荡得太厉害,时间紧迫,我只能将法力分作三份, 一份封存在时将的身体里面, 强行延续他的寿元;一份回归天命,暂且支撑因果轮回的正常运转;还有一份便放到了现在这具临时化成的身体中。”   说到此处, 小雪媚娘似是发现南宫就还在怔愣, 又把语气调整得没那么生硬,继续道:“……情况紧急, 我又是刚取回法力, 不太好控制化身的相貌,就成了这幅模样。”   南宫就终于回神。   小小一团的小时将……或者说是小将天虽然让南宫就下意识觉得可爱不已, 但小将天说出的话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阳寿已尽’?!我明明已经给他止了血喂了药, 我还给他炼化了长生花,我, 我一直好生养着他……”南宫就将时将的身体紧紧按在胸口处,越说越激动,“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时将存在,只剩将天了,是吗……?”   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南宫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小将天望见南宫就这幅的样子,心脏一下子慌乱起来,忙道:“你,你别哭,虽说作为‘时将’,他的天命已经止步于此,但时将与我同源,灵魂跟记忆都是相通的,我跟他本就是同一人,不存在有我没他的问题!‘时将’一直都会在!”   南宫就抬起头,眼泪要掉不掉地,可怜兮兮道:“真的吗?可是我想让这个时将活下去……”   “真的,真的!能活!”小将天抬起嫩白软乎的小手,急急忙忙地为南宫就抹去眼泪,一下将刚刚的话抛到脑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许下承诺:“若你喜爱的是时将,不喜欢将天,那我就用时将的身份一直陪着你。管他什么天命不天命,我就是天!这世间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所以……乖,乖,不要哭……”   明明是霸气无比的宣言,偏生此时搭配上的却是将天那副臭屁小孩的样子,一时间竟让南宫就拂去了悲伤,变得有些想笑。   其实将天的本相跟时将的相貌几近一样,现在也只是大人同小孩的区别。方才南宫就如此激动,不过是听见“阳寿已尽”四个字,一时被吓得没法思考罢了。这会儿冷静下来,南宫就不消片刻便接受时将或许会换一副躯体继续生存的事实。   毕竟,他现在这具身体也不是前世所用那具啊!   只要灵魂是同一个,那他便是真正的时将。   南宫就抿抿唇,稳了稳情绪后,才道:“那你现在为何还是这幅样子?”   情况紧急的时候,匆忙将身躯捏成了小朋友,倒也合理。现在情况不紧急了,怎么还不化回原样?小朋友的相貌不好去办正事,南宫就还是希望将天赶紧切换回时将的身份。   小雪媚娘僵了僵,似是难以启齿。   接着在原地踌躇好一会儿,神情严肃。又暗暗捏了几个诀,无一奏效。最后苦着一张稚嫩的脸,耳尖绯红,颇不好意思地对南宫就道:“法力还不稳定,暂时换不了。”   南宫就:“那顾柔……?”   小雪媚娘把脑袋垂得更低:“可能也要过几天……”   若是时将的原身做出这副表情,南宫就肯定会觉得问题是有点严重了。   可现如今是小将天对他做出这幅表情。   南宫就忽然觉得……似乎也还好吧,大不了先当一阵子奶爸。   横竖他养活了尘洛洛那么多年,也算是有丰富的育童经验,带小将天一段日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儿,南宫就看向小将天的目光都变得慈爱起来,道:“那你叫我哥哥。”   小将天:“……”   …   割裂能量引发的空间震荡让方圆几里的人都被冲击得陷入昏迷,所幸玲珑谷方位偏僻,外头又围着迷踪阵,尚算影响不大。   小将天的法力不稳,时灵时不灵,尝试了好几遍以后,才将时将的身躯封存进灵识空间。   尽管南宫就在这轮重生中已经逐步尝试下调fourth wall的覆盖程度,但一直处在0%的状态还是十分难受,不得不再次调回30%,花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情绪平复下来。   等身体不再僵硬后,南宫就先是寻到玲珑谷主,用捆仙索将其五花大绑、以防她忽然醒过来又发疯,然后才开始为在对战中负伤的时玥和上官羡疗伤。在动荡之前,三人也没对上几招,倒是伤得不严重。   这一轮的上官羡既来不及表白,也未曾走火入魔,在千钧一发之际选择了站到南宫就这边,将剑刃面向了自己的师尊。   已经失败过那么多次的南宫就觉得,或许这一次的上官羡,真的可以摆脱强制,生出自主意识。   待基础的治疗结束,南宫就对小将天道:“他们的伤势已经无碍,可问题是待会儿醒来,我们该怎么解释好呢?你能修改他们的记忆吗?改成大家来这儿野餐的时候、作恶过多的玲珑谷主忽然遭受了天罚、不小心殃及池鱼把我们也一块劈晕了云云……”   小将天的法力刚好又灵了,无奈道:“我无法篡改已经发生过的记忆,但我能把这段记忆消除。待他们醒过来,我们再找个借口解释吧。”   说罢,小将天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一直牵着的南宫就衣摆的手,走到几人面前,挨个施法清除记忆。   南宫就看自己留在原地帮不上忙,便转身道:“那你在这儿看着他们,我去找逃出花树林的阵眼?”   “不用!”小将天看南宫就好像要离开,赶紧加快施法速度,在南宫就迈开腿前一把冲过去,整个小团子撞向南宫就的腹部,闷声闷气道,“我会撕开空间……你不要到处跑,就待在我身边。”   南宫就:……   莫非躯体变成小孩子后,智力也会受影响?   但是转念一想,好似时将跟来这儿的时候,也是这么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的。或许真的是因为之前一直逃避时将,让时将产生心理阴影了,这会儿仗着是小孩子的相貌,就光明正大地粘起他来。   雪白的额头稍微蹭到南宫就的外衣就泛起微红,南宫就用手指摩挲了下小将天只到他腰间高的额头,道:“那就拜托你啦。”   小将天虽是对南宫就把他当成小朋友对待颇感不满,但南宫就答应他不会乱跑,又让他放下心来。   南宫就原先还以为小将天也会像公仪楚觞那样,用指甲划拉开一道空间裂缝什么的,没想到小将天甚至不需要这种前摇,只紧紧牵着南宫就的手,闭目须臾,所有人便瞬移回了百晓山庄的静室。   南宫就惊愕之余,还是忍不住问:“回来就回来,你怎么把玲珑谷主也一块捎上了?”   小将天垂眸,地面郝然躺着三个人。   小将天尴尬道:“法力还是不稳定……我这就将她送回去。”   接着又是闭目须臾。   玲珑谷主果然被瞬移而去。   南宫就道:“送回玲珑谷了?”   小将天的眼神游移:“法力突然失灵,好像……不小心送到西北的大漠去了……”   哇,够狠毒。   南宫就竖起大拇指,望向小将天的目光不由得再叠加了几分欣赏:“干得好。”   小将天拖着南宫就的手还想再解释些什么,静室的大门忽然被“砰”一声打开,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时老庄主那张大惊失色的脸:“你……我儿……你……你跟我儿居然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说罢,时老庄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两眼一翻,开始发晕后仰。   熟悉的精英迅速在天花板落下,稳稳将时老庄主扶住,又恭敬地对南宫就和小将天打招呼:“庄主夫人好,小少爷好!”   ……这什么鬼称呼啊。   南宫就满头黑线,郁闷道:“虽然大家可能很难理解,但这个小孩其实是……”   时老庄主又猝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双手握拳举起,狂喜大吼:“我孙!我好一个大孙!夫人保佑,天道有眼,我竟然在还活着的时候就抱孙子了!!”   牵着南宫就的天道本人:……   …   玲珑谷主遭到的小意外暂时被扔到一边,南宫就琢磨这点小问题应该难不倒她,那怎么不能算是天道给她的造化呢,让她在大漠自生自灭得了。   上官羡跟时玥接连受到冲击、又被小将天不太灵的法力消除了记忆,一时半会没有清醒的迹象,反倒是方便了南宫就。   待南宫就将两人各自安置好、回到静室时,小将天已经被时老庄主放置在叠了五层丝绸的软垫上,左边候着三个捧着水果吃食的暗卫,右边候着三个准备伺候玩骑马、小轿子游戏的暗卫,周围还环放着一圈不知从何处翻出来的诸如藤球、拨浪鼓、九连环等玩具。   时老庄主喜不自胜,不停轻言细语地跟小将天搭话,三不五时还伸手捏捏小将天嫩白的小脸,边捏边道:“不愧是我孙,跟将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小将天只静静地看着时老庄主表演,既不气恼也不反驳,似乎对时老庄主这一面早就习以为常。   站在门口的南宫就:有没有可能他就是小时候的将儿。   ——所以说为什么他们会觉得小将天是时将的儿子啊?再怎么说漫有你也不是生子文吧,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个致命的逻辑漏洞?   ——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时将的儿子,他们到底默认是谁生的??敢不敢大声说出来!!   南宫就无语地在门口干咳两声。   小将天一看见南宫就回来,立马站起身子,啪嗒啪嗒跑到南宫就面前紧紧牵住手。   南宫就:“时老庄主,这孩子不是时将的儿子。”   时老庄主瞬间不乐意了:“你自己看看他那张脸,再想想你说这话,能有人信吗?”   一旁候着的暗卫纷纷附和:“小少爷跟庄主确实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南宫就好笑地单手叉腰,道:“你们家庄主好歹也是三界的风云人物,有必要瞒着你们偷偷在外头娶妻生子吗?再说,他就是有儿子,也不该是由我带过来吧?”   几个暗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时老庄主。   老爷子声音洪亮,笃定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是他娘亲吗!” 第101章   说出来了!   时老庄主勇敢地说出来了!   暗卫们对自家老爷的崇拜之情又更上一层楼。   南宫就则是差点也要跟着两眼一翻:“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啊!……不对, 为什么要默认我是他娘亲啊!!”   时老庄主被南宫就的质问轰炸,讪讪道:“听闻大祁天家的暗室中藏着不少秘宝,好似就有一枚生~子~丸……男人服下了, 也~能~怀~,我看你们不是刚在大祁回来没多久……”   似是发现南宫就的脸色越来越黑、好像随时准备血洗百晓山庄, 时老庄主不由得越说越小声。   南宫就扶额,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前言有道, 漫有你可以说是云集万人嫌变万人迷、龙傲天买股、失忆、复仇、带球跑、强制爱等等热梗于一身的仙侠狗血虐文——没错,tag里面有“带球跑”三个字。   原著中的东方沧溟人设本就是个邪魅狂狷的病娇少年,本着“就算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这一基本准则, 东方沧溟对尘洛洛开展了一系列的囚禁play。   尘洛洛性格执拗, 吃软不吃硬, 越是关他他便反抗得越激烈,久久不愿屈服。朝中有一缺德大臣见后宫沉寂,忧心大祁后继无人, 便献计东方沧溟:只要有了孩子, 就能拴住孩子他娘。   而这皇宫暗室堆积如山的秘宝中,又是那么地刚好有一颗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留下的生子丸……   ——不用猜都知道, 那能在宫中研制出生子丸这种缺德玩意的缺德药修必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药仙顾柔”。总之在此丸的作用下, 尘洛洛竟真怀上了龙种。   当然,顾柔写这段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萌娃元素, 单纯只是为了衔接到尘洛洛带球跑后被司徒臻远拯救、东方沧溟失去挚爱陷入疯狂的咯噔剧情罢了, 娃自然也是没有生的。   所以说,这世界还真有让男人产子的方法。绝大部分人不知道, 但百晓山庄知道, 倒也不是什么奇事。   南宫就在心中将顾柔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小将天的身份比较好。   总不能老实告诉时老庄主, 时将的寿元已尽、面前的是天道本相吧?   再且,他这才从大祁回来多久啊,怎么可能变出个这么大的孩子?时老庄主明显就是在睁眼说瞎话,逗他呢!   牵着南宫就的小雪媚娘看南宫就的脸都绿了,终于松动面容,朝时老庄主道:“我输了,是你算的怪姻缘更准一些。”   虽说只是一缕分身,但时老庄主大抵承受不住天道管他喊“爹”,小将天也只能如此委婉提示了。   时老庄主的瞳孔微微一怔,似是意识到什么,方才的嬉笑扯皮瞬息散了去。   而小将天的这身体可能更接近小朋友,方才法力刚被解封就持续不断地在消耗,此时一放松下来,就迷迷糊糊地有些打瞌睡。   时老庄主望着小将天的眼波流转。须臾,又转回笑嘻嘻的面容,冲南宫就道:“那老夫就先去看看玥儿罢。”   暗卫将时老庄主扶起,几人迅速退出静室,只剩小将天与南宫就二人。   小将天的眼睛已经沉得睁不开,南宫就干脆将小将天整团抱起,带回时将的寝室。又三下五除二将小朋友脱得只剩里衣,趁身体还有暖意的时候,一把塞进被窝里。   安顿好熟睡的小朋友后,南宫就想到仙盟大会那边应该还在进行,要是洛洛发现自己忽然不见了,肯定是要着急的。况且,玲珑谷主居然敢刺杀时将,不管是不是误杀,都得上报给仙盟。   他搞不定这老妖婆,司徒臻远还没招对付她么。   反正小将天也没那么快能恢复,南宫就打算先下手为强,先把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块处理了去。   不料才刚站起身子,床上的小将天便发出一声嘤咛。   南宫就急忙转回来查看是不是被子掖太紧把小朋友闷着了,结果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将天却是伸手在床沿胡乱摸索了一番,待摸到南宫就的手,便紧紧握住手指,不让南宫就离开。   南宫就心中一软,又在床沿坐下,回握住小朋友的手。   管外面天翻地覆呢,这会儿他只想再陪小朋友久一点。   …   小将天的修整只用了两天。   期间时岚和时安在收到百晓山庄的传信后都回来了一趟,时雨则是有孕在身,只能书信同时老爷子互通了下消息,没有露面。   继上次七刹冰原一别,这次见面,时岚终于不是以山风的身份,而是正式告知南宫就自己是时将的三姐时岚。   大抵是知道南宫就也暂住在百晓山庄,时岚这趟还带了不少茶叶过来,有南宫就在麒麟宝阁中尝过觉得喜欢的,也有阁主收藏的其他好茶。两人寒暄片刻,时岚便取出茶叶,全数送给了南宫就。   南宫就受宠若惊,研究了一番,又不好意思地推辞道:“岚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些茶叶每罐都价格不菲,我怎么敢收下呢。”   时岚却不与他客套,直言道:“本来就是弟弟的东西,不过是从左边口袋掏出来放入右边口袋罢了,你就收着吧。”   南宫就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时岚见状,又解释道:“麒麟宝阁本就是由百晓山庄扶持起来的商行,当中交易鱼龙混杂,树大容易招风,百晓山庄不想公开将风头全占了去,这才招募了他人充当明面上的阁主,我在那儿也是尽监督之责罢了。当然,为防有心之人发现端倪,若是拍卖场上出现什么看中的货物,百晓山庄还是需要走正式的流程去拍下的。”   轻描淡写的几句,时岚似乎就这么将影响三界的大秘密说给了南宫就听。   南宫就被这秘密冲击得茫然。他也无法分辨这究竟是顾柔的私设还是世界观根据剧情自动演变的结果,总之总觉得当初在麒麟宝阁拍卖会时,好像有被时将耍了。   时安则是把小将天当成换装娃娃玩。   她与时将年纪相差不大,小时候根本没办法打扮弟弟,现在看时将变成了这幅小朋友的样子,激动得像变戏法一样给小朋友准备了无数套衣服,一套接一套地试穿给南宫就看。   小将天本是不乐意被这么折腾的,但看见眼神都快发了光、还一直跟时安提装扮建议的南宫就,小将天咬咬牙,又配合时安换了几套。   ——这样子待在他身边,总比脚底抹油到处乱跑要好得多吧?   直到小朋友又开始打瞌睡,时安才勉强收手,让南宫就带他回寝室休息。可就这么睡了一觉过后,小将天便恢复了法力,恢复了时将原本的相貌。   或许是担心南宫就会难过,连满头的银发都重新塑成了如墨黑发。   …   南宫就面对小雪媚娘的时候没怎么注意两人之间的动作是不是太过亲密,这会儿雪媚娘变回了时将,南宫就便又开始刻意保持了距离。   虽说在玲珑谷的花树林中时将已经对他告白过,也不知道时将记不记得自己在最后亲过他,可南宫就其实是还没有给予过时将正面答复的。   并不是他不想跟时将在一起,而是他觉得支撑点的归位代表他的一切行动都有可能会遭到幻世的监控,幻世也绝不会放任这个竞技场走向失败,或许会采取其他手段逼迫南宫就创造对他们有利的数据。   毕竟连南宫就的记忆都能被随时抽取,也曾经让南宫就有过失去意识地行动的经历,幻世为了达成目的,大概是没有道德底线的。   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前,南宫就不希望幻世发现自己的心思几乎尽数被时将的一举一动所牵引牵制。   如此维系着有一定默契、但又不会太过亲近的关系,对时将或许是一种保护。   好在时将恢复原样后,既没有对他忽然改变的态度提出异议,也没有再提起那日花树林间的告白,似是完全忘了这回事一般,反而衬得南宫就的回避十分刻意。   有时候人就是贱。人家追着不放的时候,跟遭了洪水猛兽一般,避之若浼;可等到人家真放开手回到原地了,心中又像被蚂蚁爬过一般,酥酥痒痒,浑身不自在。   但时将恢复这幅相貌代表着他已经能控制好将天的法力了,南宫就还是硬着头皮主动向时将提出想要见顾柔一面。将天本就是因为要帮顾柔寻找南宫就才化作时将下凡,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先跟顾柔碰头,对齐一下颗粒度的。   “她拒绝了。”时将正坐在卜台对面,表情并无波澜,看来是早就知道会如此。   南宫就:“?”   “开什么玩笑!”南宫就难以置信道,“你们如此大费周章,目的不就是为了与我见一面吗?现在见面的机会来了,为什么要拒绝!我现在就要见她!”   时将见南宫就又开始炸毛,克制须臾,还是抬手给疯猫顺了顺毛,道:“没有开玩笑。她的原话便是你肯定很想杀了她,她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神,还是先保命要紧。”   南宫就被时将顺过的毛又被顾柔的话激得重新翘起,看来顾柔也知道自己写的小说究竟有多缺德、将她害得有多惨!   遂双目冒火,又道:“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你听她的还是听我的!”   这话说得十分自然,仿佛笃定时将肯定会顺着他的心意来办事一样,让时将怔愣一瞬。   片刻,时将落败,带着南宫就到卜台前,又重新沟通了一遍。   “……她说可以她可以入你的梦,但你不能揍她,不然她就不来了。”   南宫就咬牙切齿,勉强答应。   …   请神入梦并非易事。如若是以前的时将操办,定是又要耗损一番心血气运、面白如纸双唇染血。   可如今的时将神色怡然,仅随手一捻,室内便虚空生出结界同阵法,让南宫就终于有了面前的人竟真的是天道化身的实感。只是阵法起效得极快,待南宫就闭眼又睁眼的瞬间,人就已经站在叁酒峰的峰顶之上。   这峰顶与南宫就平日偷懒的去处相似却又不同,少了顾柔的雕像,多了簇拥的仙草灵花,云雾缭绕之间,隐约还飘着阵阵酒香。   南宫就循着酒香走到熟悉的歪脖子树下,那块最适合睡觉的凹陷处,俨然窝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兰衣女子。   与圆阵升起时看见的场景一模一样,南宫就甚至不用思考,便知道面前的人正是那个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万恶之源——顾柔。   南宫就曾经想象过无数次他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景,可真到正式面基这一刻,脸竟然开始麻木起来,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好。看树上的顾柔似乎也是装死的态度,南宫就默默走到树下,抬起腿,狠狠往树干踹了一脚!   随着一声惨叫,已经飞升成仙的顾柔毫无神女之态地垂直掉落到南宫就面前。   “说好的不能揍我!”顾柔勉强爬起来,灰头土脸地朝南宫就怒吼。   第一次见面老乡便对她拳脚相向,顾柔好生委屈,吼完又一甩平日潇洒的侠女形象,在可怜之中带了点埋怨地看着南宫就。   她本就生得好看,飞升后被灵气日日浸润,更是愈发水灵。   天下间的男人若是能望见神女这般模样,还有谁的心能不柔软个几分?   可惜南宫就丝毫没有因此动摇,只幽幽道:“我这也没有揍你啊,只是踹了一脚这树罢了。”   顾柔浑身一僵,自知理亏,瞬间滑跪,笑嘻嘻道:“你火气那么大干嘛,我这不是来想办法给你解决问题了吗。”   不说还好,一说南宫就的火气又开始冒了出来。   若不是顾柔写了这部超级狗血烂尾文、又在穿书后频繁用金手指修改剧情,他怎么会循环往复一百年,死了一遍又一遍!   “是吗,你想的什么办法?是让支撑点失联害我没有系统提示一通瞎捣鼓,还是乱调剧情以至于我重生百年都在努力努力白努力,抑或是让那群无情道一个接一个变成恋爱脑,天天上演死了都要爱?”   顾柔满头黑线,道:“拜托,我比你早来上千年,要啥没啥,本来我就不是有资质的精神体,完全是因为原作者的身份才被强行抽取灵魂扔进来的,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再说,我观察修仙界的时候看你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啊,将天那小子都被你收入囊中了,你以后不管是进化还是飞升都不用费劲,跟我计较什么啊!”   南宫就的火气更盛:“你还好意思提时将,我真服了你,写的这什么修仙世界啊!?哪本仙侠网文不是活个几千上万年的,最次的都能活个几百年,有哪个角色像他这样只活了个五年七年就死的?你是不是看不起修仙啊!!”   抱怨其他还好,抱怨这点就是在质疑顾柔的业务水平了。   顾柔也跟着发飙:“要你管,这是低魔设定懂不懂,你金榜还是老娘金榜啊!爱看看,不看滚!”   如此小学鸡一样你来我往争吵数轮后,比惨大会在南宫就差点抽剑、顾柔也摸出金毛笔对战、66人工降雷给予两人天罚那一刻勉强结束。   事到如今,再去追溯究竟是谁的错已经为时过晚。   两人顶着半焦不焦的脸对视一眼,发现双方似乎都十分习惯被雷劈的感觉,一时之间在心中又升起了些许惺惺相惜。   “总之,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致的,那就先交换一下已经知晓的讯息吧。”南宫就无语良久,率先问出最让他抓耳挠腮的问题,“当初你不惜强行入我的梦也要留下‘别拆我CP’那句废话,所以说,你CP到底是哪对啊?!” 第102章   “你这问题是不是有点搞笑了, 我就是一把温柔刀本人,我推的CP肯定是官配啊,官配!”顾柔没好气道, “官配一直都是上官羡跟尘洛洛,就算咱们的万人迷洛洛在故事中途万草丛中过, 但最终的归宿也只能是上官羡, 锁死不拆逆, 好吧?”   好合理!但又好离谱!   饶是亲妈已经盖章认证,南宫就还是难以接受:“凭什么是上官羡!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司徒臻远不够好,还是独宠一人的公仪楚觞站得不够高, 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东方沧溟不够疯啊!为什么非得选个无情道!既然修了无情道就给我清心寡欲滚去好好练功啊!!”   顾柔淡定挠挠被南宫就的大嗓门轰炸的耳朵, 无语道:“你懂个der, 反差萌就是永远的热点。自古以来,不近人情的高岭之花被毫不留情地摘下蹂躏、为爱疯狂的故事多不胜数,其热度源远流长经久不衰, 证明大家就好这口啊!”   南宫就无言以对, 毕竟他自己也爱看这类型的故事……可故事跟现实根本就是两回事好吧!   顾柔继续道:“况且,无论你重来多少次, 怎么将剧情搅得乱七八糟, 上官羡都注定会爱上尘洛洛。你还记得你在某一次重生伊始就跑到玲珑谷把上官羡杀了吗?”   都不用南宫就主动提起,顾柔就已经说出重生这件事, 看来她的系统知道的比南宫就想象中更多, 而且对顾柔还知无不言,如今倒是方便沟通了不少。   南宫就:“那会儿我就莽着一股劲, 不知怎么十分顺利地就潜入了玲珑谷、五分钟就把上官羡药死了。但没用, 尘洛洛还是在七年后被其他无情道修士一剑穿心了。”   顾柔深吸一口气,怜悯道:“那个也是上官羡。”   明明不存在, 但南宫就还是幻视了一群乌鸦在头上飞过。   南宫就:“什么……?!”   顾柔解释道:“你本来就是我为了锁定重生者而创造出来的新角色,所以我的系统从一开始就在追踪你的行动。就算我本人跟着你重置时间,但你经历过的每一世,系统都会记录成数据保存到成真部门。也就是说,我能看见你的每一次重生。   当时,你身在局中无法发现,但我清楚知道你在进入玲珑谷的那一刻就入阵了,后头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你的幻觉……事实上,上官羡根本没有死,只是因为玲珑谷主察觉到有人要杀上官羡,又不好贸然对逍遥宗的人出手,便给你制造了刺杀成功的幻觉,再将上官羡改名换姓,藏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他俩还是谈了,最后洛洛还是死在了他手上。”   这真的超出了南宫就的想象极限。   南宫就被真相惊得瞠目结舌,以至于一时间都忘记了骂街。   “总之,上官羡和尘洛洛是真正的命中注定,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被阻止。而另外三位后宫,如果在关键节点遇上的是其他人,那他们就会顺势转为爱上其他人……”顾柔顿了顿,忽然朝南宫就俏皮地眨了眨眼,“你懂的~”   南宫就暴躁道:“?我不懂!!”   “……你真的是根木头。”顾柔对南宫就的反应很是郁闷,但并不打算把话说明白,而是又将话题带回原处,“反正就是这样,所有角色里头,唯有上官羡在任何时间遇上尘洛洛,都会不由自主地爱上。当然,故事归故事,如果这里是真实的人间,我还是希望大家心中还是有自己所追求的道比较好。”   最后这句总算是有那么点儿神仙该有的觉悟了。   南宫就点头:“确实如此。而且,我曾经研究过‘忘情茶’这种东西,顾名思义就是有彻底忘记感情的功效吧,但我用这茶泼完上官羡后就被雷劈了。那时候系统的提示是‘非自然道,违规行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也不允许人为修改道心。   对了,那时我还接收到了类似‘漫有你结局被骂上热搜,作者滑跪重修’的假消息呢,我系统说是因为你动了手脚、导致他们信息收集错误来着,那又是怎么回事?”   顾柔汗颜,心虚地后退两步。   南宫就眼尖地察觉到顾柔的后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顾柔的手腕:“你退两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顾柔逃无可逃,朝南宫就展开一个阳光的八齿笑容:“……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够了,你到底有多爱玩歌词接龙!”南宫就逼近一步,虽然平时他谁都打不过,但现在的顾柔实在理亏,气势上就被南宫就压了一大截,“赶快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顾柔叹口气,无奈道:“热搜是真的,你系统原本搜索到的讯息也是真的。你应该知道,上官羡不止会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按原剧情刺杀尘洛洛,在他无意识的时候,也会被世界观强制操控去走这段剧情吧?所以那一轮的你本来就注定是失败的。   但就在那时,我跟我的系统钻到了一个竞技场的空子——或许因为是原作者的缘故,我在竞技场中修改的剧情居然会同步到我们穿书前的原世界中。在得知这一点以后,我顶着天雷强行把漫有你的结局从BE调整为OE,最大程度使两个主要角色的命运都偏离轨道,生出自主情感。虽然你好像误会我把正攻改成司徒臻远了,但那是你自己推测错误哈,与我无关。”   南宫就眉头一簇:“既然你能改结局,为何不直接改成HE?”   顾柔翻了他一个白眼:“你未免把改结局想得太简单,改成OE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改成HE,恐怕你现在连我的一缕残魂都捞不着!   ……总之,我还是有帮到你的。那一轮以后,如果不是上官羡接了玲珑谷主的一招后失去了意识,强制性根本不能控制他去刺杀尘洛洛,将天也不至于用命去换你的时间。   也是因为那次改剧情,害得我元气大伤,本来约定要跟将天一起帮你,最后拼死拼活,也只是勉强将你拖回了一年前。”   南宫就心中泛起暖流。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可如今真相揭开,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两个人一直默默在背后看着他、守着他、帮助他。   南宫就的眼眶微微泛红,抄着顾柔的手心都不由得收紧了些,盯着顾柔那张坚定的脸认真道:“偷窥我的记忆是犯法的,等我进了管理局,肯定第一个制裁你。”   两人间刚升起的一丝温情瞬间烟消云散。   顾柔嚷嚷:“我是在帮你好不好!你这个恩将仇报的狗东西,你……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要进管理局?”   “没错,”南宫就无视顾柔的无能狂怒,道,“我的系统说过,想要改变角色的命运,除非成为世界主神。而当主神的第一条件就是进入管理局当实习生。”   顾柔惊道:“你难道不知道,进入管理局会将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抹消?”   01也曾经对顾柔说过,待顾柔真正完成任务,肯定会接她到高维管理局就职。可顾柔当场便拒绝了,她不舍得在这个世界所遇上的一切,所以她选择留在这里。   南宫就道:“知道,可是……我非这样不可。”   唯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地拯救被幻世锁定为能量点的时将。   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他会救时将,无论如何。   两人如此叽里呱啦地对接了数个时辰,又仔细分析了一通上官羡的情况,总算将作战计划制订完成。   临别前,顾柔的眼中还是不由得透出担忧,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南宫就莞尔:“祝我好运!”   …   待南宫就悠悠转醒,似乎刚好是日出时分。   他认得这张是时将的床,而时将则是坐在床边守着他。望见他醒了,先去给他倒了杯茶水,扶他坐起润过喉咙后,才柔声问:“怎么样?”   窗外打进来的日光将时将照得温暖,乌黑的长发尽数蒙上一层柔软的光。   已经好久没有试过在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时将。   南宫就心中一动,倏地凑到时将面前,笑道:“你们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啦!”   时将看着南宫就离得极近的脸庞怔愣一瞬。   半晌,时将才回过神,意识到南宫就这句话蕴藏的另一层含义——或许面前的南宫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死过一次。   而现在的南宫就鼻间呼出的热气正轻轻洒在时将的唇瓣边边,昭示着这个人还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哪儿都没有去。   时将的眸底微闪,心中霎时揪成一团。   “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南宫就想起上一轮亲眼看着时将在自己怀中碎成一片一片的情景,而眼前这个时将还好好地坐在自己面前,没有消失,面容还罕见地透出少许红润,便连眼睛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没有。可能我的运气比较好,你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然后我一下子就跟顾柔商量好怎么破局,接下来只要按计划行事就能走向成功啦。”   时将半信半疑地盯着南宫就的脸,又问:“那我们是不是曾经……”   门口传来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时将目不转睛地盯着南宫就,似是不想理会,但南宫就已经将脸别向大门,开口问:“怎么了?”   门外没有眼力见的新暗卫道:“庄主夫人的友人前来拜访。”   南宫就:……   所以什么时候能把这个称呼改改啊喂!!   …   南宫就才刚踏入百晓山庄的会客厅便被一人一龙扑了个满怀。   龙自然是南宫就为脱身留在仙盟领罪的烛擎。   烛擎早已化成小黑龙的模样,一望见南宫就,满腹委屈忽然就涌上了心头,可怜兮兮地用身子绕着南宫就缠了好几圈,缠得南宫就差点无法呼吸。   同样用双臂缠着他的是个头已经长到跟他差不多的尘洛洛。   尘洛洛还似小时候一般紧紧抱着南宫就,软糯糯地抱怨道:“大师兄,你离开仙盟大会也不给我留个信,害得我好生担心!”   走在后头的时将望见被熊抱的南宫就,面色陡然难看了好几分。   背在后头的手指悄悄动了动,一阵怪风在大院的角落中卷起,似是有什么怪力一般,生生将拥着南宫就的尘洛洛吹开好几步。   尘洛洛疑惑地扫了眼地面,那怪风来得突然,走得也快,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但这小插曲并未引起南宫就的注意。   南宫就先让烛擎松开一些,又在乾坤袋中摸出小饼干,一人一龙各塞了两块,这才疑惑道:“洛洛,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   当然,南宫就没有问出口的还有怎么会现在才来找他。   南宫就原本还猜尘洛洛发现自己不见了以后会第一时间跑去找他,可这次的尘洛洛竟然是过了三天才来百晓山庄找他,莫非是在仙盟大会遇上了什么事?   尘洛洛抓着南宫就给的饼干,不太舍得立即吃掉,珍惜地放入乾坤袋中,又将南宫就拉到座位坐下,这才乖巧答道:“我很早就发现大师兄不在会场了。但大师兄既然谁都没有告诉,证明要办的事需要瞒着人在私底下做。如果我大张旗鼓地要去找大师兄,说不定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因为不知道大师兄提防的人是谁,我只能先去找了司徒盟主,确定大师兄的性命无忧后,再帮大师兄向师尊报备过这件事,好避免有人寻麻烦时逍遥宗毫无准备。   待仙盟大会结束后,逍遥宗是要举办庆功宴的,我那时候便是以大师兄的名义为宗门提供了一些药茶,再借口身体不适拒绝了出席,那其他弟子也就不知道大师兄根本没有回过栖云山。   等大师兄传信给我保平安时,所有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也没有发现行动诡异的人,这才放心过来百晓山庄找大师兄。”   尘洛洛如此解释了一大串,听得南宫就心中又是惊又是喜。   现今的尘洛洛不过十七八岁,若是前几轮的尘洛洛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像只小白兔一般,慌张无措得等待龙傲天后宫来拯救他。可南宫就面前的尘洛洛,既心思细腻又面面俱到,即使离开了他,似乎也能独当一面了。   ——虽然面容看上去还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啦,但尘洛洛的内心似乎已经生出强烈的自主意识,或者说已经拥有了自己所追求的道。   南宫就欣慰地夸奖了尘洛洛几句,这才发现尘洛洛后面还跟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裴玉。   上一轮的最终大战,时玥将裴玉一起带到玲珑谷,害得裴玉也遍体鳞伤、九死一生。这轮时玥无暇带裴玉去战斗了,裴玉反倒是自己找上了门。   南宫就诧异道:“洛洛来找我能理解,你跟我的感情有这么深吗?”   裴玉一听,立刻暴起……但又没完全暴起,只是相对激动道:“我,我才不是来找你!就是,就是……”   南宫就:“就是?”   似是难以启齿,裴玉“就是”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道:“之前某次历练的时候,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哈!跟,跟时玥,结了某种契约,解,解不开……现在感应到她,她好像,受了重伤……”   南宫就听得嘴角微颤:哦豁。   看来有两位角色的自主意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像也出现了。   梳理清楚前因后果以后,所有事情好像都在往对他有利的方向进行。   时将挥手招来一个暗卫,吩咐将裴玉带到时玥休养的闺房。   南宫就赶忙对时将传音入密:“孤男寡女的,玥姐姐又还未醒来,这样不太好吧,你要不要跟着去?”   “无事,姐姐醒了。”时将同样悄悄回复南宫就,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许不悦,“有麻烦精要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随风而至,直奔南宫就。   可惜伸出的手还未抱上南宫就的身子,就被提前预料的时将站前一步挡了去。   司徒臻远嫌弃地紧急刹车,面上却是挂着浅笑,手中折扇一收,转而抱拳对南宫就道:“恭喜恭喜,你弟弟在本届仙盟大会中夺得魁首,可惜你不在场。”   南宫就错愕:“你说什么?南宫勿真的夺魁了?!”   那个在原著中白白努力了十章、只为衬托上官羡牛逼的炮灰南宫勿,竟然夺魁了……?   “洛洛还没告诉你吗?真的夺魁了。”司徒臻远笑道,“不过我并非是为此事而来,而是为了玲珑谷主失踪一事。你跟上官羡离开会场不久后,玲珑谷主就察觉有异,招呼都没打便直接离场,至今仍是下落不明。你对此事有什么头绪吗?”   南宫就跟时将对视一眼,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咳咳,”司徒臻远的笑容出现一道裂缝,“能不能别在我面前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不太礼貌了哈。”   南宫就:……   南宫就有时候真的怀疑,这个世界的人喜欢胡乱使用成语,到底是因为人设如此,还是因为顾柔的文化水平过低使然。   “你啰嗦了。”南宫就冷淡回应,想了想,又老实道,“这事与上官羡有关,既然玥姐姐醒了,他肯定也醒了。不如我们边走边说,过去让上官羡自己做决定,如何?”   司徒臻远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南宫就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与顾柔拼凑出来的真相缓缓告知司徒臻远。   …   上官羡悠悠醒来,身边空无一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便走到窗边往外头看去。   尘洛洛正静静跟在南宫就身后一同往上官羡所在的客房走去。   听得云里雾里间,忽然感觉一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抬头寻找一番,恰好就对上了二楼窗户里头上官羡注视着他的眼睛。   这小苑中栽了几棵梨花树,虽是不及玲珑谷那片花树林栽得茂密,可这个时节恰好是梨花盛开的时候,尘洛洛就这么站在开得烂漫的梨花树下,朝上官羡轻轻一笑。   上官羡的心脏蓦地开始加速跳动。   无情道的道心,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第103章   “你是说, 当年的第一剑修上官毓并非是失踪,而是被玲珑谷主所害身陨?”   司徒臻远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似是对此事难以置信。   “没错。”南宫就点点头, 继续道,“不仅如此, 玲珑谷主还将上官毓的道侣扶玉真人囚在玲珑谷连接的秘境中四年, 后同样将她赶尽杀绝。”   司徒臻远的面容变得凝重, 道:“你是从何得知,可有证据?”   南宫就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知晓此事,沉默须臾, 道:“正因为我手上没有证据, 所以才要将此事告诉你, 让仙盟去彻查上官毓的死因。”   玲珑谷内的弟子只修无情道,便也造就了玲珑谷内门弟子的实力比大多数宗门的同期普遍要强得多的现状。再且,过往玲珑谷也为仙盟提供了不少新生战力, 如若没有一个恰当的由头, 贸然通过南宫就的几句话便去找他们的麻烦,饶是司徒臻远的手段再强, 玲珑谷的修士也不一定会轻易配合, 反而有可能与仙盟结仇。   但司徒臻远并未怀疑南宫就所言虚假,负手渡步思考片刻, 沉吟道:“你方才说扶玉真人被关起来的四年是跟上官羡在一起的, 如若上官羡愿意向仙盟提供深层记忆,那这件事办起来……倒不算太难。”   仙盟一直有在识海深处探寻记忆的秘术。   这秘术必须由专门的修士起阵, 被提取记忆的人在精神层面也会受到大小不等的伤害, 严重者甚至会走火入魔、伤其根本。所以这秘术申请启用的程序十分麻烦,也只能用作对付罪人同细作。   用在上官羡身上, 且不提他本人愿不愿意,首先这个提议就已经十分冒犯了。   …   南宫就一时有些犯了难。   事实上,因为上官羡是顾柔在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正攻,所以他既是原设最丰满的角色,也是后期被删除掉最多设定的角色。其中一条被删除的原设,就是玲珑谷的往事。   玲珑谷主名唤孟笙。   上官毓是孟笙因爱生恨所杀没错,但孟笙所爱之人并非上官毓,而是曾经情同姐妹的扶玉真人。   两人自幼相识,即使拜入不同师门,还是时常相约结伴探险。   上官毓也是因此与扶玉真人结缘。   或许孟笙一开始并未察觉自己对扶玉真人的情感。直到上官毓同扶玉真人为爱破道、即将历劫之时,她才猛然醒悟,自己不想眼睁睁看着扶玉真人送死。   作为当初天赋仅次于上官毓的无情道修士,孟笙认为只有让扶玉真人杀夫证道,才能免去扶玉真人历劫之苦。   她不认为残害自己的师兄有何问题,就如她知道影响上官羡道心之人是尘洛洛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杀掉尘洛洛一样,孟笙的理念中,这就是无情道修炼的必经之路,止步于此也不过是被杀害者的命运使然罢了。   打定主意后,孟笙便在上官毓闭关之际将魔气引入灵洞之中,致使上官毓走火入魔,再带扶玉真人去将其刺死。   “好变态的爱。”南宫就听得面容都抽搐了,忍不住插嘴吐槽。   “这你就不懂了。”顾柔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正所谓健康的爱情固然美好,但是扭曲的羁绊更令人着迷……”   南宫就一脸无语,他的各项喜好都十分健康,连买股都是买最光风霁月那一位,确实不太懂这种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的感情有何魅力。   但南宫就尊重所有人的喜好,只提出最关键的问题:“那按理来说,孟笙爱上扶玉真人,不也是破道了吗?为何她的实力一直如此彪悍?”   顾柔道:“你又不懂了。事实上,孟笙那种情感,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一些阴暗潮湿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这个模糊的界线也导致她的道心依存,毕竟修道有时候就很唯心主义嘛,只要本人并不觉得这是爱,那就不算破道了。   对孟笙来说,她不过是想要扶玉真人与以前一般只跟她同行,只将秘密说给她听,只对她露出毫无防备的笑容等等,但这些全都被后来居上的上官毓全占了去!偏偏孟笙又各处都比不过上官毓,心中不免越来越阴暗扭曲……病娇,实在美妙……”   顾柔说着说着,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幻想之中,连表情都变得可怕了几分。   南宫就被顾柔阴暗的心理活动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将顾柔拖回神:“别扯远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种,那你干嘛不写出来?”   南宫就发誓,要是顾柔写了,自己绝对会抛弃看了开头就要看到结尾的原则,直接弃文不看!   “你是不是正在想我要是写了你就弃文不看?”顾柔翻南宫就一个白眼。   南宫就的小心思一秒就被戳破,瞬间瘪了下来,但仍然倔强:“我不是。我没有。”   “你可拉倒吧,这种对主线推动作用不大、且牵涉到其他频道的三角恋,很容易就会触发读者们的雷点。我要是写出来了,读者不买账,大翻车咋办?”顾柔没好气道,“再说了,我写小说本就是为了赚钱,何必非要为了自己一时的愉悦而去设计一些让读者们反感的情节呢?我可是很尊重我的职业哒~”   乍地一听,这话说得还挺有职业操守的——如果南宫就没有因为顾柔的BE大烂尾重生多年的话,他真的差点要感动了。   信顾柔的胡说八道不如信他是秦始皇。   总而言之,南宫就也因此知道,那片花树林所在之地其实是一个与玲珑谷打通了的小秘境。   当年上官毓走火入魔无法挽回,心知唯有杀妻证道一法可以破局,无奈之下只能自断筋脉,哀求扶玉真人将他杀死,好歹让扶玉真人能活下去。   扶玉真人自然是下不了手,孟笙便以肃清宗门败类之名、趁机在扶玉真人面前将上官毓刺死了。   新一任玲珑谷主本来是要传位给首席上官毓的,可上官毓已经被孟笙宣扬作玲珑谷的叛徒,后又破道身陨,此位便顺势而为地传给了孟笙。   扶玉真人万念俱灰,举剑打算殉情,不料却在关键时刻发现自己已有身孕,只能为了腹中的胎儿强忍悲痛,被孟笙囚于秘境之中。   直到上官羡三岁之时,扶玉真人终于寻得机会带着上官羡出逃,可孟笙道心未破,又得到前庄主亲传功法,修为碾压扶玉真人,扶玉真人又如何逃得出她布下的幻境?   孟笙本就打算让扶玉真人玩累了再抓她回去,不料扶玉真人接连受到道心尽碎、痛失爱人、被囚四年的打击,身子早就油尽灯枯,跑着跑着已经失去意识,仅仅凭着本能去逃。逃到最后,以为快要安全了,不愿拖累上官羡,便声嘶力竭地让上官羡抛下自己,逃出去。   待孟笙赶到时,扶玉真人早已没有了生气。   至于上官羡,则是一直未能逃出玲珑谷外环绕的那圈迷踪阵,被孟笙带回了玲珑谷收作徒弟,抚养长大。   也不知道是为了弥补对扶玉真人的愧疚,还是因为上官羡长得实在太像扶玉真人。   …   上官羡道:“我同意。”   南宫就微微讶异,率先开口劝道:“你不必冲动,我们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我知道你急着想调查清楚爹娘的死因,但被探索深层记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南宫就自然是无法将真相说出口,只能借时将的名头透露自己遭神入梦,刚好此神正是该秘境的旧主,看他们擅闯进来,便主动入了南宫就的梦,提起这桩冤案。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总之南宫就只含含糊糊透露上官羡和扶玉真人的死因跟孟笙有关,并带着司徒臻远前往询问了上官羡的看法。   “老师不必劝解,我已经考虑好了。”上官羡将目光转向司徒臻远,“盟主大概也看出,我的道心尽碎,修为四散,徒留一身剑法在身,与普通人无异。但也因此,我承受此秘术反而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南宫就拧起双眉。   不是,上官羡这是怎么的,怎么就忽然道心尽碎了呢?这轮也没让他跟尘洛洛有什么发展啊,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生死纠缠啊,这道心怎么忽然就碎了呢??   可由不得南宫就再问,66的声音忽然在脑域中响起。   【南玖,坏消息。】   南宫就还未从上官羡道心尽碎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听见66的提醒,一下更懵了:“什么坏消息?”   【支撑点归位后,幻世监督测到“试验品”的任务出现偏差,角色大多生出自主意识。本来灵魂数量还在可控范围内,但刚才上官羡道心尽碎那一刻,他的灵魂已经生成,也就是说,现在“试验品”中的两位主角及支撑点均拥有真实灵魂,超出了第三维度的承受阈值。】   时将注意到南宫就的面色忽然发起了白,急忙上前握住南宫就的手,紧张道:“怎么了?”   屋内还在讨论玲珑谷案件该如何审查的几人将视线集中到南宫就身上。   司徒臻远同样快步走来,眼中透出明显的担忧:“是遭神入梦引发了后遗症吗?”   【警告:主要角色司徒臻远,诞生真实灵魂。】   【警告:配角裴玉,诞生真实灵魂。】   【警告:配角时玥,诞生真实灵魂。】   【警告……】   “66,能不能别警告了,吵得我脑壳痛。”   南宫就的脑域中开始疯狂响起警告声,吵得他无暇回应时将几人的担忧。   【不是我发出的警告,是灵魂数量超出了第三维度承受阈值,世界规则已经开始改写,正在做进化为第二维度新世界的前置准备,部分信息内容辐射到了你原有的系统上。】   66停顿一瞬,又道。   【更坏的消息来了,要听吗?】   南宫就:“我不听难道还能阻止坏消息发生吗,要说就赶紧!”   【幻世察觉到我们的动作,我布下的屏障已经被幻世解除,现在只来得及一边修复一边简单跟你说。   好消息是有的。方才,幻世先是准备开启你的紧急保护装置,但这装置已经被你提前关掉了,幻世又试图强行开启你的fourth wall技能,但你的技能面板也早就被我隐藏起来,所以现在的“试验品”才能顺利走到进化流程。   而坏消息就是,我也撑不了多久了,幻世可能会对你使用终极手段。】   “终极手段?”   【你还记得你的记忆曾经被抽取过吗?那就是最后的手段,也是选中你的原因。】   【记住,我一y7y78y78h定会回……8yjhoihi7来帮jdiwhj你,所以hhioj82^不要jsiohw*…放弃……】   66的声音伴随着乱码和杂音逐渐远去,脑域中只剩系统发出的源源不断的警告声。   混乱之中,南宫就在闭上眼睛前,只听见时将在呼喊他的名字,将他揽入怀中,不知奔向何处。   …   这是一个薄雾飘散的清晨。   明明已经到了日出时分,阳光却没有从浓云中破出,惨淡的风为这片烂尾楼群增添了一抹更加阴郁的气息。   南宫就恍惚睁眼,他身着简单的卫衣牛仔裤,帽子底下是久违的短发。此刻正孑然一身,独自坐在某幢烂尾楼的楼顶处、刚及腰高的围栏上。   楼顶布满霉渍和苔藓,四周空无一人,甚至连鸟儿都不愿飞来这鬼地方。   南宫就摸摸卫衣口袋,果然摸出一只正在一闪一闪的手机。   点开屏幕,发来消息的是各平台推送的优惠券领取等广告。   南宫就早就忘记自己的手机密码了,庆幸的是手机有设置面容解锁。   手指僵硬地在屏幕上划,锁屏打开后,手机停留的最后一个界面,正是漫有你的最后一章。   “世间的故事仍在继续,只是一切都与尘洛洛无关。”   记忆开始像洪水猛兽一般涌入脑海中。   南宫就终于想起,南玖根本不是遭到了意外,而是跳楼自杀而亡的。 第104章   漫有你是南玖在这个世界中看的最后一部小说。   南玖对纯爱小说并没有太大兴趣, 或者说,他对所有类型的小说漫画都不会特别喜欢。   只是因为太无聊了,实在太无聊了, 所以花了很长时间,窝在家中, 什么都看, 看了开头就一定要看到结尾, 哪怕所有人都说这本书是烂尾大作。   他喜欢做有始有终的事。   点进漫有你纯粹是个意外。   当时的南玖吃了过多的安眠药,浑身晕眩颤抖,胃里头好似被火烧了个遍, 也不管手头还抓着什么东西, 只想着奔去洗手间将药全部吐出来, 缓解当下的痛苦。   也就是那个时候,手指似乎不小心误触了手机弹出的小广告。等南玖在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手机屏幕显示的页面正是漫有你的第一章 。   南玖不敢再乱吃药了。想来甜食可以产生多巴胺, 或许可以短暂地感到快乐一些, 南玖又开始每日都点好几杯奶茶,边喝边看漫有你。   漫有你中的尘洛洛跟自己的境遇一模一样, 在孤独的世界中苟延残喘。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心中所望, 从不在乎尘洛洛想要什么,看不见尘洛洛在呼喊什么。看到最后, 南玖都只希望尘洛洛赶紧清醒一些, 放弃追求那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虚无缥缈的爱。   周围的人无情,尘洛洛自己也不得好死。   漫有你完结那日, 南玖总算是把自己追的最后一本连载小说看完。   当给自己布置的任务完成以后, 南玖便独自来到这片无人的烂尾楼群。   在坠楼的前一刻,许了个小小的心愿。   祈祷他不要再对无用的感情抱有奢望, 永远置身事外便好了。   【fourth wall功能启动,编号00376为您服务。】   …   南宫就猛地从回忆中脱身。   或许真的是为了保持灵魂的稳定性,除了最后一段时日的记忆外,管理局还抽走了南宫就大部分负面的记忆。这会儿这些记忆一口气全回来后,纵使南宫就已经经历过fourth wall覆盖程度为0%的恐惧,双腿仍然忍不住发软,眼泪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   孤独与绝望似是一万只饥饿的蚂蚁布满在他全身血液,让他难以呼吸。   66果然是个善良的人。   即使读取了他的记忆,即使知晓他的生死本就无人在乎,即使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对原来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可66还是在他的记忆被抽取后为他编织了谎言,让他不要放弃。   南宫就骤然跳落栏杆,站到天台的边缘。   “你们把记忆还给我,不就是为了让我重新启用fourth wall功能吗?”   南宫就扬起布满泪水的脸,朝乌压压的天空大吼。   “我不会的!即使没有这个功能,我也不会被压倒,我会遵循自己的意志,爬到管理局,把你们这群老古董一个一个全部吓死!”   南宫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来的勇气,竟敢跟高他一个维度的精神体这样叫嚣。   遍布的浓云因为南宫就放出的话而逐渐翻腾,透出阵阵电光。   “曾经有一个灵魂对我说过,‘不管再来多少次,我都会爱上你’。如果我就这么用一堵虚拟的墙去隔绝他的真心,那我这人未免太烂了吧?”   南宫就忽然笑了。   如此边哭边笑,让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可怖起来。   “我相信我所经历的故事是真实的,我所爱的人是真实的,我所触碰的灵魂,都是真实的!我的挑战就此结束。你们若是有信心能阻挡世界规则的改写,那就自己再试试看吧!”   控制面板显示fourth wall的覆盖程度为30%,南宫就干脆地将之调节为0%。   随后背对高空,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满不在乎地往后坠落而去——   【编号00376提醒宿主,本次竞技场《漫漫仙途有你》,挑战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进化资格,以下为挑战成功的奖励清算……】   …   南宫就没有坠到地面。   他猜得没错,刚才的他并不是真的在顶楼,而是幻世根据他的记忆,塑造了一个前世他最绝望时的场景,试图以此唤醒他重启fourth wall功能逃避现实。   南宫就只是想用彻底关闭fourth wall功能以示反抗,没想到最后竟莫名其妙地就被提示挑战成功,让南宫就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了。   南宫就睁开眼——准确来说,他现在已经变成一团流光,没有眼睛这种器官,只能用意识去感受。   这里似乎是一片浩瀚又无极限的广阔空间。   南宫就任由自己这团流光随指引飘去,待“眼睛”闭上又睁开时,形态已经化作南玖的相貌,站在一处通体漆黑的建筑门口。   66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回不是在脑域中了,而是真的在他耳边说话,声线也不再保持那种僵硬的AI感。   【管理局会以你原本世界中最常见的形态与你会面,不必紧张。】   南宫就下意识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果然有另一团流光正缓缓向他飘来。   南宫就:“66……?那你怎么不化成人类的形态?还是说你原本就不是人类?我原先还挺期待跟你面基来着。”   66:……   66:“看来你是真的不紧张。”   说罢,流光散去,瞬间变成一个戴着眼镜的长发男子。虽说相貌与书中的龙傲天们对比起来稍显逊色,但也是朗目疏眉,透着些许书卷气息。   当然,如果他的衣着不是刻板的IT基础皮肤——格子衬衫牛仔裤,颜值应该会更加分一些。   “能不能把你不礼貌的想法收一收,都写在脸上了。”66蹙起双眉,转身勾勾手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边走边道,“我的本相与你不是同一个物种,现在也不过是化了个你相对熟悉一些的外形跟你对话罢了,包括你之后看到的所有‘人’都同理,所用语言也会自动切换成你的母语,属于新人保护。”   南宫就跟上,贫嘴道:“既然都是化形,那你干嘛不变帅一点?”   66沉默须臾,回头睨南宫就一眼,扯开话题道:“废话少说。你还记得进管理局实习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进入管理局后,南宫就相当于进化完成,处在更高维的空间,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竞技场。为免有角色对宿主的消失感到混乱,引发数据暴走,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将由世界规则自动修补。   南宫就点头:“自然记得。”   66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停驻,问:“那你确定要……?”   南宫就笑笑,伸手推开大门。   他必须要。   …   时将晃了晃神,下意识往床榻上望去。   床上空无一人,自己正坐在床沿,手不上不下地按在软垫之上,似乎方才还在紧紧握着什么东西一般。   时将愣愣地将手抬起,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神情恍惚不已。忽然一股温和的灵流从丹田处升起,慢慢游走到四肢,似是缺失已久的灵魂终于归位。虽不知缘由,但时将还是闭目调息,静心感受。   或许是因为将天的记忆在前些日子被唤醒,总觉得自己的灵魂好似许久没有这么完整过一般,连承受将天的法力都不似之前那么吃力了。   千年以前,将天观察到三界的因果轮回似乎有些异常,准备化身下凡调查一番。谁知在下凡的中途忽然遭遇灵流暴乱,将他的计划全数打翻,情急之下,将天被迫封印掉全部法力,先转生到百晓山庄能够承受他灵魂的一个新生儿中,等待回归的时机。   如今三界运转趋于平稳,松动的封印接连解除,将天的记忆同法力都归位,“时将”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灵魂仿佛在一直在无声地朝他叫嚣,让他留在此地。   明明一切如常,时将却觉得身旁好似尤其空荡。应该还有一个人在此处才对。   待体内的灵力流转平复,时将打开房门,暗卫利索落到面前:“庄主,司徒盟主及上官道友静候已久。”   时将颔首:“知道了。”   三年前的仙盟大会中,公仪楚觞忽然带着黑龙到卧仙林搅局,害得玲珑谷的上官羡与逍遥宗的南宫勿没能在擂台赛一决高下。   今年的仙盟大会,双方均是来势汹汹,却不曾想上官羡的道心因逍遥宗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而破碎,玲珑谷主当场就要置那小弟子于死地,逍遥宗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双方的斗争霎时由同期对招升级为宗门恩怨。   就在混战即将开启之时,一名相貌平庸的散修忽然向仙盟举报,当年天下第一剑修上官毓与散修扶玉真人皆为玲珑谷主所害,请求仙盟彻查真相。   此事牵涉过多、事关重大,仙盟大会再次暂停,今年两个宗门也仍然没能分出胜负。   而两人今日拜访百晓山庄,大抵也是为了调查此事而来。   时将轻叹口气,最近发生的怪事实在太多,连他这个百晓山庄的庄主,有时候都会为一些摸不到真相的异闻感到茫然。   比如修仙界在四年前忽然有一位神秘的万茶居士创建了万茶道,刮起了用药茶治病的浪潮,但又在成名后急流勇退,消失无踪;又比如人间界的皇帝至今未建后宫,只为等一人,可皇帝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再比如有小道消息称血影魔尊并未彻底驯服其坐骑黑龙,依据是魔尊与黑龙竟然只立了一半血契等等……   每一件事都并非空穴来风,但只要时将想要进一步探索,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阻挠,似乎是有谁在他之上隐瞒着真相一般。   唯有一个陌生的名字,总是三不五时萦绕在时将的心头。   没有缘由,没有相貌,没有记忆。无头无尾,莫名其妙。   时将慢慢在长廊渡步到会客厅,任由春风拂面,似是谁在偷偷亲吻他的鬂间。   “玖……”   …   “过往也不是没有过狂妄自大的挑战者,但无一例外,全数消亡在竞技场中。才经历过一个竞技场就宣称自己要成神,看来是我们对这位挑战者的态度太过温柔了。”   幻世代表的化形十分抽象,并不似其他代表一般为尊重南宫就化成人类的相貌,而是以一团水光油亮的毛绒外形坐在左边的的座位。   而在它座位后方,则是漆黑一片,三不五时有几双眼睛在黑暗中睁开,似是无数成员在听证一般,但又感受不到生命的能量。   “准确来说,是十二个竞技场。”大概是为了向南宫就示好,成真这边的代表化形的相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形象,后方坐着的大多也是职场精英的容貌,倒是真的跟在公司开会差不多。“我这边可以提供挑战者经历十二轮重生的证据,以及‘试验品’竞技场产生影响第二维度世界的异常能量波动的数据。”   两边的代表及其支持者的风格十分鲜明,一边说话办事相当保守谨慎,另一边则是如脱缰野马一般疯狂。   ——不要误会,野马指的是拿着保温瓶梳个大背头穿得一板一眼的成真代表。   “在场的诸位都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到这儿的吗?”成真代表轻抚下巴,差点都收不住喷涌而出的野心,“规则本就是用来打破的!”   管理局中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南宫就也不知自己究竟接受了多久的审判。   大部分时候他都处于禁言的状态,只有审讯室两边坐着的幻世和成真部门代表在相互博弈,如此不公平的对待,足以显现幻世对其选中的挑战者所呈现出的傲慢。66则是与南宫就共处一室,帮助南宫就提交可以出示的证明给到成真。   两边轮番辩驳,支持的票数亦随着双方的观点在不断浮动。   话筒终于递到南宫就面前。   【挑战者可就双方论点提出同意或异议。】   南宫就站在小小的一方灯下,冷笑一声,单手指向幻世代表,一个字一个字道:   “如果孬种也可以坐到这个位置的话,那我绝对有取代其成神的资格!” 第105章   暴雨一直坠落, 白日的天被大雨冲成了夜。   时将神色颓败,孤身立于妙行观的小院中央。   驻守在此处的老道长早已下山云游四方,徒留这座半山腰处的小道观无人打理, 布满枯枝与尘埃。   没有。   逍遥宗没有。   妙行观也没有。   三界都没有。   在发现不对劲的那一刻,时将率先想到的是, 他的灵魂出问题了。   天的灵魂居然出现了杂质, 这显然是极大的不祥之兆, 必须要在还未出现灾祸前将之妥善处理,否则世间万物失去天道维持,天下将大乱。   于是待手头的事情办好后, 时将便操控神识回到将天的本体内, 动用法力强行进入灵识深处探索, 影响了灵魂的杂质究竟是什么。   然后,时将发现了一个,在整个世间, 都不存在的人。   那人比自己矮大半个头, 时常一身兰衣,马尾高束, 星眸皓齿, 言笑晏晏。   那人的手是巧的。不仅炼成的丹药品质超群,连吃食饮品也做得极其美味。可偏偏长剑落在他的手中, 又不乐意好好耍, 非得先挽几个花里胡哨的剑花,再献宝一般问自己这样帅不帅。   那人身上总是飘着淡淡的奶香同茶香, 手心则是被药草沾上的药香, 如此结合起来,总是让自己欲罢不能, 恨不得一寸一寸尽数亲吻,亲得他发痒,亲得他颤抖,亲得他满面通红,推着自己的脑袋连连喊停。   三不五时,那人也会落泪,而且总是因为自己落泪。   这具虚弱又没用的身子,会被他动不动就抱起来,又会让他无意识地护在身后,若是自己受了伤,他肯定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珍珠一样簌簌落到自己的脸上。   这些记忆清晰却不连贯,如同镜花水月,让时将分不太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幻想。   “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让我留在这里,能不能,不要,丢下我……”   “回去了你就不会记得我,你就会丢下我……”   “你不会!你只会忘记我……”   风的狂啸似是哀鸣,暴雨将时将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浓厚的云层开始涌动,四方海水不安地翻腾,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慢慢陷入崩溃。   “小玖……”   呼吸似乎快要停滞,心口空得要紧,时将的眼前天昏地暗,倏地在原地跪落下来。   小玖……   无穷的痛苦和愧疚将时将淹没,此刻却无法向任何人述说。   原来南宫就当初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可时将却是现在才真正听懂!   如果不是那分出去半魂,或许他永远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早就食言,把心尖上最重要的人忘了个彻底。   而这个人,现在消失得彻底,在这世间没有留下一抹痕迹,无论他是天,还是什么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阻挡,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   崩溃的法力开始混乱暴动,霎时天地间的暴雨更甚,时将的大脑已经无法支撑思考。   原来最恐怖的事情并非是离别或争吵,而是遗忘。所有与南宫就的过去,全部都被遗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跟谁伸冤,跟谁战斗!   “小玖……你去哪里了……”   “不是说好了,你要救我吗……”   时将整个人跪趴在地,徒留法力暴走消散,人间灾害四起,世界好似即将崩塌。   …   一柄纸伞轻轻挡在时将上方。   “是啊,说好了,我一定会来救你。”   风雨咆哮间,撑伞之人如此说道。   …   两年后。   鞭炮声沿街响起,一顶八人同抬的星星冠喜轿被抬到了姑苏叶家。   叶禹洲出关后散尽修为,就在洞口的灵泉边上磕磕巴巴地向祝青表明了决心,问祝青是否愿意同自己一起返回人间界,嫁给他这个不中用的败家子。   千年以来,从未出现过一个无情道修士能顺利飞升。从前的古籍曾记载过,无情道修士若是破了道心,最终只会遭到天谴,不得好死。   可近两年,不知何时崛起的无情道补习班开始频繁向修仙界散出补习材料,令该言论出现了动摇的迹象。   同时,百晓山庄亦连同仙盟合作调查了一番。根据双方呈现的证据所示,在大部分人不知道的地方,其实也有很多无情道修士散尽修为、返回人间寿终正寝的案例。   所谓“不得善终”的那几个案例涉及的修士,只是因为原本所处的地位过高,在散尽修为后被有心之人所害,又假借天道之名脱罪罢了。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失踪已久的“天下第一剑”上官毓,根本就不是因为道心尽碎而不得善终,而是被玲珑谷主孟笙所残忍杀害!如若不是其子上官羡在玲珑谷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寻得机会揭发孟笙、为爹娘报仇,三界都还被玲珑谷主蒙在鼓里,以为无情道修士破道的后果均是如此!   如此重磅的消息一轮接一轮地在仙门周刊被爆出,轰炸着所有人的固有观念。   如果说不知出处的无情道补习班说服力尚且不足的话,那百晓山庄跟仙盟联手公布的新证据,便足以支撑新言论将旧的那一套全部覆盖而去。   就是可惜了一代新星上官羡,原本最有可能继承他爹“天下第一剑”的称号,如今却在宗门内斗中散尽修为,陨落成为普通人。   当然,众人不知道的是,待孟笙被仙盟押走、上官羡与孟笙的师徒缘分彻底断裂后,南宫就接收了无处可去的上官羡,将他带上了栖云山。   上官羡云里雾里地路过逍遥宗大门那块“无情道与狗(狗划掉),不准入内”的立牌,跟着南宫就来到仙缘大会现场。人才刚刚踏入大门,早早守在高台上的三长老同五长老已经将架子抛到身后,瞬间飞身下来,朝上官羡抛出收徒的橄榄枝。   上官羡错愕地看向南宫就:“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就理所当然道:“修为散了,没说不能重修啊。修仙之路本就是一个不断修正自我的过程,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能继续修!你天赋又高,年纪又不是很大,重新开始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也是多得顾柔大笔一挥将“修真界”改成了“修仙界”,规矩反倒是没有那么多束缚,只要最后能成仙,中途走了什么岔路,管他呢!   上官羡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眼角微微泛起了红。   怪不得,怪不得洛洛会如此喜欢南宫老师,或许南宫老师真的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将像他一样选错了路的人,一个一个修正到了该去的地方。   “对了,我推荐你拜入叁酒峰,”南宫就忽然朝上官羡眨眨眼,“你要追洛洛,就要晓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他才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想压上官羡一头,让上官羡恭恭敬敬的管他喊作“大师兄”呢!   飘远的思绪被时将在耳边的问话拉回原地,叶禹洲跟祝青已经在呼声中拜完天地。   “在想什么?”   这问题带着时将呵出的鼻息,蹭得南宫就的耳朵痒痒的。   饶是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新人身上,南宫就也有些为时将公开的亲昵感到害羞,脸上一下子红到脖子根。   “没什么,”南宫就小声回答道,“就是在想现在班里就剩章铭一个单身狗,方才他也跟我说想要四处云游,找找新机缘来着,看来我的补习班是要倒闭了,哈哈。”   时将被这话逗笑,揉揉南宫就的脑袋,继续跟南宫就咬耳朵道:“如今补习班的教材已经传遍三界,只要你想,怎么会收不到新学生?只是可惜我的小玖又要四处乱跑了。”   …   那日,南宫就在台上对幻世放的话果然引发了幻世的暴怒。   但这暴怒并未持续多长时间,“试验品”的支撑点能量暴动、竞技场在进化中途开始崩塌的消息便传到了审讯现场。   全程气势汹汹的南宫就心中一下慌了,扯着66的袖子问道:“时将怎么了?!”   66同样意外,调出监控面板开始检索“试验品”竞技场的能量波动,不料监控面板却源源不断地弹出警告,66根本无法进入!   幻世跟成真两边的面板同样被“试验品”拒绝在外。   “看到没?如果再不认可这个竞技场即将进化的现实,此方世界的崩塌引发的能量自爆,绝对会影响整个第三维度!”成真代表率先开口,“你的试验品爆炸了,可别连累其他人啊,得不偿失哦——”   最后特地拉长的尾音,将成真的话衬得十足地拉仇恨。   “你!!”幻世代表气得身上的毛绒全都变成了利刺,让它看起来像一只长了诡异眼睛的海胆,“都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回事,你少在那儿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此话一出,两边的代表彻底抛去形象,爆发大战。   【肃静。】   一直没有发声的高层忽然传来声压。   明明源自虚空,又是高维生物,却没有让南宫就感到不适,反而抚平了不少心间的慌乱。   一方虚拟的大屏在审讯场地中央亮起,冒着杂音的屏幕中映射的,正是跪在雨中的时将。   而后,“试验品”内各地爆发的天灾也陆陆续续被映射出来。   【幻世,你们用了最新的技术打造出这个竞技场,却无法将之完全把控,差点让我错过这么有天赋的挑战者……现在怎么还有脸面坐在这里大放厥词?】   幻世代表瞬间闭麦,毛刺海胆一下子变成Q弹的海绵球。   成真代表翘起二郎腿,幸灾乐祸道:“本事不够,就赶紧滚回第二维度种田去吧!”   【成真,你们擅自启用已经封存的旧系统,投放没有资质的精神体进入竞技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   成真代表闭麦+1,并将腿放下并拢正坐。   在场的精神体都不敢轻易发言了。   唯有南宫就克制着颤抖的声线,大声问道:“能不能先告诉我,时将到底怎么了!”   一旁被高层压到只能垂着头的66在心中暗道一句:勇士。   【挑战者南玖,我认可你的挑战结果。】   【高维管理局正式判定,第三维度“试验品”竞技场可以脱离强制,进化成为第二维度新世界。】   【挑战者南玖,我将赋予你世界主神的力量,让你回归该维度,修正暴走的能量。】   【但是,你的经验始终不足,想要成为正式的主神,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   时将口中那委屈巴巴的“四处乱跑”,说的就是南宫就答应下来的这个条件。   当时南宫就为救能量暴走的时将,一时心急,连条件内容都没听清楚就一口答应下来。等后来穿回竞技场,与时将相拥在雨中,将能量重新修正、世界回到他最后一轮的时间线后,南宫就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上了高维管理局的贼船。   据66所说,拥有fourth wall技能的挑战者通关的必要条件,就是即使在最艰难的剧情点中关闭技能,挑战者的意志仍能保持正常。   fourth wall技能本就罕见,而这类挑战者的求生意志大多又是很薄弱的,大多数挑战者在竞技场中调低了覆盖程度后,就会因各种挫折自行走向消亡。   而南宫就,则是竞技场模式实行以来,唯一一个通关的fourth wall拥有者。   幻世原先也不认为南宫就能按流程通关,连作弊程序都给南宫就写好了,没想到因为成真的搅局,反而让南宫就实现了这个不可能。   高层心知南宫就的资质惊人,技能又特别适合就任第三维度竞技场的编织工程师,于是便以此为条件,破格赋予了南宫就主神的力量。   但拥有力量不代表能随心使用。   南宫就作为只经历过一个竞技场的挑战者,纵然重生的次数再多,阅历还是十分有限的,根本无法完全掌控主神的力量。所以高层为南宫就定下了一个实习期,在此期间,南宫就仍然需要跟66搭档,游走到不同的第三维度竞技场中进行剧情编织及bug修复。   也就是说,为了获得将此方世界不合理的地方一一调整的力量,南宫就需要不定期离开自己的管辖范围,从一个有自主意识的NPC变成一个有自主意识但必须伪装成没有的NPC,替管理局那群精神体收拾各种烂摊子。   工作嘛,到哪不是做。南宫就对此意见不算大,只是知晓此事后的时将怨念似乎颇深。   南宫就听见时将像撒娇一样的抱怨,不由得悄悄牵起时将的手,安慰道:“我在其他世界的时间流速与此方世界不一样呀,很快你又能看见我了。”   时将并不满意南宫就这个答案,却无法说什么,只能不断用手指摩挲着南宫就的手心。   他已经失去过小玖两次……甚至可能是好多好多次了,小玖从来不愿说出,唯有半魂留存的两世回忆一直萦绕在时将的脑海。   等叶家的这对新人终于礼成,两人在回百晓山庄的马车上,时将终于委屈巴巴道:“那你能不能跟我做个约定……”   明明五官还是那副透着冷清的样子,可瓷白的皮肤和下垂的眼角叠加起来,却是生生在南宫就眼中倒映出几分可怜,恨不得立刻将时将抱进怀里。   ——但这肯定是不行的。   南宫就清晰记得,上一次自己这么做以后,时将像疯了一样将他按在床上整整三日,将他翻来覆去上下折腾了个遍。   这幅可怜的样子就跟初冬飘落到手心的雪花一样,还没看清,就化得干干净净。   南宫就干咳一声,道:“你先说是什么约定。”   时将怎会不知南宫就心中在想什么,又向南宫就凑近了一些,道:“你还记不记得,在玲珑谷的花树林间,我曾跟你说过,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南宫就在记忆中搜寻片刻,终于想起在第十一轮的时间回溯之前,时将对他插的这支大旗子。   “记得,那你现在是打算告诉我了吗?”   时将将南宫就的手捧在胸口,双目含情,柔声道:“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命定之人’,要经历无数次的因果循环,才能与我见上一面。我想问他,如若此生我的寿命同天,他可否愿意留在此间,与我长相厮守?”   “什……什么啊……”南宫就被时将突如其来的认真唬住,一时磕巴了起来,“你,你别装可怜,这次的任务我肯定是要过去的啊,这样子,我保证三月以内就能回来……!”   时将垂首在南宫就的手背印下一个温热的吻,随后微微抬起头,将南宫就微红的脸映入深邃的眼眸中。   “我是说,小玖,你愿意同我结下婚契,永生相伴吗?”   …   今日是百晓山庄办喜事的日子。   说是办喜事,实际上百晓山庄一切从简,并未铺张,只在门外挂上红灯笼,张贴了家有喜事闭门谢客的告示。   时将本人是相当想大肆铺张一番,将自己能给到最好的全部都捧到南宫就面前,再让那群觊觎南宫就的登徒浪子有点自知之明,离别人的道侣远一点的……可却被南宫就无情拒绝了。   “你还不知道他们吗?一个个全是烦人精,我可不想大喜日子还招他们来闹心。”被龙傲天们轮番折磨了数轮的(心灵上的)百岁老人南宫就揉揉时将委屈的脸,没好气道,“就我们两个,在百晓山庄,好不好?”   时将勾起笑容,伺机抱住南宫就的腰,委屈一扫而空。   小玖说得有道理,还是只有他们二人最好。   “啊对了,还要带上洛洛。”南宫就忽然补充。   刚勾起笑容的脸骤然变黑。   “我同你结婚契,带他做什么?”   南宫就认真地看着时将的脸道:“洛洛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自然要跟着我的。难道百晓山庄不欢迎他?”   时将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心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还有一个亲弟弟,你也没让他跟着啊。   没想到那群登徒浪子还不是最烦人的,总是跟在南宫就身旁那只黑心小白兔才是最难对付的狠角色。   总而言之,在面对堵在房门前的尘洛洛时,时将还是觉得郁闷至极。   “看什么看,吉时未到,你懂不懂规矩啊,到家祠那边等着去!”   尘洛洛面对时将的时候,语气已经完全听不出有小白兔的模样,莫名气势汹汹,差点连司遥剑都抽出来对着时将,看起来是积怨已深。   时将恨不得掐自己一把,这破吉时就是他自己算出来的,现在可好,反倒成了不让他与南宫就见面的理由了。   可不等时将说些什么,晴天白日,忽然一道雷霆劈落在百晓山庄门口,一下将那“家有喜事”的告示燃成灰烬,明显是有人故意来找茬。   暗卫倏地落到时将面前:“报,仙盟盟主破开了山庄的结界。”   真的是防不胜防!   时将沉着脸走到大门,百晓山庄的几个暗卫正在门外与擅闯山庄的仙盟盟主打得不可开交。   时将烦躁地挥挥手,平地忽然卷起一阵飓风,激战的几人被飓风卷入,被迫分开停战。玉树临风的仙盟盟主在飓风中央被强行滚了几个圈,手中捏了个诀,这才勉强脱身,潇洒落到时将面前。   “这妖风还挺有意思的,莫不是楼兰生最新研究出来的阵法?”仙盟盟主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柄折扇,煞是儒雅地探扇轻摇,眼中带笑,“听闻今日是时庄主的大喜之日,为何我没有收到邀请?”   时将心中暗骂一声,司徒臻远果然是最烦人那个。   早已摸进百晓山庄的司徒臻远跟回到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地一路往红绸金线指引的小苑走去。   虽说门外的白公子估计瞒不了时将多久,但好歹也能让他过一把抢亲的瘾,说不定南宫就真就答应了呢~   苑中果然一切从简,司徒臻远先是习惯性地轻叩大门,不等门内的人响应,又想着以前去救南宫就的时候叩门差点将他吓坏了,这会儿自己是来抢亲的,应该摆出一点抢亲的豪横态度,便直接推开大门道:“南宫,选他不如选我,跟我走罢!”   坐在房中的兰衣男子转身望向司徒臻远,脸确实是那张熟悉的脸,但神情却冷得跟腊月的霜雪一样,将还想发表什么高谈阔论的司徒臻远整个冻住。   “怎么会是你?!”   南宫勿对面前这个坑过自家笨蛋兄长好几次的司徒盟主自然摆不出什么好脸色,冷淡道:“你能想到调虎离山之计,难道神机妙算的时庄主还想不到吗?”   司徒臻远被冻住的笑脸生出几条裂缝:“算他狠!”   完成任务的南宫勿不耐烦地站起身子,道:“喝你的喜酒去吧,少烦我哥。”   说罢,便开始往百晓山庄的家祠走去。   南宫就在这两年总是忽然消失一段时日,又忽然憔悴地回到妙行观。虽说不知南宫就在神神秘秘地办着些什么事情,但南宫勿多少也能感觉到,自己这个曾经接收过天道神谕的兄长,或许真的在默默地做着影响世间的大事。   倒也不是他对南宫就带有什么憧憬,单纯是觉得南宫就似乎有些变了,相较以前更加成熟了不少,反而让南宫勿还有些不习惯。   “你竟然愿意喊他‘哥哥’了?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司徒臻远无视南宫勿的话,跟在南宫勿后头,又找到了新话题。   …   另一边,南宫就真正所在的小苑忽然被黑焰冒出的浓烟遮盖,带着怒气的龙吟声自黑焰中心传来。   公仪楚觞大驾光临,在烛擎身上跃落到苑中,恼怒道:“南宫就,你明明跟本尊一同与烛擎结契,为何还敢嫁与他人!?给本尊立即去把婚退了!”   门外的尘洛洛淡定地捧着一杯奶茶,问:“魔尊大人,奶茶喝吗?”   馨甜的香气在尘洛洛身上散发出来,似乎比奶茶要更好闻一些,让公仪楚觞没有来源地感到安心。   公仪楚觞睨尘洛洛一眼:“敢拦我?好大的胆子!当然喝!”   密布的浓云与黑焰悠悠散去,日光重新洒落,烛擎化作小龙,眼巴巴地飞到尘洛洛周围跟着讨吃的。   尘洛洛身上的香气也让烛擎喜爱不已,除了小主人南宫就,烛擎最喜欢的人类就是尘洛洛啦!   公仪楚觞喝了两口尘洛洛的奶茶,忽然心中一动,将脸凑到尘洛洛面前与之对视,拉起尘洛洛的胳膊道:“为什么你身上会散发出让我安心的香气?”   发现黑焰、匆匆赶来的上官羡望见此景,霎时将尘洛洛另一只胳膊抓起,像被觊觎了食粮的豹子一般瞪向公仪楚觞:“你做什么!”   夹在两人中间的尘洛洛忽然神色黯淡地叹口气。   “唉,你们确实应该拉一下我,不然我怕等下我实在忍不住,要去将时将砍成八段。”   上官羡/公仪楚觞:?   小苑还在吵吵闹闹,房间忽然“啪”一下打开门,打断三人的纷争。   “别吵了!”时玥大喝一声,“要喝喜酒就都滚去家祠那边候着,来捣乱的全部给我滚蛋!”   虽说综合战力在时玥之上,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三人一龙忽然感受到了女子对结婚契的信念感,均默契收声,乖乖往家祠那边走去。   …   结婚契不似人间界的男女婚嫁,无需八抬大轿等繁琐的仪式。此时被时安装扮了一番的南宫就身着一袭红袍喜服,终于在房中踏出。   甫一开门,南宫就便被早已侯在小苑中央、同样身着红袍的时将吸引了所有目光。   时将很少穿这种颜色艳丽的衣服,他的皮肤本就白得近乎透明,如今被喜服一衬,平白便在脸上映出几分绯红。此时长身立于日光之下,丰神俊朗,唇角微扬,眼底的光微微流动,显现出此人隐藏在深处的神性。   南宫就呆愣一瞬,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真的要跟面前的人成婚。   而时将的呼吸更是在见到南宫就那一刻便开始停滞。   面前的南宫就未着脂粉,却尤其神采奕奕,那双为他流过无数次眼泪的星眸,此刻正用含羞中带着炽热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曾经拼命掩盖的爱意在此时达到释放的巅峰,肆无忌惮地将时将整个人包裹起来,似是想要借此在时将的耳边悄声诉说:你是我留在这个世间的唯一原因。   时将紧张得连脚步都差点忘记要怎么迈出。   “再发呆就赶不上吉时咯!”   时玥用刀柄敲敲已经被南宫就惊艳到像傻瓜一样一动不动的时将,笑着出声提醒。   时将猛地回神,旋即大步迈向南宫就,牵着他往百晓山庄的家祠走去。   苑中通往家祠的长廊,不消半刻钟便能走完,可南宫就同时将都觉得,他们好似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走到这个结局。   两人在时家绑定的是修仙界的婚契。   但两人心中清晰,他们真正绑定的,是跨越了万千世界后,探索到彼此内心最深处的灵魂。   在礼成的那个瞬间,时将紧紧握着南宫就的手,眼中泛起温热。   “谢谢你,来到这个世间,拯救我。”   而南宫就的星眸闪闪,直接用一个拥吻代替了回答。   …   “你再继续冒粉红泡泡出来,这个《恶毒男配今天也在BE》世界就要被你改成《恋爱脑男配今天也在勾引男人》世界了。”   66暴躁的声音在脑域中持续输出。   正在用控制面板操作剧情渲染的南宫就思索片刻,继续傻笑道:“那不是更有金榜潜质了吗?”   “金你个头,请你尊重原著!”66气急败坏道,“别怪我不提醒你,你再不赶紧把活干完,就赶不上围观上官羡杀妻证道的剧情了。”   南宫就冒着粉红泡泡的身子猝然一怔:“?什么毛病啊,上官羡不是早就入逍遥道了吗!你别框我啊!”   “不知道,反正我是检测到他俩带着剑往花树林里头去了啊。”   似乎是怕南宫就不相信,66还特地调取了漫有你世界的监控出来。   果然,上官羡同尘洛洛已经在花树林间相视而立,那动人无比的情景,被雷劈过N次的南宫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我靠!”   南宫就干脆地罢工,连续放出几个空间跳转,紧急狂飙回漫有你的世界中。   粉白的花瓣飞扬,兰衣的上官羡眼神清明,与旧时在玲珑谷的模样相比,竟是更加活泼了一些。   待南宫就赶达现场的时候,上官羡已经告白结束,正站在原地与尘洛洛对视,静静等待尘洛洛的答复。   尘洛洛回以上官羡一个柔软的浅笑,认真道:“你说错了,天下间最好的人肯定不是我,而是我的大师兄。”   一来就听见这话的南宫就犹如被五雷轰顶,霎时雷得外焦里嫩。   “虽然打扰你们的告白很抱歉,但算我求你宝贝,”南宫就猛地钻到两人中央,朝尘洛洛道,“他都为你道心尽碎了,你就给他个机会呗,不然等下他发疯用剑刺你怎么办?”   上官羡虽不知南宫就是在哪儿冒出来的,但还是赶紧解释:“不会的,大师兄,如今我已入逍遥道,不会再被心魔纠缠!另外,洛洛说得对,我也觉得你很好。”   南宫就头痛扶额,他赶回来根本不是为了让这两个小屁孩给自己发好人卡的,OK?   “大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尘洛洛肉眼可见地一下子欢快起来,凑到南宫就身旁撒了会儿娇,才又转身朝上官羡道,“既然大师兄这么说了,我便给你个机会。接下来我会游历四方,把大师兄所创的万茶道宣扬到五湖四海,你要跟我结伴同行吗?”   南宫就:?   南宫就痛苦道:“不是啊宝贝,那个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啦!我只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地活着,最好谈一场平凡一些但又会将你捧上天的恋爱,听大师兄的话,好吗?”   身后的上官羡眼神坚定道:“可以!我一定会将你打动,让你的双眼停驻在我身上!”   南宫就:……?   南宫就:那什么,我应该不是你们play里的一环吧(。   …   闹剧结束,尘洛洛说干就干,跟南宫就道别后便带着上官羡回妙行观开始布置游历计划。   南宫就心累地站在原地,打开控制面板给管理局发了份休假申请。   他怕是真的年纪大了,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在想些什么。但再怎么说他都已经翘班回来了,在这个世界停留一段时间休个假,不算过分吧?   更何况,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头顶现在已经乌云密布,某人的怒火好像即将要烧到他的身上了。   才刚这么想着,一缕金光骤然化作时将降临到南宫就身后,狠狠箍起南宫就的腰,将南宫就拥进怀中。   接着温热的鼻息洒到脖间,身后的人小力在南宫就的脖子处咬了一口,沉声道:“小玖……回来怎么不是先来找我……”   这话说得可怜,但态度看起来却像是要将南宫就剥开来吞进肚子里头一样狠,听着是真的生气了,让南宫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我这不是害怕洛洛出事嘛……”   毕竟现在这儿已经不是试验场,而是真正的第二维度新世界了耶!   “我就知道,我在小玖心中,永远都排在洛洛后面……”   背后的人干脆将整个脑袋埋进南宫就的颈窝,那破天的委屈都要把南宫就淹了去。   “你跟他比做什么,他就是个小朋友!”南宫就心道不好,赶紧在时将的手臂桎梏中挣扎着转身,双手捧起时将的脸,目光炯炯地与黯然的时将对视,“你是我的爱人,我只心悦你,只喜欢你,只爱你,只有你!”   两人胸口的婚契也随着南宫就的话开始发烫。   时将本来还想再装会儿委屈,可一看到南宫就这张许久不见的面容,伪装一下子便烟消云散,按耐不住地吻向南宫就还在说着些什么、一张一合的嘴。   吻着吻着,手就开始往其他地方摸去。   “唔唔唔……你做什么…!这是在外面!!”南宫就被吻得透不过气,急急忙忙推开缠在身上的时将,生硬地扯开话题,“那个,额,你要不要喝奶茶,好久没喝了对不对,回妙行观我给你做……”   时将提取关键信息:“回妙行观就给我做吗?正合我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南宫就瞬间脸红到炸毛,“我是说奶茶!做奶茶!喝的奶茶!”   时将笑着又啄了一下南宫就的唇,不再继续逗他,再逗疯猫可能就要被气跑了。   …   好说歹说哄了一番,总算把炸毛的猫哄好。   回观的路上,南宫就不知又想到什么,忽然道:“你说我能飞升吗?”   牵着南宫就的天道大人挑眉:“靠万茶道飞升?”   南宫就也跟着挑眉:“不然呢?”   时将道:“那估计悬了。”   南宫就立即张牙舞爪:“你现在可不像以前那么脆皮了,别以为我不敢打你!连顾柔都能飞,凭什么我不能飞,再不济我就转回逍遥道……”   时将笑着接收南宫就的疯狂猫猫拳。   他知道南宫就是在担忧自己的时间正常流动后,在此方世界的肉身会慢慢老去,没有办法遵守诺言,一直以南宫就的样子与他厮守。   “哈哈,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飞升不了呢,”时将握住猫猫拳,轻轻落下一个吻,“我的主神大人。”   “啊啊啊啊好羞耻!你快闭嘴!!”   南宫就的猫猫拳攻击升级,可笑容却不小心全暴露在面上。   初来这个世间,他不过是将一切置身事外的路人甲背景板。   可在无数角色的故事中路过后,他也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属。   如果是同你一起,纵然深陷其中,我甘之如饴。   (正文完) 第106章   众所周知, 所有先斩后奏的临时休假,都不可能用一句“骚瑞”就能蒙混过关的。   好在管理局也不算完全泯灭人性,好歹是等到南宫就假期结束的那一天清晨, 才连发几十条警告,催促南宫就紧急前往新竞技场进行大面积的bug修复。   【上次的烂摊子我已经给你填好了, 这次的任务很紧急, 赶紧给我起床跳转过去!】   66烦躁的声音在脑域中响起, 逼得南宫就赖不了半点床,只能难受地在被子里头拱了拱,勉强眯开眼睛。   外头的天还没亮, 时将的一只手臂被他枕在脖子底下, 另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腰间,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小动作,时将的掌心下意识地覆上南宫就的后背,一下一下缓缓给南宫就顺毛。   南宫就的烦躁稍微被梳顺了一些, 迷迷糊糊地在脑域中点开管理局发布的新任务:   任务:修复竞技场关联bug, 合计???处   地点:0758号A级竞技场   蓝本:《狼王的落跑小鲛妻》   南宫就:……   南宫就在脑域发言:“他俩难道没有生殖隔离吗?生下的后代是狼还是鱼?”   66同样无语。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为什么要假设男鲛能生小孩?】   南宫就挠挠脑袋, “小鲛妻”这称呼也听不出是条男鲛啊。   但他确实是有些睡迷糊了。   …   这也不能怪南宫就。   这次南宫就提前跳转回来, 完全是因为担心尘洛洛有危险,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告诉时将, 时将似乎就开始闹起了小性子, 日日夜夜都要南宫就跟在身边,恨不得拿捆仙索将南宫就捆到自己身上, 不让他四处乱跑。   南宫就理亏在先, 正好回来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做,便干脆住进了百晓山庄, 方便时将在盯梢的同时能顺手处理百晓山庄的事务。   饶是如此,时将还是经常将工作扔给时老庄主处理,自己则是粘着南宫就游山玩水甜甜蜜蜜,害得时老庄主抱怨不已,日日唠叨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直到时家大姐时雨回娘家探望,帮忙分摊了一些事务,时老庄主才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南宫就同时将结婚契的时候,时雨因为临盆在即没办法赶回。这会儿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便同庞应一起回了百晓山庄一趟,给时将和南宫就送上贺礼,再托付让时将给孩子算个名字。   已经取回将天法力的时将今时不同往日,给凡人起名字必须谨慎再谨慎,不然一不小心赐得重了,孩子怕是得遭不少罪。南宫就总算找到空隙自己出去溜达,这一溜就溜到观星楼上,在门外听见了时雨跟时老庄主的对话。   “老爹还记得,将儿小的时候,姻缘线便一直幽暗隐晦,怎么看都看不明白。老爹对算姻缘方面还是有点自信的,还以为这辈子是等不到他安定下来那一日了……如今看到将儿能找到自己的归属,你爹也是心满意足了,哪能再奢望那么多?”   时老庄主似是感慨不已,眼中挂泪。   “就是我这副老骨头恐怕也没几年命了,将儿又无后,时家这一大子的家业无人继承,实在愧对祖宗。或许还得在旁支过继几个娃娃培养一下……”   时雨应和几句,两人就时家的旁支局势继续着谁人更合适的话题。   饶是已经成为一家人,偷听还是不好的,更何况两人聊的还是时将无后的事,说来罪魁祸首也算是他。   南宫就默默后退,不料脚才刚踏出观星楼的院子,就被沉着脸的时将逮个正着。   时将抓起南宫就的手,一把将人捞到胸口,闷声问道:“为何又到处乱跑?”   南宫就有些无奈:“在你家院子里头逛逛,也属于‘到处乱跑’的范围内吗?”   “当然。”时将理直气壮道,“若是不看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忽然不见了怎么办。”   好吧。   南宫就知道这是自己两年前忽然在这个世界里头消失给时将落下的心理阴影,便由着时将将自己抱得紧紧地,并未做出反驳。只是66早就在脑域给过休完假后有紧急任务等着他处理这个预警了,让南宫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跟时将提起比较好。   时将察觉到南宫就的情绪似乎不高,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慌。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管南宫就管得太过头,让南宫就觉得烦了?   犹豫片刻,时将才勉强转抱为牵,问道:“是不喜欢我这么看着你吗……?”   明明都已经结过婚契,南宫就实在不知道时将这样患得患失到底是个什么心理活动,但时将的眼角一垂下来,态度如此小心翼翼,南宫就的心中便又软得要紧,赶急赶忙道:“怎么会,唉,我只是不小心听见时老庄主同你大姐聊的话,在胡思乱想罢了。”   反正问题迟早都是要面对,南宫就便干脆地将时老庄主同时雨的顾虑告知了时将。   时将倒是没想到南宫就会纠结这个问题,意外道:“你很在意吗?”   南宫就道:“当然在意啊!之前臻远就提过好几回这件事了,况且你们家……”   后半句都还未说出,时将便打断道:“臻远?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开始以名字相称了?”   南宫就:“……”   南宫就:“单纯是因为他的名字太长,我懒得喊全名罢了。你若是想,我也可以喊你将将。”   “……不必了。”时将犹豫片刻,又道,“关于孩子的问题,天意自有安排。再说,如果不是你‘治好了时将’,时将早就在两年前便耗尽阳寿、回归本位了。如今我以时将的身份留在此处,好歹也能陪着老庄主走到最后,是好事,你莫要想太多了。”   南宫就想想,好像是这个理没错,便敷衍道:“好,我也是随便问问。”   说罢便真的开始神游,不再说话。   百晓山庄的长廊挂满了小灯,时将牵着南宫就的手慢慢往寝室走去,余光中瞥见南宫就仍是一脸惆怅,完全不似随便问问的样子。   难道……其实南宫就很想要一个孩子?   当初将天的法力刚刚回来的时候,便是临时化了个五岁小童的身躯。时将记得那时的南宫就明明前一刻还悲痛欲绝,可小童甫一出现,南宫就便十分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往后两天,更是对那小童身躯爱到不行,恨不得走到哪儿都抱着,同现在这般总是躲着他的模样相去甚远。   仔细想想,那尘洛洛不就是被南宫就当成儿子一样养活大的吗?难道也是因为小时候生得可爱,激起了南宫就那颗喜爱小孩子的心,这才让尘洛洛钻到这个空子,老是同他争抢南宫就?   若南宫就本就是一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只是因为自己才勉强承受无后因果的话……   时将的神色一凝,连法力开始飘散都没察觉。   …   身旁的天道大人胡思乱想,睡在隔壁的南宫就自然也跟着遭殃。   南宫就一整个晚上被时将又搂又亲,睡着了还隐隐约约听见时将好似在对他嘀嘀咕咕些什么,诸如“孩子”、“他真的不知”、“抱歉”云云,睡得极不安稳。   虽然不知道时将到底在思虑些什么,但可能是因为昨夜聊过孩子的事,这会儿刚被叫醒,听见“鲛妻”二字,南宫就便条件反射地想到了生娃罢。   南宫就无奈地在时将怀中钻出来,洗漱过后,发现时将竟然还没醒。又过去检查了一下时将的灵流,这才发现昨夜时将的法力似乎又暴走了一会儿。   天道的法力还是太庞大了,纵然时将现在用着的这幅身躯已经被重新塑造,但还是很难承受将天近三分之一的法力封存在这幅躯体内,偶尔便会出现法力暴走、需要沉睡一段时间调整的状况。   只是这沉睡来得未免有些不巧,南宫就最终还是没能在出发前知会时将一声,只能是先用灵力帮时将顺了顺灵流,又亲亲时将的唇,留下字条开始跳转出发。   ……希望时将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跑去出任务后不要太生气。   早晨耽误的时间多,走得便比较匆忙。南宫就都未注意到,在亲吻的那一瞬,一缕金色的灵力自时将的胸口迅速游出,嗖一下钻进了南宫就胸口的婚契烙印中。   …   尽管已经跳转过无数次维度空间,但跳转通道自带的那种晕眩感还是让南宫就止不住连连作呕。   前世的他就各种晕车晕船晕机,所以最后的时光才一直窝在家中未曾出行。   后来穿成南宫就,发现自己竟然不晕御剑飞行,还以为是换了个壳就不晕交通工具了——直到第一次使用维度空间跳转功能,南宫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该晕的还是得晕。   “66,咱们单位就不能优化下这个功能吗,我真的好怕等会儿吐自己脸上!”   南宫就晕得天昏地暗,还不忘留着口气跟66吐槽。   【部分技术问题还未攻克,你就忍忍吧。还有个坏消息,由于0758号A级竞技场的bug实在太多,能量波动极大,等一下可能还会遇上……呃,已经遇上了,通道能量源颠簸。你幻想自己系好安全带吧。】   “救——命——啊——”   南宫就感觉自己被扔进一个滚筒洗衣机,霎时天旋地转,人都快被转成一盘蚊香。   而一直悄悄窝在南宫就婚契中的那缕灵流此时亦无法继续跟紧,在南宫就猛地在颠簸中进行了一个倒空翻后,被甩到了0758号竞技场的某个角落中。 第107章   琉璃海岸。   南宫就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试过那么狼狈地降落了。   “投诉, 我要投诉!!”南宫就趴在海边的沙滩上,前浪正狠狠鞭挞着他这张社畜的脸,“这烂世界到底是哪个工程师编的, 给我滚回第三维度重新挑战!!”   66懒得搭理他的胡言乱语,没好气道:【时间紧迫, 你还是赶紧先把剧情听了吧。】   0758号A级竞技场的编织蓝本《狼王的落跑小鲛妻》, 是一部文如其名的咯噔文学。   当然, 南宫就出任务遇到咯噔文学的几率特别高,并不是因为他的个人喜好,单纯是A级竞技场的筛选标准都是套路明显、难度较低、比较适合实习生操作的故事。   总而言之, 这故事的起始大概就是天狼一族的狼王被暗鸦一族的奸人所害, 主角攻——天狼族的少主元煦, 在逃亡到琉璃海的悬崖边时,被迫跳入了大海。   天狼一族不谙水性,元煦在巨浪翻腾下九死一生, 被路过的主角受——鲛人安言救到孤岛的礁洞中。   鲛人一族天性单纯善良, 从前曾经十分喜爱与不同种族的生物做朋友。但自从某天世人发现了鲛人留下的眼泪能变成宝珠、吃了鲛人的肉能恢复青春、燃烧鲛人炼成的油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后,鲛人一族便开始受到陆地几个种族对其进行的大规模狩猎。   短短几年间, 鲛人的数量锐减至原来的四分之一, 整个种族濒临灭亡。仅存的鲛人们痛定思痛,拼尽全族之力在琉璃海边缘的一处海域布下重重结界, 既不允许外人闯入, 所有鲛人也被告诫不允许接触地面的任何生物。   可安言年纪实在太小,又是好奇心旺盛的性子, 第一次悄悄溜出来玩便碰上了落水的天狼, 怎可能忍得住不去救?为此,安言还破了大戒, 心中惊慌失措,只好在元煦醒来前逃跑了。   “等等,”南宫就垂死病中惊坐起,“‘破了大戒’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那个。】   南宫就:“没记错的话,元煦不是溺水吗?人工呼吸我能理解,怎么还要那个??”   【逃跑前被喂药了,不然也不至于打不过那几个小喽喽。你别管,反正这儿的剧情都这样。】   南宫就:……   好吧,他也管不了。   反正心善的安言自那以后,便每日都用术法短暂地变出双腿伪装成凡人,偷偷跑去礁洞中照顾身负重伤的元煦。   而元煦在养伤的期间,只以为自己是被附近小渔村的人类所救,不知原来自己康复得那么快是因为安言在背地里一直放血割肉给他吃。   终于,元煦韬光养晦完毕,回到天狼一族的原领地大杀四方。在被拥立成为新狼王后,元煦回来琉璃海岸寻找当初救他的安言,却遇上了冒充安言的绿茶蚌精……   “不是,”南宫就再次举手打断66的剧情简介,“你不觉得蚌精这种东西很不符合整篇西幻童话风的氛围吗?”   【这很明显就是中式聊斋风。】   南宫就质疑:“可是这剧情难道不就是小美丽的人鱼……”   【不是。是聊斋。】   南宫就:……   南宫就:“行吧。虽然都是水产,但这小鲛人都割肉放血了,那大扇贝能有鲛人族的功能吗?元煦要是还能认错,干脆一开始就让他淹死在海里得了。”   【没认错,元煦一下子就拆穿了蚌精的谎言,但在拆穿之前已经被路过的安言看见并误会了,于是安言只能含泪离开。】   啊,这。   安言从元煦的全世界路过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南宫就躺平道:“懂了,所以到底是哪里出bug了?景色崩坏,人设不全,还是安言没有对元煦一见钟情?”   【都不是。元煦的原设是路痴,在竞技场中被世界观自动补全,所以他在被追杀的时候跑岔路跳错了海域,这会儿还没碰上安言恐怕就要被淹死了。】   南宫就一个鲤鱼打挺:“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   都说了,不要总是偷懒开启全自动模式啊!很容易刚开篇就翻车,好吗!!   待南宫就哼哧哼哧地在蓬莱海中将溺水的元煦捞回琉璃海边后,南宫就的眼睛实在忍不住往元煦的□□方向望去。   很明显,小元煦已经在翻江倒海的折腾下彻底平静下来。   南宫就深表遗憾:“总之只要我把他扔到安言附近就可以了,对吧?”   66严肃道:【不行,你得给他喂点春天的药。不然他等会儿不能跟安言那个的话,后面的剧情就全完了。】   ?   所以现在的咯噔文学不擦点黄色边是会怎样!就不能回到当初那个纯洁的网络环境吗!   南宫就横眉竖目,显然此事触碰到了他的道德底线。   “吾辈岂是如此龌龊之人!”   前·无情道飞升天才66冷漠道:【那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我不会再帮你的罢工擦屁股。】   ……道德底线这种东西定下来不就是为了一降再降的嘛。   南宫就反手给元煦下了剂猛药,务必让两位主角一夜七次,爽到极致。   …   根据定位显示,小鲛人安言正在不远处的海域中偷瞄路过的船只。   南宫就在面板将船只的前进方向调整为元煦所在的方向,安言果然发现了在海中沉浮的元煦,并将他救起带到附近的礁洞中。   接下来就是一些平台不宜的画面播放了。   南宫就功成身退地回到琉璃海岸边,刚想查询下一个bug的出现地点,却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也被拍到了沙滩上。   南宫就:“怎么还有一个溺水的。是剧情点,还是有其他竞技场串台了?”   66检索一瞬,答:【没有,应该是路人角色。】   既然是路人,顺手救一下对世界的影响应该也不大。南宫就一向不会将竞技场的角色当成低维纸片人,这回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当南宫就将被拍在沙滩上的小小少年翻过来时,发现此人长着一张时将的脸。   ……并且还是约摸十五六岁的,时将的脸。   南宫就:……   66:……   南宫就:“我道侣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竞技场,麻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柔写完漫有你就穿进去了,这本狼王鲛妻总不能是漫有你的系列文吧?更何况这小少年的额头上还长着两根月白色的精致龙角,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漫有你世界的时将。   【我先查一下这是哪个角色。】   66冷静答复,很快,南宫就的面板便开始显示新的角色信息:这个跟时将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少年,是本次竞技场中一个后期比较重要的配角——白龙小太子。   在原剧情中,小太子作为琉璃海白龙一族龙帝的独子,常年被关在龙宫中学习如何管理龙族。小太子学得腻味,总喜欢偷偷溜到岸上玩。   自古有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太子上岸的原因与安言相似,但命运却不似安言一般遇见命定之人,而是受到坏人蒙骗,被绑架到妖界囚禁,连生得极其貌美的龙角都被无情地切掉了。   一直到后来安言也意外被绑的剧情点,才被来英雄救美的元煦顺便捞回大海。为报救命之恩,小太子自那以后便死心塌地地跟着元煦,成为元煦在海底世界的强劲后盾,助元煦打破鲛人一族的偏见,抱得鲛妻归。   66:【经初步扫描结果显示,合理推测为刚刚通道能量源颠簸中,竞技场自动抽取了你的记忆,把没有详细描写的配角相貌补全了。】   南宫就发誓,等任务完成以后他绝对绝对要投诉这个竞技场的工程师。   连同事的记忆都偷,有没有公德心啊!!   还没等南宫就发出更多豪言壮志,66再次冷淡道:【他该走被哄骗的剧情了,你也该赶往下一个bug了。】   南宫就无奈熄火,道:“行吧。”   …   十分钟后。   举着两片大贝壳躲在礁石后面偷瞄的南宫就:“他怎么还在那儿趴着。”   66:【你到底走不走。】   南宫就:“哎你那么急干嘛,两主角不是还在那少儿不宜吗?我总不能过去帮元煦推一把腰吧。”   66:【……】   所以说,你直接跳转到下一个bu□□不就行了吗?!   南宫就又蹲了几分钟,纠结不已,最终还是道:“你看小朋友趴在那儿日晒浪打怪可怜的,要不我还是去帮帮忙吧?”   66直翻白眼:【随便你。】   得到66许可的南宫就果断扔掉手中的大贝壳,很不值钱地跑去把趴着的小朋友捞到阴凉的礁洞中,给小朋友喂了点水,又去外头摘了点果子。   等南宫就抱着一包袱的野果回来时,小朋友已经悠悠转醒。看见他,先是眼睛一亮,接着又警惕地后退几步,恶狠狠道:“你是谁!”   南宫就尴尬地挠挠脸:“呃……我是上天看你长得可爱,派来救你的路人?”   小朋友狐疑地盯着南宫就,眼珠子在南宫就脸上转了几圈,转着转着,又转到南宫就手上抱着的果子上。深海里头没有这种长得又大又红又油亮的水果,小朋友的表情是谨慎,但喉咙却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南宫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尽可能笑得友好地走到他面前,摸出一颗最大的果子,擦擦干净递给小朋友。   小朋友的眼睛又开始发亮,眨了眨眼,又小心地掩盖着兴奋,迅速夺过南宫就手中的野果。   南宫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暴击。   太可爱了。   虽然明知道面前长着龙角的人不是时将,但他在真·时将那儿也看不见这幅模样啊!!   小朋友夺了果子以后又默默坐到远处,先是闻了闻果子的气味,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清新的果香和鲜萃的口感一下子俘获了小朋友的心。   小朋友被这种从未尝试过的味道惊艳得眯起眼睛,三两下便将手中的野果啃了个干净。   “哎哎哎,果核可别一块吃了。”看小朋友吃得开心,南宫就的语气都不自觉变得温柔起来,“我这儿还有很多,都给你。”   说着又靠近小朋友一些,将包袱里头的果子一口气全推到小朋友面前。   惊喜窜上了小朋友的脸蛋上。   面前的南宫就看着像人族,他第一次跟岸上的人族打交道,看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嘛……而且这个人族说自己是上天派来救他的,岂不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小朋友越想越激动。   但他也没忘记在人族面前要维持白龙一族太子的威严,便挑了两个漂亮的果子,又重新递回给南宫就,昂着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就愣了愣。按理来说他是不允许跟竞技场的角色有太多接触的,想着小朋友好歹是个小太子,不如先反问提醒一下他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好了,便道:“你先说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小朋友高傲但缺心眼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可是琉璃海尊贵的白龙一族的太子,时洚!”   南宫就:……   66:【……我再查查看。】   看来这个bug是不管不行了。   南宫就扶额道:“那你好厉害。我是……南玖,你也可以叫我南玖哥哥。”   时洚高傲地将下巴仰到另一边:“人族不配让我这么喊。”   南宫就:……确实不是时将呢。该说不该说,这小孩说话还挺烦人的。   不过好歹人家也是白龙族的小太子,高傲一点也正常。南宫就倒也没将这话放心上。   待时洚将果子吃完,南宫就主动道:“你是不是要回琉璃海?我带你回去。”   时洚心中一喜,这个人族竟这么亲近他,想要送他回去!   但面上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道:“不必,我认得路。”   说罢便高傲地站起身……然后被脚底传来的剧痛刺得一连打了几个趔趄。   南宫就赶紧奔到时洚面前将他接住,反手就是一个公主抱,将时洚稳稳当当地箍在胸口,向琉璃海岸走去。   时洚的脸唰一下染上绯红,连耳朵尖尖都开始冒烟,大声喊道:“你做什么!”   南宫就瞄他一眼,笑道:“我懂,小美人鱼为了见王子,用禁术变出双腿上岸,每走一步,脚底都会像被刀割一样疼~别怕,哥哥这就抱你回去~~”   时洚道:“我是龙,本来就有脚,跟鲛人那种低等生物不一样。而且我只是刚刚上岸的时候不小心卷进了珊瑚礁,被割伤了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南宫就:……   好吧,66说得没错,这儿果然是中式聊斋风,一点儿都不梦幻呢。   南宫就又将时洚放到琉璃海边平坦的礁石上,开始剥小朋友被割得破烂的鞋袜。   “你,你又做什么!”时洚羞得一阵乱蹬,又开始大喊大叫。   南宫就捏紧小朋友受伤的双脚,没好气道:“别乱动,给你擦擦药。”   月牙白色的鞋袜早已沾满了血污和砂砾。南宫就摸出乾坤袋中的清水和随身携带的伤药,蹲在时洚的脚边认真地把时洚的双脚清洗干净,再仔细擦上伤药,又用纱布细致包裹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带的药在这个世界管不管用,总之先用了再说。   “你……你是大夫?”时洚看着南宫就熟练的动作,怔怔问道。   “差不多吧。”南宫就随口应道,“紧急情况遇得多,自然就会了。”   南宫就说得随便,时洚却听进了心中。   是因为总会遇上危险吗?南玖看起来很弱的样子,该不会是被别人欺负了吧?   待南宫就帮时洚包扎好,66终于出声提醒:【主角完事了,你赶紧去修下一个bug。】   南宫就拍拍双手,又将时洚送回琉璃海岸边,道:“我要走啦,你自己注意安全,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受伤,也不要被坏蛋抓住哦!”   琉璃海岸的海水剔透,流光闪烁,衬得一身兰衣的南宫就尤其动人。   时洚紧张道:“你去哪里!我要怎么找你?”   南宫就朝他轻轻一笑,道:“不用找我,有缘自会再见,拜拜咯~”   说罢,也不等时洚再说什么,便在66的催促下启动空间跳转,消失在海岸边,留下茫然的时洚独自立在海水中。   …   自上一次与南玖见面后,已经过了三年。   时洚又一次偷偷溜到琉璃海岸边,在礁石上等了又等,仍是一无所获。   三年间,时洚几乎每月都偷偷溜到岸上好几次,将方圆数里的大城小镇都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再见过南玖。   一名女子忽然自远处走到礁石旁,朝时洚问道:“请问……公子可是在找人?”   时洚瞥了一眼那女子,冷淡道:“对,名叫南玖的男子,高约七尺,你见过吗?”   女子呵呵笑起来,道:“哟,这不是巧了吗?奴家还真认识这人。”   时洚难以置信地站起身跃到女子面前,焦急道:“你知道他?他在哪儿?!”   他生得比女子高了不少,猛地落在女子身前,光是压迫感就把女子吓了一大跳。   “哟,看来公子是真的很急。”女子定了定心神,一双狐狸眼又重新弯了下来,“奴家这就带你去找他~” 第108章   世界破破烂烂, 南宫就缝缝补补。   为方便行事,南宫就化成天狼一族中的小喽啰路人甲,一边跳转时间点一边赶急赶忙修复bug, 就怕出差太久,在漫有你世界中独守空房的时将会对他秋后算账。   零零散散折算下来, 南宫就在这个竞技场待了两月有余, 元煦这边也终于走到鲛妻被诱骗到黑市的剧情。   66:【这段没bug, 可以跳过。】   南宫就摸摸下巴,道:“我去看看那条傻乎乎的小白龙有没有被抓。”   66:【都说没bug了那肯定就是被抓了……算了随便你。】   …   阴暗潮湿的密室中忽然透出一丝亮光。   一条细长的铁链自时洚的琵琶骨横穿而过。这铁链刻满咒文,让时洚即无法使用法力, 也变不回原身, 就算只是轻微动作, 剧痛也会牵动至全身。   女子搂着一小老头的臂膀笑盈盈地走入密室,朝小老头娇媚道:“大人,这是奴家为您准备的小白龙, 血统精纯得很, 可比那鲛人矜贵多啦~”   “呵呵,干得不错。看着倒是能卖个好价钱……”小老头用脚尖踢了踢被绑在地面的时洚, 慢悠悠道, “待会先把他的龙角切了,记得切完整一些, 脸也不能削坏。没事多浇点水, 可别晾干了。”   后头的侍卫应和一声,又朝时洚泼去几桶冰水。   小老头嫌密室阴冷, 嫌弃地搂着女子离开。   密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重新变得黑暗一片。   时洚已经烧得意识模糊,又被冰水当头浇落, 浑身遍布刺骨的寒冷和疼痛。   父皇说得对,岸上全是居心不良的卑鄙小人……他就不应该轻信岸上的人,不然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不多时,密室再次升起火光。半晕半醒的时洚被两人架起,连着琵琶骨的锁链绑到一张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上,痛得时洚几近吐血。   锋利的刀片映着燃烧的碳火,刀身被烧得通红。   时洚闭上眼睛。   幸好南玖不在这里。   若被南玖望见他这幅被砍下龙角的窝囊模样,那他宁可一辈子都躲在海底,不再与南玖相见了。   ……不对,可能他也没有机会再回到海底了。   带着锯齿的长刀一步一步向浑身湿淋淋的时洚接近。   时洚的额前已经清晰感觉到带着烈火温度的刀刃,一触碰到他额间的发丝,就发出阵阵焦糊的味道。   密室的火明明灭灭,时洚心如死灰。   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声冲天的狼嚎与怒骂,密室的门竟连带着大半堵墙一起轰然倒塌!   ——“我去你的***居然敢动你爷爷的龙角!我看你们全都活腻了!!!”   怒骂的来源者正顶着大片日光,大大咧咧地自被冲破的墙洞中刺进幽暗阴冷的密室,将屋子里头的人晃得眼花。   只见那人双耳竖起,不似凡人,手捻飞刃,一下便散出了七八支,每一支都精准扎在割角工身上。   那割角工显然是只会手艺不擅长打斗,一支飞刃都没能避开,在时洚面前发出惨叫声,手里头握着的长刀亦随着飞刃击中手腕而脱落到地面,让时洚堪堪躲过割角一劫。   密室中的守卫立即反应过来,联合围攻入侵者。   可那人却是迎面直上,挨个赏赐夺命大拳头,拳拳打到入肉。待被击中的守卫倒下后,还要抽出那柄柔中带刚的水剑狠狠补上几刀,好不痛快!   时洚也被这耀眼的日光刺得双目发红。   原来,他真的是上天派来救自己的命定之人……不然该怎么去解释,每次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南玖都会那么恰好地出现呢?   …   南宫就看着时洚那张布了好几条红痕的小脸,气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   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把这条娇生惯养的小白龙折磨成这副模样,这群垃圾反派是不把他放在眼中了哈!   南宫就怒气填胸,大开金手指把黑市窝点一口气端了大半,总算在66的疯狂警告下抱着昏迷的时洚跳转回自己在天狼族那边的窝点。   66似乎已经在管理局那边气得狂锤办公桌。   【不是,你救了他,那元煦怎么收他做小弟!?你来这里到底是修bug还是捣乱的啊??】   南宫就心疼地看着时洚被锁链穿过的琵琶骨,还有羊脂玉一般白嫩的脸上、脖子、手腕处大大小小片的乌青淤痕,干巴巴道:“再怎么说都是时将的脸,我条件反射啊!”   66气急败坏:【剧情显示他是这几天才刚被抓的,身上的零件齐全得很,已经比原著关了三年要好得多了!你赶紧给我把他扔回去,让元煦去救!】   “我已经光明正大地端了那么多人,那群人渣要是迁怒于他怎么办?”南宫就直接屏蔽掉66的语音,双指一捏,穿过时洚骨头的锁链瞬间变成齑粉,“总之你别急,我自有办法圆。”   …   时洚醒来便发现背后的锁链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摘了去,而自己也在昏睡中变回白龙原身,正趴在用柔软稻草和被褥铺成的小窝里头。   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处理过,长着一双狼耳朵的南玖正趴在小窝边上歇息。可能是姿势实在不舒服,南玖的眉间紧蹙,睡得不太安稳。   时洚化回人族的相貌,月白色的龙角完好无缺,一点儿都没有被削去。   其实时洚早就学会隐去龙角的术法,只是担心南玖再来的时候认不出没有龙角的他,这才一直将角显现出来,没想到却因此遭了祸。   “原来你是天狼族……怪不得我在人族的城池找不到你……”时洚伸出手指,偷偷碰了碰南宫就毛茸茸的狼耳朵,小声喃喃道,“我真是太笨了,你又一次救了我……”   南宫就的耳朵动了动。   时洚赶紧将手收回。   “唔……你醒了?”南宫就睡得迷糊,只隐约觉得耳朵痒痒地,边揉眼睛边含糊不清地对时洚道,“醒了就把桌面的药茶喝掉,痛痛飞走哈。”   时洚望向稻草窝旁的小桌,果然放着一碗不知用什么术法热着的药茶。药茶边上还散着两瓣麦芽糖块,跟哄小孩子一样。   待时洚将药喝完,南宫就也便跟着清醒了,开始主动向时洚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黑市。   “总而言之,我也是跟着我老大元煦去办事,顺便把你捞出来了,你可莫要把这大恩情放到我头上。”南宫就一本正经道,“若是真的很想要报答,便将这份恩情算在老大身上,帮他做点什么事就行。”   时洚迟疑片刻,朝南宫就点点头。   但他心中清楚,天狼一族均听令于狼王,像这种捣破窝点的行动,大部分时候都是群体进行,不会让某只狼落单乱跑的……除非这只狼是叛徒。南玖将他的恩情都推到了狼王身上,肯定不会是天狼族的叛徒,所以时洚更加确定,南玖根本不是听从狼王命令而来,而是自己一只狼跑来黑市,按自己的想法救他的。   小白龙身上的伤已经被南宫就治得七七八八,就剩背后的骨头要好生养一段时间,南宫就想着时洚应该在海底养伤最合适,便又提出:“既然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我先送你回琉璃海,如何?你失踪那么久,双亲定是十分担忧你。”   不料话音刚落,衣袖便被时洚猝然伸出的手攥得皱成一团。   “你,你又要走了?”时洚一下子便慌了。好不容易才与南玖再见一面,怎么刚说了几句话,南玖便又要跟自己分开?   “能不能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南宫就也懵了:“啊?”   懵完,又转念一想,时洚大抵是刚被救出来,心中焦虑不安,所以才下意识依赖救他的人吧?即使这个竞技场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但这里的时洚看着也不过是十八九岁,还是个跟尘洛洛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呢。   眼看时洚的眼角再次垂下,手指也紧紧捏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松开,南宫就的心又开始软了起来。   反正这几日剧情刚好走到元煦和鲛妻短暂甜蜜的时候,他抽空带几天小孩也不打紧。   “那便等你将伤养好以后,我再送你回去吧。”   …   虽说过往三年间时洚已经溜到岸上好多次,但像现在这般同南玖一起优哉游哉地在岸上生活,还是第一次。   南玖大多时候都睡到日晒三竿才起,睡醒便去为时洚做一些新奇的吃食,带时洚到周边看看风景逛逛市集,晚上则是去天狼族那边报道,偶尔还要值夜,到第二日早上才回。   时洚自小在海底长大,身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无聊得要紧。南玖知道以后便给他讲了好些乱七八糟的童话故事,听得时洚入了迷,每日都在期待南玖再给他说点什么新奇传闻。   就这么过了大半月,南玖终于寻了个空闲的夜晚,再次提出要将时洚送回琉璃海。   纵然心中不舍,但时洚心知自己无故失踪太久,确实不能再继续待在岸上了,只好勉强跟着南宫就回到琉璃海岸。   南宫就见扯着自己衣袖的时洚一脸苦大仇深,似是十分不舍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熟悉。   觉得好笑是因为尘洛洛长到时洚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不再如此粘人了,这会儿的时洚竟还比不上尘洛洛独立。   而熟悉则是因为他真的见过太多次这幅时将不愿放他走的表情,这会儿距离自己来到这边已经快三个月,也不知时将醒来没有。   想念说来就来,南宫就是真的很想快点把手头的工作完成,赶紧回去窝进时将的怀中充充电了。   眼看时洚还在岸边踌躇,不愿回到海底,南宫就轻叹口气,打开面板,凭空编织了两盏水灯到手中,又走到一步三回头的时洚背后,笑道:“既然不想这么快回去,那便同我一起放个水灯吧。”   时洚一听这话,又惊喜地走回来:“水灯是何物,要怎么放?”   一盏做成小白花模样的水灯递到时洚手中。   五片月白色的花瓣绕着花心红点轮生,红点上托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精致小巧、玲珑剔透。明明从未见过这种样式的灯,但时洚心中却莫名对这小白花灯甚是喜欢。   南宫就在乾坤袋摸出个火折子,将自己手中那盏一模一样的小白花灯点燃,轻轻放入到琉璃海细碎的波浪中,让水灯静静往海洋中央飘去。   时将看着那小小一点光亮在夜间的海面越飘越远,似是一颗小星星逐渐隐入浓云中。   时洚呆呆道:“你为何总是有那么多新奇的玩意?”   好似永远都说不完、变不完一样,让时洚每日睁开双眼,就开始想与南宫就见面,想同南宫就说话。   南宫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好看吗?”   时洚老实道:“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   南宫就也一直盯着那点飘远的光,不自觉地回忆起时将曾经也为他放了一整条鎏金江的桐油花灯,好看得让人心潮澎湃。可惜那时候的他直得跟竹子一样,也算是让时将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想到此处,南宫就的笑意更浓了些,朝时洚解释道:“其实,这花灯还有个有趣的传说。你看,灯里头的蜡烛底下藏着一张油纸,据说只要在油纸上写下心悦之人的名字,再将此灯点燃,放入水中许愿,便能与心悦之人互通心意、喜结连理。”   时洚眨了眨眼,忽然朝已经飘远的南宫就那盏水灯跑去。   南宫就一下懵了,赶忙拉住他:“喂喂喂,你捞我的灯做什么!”   时洚心中是想看看南宫就的灯里头写的是谁,但被南宫就这么一拉,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冲动了,只好尴尬答道:“我……我也想写。”   南宫就有些意外,八卦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谁?”   时洚干咳两声,别过脑袋胡乱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好吧。   南宫就松开时洚的手,强迫自己想道:时洚只不过是一个借了时将相貌的小配角罢了,也不是真正的时将,那他心中另有心悦之人,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吗?   ——想是这么想,但南宫就还是不爽到极致,第一万次在脑域中起草投诉函。   ——拜托,那可是他的道侣(的脸)诶!他可不想看着自己道侣(的脸)去和别人喜结连理好不好!   心中暴怒吐槽、面上气定神闲的南宫就在乾坤袋摸出毛笔递给时洚:“喏,你写你自己的灯上,别捞我的。”   时洚接过毛笔,还特地跑到远一些的礁石上面偷偷写,不让南宫就看。   南宫就失笑,将头别到另一边,示意自己不会偷看。   时洚远远瞧见南宫就看向别处,悄悄朝大海勾了勾手指。琉璃海的浪潮忽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将南宫就那盏已经飘到远处的小白花灯又捧了回来。   时洚小心地将灯里头的蜡烛吹灭,摸出蜡烛底下压着的油纸。   只见上头郝然写着“时将”二字。   时洚先是一愣,接着又是一阵狂喜——他与南玖竟是两情相悦!   只是南玖有些笨,字写得不好就算了,竟连他的名字都写错了。是不是因为天狼一族都不爱学习的缘故啊?   时洚强忍心中的激动,将油纸上的“将”字画了个大叉,大笔一挥,改成了“洚”字,与自己写了“南玖”的水灯一同放回到琉璃海中。   既然他们情投意合,那是不是代表南玖其实也是想跟自己在一起的?   只要习了避水咒,再随身携带一颗避水珠,南玖便能同自己一起到海底生活,不知道天狼族能不能习惯海洋呢?如果南玖不习惯,他也是可以搬到岸上来生活的。   白龙一族的太子妃竟是一只小野狼,这得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也不知道天狼一族那边成亲有什么习俗,反正他们白龙一族指定是大肆操办,给足派头的……   时洚越想越欣喜,三步并作两步,一口气奔回到南宫就身旁。   “你跟着我一起回龙宫吧!”“那我便送到这儿了……”   两人同时开口。   ……接着两人同时愣在原地。 第109章   小朋友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吗?   南宫就无奈道:“我是狼, 狼在海底活不了。乖,快回去吧。”   时洚一把握住南宫就的双手:“你是不是没有学过避水咒?我可以教你,然后我再把最好的避水珠给你拿着……”   这想得还挺周到的。   南宫就又道:“呃……我在天狼族那儿还有工作呢, 走不了。”   时洚豪横道:“你能被我接入龙宫,对天狼族来说是天大的荣耀!以你日后的身份, 区区天狼族的琐碎小事, 何需你亲自去操办!”   南宫就一头雾水。他的身份, 他能有什么身份?浦岛太郎吗?   南宫就小小力尝试在时洚的掌心中将手抽出,但时洚实在握得太紧,南宫就只好让他这么握着, 茫然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乖乖回琉璃海, 若是想报恩就帮我老大随便做点什么事, 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要带我回龙宫了?”   “那,那当然是, 因为……”   因为之前都不知道你心中也有我啊!   时洚的耳尖一下子染红, “因为”了半天,都没能将话完整说出来。   毕竟他跟南玖都还未正式在一起, 贸然提出要迎娶他, 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要是将南玖吓跑了怎么办?   南宫就不知道时洚脑子里在想什么,看他说不出原因, 便当作是小朋友闹脾气来对待, 语气软了软,又道:“别因为了, 赶紧回去吧。保重哦。”   时洚的话虽然说不出口, 但动作却没变呆,还是紧紧捏着南宫就的手不放:“不行……你不能回去!”   放回去, 自己又找不到他了怎么办?   南宫就看时洚一副铁了心不让他走的模样,实在没辙,只好使出骗小孩杀手锏——演狗血剧死遁。   “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但我不得不走。”南宫就一秒入戏,忽然露出一个脆弱的笑容,朝时洚小声道,“我得了绝症,已经命不久矣……咳咳咳!”   说罢,南宫就开始疯狂咳嗽,趁时洚呆住的瞬间将手抽回捂嘴咳嗽,又悄悄在乾坤袋摸了一把番茄酱到手上,接着假装不经意地在时洚面前展示——他真的病得很重!都咳出血了!   时洚被南宫就一系列丝滑的动作震惊到呆滞,脑中嗡一下陷入空白,紧接着眼睫、嘴角、身体开始逐渐颤抖,本就润白的脸霎时失去了血色,变得似石灰一般苍白。   “你怎么了……!!”   反应过来后的时洚猛地想要再次抓住南宫就的手,却被南宫就灵巧躲开。   ——毕竟可不能被时洚发现他手上的是番茄酱哈。   南宫就继续故作虚弱,侧身掩面:“反正就是这样……这是我最后的日子了,我不想被人看见,你就让我自己一个人……额,一个狼度过吧!”   南宫就演得上头,浑然不知对面的小白龙已经被这个现实冲击得心碎了一地。   时洚看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南宫就,又是泫然欲泣,又是悔恨不已。   为什么……南玖都已经病入膏肓,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发现!怪不得,怪不得南玖倾心于他,却一直不说出口,只敢偷偷将他的名字写在水灯之下……   他真的是一条烂到地底、猪狗不如的白龙,竟只顾自己享乐,连心爱的人一直在默默忍受疾病带来的恐慌和痛苦,都浑然不觉!   豆大的泪珠自时洚眼中滚落,时洚梗着嗓子,喃喃道:“跟我回龙宫……好不好……龙宫里头什么都有,南玖……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仙,倾尽全力治好你!你跟我走……”   哭了???   南宫就自手指缝偷瞄一眼。   哭了!!!   南宫就霎时也跟着白了脸。他只不过是想随便找个借口死遁罢了,没想过要惹哭小朋友啊!   时洚未免太过单纯了,他只是随手救过时洚两回,也没有重要到让高傲的小白龙太子当着他的面哭泣的程度吧!   南宫就艰难地忍住心软,干脆直接背过身,大声喊道:“没用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你就不要强迫我,让我安心吧走罢!”   说罢咬咬牙,跑开几步,再次启动空间跳转,消失在琉璃海岸边。   “南玖……!!”   小白龙眼睁睁看着南宫就又一次忽然消失在眼前,连一丁点的希望都不给他留下,徒留黑夜中静静拍打的海浪冲到他的脚边,漫天的星辰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   虽然对小白龙抱了不少愧疚,但南宫就本着职业道德,特地将fourth wall的覆盖面拉到顶,总算在不影响原著剧情的前提下将竞技场中的bug全部修复。   待元煦终于烧完火葬场抱得鲛妻归,竞技场也调整完毕、能正式投入使用后,南宫就终于功成身退,准备启程回去。   按漫有你世界的时间流速来换算,他离开也有三个多月了,再不回去,那边的天道大人可能就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随机挑选修仙界的幸运修士劈几个天雷渡劫了。   “让我做下最终确认……”南宫就窝在郊外的树上检查面板,“剧情点……OK,人物渲染……OK,指令触发……OK……好!全部OK,下班!”   话音刚落,66的AI声便马不停蹄地在南宫就的脑域中响起警报。   【紧急警告!紧急警告!0758号A级竞技场突发严重bug!】   ?   南宫就云里雾里:“搞错了吧?我刚刚才检查过一回,完全没问题啊!”   【没搞错。我已经查清楚了,那条小白龙根本不是借了谁的相貌那么简单,而是跟在你身上的其他世界的神魂误闯进来竞技场后,被投放到了这个角色身上,相当于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挑战者,现在完全是在用自己的意识在办事。】   南宫就汗流浃背:“啊?时将的神魂跟过来了?我怎么没察觉到,他干什么了??”   【他把鲛人全族软禁了,带着兵在天狼族的森林中威胁元煦赶紧将你交出来。】   南宫就惊悚扶额:“可我已经完美死遁了耶,他不是也信了吗?这还怎么交,元煦也没辙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他的原话。】   不是,死了拿尸回去要做啥??做啥???   脑子里充满黄色废料的南宫就一下子冒出好几个见不得光的猜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的事实。   66才懒得搭理南宫就的脑洞,直接宣判:【你的锅,趁竞技场还没崩得太厉害之前,赶紧把你道侣的神魂收回去。】   …   南宫就刚死遁没多久,可不敢一下出现在战场中心,只能先草草给自己化了个形,跳转回天狼族领地的边缘处。   边缘的守卫不认得他,一下子用刀将南宫就拦住。好在南宫就在狼群中混了几个月,基本的暗号口令还是对得上的,先表示是自己人后,才假装迷惑地问道:“兄弟,我是接到紧急通知才回来支援的,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只守卫的小狼看着年纪也不大,南宫就一问,便将知道的事全都像倒豆子一般倒了出来:“唉,前段时间咱们的王为了迎娶鲛人王后,跟鲛人定下了保护他们一族的契约,谁知这才刚过没几天,鲛人族也不知怎么得罪了白龙族,龙宫的小太子便亲自带着人把他们全族都抓了去。   王跟那白龙太子是旧识,跟鲛人族又是亲家,怎可能会坐视不管?便带着人去找白龙太子谈判。没想到那白龙太子狂得很,连王都不放入眼中,干脆从海底带了人上岸,把咱们的地也给围了。”   南宫就听得一阵心虚,又问:“那咱们的人怎么样,有无伤亡?”   小狼道:“倒是没有。那小太子也不知道到底想干啥,也不打,光围着,已经围了好几日了。”   南宫就随口道了个谢,便疾步往领地中央赶去,才刚踏出中心圈,便望见里头浓烟滚滚,围了大半圈身着铁甲、显然不是天狼族的人。   南宫就一跃上树顶,被围着的中心似乎已经被火烧过一轮,就是范围不算很广,只起到一个威吓的作用。   元煦和时洚在包围中央对峙而立,安言则是站在元煦身后似乎在说些什么,两边的人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在知道时洚实际上就是时将的一缕神魂时,南宫就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时洚对他的依赖。   在漫有你那边的时将总爱把是南宫就拯救了他挂在嘴边,尽管从一开始他的很多麻烦都源自异界的高维管理局以及被管理局选中的南宫就,且时将作为真正的世界主宰者之一,根本就轮不到南宫就去“拯救”,但在时将心中似乎没有这套逻辑,他只在乎南宫就最后是为了他而留下这个结果。   若时洚真的是时将的一部分,那南宫就便多少有些理解时洚对他这个救命恩人的执着了。南宫就如此匆忙简陋的不告而别,令时洚无法接受,也是正常。   眼看安言说了长长的一番话仍然没能打动时洚,元煦那边明显打算动手,时洚也不甘示弱,双方一触即发。   南宫就心里紧张,顾不得那么多,急得在树上便喊:“住手啊元煦!可以揍我但不能揍他!!”   ……接着一个脚滑,咚一下砸落到地面。   时洚一听见南宫就的声音,整个魂都被引了去,哪还管得着到底怎么回事,扔下武器便往南宫就坠落的地方奔去。   幸好那树不高,南宫就在半空中抽剑卡了一下树干做缓冲,跌得也不算太狠。只是方才的化形一下就被冲散,样子也回到了本相,一睁开眼,就被赶到的时洚抓住手臂捞进怀中。   “你终于不躲我了!”   时洚的声音听着有些激动,又有些恶狠狠,还带了一点委屈。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就也不能进行灵魂检查和抽取的操作,只好顺势挨到时洚怀中。   反正都是一个人,时将应该不会介意。   ——刚这么想完,下巴便被时洚抬起,接着带有侵略性的唇便强硬覆盖到南宫就的唇上,略略粗糙的舌头顺着南宫就微张的嘴巴入侵其中,将南宫就整个口腔都扫荡了一遍,吻得南宫就迷迷糊糊,有些透不过气。   啊啊啊啊啊。   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   别说元煦安言等吃瓜群众,连南宫就都反应不过来。时洚不是已经有心悦之人了吗,怎么就这么吻上他了?   南宫就慌慌张张在脑域中大吼:“66,你确定这真的是时将的神魂吗?这什么诡异的霸总人设啊!!”   66淡定道:【神魂虽然是时将的,但套路实际上还是得按《狼王的落跑小鲛妻》的文风走。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儿的剧情都这样。你就忍忍吧。】   忍不了一点啊!   南宫就猛地推开时洚:“你……你!!”   时洚才不管南宫就发出什么抗议,一把又将他按回胸口,接着将南宫就整个抱起,朝自己带来的人道:“回宫!”   …   总而言之,南宫就一路也不知道被时洚吻了多少遍,等时洚给他挂上好几颗避水珠、硬生生将人抢回龙宫后,才勉强从连体婴状态中脱离出来。   南宫就是真怕了时洚,一找到机会便跑得离时洚好几米远,不让他再继续偷袭。   亏他之前还一直将时洚当作小朋友看待,该说不该说,虽然年龄和阅历不同,但时洚的本质还是跟时将一模一样、都那么爱对他乱动手脚!   小白龙看南宫就对他一副避之若浼的模样,一下又委屈起来,眼角低垂地靠近一步,可怜道:“南玖……你究竟去了何处?我为你找到很多很多药,世间最好的药,可就是一直找不到你……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说着,又朝南宫就走近一步,眼角开始泛红,看着是真委屈得不得了了。   “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愿见我。我很害怕……害怕你真的消失,害怕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能不能原谅我用这种方法逼你出来?”   南宫就一对上小白龙那张要哭不哭的脸,哪还顾得了这剧情咯噔不咯噔?叹了口气,又开始心软道:“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为什么还来找我。”   说来,他还没忘记时洚在水灯上偷偷写别人的名字不让他看这事呢。   “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躲我!?”时洚似是震惊不已,又近一步,“你真傻,我写的是你的名字啊!我从头到尾心悦的人,都是你!”   时洚的距离越来越近,未等南宫就做出反应,便一下子又将南宫就拖回胸前,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到南宫就的脸上、鼻尖、唇齿间,恨不得将南宫就整个人裹进自己身体里头,不让南宫就再次乱跑。   南宫就本想推开,但时洚却将他箍得紧密,逃无可逃。   好吧,南宫就放弃,亲就亲吧,反正这个也是时将。   ——只是按南宫就对时将的了解,这么亲着亲着,时将或许就要上手了。   果不其然,时洚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南宫就的臀部扫去。   等等!南宫就忽然想起,龙是不是有两根……??   这,不太好吧(。   南宫就猛地打了个激灵,趁时洚还沉浸在拥吻中,紧急在面板胡乱摸了个道具,把时洚迷晕了。   为了他的后面着想,这种情趣还是搞不得、搞不得!   南宫就将被迷晕的时洚抱到床上,用神力搜寻一番,果然在时洚的识海中翻找出时将那缕金色的神魂。   神魂一感觉到南宫就的气息,便兴奋地游回南宫就胸口的婚契中。   失去支撑的时洚的身躯一下便开始溃散。虽说原著中本就有这个角色,但在被注入新灵魂的那一刻,这幅NPC身躯就有了它的主人。如今主人不见了,身躯自然就跟着要消散了。   但白龙太子这个角色在竞技场中还是比较重要的,南宫就用面板操作稳定了下小白龙的身躯,再给小白龙重新塑了一张与时将有几分相似的新相貌,又凭空捏了一个顶替他身份的小狼,将他跟时洚的记忆注入到两人身上,总算是把这个大坑填好了。   这双倍的福气,就交给这只小狼替他承受吧。   …   莫名出现的大锅让本来理亏的南宫就一下变得理直气壮,才刚跳回漫有你的世界,不等时将开口,便已经搭起戏台兴师问罪起来。   时将迷茫地眨眨眼。他才刚清醒没多久,还沉浸在醒来老婆又跑了的焦虑中,一下就被南宫就质问懵了,忙冤枉道:他根本没有放神魂去跟踪南宫就啊?   “你还狡辩!”南宫就将窝在自己胸口的那缕金色神魂放出来,果然神魂一下子就游回到自己主人的体内,“人证物证俱在,你可不能抵赖!”   时将凝神感受片刻,终于搞清楚,原来是当初将天的法力归位、自己临时塑造那副小孩子的身躯中残存的法力在作祟。那缕神魂本就是将天孩童时期的一部分,那天受时将胡思乱想南宫就可能十分喜欢小孩子的影响,不受控制地躁动不已,第二天便兴高采烈地跟着南宫就跑了。   南宫就听完时将的解释,头痛地揉揉太阳穴,郁闷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喜欢小孩了?”   倒不如说,他前世就不太会跟小孩子打交道,对熊孩子避之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想要生小孩?!   时将有些疑惑道:“你不是一直很在意百晓山庄的继承人……”   居然是因为这个。   南宫就更加无语:“你是不是傻啊,我只是在担心你会不会有压力而已,怎么可能是喜欢小孩子!”   这话听着不似敷衍,时将也愣了一瞬,旋即又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有些好笑。   原来喜爱一个人,真的会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而不由自主地冒出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   时将勾起浅笑,捞起南宫就的手十指紧扣,道:“我怎么可能会有压力?”   顿了顿,又继续道:“好吧,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说给主神大人听,应该不算是泄露。关于继承人的问题,我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时将忽然凑得十分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南宫就,南宫就又已经很久没有跟时将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一下子有些害羞,连忙低头错开时将火热的眼神,尴尬问道:“是谁?旁支的小孩吗?”   “不,”时将笑道,“裴玉很快便会入赘到时家,他同二姐的孩子很有潜力……”   裴玉跟时玥?   这确实让南宫就有些意外,但,裴玉是入赘的,倒也不算太意外就是了。   想到此处,南宫就情不自禁地想象了一下两人的孩子……呃,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样的潜力。   而且为什么时将说着说着就将他带到了床上。   南宫就懵懵抬头,用眼神传递疑惑:?   时将的语气温柔,但动作一点儿都没收敛,直接单手扣住南宫就的手腕按到床头,另一只手则是抚上南宫就的腰间,大半个身子不容置疑地压落到南宫就身上。   “你忘了方才龙太子想要跟小野狼做什么事了吗?说起来,那会儿我心中想着的就是如果你要跑,那我便拿绳子将你捆起来做……”   原来不止是神魂回到时将身上,连带着在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也一起带回了时将脑中!   反应过来的南宫就大惊失色,十分不配合地左右扭动,想要逃离时将的桎梏。   “我才刚回来!你不要……唔唔唔……你为什么要拿出绳子!够了!!”   逃不掉啦! 第110章   顾柔穿书了。   穿过来的那个瞬间, 身体的原主刚好被一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小年轻收作徒弟。   好消息:有系统,并且是非常炫酷的编号00001。   第二个好消息:有金手指,是支金光闪闪的毛笔, 据说挥手间就能修改世界剧情。   坏消息:系统不太灵敏,穿来就断联了, 甚至没来得及告诉她穿的是哪本书。   好坏比例2:1。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根据顾柔拥有打造多篇咯噔套路爆文的丰富经验来判断, 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   与顾柔常用的低魔设定不同,这片大陆的灵气十分充沛,随便指块地都可能是风水宝地, 随便生个娃都有可能成为未来的龙傲天。   灵气充沛, 天道宽容, 自然就没有那么多抢夺物资宝地的斗争。   此方世界的种族分区并不明显,毕竟这儿没有什么灵根之类的天赋区分,修真体系乱作一团, 属于老天雨露均沾, 每个人都有机会上桌吃饭,对拉帮结派抱团成仙的需求就没有那么大。   于是在这种懒懒散散的风气驱使下, 散修远比正统修真宗门多得多, 所修之道也十分匮乏,大多是仗着灵气充沛而乱修一通, 只图个身体健康且自己开心就差不多了。   ——顾柔的师尊, 那个看起来身强体壮的小年轻便是如此。   小年轻没比顾柔大几岁,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每日对顾柔的指导仅限于日光破晓时刻晨跑一个时辰、午饭过后在瀑布边上打坐领悟心法一个时辰、互对剑招一个时辰, 其他时间则是自由活动。   顾柔如此修炼两月,终于忍不住问小年轻:“师尊, 咱们修的到底是什么道?”   小年轻回答:“不知道。你可以不那么讲究,叫我大哥就行。”   顾柔又问:“‘不知道’是不是那种类似归隐仙人创立的高深叵测、大智若愚的道?”   小年轻又答:“就是字面意思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咱们修的是什么道,就是看别人都在修,自己也想凑个热闹这样。”   顾柔一锤桌面,对此十分恨铁不成钢。   只能让身体变健康的修真跟每天早上去公园打太极有何不同?   本着华国人“来都来了”的优秀传统美德,顾柔决定卷一波,让异世界土著感受一下什么叫做修真的魅力。   小年轻就顾柔这一个小徒弟,又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看顾柔对研究这个道那个道这么感兴趣,便由着她到处跑。反正二人沿路帮百姓们除魔消灾、干点杂活什么的,倒也足够生活,权当让顾柔历练去了。   然而顾柔似乎真的天赋超群,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体系,面对有头有脸的修士找茬也能回答得头头是道。短短两年间,顾柔竟真的靠自己那一套闯出了一点名堂。   小年轻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事实上他并非什么正经的修士,只是偶然在家中发现了祖宗留下的心法,自己瞎琢磨随便修炼的。   而顾柔也并非真的是他想收来当徒儿。那会儿顾柔的爹娘在外欠了赌债,丧心病狂,打算将蒙在鼓里的顾柔卖给县里的老爷当小妾。他也是恰好路过,得知此事,于心不忍,便假意看上了顾柔,将顾柔买了去,打算等顾柔能自立后,再告诉她真相,让她自寻出路。   知道迟早会分别,但没想到分别来得那么快。   小年轻心知顾柔继续跟着自己也只会被耽误了大好前程,深思熟虑一段时日后,向顾柔引荐了自己旧时的友人——一个正统的剑修。   上山前,小年轻语重心长地对顾柔道:“以后你就跟着山上的前辈学习剑法吧。”   顾柔点头,问:“那师尊去哪,我怎么联系你?”   小年轻哑了哑嗓子,沉重道:“说了不必管我叫做师尊……以后他当你的师尊,我们则是有缘再见了。”   顾柔突然地被抛弃,整个人陷入狗血情景剧的幻想,脱口而出道:“师尊,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啊,好咯噔!   ——但一直很想念这句台词,值了!   这话传入大哥耳中,立即变了个味。   小年轻霎时连道心都乱了,慌乱道:“我,我怎么是不要你呢?你,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你跟着我,天赋都被耽误了!良禽择木而栖,你应该走向更广阔的天空……”   顾柔咯噔完毕,回到现实,冷静道:“但是大哥,我其实不太擅长运动。”   小年轻也冷静了。   这是顾柔第一次喊他大哥,感觉关系有亲近一些。   …   总之大哥还是带顾柔去找了一趟友人。   剑道修不成,正统的道还是可以学术交流一下的。   “你很有天赋。”友人对顾柔的理念同样十分欣赏,“但若是你不想修剑,总得修一件擅长的器物,才能承载你所追求的道。”   这话说得有理,顾柔在山上前思后想许久,最后决定修药。   写小说的时候她就有仔细研究过,修武器危险系数高容易挂、修符篆前期投入大耗材多、修乐器要有音乐天赋不适合纯新手、修阵法背诵内容过多且前摇太长,挑挑拣拣下来,药修算是最简单且最受修士尊敬的职业之一,她本来就对研究花花草草挺感兴趣的,这会儿也算是将爱好发展为职业了。   但药修的战斗力约等于零。   剑修友人顺理成章地加入冒险小队,成为队伍的二哥。   根据顾柔的RPG游戏经验判断,当一个冒险小队集合了勇者、战士和牧师,那应该还差一个远程法师。   顾柔十分严肃地向两位哥提出了这个建议。   虽然听不懂顾柔的分析,但善解人意的大哥还是推测道:“你的意思是,还想要找一位音修加入?”   顾柔泪流满面,她的前师尊现大哥简直就是人形翻译器,填补了她系统失踪的空缺。   二哥马上提出自己有一青梅修的似乎就是七弦玉琴。   三人向二哥的青梅发出邀请,然而很快便被拒绝。青梅修的也是正经道,搞不懂他们到底想干嘛,懒得亲自搭理,但贴心地将自己不想带的过分粘人的小师妹给三人送了过去。   二哥看着怯生生的小师妹,终于对顾柔发出灵魂质问:“所以咱们组这个队伍是要去做什么?”   顾柔挠挠头,这儿好像也没有什么恶龙给他们讨伐,遂尴尬道:“不知道哇,总觉得队伍就该这么组,不知不觉就上头了。”   四人陷入沉默。   大哥打破沉默:“我也觉得这个队伍搭配得还不错,那咱们就先去贯彻除魔卫道的大义,边走边想以后做什么吧。”   此话有理。   四人组开始了除魔卫道的冒险旅程。   …   事实证明,理想跟现实还是会有一定差距。   平日这个组合应对小场面还算游刃有余,但一旦碰上硬茬,后位无人的极大缺点便被无情暴露出来。   在第无数次屁股着火、被魔族碾着跑后,顾柔再次召开队伍会议,双手支着下颌,严肃道:“咱们背后缺人。”   这回不是熟人介绍了。   两个刚刚被四人小队在魔窟中捞出来的小散修偷听到这话,恰好他们又是器修和符修这种辅助类型的修士,便迫不及待地冲向四人小队开始自荐。   六人的组合可谓是非常完美,几年时间走遍半片大陆,大事小事做了一堆,也算是给了遍地散修带来了一些团结力量的震撼。   思量至此,大哥在某次庆功宴中提出:“我等志同道合,患难与共,不如就此结为义兄弟姐妹,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大哥不是什么文化人,说话老实直白得很,可偏偏就是这么朴实的一句话,霎时将在场众人的心连接到一起。   众人皆举起酒杯,异口同声爽快应下:“好!”   接着当场跪拜天地,歃血为盟,按年龄排了顺序。   顾柔一壶酒干下肚子,心道果然有脑子的作者穿到哪都不会混得太差,没了前世的辉煌,在此方换个赛道也能再创辉煌。   遂一脚踩上桌子,举着酒壶发出豪言壮志:“那干脆咱们就直接创建一个宗门,成为撼动整片大陆的最强队伍!”   二哥显然早有此意,一下就站起附和:“同意!我等如今结义,虽非亲骨肉,却比骨肉亲,即使意不在得道成仙,但心中难免有名垂青史的抱负,不如就依三妹所言,开宗立派,将我们除魔卫道的理想发扬光大!”   六人一拍即合,为宗门起名的重任便交给了最能言善道的顾柔。   顾柔又干下一壶酒,醉得七荤八素,摸出自己的金毛笔大笔一挥,在半空中落下“逍遥宗”三个大字,大笑道:“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霎时天地变色,顾柔的脑域中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连接声。   但沉浸在兴奋中的顾柔已经找不着北,哪还管得着脑域中的异常声响?   唯有亢奋之下还抱着些许唯唯诺诺的六弟小声问道:“那为何是‘逍遥宗’而不是‘青云宗’?”   但他没文化,这问题自然也被淹没在大家的起哄声中。   …   既然决定创建逍遥宗,肯定要先找一处福地洞天当作宗门的常驻地。   大哥的阅历最深,提出自己曾经在东南方瞧见过一座名唤“落芸山”的灵山,灵气足、位置好,十分适合修炼。   几人出发飞至此山,只见落芸山地如其名,常年云雾缭绕,似是得到天上的白云垂青,各种类型的浮云总爱飘落到山巅之上歇息。五座高低错落的山峰呈五星映月状环绕着中间的一座主峰,简直就是为六人组量身打造的完美地形。   虽说多少有些太过顺利、又太巧过头了,但顾柔直到站在落芸山脚下时,仍然觉得或许自己穿的就是龙傲天升级流小说,不该思考太多逻辑问题。   唯一的缺点是这山的名字实在不吉利。   顾柔习惯性地开始犯职业病,直言道:“‘落芸’虽有意境,但倒转过来容易联想到‘陨落’,寓意不佳。既然咱们将宗门的常驻地定在此山,那这山的名字或许改一下更好。”   众人认可,大哥问道:“不知三妹对为此山重新起名有何想法?”   顾柔只是条件反射地提出问题,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多主意,脑中忽然想到自己在写漫有你时对栖云山的设定似乎也与落芸山一致,便脱口而出道:“我等且是逍遥客,借住浮云栖息处。不如就唤‘栖云山’……如何?”   在脑中胡思乱想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但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顾柔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那种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的微妙气息是怎么回事。   几人迅速通过顾柔的提议。毕竟在小队伍中,就属顾柔出口成章,文学素养管够,其他人听就是了。   “这儿总共六座山峰,彼此相连,又各有千秋,赶紧各自挑选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座罢!”二哥尤其兴奋,震剑高呼,“这回就不麻烦三妹了,咱们自己为自己所选的山峰命名!”   话是这么说了,但众人都非常默契地将中央的主峰留给了大哥。   虽说大哥并非是六人中修为最高或是有何特长之人,甚至可以说是六人组最平庸的那一个,但唯有大哥能将六人拧成一股绳,这掌门之位交予大哥也算是众望所归。   大哥盛情难却,颇为感慨,道:“一念之间,万物生长。旧时我碌碌无能,浑浑噩噩,如今却屡次因一念间的机缘巧合走到此地,至当不易。我所在这座山峰,便取命作‘一念峰’罢。”   顾柔浑身一怔。   啊这。   “好!”二哥大力拍拍大哥的肩膀,接着道,“吾虽排老二,但心抱远志,希望逍遥宗人才辈出、桃李满天下,遂取‘毓’字。我所在的山峰,便唤‘贰毓峰’!”   顾柔呆愣片刻。   不是吧。   接着应当是排名老三的顾柔为自己的山峰命名。   顾柔缓缓心神,难得卡机:“我……我先想想。”   大哥看顾柔这幅模样,不由得打趣道:“哈哈,平日就属你最多鬼点子,怎么轮到你给自己的地方起名字的时候,就犹豫了?”   四妹笑道:“肯定是因为柔姐姐文思泉涌,有太多好主意,挑不过来了。”   说罢,又亲密地抱抱顾柔的手臂以示安慰,继续道:“既然姐姐还在犹豫,那我就先说我的想法。我排老四,想到姐姐原先会找我加入就是因为我修琴器,如此机缘,难得可贵,我便以琴弦作名,唤‘肆弦峰’罢!”   “我是因为崇拜几位义兄义姐所修之道才加入的,如今这份快意悠然的心思更是难以按捺,”年纪尚小的五弟迫不及待道,“我排老五,我的山峰便取名作‘伍悠峰’了!”   “我也一样,当初主动加入就是为了让各位义兄义姐在作战的时候,能放心将后背交给我……”六弟性格腼腆,红着脸道,“我的心思一直未有变化,如今宗门创立,如若大家相信我,我定会为大家研究出最安全的结界……我的山峰,便唤作‘陆定峰’罢。”   一念,贰毓,肆弦,伍悠,陆定。   每一个名字,都与顾柔亲手敲下的漫有你逍遥宗的背景设定完美匹配上。   顾柔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将期许的目光投向顾柔。   顾柔怔然许久,终于开口道:“那我的山峰,便取命为……‘叁酒峰’。” 第111章   世界观初步形成的这一刻, 01系统终于连接上顾柔。   【是的,没错,你穿进的书确实是《漫漫仙途有你》。】   顾柔霎时无法淡定了:“没记错的话, 漫漫仙途有你故事开始的时候,逍遥宗已经是个有着千年历史且老祖早就飞升了的名门大派了吧??”   【没记错, 就是这样子的。】   顾柔:“那我这是??”   01似乎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系统, 又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01与顾柔对话, 一下子就将管理局的内部纷争全向顾柔坦白了。   顾柔自然是难以接受:“喂,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啊,关我什么事啊?”   01耍无赖道:【要怪就只能怪你写了个烂尾结局……反正你的任务就是补全设定, 将这个世界变成真实运转的世界, 这可是万千作者穷极一生的梦想啊, 你摔个跤就得到这个机会了!】   如果不是隔着两个维度,顾柔真的很想给01背后的操控者展示一套降龙十巴掌。   …   总而言之,联系上系统便等于任务正式开始, 顾柔只能被迫开启寻找老乡之旅。   01对她比故事开启提前了千年到达这里的解释是一天一个样。   一会儿说的是世界观需要充填修补不然容易出bug, 一会儿说的是实在不知道幻世会在什么时间段投放另一个穿书者、所以来得越早越好,最后终于不小心说漏嘴道其实是因为01系统太过老旧、很多功能都用不了, 所以不小心把顾柔投放错了时间节点。   好在顾柔一向是个乐观的人, 事到如今也无法抱怨太多。况且漫有你是她花费心血一字一句写下的故事,也只能见一步走一步, 既来之则安之了。   要找人, 先把江山打下来是最省事的。   顾柔勤勤恳恳跟着大哥二哥在修真界驱魔打怪,有什么大事小事第一个往前冲, 逍遥宗的名声随着几人的行动日益壮大起来。   无论是修真界的散修还是人间界的百姓, 似乎都逐渐意识到团队作战的实力有多彪悍,开始争先恐后地想要拜入逍遥宗。哪怕只当个外门弟子, 出门办事也算是有靠山了。   已经成为一峰之主、底下好几百个徒弟的顾柔却是一筹莫展。   这些年她几乎将修真界的地域都摸了个遍,自己的名声是起来了,但老乡的线索却迟迟渺无音信。   这个修真界,既没有仙盟,也没有百晓山庄麒麟宝阁,更没有诸如仙门周刊之类的漫有你专属现代化产物,甚至连尘洛洛的师尊三长老,顾柔也没能在自己的徒弟里头看见有哪个是特别符合设定的。   这时间断层明显不止差了一辈了吧?   她曾试过直接用金手指将老乡穿越这段写出来,结果才刚下笔就被天雷劈了个外焦里嫩。不劈不知道,原来金手指的使用限制竟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最大的限制莫过于,她修改任何剧情,都要保证自己能承受这份修改所带来的因果业力。若是修改的内容超出灵魂的承受范围,顾柔将会在所有维度实现真正的烟消云散。   更惨的是,逍遥宗一直当顾柔被天雷劈是在晋升渡劫。   每次顾柔被劈得奄奄一息后,还要被兴奋的兄弟姐妹们拖去庆功宴好好祝贺一番,简直是有泪没地儿淌。   眼看逍遥宗的运行逐渐稳定下来,顾柔终于向已经成为逍遥宗掌门的大哥告了个假,溜去人间界继续找人,不小心便收了个小儿当徒弟。   小徒弟才十二三岁就长了双勾人的丹凤眼,初初见他时,小徒弟浑身浴血遍体鳞伤,似是带了什么深仇大恨在身上,锋芒锐利,每个表情仿佛都在告诉顾柔:我有故事。   顾柔一拍脑袋,这不就标准的龙傲天配置嘛!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顾柔将他收作徒儿,为他疗伤,好生养在桃花盛开的江南。基于这是在漫有你世界的竞技场中,顾柔没事还会去猜自己的小徒弟究竟是攻还是受。   按理来说这个眼型和幽怨的背景配置,在古早文中当受那是绰绰有余,不过按顾柔的专业水平分析,指不准将他划去当阴暗绿茶攻能更火。   ——但没几年顾柔就没得再猜了,毕竟她这小徒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拉拢人心,一步登基,不到二十便当上了皇帝。   眼看着大祁皇朝冉冉升起,享受着新帝大恩人待遇的顾柔如坐针毡。   她怎么就没想到小徒弟竟就是东方沧溟的先祖呢!   原来那双丹凤眼和那股阴暗绿茶的劲真的是遗传。   后宫寂寥,只有顾柔一个女人,而这女人还不是新帝的妃子。   新帝上任半年不到就开始被催婚。   小徒弟烦不胜烦,对顾柔发出结婚邀请。   顾柔整一个拒绝的大动作。她始终坚定自己穿的是女频纯爱文,即使是师徒文也只能是BL师徒,与她无关。   于是在当晚便收拾包袱连夜逃回逍遥宗,留下一封离别信,上书:   这是一封离别信,写下我该离开的原因,我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太模糊了……[1]   ——咳咳,一点都不模糊,就是纯洁的师徒关系。   数年未见的掌门大哥得知此事后,对顾柔不负责任跑路的行为表示严厉谴责,并亲自带顾柔回到人间界对新帝郑重道歉。   新帝放弃得很快,快到顾柔都有些怀疑东方沧溟的血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基因突变。但认真想想,或许结婚邀请真的是小徒弟一时被催婚逼急眼了,不然怎可能轮得上她?   为补偿小徒弟,顾柔在真正离开前为自己在人间界唯一的小徒弟留下不少瞎捣鼓的丹药和两壶酒,算是她作为师尊对小徒弟最后的关照。   至于那两壶酒最后封存在何处、丹药中有没有混进生子丸这种逆天东西、还有留在太医院的那尊小像等等,就不是那时的顾柔所能估测到的后续了。   …   在顾柔离开的几年间,修真界似乎变了天。为抵制某些宗门迅速崛起导致的一家独大,各宗门派出代表所组成的仙盟正式成立。   而仙盟成立后没多久首先便对逍遥宗的顾柔抛出了橄榄枝。   这橄榄枝抛得也不算是毫无根据。修真界无人不知逍遥宗的主心骨是一念峰的掌门大哥、战斗力最强的是贰毓峰的二哥、精通琴杀秘术的是肆弦峰的四妹,但鲜少有人知道这三人最听的就是排行老三的顾柔的话。   只要将顾柔握在手中,逍遥宗便不得不受仙盟的牵制。   然而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骨感的。   顾柔一回来就接到仙盟一遍又一遍的招安骚扰,心里头烦躁得很,仙盟不就是她自己设定的街道办么,她又不是天生牛马命,为何要去仙盟自讨苦吃?   恰逢魔界的魔尊发现修真界似乎崛起了不少新宗门,三五不时就来修真界挑事,顾柔的任务又持续停滞不前,更是闹心不已,便再次向大哥告假,准备先避避风头。   可仙魔大战一触即发,逍遥宗身负太多道德绑架,大哥即使对顾柔百般纵容,也不允许她再跑到人间界几年没个影了。顾柔无奈,只能带着大哥的眼线六弟跑到一个幽静的山野处闭关,谁知每日去山间采药炼丹的途中,竟让她碰上传说中的流烁仙芝。   顾柔心中感慨万分。   漫有你中司徒臻远花了半辈子去找的仙草,在她这个时间线就跟野草一般不值钱地堆在荒野,怎么不算是一种败犬的预告呢?   魔尊的攻势比想象中还要更猛烈一些,连顾柔所在的荒郊野岭,偶尔都会冒出几个杀人闹事的小魔。   顾柔本来不想多管,可当小魔把顾柔精心照顾了一段日子的流烁仙芝群都破坏掉的时候,顾柔终于升起熊熊怒火。   破坏农民菜地者人人得而诛之!   于是每天被使唤去打杂的六弟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在顾柔的逼迫下,六弟开始了对驱魔法阵的研究,修为生生又提高了好几个境界。   “柔姐姐,我是真不知道这个阵能不能起作用……”六弟在顾柔面前缩着脖子,显然不相信自己竟能布下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型法阵。   顾柔为了捍卫农民的尊严,不惜捻出金毛笔,在法阵上方进行金手指加持。   “少废话,我说你行你就行。但这个阵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揍扁你。”   “为什么?”六弟被顾柔警告得后退几步,连肩膀都缩了起来,“能驱魔的法阵,难道不是造福世间的……”   顾柔义正言辞地打断道:“你要相信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们不能擅自去破坏三界平衡。况且如此法阵掌握在尚未站稳脚跟的逍遥宗内,更易招有心之人嫉妒,对逍遥宗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六弟这种老实人平时不惹事,也怕事得很,被顾柔这么一吓,便点头如捣蒜,对这驱魔阵守口如瓶起来。   然而事实就是这阵是经过顾柔金手指加持才能生效的,没了顾柔的金毛笔,这阵根本成不了。   顾柔可不想为了修真界的无数烂事贡献自己的灵魂。   但为了自己笔下那个人前金光闪闪的完美领导者、人后心理阴暗的摆烂大王、常年稳居人气榜第一的败犬儿子贡献一点灵魂还是OK的。   顾柔将仅存的唯一一棵流烁仙芝移植到附近的灵洞内,又布下了不少结界,总算是将设定中司徒臻远穷尽半生才寻得的流烁仙芝保护了起来。   待顾柔跟六弟将法阵隐藏好,仙魔大战也打到了白热阶段。   保护天下苍生也是修士的责任。顾柔收拾收拾包袱,又带着六弟回到逍遥宗,再次同几位兄弟姐妹并肩作战。   …   时间一晃,顾柔来到此方世界已经二十年。   修真界的二十年并不长,顾柔所认识的众人面容的变化都不大,就似过了二十天一样。只有顾柔明白,自己已经逐渐分不清书中世界与自己前世的区别,关于前世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到了时常需要01检索着剧情提醒细节的程度了。   不得不承认,她这辈子怕是无法等到老乡穿进来那一天了。   顾柔开始躺平摆烂。   直到某个又一次被雷劈晕的午后,一个小小少年忽然降落到她面前。   少年肤白如雪,眼底流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顾柔还在想她好像也没设计过这么个角色啊,难道又是哪个龙傲天的先祖?   少年却毫不客气地将她从树上踹落,开口便是:“喂!你怎么回事!”   ……她才想问这熊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   “我现在就写一个新人物,把老乡锁定在这个人身上,正好我手头还有私设可以用……总之你不要忘记,你费那么多功夫化成人的唯一使命,就是找到他。我看你还是给自己下个暗示好了,比如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云云……”   待顾柔把将天跟老乡的身份安排好,就该是封印天道法力的时候了。   将天半信半疑地看着顾柔,道:“你最好是留一些有用的线索,太隐秘的话你要找的人恐怕也发现不了。”   顾柔淡定道:“你多虑了,在整人这方面,我打遍天下无敌手。”   这当然是在开玩笑。   老乡肩负着将此方世界变成真实世界的重任,这可是顾柔花了二十年都没能摸到边的路,得由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乡去走。   顾柔跟01谈判许久,终于得到01抽取出来的一丝高维能量,幻化出一朵此方世界不曾出现过的小花。   绚丽的流光是能量的显现,雪山之巅是高维的代称,引路的神雀是系统的隐喻,摘下即焚是对穿书者的提示。   至于钟情阵……   顾柔撇了一眼正在施法封印力量的将天。   不好意思啊老乡,你不觉得有人将你当作“命定之人”惦记,是一个很好嗑的点吗?   …   或许是因为承受的因果律实在太多,顾柔在最后一次修改完世界观、天道失联后没多久便飞升了。   这是一个顾柔在前世从未写过的新设定,四舍五入就是顾柔从一个能预知未来的半成品世界升级到另一个不能预知未来的半成品世界继续开荒。   每日除了履行神职义务外,还要时刻留意下界的时间线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所谓牛马命,不过如此。   待01响起警报的那一刻,那种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微妙感觉再次升起,顾柔恍若隔世。   她创造的新人物——南宫就出生了。   为防又被这个半成品世界坑,顾柔特地申请下凡确认。神仙的规矩多得很,顾柔束手束脚,总算得到几个时辰的下凡机会。   南方的城池边缘处,隐藏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落。   村子里头书生没几个,全是农户居多,嚼舌根的事自然也常见。这会儿大伙都在讨论,南宫家生了对双生儿,是不详的预兆,他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娃娃满足月了都未取名字。   这种小村落一般是不会出现类似“南宫”这种非富则贵的姓氏。有个传闻便是南宫家的祖上曾经当过官,不知怎么得罪了皇帝,就被贬来此处了。原先乡民们对南宫家这种外来户便抱着偏见,这会儿传言愈演愈烈,害得南宫家也开始怀疑这对双生儿是不是真的不该留下。   眼看着弟弟一天天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看着是能帮忙干活的,而哥哥老在发愣发呆,活像个病秧子,南宫家心中一盘算——要不就把哥哥卖出去吧,省得村中的长舌妇再对他们家说什么,卖得的钱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也是亏得顾柔来得正好,南宫家才刚要把哥哥抱给送子姨娘,天上就开始祥云笼罩、灵光大闪,惊得村里头的乡民纷纷停下动作,赶急赶忙都跑去瞧瞧是个什么热闹。   神仙下凡阵仗也大,顾柔腾云驾雾地就冲进了这小镇,吓得镇上的村官三步一叩首,战战兢兢地来问大神仙下凡是有何指示。   顾柔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地问村里是不是有一户姓南宫的农民,村官吓得两股战战,生怕是那外来户得罪了神仙,便赶急赶忙将顾柔领了去南宫家。   待两个小孩一映入顾柔眼帘,顾柔一直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这回,好歹命运的齿轮总算是跟着她的毛笔来转了。   结果这心才刚放下几分钟,就听见那群长舌乡民开始指责:“果然双生子就是邪祟,连神仙都要亲自下凡来除掉他们。”   这话头一起,周边的乡民也开始放肆起来,附和道:“说得对,看来就不该卖掉,而是该把他们杀了!”   顾柔霎时怒发冲冠,隔空就甩了几个长舌乡民一巴掌。   她在这儿等了老乡整整千年!   这会儿好不容易终于看见点儿希望,顾柔都还没来得及两眼泪汪汪,老乡竟差点就被这群愚民卖掉,能不生气吗?   “你们全给本仙听好!这两个娃娃是祥瑞之子,天生便带着仙骨,有过人仙缘,若谁敢待两个娃娃不好,天道便会给你们落下报应!”   说罢,又傲然俯视跪在面前的南宫家几人,叮嘱道等孩子长得差不多大了,就送到逍遥宗去拜师,省得天之骄子在这小村落受欺负。   南宫家哪敢忤逆神仙,赶忙磕头应和,顾柔这才满意地赏了南宫家几颗灵石,当做抚养两兄弟的报答。   倒也不是顾柔抠门,而是凡人之家,若是赏得太过头了,反而招人怨恨。这几颗灵石,也够南宫家舒服半辈子了。   待顾柔交代结束,南宫家的媳妇忽然壮起胆子,怯生生地问能不能请神仙给两个小娃娃赐名。   顾柔颇感意外,道:“娃都长这么大了,竟还没有起名字?”   农妇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道:“名字是想好了,但只想了一个务农的‘务’字给弟弟。哥哥原本是打算卖掉,就没想了。”   顾柔心中百转千回,又探头看向两个娃娃。   只见还在襁褓中的弟弟紧紧地抓着哥哥的手,而哥哥则是一副丢了魂呆呆的样子。   毕竟南宫就是后面凭空增加的角色,顾柔在脑域与01确认片刻,最终推测应该是另一个穿书者还在娃娃体内凝聚魂魄,没能拥有自主意识,这会儿只有个外壳,才显得如此痴呆。   临时创造的亲儿子的命名权竟在机缘巧合下又托付给了真·亲妈,看来世间万物在冥冥中或许真的有注定。   “既然你们已经给弟弟起名南宫务,我便不作太多修改,但你们最好将务农的‘务’字改为子诀四的‘勿’……哦忘了你们没有子诀,我写一下。”   说罢便捻出她的毛笔,在弟弟的衣裳上大笔一挥,写了一个“勿”字。   意为勿意、勿必、勿固、勿我。[2]   这也顾柔在设计南宫勿的人设时,最初的寓意。   而呆呆的哥哥,则是被顾柔在衣裳上写了个“就”字。   “jiu”这个发音有很多字,而选择“就”这个字作为名字,除了对将天所说的“救护车”这个烂梗以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原因。   比如这是一个奇怪的名字,能让被封印起来失去记忆的将天在无意识间多留意几分;比如“就”也有“成功、胜利”的寓意,多少算是个吉祥的字眼;还比如“就”本身就有“接近、靠近”的意思在,她跟另一个穿书者是无限接近的存在,如果可以的话,顾柔希望自己能跟他更加接近。   ——但如果对方是漫有你的黑粉的话,还是别靠近了。   怕被揍。   天上又开始电闪雷鸣,似乎在警告着她什么。   归位的时间快到了。   顾柔不悦地冲天界“啧”了一声,伸手轻轻揉揉两个小娃娃的脑袋。   “要好好长大啊。漫漫仙途有你,等着你们来改变。” 第112章   梦中的顾柔脆弱地伏倒在两人面前。   “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拜托了!”   南宫就无语地拖着时将远离两步。   “你一生一次的请求未免太多了点。”   先有死缠烂打求南宫就带她去其他金榜文的竞技场疯玩,再有以死相逼要开万茶道永生免费VIP会员卡,还有滚地撒泼要南宫就把新书带回原维度开新连载, 顾柔的请求层出不穷,不止没把南宫就当主神看, 甚至没把南宫就当人看。   不过南宫就也没脸说顾柔什么, 毕竟他本来就被一把温柔刀的文吸引得死死的, 顾柔还每次都能精准拿捏他想看的剧情,吃饭的可不能忤逆厨子。   但这回把时将牵扯进来,南宫就就不乐意了。   眼看南宫就要强行脱离梦境, 顾柔赶紧扒着南宫就的大腿泫然欲泣:“求求了, 真的是临时任务, 帮帮我,你不帮我我就要死了!况且原本这个任务是用来考验上官羡跟尘洛洛的,现在他俩根本没修成正果, 难道这个锅不应该由你们来背吗!”   南宫就面无表情, 默默扒开顾柔的手:“他俩在漫有你的原著就没修成正果。婉拒了哈。”   顾柔看南宫就这回似乎铁了心要拒绝,不惜放出杀手锏:“完成的话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时将未公布的设定。”   南宫就:“成交。”   顾柔:“……”   人人都笑恋爱脑, 偏偏恋爱脑最好笑。   但南宫就好歹是答应了, 顾柔不敢将吐槽摆在脸上,只好狗腿地问:“不知两位是选文斗还是武斗?”   南宫就满头黑线:“就我们两个战五渣, 武斗有什么可看性啊?文斗。”   顾柔瞬间切换主持人模式:“好的, 文斗的内容为夫夫相性一百问。”   南宫就:???   南宫就:“所以说,夫夫相性100问到底是什么年代的鬼东西啊!这得是二十年前流行的梗了吧, 过气了!现在已经完全过气了好吗!没人想看!!”   顾柔看起来也很无奈:“你不能怪我, 我系统本来就是初代的01,跟成真解绑后它就真的只是个会用颜文字对话的古早傻白甜系统了。系统老, 派出的任务肯定也老,你忍忍就过去了。或者你有一次改成武斗的机会,要用吗?”   一旁云里雾里的时将看南宫就快要爆炸,赶忙拖住顺毛:“算了算了,答题总比打架强。赶紧帮她完成任务,回去睡觉吧。”   远处的顾柔浑身一震。   总觉得这小子根本不是在帮她说话,只是单纯不想让南宫就太生气,实则已经在暗中盘算着日后要怎么报复她。   不管怎样,老套到掉牙的夫夫相性一百问还是勉强开始了。   …   1.两位的名字是?   南宫就:……   南宫就:“温柔刀姐姐,这种题的答案你自己写上去不就好了吗?后面该不会全是这种水字数的问题吧?”   顾柔龇牙咧嘴地拿着金毛笔在任务答卷上写写写,心道:根据十年写文经验来看,等会儿你小子就该祈祷后面最好都是这种无聊问题了。   但为了完成临时任务,顾柔干咳两声,面不改色道:“与其吐槽这些没用的,不如赶紧答完赶紧领奖滚蛋。”   南宫就:“……南宫就。”   时将:“时将。”   2.两位的年龄?   沉默一时之间笼罩全场。   南宫就开始手脚并用地清算自己的年龄。   须臾,实在算不清了,南宫就才抓着脑袋烦躁问道:“死了那些年能不能不算?”   顾柔:“……大概可以。”   南宫就:“二十五!”   时将:“二十七。”   南宫就插嘴道:“他好几万岁了。”   顾柔翻南宫就一个白眼:“漫有你的历史并没有那么悠久。”   3.请问你的性格是怎么样的?   南宫就:“很直爽?想做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时将:“冷静。”   顾柔挠头(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来):所以说当年的熊孩子为什么换了个外壳就变成这幅样子了啊?时老庄主也不是这个人设啊!难道真的是因为男大十八变?   时将撇顾柔一眼:“别想太多无用的东西。”   顾柔严肃:“绝对没有,天道大人。”   4.对方的性格?   南宫就略略思索,道:“情绪非常稳定……有时候感觉稳定得太可怕了,但是如果作为天道情绪不稳定的话好像也不太行,所以合理。哦对了,还非常温柔。”   顾柔想也不想就接话道:“对我怎么动不动就是劈!?”   违规被系统劈就算了,天道怎么也老是劈她,难道天罚还能有买一送一活动吗!   时将温柔地看向南宫就:“小玖跟小猫一样,有时候乖,有时候疯,活力满满,急了会炸毛挠人,还有些贪吃……”   接着话锋一转,朝顾柔冷淡道:“至于你,少破点戒就不会被劈了。”   顾柔震惊,顾柔悲愤,顾柔鸡皮疙瘩掉一地,顾柔痛不欲生。   怎么看南宫就都比她更疯吧?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双标啊!!   5.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时将道:“百晓山庄?”   顾柔愣了愣:“为什么是问句?”   时将道:“小玖循环的次数太多,或许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跟我见过面。”   “好浪漫的想法,”顾柔像老母亲一样慈爱地望着时将,想当年她跟时将初遇,时将还是个狂妄的熊孩子……现在熊孩子终于长大了!遂星星眼望向南宫就,“所以你们真正的第一次是在哪里?”   南宫就是真的很无语。   可不可以不要用“第一次”这种模棱两可的形容词来代指“第一次见面”?!   “就是百晓山庄。”南宫就老实交代,“以前的轮回,我也就只见过时将两次,而且我说什么他都听不懂,后面就懒得找了。”   这回答算是差强人意,但真相就是这么普通,顾柔只能正常写下。   时将看着倒是挺开心地,又将南宫就的手捏在掌心,悄悄在南宫就耳边道:“太好了。这么喜欢我的你,只有现在这个我拥有。”   !!!   南宫就的耳根瞬间通红。这人怎么连自己的醋都要硬吃?   顾柔当然也看见两人的小动作,被小情侣虐得一阵猛烈咳嗽……这个任务难道是对单身狗的酷刑吗?   6.喜欢对方哪一点?   时将正色道:“所有。”   顾柔嫉妒得多少有些面容扭曲了。   南宫就抿抿唇,迟疑片刻,问:“可以偷偷说吗?”   顾柔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竟然还有害羞的时候?大手一挥,准了!   南宫就跑到顾柔身边,单手掩面耳语道:“我也喜欢所有。但最喜欢的是,他会一直记得我。”   顾柔本来还打算取笑一番南宫就,听见这话,一下子又把调戏全部咽回腹中。   fourth wall的拥有者通常是伴随着不太好的回忆出现的。就算南宫就不曾透露自己的过往,但顾柔大概也能猜测到南宫就前世最后许下的肯定不是什么美好愿望。   南宫就已经啪嗒啪嗒跑回时将身边坐下。   顾柔将答案写下,朝时将道:“你不想知道他说什么吗?”   时将重新牵紧南宫就的手,笑道:“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我都为他能喜欢我那一点而感到高兴。”   7.讨厌对方哪一点?   南宫就的话匣子瞬间打开:“真的管太多了!酒也不准多喝,甜点也不能多吃,佩剑不能乱抵押,不允许去魔界郊游,不准去凌云坞偷莲子,还有!不能乱看合欢宗的美女就算了,男的也不能乱看算什么事啊?我也不是一点都不挑的好不好……还有巴拉巴拉巴拉……”   顾柔无情打断:“stop,你啰嗦了,刚刚说的所有全都是你的错。”   南宫就气愤填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时将不为所动:“所有都不讨厌。”   ……南宫就理亏熄火。   8.通常会怎么称呼对方?   时将:“小玖。”   南宫就:“时将。”   顾柔:“为什么是喊全名?没有昵称吗?”   南宫就:“我起过,他不喜欢。”   顾柔疑惑:“你起的什么,达令?宝宝?亲爱哒?”   南宫就:“酱酱,冷面酱,豆瓣酱,番茄酱,雷霆霹雳酱。”   顾柔:……   9.希望对方怎么称呼自己?   南宫就:“现在这样就可以了。”   时将:“夫君。”   南宫就:“?”   顾柔贴心道:“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南宫就改人设。”   南宫就:???   大可不必吧!!   10.如果以动物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南宫就:“龙?跟烛擎那种霸道狂野的不一样,是那种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的白龙,跟时洚一样吧。将天的本相就是金光闪闪的白发,很漂亮。”   时将:“容易炸毛的奶牛猫,眼睛像琉璃珠一样。”   11.如果要送对方礼物的话,你会送?   南宫就的脑中忽然冒出很多看过的文里头的黄色废料,耳尖开始悄悄冒烟。   看来阅文无数有时候也是一个错误。   同样阅文无数的顾柔期待地看着两人,这题简直不要太好回答!   时将温和道:“原则上来说,世间万物我都可以为小玖呈上……但这话听起来未免太过空泛。实际一些的话,最近天有些凉了,等答完题,明日想先为小玖添置一些厚一点的衣裳,再给买些热乎的吃食。”   南宫就立刻将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全部打包甩飞到天边。   然后轻咳一声,道貌岸然:“我也一样。”   顾柔:……很想吐槽假正经,偏偏时将是真正经。感觉自己的思想好龌龊,好气。   12.自己想要什么礼物?   南宫就不好意思道:“既然方才时将说想送我衣裳,那就衣裳吧。”   时将道:“小玖主动。”   南宫就:……   顾柔:……   收回前言。   主动什么?主动什么!!   为什么时将总是可以一本正经地讲这种话??   13.对方做什么事情会让你感到很不满意或是很不愉快?   南宫就:“喊停的时候怎么都不停。”   顾柔:“能理解,但我支持他。”   南宫就怒而暴起:“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啊?!”   时将笑着把南宫就按下来拍背顺毛。   思索须臾,道:“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最前面。”   南宫就再次理亏,再次熄火。   14.你的癖好是?   南宫就:“公主抱时将。”   顾柔:“?虽说时将确实是病美人人设没错,但你这癖好未免有些离谱?”   南宫就:“要你管,我百分百纯爷们,OK?”   时将叹口气,道:“抱着亲他。”   15.对方的癖好是?   南宫就想了想,忽然就来了气:“先装虚弱,然后偷亲?”   顾柔再次道:“能理解,但我支持他。”   南宫就真的要闹了:“你还想不想完成任务了?再这样下去老子就走了!”   时将忽然道:“比起躺着正面相对,似乎更喜欢我站着在背后按着他……”   “停!停!!!”南宫就急急忙忙把愤怒扔到脑后,脸涨得通红,慌张伸手捂住时将的嘴,“不要胡说八道!!”   顾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笔记下:“原来更喜欢站着,会不会是因为身高差……”   没记错设定的话,南宫就的身高是179,时将的身高是191,这个姿势南宫就只能一直垫着脚,可是动作太激烈的时候南宫就肯定会站不稳,站不稳的话那里自然就只能绞得更紧……   南宫就恼羞成怒地朝顾柔大吼:“你也别写了!!小心我去举报你!!!”   顾柔已经沉浸在黄色之中无法自拔,才不理南宫就这个黑粉在说什么。   再怎么说,审核员的手应该也伸不到这个世界了吧?   顾柔不由自主地狞笑起来。   南宫就一阵恶寒:“赶紧问下一题!”   16.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南宫就没好气道:“就这样,你懂的。”   顾柔双眼发亮:“我不懂,展开说说。”   南宫就:“别逼我扇你,赶紧过!”   时将:“已经结下婚契,交换了定情信物。”   顾柔:好正经的回答……无懈可击。   1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南宫就:“时将。”   时将:“我。”   18.你爱对方吗?   南宫就:“这什么鬼问题,不爱为什么要交往?”   顾柔:“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替身文学等等标签你没看过?主打就是一个刺激。”   南宫就默默对顾柔发出鄙视。   网文跟实际能是一回事吗?   时将正色道:“小玖,我爱你。我是因为爱你,才希望同你长相厮守。”   南宫就被时将忽然的认真感染,方才还在谴责顾柔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对时将道:“我也爱你。”   19.如果觉得对方有见异思迁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南宫就:“很难想象他见异思迁的样子……可能会先问清楚是不是误会?”   时将:“给嫌疑犯降下天罚,劈到对方远离小玖为止。”   顾柔:?   早就想吐槽了,这根本不是天罚,而是私刑吧!!?   20.如果觉得对方真的变心了,你会原谅他吗?   南宫就道:“如果时将真的有了其他喜欢的人,我会离开他。”   时将捏紧南宫就的手掌,道:“会。我会让被小玖放在心上的人从这世间消失。”   南宫就:“……?”   顾柔:“……”   顾柔: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已经想要让很多人从这世间消失了。   21.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么办?   南宫就:“一般只有我会迟到。”   时将:“婚契可以感应到对方在何处,没有异常的话就在原地候着。”   顾柔(小声逼逼):我感觉你老公在用GPS监视你。   南宫就(心灵感应):那你一开始就不要把婚契设定成这样啊!!   22.你觉得你的情敌是?   南宫就:“没有……?”   时将:“……”   顾柔了然:“漫有你的全员对吧?我自己写上就行了。”   南宫就:??   23.曾经吵过架吗?   南宫就:“吵过吧。”   时将:“偶有摩擦”   24.都是些什么吵架呢?   南宫就:“有时候管得太细了,限制太多会觉得心情烦躁。”   时将:“受伤后还一直用各种理由狡辩。”   25.之后如何和好?   南宫就:“大多时候会给我好吃的,带我去玩什么的,反正都是小事,一下子就忘记了。”   时将:“转移小玖的注意力他就不会生气了。”   顾柔:“怎么来来回回都是时将在哄你。”   南宫就:“因为时将不会对我生气啊。”   顾柔:“……算你小子走运。”   时将道:“也有生气的时候,但带到床上就……”   南宫就捂住时将的嘴:“下一题!”   26.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对方“已经不爱我了”?   南宫就:“暂时没有……?”   时将:“小玖消失的时候。”   南宫就在心中咬牙切齿。   不就是消失了一次吗!就一次!感觉时将一直就捏着这个事不放了!   27.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南宫就:“白梅。皮肤很白,性格也是冷冷地,像冬天的雪一样。”   时将思索须臾,道:“伴星花。”   顾柔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会是类似向日葵之类的热情奔放的类型呢。”   时将温和道:“伴星花本不存在于这世间,却带着拯救我的使命,忽然凭空降落到我面前。这难道不是跟小玖一样吗?”   …   如此中规中矩答了数题,两人都开始有些困倦。   顾柔找准两人开始松懈的机会,赶紧开始说出方才不敢问的问题。   N.初次肌肤相亲的地点?   “妙……”“百晓……”   两人同时开口,但答案却不太一样。   时将诧异:“妙行观?怎么会是妙行观?”   南宫就尴尬地挪开视线。   这一轮确实是百晓山庄,但上一轮是在妙行观来着……虽说时将的半魂有储存上一轮的记忆碎片,但因为时空悖论的问题,记忆并不完整。而那一世最后对南宫就的伤害太大,南宫就一直不愿意多提起,时将也便没有细问过。   可如今记忆对不上,感觉就有些尴尬了。   眼看南宫就一副心虚的模样,时将眯起眼睛:“小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柔兴致勃勃地嗑瓜子。   N+1.当时的感觉如何?   南宫就沉默了。   时将道:“如何?小玖,你不回答吗?”   南宫就:……   N+2.当时对方的样子?   南宫就持续沉默。   时将又道:“当时那个‘我’又是什么样子?你喜欢吗,更喜欢那个‘我’、还是现在在你面前这个‘我’?”   南宫就:……   N+3.初夜的早晨,你的第一句话是?   南宫就:……   时将:“哦?是什么呢?”   南宫就炸毛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会儿就去把管理局储存的记忆释放给你!别再抓着不放了!”   N+4.每月同房的次数是?   南宫就:“谁会去数这种东西啊!!”   时将:“确实没有数过。”   N+5.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希望每月几次?   南宫就:“一月七八次就差不多了吧。”   时将:“每日。”   顾柔:“我支持。”   南宫就拍桌而起:“我反对!!”   顾柔一锤定音:“反对无效。”   N+6.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时将:“耳后、上背、侧腰、大腿内侧……”   南宫就再次捂嘴:“可以不用这么老实!!”   说罢,又转向顾柔:“这都什么怪问题啊?真的是系统要问的吗,不是你自己夹带私货??”   顾柔面向时将,无辜道:“对天发誓,真的是系统的题。”   南宫就脑子都要炸掉,这回真的是上了贼船!   N+7.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南宫就:“……嘴唇。”   话音刚落,时将便啄了南宫就的双唇一下。   时将:“一样。”   N+8.你最喜欢吻对方哪里呢?   南宫就:“……额头吧?”   时将:“每一处。”   说是这么说,但时将的目光似乎飘到了不该飘的地方。   顾柔:咳咳,少儿不宜了哈。   N+9.用一句话形容do时的对方?   ……   这让人怎么回答啊!   南宫就忍无可忍,满面窘迫地冲向顾柔,一把抢过顾柔的问卷。   只见后面满满一长串,全是诸如“喜欢do么?”“你想尝试的do地点?”“在迄今为止的do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等等不堪入目的问题。   南宫就当即炸毛,吼道:“你这都什么问题啊??”   顾柔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你自己选的文斗,当然是劲爆点的内容才算是‘斗’啊。”   南宫就三两下将问卷撕了个七零八落。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跟时将过两招呢!   “你刚刚说我有一次改成武斗的机会对吧?武斗!我要改成武斗!!”   不等顾柔回答,01系统便接收到南宫就的申请。   【好的。】   梦中的顾柔被一键清场,不知为何忽然出现的大门传来上锁的声音。   南宫就同时将霎时被关到一个陌生的云中房间,陷入云一般柔软的大床内。   半空中缓缓浮现出01用萌萌哒的字体写下的武斗任务内容——   【不doi就无法出去的房间(哎嘿颜文字)】   南宫就:???   时将俯身压到南宫就身上,眼中布了些情欲,茫然问道:“小玖,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南宫就的喉咙滚动一下。   你这不是看懂了吗?!   能不能放过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