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导演》作者:山河不倦   文案:   控制欲极强的恶趣味S攻×十分高傲的变态闷骚受   1   容三湫有表演型人格障碍,渴望扮演不同的角色。   他主动进入快穿世界,挑选了难度极高的白莲花炮灰等各种角色。   剧本太过无趣,容三湫演到一半就烦了,直接选择死遁。   第六次不满剧本罢工后,位面崩了,他穿过的六个世界融合了。   容三湫:哦吼?   看着眼前找上门来的一二四五六七个大佬,容三湫笑了,很好,现在剧本由他来写。   2   凌曜从位面世界走入人间。   他吻上容三湫的眼尾,笑意疯狂又危险:“亲爱的,听说你不满意我的剧本,现在笔交给你。”   “你是宇宙给予我最浪漫的幻想,是我梦寐以求的月光。”   ●1v1,HE,短篇。   ●受是凌曜,身份主神。   ●逻辑死,放飞自我文,详细设定见第一章 。   内容标签:强强幻想空间穿越时空爽文轻松   搜索关键词:主角:容三湫,凌曜┃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的修罗场我做主。   立意:掌握自己的人生。 第1章 楔子   滴!   请注意,请注意!   经系统检测,您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按照程序设定,将采取净化措施。   嗒——   净化完成。   但——无法彻底清除负面想法,已启动第二套方案。   欢迎来到位面世界。   在这里,你将拥有无尽的时光,获得任何想要的东西,财富、权势、快感……   当然,需要付出小小的代价。   代价是,1/2的灵魂。   成交。   祝你玩得愉快! 第2章 融合   【“你有病,你知道吗?”   “哦。”】   “213号容三湫,你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病症,归类于心理疾病,你会渴望扮演别人,尤其是与你原本的性格具有极大反差的人。”   “我为你挑选了几个适合的世界,你可以在里面扮演不同性格的人,借此来释放自己内心的压力,你将非常愉快。”   去他妈的。   这操蛋的世界,剧情走向过分无聊,丝毫没有挑战,一点都不愉快。   奸商。   容三湫暗暗在心里骂道。   进入位面世界之前,那人语气笃定的保证,现在看来,仿佛是一个劣质的笑话,处处透露着庸俗。   可笑的庸俗。   他对面的人喝道:“大胆蛇妖,若你现在认罪,还能留得一个全尸!”   容三湫缓慢地抬起头,眸中的厌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不安,配上他苍白的面容,显得格外脆弱。   他缩了缩脖子,细瘦的手腕垂在身侧,无助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服:“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刚才说话的男人身着道袍,手上拿着一条鞭子,鞭子上流窜着金光,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叫嚣着要撕裂眼前人的皮肉。   他满脸不耐,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像是下一秒就要拿着鞭子抽过来:“小妖胆大包天,偷我灵华宗的至宝,生挖瑞兽的元珠,证据确凿,你还不承认吗?”   灵华宗,正是这个世界里最大的势力——天师宗门。   这是容三湫进入的第六个快穿世界,这个世界讲述了第一天师戚临与瑞兽三生三世的爱情故事,而容三湫扮演的,是害两人分别三世,阴险狡诈的白莲花蛇妖。   天师戚临遭大妖偷袭,身负重伤,瑞兽付出生命救了他,蛇妖生剖瑞兽的元珠,冒领了这份救命恩情,跟随戚临进入灵华宗后,偷盗至宝,害得无数天师身死。   如今,他刚被拆穿假冒瑞兽。   容三湫眼睫轻颤,仿佛一只振翼的蝶,飞向高台之上的男人:“阿临,你也不信我吗?”   雄黄酒令他现了原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条蛇,但他必须装下去,假装自己是瑞兽——龙。   男人双目微阖,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声音和灵华宗峰顶不化的积雪一样冷:“我从未信过你。”   说罢,他一弹指,数十道雷柱从空中坠落,接连劈在容三湫周身,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将他困在其中。   戚临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所召唤的雷电力量强大又恐怖,狰狞的电光只是闪了两下,就将容三湫的皮肉灼伤,发出“嗞嗞”的声音。   不消片刻,容三湫就被逼得现出了原形。   蛇尾紧紧盘在一起,不敢靠近四周的雷柱,容三湫面上泫然欲泣,心中却只有麻木。   他的身体不会感觉到疼痛,不知是快穿世界对他的特殊保护,还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待遇。   被劈得皮肉外翻,对容三湫而言,也没有任何感觉,如果他不介意且能够接受的话,甚至可以来一口烤蛇肉。   接下来,他会被戚临亲手劈散道行,灰飞烟灭,将那颗偷来的瑞兽元珠生生从身体中剥离出来。这个过程将持续四十九天,而直到他肉身俱毁,戚临都不会再出现。   容三湫扮演的蛇妖在跟着戚临回到灵华宗之后,莫名其妙的对戚临产生了感情,而之所以会饮下雄黄酒暴露身份,也是因为戚临的算计。   蛇妖自觉被爱人背叛,受此剜心的折磨之后,痛不欲生,直到妖身俱毁,口中还念着戚临的名字。   听起来很罪有应得,也很惨。   但十分可惜,容三湫不在乎戚临,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他都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痛苦,只觉得无趣。   这算是修罗场吗?容三湫不敢茍同。   自身能控制的感情造成的心理冲击,与肉/体上一味的折磨,能带来的仅仅只是充满工业气息的修罗场,虚假又无厘头。   剧情的走向没有一点新意,容三湫深觉位面世界的主导者俗不可耐,尤其是蛇妖爱上戚临的情节,简直要逼着他将隔夜饭吐出来。   容三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遁,剧情实在太无聊了,他只想扮演一个大众意义上的炮灰,体会各种不一样的修罗场,并不想和这些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的恋爱脑们纠缠。   再待下去,简直无异于用生命在这里服役。   已经六个世界了,还是索然无味,这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修罗场。容三湫停止了进入下一个世界的行为,开始思考一件事:位面世界是否真的存在令他满意的修罗场。   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在意付出的代价,却极度不满自己所获得的一切,如果这就是号称能满足一切欲望的全部,那他只能呵呵。   “你以为我是想玩小孩子过家家酒吗?”   他身处于浩茫宇宙一个不知名的磁场之中,周遭都是悬浮的高大碎影,仔细辨认可以发现,那些碎影中都有着一张相同的脸——他的脸。   碎影中的容三湫装束不一,有古装有现代,头发从长至腰间到不过下巴,除了那张诡艳绝美的脸,再没有一丁点相同的地方。   容三湫看着其中一块碎影中的自己,目光在脸色苍白的少年身上游动,忽然一笑。   和碎影中的少年一模一样,唯独他眼尾没有那颗缓慢坠落的血泪,这导致他和少年身上的气质产生了一点差距。   少年苍白瘦弱,透着一股开至荼靡的病态美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枯萎的玫瑰花,那颗血泪在他颊面上停留了很久,久到那白瓷般的皮肤上生出一颗殷红泪痣。   容三湫和少年相比,少了一点病气与脆弱,宛若正处于盛开时期的毒花,虽美,但并不惹人怜爱。   这是第五个世界里发生的事。   对容三湫而言,这大概是最符合他心意的一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里的主角有病。   不得不承认,他作为一个个病人,理解其他病人的想法,比理解戚临那些天之骄子的心思更能让他兴奋。   在这个世界里,他扮演的是一个少年,进入快穿世界之后,身体会进行相应的改变,以保证他能够更加贴合人物的形象。   少年纤细又脆弱,像一株染了病的菟丝花,被囚禁,却又无法逃离,只能扎根在病态的环境之中,借此来茍延残喘。   这个世界的主角名叫柳柏,是个天才画家。   众所周知,天才与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大多的天才往往都是其擅长的领域的疯子。   柳柏是天才,同时也是疯子,但他是一个不一样的天才,他并没有疯在他擅长的领域,他是个疯子恋爱脑。   或许用恋爱脑来形容柳柏不太贴切,但容三湫实在找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词汇,柳柏也算是六个世界中,唯一的一个他比较欣赏的恋爱脑。   少年是画家的白月光,画家雇了一个与他相貌相似的人当专属模特,也就是替身,两人之间发展了某种不正当关系,但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因为画家觉得替身太脏了,碰了替身就是侮辱了他对少年的感情。   当然,替身也不是可怜的角色,他四处招蜂引蝶,放肆挥霍着画家的金钱。   画家一直都知道替身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并不介意,一个小宠物而已,和钱一样都是身外之物,不想要了就可以丢开,他抱着一种放任的心思。   少年从国外回来,发现了替身的存在,认为是替身勾引了画家,两人大打出手。   画家立马赶走了替身,直到有一天,他发现替身有个前男友,和自己长得很像,他突然醒悟,自己其实早已爱上了替身,他真香了。   没错,还是俗套的剧情,画家和替身互相都把对方当作另一个人的替代品,但他们是命中注定,经历一系列分分合合之后,会和好如初,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少年,他回国之后就疯狂搞事情,陷害替身,害得替身坐了两年牢,在画家认识到自己喜欢替身之后,为了给替身报仇,就把他囚禁在地下室里。   画家用少年的血来画画,给少年注射药物,控制他的思维,整整三年,最后少年被画家折磨至死。   唯一让容三湫不爽的就是,他扮演的少年,依旧是喜欢画家柳柏的。   在被囚禁之后,柳柏逼着他看自己和替身的活春宫,他恶心得都快吐出来了,还要演出一种心碎的感觉,偶尔还得癫狂一下,勾引柳柏,妄想取代替身。   至于其他的四个世界,在容三湫看来,更加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六个具有不同性格的角色,明明都会经历修罗场,但没有一个能让容三湫找到想要的感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容三湫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位面世界突然崩了,所有的碎影都扑过来,将他包裹在其中,下一秒,他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高楼大厦与山巅峰峦并排,黑乎乎的魔气和雷电光柱缠绕在一起,御剑之人和开着轿车的人出现在一条马路上,霓虹灯电子屏和星轨星盘交相辉映。   而他面前,雷柱林立,魔气缭绕,六个气势非凡的男人或跑或飞,齐刷刷朝着他冲过来。   西装革履的霸总易缚,一身运动装的校草尔夺,黑袍狂舞的魔尊司渺,戴着金丝眼镜的影帝乌允,万年白衬衫的画家柳柏,还有裁云为袖的天师戚临,六个他穿过的世界的主角,一个不缺,全都来了。   容三湫挑了挑眉,笑了:哦吼? 第3章 失忆   【“你会死在这个世界里。”   “我很期待。”】   “213号容三湫,因你一意孤行造成位面世界的混乱,你所参与过的六个位面世界崩塌。”   “如今位面世界已融合完毕,请问您是否想要逃离?”   声音是直接传达到脑海中的,因而容三湫没有开口,默默在心里发问:逃离?   这个词令容三湫想到罪犯、囚徒,一切处于劣势的身份。   他不喜欢。   “位面世界无法被/干预,如果你想离开,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也就是,逃离。”   机械的、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声音,容三湫却从里面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是把他当成了丧家之犬吗?   容三湫有些被轻视的不悦,这让他很想将说话的人揪出来,好好教训一番,他自认不是个爱动怒的人,这种心情来得突兀又莫名,让他梦回第二个位面世界,那个暴躁又无脑的自己。   同时理智又在拉扯着他,这道声音不可能属于一个人,尽管他用奸商和骗子称呼对方,但能负担整个位面世界运转的,大概率只是一串冰冷的数据或能量体。   “位面世界的融合导致剧情崩溃,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六个的行为不再受控制,没人能阻止他们靠近你。”   作为六个世界里的恶毒炮灰,容三湫并不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有吸引这群人的地方,他撩起眼皮,因为失控的世界感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愉快。   他喜欢不受控制的感觉,亦步亦趋的剧本套路太过无聊,如今看来,与其去扮演别人规定好的角色,不如自己来创造一个全新的人格。   既然这些人找过来了,就让他好好玩一玩吧。   “这是你期待的一切,213号,你会死在这个世界里。”   最后一句话里充斥着恶意,容三湫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他听见自己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很期待。”   那样隐秘的揣度和恶意的恐吓,会是一团数据所拥有的吗?是否他猜的没错,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   容三湫喜欢未知,他真的开始期待藏在暗处的“小老鼠”了。   雷柱骤然劈下,撕裂了PM2.5造就的茫白世界,忽然下起了小雨,潮气扑面而来。   有人道:“容儿,我找了你好久,你跑到哪里去了?”   容三湫循声看去,说话的人如他所料,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他对这个穿着体面的商务精英印象深刻,毕竟这人是第一个世界里的主角。   易缚,跨国总裁,身价千亿,表面高冷男神,实则暴躁渣男。   许久不见,这人还是一样的暴躁,就是变邋遢了不少,头发蔫蔫地垂在额前,像是没好好打理过。   容三湫没忘记自己是他的白月光,当初这人为了他,还挖了别人的肾。   唔,也挖过他的。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第二个,扎着金发小辫的男人笑得温柔:“阿容,好久不见了。”   他有些一张迷人的脸,八国混血的独特魅力,一笑起来好似灿烂的朝阳,能带给人温暖……容三湫眼皮一抖,有些头疼,作为唯一一个混娱乐圈的主角,对乌允容貌的描写真的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一看到这张脸,就会想到那些换汤不换药的话。   “该死,你是谁,谁允许这样称呼他的?”易缚恶狠狠地推了一把乌允,目光凶狠,扫过其他几个同样对容三湫虎视眈眈的人,“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六个人里,有四个是来自现代的,几个人站在一起,明里暗里较着劲。   容三湫神思不属,完全没被他们之间的火药味影响到。   这个融合产生的世界应该有某些潜在的规则,一切怪异的情况放在这种前提下,都不再显得奇怪,比如易缚忽略了司渺和戚临衣着的怪异之处。   不同于其余四人,司渺和戚临拥有相似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这种超自然的力量是否也会被抑制?   下一秒,他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呵,胆敢和本尊这般说话,放肆!”   司渺是个重生归来的疯批,踩着累累尸骨成为魔尊,嚣张惯了,当即一掌拍向易缚。   容三湫还记得自己被他一掌震碎经脉的事,瞳孔放大,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易缚胸膛被拍出一个血窟窿的画面。   但很可惜,现实骨感得有些guy,俊美的魔尊大人一掌拍在总裁胸口,紧接着就被抓住了手腕,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数十秒。   看来力量不会对同等级别的存在造成影响,容三湫眯了眯眼,开始思考如果那一掌拍在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伤害。   从“小老鼠”笃定他会死在这个世界来看,大概会血溅三尺吧。   懵逼的魔尊大人很快回过神来,嫌弃地抽回手,朝着身后挥出一击。   高楼应声倒地,确认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司渺松了口气,然而他没有高兴太久,狰狞的青紫色闪电就撕裂了天空,朝着他的天灵盖劈下来。   容三湫饶有兴致地看热闹。   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抚上了他的脸:“容哥,为什么要看别人?”   紧接着,那只手就被人打掉了:“别碰他。”   和司渺一样,戚临的力量也受到了限制。   戴着运动发带的元气男生眼神阴鹜,转了转手腕,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哥,好像有很多人都想抢走你。”   说这话时,他死死地盯着戚临,显然是对刚才被打开手怀恨在心   容三湫也感觉到了,不止是想要靠近他,这六个傻逼好像都对他志在必得,其他几个年纪大点的还知道收敛,没离开校园的尔夺明显忍耐不住,逮着空就想对他动手动脚。   尔夺揉着手腕,运动服被捋到肘间,护腕衬得他的手腕纤细,像是稍微用几分力就能折断。   容三湫搓了搓指节,有些手痒。   他不得不做点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我是谁?”   三个字,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容三湫十分享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激动得瑟缩了一下,这落在别人眼中,就变成了害怕的颤抖。   “你们认识我吗?”   “什么意思?”对比其他人的反应,柳柏有些失态了,“容三湫,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他们是你找来激怒我的对不对,你不是想要我□□吗,乖,跟我回家,我都给你。”   他像蛇诱惑亚当和夏娃一样诱哄着,仿佛对待宠物一般,那种低贱的讽刺令其他人面色不善,容三湫却知道,这就是柳柏的本性。   看来画家真的很怕他被别人抢走呢。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他有着无与伦比的表演天赋,尽管心里在发笑,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容三湫是我的名字吗?”   “对,你叫容三湫,是我的容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少年最先作出决定,向他伸出了手。   容三湫眨眨眼:“你是我的弟弟吗?”   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身形已经恢复了正常,比少年还要高一些。   尔夺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歪歪头,笑了:“是啊,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他擅长伪装,从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长大,总会在第一时间作出最有利的选择。眼下这种情况,先把人带走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容三湫不介意跟他们其中一个离开,他还不熟悉这个复杂的世界,先找个人投石问路也好:“抱歉弟弟,我忘了你的名字。”   少年并没有生气:“叫我阿夺就好,我最喜欢哥哥这样叫我了。”   “你不能跟他走!”   尔夺眸色晦暗,紧紧地盯着恍若谪仙的男人,舔了舔犬牙,他的容哥还真是喜欢这个招惹这种类型的男人啊,是不是非要打断他的腿,他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身边?   容三湫不悦地皱皱眉:“我跟谁走,和你有什么关系?”   戚临被他的冷漠态度哽了一下,想起他以前亲昵地唤着自己“阿临”,心中悲恸:“你忘记了一切很可能是受伤的缘故,我想带你回去疗伤。”   容三湫肉身俱毁,妖魂消散,消失在雷阵当中,他探寻碧落黄泉,孤苦百年,才重新找回这人,绝不允许他的小蛇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你知道什么?”司渺欺身上前,手中魔气缭绕,“可是你伤了他?”   戚临面色一凛:“妖邪?”   司渺挑了挑眉,眉心的魔纹如水波一样荡开:“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放肆的跟本尊说话了。”   容三湫在心里默默地接了下一句:很好,你引起了本尊的注意力。   赤色铺天盖地,将他们笼罩在其中,戚临察觉到这股力量中的阴邪气息,脸色难看,当即祭出法器,纯白的莲光驱散了他周身萦绕的雾气。   魔尊与天师,一邪一正,力量正好相克。   容三湫站在两股力量中间,身体两边是不同的感觉。司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力量中带着冲天的怨怼之气,令他如坠冰窟,骨头缝里都渗着阴冷;戚临是正统天师传承人,至刚至阳,他仿佛回到了雷阵之中,感觉皮肉都要被烈火灼烧成灰烬。   司渺和戚临在对上彼此的时候,力量不会消失吗?   容三湫还没得出答案,他的身体已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第4章 同住   【“你是我见过最自信的人。”   “我很荣幸,亲爱的小老鼠,千万藏好了,别让我找到你。”】   数据乱流呈现出亮丽的颜色,成千上百的、巨大的、银白的显示屏漂浮在半空之中,好像一面面镜子,从不同角度投射出同一张脸。   容三湫微微眯了眯眼,试图阻挡过强的光线对自己的眼睛造成影响。   如果他记得没错,自己应该晕过去了。   那么是谁将他带到这里的呢?   “213号,你终于醒了。”   会用213号称呼他的,只有一个存在。   容三湫舔了舔牙尖,克制不住地兴奋起来:“是你吗,小老鼠?”   比起在无数快穿世界里寻找刺激,显然还是位面世界的主宰者更令他有征服欲。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并不喜欢你对我的爱称。”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将背后的人隐藏起来。   容三湫从宽大的椅子上站起身,随着走动,镜面映出上百张他的脸。   “希望我换一个称呼吗?”容三湫歪了歪头,“比如亲爱的,Honey,宝贝……”   显示屏上飘出大片黑白雪花,容三湫收住话头,笑了声:“OK,亲爱的,看来你十分喜欢这个新称呼。”   雪花屏一块块炸开,数据乱流逐渐变得紊乱,爆发出一道道璀璨的亮光。   容三湫微扬的眼眸中映出爆炸的斑斓色彩,仿佛晶蓝的火焰,从他眼底开始燃烧,烧得浑身战栗不止。   “似乎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了,亲爱的,不考虑让我听一下你真实的声音吗?”   容三湫知道自己不会被拒绝,从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包括融合起来的位面世界,都是藏匿在幕后的人给他的礼物。   他的小老鼠坐不住了,亲自为他量身打造了一个游戏,想看他能否成功通关。   即,逃离。   “你是我见过最自信的人。”   “我很荣幸,亲爱的小老鼠,千万藏好了,别让我找到你。”   不然,我会忍不住弄死你的。   巨大的灿烂的烟花炸开,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   是偏冷的音质,低低地笑起来,出乎意料地吸引人。容三湫回味着其中的高傲、轻蔑与嘲弄,从虚幻的空间跌入游戏世界。   许多道关切的问候声迭加在一起,形成扰人休息的噪音垃圾。   容三湫睁开眼睛,看见熟悉的六张脸。   熟悉的噪音垃圾制作者。   他掩下厌恶,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发生了什么事,我是睡着了吗?”   “是他们弄伤了你!”尔夺瞪着戚临与司渺,“容哥一定要离他们远一点。”   易缚等人纷纷附和,并大献殷勤。   在容三湫身边围着的男人太多了,他们互为情敌,能先扳倒一个,就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   容三湫并未表示什么,显然是默认了他们的提议。   冰火两重天的力量夹击令人心有余悸,戚临与司渺拥有他无法抗衡的力量,最好的选择就是远离。   暂时离他们远一点,也好找到应对的方法。   司渺与戚临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憎恶,自打容三湫晕倒之后,他们已经打了好几架。   皆没有分出胜负。   容三湫环视四周,这是他的习惯,来到新的环境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掌握更多信息:“这里是什么地方?”   易缚拨开床边的尔夺,挤到他面前:“容儿,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家,花了整整三个亿。”   在六个人当中,他是最有钱的,资本家的优越感令他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得意。   容三湫并不排斥优越,他很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凭借外物凌驾于别人之上简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情。   在这个世界里,易缚有数不尽的财富,这些东西令他底气十足,面对很多事情,他都可以为所欲为。   比如易缚当初不顾他的意愿,摘走他的肾。   容三湫完全可以理解,他只是简单的不想接受罢了:“你说笑了,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留在这里。”   狼崽子报仇等不了太久,尔夺一把掀翻易缚,对着容三湫笑得一脸灿烂:“容哥,我带你回我们的家好不好?”   “我们的家?”   容三湫并不记得自己和这位切开黑的校草弟弟有一个家,但他不介意去看一看。   毕竟截止到现在,尔夺是唯一一个把心思都藏起来的人,比起海誓山盟和情根深种,容三湫更喜欢和包藏祸心的人打交道。   没人能够拒绝耍人的快乐。   尔夺将容三湫扶起来,少年的肩膀并不宽阔,但有一股潜藏的韧劲。   容三湫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具年轻身体里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单纯的笑:“阿夺,麻烦你了。”   尔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在看到其他几个黑着脸的男人时,这份喜悦越扩越大。   护腕衬得腕骨更为突出,皮肤下鼓起的血管昭示着他的兴奋。   “跟我客气什么,容哥,你自己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了,我没事。”   已经能够确认,戚临和司渺的力量很强大,不能伤害到其他四人,只能对他造成影响。   容三湫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确认没不舒服的地方,想来自己会晕过去,小老鼠应该也出了一份力。   想起那道充满恶意的声音,容三湫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如果他猜得没错,亲爱的小老鼠现在应该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吧。   还没走出房间,两人就被拦住了。   乌允彬彬有礼,小辫子已经解开了,灿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微微挨着肩膀。   他似乎天生就不会发火,混血统的脸上浮着笑,有种异域风情:“阿容,我可以一起去吗?”   容三湫眨了下眼:“或许你该问问阿夺。”   尔夺立马接道:“我不同意。”   少年可怜巴巴地揪着他的袖子,采取惯用的撒娇攻势:“容哥,不要让别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好不好?”   “阿容,你知道的,进入演艺圈之前,我曾在医科大学修习过。”乌允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关于你记忆缺失的事情,我有一点思路。”   你有个屁。   容三湫心中暗嘲,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向尔夺。   平心而论,容三湫很希望乌允能跟来,甚至是其他人也一起。   他并不想哄孩子,单独面对尔夺,要扮演一个知心大哥哥,实在令他不喜。   更何况,他想将这六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自然是住在一起比较好。   若非易缚的炫耀,这别墅本应是最好的选择。   “容哥想让他一起吗?”   少年垂着眼皮,过长的睫毛在眼睑出扫出一片阴翳。   多么可怜的表情啊。   但容三湫知道,在这份装出来的可怜下隐藏着疯狂又偏执的念头,让他猜猜,校草弟弟是想把他锁在柜子里,还是想在他的脖子上套一个项圈呢?   “我想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他扫过几人的脸,揉揉眉心,“心里总有一股冲动,告诉我你们很重要,我想记起来,你们究竟和我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大抵都是爱恨痴缠过后,又伤他至深的关系吧。   几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像是隐忍着什么,有些不郁,又有些心虚。   他们会期待自己“恢复”记忆,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   容三湫舔了舔牙根,有些好奇:“你们可以告诉我,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吗?”   乌允拂开他滑到脸侧的头发:“当然可以,我可以帮助阿容记起从前的事。”   柳柏适时开口:“我们一起住过几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容三湫,容容,我可以告诉你一切。”   其他几人都不是傻子,纷纷表示可以帮忙恢复记忆。   容三湫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好啊,提前谢谢你们了。”   既然送上门来了,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尔夺攥紧了拳头,阴冷的视线从围簇过来的人脸上掠过,落在扬着笑的容三湫脸上。   好可惜,又有人来捣乱,让他无法将容哥藏起来。   最终还是一起离开了。   所幸尔夺是富家子弟,居住的别墅够大,能够容纳下所有人。   身为主人,尔夺丝毫不客气,将几人安排在一楼的客房里。   容三湫不再惹吃瘪的校草弟弟,施舍给他一个笑:“抱歉阿夺,我忘记了我的房间。”   “我带容哥去。”   尔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带着容三湫往楼上走。   另外五个人留在客厅,围坐在沙发上。   易缚将视线从楼梯收回,一副老练的口吻:“关于容儿,我想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柳柏抹了把脸,语气很冲:“没什么好谈的。”   他的房间在客房最角落,距离楼梯最远,这令画家十分不满。   戚临是正统天师传人,不喜多言,只淡淡地看着他。   “阿容失忆了,大家不知道要一起住多久,还是和善一些吧。”   乌允倒了几杯水,如同主人一般,推给其他几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司渺居高临下,赏了他一个正眼:“你和小湫是什么关系,你这种相貌,在魔界都会被收为脔宠,他向来爱洁,不会招惹你才对。”   乌允就算再傻,也听得懂“脔宠”二字的意思,他脸上的笑僵了僵,手臂上的肌肉隆起,撑起了衬衫。   司渺口无遮拦惯了,指了指对面沙发上背脊挺拔的戚临,微哂:“小白脸那样的,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一身白衣胜雪,风华无双。   和他没入魔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是“小白脸”还是“会喜欢的类型”刺到了戚临,他当头朝着司渺劈下一掌。   魔尊嗤笑一声,整个人化作一缕黑烟,飘落到一旁。   他抱着胳膊,看着被从中劈开的沙发,一脸幸灾乐祸:“小天师,后会无期。”   戚临心中泛起一阵不妙的感觉,没等他有所动作,带着一丝哭腔的委屈声音便在身后响起:“容哥,那沙发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都被毁了……”   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个礼物的存在,不过这不是重点。   容三湫扶着楼梯扶手,拍了拍尔夺的肩膀:“别难过,我再送你一个。”   “不一样,那是独一无二的,没办法被替代。”   尔夺低低地抽噎着,眼眶发红,像极了真的伤心难过。   没人知道,他已经快要笑出来了。   容三湫摊摊手,十分纵容:“那你说怎么办。”   他将决定权交给了尔夺。   客厅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戚临的脸色尤为难看,他已经能够猜到那个喜欢用哭来博取同情的少年会做什么决定。   “我不想见到他,让他离开我们的家。”   少年已经十分习惯,仿佛“我们的家”真实存在。   司渺首当其冲地表达意见:“本尊觉得甚好。”   在所有人里,他最讨厌的就是戚临。   易缚摸了摸下巴:“他确实不适合住在这里,万一再伤到容儿怎么办?”   乌允微笑着拿出手机:“附近似乎没有酒店,如果不嫌弃,我可以让助理将房车开过来,借给你住。”   “赶紧走吧。”   虽然戚临的房间和他挨着,但能够更靠近楼梯一点,已经令画家满意了。   容三湫似是苦恼,叹了口气:“是阿夺的决定,我不该干涉。”   戚临冷峻的眉眼中流露出哀伤,被赶出去是其次,最令他难过的是,容三湫一点都不在意他。   明明小蛇是那么爱他的,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天师站起身,沉默地走向门口。   路过司渺的时候,他古井无波的眼神中流露出凶狠:“邪祟,你若敢伤他,我定让你灰飞烟灭。”   “就凭你?”   司渺不屑一笑。   门缓缓关上,容三湫看着留在客厅里的人,久违地纠结起来。   比他想象中打起来的要快,暂时踢走戚临,下一次轮到谁呢?   天色昏暗,他怀揣着这份纠结进了房间,直到睡觉之前都在考虑。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了。   一股沉重的力量覆盖在身体上,四肢无法动弹,容三湫不悦地眯了眯眼,知道了下一次要拿谁开刀。   真正的,开刀。 第5章 开刀   【“我没死,让你失望了吗?”   “不,我很期待。”】   窗帘扬起轻微的弧度,月光如同灰蒙的触手,从落地窗外钻进来,慢慢爬满整个房间。   天花板是一面镜子,上面匍匐着巨大的黑影,像一层凝固的暗色潮水,波澜纵生时荡出浓稠的恶意。   容三湫被无法名状的力量压在床上,两个手肘被冰冷的力道死死圈住,凉气一点点渗入皮肉之中,激起一个个小小的疙瘩。   他睁开眼睛,微微放大的瞳孔中映出大片昏暗的影子,带着一阵阵阴风,像是恶意的爪牙。   身体越来越重,呼吸变得困难起来,微凉的气息落在脸颊,颈项,像一条狗在闻嗅。   脑海中浮现出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高高在上地给予赏赐:“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一下。”   容三湫唇角浮起一丝讥笑,微喘的声音中带着狠厉:“亲爱的,我劝你从现在开始逃跑。”   床板被强大的力量压得吱呀作响,几近分离,置于床头柜边缘的玻璃杯掉到地上,摔成了粉末。   当碎裂的声音在房间中炸开的时候,落地窗外透进一道耀眼的亮光,人造的太阳驱散了黑暗,照亮了房间里由魔气拢聚而成的黑色雾团。   身上的压力稍松,容三湫趁势扭动身体,从枕头底下摸出藏好的匕首,狠狠扎进了雾团之中。   带着对某只小老鼠的不满,容三湫下手格外狠,同时不忘指桑骂槐:“去死吧你。”   桃木匕首,没开刃,杀伤力趋近于零。   在接触到雾团的瞬间,匕首上浮起一层血色的纹样,看上去像是古老的文字符号。   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皮肉烧焦的味道。   脑海中冒出一道遗憾的叹息,不再是平铺直叙的电子音,而是那曾经出现过一次的,高傲的冷质声嗓。   容三湫勾起一边唇角,如同旧贵族端庄严谨的绅士,用最得体最温柔的语调诉说嘲讽:“我没死,让你失望了吗?”   大提琴般低沉的音调,揉碎了雪松的冷冽气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不,我很期待。”   我很期待。   这四个字,他们都曾对彼此说过,这种诡异的熟悉巧合令容三湫想到轨迹重合的感觉,生出一种隐秘的激动心情。   他舔了舔牙尖,亲昵地在心里骂道:死变态。   戏已收场,变态的小老鼠兴致散了,悠然离去。   身体脱力的容三湫狼狈地下了床,在栽倒之前,被破窗而入的戚临抱进了怀里:“受伤了吗?”   容三湫懒洋洋地靠着免费抱枕,借着他的力气站直身子,抬眸间,冷漠的眼睛已经被委屈惊愕的泪水裹住:“我,我怕。”   他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懂得什么方式能达到目的。   柔顺的青年眨了下眼,泪水掉落,在天师正经严肃的白色道袍上留下一点湿痕。   戚临被勾起了火,扶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低头欲吻。   容三湫眼底闪过冷光,近乎冷漠地推开了他,跌坐在床上,目带警惕。   玩玩罢了,不是用穿书时的身体,他嫌这些人脏。   “抱,抱歉,我只是——”   “离他远点!”   雾团扭动,红色纹样被丝丝缕缕的魔气侵袭,桃木匕首上散发出来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很快,就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广袖黑袍,满身黑纹的司渺从雾团中走出来,欺身上前,抓住戚临的衣领,将他推在落地窗上:“谁准你碰他的?”   受桃木匕首所伤,司渺身上的力量不似之前强大,他胸口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周遭皮肉焦黑一片。   戚临只失神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攻向司渺的心脏。   玻璃碎裂的声音仿佛一道警报,昏睡中的几人纷纷惊醒,先后冲入房间。   睡觉前反锁房门是个好习惯。   容三湫坐在床头,隔着推门而入的尔夺,目光落在插进门锁的钥匙上。   一个个都不老实啊。   容三湫没有挣扎,任由尔夺用发了狠的力道将他拥进怀里。   太乖顺的宠物毫无吸引力,包藏祸心且会咬人的狗才让人有驯服的期待。   戚临和司渺的对峙愈发激烈,房间内施展不开手脚,两人从破碎的落地窗冲出去,在别墅自带的院子里打作一团。   起来得太着急,乌允没戴眼镜,稍显凌乱的睡衣下是麦色的皮肤,整个人褪去了白日里的温和,显得有些阴沉。   他看了眼床边的桃木匕首和玻璃杯碎片,重新倒了杯水,端过来:“阿容,来,喝点水压压惊。”   容三湫挣了下,从尔夺的怀里出来:“谢谢。”   他伸手想接过水,谁知乌允错开手臂,以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搂进怀里:“我喂你喝。”   许是娱乐圈的浸染让他下意识保持最圆滑的状态,总之乌允在人前一直是温和的,这种霸道的举止通常只存在于私下。   关于乌允的故事乏善可陈,容三湫已经记不太清了,留下印象的只有他笑着将人推入深渊的模样。   娱乐圈里炙手可热的影帝,情人遍地,温柔的表面下隐藏的是近乎变态的xing虐爱好,被他玩死的情人不在少数。   容三湫曾扮演过他青年时期爱慕的白月光,背叛他,和别人劈腿,致使他被雪藏。   后来乌允成为影帝,特地将他抓回去,关在深山空屋里,鞭笞羞辱,从身体和精神两个方面摧毁了他。   容三湫清楚地记得,白天的乌允和晚上的乌允是两个不同的人,晚上的他阴沉暴戾,温和仿佛被夜色稀释了,露出羊皮里锋利的狼爪。   比起画家的歇斯底里,乌允显得更加老谋深算,深谙心理学控制的影帝先生,如果可以,容三湫想把他留到最后处理。   平静的湖面和不叫的狗是最可怕的存在,没人能拒绝这种危险的诱惑。   容三湫就着递到嘴边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他确实渴了。   水是温的,里面加了蜂蜜,喝起来有点甜,能很好的补充能量。   易缚不甘示弱,想上前。   乌允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微笑:“杯子的碎片可能会伤到阿容,可以麻烦你打扫一下吗?”   吃人嘴短,容三湫适时抬起头,对着脸色发黑的易缚露出个笑:“麻烦你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总裁大人亲自做他认为下人才会做的事情,脸上一定会挂着郁闷和挫败的表情,只是想想就很有趣。   喝完水,容三湫推了推乌允的胳膊:“有点累,我想躺一下。”   人肉垫子太过有自主性,小动作一堆,他烦的要命。   “好。”乌允很快调整好自己,露出招牌的微笑,“阿容,能不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外头两人打斗正酣,一时半会不会停下,能解释的人只有容三湫一个。   一个,意味着他可以按心情来解释。   易缚拿着打扫的工具回来,扫把不客气地扫在乌允小腿上:“让开,别挡着我打扫。”   因为躺着的缘故,容三湫清楚地看到,乌允眼底闪过的阴狠。   看来易缚要倒霉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觉的时候觉得身体很重,像是鬼压床,然后我奋力挣扎,打碎了杯子,戚临就从外面进来了。”   之前来这里的路上,他有问过几人的名字,此时能叫出来不奇怪。   容三湫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低眉顺眼:“我不知道司渺是什么时候来的。”   乌允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床脚的桃木匕首上。   “鬼压床,一定是他!”易缚攥紧了扫把,手上青筋都暴了出来,“他想趁你睡着强迫你!”   此言一出,另外几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这样说,虽有失偏颇,但也不算完全是错的。   容三湫回忆起和司渺相关的事情,那是一个枯燥的黑化剧本。   司渺是他穿越的第三个世界中的主角,沧澜剑宗的大师兄,一袭白衣风华无双,被誉为修真界女修最想结为道侣的人选。   容三湫扮演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弟,娇纵任性,两人少时相许,约定要一辈子在一起。   后来沧澜剑宗遭遇魔界大举进犯,司渺一人一剑护下宗门,却受了十分严重的伤。   就在这时,小师弟联合外人夺他修为毁他筋脉,污蔑他勾结魔修,师门上下无人为他说话,他们将半死的他推入魔窟。   司渺拿的是重生剧本,掉进魔窟后不仅没死,还重生回到了少年时期,看着对自己卖乖的双面小师弟,还有那一张张恩将仇报的脸,他选择了蛰伏。   在魔界再次围攻沧澜剑宗的时候,早已堕入魔界的司渺伙同魔修,杀光了宗门里的人,带走了小师弟。   司渺天赋极高,很快就成了魔尊,因为堕魔的缘故,他的身体被魔气侵袭,渐渐衍生出一个更为强大凶悍的心魔。   这个衍生出来的心魔虽然强大,却完全受制于司渺,只有司渺愿意,他才会被放出来。   被囚禁在魔宫之中,容三湫见过无数次司渺的心魔,并且被狠狠地折磨过,除了司渺本人,没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如同野兽一般的心魔。   当身体被覆压住的瞬间,他就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司渺向来肆意妄为,会放出心魔是必然的事情,只是容三湫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动手。   本来是提前准备的桃木匕首,竟然第一晚就派上了用场。   想起司渺身上被灼伤的伤口,容三湫眯了眯眼,没尽兴,得重新找个借口拿司渺开刀才是。   尔夺年纪最小,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另一半床上:“容哥,你在想什么?”   容三湫扯回思绪,抿了抿唇:“没什么。”   柳柏站在床尾,再次因为距离的问题生起闷气:“小容,你不用怕,以后我留在房间里陪你睡,保护你。”   “你做梦!”易缚冷笑,“口口声声说着保护,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刚见到容儿就想上他,最不要脸的恐怕是你才对。”   容三湫饶有兴致地看戏,平心而论,画家的所作所为绝对当得起“不要脸”的称赞。   柳柏脸色难看,本就苍白的脸被气得更白了。   他没办法反驳,见到容三湫的第一面,他就吐露出了身体上的威胁。   “容哥,我来陪你吧。”尔夺笑了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阳光又稚气,“以前我们兄弟俩总是一起睡的。”   容三湫扬了扬眉:“是吗?”   尔夺已经知道了什么是接近他最有用的方法,当其他人都是同一种身份的时候,能够先创设出新的关系,就代表可以拥有更多自主权。   如果不是知晓一切,他恐怕就要被这个乖巧的弟弟骗到了,毕竟面对一群觊觎自己的人,听话的弟弟更令人信任。   “你们不是睡一张床吧。”   乌允轻轻地笑起来:“阿容忘记了,以前我们可是夜夜同睡一张床的,就让我来陪你吧。”   这倒是没错,乌允捉住他之后,无论怎么折磨,晚上总是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易缚不甘示弱:“容儿明明是和我睡在一起的,要留下的话,我也得留下。”   虽然没有夜夜,但也有过一段同床共枕的日子。   柳柏在这种比拼中实在无法胜出,容三湫被他关进地下室之后,他们再没一起睡过。   他只能固执地表明立场:“我也要留下。”   没有人愿意退步,四人如同争宠的妃子一般,渴望被翻牌子。   和司渺的心魔折腾了一通,又看着这群人做戏,容三湫既累又困。   夜色深沉,床头的闹钟显示出时间,刚过十二点。   容三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我喜欢自己睡,不愿意其他人来占我的床,这可怎么办呢?” 第6章 画作   破碎的落地窗被灵力封住,淡金色的屏障阻隔了夜风与月光,仿若放大的阅读灯,夹在时光的书缝中。   容三湫半阖着眼皮,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向床下。   木质地板上铺着厚毛毯,几个被窝横七竖八,将床围了个遍。   当时他提出想独占一张床,几个人都没说话,最后商讨之下,没人愿意离开,遂在床边打了地铺。   一共五个人,司渺不在其列。   魔尊大人先是被桃木匕首所伤,后来又和首座天师交手,落于下风,被狠狠收拾了一顿。   由于他之前讲述的事情,剩下的几个人一致决定,剥夺司渺打地铺的权利,将他赶去了院子里的房车。   容三湫充分发挥了和稀泥的本性,仿若没有主见的菟丝花,听从众人安排。   借刀杀人最高明的地方,是用别人的手来握着刀,眼前五个人有十只手,够他借用了。   容三湫心安理得地扭过头,对半夜闯进来伤了自己的司渺表现出排斥。   他想到了新的主意,对付满身魔气的司渺,最好用的武器就是戚临的剑。   问题是,怎么将戚临的剑骗到手。   剑是本命法器,正统天师的传人鲜少拿出来,更不会将其交给别人。   即使是在快穿世界里,他扮演的蛇妖与戚临最亲密的时候,都不曾有幸摸一下那把剑。   戚临不争不抢,被安排在距离床最远的地方,靠近落地窗,正好方便供给结界的灵力。   容三湫侧过身,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   戚临是左撇子,本命法器藏在丹田之中,每次召唤,剑都会出现在左手中。   那把剑锋利无比,斩杀过无数妖邪,有天师纯正的力量加持,即使是修为高深的魔尊司渺,也无法抹除剑留下的伤口。   但方才两人交手,戚临并未出剑。   在戚临看过来之前,容三湫闭上眼睛,在心里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几人都是各个快穿世界的主角,打地铺对他们而言,大多是头一遭。   已经躺下很久了,时不时还能听到翻身声,伴随着烦躁的叹息。   从声音来判断,绝大多数叹息都是从易缚口中发出的。   相较于其他几人,他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保姆仆人一大堆,说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容三湫将脸埋进枕头里。   地板大通铺持续不了太久,就凭这群少爷们的娇贵程度,两天就受不了了。   易缚大概会成为第一个被踢出通铺的人,且不说他的忍耐力如何,这种扰乱别人的叹息睡法,第二天就会引发众怒。   届时是袖手旁观看戏呢?还是添油加醋落井下石呢?   亦或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众人将易缚赶出通铺后,把他们也一一踢出去。   容三湫漫无思绪地想着,在三种选择中纠结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   成年人不做选择,他都要。   怀揣着算计与恶意,容三湫的呼吸变得逐渐平稳起来。   罕见的一夜无梦,他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看到的画面堪称惊悚,不亚于昨晚被司渺鬼压床。   打地铺的几个人早早就醒过来了,围坐在床边,针锋相对地警惕着彼此,等待着容三湫睁开眼睛。   情人之间有句经典的情话:希望你睡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容三湫估摸着,这群人应该是在抢第一个被他看到的名额。   “容哥,你醒了。”   作为别墅的主人,尔夺强横的把所有人排斥在外,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   站在最外围的是戚临和乌允,众星捧月的身份摆在那里,让他们像个毛头孩子一样去争抢,十分不现实。   容三湫坐起身,抓了抓头发:“早上好。”   房间是连着阳台的,阳光从结界外透进来,一身黑衣的司渺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容三湫推开众人,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进了卫生间。   举止从容,仿若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   司渺愣了下,突然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心魔时候的记忆,从戚临对他下手的狠厉程度来看,昨晚他应该对容三湫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重生之后,他将所有人都视为仇人,再没有在乎过他们的感受。   方才容三湫轻描淡写的反应,比责骂更直击人心,让他罕见的生出一丝愧疚。   床边的桃木匕首被捡起来,乌允端详了一番,递到司渺面前:“这是你的吗?”   即使不记得发生的事,匕首上熟悉的气息和血迹也令司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东西。   匕首做工粗糙,上面的符咒已经被魔气侵蚀,焦黑一片。   不难看出来,那是克制魔气的法咒。   乌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状似随意道:“阿容失去了记忆,肯定不会记得这匕首是谁的,你说呢?”   “凡人,你在套本尊的话吗?”司渺一把夺过匕首,目光冷厉,“不该问的别问,不是你的东西也别碰。”   乌允笑笑:“随你。”   在人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静待它生根发芽,或许有朝一日,就会带来令人意外的惊喜。   洗漱完之后,容三湫换了身尔夺准备好的衣服。   少年气息的卫衣和运动裤,衬得他整个人阳光又开朗。   易缚旗下的高档饭店的星级厨师亲自上门,精心准备了早餐,种类丰富,摆满了餐桌。   简单的饭桌被换成了西式大长桌,容三湫没有推辞,坐在主位上。   食不言寝不语,他埋头吃饭,完全不在意几人炽热的目光,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中西式早餐应有尽有,容三湫偏爱中式,慢条斯理地喝着豆腐脑。   侍应生是和厨师一起过来的,贴心的把油条切成了小块,分放在几个小碟子里。   许是受过古怪的强迫症培训,每一碟里的油条都是相同的六块。   咸口豆腐脑里加了一点辣椒油,油条浸泡其中,吸满了汤汁,变得不那么油腻。   容三湫吃了两碟,又默默拖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宽粉。   最后一个世界里,他扮演的是一条蛇,平时吃的是生兔子肉,混到戚临身边后开始辟谷,鲜少进食。   天知道,他想吃正常的饭菜想疯了。   牛肉炖过之后又卤了许久,十分入味,微辣的调味中和了肉的腻味,配上爽滑的鲜切宽米粉,勾得人食指大动。   顶着几人的目光,容三湫干完了一碗粉,心满意足地对厨师表达敬佩:“能吃到这么美味的早餐,是我近期以来最开心的事情。”   厨师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总裁大人一通抢白:“容儿喜欢就好,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   侍应生们面面相觑,眼里浮现着同样的震惊:这是总裁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殷勤,难道这人就是他们的总裁夫人?!   尔夺扔下筷子:“容哥,你以前最喜欢校园门口的章鱼小丸子,我排队给你带,好不好?”   容三湫来者不拒:“会麻烦阿夺吗?”   “不会,我下午只有一节课。”尔夺顿了顿,期待道,“容哥在家里待着也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学校逛逛,我们去店里吃,章鱼小丸子的味道会更好。”   乌允优雅地擦了擦嘴:“阿容,我今天有个杂志拍摄,你不是一直很想看我拍封吗,要不要一起去?”   柳柏握紧了杯子,阴白的脸上挂着人偶般僵硬的笑:“容三……容容,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看画展的,不要食言,好不好?”   易家的老管家站在侍应生和厨师身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易缚,眼神里满是催促:少爷,你再不挽留,“少奶奶”就和别的野男人跑了。   易缚烦躁得很,硬着头皮开口:“容儿,和我去公司吧,你以前一直想给我送饭,我答应了,公司的食堂借给你用。”   天知道,容三湫是多么恐怖的厨房杀手,以前吃了他做的饭,总裁大人在马桶上坐了大半夜。   管家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少爷从小不近男色,情商欠费,让他和那些张口闭口甜言蜜语的人竞争,肯定讨不到便宜。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少爷追回”少奶奶”。   管家暗暗打定主意,准备回去后就禀明老爷和夫人,给易缚报一个恋爱培训课程。   容三湫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许是技能都点在赚钱上了,易缚作为古早都市文的霸总,情商低得像个憨批。   如果不是有钱有颜,妥妥的当代普信男。   唯二没说话的就是戚临和司渺了,两人的位置正好面对面,瞟了眼对方后,都沉默不语。   容三湫思索两秒,腼腆一笑:“我什么都不记得,以前答应各位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做到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很喜欢绘画,所以今天我想去看画展。”   柳柏眼底绽放出惊喜:“容容,你爱的果然是我!”   容三湫不置可否,跟柳柏一起去了展览馆。   他之所以答应来画展,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职业,在几个快穿世界里扮演的角色,有正当职业设定的只有最后一个故事。   在被柳柏囚禁起来之前,他是个名气不小的画家,从国外留学回来,身上带着艺术家的光环。   这是一个慈善画展,展品来自不同的画家,每一幅的署名都不同。   画作默认进行拍卖,有看中的买家可以在画展结束后商量买卖事宜。   柳柏略显生疏地讲述着,他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以往参加画展鲜少与人交谈。   容三湫左耳进右耳出,也不打断。   让画家紧张为难,是他应该做的。   “容容,有看到喜欢的吗,我可以买下来送给你。”   “还没——”   话音戛然而止,容三湫愣愣地看着悬挂在墙上的画,微微放大的瞳孔对上同比画中人的眼睛。   那是一幅很大的画,3m×2m的尺寸,占据了整面墙。   整体的色调是灰暗压抑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胳膊上有很深的指印,墨色的雾团从天花板上蔓延下来,覆压在人身上。   这幅画的内容很眼熟。   画的赫然是昨晚发生的事。   容三湫眸色暗了暗,视线凝在画作的右下角。   银白色的笔迹勾勒出浪漫的花式字体,像一封张扬又大胆的情书。   署名:Zero。 第7章 礼物   【213号,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Zero   谢谢,我会用你的血染红它。——容三湫】   容三湫盯着巴掌大小的署名,漆黑的眼底慢慢燃起一簇火,亮得惊人,仿佛要将眼前的画烧成灰烬。   Zero,他叫Zero。   亲爱的小老鼠不再满足于袖手旁观,开始加入到这场游戏中来了。   画画得很逼真,容三湫看着画中人,有种和另一个自己对视的错觉。   他贪婪地注视着画布上的每个笔触,指尖隔空描摹,想透过这幅画,看见作画之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画下每一笔的。   真是一份很嚣张的挑衅。   柳柏被完全排除在外,容三湫一门心思都在画上,半个眼神都没等给他。   画家急得抓耳挠腮,试图从画作上寻找共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叫Zero的画家,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看容三湫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柳柏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和Zero有什么渊源。   容三湫去国外留学,这个Zero会不会也是他在国外认识的?   柳柏心中生出浓浓的嫉妒,怒火烧得他愤怒不已,恨不得将容三湫再关回曾经的地下室里,狠狠教训一番。   如何才能让他的容容知道,心里不该想着其他人呢?   “画的很好,对吗?”   容三湫笑意温柔,并不知道柳柏在谋划什么,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   他不在乎柳柏等人。   没人会在乎玩具。   但亲爱的小老鼠不同,他足够危险,也足够有吸引力。   不是玩具,是类似于对手的存在。   柳柏垂着眼皮,温柔的声音中没有一丁点不满:“能让你喜欢,确实很好。”   画家的演技不算太好,容三湫乐意配合,装作看不出他的恶意。   若非“失忆”在前,容三湫其实很想夸一句:你用我的血画的那副画,也很不错。   两人在画作前停留的时间太久,工作人员上前来,问道:“两位先生是喜欢这幅画吗?”   柳柏抢先道:“我想买下来。”   容三湫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工作人员一脸歉意:“先生,十分抱歉,这幅画并不对外出售。”   “这不是慈善画展吗?”   “是的,但这幅画比较特殊,作者提前声明过,这幅画是礼物,要送给一个人。”   容三湫挑了挑眉,唇角浮出一点笑:“方便说一下要送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柳柏表情惊诧,没想到他会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出乎他意料的是,工作人员也没有丝毫不满:“他叫容三湫。”   柳柏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工作人员被吓了一跳:“作者说这幅画是送给一个叫容三湫的人的礼物,届时容三湫会凭借密码来取,怎么了吗?”   柳柏眼神阴郁,死死地盯着画,目光像细细密密的针,要在上面戳出千百个窟窿。   果然是和容三湫不清不楚的人,让人忍不住想弄死他。   容三湫微微勾起唇角,解答了工作人员的疑惑:“我就是容三湫。”   工作人员愣住了。   眼前的两人刚刚还表现出想买画的意向,现在就认领了身份,令人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想假冒容三湫来骗画。   “至于密码……”容三湫思索了一番,“密码是三个数字吗?”   工作人员大为震惊:“是的。”   若说刚才还有所怀疑,那他现在就相信了大半,密码的种类成千上万,能一下猜到范围和字数,俨然不是巧合。   容三湫眼底浮起一丝讽刺,笑得愈发温柔:“密码是213,展览结束后,麻烦帮我把画包起来,送到这个地址。”   留下地址之后,容三湫就准备离开了,刚收了一份大礼,他没心思继续看下去了。   转身走了没几步,工作人员突然追上来:“容先生请稍等,这里还有画家留下的信,他说你来了之后,务必要交给你。”   “你见过他?”   比起信,容三湫更好奇小老鼠本人,数据组合出来的脸,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见,见过。”   “他长什么样子,大概多少岁,有照片吗?”   工作人员回忆了一下:“长得很帅,大概二十多岁,白头发,戴着金丝边眼镜,没有照片。”   说完之后,工作人员又开始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都赠送画作了,还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吗。   给出的信息不多,无法拼凑出容貌,容三湫没有继续为难他:“信在哪里?”   工作人员带他去了休息室,拿出一个纯黑色的信封,信封上有淡淡的金色浮纹,正面用金色火漆封了口,印着一朵玫瑰花。   精致又讲究。   “这是Zero先生留下的,让我们务必随画一并转交给你。”   “谢谢。”   容三湫完全没有欣赏,毫不犹豫地撕开了信。   信封里放着一张卡片,卡片上飘逸的字迹和画作署名如出一辙:213号,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礼物?   这更应该称为一种挑衅吧。   并且是充满嘲讽的挑衅。   容三湫暗暗腹诽,将卡片收起来:“可以给我纸笔吗,我想给他回个信。”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可是Zero先生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我们可能无法将回信送到他手里。”   容三湫笑容笃定:“不用担心,他会自己来取的,如果他展览结束之前,他没有来拿,你们把信扔了就好。”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没继续推辞,转身去拿纸笔了。   当初Zero先生将画送来的时候,也曾说过,如果在展览结束之前,没有叫容三湫的人来取画,画就随他们安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工作人员都要将Zero和容三湫当成一个人了,而所谓送画,就是一个恶作剧。   拿到纸笔后,容三湫唰唰唰写道:谢谢,我会用你的血染红它。   他将纸随意地折起来,塞进装卡片的黑色信封里,交给工作人员:“不用封口,这样给他就好。”   工作人员答应下来,送他们离开了休息室。   柳柏全程跟随,一出展览中心,就忍不住拉住了容三湫的手腕:“你认识他?”   明明是疑问句,他却用了笃定的语气,像是肯定容三湫和Zero之间有联系。   容三湫皱了下眉:“你捏疼我了。”   他没有挣动,只静静地看着柳柏,漆黑的瞳孔里深不见光,无声地诉说着不满。   柳柏心口一窒,正想松开手,突然被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   易缚钳住柳柏的肩膀,将他推给身后的保镖,沉声命令道:“按住他。”   抽回手后,容三湫活动了一下手腕,对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你不是去上班了吗?”   易缚扯过他的手,小心地揉着泛红的地方,不自然道:“提前下班了,公司距离展览中心很近,就想来接你一起去吃午饭。”   这话可不像霸道总裁能说出来的,易缚那情商差不多负数了,做不到这么贴心。   容三湫狐疑地打量着他,看得他表情越来越僵硬,才扬起笑:“约我吃饭对吗,我答应了。”   易缚松了口气,常年拧着的眉头舒缓开:“我订了全市最豪华的西餐厅,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上午没将容三湫拐到公司,易缚不情不愿地上着班,管家催着他过来接人,还告诉他要怎么说,他这才过来。   那些话别扭得很,他绷着表情才说出来,所幸结果是好的,容三湫答应了。   中午一起吃饭,吃完后,他就可以将人拐到公司,陪自己加班了。   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吃容三湫做的饭菜。   易缚算盘打得啪啪响,然而他已经忘记了,容三湫已经不是以前的容三湫了,即使他哭着求着,也换不来一顿爱心便当。   “可我不想吃西餐。”容三湫抽回手,笑了笑,“我想去吃火锅,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了。”   易缚傻眼了:“火锅有什么好吃的?”   那种在同一个锅里涮菜和肉,油腻又不健康,一不小心就会吃到对方口水的东西,竟然会被人喜欢,简直无法理解。   容三湫单手插着裤兜,指腹触到卡片锋利的边缘:“谁知道呢,但我想吃。”   说完之后,他就摆了摆手,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易缚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他走远,消失在人海之中。   身后传来冷笑声,被保镖控制住的柳柏满脸不屑:“他从来都是这样,撩一撩就撒手离开,像逗狗一样。”   易缚表情冷峻,转过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你才是狗。”   柳柏痛呼出声,常年缺乏锻炼的身体经不起一拳,脸色立马变得苍白起来,他呵了声,自嘲一笑:“对啊,我也是被他逗的狗,难道你不是吗?”   他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们都是他的狗。”   易缚从未被如此羞辱过,心里不爽,又给了他几拳,命令保镖将他丢在路边,然后就上车离开了。   加长林肯高调又豪华,易缚坐在后座,撑着下巴一脸深沉。   司机问道:“先生,要去餐厅吗?”   提起这茬,总裁大人就觉得糟心:“不去,我一个人去什么餐厅。”   司机看出他心情不好,不敢多问,怕惹怒他。   车停在路边,吸引了不少目光,易缚坐了一会儿,摇下车窗,对路边一脸阴郁的柳柏命令道:“上车。” 第8章 占卜   【“占卜结果显示,你死期将近了。”   “巧了,我看你是给我陪葬的面相。”】   这是六个快穿世界融合组成的新世界,到处充满了古今的差异与矛盾,像是被拆解的四肢,强行拼凑起一具完整的身体。   容三湫找了家火锅店,店里的客人衣着各异,有穿长衫劲装的,还有穿短袖T恤的,围着同样的锅底涮吃。   这家店生意很好,不到饭点就有很多客人,容三湫的座位靠着窗户,旁边就是店门。   锅底味道浓香,容三湫咽了咽口水,勾了个西红柿牛油鸳鸯锅。   他偏爱极致的味觉享受,西红柿的酸甜和牛油的香辣是最佳选择,菌菇骨汤的鲜浓吸引力较弱。   荤菜居多,最后加了份绿叶蔬菜,主食点的是红糖糍粑。   容三湫不爱吃蔬菜,但出于何种原因考虑,他每次吃饭都会刻意摄入蔬菜,尤其是绿色叶子的蔬菜。   仿佛绿色叶子的才能称得上是蔬菜,且比西红柿土豆等更有营养。   点的饮品先送上来,是冰镇过的酸梅汤,十分适合现在这种夏初季节。   容三湫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往窗外看去。   火锅店在商业街上,对面是突兀的古代建筑,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一座名为「召元」的佛寺。   召元佛寺是戚临那个快穿世界里的存在,与天师部落毗邻,同气连枝。   因为剧情设置,在快穿世界里无法做出会使人设ooc的行为。   容三湫扮演的是蛇妖,最怕佛祖,万万不敢踏足佛门清净之地,故而在心中念了千百遍,容三湫还是没如愿踏足召元佛寺。   融合之后的召元佛寺新增了香火业务,佛门大开,将善男信女放进去,以赚得香火银钱。   无论是多么神圣的存在,只要走入红尘人间,都会沾染上铜臭气。   容三湫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液化的水珠。   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就了了这桩执念吧。   各种菜摆了满满一张桌子,锅底最后上来,点火后很快就煮开了,熏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浸透了火锅味。   荤菜下在牛油果,蔬菜和虾滑下在西红柿锅里,弄好之后,容三湫去调了个蘸料。   蒜泥香菜小米辣,加上蚝油香油,抓一撮小葱碎,齐活了。   他端着味碟回到座位,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之后,黑色衬衫的白发青年来到调料区,照着他的动作,调了碗一模一样的蘸料。   青年的位置在火锅店最里面,正好是个死角,正对着店门口,却不会被人看到。   桌上摆着密密麻麻的菜,仔细看会发现,菜品和容三湫桌上的一样,甚至连摆放位置都相似。   火太大,有汤扑出来,溅在桌角随意铺开的纸片上。   橘黄色的汤渍变成了半个指甲大小的斑痕,遮住了纸片上的「血」字。   疏狂的字迹被直接打断,显得丑陋而难堪。   青年盯着纸片看了半天,并没有选择丢掉,而是抽出一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油斑。   油是擦不干净的,浓郁的辛辣味沾染在纸片上,嗅觉与视觉都留下了痕迹。   青年丢掉纸巾,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纸片,手指移开之后,原本的油渍已经不见了。   又变成了一张完好无损的纸片。   上面写着的,客气的话尤为明显:谢谢,我会用你的血染红它。   火锅店里大多是三三两两,成群结伴,鲜少有一个人的。   容三湫毫不在乎,但是架不住客人的视线总往他身上飘,目光里满是惊艳和同情。   出色的样貌总会招来各种目光,容三湫敢保证,如果是一个大众脸的人自己来吃火锅,肯定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容三湫没有容貌焦虑,也不在乎容貌吸引过来的东西,他将外人的视线以及外人统一归类于不需要在意的范畴。   故而当姑娘拿着手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容三湫并未注意,还在专心致志的和煮好的虾滑作斗争。   红白相间的虾滑球在橘红色的西红柿锅里起伏,多次避开伸向自己的筷子,十足Q弹。   容三湫悬着筷子,近乎怔愣地仰起头:“什么?”   姑娘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二维码:“帅哥,加个好友吧。”   容三湫是知道聊天软件的,除了古代的两个快穿世界里,他都有用过手机。   被人搭讪也不是第一次,但那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情和npc,与眼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剧本里都是穷凶极恶的人设,在真正面对陌生的女生时,容三湫不禁有些无措:“我……”   姑娘很开朗,指了指身后的一张桌子,小声道:“玩游戏输了,帮帮忙吧,拜托。”   容三湫沉默地拿出手机,空荡荡的桌面上并没有聊天软件:“我不用这个。”   姑娘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帅哥手机里会没有聊天软件。   容三湫默默地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玉牒,这是最后一个快穿世界里带过来的,可以传信,相当于没有娱乐功能的手机。   “我用这个,可以帮你避免游戏里的惩罚吗?”   “……也可以?”   姑娘记下玉牒的通讯号,神思不属地回了桌子。   容三湫将手机和玉牒摆在一起,专心抢救煮老的虾滑。   不远处,姑娘和朋友讨论的热情愈加高涨。   “他给了我通讯号,他是古代的人。”   “他穿卫衣好帅,完全没有古板的气息。”   “人也特别有礼貌,爱了爱了,吃完饭我就买玉牒去。”   ……   白发青年守着煮沸的锅底,指尖微动,一点晶亮的蓝光飞向姑娘的手机,备忘录上的数字悄然发生了改变。   手机和玉牒吗?   虽然很不想用这种落后的通讯工具,但为了让游戏更有趣,他只能勉为其难的试一试了。   吃完饭后,容三湫去了火锅店对面的召元佛寺。   今天是工作日,佛寺上班,里面的人并不多,不用排队。   容三湫买了门票,漫无目的地闲逛。   以前这佛寺里有不少佛修,不知道快穿世界融合了,佛修们有没有消失。   正思索着,突然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戴着黑色兜帽的青年摆弄着手里的塔罗牌,单边眼镜后的眸子淬着幽蓝的光泽:“先生,占卜吗?”   他问完话后就收回胳膊,坐在桌子后,低头洗牌,仿佛笃定眼前的人一定会答应。   容三湫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桌子旁边的牌子上:“塔罗占卜,逆天改命?”   一看就是骗子。   还是装神弄鬼,丝毫不加掩饰的骗子。   容三湫勾了勾唇,笑得邪气四溢:“好啊,怎么称呼?”   青年掀起眼皮,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凌曜。”   容三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俯下身,敲了敲桌子上的牌:“来,让我看看你怎么帮我逆天改命。”   凌曜对上他的视线,将桌上的牌子翻过来:“先付钱。”   牌子背面朝人,容三湫看了一眼,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聊天软件二维码。   “小骗子,要联系方式的招数太老套了吧。”   “愿者上钩。”   容三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过了会儿,掏出手机。   这人挺有意思的,而他恰好喜欢一切有意思的事物。   这是一个大融合的世界,在时空的差异面前,性向算不上是问题。   被女人搭讪,和被男人搭讪,对容三湫来说没什么不同。   容三湫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凌曜有些不耐:“你在干什么?”   “急什么。”容三湫将手机屏幕对着他,“哥哥给小骗子创造骗人条件呢。”   手机屏幕上,是应用商店下载的页面,显示着聊天软件正在下载中。   佛寺里网速太慢,进度条卡在44%上,半天没动弹。   容三湫站得累了,拍了拍桌子:“还有凳子没?”   凌曜沉默了一会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个小马扎:“只有这个。”   小马扎不到膝盖高,红红绿绿的绳子编出来的,中间有个违和的大花。   容三湫看了半天,语气戏谑:“审美不错啊。”   凌曜丝毫不生气,轻描淡写:“特地给你准备的。”   “我倍感荣幸。”   容三湫一屁股坐下,瞬间从高变矮,看凌曜得扬起脸。   这条路是进佛寺大殿的必经之路,零零散散的行人路过,好奇地打量着他们这个怪异的组合。   桌上的牌子被翻回去了,假到不能再假的招牌劝退了很多人,甚至还有游人找到佛寺的管理者举报。   但也不乏和容三湫一样特立独行的人,非但没离开,反而好奇地凑上来:“占卜多少钱?”   凌曜眼皮不抬:“你的半条命。”   容三湫刷着手机上的新闻,乌允今天的杂志是在海边拍摄的,不知怎么地址被泄露了,私生包围了海滩,相关词条已经占据了热搜。   旁边的对话太吸引人,比新闻还有意思,容三湫闻言抬起头,笑了:“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来问价的人骂了句“晦气”,然后就愤愤地离开了。   凌曜将塔罗牌放好,睥睨着他:“我不是来做生意的。”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带了美瞳,透亮得仿若星空,看着人的时候有种很空茫的感觉。   容三湫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好奇道:“有没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很漂亮,让人想挖出来收藏。”   “你是第一个。”凌曜从容自若,拿过牌子,“你的软件下完了,来吧。”   容三湫低下头看了眼,果然已经安装完毕。   手机贴了防窥膜,凌曜的角度不应该能够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容三湫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抬眼间已经熟练地勾出痞笑:“离你近了,似乎网速都变快了。”   他注册了新账号,扫码加上了凌曜的好友:“好了,现在可以开始占卜了吗?”   穿过几个世界,第一次遇到骗子,还是个很神秘很有趣的骗子。   容三湫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凌曜随手将牌拢好,往他面前一递:“抽一张。”   容三湫乖乖配合:“不问我想测什么吗?”   “你想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给你测出来什么。”   凌曜极其不讲究地翻开牌,神色冷淡。   容三湫好脾气地笑笑:“那你准备给我测出个什么结果?”   凌曜双指夹着被挑出来的塔罗牌,背光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听出来,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激动:“占卜结果显示,你死期将近了。”   容三湫脸上的笑意越扩越大,几乎要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巧了,我看你是给我陪葬的面相。”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眼底火光明熠,宛若两只争抢地盘的野兽,恨不得用利齿将对方撕扯成碎片。   凌曜将塔罗牌插进容三湫的领口,修长的指尖不经意间蹭过他的喉结,在下巴流连:“让我陪葬,你有那个本事吗?”   “有没有,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容三湫迅速低下头,衔住了他的手指,齿关合上,狠狠咬了下去。   凌曜没有防备,被咬了个正着,指腹发白,留着一个深凹的牙印。   没破皮。   容三湫抿抿唇,一脸嫌弃:“消毒水味。”   凌曜的眼神晦暗不明,斗篷的兜帽被风吹起,漏出一点银白的碎发。   佛寺的钟声缓缓荡开,响彻附近方圆几里,就连院子里的小池塘都浮起一层震颤的波纹,在铺满池底的硬币铜钱上映出折射的光芒。   容三湫拿着领口里的塔罗牌,随手往池塘一掷。   塔罗牌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刃,插入池塘,铺满硬币的池底立着一个瓶子,塔罗牌将瓶子击了个粉碎。   瓷瓶炸裂的清脆声吸引了无数视线,容三湫懒懒地站起身,将手机揣进兜里。   眼前白影闪过,冰冷的无机质声音保持一种轻缓的语速,近乎暧昧地落在耳廓上:“有本事的话,来让我给你陪葬啊。”   容三湫迅速抬起手,却没来得及掐住他的脖颈,指尖触到一点微凉的顺滑感觉。   眼前空无一人,容三湫捻了捻指尖,确认了刚才的触感来自于头发。   手机提示音响起,容三湫拿出来看了眼,是聊天软件上的消息。   来自唯一的联系人【Zero】的消息。   [Zero]:期待下次与你相见。 第9章 网聊   【“亲爱的小老鼠,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回礼。”   “是吗?”】   容三湫赔偿了佛寺池塘里的瓶子,他的手机账户上没有太多钱,拨了乌允的私人号码。   手机上有私生上传的视频,影帝乌允罕见发怒,报警后一走了之。   容三湫坐在佛寺偏殿的蒲团上,将乌允黑脸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对于这六个主角,他其实没太多的想法,但这些人总在他面前打转,还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实在令人手痒。   容三湫不是个记仇的人,有仇他一般当时就报了。   从小老鼠恶趣味的性格来看,这几个人也不会对他真的情深似海,多半是抱着其他阴暗心思。   哦不,现在不该这样称呼了,小老鼠有名字,叫凌曜。   思及此,容三湫又点开聊天软件,目光在方正的英文备注上流连。   手机自带的字体没有美感,不如画作与卡片上潇洒的签名。   容三湫陡然生出一种手机字体配不上这个名字的感觉。   他捣鼓了一下,花钱换了个顺眼的字体,满意地看着新出炉的备注,打字。   [我]:亲爱的小骗子,你还没有告诉我,死期将近要如何逆天改命。   等了半分钟,没收到信息。   容三湫挑了挑眉,将备注【Zero】改成了新的。   改完之后,立马收到了信息。   [小老鼠]:等死吧。   [小老鼠]:把备注改回去。   容三湫脸上晕开了笑意,更衬得他眉目优越,是瞧一眼就会永远记住的容貌。   换字体的时候顺便换了键盘,打字的时候带有轻微的音效,十分有感觉。   [我]:不改~   [我]:你能拿我怎么样jpg.   发完消息后,他收起手机,脑补了一下凌曜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佛寺里的是普通僧人,没有修为,看着他笑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目光中满是担忧。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精神有问题?   池塘里的瓶子不是古董,并不太值钱,寺里本来不想追究,但容三湫坚持要赔偿,还硬要以百倍的价格赔偿,说他找了人,很快就会过来付钱。   僧人阻止不得,才将他带入偏殿。   要不要告诉方丈,这位施主脑壳有问题呢?   我佛有时候渡穷逼,但真的不渡傻逼。   容三湫笑得差不多的时候,乌允也来了。   影帝刚从拍摄现场赶过来,脸上的妆还没有卸,v领西装衬得整个人很欲,荷尔蒙爆棚。   甫一下车,便有人认出了他,尖叫声此起彼伏。   乌允戴着墨镜,并没有停留,穿过越来越拥挤的人群,直接往佛寺里面走去。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指尖勾着车钥匙,金色头发打了发蜡,急忙赶来有些乱了,掉下来几根,配上锁骨上的汗水,一整个刚做完事的风流浪荡模样。   容三湫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惊掉下巴的僧人:“怎么,和尚也追星吗?”   僧人声音发抖:“他他他,他是乌允!”   “对啊,乌允。”容三湫抬手招了招,“这里。”   乌允单手扶住墨镜,略显高冷地点了点头,抬步走来。   僧人张大了嘴巴,看看越走越近的乌允,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容三湫,满脸不敢置信。   容三湫平静的过了头,和僧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乌允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有轻微的不爽。   他的阿容一直都是这样,无论何时都对他不屑一顾,他成名之前如是,成名之后亦是如此。   有时他会想,为什么这个人从来不会用热切痴迷的眼神看着他,是他魅力不够,还是容三湫心有所属?   不过容三湫出了事后只给他一个人打电话,是不是能证明和其他几个男人相比,他是最优选择。   乌允压下心中的想法,温柔一笑:“等很久了吧。”   容三湫坐在蒲团上,耸耸肩:“没有,你来的很快。”   确实很快,他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乌允没将这话说出来,怕自己在容三湫面前更没有面子。   旁边的僧人呆若木鸡,看着两人熟稔地交流,心情复杂。   乌允是享誉国际的影帝,痴迷他的人能从国内排到国外,然而他却为了一个脑子疑似有问题的人匆匆赶过来,这份偏爱很难不令人柠檬。   容三湫指指僧人,调侃道:“他好像是你的小迷弟,你要不要出卖色相,让他们少收我一点赔偿费?”   僧人:“!”   明明是你自己执意要赔偿的!   乌允的表情僵了一瞬,态度冷了不少:“赔偿费我来付。”   叫他过来,要他出卖色相,他这个最优选择似乎很可笑。   容三湫一脸单纯:“有点贵呢。”   “没事,我付。”乌允冲他伸出手,“吃过饭了吗?我刚收工,等下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寺庙里香火气浓重,使得火锅味不那么重了。   容三湫从善如流,握着他的手站起身:“我吃过了,吃了火锅。”   乌允动作一顿,状似随意道:“一个人吃的?”   容三湫没回答,抬了抬下巴:“该赔偿了。”   僧人整理好表情,客客气气地说了声“阿弥陀佛”。   乌允拧眉,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递过去。   高端的佛寺食人间烟火,且早已开通了pos机刷卡业务,僧人拿着银行卡离开,并按照容三湫说的,刷一百倍的价钱,只收了原价。   当然,身价百亿的乌允并不会注意到卡里少了多少钱。   佛寺里有人拍照传到了网上,不少人闻讯赶来,将寺庙堵了个水泄不通,寺里的僧人安排两人从后门离开。   容三湫跟在乌允身后,问道:“你的车怎么办?”   “我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来开走。”乌允将他拉近了些许,“我们打车离开。”   容三湫没有异议,拿出手机。   聊天软件上,备注名被改回了Zero,还附送了一条消息:再敢乱改,你绝对会后悔的。   容三湫当即笑了,动动手指,将备注改了回去,然后截图发给凌曜。   [我]:你快点让我后悔吧。   乌允挂了电话,看过来:“在玩手机?”   这不是废话吗,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   容三湫心神微动,轻笑:“对,和人聊天。”   “和谁?”   “算是老朋友。”   乌允目光寒凉:“你不是失忆了吗?”   容三湫一脸笑眯眯,看着素来以演技着称的影帝勉强维持平静:“今天刚认识的,我和他一见如故,像是老朋友一样。”   这个解释并不能令乌允满意,反而让他更不爽了:“你别被他骗了,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查一查。”   “诶,可是你的联系方式好像更贵,随便加人会不会出问题?”   “没事,他不会知道我是谁。”   容三湫没有继续推辞,找出凌曜的联系号码。   乌允意味不明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玩这个了?”   手机是易缚刚送的,容三湫早上离开别墅的时候,还没开始用这个软件。   “刚下载的?”容三湫调出凌曜的号码,“喏,这个。”   乌允没看,打开同样的聊天软件:“加个好友,你截图发给我。”   同住一个屋檐下,迟早要加好友,容三湫扫了码,截图发过去,特地嘱咐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别吓着他。”   乌允利落地发了邀请,温柔道:“当然,我肯定会好好对待你的朋友。”   骗鬼去吧。   容三湫心中微哂,饶有兴致地等着乌允去挑衅。   凌曜想玩,他自然得做个顺水人情,将人拉入这场游戏之中。   位面世界的主宰者,和他创造出来的主角,哪个会更胜一筹呢?   容三湫拭目以待。   打的车很快就来了,目的地并不是别墅,乌允没说,容三湫也就没问。   反正他闲着无聊,很乐意见识一下乌允给他找的乐子。   车在一家私人会所门口停下,容三湫打量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   他去过六个快穿世界,没办法将所有的事物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私人高档会所,只接待会员。   乌允刷脸,带着容三湫进门,一路畅通无阻。   能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并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追星,遇到的人见到乌允,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会所里有吃喝玩乐和放松休闲的项目,乌允作为高级会员,拥有自己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备了一些常服,乌允打算先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带容三湫去吃饭。   这一整个下午,只有他和容三湫两个人,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   “随便坐,桌上有平板,你可以玩一下,我去洗澡。”   容三湫表情古怪:“这个时间洗澡?”   乌允摘掉墨镜,随手扔在桌上,一只手撑着沙发椅背,俯身逼近容三湫,笑声微哑:“怎么了,阿容是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吗?”   哦豁,精虫上脑的本性开始暴露了。   话说回来,这六个快穿世界里的主角,都是种马类型,一口一个非卿不可,但每个人都和好几个人发生过关系,不少还是强制爱。   就算是天师出身的戚临也不例外。   容三湫不止一次感慨过,究竟是什么样的种马,才能写出这样的垃圾剧情。   脑海中浮现出凌曜那张俊美到没有一分瑕疵的脸,容三湫心情复杂。   明明气质挺冰冷的,竟然喜欢强制剧情,好一个闷骚。   “你在想谁?”   下巴被挑起,乌允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带着香水和化妆品糅合形成的味道。   容三湫被迫扯回注意力,微微一笑:“在想什么是少儿不宜的事。”   乌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指尖从下巴转移到脸上,暧昧地眨眨眼:“想试试吗?”   容三湫看着他,没回答。   如果乌允霸王硬上弓,他就有还手的机会了,无缘无故地动手,不符合容三湫绅士的礼仪。   “放心,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让他失望了,乌允并没有再进一步,也丝毫看不出被拒绝的不满,直接脱了西装外套,赤/裸着上身,往浴室走去:“在你松口之前,我都会等你的。”   这是要将大尾巴狼装到底了吗?   容三湫靠在沙发上,懒散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是指,我没失忆之前。”   乌允打开浴室门,声音里带着笑:“你说呢,honey容。”   水流声被阻隔在浴室里,房间静悄悄的。   容三湫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比起平板上的各种娱乐方式,他更喜欢招惹麻烦。   麻烦许是时时盯着他的手机,改好的备注又被改回去了。   容三湫继续改,结果无法改动。   对方是操控位面世界的主神,很可能是由庞大的数据和神奇的力量组成,要控制一个小小的软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容三湫没有强求,盯着Zero的英文备注,眼底闪着戏谑的笑意。   [我]:小老鼠,玩不起了?[玫瑰]   [Zero]:。   [我]: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Zero]:[截图]   截图上显示的备注:【213号玩具】   容三湫眸色一暗,周身气压变低了很多。   从猜到那幅画的密码开始,他就有所预感了,凌曜一直用213号来称呼他,可能并没有将他当成人来看待。   高高在上的位面之神,目无下尘,眼睛长在头顶上,游戏人间,将所有人都视作玩具。   而他,也是众多玩具之中的一个。   容三湫心中微哂。   能和主神像朋友一样聊天,在凌曜眼里,他应该算是个特殊的玩具了吧。   将别人视作玩具的人,被另外的人当成了玩具,这种滋味还挺酸爽的。   容三湫只不爽了一会儿,就看开了。   他有绝对的信心,让小老鼠改变想法。   [我]:备注不错,亲爱的小老鼠,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回礼,你期待吗?   [我]:忘了夸你,画也画得不错。   [Zero]:是吗?   [Zero]:回礼不错的话,我会考虑让你多活一段时间。   骄傲中带着一丝期待,容三湫几乎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我]:帅脸一红jpg.   [Zero]:。   和猜测中的一样,凌曜十分闷骚,虽然高高在上,但每一条信息都会认真回复。   容三湫数了一下,基本他发几条,凌曜就会回几条,闷骚又强迫症。   这位位面主神应当没有体验过他剧本里的世界,聊天软件用的不是很熟练,对待表情包永远只有一个回复。   句号。   容三湫故意逗他,也不打字,隔一会儿发一个表情包,还故意找了些猫咪卖萌的可爱表情包发给他。   回了几个句号之后,凌曜终于忍不住了。   [Zero]:容三湫,你一个男人,喜欢这种东西?   [Zero]:转发表情包记录   [我]:不可以吗?   [我]:猫猫不可爱吗,为什么不喜欢猫猫jpg.   [Zero]:……   [我]:猫猫飞吻jpg.   卫生间里的水流声停止了,乌允穿着浴袍出来,手上拿着吹风机:“阿容,可以帮我吹一下头发吗?”   出浴美男图,这要是卖给营销号,肯定能赚不少钱。   乌允有一点近视,微眯着眼,轻笑:“好看吗?”   “好看。”容三湫肯定道。   钱能不好看吗。   乌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被自己迷住了,下意识做出性感的举动。   他是镜头的宠儿,深知如何能将魅力展现出来。   容三湫收回视线,心里一阵无语。   乌允确实是六个快穿世界里长得最帅的,但这张脸看了太久,早就腻了,容三湫只觉得他是在孔雀开屏。   “要不要摸一摸?”乌允双手撑着沙发,从背后靠近,“你以前最喜欢我的腹肌了,睡觉都要抱着。”   容三湫:“……”   你别看我失忆了就驴我。   “不是要吹头发吗?”   “呵呵,阿容是害羞了吗?”   害羞你大爷,就你这种的,我一次能打十个。   容三湫拿过吹风机:“坐吧,你不是饿了吗,吹完正好去吃饭。”   乌允生了一双含情眸,看着人的时候深情款款:“阿容对我真好。”   容三湫只当他是只会说话的金毛,极不走心地呼噜起头发来。   给狗狗吹毛,比给人吹头发更容易接受。   虽然就乌允这个性,可能有些侮辱金毛了。   吹头发的时候,乌允点了餐,直接送到房间里。   他不知用了什么洗发露,香味有点重,吹个头发的工夫,沾了容三湫一手。   容三湫极其讨厌各种气味,用洗手液洗了很多遍,最后甚至用了点酒精消毒液。   消毒水的味道比香水更好接受一点。   小老鼠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他那闷骚的性格,不该像乌允一样,用一些骚包的香水吗?   容三湫心中好笑,从卫生间出来后,瞬间沉了脸:“你在干什么?”   手机是新的,还没来得及设密码,而乌允拿着他的手机,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10章 备注   【“亲爱的,你好像过分在意我了。”   “……你的错觉。”】   房间的窗户很大,午后阳光明媚,从外面照进来,却无法缓解房间里的冰冷氛围。   容三湫眉眼黑沉,紧盯着乌允的手,目光锐利,像下一秒就会砍过来的刀。   乌允心里一悸,第一反应是惊惧,但很快就转变成了激动。   变态永远喜欢追求刺激。   “阿容,洗完手了?”   他的态度轻描淡写,也没有放下手机,丝毫不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容三湫抿紧了唇,走过来,瞥见页面停留在聊天软件上后,眼底飞起一簇火。   他一把夺过手机,冷声道:“谁准你碰我的东西了?”   凶戾的野兽不会肆意攻击,只会采取自己喜欢的方式,来逗弄弱小的玩具。   但这并不意味着退让,如果玩具越过底线,野兽锋利的爪子会将玩具开膛破肚。   乌允愣了一下,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温和道:“阿容,你怎么反应这么大,明明以前——”   “以前?”容三湫摁灭手机,语气嘲讽,“你跟我谈的以前,都是真的,还是你编造出来的?”   温和的面具被撕碎,露出底下藏匿的阴郁冷漠。   乌允捻了捻指尖,似是无奈,轻声道:“阿容,你又不乖了。”   这是一个信号。   在乌允那个快穿世界里,每当他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容三湫做的事情令他不满了,他将要采取惩罚。   “你知道的,我不想弄伤你。”长发被随便扎起来,乌允活动着手腕,喃喃自语,“哦,也许你都忘了。”   容三湫挑了挑眉:“你想对我动手?”   在六个世界里,主角的性格都存在缺陷,乌允应该是缺陷最大的一个,呈两极反差。   表面的他温柔体贴,但实际上,他是个阴郁又暴力的疯子。   容三湫想起,自己曾经还觉得拥有两种反差性格的乌允很有趣,故意惹他生气,以欣赏疯子的变脸。   观看疯子变脸是有代价的,代价是承受疯子带来的折磨,乌允不喜欢骂人,故而最常见的是打。   这种折磨上演过无数次,容三湫十分清楚乌允的手段。   但现在脱离了快穿世界,就算乌允的手段再高明,都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容三湫钳住打过来的手腕,表情都没变:“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他在这方面格外绅士,对玩具的容忍度也高。   毕竟打坏了玩具,不会再有新的补充上。   在被扭着手腕摔到地上的时候,乌允脑海中突然闪过在床尾发现的桃木匕首,惊恐慢慢爬上眼球。   他在司渺的心底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自己却没有多加小心。   容三湫捏着他的腕骨,指尖一错,就听得“咔嚓”一声。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两秒后,哀嚎声响起。   乌允像一只掉进锅里的虾子,被烫得弯了腰,捧着手腕不停地□□着。   在快穿世界里,每个主角都是天命之子,即使跌落谷底,也不会受太大的折磨。   断手对高高在上的影帝来说,是新鲜的体验,也是合适的惩罚。   未经允许,那只手私自碰了他的东西,还该断。   容三湫没理乌允,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   刚掏出手机,就收到了聊天软件里弹出来的消息。   [Zero]:我没有让他看到。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容三湫却看明白了。   大抵是乌允趁他离开拿了他的手机,想要翻看聊天记录,结果凌曜出手,没有让乌允得逞。   比起聊天记录没有被动泄露,容三湫更欣喜于凌曜的举动,还有邀功一般的口吻。   不知想到什么,他勾了勾唇角。   [我]:为什么不让他看?   哀嚎声挤满了整个房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BGM,然而容三湫听得很欢快。   [Zero]:你不想。   哦豁,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容三湫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他摩挲着手机后壳,没有注意到自己眼角眉梢都浸满了笑意。   [我]:亲爱的,你好像过分在意我了。   [Zero]:……你的错觉。   [我]:是吗?   [Zero]:是。   容三湫暗自在心里骂了句:闷骚。   没必要花时间去撬死鸭子的嘴,容三湫靠在沙发上,随手丢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刚打过架,有些乏,如果不是有乌允的惨叫声来提神醒脑,他一定早就困得睡过去了。   消息很快回过来,出乎容三湫的意料,并不是句号了。   [Zero]:你会打架?   [我]:会。   [Zero]:一开始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   [我]:某人洋洋得意,说着我很快会死的虚假预言,我难道要跑上去告诉他,说我有自保能力?   [我]:那可太傻了。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凌曜回消息,容三湫点进设置,设了个锁屏密码。   他不喜欢被窥探隐私。   乌允不叫了,令容三湫愉悦的BGM戛然而止。   容三湫不爽地皱了下眉,回头一看,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爬到了床头,正在按房间里的呼叫灯。   高档的会所里,服务是人性化且一流的。   在乌允按下呼叫灯后,不出一分钟,就有人来敲门了。   容三湫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朝门口走去。   期间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乌允的视线,那双极具混血感的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像是害怕容三湫把来救他的人打发走。   害怕了呢。   断一只手,就让玩具心生惧意了。   容三湫不无可惜,只祈祷乌允能够快点恢复过来。   变态就该有变态的样子,别一击就溃。   这点乌允还要多向他学习。   让会所的人把乌允带走,容三湫并没有阻拦,也不担心乌允会说他的坏话。   他换了个沙发,坐进暖和的阳光之中。   [Zero]:你在指桑骂槐,你在骂我。   [Zero]:那不是虚假预言,就算没有剧本,我也一定会让你死在这个世界里。   [Zero]:你等着吧。   内容还没看,容三湫看着并排的三条消息,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强迫症,放狠话都不忘记对称消息的数目。   他眯了眯眼,似笑非笑,打字。   [我]:小老鼠,我想给你换个新称呼了。   [我]:你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Zero]:不要。   [Zero]:别卖关子,直接说。   [我]:我害羞,说不出口。[猫猫捂脸jpg.]   [我]:有了,你把那破玩意儿解了,我直接改在备注上就行了。   片刻后,看着变成空白的备注,容三湫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手指快速敲下几个字。 第11章 偷窥   【“喜欢吗宝贝?”   “你正常点。”】   几个字很快就敲完了,保存修改。   容三湫看着新鲜出炉的备注,脑海中浮现出凌曜的脸,啧,完美契合。   [我]:看看,喜欢吗?   不用截图,容三湫知道他能看到。   消息比想象中来的快,可见这位位面世界的主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一样高冷。   [骚包小可爱]:……   从回复上来看,应该是喜欢的吧。   容三湫满意地扬起唇角。   [我]:特地给你起的专属爱称,性格加上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喜欢吗宝贝儿?   [我]:狗头叼玫瑰jpg.   [骚包小可爱]:。   [骚包小可爱]:你正常点。   容三湫憋不住笑了。   他和凌曜接触的不多,只短暂地见过一面,聊了几句,最后以动手收场。   但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很熟悉凌曜的感觉。   当然有很大的可能,这是错觉。   [我]:你该不会又去改备注了吗?   [我]:你改了的话,以后就别和我聊天了,自己跟自己聊吧。   [骚包小可爱]:容三湫,你在找死。   [骚包小可爱]:不聊就不聊!   诶呦,还会用感叹号了。   狠话放的不错,可惜顶着小可爱的头衔,怎么看怎么没说服力,透着股傲娇气。   这算是口嫌体正直吧?   嘴上说着你找死,身体却很诚实地将备注改回来了。   他一直盯着聊天软件,自然没忽略页面上备注的变化,从[骚包小可爱]变成[Zero],最后又变回了[骚包小可爱]。   凌曜犯傻的所作所为,容三湫尽收眼底,没落下一点。   比起他改,凌曜亲自改回去,似乎冲击力更强。   冰箱里有各种饮品,容三湫开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   他没回凌曜的消息,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过来,另外,备注也没有改变。   乌允被送到了医院,会所的工作人员联系报警,没一会儿就带着人来敲门。   容三湫打开门,彬彬有礼:“有事吗?”   这个世界的警察与平常认知中的不同,警服制服融合了修仙世界的戒律风格,十分独特。   来了两个警察,留着半长发,肩上佩戴着警用录像仪。   录像仪红光闪烁,证明已经开启。   其中一人问道:“你是容三湫?”   容三湫掀起眼皮,露出个温和的笑:“是我。”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表情惊诧,不敢相信他就是将乌允打到骨折的人。   “你好,我们接到报案,你故意对乌先生实施了人身伤害,请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二位进来说吧。”   容三湫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在沙发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呆在门口的几人。   带两位执法人员过来的人,是会所的工作人员,乌允带他进来的时候,这位工作人员曾过来搭话,似乎是乌允的粉丝。   乌允不是会多事的人,容三湫了解他,这绝对不会是他授意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容三湫回过头,看了眼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怨毒一闪而过。   这种眼神他并不陌生,当初他跟在乌允身边,乌允的狂热粉丝中有不少人是这样看他的。   位面世界大大削弱了执法人员的威严,这个融合的世界尤甚。   关于这个世界的设定,以及世界观,容三湫醒来后就自然的了解清楚了,想必是和快穿世界一样,凌曜将基本的信息直接下放到他的脑海中。   他并非有意为难,但执法人员态度强硬,什么都不说就要将他带走,明显是听信了工作人员的话,站在乌允的阵营。   若非公正,容三湫不太想配合。   这个世界没有强行将人带走的规定,两名执法人员只好进了房间。   容三湫喝了口水,瞥见跟着的工作人员:“我应该没有请你进来吧。”   工作人员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我负责会所的各项工作,必须——”   “必须?”容三湫打断他的话,一扬手,将空的瓶子扔到地上,“你不是负责工作吗,卫生打扫一下?”   “容先生,你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这不是你的分内之事吗?难不成污蔑他人才是你该做的工作?”   容三湫站起身,一脚踩在矿泉水瓶上,收敛了笑意:“二位执法人员,我可以配合工作,只是不清楚,你们从何得知,我伤害了那位乌先生?”   执法人员皱了皱眉:“是工作人员说的,乌先生现已经被送往医院,你有什么话,可以和我们回去后说。”   容三湫歪了歪头:“敢问乌先生可是带我来这里的乌允?”   工作人员点头。   容三湫笑了:“乌允和我是朋友,你们说我伤害他,有证据吗?”   私人会馆对客人信息高度保密,房间里并不会安装摄像头,没有监控能够证明发生了什么。   想要指认他故意伤害乌允,必须得有证据,没有监控,则需要乌允本人的指控。   容三湫单手插着裤兜:“是乌允说我伤害他的吗?”   话说到这份上,执法人员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乌先生是怎么说的?”   工作人员表情慌乱:“乌影帝受了伤,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你,难道是他自己伤了自己吗?”   “没错,就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没人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乌允置之不理,那真相就是他说的话。   手机放在兜里,震动了一下,容三湫指尖蹭过屏幕,温和一笑:“请问二位,我可以离开了吗?”   工作人员的态度充分说明了问题,乌允没有指控,同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容三湫伤害了乌允。   执法人员点点头:“容先生,很抱歉打扰了你。”   容三湫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以后再有案子,我不介意你们继续找我配合。”   执法人员的脸僵了。   这位容先生似乎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   容三湫没有久待,离开了会所。   附近没有出租车,他往外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一座山,身着道服的青年们牵着马从山上下来。   “几位道友可是要去城中,能否捎我一程?”   继续走下去,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容三湫拿出玉牒:“我与天师联盟的戚临、魔尊司渺均有交情,如果诸位愿意,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不知道这群人来自何门何派,他索性把两个古代世界的主角大名都报上来了。   “魔,魔尊?!”   容三湫心下一叹,原来这群人是司渺那个世界的,这就不太好办了。   青年警惕地盯着他,如临大敌。   容三湫在心里将司渺骂了个底朝天,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这下好,害得他连顺风马都搭不上了。   “我们不想认识你的朋友,你走吧。”   “没错,走的越远越好。”   “快走,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几个人一阵驱赶,甚至还有一个人将自己的马塞给他,以便让他快点走。   容三湫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被赶到他面前的马,叹了口气:“既然诸位如此说了,那我就不再多嘴了,就此别过吧。”   他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   骑得不快,还能听到身后几人的议论声,似乎在庆幸将他“驱逐”出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紧接着提示音响起,吵个不停,和“嗒嗒”的马蹄声有的一拼。   容三湫十分肯定,他将手机调到了静音模式,来电和消息只会震动。   这提示音又是怎么回事?   骑着马来到路边,容三湫拿出手机,瞟了眼,笑了。   通知栏没有其他提示,所有的通知消息都来自聊天软件。   乌允进了医院,现在能给他发消息的只有一个人。   容三湫打开聊天软件,果不其然,看到熟悉又张扬的备注旁边标注着红点。   消息数目不多,只有两条。   这个数字使得刚才一刻不停的提示音十分诡异。   当然,最诡异的还是这手机会自动关闭静音模式。   [骚包小可爱]:我有证据。   [骚包小可爱]:按照你的武力值计算,那些人不是你的对手,你为什么不直接抢他们的马?   第一条是幼儿园程度的警告,作为整个世界的主宰者,想凭空变出一段不存在的监控录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第二条,容三湫思索两秒,快速敲字。   [我]:抢东西是卑鄙小人才会做的事,我是正人君子,不屑于如此。   [我]:另外,那不是证据,那顶多是我飒爽英姿的证明,你如果喜欢,就留着做纪念吧。   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处于不同空间的两人明嘲暗讽,挤兑着对方。   凌曜悬在由晶蓝碎片组成的电子数据世界,他拿着手机,懒散地往后一靠。   到达一定的角度之后,无数晶蓝的数据流碎片涌过来,拼成一片独一无二的靠枕,供躺上来的人休息。   凌曜银白色的长发长长了许多,已经到肩膀以下了,松松散散地别在耳后。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面前就飘来一块显示屏,上面反复播放着容三湫打架的画面。   不用容三湫说,这段证据,他已经回味了很久。   掌管着至高权利的主神,似乎被落后的科技产物迷住了,拿着手机摆弄不停。   虽然他很不满意容三湫新改的备注,但不影响他聊天的兴致。   毕竟只有不窥探容三湫的视角,就不会看到那个令他不爽的存在。   [我]:期待你有更多的证明。   [213]:你很喜欢和我聊天吗?   [我]:并不。   [213]:你费尽心思想要找话题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骄傲的主神对213号玩具的回答极不满意,他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却莫名有种想摔手机的冲动。   高智能的AI分析了他的情绪,将这种冲动命名为羞恼。   另外还有一个更为合适的成语:恼羞成怒。   凌曜将手机摔得远远的,炸开的碎片落在他脚边,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按照完美比例捏出来的脸上浮现出冷意,只忍耐了没一会儿,就伸出手,朝碎裂的手机残骸点了一下。   下一秒,碎片慢慢复原,重新整合成手机,飞回他手中。   提示音刚巧响起,主神大人十分矜持地等了五秒,然后才点开。   页面上显示了四个大字:gg推送。   繁琐的gg渗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渗入了主神大人的手机中。   凌曜盯着没有动静的消息框,淡色的唇抿成一条刻板冷硬的直线。   他把手机丢在一旁,双手轻轻一拍,无数的显示晶板汇聚在一起,组成两块巨大的显示屏。   两块显示屏上是同一个人,一块上面播放着火锅店里发生的事,一块是实时转播。   主神大人并不想给自己的行为定义,也不想承认他对213号玩具的独特,只要他不说,一切就都是容三湫的错觉。   可是玩具为什么还不给他回消息?   是手机坏了还是手残了?   凌曜盯着纵马而行的男人,冰冷无机质的视线如同X光一般,一寸寸扫过容三湫全身。   骑到繁华的街道,容三湫拉住缰绳,让马放慢速度,慢悠悠地在街头漫步。   走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勾出一个放肆的笑,用口型比道:你在看我吗?   巨大的显示屏将一切完整地呈现在凌曜眼前,在容三湫抬头的一瞬间,凌曜恍惚间有一种被盯上的错觉,下意识朝后仰去。   他被独特的213号玩具发现了。   这是个糟糕的消息,但让凌曜彻底兴奋起来了。   他突然发现了容三湫没有给他发消息的原因。   因为他没回。   凌曜以己度人,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他随即捞过手机,怀着施舍的心情,大发慈悲地给容三湫发了消息。   两条。   [我]:没有在看你。   [我]:你在故意找话题吗?   消息和眼前的直播视角同步,没一会儿就发了过来。   也是两条。   [213]:恭喜你猜对了,我特别故意地找到一个新话题。   [213]:我们小可爱是不是正大光明地躲在角落里偷窥我? 第12章 通感   【[我]:企图操控玩具的思想,并且产生了强烈的独占欲,这很不妙哦。   [骚包小可爱]:我的玩具就应该属于我一个人,这不正常吗?】   小可爱悚然一惊,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正大光明和偷窥组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透着股讽刺的意味。   凌曜瞪着屏幕上的人,眼神沉沉,夹杂着一点气恼。   容三湫安然坐在马上,眉梢轻挑,笑得促狭,隔着屏幕,准确地对上他的视线。   骑马进入商业街的人不少,但像容三湫这种相貌出色的就是稀有生物了,只在电视中出现过。   他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小会儿,路过的行人就纷纷驻足围观,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围过来,想问他要个联系方式。   凌曜将一切尽收眼底,捏紧了手机。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爽。   容三湫来者不拒,将自己的聊天号码给了出去,加上不少好友。   倒也不一定聊天,就是他现在心情不错,乐意做这种事。兴许哪天心情变差了,就会把这些人都删掉。   凌曜看着他被围簇起来,恍惚中生出一种错觉,他似乎本就该这样,被众星捧月。   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两秒,就被主神大人强行打断,拖到了回收站里。   不必弄懂真实的想法,心里想怎么做了,怎么做就好。   凌曜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心情不爽了,也不想让别人痛快,他隔空点了点屏幕,然后倚靠在沙发里,勾起唇角,静静地看戏。   第一个路人说“加不上好友”的时候,容三湫并没有多想,当一群人围着他说没加上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拿过手机,不仅没加上一个好友,就连原有的两个好友也只剩下了一个,乌允被删了。   一切是怎么回事,已经明了。   容三湫快要笑疯了,一边对众人道了歉,一边在心里骂道:死闷骚。   这算是报复吗?   与其说是报复,倒更像是吃醋。   容三湫不喜欢自作多情,所以他把“吃醋”这两个字改了一下,换成了“独占欲发作”。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凌曜的态度很不正常。   不过容三湫并不打算提醒,只有处在猎物的位置,才能使猎人放下戒心。   凌曜不同于快穿世界的主角,在能完全拿捏住他之前,容三湫不准备暴露太多,选择让自己处在劣势。   加不上好友,也没必要继续勉强。   容三湫顶着一群人或嗔或怒的视线,骑着马潇洒离开了。   凌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不痛快起来。   容三湫没有对他的行为表现出反应,他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痛但很恼人。   屏幕被挥散,凌曜往后一靠,整个人漂浮在蓝色代码之中。   化作冰冷的、无机质的存在。   容三湫一路骑马回了别墅,托他的好记性的福,一路上没走错。   下午,别墅里没有人,乌允进了医院,易缚在公司加班,尔夺还在学校,司渺和戚临都不见了踪迹,大抵去找自己原本的势力了。   至于柳柏,他没回来,着实出乎容三湫的意料了。   不过容三湫只疑惑了一秒,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柳柏死哪儿去都跟他没关系。   今天出去一趟,他已经累了,没心思想其他的事了,回到房间后,关了手机就睡觉了。   容三湫很少陷入深度睡眠,在进入快穿世界的时候,他做过一个测试,是关于性格方面的。   测试结果显示,他缺乏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很难让自己全身心放松下来。   即使有所扮演的角色的限制,他还是没办法把高度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   容三湫已经习惯了,并且有些享受,高度紧绷的精神状态很刺激,像一张拉满的弓,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崩断。   他很期待那一天。   很久才睡着,容三湫整个人陷进被褥里,被子拉到脖子,只露出一张脸,发丝凌乱。   虽然有备用钥匙,他还是锁了门,有没有实际效果另说,总算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睡着的容三湫很乖,他天生笑唇,自然状态下,唇角是微微上扬的。   许是受这方面影响,容三湫很爱笑,常常是勾着唇的,只不过笑意总不会达到眼底。   白发从窗外映进来,被午后的阳光染透,沾了一点金辉。   一身黑色V领衬衫的凌曜透过落地窗,缓缓走到床边。   他睥睨着床上熟睡的人,修长的指尖上流动着湛蓝色的光点,随着抬起手,光点一粒粒跳到床上。   冷色调的光点衬得容三湫白皙的皮肤更透,没有血色,仿佛无机质组成的静态模型。   凌曜点了点自己眉心,勾出一点湛蓝色,点点容三湫的额头,将之送进他的身体中。   触碰很轻,像一个触之即离的吻,并没有吵醒熟睡的人。   “玩具,我允许你陪我久一点。”   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波动,但却透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凌曜张开胳膊,身躯渐渐变得透明,阳光穿过他的身体,折射的光如同一层轻薄的被子,盖在容三湫身上。   午后的阳光软绵绵的,让人联想到刚烤出来的棉花糖,透着一丝甜味。   容三湫做了个漫无目的的梦,梦里没有近来总骚扰他的小老鼠,也没有其他快穿世界中乱七八糟的东西,是纯粹的梦。   梦里有缤纷杂乱的颜色,仿佛撞击后错乱的色块,带有不同的味道。   容三湫记得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视觉、味觉、触觉、听觉……各种感觉可能融合在一起,这被称为通感。   这个梦太奇妙了,对容三湫而言是一种绝对新奇的感受,以至于他醒过来后迟迟回不过神,睁眼看着天花板,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甜香气息。   他清楚自己很难做梦,更不必说会梦到这种东西。   下意识拿过手机,开机。   几秒后,开机动画过去。   出乎意料的,聊天软件中并没有消息跳出来。   容三湫心情不错,倚着床头,笑吟吟地打字。   [我]:是你做的?   [骚包小可爱]: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我]:但你来过,对吧?   [骚包小可爱]:顺路看看我的玩具罢了。   [骚包小可爱]:你不要自作多情。   容三湫抵着唇,笑了两声。   凌曜的回复太纯了,根本不像经历过感情的样子,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怎么写出那么多狗血剧情的了。   [我]:企图操控玩具的思想,并且产生了强烈的独占欲,这很不妙哦。   [骚包小可爱]:我的玩具就应该属于我一个人,这不正常吗?   容三湫盯着聊天记录,无奈地摇摇头。   嘴硬的小家伙。   他也没经历过感情,都是在扮演虚假的角色,按部就班的剧情没办法和真正的感情相提并论,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对凌曜指指点点呢?   快到春天了吧,不然怎么会有渴望感情的冲动。   容三湫啧啧两声,百无聊赖地逗着人。   [我]:下次顺路过来,记得把我叫起来。   [我]:玩具想见见你。   [骚包小可爱]:再说吧。   [骚包小可爱]:看我心情,你别抱太大希望。   容三湫丢开手机,抱着被子笑得打跌。   口嫌体直正,没人比凌曜诠释得更生动了。   装模作样的推辞,怕是忘记了顺路根本不会顺到私密性很好的别墅区里。   这个有着操控生杀大权的主神,呆得不像个猎人,傻乎乎的。   容三湫眯了眯眼,思索着如何改变游戏的玩法,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凌曜拉下水了。   有小老鼠的加入,事情一定会变得很有趣。   晚餐之前,除了乌允,几位主角都按时回了家。   乌允骨折的消息已经被狗仔爆出来了,全网传得沸沸扬扬,除了戚临和司渺,其他几人都有所耳闻。   容三湫好笑地看着他们幸灾乐祸,期待他们知道乌允是被他打到骨折后的景象。   晚餐依旧是易缚酒店里的大厨来做的,这一次管家没有随行,侍应生们端完菜后都垂头不语,生怕被易缚抓到错处,   总裁在日常工作上很认真,拥有一切霸总都有的特质:工作狂,完美主义,刻薄冷漠不耐烦。   中午火锅吃撑了,容三湫不太饿,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尔夺挨着他坐,一身运动卫衣衬得他阳光又开朗:“容哥,你胃口是不是不好,我给你带了章鱼小丸子,要不要尝尝?”   “放久了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易缚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马上做一份章鱼小丸子。”   厨师微微躬身:“好的,总裁请稍等。”   尔夺捏紧了筷子,冷笑:“你当容哥是饭桶吗,有着我们共同回忆的章鱼小丸子,才是他喜欢的。”   偷换概念是尔夺的拿手绝活,义正辞严的少年一张嘴,就能不动声色地曲解话里的原意。   他像一条蛰伏的蛇,时不时吐出一小口毒液来蒙蔽敌人的神经,伺机而动,只等最后关头给敌人致命一击。   容三湫在他身上学了不少伪装的手段,尤其是装可怜,炉火纯青。   易缚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经常出没于谈判桌的总裁言辞咄咄,并不善于解释,干巴巴说了一句,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只盯着容三湫,委屈巴巴的。   容三湫眼观鼻鼻观心,喝了口汤。   只要他们不点到他的名,他就不会插嘴。   “回忆再好,放凉了也不能入口吧。”   画家放下刀叉,笑得如鬼魅,配着脸上的淤青红肿,透着一股阴鹜的感觉:“我想易总只是为了容容的身体着想,毕竟不能为了一些过期的东西,吃坏肚子吧。”   易缚轻轻咳了声:“没错,容儿,我只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并没有其他意思。”   容三湫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不过别麻烦大厨了,我已经吃不下了。”   收住话音,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柳柏。   柳柏竟然会主动帮易缚说话,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容三湫弯着唇,眼底浮起一丝兴味,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尔夺周身气息骤降,冷着脸有些骇人。   这么久就撕破脸,游戏可就没得玩了。   容三湫盛了碗汤,放在尔夺面前:“学校的饭不好吃吧,喝碗汤,别饿瘦了。”   尔夺瞬间变脸,扬起笑:“容哥比我还瘦呢,才该多吃点,至于学校饭菜的味道,容哥改天要不要亲自尝一尝。”   改天。   容三湫咂摸了一下这个字眼,欣然应允:“好啊,改天你请我尝尝。”   “好。”尔夺笑得又乖又奶,“过几天我有篮球赛,容哥要不要来看,看完后正好能带你去吃饭。”   诶呀,校草弟弟蹬鼻子上脸了。   容三湫放下勺子,笑了笑:“看时间,如果没有工作,我就去看你。”   戚临皱眉:“为什么要去找工作?”   小蛇以前吃他的用他的,从来没有干过重活,怎么能去工作?   容三湫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靠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虽然没了记忆,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当个废物吧?”   他语气凉凉的,没有对待尔夺时的温和,戚临心里堵得慌,闷声反驳:“你不是废物。”   “小湫找了什么工作?”司渺单手撑着额角,温声道,“你一贯不喜欢依靠别人,有个工作也好。”   呵呵,骗子。   在司渺那个世界里,他扮演的小师弟本质好吃懒做,吃了好几个人的软饭。   司渺不可能也失忆了,将这些事都忘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容三湫八风不动,装得煞有其事:“我找了个陪聊的工作,陪人聊天,赚取报酬。”   餐桌上一静,几人纷纷抬起头,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易缚喝了两口水,不确定地反问:“陪聊?”   容三湫笑而不语,点点头。   安静的几人登时炸了锅,活似打开了奇怪的开关,七嘴八舌地劝阻起来。   易缚:“容儿,你可以来我公司工作的,想做什么都行,我给你开个公司也行,没必要去陪人聊天受气。”   尔夺:“是啊,容哥,这个工作耗费心力,不适合你,换一个轻松些的吧。”   司渺:“小湫,你性子单纯,别被蒙骗了。”   柳柏:“你从国外美院毕业,明明可以画画,何必去做这种工作,容容,换一个吧,你不是一直想当美术老师吗,我可以帮你引见。”   戚临:“小蛇,这个工作不好。”   容三湫表情未变,含着笑的目光扫过众人:“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觉得吧,什么工作都是工作,不分三六九等。”   他拿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我和他说好了,他人挺好的,还送了我一份大礼,工资什么的我也收了,现在反悔的话,不太道德。”   “多少钱,我赔他十倍!不,一百倍!”   易缚一拍桌子,语气咄咄:“容儿,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性格特别容易吃亏。”   “当今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给的钱够多,他肯定乐呵呵地接受,不会有意见的。”   脑海中浮现出凌曜那张冷淡的脸,容三湫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真期待这张脸上露出其他表情啊。   他垂着头盯着手机,故作为难:“真的可以吗?”   易缚言之凿凿:“当然可以,签了合同还能打官司,何况你们只是口头约定,你现在给他打个视频电话,我来帮你解决他。”   其余几人不甘示弱,纷纷附和:“打视频电话,我们一起帮你回绝。”   容三湫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松了口:“好吧,那就麻烦大家了。”   他点开[骚包小可爱]的聊天页面,按下视频通话键。   在视频接通的瞬间,容三湫扬起唇角,盈盈笑意如星光灿烂,在心里轻声呢喃。   来吧宝贝儿,加入我的游戏。 第13章 赌注   【“我想你亲自陪我玩这个游戏,你敢吗?”   “如你所愿。”】   长长的餐桌横亘在客厅里,所有人围坐在餐桌同一端。   容三湫被簇拥在中间,正对着被支起来的手机屏幕,旁边是表情严肃,准备用钱谈判的易缚等人。   几人摩拳擦掌,自见面以来,第一次站在同一阵线,颇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   容三湫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努力绷起脸,表现得严肃端庄。   视频电话接通后,巴掌大的手机屏幕上映出一张漂亮精致到完美的面孔,比以容貌着称的乌允还要出众百倍。   银白色的半长发如月光凝成的霜,披散在劲瘦但不干瘪的肩头,勾勒出一段利落的线条。   没有一分一毫的赘余。   原本气势汹汹要解决这桩“陪聊”工作的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屏幕中的凌曜,一动不动。   容三湫扬了扬眉梢,算是打了招呼。   凌曜会接起视频,其实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由此可见,对主神大人而言,他算是极其特殊的玩具了吧。   这个认知,令容三湫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充满了信心。   他有一大半的把握,可以将凌曜拉进这场疯狂的游戏之中。   “吃晚饭了吗?”   容三湫温声问道。   凌曜紧绷的表情缓和了一瞬:“有事吗?”   他那双凌厉的眼里满是不悦,似乎对被其他人看到自己的脸这件事,很不满意。   容三湫憋住笑,尽量表现得谦和,像是陪聊该有的样子:“先生,很冒昧打扰你,我有一些朋友想见见你,和你聊聊……我们的游戏。”   凌曜品味了一下“我们的游戏”几个字,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做了什么?”   手机屏幕投影到面前的巨大荧幕上,几个人的脸纤毫毕现,连细小的表情变化都一清二楚。   容三湫笑得灿烂:“他们不太满意你我定下的游戏规则,所以想和你聊聊。”   “就凭他们?”凌曜嗤笑出声,“你以为他们能阻挡我的决定吗?”   周遭几人仿佛入定了一般,一言不发。   答案可想而知。   容三湫叹了口气,无奈一笑:“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动的手?”   这个称呼令屏幕中的人怔了下,罕见的有些不自然:“他们不配看见我。”   这些人连玩具都算不上,只是他无聊闲暇时创造出来的产物,没有资格见他。   主神大人倨傲地抬了抬下巴,目空一切。   容三湫近乎着迷地注视着屏幕,他喜欢凌曜这种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狂傲,这简直是精神鸦片,令他忍不住想靠近。   也忍不住心里的肆虐欲。   想将这个人拉下神坛,狠狠地欺负他,让他那双高傲得放不下东西的眼中盈满泪水。   花了几秒钟,容三湫才将自己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拽出来。   包容一切的主神大人糅合了一切完美元素,魅力太大,即使是他,也忍不住臆想更多。   “那我呢?”   “你可以。”   凌曜迟疑了一瞬,选择实话实说:“你是我最特殊的玩具。”   容三湫给他的感觉,是其他人都给不了的。   这种独一无二,让他愿意袒露真心,给出一点肯定。   凌曜抿了抿唇,使自己保持最好的状态表情。   袒露的心声,是他第一次给出的至高无上的评价,也是他给予容三湫一人的独特施舍。   毕竟神在降下恩泽的时候,总会保持最完美的状态。   容三湫可没想到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有些惊诧他的坦白,也忍不住得寸进尺:“特殊到什么地步呢?”   施舍变成发问,这是主神大人没想到的。   凌曜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这个问题委实问住他了。   容三湫也不催,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等待他的答案。   周遭坐着几个一动不动的“蜡像”,容三湫兴致勃勃地打量了一番,看着看着,就开始感慨凌曜力量的强大了。   这个世界是凌曜一手造出来的,古今融合,各种元素掺杂在一起,矛盾又和谐,堪称奇异。   比起凌曜写剧本的能力,容三湫觉得他的天赋八成都点在了这方面,剧情烂的一批,世界构造却堪称奇迹。   凌曜思考了很久,数据代码和庞大的信息库教不会他如何描述这种特殊,他绞尽脑汁,也憋不出合适的回答。   “很特殊,很特殊。”   他干巴巴地重复了两遍。   容三湫扯回思绪,瞥见他脸上的窘迫,有些想笑:“看来我是你的一个难题。”   他的态度令凌曜放松下来,点了点头:“你是无解的难题。”   出乎意料的回答。   这令饱读小说的容三湫有些困扰,因为这回答实在有些暧昧,在春天的荷尔蒙影响下,他多想了一点点。   “亲爱的,你是在对我告白吗?”容三湫故作苦恼,“你是我见过最会说情话的存在了。”   凌曜不一定是人,严谨的容三湫决定用“存在”来定义他,可以是人,可以是数据流,可以是世间任何东西。   可惜当事人并不领情,也没发现他的细心。   凌曜明显地皱了下眉:“你是我见过最自作多情的玩具。”   他们对指代词有些同样变态的苛刻要求,不带嘲讽意味,是发自内心的如此认为。   冷酷的话令容三湫从着迷中清醒过来,他就不该和凌曜扯些有的没的,对待呆瓜就该直白一点:“你最自作多情的玩具有个请求,你想听听吗?”   凌曜等了两秒,才矜持地点了下头:“说吧。”   “你创造的游戏和你设定的剧情一样烂,他们太无聊了。”容三湫挑衅地看着他,没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摊牌了,我玩腻了。”   凌曜平静的表情崩掉了,近乎咬牙切齿:“每个快穿世界都走不到最后,你该反省自己,而不是一个劲儿地挑错。”   容三湫耸耸肩,耍无赖一般:“首先,你该明白一件事,会被挑错,是因为有错误存在,与其让我反省,你不如自己检讨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无趣。”   “咔嚓”一声,手机屏幕裂开了。   容三湫微微睁大了双眼,有些许的不敢置信。   骚包还是个娇娇的小性子呢,一句“无趣”就受不了,开始闹脾气。   下一瞬,碎裂的手机漂浮起来,被凭空出现的人拿在手上。   凌曜悬空在桌上,俯视着桌边的人:“213号,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惹我生气,你的下场就会变得和它一样。”   手机被捏成粉末,碎裂的渣片从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落下来,纷纷扬扬的,仿佛下了一场晶莹的雪。   容三湫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上扬的唇角弧度增大:“凌曜,你玩不起吗?”   他的情绪很平和,看不出一丝恐惧。   对凌曜而言,这是一个令人沮丧,却又令人兴奋的发现。   主神大人早就厌倦了墨守成规的一切,他渴望有特殊的存在出现,打破现有的平衡。   但当平衡真的被打破时,不可避免的,也破坏了神的威严。   凌曜对容三湫的心情很复杂,又爱又恨,既期待,又排斥。   理智告诉他该处罚这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人,但心里又蠢蠢欲动,怂恿他容纳这个存在。   凌曜落到桌面上,踩着洁白的大理石,缓缓走到桌子边缘:“容三湫,你想怎么玩?”   赌赢了。   容三湫扬起笑,灿烂如阳光:“我想你亲自陪我玩这个游戏,你敢吗?”   主神大人目光灼灼,蹲下身的动作优雅且从容:“让我陪你,是有代价的。”   容三湫大方道:“输了的话,我任你处置。”   凌曜撇撇嘴:“不好,你本来也是任我处置。”   “那你想怎么样?”突然想起什么,容三湫眼睛一转,“要不,我把另外1/2的灵魂给你?”   凌曜眼底绽开炽烈的焰火,他从桌上跳下来,亲昵地捏了捏容三湫的耳垂,如诅咒一般,叹息着沉吟:“如你所愿。”   容三湫耳骨一软,被他的指尖冰得皱了下眉头:“你的手太凉了。”   凌曜不置可否,在桌上一点,将破碎的手机恢复好,递还给他:“你要习惯。”   容三湫:“……”   凌曜嫌弃地看着易缚等人,挑了个距离最远的位置,坐下:“说说你的玩法。”   “没有玩法,随你怎么做。”容三湫无所谓地摊摊手,“允许你使用自己的能力,允许你欺负别人,哦对了,有一点要求,你要住在这里。”   凌曜环视四周:“这里?”   “没错,你要住进这座别墅里,和我,和他们一起生活。”   “……他们不配。”   容三湫想到他之前的话,近乎恶劣地笑:“你要习惯。”   凌曜:“……”   “那输赢呢,该如何界定?”   容三湫兴奋地搓了搓指节。   从游戏的玩家变成制订游戏规则的人,他已经掌握了一半主动权。   “输赢啊……”容三湫掀起眼皮,笑吟吟道,“赌心吧,谁先把心弄丢,谁就输了,如何?”   凌曜思索了一下:“你要和我赌感情?”   他十分困惑,不解道:“你该明白,我没有感情的。”   他是神,没有人类那种低级的感情。   容三湫手指轻动,翻转着手机:“赌着玩呗,你如果真没有感情,那我愿赌服输,把另一半灵魂送给你。”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凌曜耐不住诱惑,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容三湫拍了拍手,笑意促狭:“游戏现在开始,亲爱的,首先来和你创造出来的产物们打个招呼吧。” 第14章 晚安   【“凌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容先生。”】   和自己创造出来的产物打招呼,这对凌曜而言,是一种全新的挑战。   倒不是很难办到,只是他心理上无法接受,与生俱来的高傲令他无法将自己下放到造物的层次。   还是那句话:他们不配。   容三湫十分愿意欣赏他为难的表情,能让无所不能的主神吃瘪,成就感简直爆棚,倍杀玩弄其他人的乐趣。   “不行,我做不到。”   凌曜沉着脸,不情不愿。   迈出第一步总是困难的,容三湫表示理解:“你先试一下,把他们当成白菜萝卜都行。”   “不行。”凌曜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他们只是我笔下创造出来的数据代码,没有生命,不配见到我的真容。”   容三湫眨了下眼:“这是你的真容?”   凌曜有些骄傲:“没错,这是我为自己捏的脸,整合了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容三湫对上他的视线,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确实很完美,非常适合你。”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主神大人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笑:“你很有眼光。”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容三湫回以微笑,“那这位完美的先生,可以和你创造出来的数据代码们打招呼了吗?”   凌曜:“……”   虽然但是,总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凌曜脸皮薄,没办法连续两次说出讨价还价的话,拧着眉头纠结了一番,抬手解了易缚等人的停滞控制。   容三湫对他露出个鼓励的微笑,用口型道:做得很好。   凌曜看懂了,怔忡一下,不自在地偏了偏视线。   不知凌曜动了什么手脚,易缚等人并未对突然出现的人表示出疑惑。   “你就是容儿陪聊的人?”   “陪……聊?”   容三湫一言不发,好整以暇地看戏。   凌曜十分不满易缚的态度,小小的数据代码竟敢对他大吼大叫,是想被销毁吗?!   几人惊叹于凌曜的容貌,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尔夺收敛了一些少年气势:“容哥不做陪聊了,你送他的礼物还有工资,我们都可以折价还给你,你开个价吧。”   他们都是快穿世界里的天之骄子,人生中可能存在波折,但绝对不缺钱。   凌曜眼底浮现出讥笑:“我缺你那点钱?”   虽然不清楚陪聊工资是怎么回事,但尔夺这种态度,实在令他不喜。   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顺利展开游戏,他给几位主角都添加了对容三湫的好感度,确保他们不会一开始就弄死这个炮灰。   但没想到,这层好感度添加得太满,导致容三湫轻松就把他们当成了手中的刀。   造物主被自己的造物威胁,这种感觉令人不爽。   容三湫眸光湛湛:“凌先生,我弟弟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凌曜冷哼一声,没好气地瞧着他。   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尔夺等人不满于他的态度,司渺手中已经蓄起了魔气,像是要给他致命一击。   小可爱也太耐不住性子了。   容三湫有些苦恼,想让游戏继续下去,恐怕得他帮忙,否则就凌曜这性格,指定没办法融入。   “凌先生,陪聊工作可能没办法继续了,不过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容三湫斟酌着字词:“你找到我是因为孤独,网上聊天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不如你住进来,我们这里有很多人,一定可以帮你康复的。”   凌曜还没发火,几个快穿世界的主角先不干了,纷纷不满地嚷嚷起来。   “容儿,你在胡说什么,怎么能让他住进来?!”   “小湫心地太善良了,不忍心看人受苦,不过你要明白,你是救不了所有人的。”   “我不会帮他的,他病死也和我们没关系,容容别犯傻了。”   容三湫欣赏着凌曜越变越黑的脸色,暗自腹诽,瞧瞧,这就是你创造出来的东西。   物随其主,你看着这群傻子有什么感想?   容三湫一心两用,吐槽的同时还不忘观察着其他人,只有尔夺没有劝阻。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这些事了,因为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们和我没关系。”   他骤然抬起头,盯着端坐在对面的凌曜:怎么回事?   凌曜笑得温文尔雅:送你的礼物,忘了吗?   礼物……是通感!   容三湫瞬间明白过来,不仅仅是一个感觉混杂的梦境,这是一份感觉互通,当他愿意的时候,他可以和凌曜利用脑电波进行对话。   容三湫:你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如他所说,主神大人对他的关注过高,已经脱离了玩具的范畴,变得不正常起来。   凌曜不以为意:这种小事,耗费不了多少力量,我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容三湫暗自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凌曜对不上他的频道,他看到的是凌曜做这些事背后的心里状况,而凌曜以为他在惊叹神奇的力量。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流,丝毫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被忽略了一阵子,易缚等人终于明白,他们再三劝阻也没用,最主要的还是得让容三湫松口。   压力给到容三湫这边,他也不指望凌曜主动了,毕竟主神大人现在还没离开,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容三湫首先看向没说话的尔夺:“这是你的房子,你怎么看?”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尔夺,急不可耐,巴不得他赶紧拒绝。   尔夺眼睛一转,笑得阳光又开朗:“容哥是我的家人,我的就是你的,我听容哥的。”   易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尔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柳柏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凌曜,质问道:“你甘心把他放在容三湫身边吗?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和任何人不清白,你瞎了眼看不出来吗?”   他俩面红耳赤,容三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心里基本有了数。   总裁和画家应当是结盟了。   司渺和戚临都没有说话,站在一起意外的和谐,想来离化干戈为玉帛也不久了。   容三湫打断他们的争论,故作天真道:“凌先生在我身边怎么了,我们清清白白,你是觉得我水性杨花,还是觉得他轻浮随便?”   “当然是他!”   柳柏瞪着凌曜,仅剩的理智和教养让他没有把碗筷扔到对方身上。   容三湫摊摊手:“凌先生,你怎么看呢?”   凌曜冷眼旁观,突然有些佩服容三湫,每天和这么一群傻子在一起:“我没想法,都听你的。”   他可不想陪傻子打口水仗,他怕一个忍不住,把他们彻底格式化。   容三湫在心里啧了声:你在作弊。   凌曜置若罔闻,全当没听到这话。   “容哥,你想让他留下吗?”尔夺蹲下身,搭着容三湫的腿,类似于单膝下跪的姿势,仰视着他,“如果你想的话,我就让他留下,我都听你的。”   容三湫矜持地道了谢:“要麻烦阿夺,给他安排一个房间。”   凌曜眨眨眼,紧盯着容三湫,思索他刚才对尔夺的称呼。   阿夺,似乎比对自己亲密。   别墅里房间很多,容三湫不放心,亲自带着凌曜过去。   凌曜被安排在单独的客房区域,远离其他人,像是无形之中划开了界限,让他和其他人能够区别起来。   容三湫抱着胳膊倚在桌边:“不收拾一下房间吗?”   凌曜坐在床上,随手点了几下。   房间里的东西迅速自己动作起来,按照他偏好的位置摆放好,凭空多了几道数据流,绕在房间之中。   容三湫没有惊讶,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从玩具身上看到想象中的意外表情,凌曜隐约有些不满,像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只差撅起嘴来闹脾气了。   数据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将藏在墙角和床头的针孔摄像头卷出来。   容三湫故作惊诧:“呀,看来这是阿夺送你的礼物。”   凌曜指尖交错,捻着小巧的摄像头,轻蔑一笑:“这种东西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   确实丢人了,在主神面前耍这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   无人居住的客房里都有摄像头,其他房间可想而知。   容三湫略有些不爽,从备用钥匙到针孔摄像头,尔夺顺着他心意积累的好感,烟消云散。   凌曜碾碎摄像头,定定地看着他:“213号,你在生气。”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容三湫顾左右而言他,“在这里生活,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人来看待,免得被其他人发现端倪。”   凌曜想说不会被别人发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的,容先生。”   不知为何,总觉得真说出来的话,眼前的人会闹脾气。   比情人疏离,比朋友亲昵。   容三湫咀嚼着这个称呼,露出个笑:“凌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凌曜眨了下眼,眼睫如振翼的蝶:“晚安,容先生。”   从凌曜的房间里出来,容三湫直接回了卧室。   房间门开着,尔夺盘腿坐在他的床上,抱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容三湫垂下眸子,遮住眼底闪过的冷色:“明天还要上课,阿夺不休息吗?”   “我可以和容哥一起睡吗?”尔夺笑了笑,小虎牙显得他很可爱,撒起娇来也不违和,“好久没有和容哥一起睡了,拜托拜托。”   容三湫拖过椅子,纠正他的话:“昨晚我们还一起睡了。”   尔夺看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有些不爽:“昨晚是打地铺,我想和容哥睡一张床。”   “我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你如果一定要睡在这里,我把床让给你。”   “容三湫,你什么意思!”   容三湫抬起眼,漆黑的瞳孔中映出冷漠的颜色:“是我该问你什么意思吧。”   尔夺心一悸:“容,容哥……”   “我不是你的哥哥,对吗?”   容三湫打量着他,目光如炬:“这世上应该没有正常的兄弟会想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弟弟在哥哥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吧。”   他原本不想这么直接的挑破,或许是刚才被凌曜干脆果决的态度刺激到了,没心思再压住怒火。   尔夺太得寸进尺了,不停地侵占着他的私人空间,在他的底在线试探。   “尔夺,你在骗我,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哥哥。”   说出这句话之后,容三湫突然觉得很痛快。   这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游戏,之前他顾忌着各种事情,逼迫自己忍耐,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就算真的撕破脸,也没关系。   剧情改写也未尝不可。   这个融合的世界充满矛盾和不公平,或许他该向凌曜学习,不把这些人当成人。   数据流的产物,虚假的感情和被计算过的占有欲,都是可以轻易格式化的存在。   尔夺捏紧了相册,表情阴鹜:“你记起来了?”   “没有。”容三湫嘲讽一笑,“记不记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又不是瞎子,看得出来。”   “呵呵,我的容哥很聪明的。”尔夺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我喜欢你的聪明,又讨厌你的聪明。”   容三湫仰头看着他,平静道:“我建议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精神分裂要及时吃药。”   少年的躯体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尔夺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朝气,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潭:“容三湫,你的心好狠。”   狗血台词突然出现,容三湫心里咯噔一下,暗骂有病,想把凌曜拖出来暴打一顿。   太尬了,尬得他头皮发麻,满脑子只有四个字来形容尔夺:深闺怨妇。   容三湫尚且在吐槽这台词,没有在意面前的人。   尔夺双臂张开,撑在椅子上,将他整个人困在臂膀之中:“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你会不会乖一点?”   “应该不会,并且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凭空出现的声音令两人都愣住了,尔夺猛地转过身,看向阳台方向:“是谁?”   容三湫放松身体,悄悄在心里问道:凌先生,你来英雄救美了吗?   凌曜穿着系带的睡衣,端着酒杯从阳台上走过来。   红酒在冷白的指腹上映出一点红润颜色,他的头发全都散下来了,披着一身月光,款款走来,端的是清贵无双。   他打量着被“桎梏”住的容三湫,举了举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Cheers。” 第15章 护食   【“你希望我动情吗?”   “不,我不希望你动情,我希望你永远做个笨蛋美人。”】   凌曜一出现,尔夺身上的气势瞬间变了。   这个世界有一些古怪的具象化成果,书中写到的气势变化,会具体体现出来。   比如玛丽苏小说中描写,说女主开心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会变成粉红色。   在快穿世界中存在类似描写的话,会真实的发生。   三伏盛夏,尔夺周遭莫名刮起了寒风,冰冷刺骨。   容三湫打了个哆嗦,一巴掌挥开他的手,脚蹬着地往后退了退。   凌曜抿了口红酒,脖颈微微向后仰,喉结滚动,晕出和谐的弧度。   出口的话语中带了酒气,有种醉人的芬芳:“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他在床边坐下,挑了个适合观看的角度,晃了晃酒杯。   优雅又从容,微微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纯种银色波斯猫。   容三湫搓了搓指节,有种想撸猫的冲动。   尔夺气势汹汹,对着床踹了一脚:“你怎么会在这里?”   晃动致使红酒洒出来几滴,落在纯白的被子上,宛若凋零的花瓣。   凌曜不悦地眯了眯眼:“你找死吗?”   尔夺不屑道:“放狠话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就来试试,看看最后死的人是谁。”   容三湫摇了摇头,眼底浮现出同情。   尔夺在找死方面,绝对是有点天赋的。   凌曜下了床,他并没有穿鞋,赤着脚走路,没发出声音。   他慢条斯理地绕到床的另一边,将手上的红酒递给容三湫:“帮我拿一下。”   容三湫轻笑:“凌先生,这是邀请吗?”   凌曜:“?”   “不放在桌子上,专门送到我手里,是邀请我尝一尝这杯酒吗?”   话音刚落,容三湫就喝了口酒:“味道不错,希望我没有会错意。”   凌曜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神色变幻:“你喜欢就好。”   被忽略的尔夺快要气疯了,恨不得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从阳台上丢下去,但他又能感觉得到,凌曜身上透露出来的威势,震慑着他不敢动作。   “啊,差点忘了。”   凌曜转过身,眸色冰冷:“你刚才找死来着,对吗?”   尔夺对上他的视线,那一瞬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浑身僵硬,说不出一句话来。   危险的压迫感透过皮肉,进入他的身体中,仿佛有一把软的刀,在血液中流窜,漂流过整个身体。   刀锋舔过的地方,血液被一寸寸冻结。   凌曜隔着远远的距离,指尖对着他,点了一下。   蓝色的数据流缠住尔夺的四肢,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好似一条扭曲的莫比乌斯环,首尾圆合,没有开口。   容三湫抿着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动作。   游戏开始之前,他们约定过,允许凌曜使用特殊的能力。   容三湫也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但他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第一个引得凌曜出手的人会是尔夺。   凌曜接过空的酒杯,挑了挑眉:“喝够了吗?”   “没有。”容三湫眨了下眼,“可以再来一杯吗?”   酒液添满杯子,醇厚的香气氤氲开来,熏得人面色红润。   容三湫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听说睡前喝一杯红酒,有助于睡眠。”   “确实有这个说法。”凌曜的视线从他沾了酒液的唇上滑过,淡声道,“但你喝的有点多,可能会醉。”   “你测试过我的酒量吗?”   “没有,这不是必须采集的数据。”   容三湫笑了:“那你怎么知道我会醉?”   凌曜一板一眼地回答:“根据平均酒量得出标准,结合红酒的度数推测出来的,符合大多数人的情况。”   “还真是科学啊。”   容三湫笑得意味深长,他微垂着眼皮,看起来有些讽刺。   凌曜下意识蹙起眉头,开始思索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认识容三湫之后,他养成了一个不算好的习惯——经常自我反省。   反省还未得出结果,容三湫又发话了,挑开了话题:“你对他做了什么?”   凌曜撇撇嘴,不怎么高兴:“格式化。”   将数据格式化,重新捏合,整顿成想要的样子。   类似于捏脸。   “你这是作弊。”   “你没有说过不许作弊。”   容三湫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凌曜故作随意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不。”容三湫想了一下措辞,“我只是在想,不愧是你,这么快就学会钻空子了。”   主神大人消化了一下这句话:“这算是夸我吗?”   容三湫情真意切:“算的。”   凌曜欣然接受:“谢谢你的夸奖,允许你今晚做个好梦。”   数据流飘回到凌曜身上,贴着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一小片胸膛,渗进去。   容三湫没有去看回炉重造过的尔夺,好奇地盯着凌曜瓷白的锁骨:“亲爱的,你是什么组成的呢?”   凌曜不答反问:“为什么你不称呼我为「凌先生」了?”   “你喜欢那个称呼?”   “一般般。”   容三湫愣了下,笑了:“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在意?”   “没有在意。”凌曜一脸严肃地纠正,“我只是在好奇,好奇你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你不能读我的心吗?”   “不能,我只能看到你愿意让我看的东西。”   窗外的月光落了一酒杯,容三湫将之扔在床上,站起身。   凌曜迎着他的目光,歪了歪头,似乎在问“怎么了”。   容三湫在他面前站定,摸了摸他的锁骨。   指尖触到滑腻的皮肤,与真人无异,是温热的:“我以为,你会是数据做成的,无机质且冰冷的。”   凌曜思索了一下,将睡衣扯开了些:“仿生皮肤,和人的皮肤的相似度可以达到99.99%,摸起来和真正的人差不多。”   他一副大大方方任摸的模样,让容三湫联想到摊开肚皮的猫咪。   本来打算抽回的手顿了顿,碰了碰他的锁骨和脖子。   容三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凌曜的表情。   漂亮高傲的波斯猫异常平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一只仿生猫咪。   容三湫收回手,没由来的有些挫败:“没有感觉吗?”   “该有什么感觉?”凌曜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   他没有人类的七情六欲,最鲜明的情绪是愤怒,至于其他的复杂情感,都处在一个模糊不清的状态之中。   更多的时候,凌曜不愿意去思考,他相信数据计算出来的结果。   冰蓝色的数据流映在瞳孔之中,主神大人反应了一会儿,试探道:“你希望我动情吗?”   正经又严肃的问话,仿佛在探讨学术问题。   容三湫呆了一秒,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凌曜疑惑又无措,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但不清楚那句话哪里有问题。   “不,我不希望你动情,我希望你永远做个笨蛋美人。”   “……”   笨蛋是贬义的,美人是褒义,两个词组合在一起,表达的情感色彩更偏向于哪一方呢?   这是凌曜纠结的问题。   红酒发挥作用,容三湫打了个哈欠:“能让他离开吗?”   他说的是尔夺。   被格式化的尔夺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一个还未开机的AI机器人,等待主人的指令。   凌曜拢了拢衣领,命令道:“出去。”   站定不动的机器人瞬间开机,朝门外走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十分顺畅,没有一丝凝滞感,和真人无异。   “他会记得自己被格式化的事情吗?”   “不会,他会回去睡一觉,忘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凌曜顿了顿,欲言又止。   容三湫挑眉:“还有呢,你应该不止对他做了这些改动吧?”   “他不会再缠着你,我削弱了他对你的占有欲,只要你不主动,他就会将你当成兄长来看待。”   容三湫重复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笑:“只要我不主动?”   “没错。”凌曜说。“根据数据分析,你很喜欢恶作剧,不排除你会主动勾引他们的可能,所以为了你的游戏体验,我保留了一部分他对你的占有欲。”   尔夺离开了房间,很有礼貌地关好房门。   容三湫将自己摔进床里,呈大字状躺倒:“你知道勾引是什么意思吗?”   凌曜自觉受到了鄙视,有些不爽:“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一挥手,巨大的显示屏浮现在天花板上,开头就是搜索百科,关于【勾引】的含义,下面是相关的图片和视频。   像是在看投影,还是巨幕清晰版的。   容三湫戳了个视频:“打开看看。”   凌曜顺着他指的方向,点了点,视频随即开始播放。   是一部不算太露骨的情//色影片,全程没有真正的做ai画面,但运镜很绝,镜头都切在极具诱惑力的点上。   能排在搜索框前列的,确实贴合主题。   容三湫看得津津有味。   凌曜瞟了几眼,就失去兴趣了:“你很喜欢这个?”   容三湫摇头:“算不上喜欢,抱着一种学习的态度吧。”   凌曜若有所思:“你在学习勾引?”   容三湫惊诧:“不,我在学习如何分辨高级勾引和劣质勾引。”   勾引对他而言,并不是需要学习的东西。   也许是快穿角色中自带的技能,容三湫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技能点已经点满了,他有信心能做的比视频里更出色。   凌曜已经放弃了了解他的想法,跟着看完视频,就准备离开了。   容三湫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懒洋洋道:“这个屏幕,能给我也安排上吗?”   凌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容三湫一脸真诚:“感觉刷剧看电影会很爽。”   凌曜:“……不能给你。”   容三湫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凌曜反倒不舒服起来,别别扭扭地解释:“这是数据流组成的,算是我的本体,不能分给你的。”   天花板上的屏幕还在播放着画面,蓝光在关了灯的房间里忽明忽暗,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容三湫就趴在这种诡异的灯光下,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凌曜,无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说句心里话,凌曜是最符合他审美的人,这张脸完美到挑不出毛病。   所以在听到凌曜说出“本体”二字后,容三湫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种幻灭的感觉。   许是看出他的低落,凌曜没有久留,悄悄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主神大人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是他精雕细琢的,每一分每一毫都与其他人有所区别,在今晚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的审美及能力感到骄傲。   “本体”一说并不贴切,他是位面世界的神,能够化成的形象有很多,数据流和显示屏只是最常用的状态,也更接近于数据库整理出来的本真形象。   容三湫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凌曜透过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这是继他创造出自己之后,第二次仔细地观察这张脸。   信息库匹配出结果,告知他情况不妙。   整合出来的分析直接出现在脑海中,以古板平静的电子音形式报道出来:“古有‘女为悦己者容’一说,当你因为另一个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形象,证明这个人对你而言是特殊的。”   这一点不必怀疑,容三湫对他而言,确实是特殊的。   他愿意在“特殊”前面冠一个“最”字,以彰显自己对这个玩具的喜爱程度。   “特殊意味着危险,大多数情况下,这是沦陷的开始。”   这一点太高深,主神大人无法理解。   他可是神明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任何人事物对他而言都不是危险的。   这句话被单独标注出来,凌曜决定睡醒后再思考一下,何为沦陷。   —   乌允并没有在医院待太久,第二天下午,他就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容三湫正在喝果汁,对面坐着他的“工作”对象。   乌允第一次见到凌曜,反应和易缚等人差不多,呆愣了好几秒。   容三湫心下好笑,将之命名为:恋父情结。   幼崽天生亲近生下自己的人,被创造出来的产物第一眼就会被造物主吸引。   反观凌曜,态度就很冷淡了,看也没看乌允,捧着果汁,喝得一脸严肃。   又透着一股莫名的乖巧。   容三湫率先打了招呼:“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乌允一脸菜色:“……没什么大碍。”   “恭喜。”容三湫丝毫没有伤人后的愧疚,随口道,“好好养伤,别落下病根。”   乌允没有他这么大的心脏,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做不到和颜悦色,没接这话茬。   容三湫也不恼,笑吟吟地邀请:“要不要一起喝点?”   乌允还没说话,乖乖喝果汁的凌曜先不干了:“不行,这是我的。”   容三湫邀请他喝果汁时,提到过一嘴,这是对昨晚红酒的回礼。   凌曜并不愿意将属于自己的回礼分给别人,尤其是分给他觉得不配的产物们。   猫咪开始护食了。   容三湫回忆起养猫手册里提到的,这种行为代表着猫咪对你产生了信任。   漂亮的事物总能让人有更多的耐心和容忍度,漂亮的人获得的优待更多。   乌允的手包着绷带,笑起来有种破碎感:“阿容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我的工作对象,昨天刚住进来的。”   乌允神色难辨:“怎么称呼?”   容三湫捣鼓果汁去了,没回答这个问题。   乌允也不嫌尴尬,又亲自问了凌曜本人:“你叫什么名字?”   凌曜放下喝空的玻璃杯,倨傲道:“你不配知道。”   乌允:“……”   厨房里的容三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将榨汁机冲洗干净,又把切好的猕猴桃和酸奶依次倒进搅拌杯里。   今天做了两种果汁,一种草莓的,一种猕猴桃的。   嗡鸣的榨汁机打破了吧台的尴尬氛围,乌允的脸色有所缓和,识趣地不再和凌曜搭话。   凌曜趴在胳膊上,盯着玻璃杯上残留的草莓汁痕迹,看得认真又专注。   容三湫拿着榨好的猕猴桃酸奶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在看什么?”   “杯子。”   容三湫故意在心里吐槽:真是无趣的回答。   大大咧咧毫无遮掩。   接收到信号的凌曜慢慢坐直身子,用学术派的声音道:“我在看以无机矿物作为主要原料的圆柱形容器,上面残留着粉红色的草莓细胞痕迹。”   容三湫听得一愣一愣的。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这个答案还无趣吗?   “阿容,你这位工作对象很特别。”   “确实。”   容三湫似笑非笑:“他比较有趣。”   凌曜:0_0   容三湫将残留着细胞痕迹的圆柱形容器收走,冲洗过后擦干,倒上榨好的猕猴桃酸奶。   糖果绿的颜色,十分治愈。   乌允在旁边站了一会儿,见容三湫没有给他倒一杯的打算,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   凌曜喝了一口果汁,扭头看向他:“你还不走吗?”   乌允被噎住,半天才说出话来:“我在这里碍着你了?”   “是的,你站在这里,不仅会影响我的食欲,还会导致我的心情变差。”   凌曜睁着一双无辜的眼,语气认真:“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将一些东西格式化,用你熟知的表达方式来解释,格式化等同于杀人。”   乌允:“???” 第16章 好戏   【“我幽默吗?”   “……你真可爱。”】   凌曜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杀人,有种诡异的刺激感。   容三湫敲了敲杯子:“别吓他了。”   “哦。”凌曜收回视线,乖乖喝了口果汁,“我幽默吗?”   容三湫沉默一瞬,轻笑:“……你真可爱。”   乌允满心崩溃,感觉包好的手又疼了。   你这是幽默吗?嗯?   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乌允悻悻的离开了。   容三湫喝了半杯猕猴桃酸奶,坐在水吧台旁边:“有点无聊,你设置这个游戏的时候,没有想过添加任务什么的吗?”   凌曜喝完杯子里的酸奶,又把榨汁机里剩下的倒进杯子里:“想过,但你不是不喜欢按照计划来行事吗?”   “这些快穿世界的主角,将他们放到同一个世界里,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你不是不满意我安排的剧情吗,所以我把一切交给你,你自己来安排。”   听出他话里的怨气,容三湫露出一丝笑:“好喝吗?”   凌曜舔舔唇:“味道不错。”   “下次给你做其他口味的。”容三湫把榨汁机和杯子收起来,“别喝太多了,等下吃不下饭了。”   凌曜纠结了一下,放下杯子:“下次试试葡萄的,我喜欢那个味道。”   呦,还开始点菜了。   容三湫暗自感慨,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容三湫过的是咸鱼生活,每天无所事事,主角们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所幸现在凌曜过来了,可以陪他聊个天。   相处比想象中还要融洽,凌曜几乎对他有求必应。   容三湫将榨汁机和玻璃杯冲洗干净,来到客厅:“放个电影看看。”   凌曜一挥手,窗帘阻隔了透进客厅的阳光,巨大的显示屏浮现在半空:“看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客厅里占据半面墙的液晶电视。   “随便,你有什么喜欢的片子吗?”   “有。”   容三湫好奇不已:“是什么?”   凌曜往旁边让了让,给他留出位置,同时点了下屏幕。   巨大的显示屏上,浮现出熟悉的脸。   容三湫一僵,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你喜欢这个?”   显示屏不同于普通的电视材质,将人像放大后并不会失真。   但任谁对上放大后的自己的脸,都不会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你在各个快穿世界里的剪辑,我将它做成了片子。”   凌曜看得津津有味,比昨天看勾引的视频感兴趣多了。   容三湫瞥了眼时长:“删掉了不少吧?”   他在六个快穿世界里待过,全剪出来不会这么短。   凌曜眨眨眼:“这是第一部,还有两部。”   容三湫估摸了一下:“三部也不多,也就七八个小时。”   “没有删,挑的都是你亲自扮演的时候,AI接管的画面都被截掉了。”   容三湫愣了下,第一反应是自己不太敬业。   平时总是偷懒,自己扮演角色的时间加起来短的要命,平均一个快穿世界也就一个小时出头。   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件事。   凌曜能够将这些画面都截出来,莫不是一直关注着他。   一想到有人一直在暗处躲避着,偷偷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容三湫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   他指尖发颤,激动得整个人都在战栗。   “很喜欢偷窥我?”   凌曜想纠正“这不是偷窥”,不知怎么又闭上了眼,点点头:“喜欢。”   容三湫身子一歪,靠在他肩头,戏谑道:“小可爱,你这么说,我会骄傲的。”   凌曜用两根手指推开他的头,神色冷淡:“你本来就很骄傲了,与我怎么说没有关系。”   “你好冷酷,你好无情。”   “没错。”   容三湫被噎得哑口无言。   凌曜认真脸:“开个玩笑,我幽默吗?”   容三湫:“……”   看自己为主角的影片着实羞耻,即使是脸皮厚如容三湫,也有些扛不住。   所以在易缚打电话过来,请他帮忙把一份文件送到公司的时候,容三湫破天荒地答应了。   凌曜靠在沙发上,提醒道:“他刚住进来,能有什么文件,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在骗你。”   容三湫当然知道易缚在诓他,不过他并不介意。   他眼睛一转,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这么爱他,他骗我,我也无法拒绝。”   凌曜:“……”   这是快穿世界里的台词。   容三湫说的时候,显示屏上正好播放到这一段,他的声音和屏幕上的人重合起来,没有丝毫违和感。   凌曜一脸复杂,僵直身子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容三湫站在沙发后面,搭着他的肩膀,泫然欲泣:“他比我的命还重要,只要他能够爱我,我愿意放弃一切,放弃事业,放弃朋友,甚至……放弃生命。”   “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我就此生无憾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了,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算我求求你了。”   ……   显示屏上的声音停下时,容三湫也停止了哭诉。   他垂着头,和屏幕上惹人心怜的角色一样,眼尾泛红,憔悴得不行。   凌曜突然想揉揉洇红的眼尾,这么想着,他也这么做了。   当触碰到容三湫的皮肤时,他指尖一滞,猛地回过神来。   容三湫眨了下眼,长而纤细的眼睫从他指尖上拂过:“看来我的演技不错,都能骗到你了。”   凌曜蜷了蜷指尖:“在扮演这个角色的时候,你有产生过相同的心情吗?”   “没有。”   容三湫回答得斩钉截铁。   凌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故事都是假的,只是傻子才会当真。”容三湫顿了顿,懒散一笑,“更何况,我有病啊。”   ——“213号容三湫,你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病症,归类于心理疾病,你会渴望扮演别人,尤其是与你原本的性格具有极大反差的人。”   凌曜想起这段话,这是当初容三湫刚进入位面世界时,他说的。   容三湫有病,是经过系统检测的,表演型人格障碍。   除了显示屏上传出来的声音,客厅里静谧无声。   容三湫已经离开了,上楼拿了易缚说过的文件袋,骑马去了公司。   凌曜躺在沙发上,瓷白的脸上倒映着显示屏上放射出来的幽蓝光晕,有种数字化的美感。   “你喜欢阿容?”   乌允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   因为凌曜力量的影响,他对客厅里的显示屏见怪不怪了。   主神大人再一次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他会创造出这么蠢的产物。   “阿容很有魅力,对吧?”   乌允很会察言观色,拖了凳子过来,坐在沙发旁边。   凌曜点点头:“确实。”   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看法相同。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惊为天人,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开,脸上还带着少年气,笑起来特别可爱。”   “实不相瞒,我当时想过,他是哪里来的小天使,怎么会这么可爱。”   别人口中的容三湫和认知中存在差异,凌曜破天荒的没有不耐烦,静静地听着。   虽然这些描述和感觉都是他赋予乌允的。   乌允像是陷进了回忆之中,脸上逐渐浮现出怀念的神色:“那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有句话说得好,人生若只如初见,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和阿容能够永远停留在初见就好了。”   随着回忆的发展,乌允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抛弃了我,喜欢上了其他的人。”   凌曜颔首:“你想表达什么呢?”   乌允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劝道:“不要喜欢他,虽然很不想用这种话来形容阿容,但他真的没有心,也……水性杨花。”   凌曜开始怀疑自己了,当初设定的“爱”是不是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他的主角对爱的理解各不相同。   数据库显示,如果是真的爱,不会舍得用“水性杨花”这种词汇来形容对方。   主神大人不禁开始反思自己。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他给角色加了名为“爱”的元素,但出来的效果又不符合数据分析的结果。   乌允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凌曜对成不了气候的产物多了些许宽容,耸耸肩:“可以理解。”   毕竟是低级产物。   “你和阿容是怎么认识的?”   “缘分到了,就认识了。”   乌允眯了眯眼,笑得意有所指:“看不出来,你竟然是相信缘分的人。”   今日的谈话量已经达标,且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情绪数据,凌曜收起显示屏,站起身,准备离开。   乌允没想到他会默默离开,直到他从客厅走到楼梯,才反应过来:“不再聊一会儿了吗?”   产物似乎对主神有着天生的亲近依赖,凌曜叹了口气:“你该知足了。”   陪你聊了几句,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再聊一会儿,你觉得你自己配吗?   凌曜径直上楼,乌允独坐在客厅,半晌,爆了句粗口。   另一边,容三湫骑马来到了易缚的财富商业大厦。   楼高入云,大厦有足足几十层,抬头看去望不到尽头。   门口有泊车小弟,容三湫把马交给他,顶着他呆滞的目光,大摇大摆进了公司。   易缚在大厦最高一层办公,容三湫知道他的楼层,却没有上去。   不等大厅的服务人员拦住他,他就自发地来到了服务台。   “请问易缚是在这里工作吗?”   服务台里坐着两个穿职业装的女人,愣了下,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您是?”   容三湫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袋:“他让我来送这个。”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道:“您稍等,我帮忙打电话预约一下。”   “不用麻烦。”容三湫将文件袋搁在桌子上,温和一笑,“我不上去,你们把文件交给他就好了。”   不顾工作人员的挽留,他潇洒离开了。   不管易缚找他过来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打算顺着易缚的心意,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离开公司之后,容三湫牵回了自己的马,给易缚发了个信息。   [我]:文件已送达,记得五星好评。   昨天晚上,得知容三湫有聊天软件后,几个人都加了他的好友。   司渺和戚临也表示,要买手机,融入现代生活。   凌曜解除了加好友的限制。   容三湫当时还特地观察过他的表情,主神大人一无所觉,表情有些严峻,但最终也没制止。   离开公司之后,容三湫找了个附近的咖啡厅,马就拴在路灯杆上。   咖啡厅正对着易缚的公司,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够观察到公司里的情况。   容三湫不喜欢太苦的味道,点了杯卡布奇诺。   咖啡还没做好,对面的公司突然涌出一大堆保安,四下搜寻着。   “先生,您的卡布奇诺,请慢用。”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托盘上还附送了一片薄荷叶,绿色的叶子躺在折成方块的餐巾纸上。   容三湫收回视线,笑了笑:“谢谢。”   咖啡的气息盈满鼻腔,奶糖混合出甜味儿,容三湫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都盈满了甜丝丝的味道。   他喝了口咖啡,感觉到微苦的味道在舌尖上化开,糖和奶混合出来的味道随之迸发。   这家店开在办公区,咖啡师手艺不错,味道很好,容三湫喝的很惬意。   看到易缚匆匆忙忙过马路后,更惬意了。   马匹暴露了位置,保安们很快就发现容三湫在对面的咖啡厅,将之报告给总裁大人。   易缚没带秘书,一个人过了马路,他是这家咖啡厅的熟客,只不过以往每次都点外卖或者让秘书跑腿。   店员认出了他这张经常出没于各类杂志的脸,热情地迎上来:“易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要喝点什么吗?”   易缚摆摆手,环视四周:“不用,我找人。”   容三湫端着咖啡杯,对上他的视线,瞥了眼墙上的钟表:“还没到下班时间吧,大忙人怎么出来了?”   易缚快步走过来:“怎么不上去?”   容三湫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文件已经送到了,上去干嘛?”   易缚语塞。   跟容三湫说的时候,他确实只提到了送文件,没说让人上去。   “已经早退了,要不要喝一杯?”   “嗯。”   易缚点了杯美式。   容三湫失笑:“霸总标配。”   易缚:“?”   咖啡很快送上来,服务员好奇地打量着容三湫,不知他有什么魅力,能够引得身价上亿的易缚如此失态。   容三湫习惯了各种目光,自顾自地喝着咖啡,间或看一眼窗外的景象。   手机放在桌上,偶尔亮起,显示有消息进来。   “喝完咖啡打算去哪里?”易缚清了清喉咙,“公司刚谈下一个大项目,下午会举办庆祝会,要不要过去玩玩?”   容三湫瞧了他两眼:“我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   易缚皱眉:“谁说你是外人了?”   “我们非亲非故,我不是外人是什么?”   “你是我的人!”   容三湫的笑容逐渐消失。   他委实没有想到,今天自己会多次经历咯噔台词的暴击,难道这就是他在凌曜面前炫耀演技的代价吗?   “你以前说过,要陪着我,和我一起登上各种财经杂志的封面,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属于你的。”   “我的员工会叫你老板娘,你会被我宠得无法无天,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   易缚情绪激动:“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你怎么能忘了?”   容三湫向后仰去,一脸复杂。   虽然凌曜写的台词一言难尽,但属实没有这么令人无法接受,这一长串分明就是易缚自己编的,用来诓骗“失忆”后什么都不记得的他。   咖啡厅的服务员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这边,似乎不敢相信传闻中的霸总易缚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易缚一把抓住容三湫放在桌上的手,面带哀求:“容儿,陪我出席庆祝会,好吗?”   “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公司的人认识,大家都会祝福我们的。”   容三湫抽了抽手,没抽出来:“你何必呢?”   易缚红着眼睛,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平生只这一个心愿,你要是答应我,我把命都给你。”   “行。”容三湫用空闲的手招呼了一下,“服务员,麻烦给我上一份蛋糕,配刀叉。”   易缚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松口了,劲儿缓不过来:“你答应了?点蛋糕干什么,饿了吗?”   蛋糕是提前做好的切件,很快就送上来了,应容三湫的要求,配了一副刀叉。   服务员克制住八卦的眼神,恭敬道:“先生,这是您的蛋糕,请慢用。”   “别吃了,庆祝会上有自助餐,我带你过去吃,是你喜欢的大厨做的。”   “谁说我要吃了?”容三湫把餐刀递给他,“来,你的命给我吧。”   易缚傻眼了:“啊?”   “不是说我答应了,就把命给我吗,好了,别耽搁,快兑换诺言吧。”   “……”   易缚一脸不敢置信,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   吃瓜的服务员兴奋又震惊,大呼刺激。   这剧情,是他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趁着易缚出神,容三湫抽回了手。   餐刀银白锃亮,映出易缚的霸总脸,将上面的迷茫呆滞照得很清楚。   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容三湫拍了拍袖子:“怎么还不动手?”   易缚一脸尴尬:“容儿,我……”   “怕疼?”容三湫拿出手机,点开地图,“最近的药店只有三百米,要不买点安眠药,安乐死?”   易缚为自己戴上痛苦面具,讪讪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哦。”容三湫拖长了调子,将手机扣在桌子上,温和一笑,“我也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易缚沉默了一会儿,端起桌上的美式,一饮而尽。   对不起,我为我的莽撞自罚一杯。   剧情峰回路转,服务员直呼过瘾,恨不得拍手叫好,让他们再来一出。   最后求生欲令他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天凉了,他还不想破产。   饮尽苦涩的咖啡,易缚红着眼,像只丧家野犬:“那你还去吗?”   容三湫双手交握,目光慈祥得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去,正好闲着无聊。”   顺便看看你准备了什么小惊喜。   在服务员不舍的八卦目光中,两人离开了咖啡厅。   怕容三湫反悔,易缚先一步控制住了他的交通工具——马。   容三湫看着他笨手笨脚地牵马,有些无奈:“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可以。”易缚坚强道,“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容三湫一脸担忧,摸了摸马的鬃毛:“你有没有事还是其次,我担心它能不能吃得消。”   易缚:“……”   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心的人。   战战兢兢的过了马路,一到公司门口,易缚就把马交给了公司专门的泊车人员。   泊车人员再次懵逼,和马大眼瞪小眼。   易缚想牵容三湫,被他躲开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公司。   容三湫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挑着回了几条,在点开和凌曜的对话框后,他愣住了。   [骚包小可爱]:什么是爱?   [骚包小可爱]:213号,你的病会影响你产生这种感情吗?   这不像是主神大人会思考的问题,是谁刺激了他的小可爱?   容三湫边走边打字,丝毫不在意周遭员工看他的眼神。   [我]:[爱是什么的搜索截图]   [我]:我不知道,我没产生过这种感情。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和以前一样。   如果不是知道凌曜能接触到一切信息数据,容三湫都要有一种被秒回的受宠若惊了。   [骚包小可爱]:你想试试吗?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易缚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站定不动的容三湫。   “没什么。”容三湫头也不抬,笑得有些无奈,“只是觉得春天的力量太过强大了。”   万物复苏,连主神大人都开始想和□□相关的事情了。   [我]:不想浪费时间。   [我]:你在忙吗?   [我]:要不要过来凑热闹,我可以请你看一出好戏。   发完消息,容三湫收起手机。   庆祝会下午开始,易缚带着他先去了办公室。   不知是什么设定,霸总的办公室都在顶楼,仿佛这样就能彰显尊贵的身份。   顶层落地窗,俯视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如流水马如龙,所有的一切尽皆变成了蝼蚁。   容三湫不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扫了一眼,就在沙发旁边坐下了。   易缚给他倒了杯果汁:“你以前最喜欢我办公室里的落地窗了,每次过来都要看好久,今天怎么不过去了?”   “人嘛,喜欢的东西总会变的。”   “说的也是。”   易缚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意味不明道:“上次你来办公室找我,还想和我在落地窗做一次,我当时太忙,拒绝了。”   骗子,他可没这么说过。   容三湫百无聊赖道:“怎么,后悔了?”   “对,我后悔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易缚好像突然没有了在咖啡厅里的窘迫,整个人威严了很多。   容三湫歪了歪头:“所以呢?”   易缚一条腿跪在沙发上,手撑在他肩侧,微微低下头:“所以,我想重新选一次。”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带着美式的浓重苦味,熏得容三湫皱了皱眉头。   他侧过脸,正好错过易缚的吻。   两个人的姿势类似于拥抱。   容三湫声音里带着笑,很温柔:“你是喝醉了吗?”   易缚想抱他,被大力推开了。   容三湫一脚踩在茶几上,抱着胳膊:“不然怎么说胡话了呢?”   “容儿?!”   易缚后退几步稳住身体,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手无缚鸡之力的容三湫推开。   况且他的容儿温柔又体贴,根本不会做出这种粗俗的举动。   容三湫撑着额角,突然抬起手,晃了两下,像是打了个招呼:“来了。”   易缚一头雾水:“什么?”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身白色西装的凌曜从落地窗外走进来:“这就是你邀请我来看的戏码吗,也不怎么样。”   易缚看看凌曜,又看看落了锁的办公室大门,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凌曜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翘着优雅的二郎腿。   他的胸口别着一支红玫瑰,娇艳欲滴,像是刚从花园中摘下来的。   “好戏现在才开始。”   容三湫今天恰好穿了衬衫,他抬手松开一颗纽扣,整个人慵懒又放纵。   自凌曜来之后,易缚的表情就变得难看起来。   抢在他开口发问之前,容三湫拿起桌上的果汁,对着他泼了下去。   易缚暴怒:“容三湫,你疯了吗!”   容三湫把杯子砸在茶几上,笑意疯狂:“易缚,你编的故事太烂了,我这失忆都要装不下去了。” 第17章 玫瑰   【“亲爱的小公主,骑士得到的花都将送予你。”   “……”】   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片刻后,沙发上的凌曜拍了拍手,沉黑的眸子里晕出笑意:“看起来有点意思了,继续。”   易缚简直要被这两个人弄疯了:“什么意思?”   容三湫一脚蹬开茶几上碎裂的玻璃碴,扬了扬眉:“意思就是我不想演了,等不及你们看出端倪了,我自爆。”   再高明的猎人也有失手的时候,他没用心伪装,已经有人看出端倪,与其等着被揭穿,不如他自己主动将身份扯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都将小可爱诓过来看戏了,怎么能只给人家看不温不火的虚与委蛇呢?   当然得挑劲爆的来,越刺激越好。   容三湫合计了一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来一个大反转。   见证者是他精心挑的,易缚是最合适的人选,相较于其他几人,只有易缚脸上藏不住事,无脑暴躁,可以带来最好的观影体验。   容三湫歪了歪头,对上凌曜颇有兴味的目光。   看来他这个选择做得不错。   “你是装的,失忆是你装出来的!”   易缚面沉如水,突然想起柳柏说过的话,脸色更阴沉了。   容三湫靠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你的小伙伴没有提醒你吗?”   结盟好过单打独斗,看到柳柏帮易缚说话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两人之间可能有什么约定。而画家心思深沉,断不是易缚这等心计能比的,应当对他的纰漏有所察觉。   易缚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着面前的容三湫,突然有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他不停地摇头,好像要借此说服自己:“你不是我的容儿,我的容儿不会说谎的。”   容三湫思索了两秒,轻轻踹了踹茶几:“亲爱的凌先生,你究竟是怎么安排这个游戏的呢?”   在快穿世界里,他扮演的都是各种炮灰角色,或心机深沉,或手段残忍,总之没一点优点,恶毒浓度超标。   可是为什么这些主角一个个都对他青睐有加,仿佛忘记了他曾经做个什么恶毒的事情?   凌曜摆弄着手里的玫瑰花,刚从西装口袋里拿下来,根茎很短,指尖和花瓣相触,衬出一种极具诱惑力的美感。   时空停滞,易缚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仿佛一具高明的傀儡,等待着线的牵引。   周遭的现代化装修不见了,办公室变成了无尽的黑暗,有晶蓝色的数据漂浮在半空之中,组成或大或小的显示光幕。   凌曜手臂微张,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自在的感觉,仿佛在说: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容三湫用力向后靠去,确认自己还是坐着的,要知道他以往在梦里见到这地方,一直都站着,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随随便便就破坏时空,看来我们小可爱有点任性啊。”   他最近喜欢上了“小可爱”这个昵称,带着几分亲昵,又有些戏谑意味,有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感觉。   容三湫暗戳戳的将这个称呼给了主神大人,以报被算计的仇。   凌曜把玩着从玫瑰花上扯下来的花瓣,解释道:“我改变了他们的记忆,在他们眼中,你不仅仅是你所扮演的角色,还是他们真心爱着的人。”   容三湫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仅是恶毒炮灰,还是另一个主角?”   “没错,例如在最后一个快穿世界里,你扮演的是冒名顶替的蛇妖,经过我的调整后,戚临会认为你有两重身份,蛇妖和瑞兽,他知道你是蛇妖,你同时拥有他对瑞兽的感情。”   “漂亮。”容三湫啧了声。   没个十年脑血栓,绝对想不出这种骚操作。   “合着我又是蛇又是龙,我顶替我自己,我害我自己,我绿我自己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凌曜纠正道,“[龙]这个称谓不严谨,应该说是瑞兽。”   容三湫没闲心配合他的咬文嚼字,起身走过来:“我亲爱的主神大人,你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他不信凌曜没有目的,进入位面世界的人那么多,凌曜不可能和每个人都玩这种小游戏。   摘下来的玫瑰花瓣被揉碎,凌曜的眼瞳中浮现出琉璃一般的色泽,像恶意的逗弄:“你猜。”   容三湫一把抓住他的手,将尚且完好的玫瑰花夺过来:“我猜,你不舍得杀了我,也不舍得对我发脾气,你纵容着我。”   他眼波流转,偏头在花上轻吻了下:“因为你爱我入骨。”   凌曜蜷了蜷指尖,感觉到一阵麻意,从指尖流向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微涩:“我不爱你。”   容三湫退后两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个玩笑罢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明白什么是爱。”   莫名的拥堵在心间流窜,凌曜抿紧了唇,不爽地伸出手:“把花还给我。”   “好小气啊,一朵花都斤斤计较。”   容三湫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气得主神大人红了脸,像个没讨到糖而独自生闷气的小孩子。   凌曜与数据是融合一体的,周遭漂浮的湛蓝晶体和显示屏同时炸出纷乱的雪花,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不光小气,还小性子。   容三湫暗自在心里笑了笑,执着花走近,在凌曜面前弯下腰:“我们小可爱生起气来真是名副其实,可爱得要命。”   他将那支玫瑰花插进凌曜的西装口袋,仔细地整理好,嗓音轻慢,带着明显的笑意:“亲爱的小公主,骑士得到的花都将送予你。”   凌曜:“……”   时空破碎,一切重新开始流淌。   凌曜看着那朵花就生气,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离开了。   都撕破脸皮了,容三湫也没心情继续陪易缚扯皮,离开公司,骑着马回了别墅。   别墅里没有人,容三湫径自回了房间,准备睡个午觉。   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得养好精神,才能对付那六个怨种npc。   午后的微风吹起窗帘,阳光洒在床上,勾勒出温柔宁静的氛围。   一点湛蓝色的光突然浮现,一道颀长的身影在床边驻足,凝视着沉睡中的人。   片刻后,蓝色的光点消失。   床头枕边,放着一支新摘下来的,带有露水的红玫瑰。   玫瑰花下铺着一张明信片,露水落到上面,洇开湛蓝色的墨迹。   My rose for you,my princess. 第18章 微醺   【“小公主专属,你喜欢就好。”   “……”】   容三湫睡醒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   院子里亮着灯,外出的人都回来了,但没有人来叫他吃饭。   枕边带着露水气息的花香令他心情愉悦,拿起卡片一看,愉悦顿时被不爽占据。   他拿过手机,利落地改了凌曜的备注,然后截图发送给本人。   看到顶着【凌小公主】昵称的人发来六个点时,容三湫痛快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凌曜不在,另外六个男人面色沉重,谁都没说话。   容三湫撑着栏杆,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各位吃了吗?”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全都盯着他,目光如炬,想来已经知道在办公室发生的事了。   乌允表情严峻,勉强保持微笑:“阿容,下来谈谈吧。”   容三湫啧了声,慢悠悠地下了楼,在剩下的单人沙发上落座:“谈什么?”   柳柏怒喝出声:“你骗我们,容三湫你失忆是骗我们的,为什么?!”   “说话就说话,用得着嚷嚷吗?”尔夺瞪了他一眼,“容哥,你没被吓到吧?”   容三湫翘着二郎腿,不咸不淡地看着他,轻笑:“我快被吓死了,你准备帮我报仇吗?”   尔夺噎住。   虽然但是,你好歹装出一点被吓到的样子。   “行了,都别吵了,听他解释。”   戚临端坐正中间,拿出了天师领袖的气势。   一旁的司渺漫不经心地笑了声,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容三湫看过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目光。   和其他人相比,司渺是最放松的一个,许是因为在司渺的快穿世界里,容三湫扮演的就是诡计多端的角色,他对这样的容三湫早已见怪不怪。   戚临脸都黑了,目光冷冽,瞥向司渺的眼神中都带着腾腾的杀气。   易缚咬了咬牙:“行,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解释吧。”   经过几个小时的冷静,他已经不像刚知晓真相时一般暴躁了。   容三湫一一扫过眼前气势汹汹的人,笑出了声:“喂喂喂,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解释了?”   解释,大多数时候是地位或关系处于低一方的人会做的事情,他既不想挽回这群家伙,又没有从他们身上获得利益的想法,为什么要解释?   拜托,明明是这群法制咖和疯批想挽回他,该跪在地上哭着求着的人是他们才对。   “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如果我有想要解释的打算,还会主动说出真相吗?”   容三湫掏出手机敲了几下,不顾六人的呆愣表情,站起身。   “行李我自己收,祝各位早死早超生。”   刚搬进来没几天,行李很少,只有一个小包。   容三湫利落地收拾好,去了凌曜住的客房,他都走了,凌小公主更不会留。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没有住过人的痕迹。   容三湫愣了两秒,暗笑自己瞎操心,背着包出了门。   马正在院子里吃草,这是属于他的财产,他得骑走。   出去跑累了,马饿得慌,容三湫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专心吃饭没有抬头。   “吃吧,不着急,等你吃完了再走。”   容三湫抱着胳膊看着马,心情无比宁静,脑袋里空空的,没有阴谋诡计和勾心斗角。   门开了,乌允拖着行李箱追出来:“阿容,我陪你一起走。”   容三湫扬了扬眉:哦豁?   紧接着,不断有人从别墅里出来。   “你有住的地方吗,要不要去我家?”   “去我家吧,我家比较大。”   “我已经让人都收拾好了,你过去就能住。”   ……   一群人突然冲过来,把进食中的马吓了一跳。   容三湫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抚道:“没事没事,不要怕。”   凌曜添加的喜爱buff很强,但容三湫怎么也没想到,他都祝他们早死了,这群人还会追过来。   起码得缓冲几天吧?   手机提示音响起,发出的消息有了回音。   容三湫看了一眼,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   [我]:他们不会追着我了,game over。   [凌小公主]:现在游戏继续。   本以为照这几人的心气,他有几天清闲日子可以过,怎奈主神大人动作这么快。   容三湫面无表情,发了个“呵呵”给凌曜。   尔夺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容哥,你又要离开我吗?他们都走了,你回来好不好?”   容三湫一个潇洒的翻身上马,晃了晃手机:“改天再联络,我还有事,先走了。”   马撩起蹄子,长嘶一声,驮着容三湫扬长而去。   几个男人站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的目光中满是憎恨和厌恶。   刚才出来挽留的只有五个人,司渺一直坐在客厅里。   马蹄声远去,他才施施然出了门:“论玩弄人心,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我有个计划能让他乖乖留在我们身边,要不要合作?”   别墅的大门缓缓关上,阻隔了声音,客厅里,六个男人围坐一团,吊灯的光投在他们身上,切割出狰狞的阴影。   —   上午出去的时候,路过了一家酒吧,容三湫特意记下了位置。   酒吧里正在放音乐,隔着一段距离就能听到热烈的鼓点。   容三湫把马拴在门口,背包留在马背上。   有亲爱的凌公主保佑,肯定没小偷来偷他的东西。   酒吧生意红火,卡座已经被坐满了,容三湫来到吧台,对正在调酒的帅哥吹了个口哨。   一杯酒完成,调酒师将杯子推给客人,含笑看过来:“先生,喝点什么?”   容三湫扣了扣吧台:“来杯小女生喜欢喝的,最好是粉嫩嫩的。”   调酒师打量了他一眼,啧啧称奇:“看不出你的口味这么独特。”   “家里的小公主喜欢,给他点的。”   容三湫探了探身子,拿过调酒师摆在一旁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喝这个就好。”   他举起杯子,敬了敬调酒师。   台上在热舞,场子里气氛热烈。   容三湫瞥了眼调酒师的进度,对着舞台拍了一张,发给凌曜。   [我]:一个人的夜,孤独寂寞冷。   [凌小公主]:……   [凌小公主]:照片上有十三个人。   容三湫数了一下,乐队加上伴舞,还有不小心出镜的观众,可不就是十三个人。   [我]:当我说寂寞的时候,是希望你能来陪我。   “先生,你的[红粉佳人]。”调酒师将酒放到他面前,倾身靠近,“我是否有幸,可以请你喝一杯酒?”   容三湫刚碰到他的领结,旁边突然有人坐下,熟悉的冰冷气息一下子涌过来,冲淡了酒吧里奢靡热辣的氛围。   凌曜微眯着眼,轻轻呵了声。   “你已经请过我了。”容三湫收回手,敲了敲手边的杯子,里面的威士忌已经下去一半了。   调酒师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的人,识趣地退后:“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凌曜环视四周,视线落回容三湫身上:“我不喜欢这里。”   “不喜欢还来陪我,我好感动。”容三湫把面前的红粉佳人推给他,“谢礼。”   凌曜皱眉:“我也不喜欢喝酒。”   容三湫深情款款:“这不是酒,这是我对你的爱。”   凌曜:“……”   红粉佳人,顾名思义,颜色整体是粉红色的,符合容三湫的要求。   凌曜纠结两秒,还是品尝了一下容三湫的爱。   这是一款女士鸡尾酒,入口柔和顺滑,微酸甜,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   容三湫撑着额角,偏头看他:“喜欢吗?”   主神大人清了清喉咙,倨傲地点点头:“还可以。”   容三湫掩不住笑意:“小公主专属,你喜欢就好。”   凌曜:“……”   凌曜是个被动的人,容三湫不说话,他不会主动开口。   耳边充斥着热烈的音乐,气氛却有些沉闷。   容三湫喝得太快,头有些晕:“小公主,你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话吗?”   不至于醉,只是有些恍惚,处于微醺的状态,适合小小的放肆和掏心窝子聊天。   凌曜盯着他握着酒杯的手,浅色的眼瞳中映出闪烁的灯光:“My princess,你操之过急了。”   从撕破脸皮到执意离开,没有一点过渡,很容易激起六位NPC玩家的逆反心理。   “哦?”容三湫微哂,“你在提醒我,他们要采取非常手段了吗?”   凌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游戏并不完全受我控制,我赋予了你和他们同等的自主权,一些情况下,我没办法直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容三湫故意逗他:“如果他们要杀了我,我怎么办?”   凌曜安慰道:“放心,武力值碾压你的只有司渺和戚临,目前他们还没有产生鱼死网破的思想。”   “所以他们真的有可能杀了我?”   容三湫愣住了,说好玩游戏,怎么还玩命?   剩下半杯红粉佳人被推过来,凌曜似乎笑了下:“这一点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吧,喝点酒,别太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容三湫:“……”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意识到了,但没有架子的凌曜给了他错觉,仿佛这就是一场随他胡闹的游戏。   容三湫有小脾气了,端着酒一饮而尽。   到现在了,凌曜竟然没有再给他任何优待,可恶,难道这些日子的亲近都是假的吗?他们还不算朋友吗?   “不贪财不好色,油盐不进。”   “只知道玩游戏算计人,一点朋友情谊都不讲,黑心肝。”   “凌曜,别怀疑,说的就是你。”   凌曜听得津津有味,戏谑道:“My princess,你的酒量不会这么差吧,半杯专属小甜酒,有那么烈吗?”   酸甜的酒液滑过喉咙,两种不同的酒混在一起,确实有些上头。   容三湫一撂杯子,踩住凌曜的吧台凳,倾身靠近:“烈不烈,你自己来尝一下呗。”   呼吸交融,鼓点都变成了炸开的程序代码。   凌曜错愕不已,瞪大了眼睛,感觉到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容三湫舔了下他的唇角,哂笑:“嘴都不会张,小公主,你该不会没接过吻吧?” 第19章 非礼   【“容三湫,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小公主,你在用言语非礼我。”】   数据乱码逐渐变淡,和舞台上闪烁的灯光交融在一起,一瞬间,容三湫仿佛看到真实与虚幻交汇形成的美妙光景。   亲吻是情人间该做的事,可他们并不是情人。   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瞳孔中映出彼此,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容三湫按着凌曜后颈的手微微用力,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感受到怀中逐渐松缓下来的躯体再度绷紧,心中满意。   “小公主,别只顾着发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含糊的话语中充满戏谑与调侃,凌曜从呼吸间嗅到酒的味道,有红粉佳人的酸甜柔和,也有威士忌久久未散的辛辣。   在这种时刻,凌曜并没有去想与容三湫问话相关的事,反而有些不着调,想到了刚来时听到的话。   他记得调酒师请容三湫喝了一杯酒,而现在,他也浅浅地尝到了那杯酒的味道。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的心情,就好像掺和进了容三湫和调酒师之间,他说不清自己是厌恶、不爽还是满意。   在此之后,凌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推开了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游戏参与者。   凌曜的反应比容三湫想象中平静,没有动怒,惊慌只在刚被吻到时出现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心里有一种勃发的恶劣念想,许是酒精上头,令他想要打破凌曜脸上的故作平静。   “被自己的玩具吻了,主神大人有什么感觉?”   凌曜欲言又止:“你喝醉了。”   他的数据库还受刚才的影响,处于一种无法激活的状态,现下潜意识发挥作用,告诉他不要和容三湫浪费太多口舌。   “小公主……”容三湫故意拖长了调子,“你在怕什么?”   酒吧里很吵,靠得很近,还需要喊话才能听到。   凌曜能感觉到他呼吸间带来的热气,带着两种酒中和过的气味,扑在脸上。   怕?   胸中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情绪,凌曜一把抓住容三湫的肩,带着他离开了酒吧。   已近深夜,气温降低,乍一从热闹火辣的酒吧中出来,冷风吹得人一激灵,连醉意都消退了几分。   多巴胺带来的冲动很快消退,容三湫不觉得后悔,只是有些别扭。   凌曜深吸一口气,冷声道:“醒酒了吗?”   容三湫眨了眨眼:“我没醉。”   醉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醉了。   他要装得合格一点,以避免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凌曜质问。   “哦,你没醉。”凌曜不轻不重地笑了下,“My princess,那你是故意非礼我的吗?”   容三湫:“……”   他亲爱的小公主,似乎没有按套路出牌。   “亲爱的,你是怕了吗?”   凌曜帮他抚平领口的褶皱,笑意温和,仿佛爱人事后的呢喃。   容三湫听得浑身发毛,歪着脑袋装傻。   他们靠得很近,凌曜的眼瞳显出一种近乎澄澈的无机质色,像是名贵的琉璃珠子。   “容三湫,你和别人接过吻吗?”   凌曜对他的称呼,不是一开始的213号了,变成了他真正的名字。   容三湫眸光微厉:“小公主,你在用言语非礼我。”   凌曜轻笑,步步紧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顿了顿,学着容三湫之前的样子,拖长了调子:“My princess。”   他们靠得极近,熟悉的问话一句句敲在耳畔,容三湫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凌曜该不会要以牙还牙吧?   下一秒,他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证。   面容俊美无俦的主神大人有样学样,强势地按住他的后颈,贴上了他的唇。   将非礼坐实。   四目相对,依旧没有人闭上眼睛,与其说是亲吻,他们更像是在较劲。   凌曜贴着他的唇一动不动,容三湫心里的别扭突然消失,后仰拉开距离:“小公主,刚才不是教过你吗,接吻要张开嘴。”   凌曜:“?!”   话音刚落,容三湫便夺回主动权,一手揽着凌曜的腰,一手捏在他下颚上,微微用了几分力,迫使凌曜张开嘴。   他们拥有了一个合格且过分深入的亲吻,唇齿交缠,极尽暧昧。   凌曜瞳孔紧缩,浑身僵直。   容三湫抚着他下巴的手向上,捂住了他的眼睛,话音含糊且黏稠:“现在教小公主接吻的第二项,闭上眼睛。”   主神大人十分好学,今天是第一次被强迫学习。   被迫学习了一下如何接吻。   身后是酒吧的大门,夜深,酒吧里陆续有人离开,来往的声音被冷风吹散,有些被吹进容三湫耳朵中。   有人在窃窃私语,议论两个在酒吧门前热情拥吻的男人。   容三湫猜,凌曜一定也听到了。   因为乖乖仰着头接受亲吻的小公主突然闹了脾气,咬了他一口,然后消失了。   容三湫舔了舔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气。   和酒一样烈,能够激起心底的醉意。   酒吧荒唐半夜,容三湫回去躺了两天,享受宅家时光,以便消化那令人上头的报复性亲吻。   他现在住酒店,酒吧就近找的,距离别墅很远。   马寄养在隔壁的客栈里,容三湫醉酒那天晚上,给它起了个名字——小心眼。   起名的时候他想到了凌曜,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三个字。   今天阳光明媚,洗过澡,容三湫换了身衣服,下了楼。   手机上有消息不停的冒出来,容三湫随意地瞥了一眼,置顶的小公主依旧没有动静,消息仍然停留在相约酒吧那一天。   已经是回来后的第三天了,凌曜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主神大人这脸皮薄的,实在出乎容三湫的意料。   把人给亲得闹别扭了,容三湫觉得自个儿挺牛的,既觉得滑稽,又油然而生一股膨胀欲。   酒店和客栈挨在一起,不是竞争关系,老板和掌柜是同一个人。   客栈外有喂马的地方,小心眼就拴在那里,见容三湫过来,脑袋从食槽中抬起,冲他叫了一声。   容三湫笑了笑:“还挺懂得看眼色,知道谁是你的主人。”   小心眼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默默垂下头继续进食。   客栈的小二抱着干草过来:“容公子,好几天没见你了,吃了吗?”   好像无论在哪种世界观里,吃没吃饭都是十分常见的问候语,可以化解一切尴尬。   容三湫耸耸肩:“还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小二推荐了几家,还悄悄压低声音,跟他说哪几家千万别去,坑人且不好吃。   容三湫塞了点小费给他,拍了拍小心眼,朝小二推荐的一家店走去。   这是一家港式茶餐厅,早餐种类颇多,容三湫摒除不喜欢的种类,点了虾饺和牛肉滑蛋饭。   他起的晚,这一顿可以当成早午饭。   饭菜端上来,容三湫拍了张照片,发给闹别扭的害羞小公主,然后把手机调了静音。   这几天里,他不停的收到来自六个快穿世界的主角发来的消息,其中大意是邀请他一聚。   说来好笑,这几个人发来的约会地点是一样的。   虾饺先上桌,容三湫夹了一个,边吃边思索。   他突然揭开一切,恰好给了原本心存嫌隙的六个人统一阵线的基础,从凌曜的提醒和他收到的约会地点来看,他们应该已经站在一起了。   难不成真要杀了他?   容三湫咽下虾饺,看着刚端上桌的滑蛋饭,有些食不下咽。   这几天也歇够了,是时候去会会他们了。   主要是他无聊的很,本来还有个位面世界的主神能逗一逗的,这阵子连凌曜都不现身了,他越发空虚。   易缚和乌允这等性格有重大缺陷的气运之子们凑在一起,吸引力相加,勉强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小公主还在闹别扭,直到吃完饭,都没有回复。   容三湫不是个热络的性子,没再管他,回了戚临的约会邀请,然后收起手机,离开了茶餐厅。   在他走后,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人,皱着眉头盯着手机上的图片,和面前桌上的餐点。   容三湫没有胃口,吃的不多,虾饺和滑蛋饭都剩了大半,几乎和图片上一模一样。   [坏掉的玩具]:食物截图jpg.   [坏掉的玩具]:吃了没,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才是小心眼。”   凌曜小声嘟哝,换了双新的筷子,夹起没动过的虾饺。   他吃的不多,两个虾饺和三四口滑蛋饭,差不多就是容三湫吃的分量。   吃完之后,他拿着手机戳戳点点,把【坏掉的玩具】改成了【容三湫】。   规规矩矩的名字。   凌曜没有深究自己这番举动的原因,自己告诉自己,这是吃人嘴软。   作为位面世界的主神,凌曜无时无刻都能掌握六个快穿世界的主角的动向,从茶餐厅离开后,他径直去了六人和容三湫约好的地方。   到的时候,双方已经碰面了。   私人招待所里有现代风和古代风两种装修风格的房间,容三湫等人在最简单的会议室里,面对面,分坐在会议桌两旁。   座位安排得很不协调,容三湫自己占一面,其余六个人占一面。   桌上摆着美式和清茶,都不是容三湫喜欢的。   他想到六个人会合谋约见他,却没想到他们真会同时出现,挺有意思的。   “你们是同仇敌忾,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几个人虽然坐在一起,但脸色并不好看。   易缚沉不住气,听到他的话后,连忙和其他人撇清关系。   容三湫心里有了数,这个同盟还不算太稳固。   新生的事物被摧毁的几率最大,容三湫思索了一下,将面前的美式推向他:“麻烦帮我换一杯卡布奇诺。”   易缚:“……”   其余五人:“……”   凌曜挑了挑眉,眉梢的冷淡融化了些许,余光瞥到司渺手中的东西,他扬起的眉眼又生生压下来。   其余五人意味深长地看向易缚,大总裁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端走了容三湫面前的美式。   “找我来想谈什么?”容三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如果是再续前缘,恕我拒绝,你们六个人太多了,我身子骨弱,受不了。”   凌曜:“……”   这家伙是疯了吗,在说什么胡话?!   其余五人也愣了愣,都不是不谙世事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周身气压低下来,隐隐带着一丝火/药味。   易缚端着刚做好的咖啡回来,莫名其妙:“一个个摆着张臭脸,谁欠你们钱了?”   他不爽这五个人已久,若非为了大局,也不会捏着鼻子和他们为伍。   容三湫含笑:“这么快就回来了,多谢。”   奶味和甜味中和了苦涩,令他的心情好了几分。   “不愧是总裁,金贵的手冲出来的咖啡就是好喝。”   易缚脸一红。   听墙角的凌曜低头看着自己光滑修长的手,一脸若有所思。   “这家会所的咖啡师是顶级的,全市数得上号,那双手倒也算金贵。”乌云淡声道。   言下之意,这咖啡并不是易缚做的,他只是端过来罢了。   容三湫扬了扬眉,视线略过脸色漆黑的易缚,没有言语。   “今日约你过来,是想聊聊失忆的事,你还没有告诉过我们,为什么要假装忘记了一切。”   这个问题是几个人的心结,他们既拥有关于容三湫扮演的恶毒炮灰的记忆,又被凌曜移植了特殊的偏爱,可以说对于眼前的人,是又爱又恨。   容三湫是他们的执念,比金钱、权势、地位都重要。   “还能因为什么,不想记得了呗。”   检测没有出错,容三湫确实有病,表演型人格障碍,他渴望扮演不属于自己的人生,扮演过后便不再怀念。   这个病同时会带来一系列心理副作用,比如没有属于自己的感情,没有怀念向往等心情,说的不好听一点,叫铁石心肠。   如果不是记忆力强撑着,容三湫要把快穿世界的剧情忘光了。   实话实说,他确实不想记得眼前的人,不想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被六人接受,他们不约而同地冷了脸。   司渺最先反应过来,耸耸肩:“看到了吧,我说的没错。”   几人面面相觑,乌允轻轻叹了口气:“动手吧。”   什么意思?   容三湫微眯了眯眼,正准备开口,胸中突然涌起一股燥热,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咖啡。   “我的容儿最怕吃苦,每次偷喝我的美式,都会偷偷吐出来,吐着舌头跟我讨亲亲,像只小猫崽一样,粘人又可爱。”   “他曾经告诉我,这咖啡就像是苦药水,他爱我成疾,会陪我喝一辈子的药。”   易缚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中透出一丝哀伤:“我这么爱你,又怎么可能故意让你吃不喜欢的东西?”   容三湫脑袋一空:“咖啡……你是故意的!”   易缚绕过会议桌,来到他身边:“如果你愿意陪我,如果你在意我们的曾经,就不会中计了。”   容三湫脑瓜子嗡嗡的,气得说不出话来。   “容儿,当你推开那杯美式的时候,可曾想过推开的是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他们都说你没有心,我不信,可事实证明,你确实没有心。”   “你是我的命,纵然你没有心,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受苦。”   “你特么能不能别bb了?!”   容三湫抓起桌上的卡布奇诺,摔在他身上。   易缚被砸懵了,价值不菲的手工西装上全是咖啡渍,霸总式深情告白被迫终止。   容三湫压下心底的燥意,睨了他一眼:“有病吧你,连谁说的话都分不清,爱喝药自己喝去。”   他的记忆中没有易缚的描述,可见那些话和比喻都是易缚和另一个人的故事,被凌曜粗暴的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这杯加料咖啡喝的,纯属是无妄之灾。   容三湫怎么也没想到易缚会当着另外五个人的面给他下春天的药,闭着眼睛,在心里骂了半天脏话。   他知道这六个法制咖low,但没想到他们会low到这种地步。   凌曜怎么写的剧本?怎么创造的角色?   易缚缓过神来,眉眼阴翳:“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尔夺轻轻嗤了声:“容哥说过,最讨厌傻暴发户。”   柳柏点头附和:“他确实说过。”   易缚:“……”   暴发户你大爷。   “别吵了,药效快上来了,先把他带回去再说。”戚临绕过去,想要扶起容三湫。   “慢着。”司渺一甩手,捆仙索飞出去,将容三湫捆了个结实,“有备无患。”   捆仙索能够压制人体内的灵力,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挣脱不开。   这是他特地为诡计多端的小师弟准备的。   药劲儿上来,容三湫脑袋里一片混沌,勉强听清他们的话,又一阵眼黑。   在被戚临抱起来之前,他恶狠狠地磨了磨牙,没头没尾道:“你非礼我就算了,还打算让别人也非礼我吗?”   今天的凌哥也是小跟踪狂,别扭的小跟踪狂。   容哥:呜呜呜他们非礼我。 第20章 扮演   【“你不爱我了吗?”   “容三湫,你说过不会产生爱。”】   凌曜一头黑线:“……”   这家伙又在说胡话了。   “快捂住他的嘴!别让那个男的带走他!”易缚大喊出声。   前不久,那个和容三湫相识已久的男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他后来查了监控,没有发现任何进出的痕迹。   柳柏十分不满这个盟友的一惊一乍:“你说什么呢?”   易缚张了张嘴:“那个男人,和他一起的,住进别墅的!”   他想了足够多的前缀,能准确定位到凌曜,可面前的几个人中,却没有一个知道凌曜的名字。   容三湫抵抗不爽之余,还有微妙的荒唐感,很想采访一下凌小公主。   他们不配知道你的名字,那你一开始就将名字告诉我,这是玩具该享有的待遇吗?   一定是药效的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过分纠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凌小公主表示无聊,给了他一个爆栗,然后堂而皇之从六人手中劫走了人。   容三湫垂着脑袋,已经迷糊了。   凌曜皱眉扫了眼捆仙索,扶着他的后背,和面前的六人对视:“让开。”   司渺眯了眯眼:“是你。”   他和凌曜见的不多,只在对方搬进别墅的晚上见过一面,后来没有关注,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离开了。   察觉到熟悉的清冷气息,容三湫松了口气,将脸埋进凌曜的颈窝。   他没有中过这种药,但有所耳闻,听说和人肌肤相贴就能降温。   小说里经常这样描写,碰到别人的皮肤,就好像碰到了冰块,冰冰凉凉的。   容三湫觉得自己像一锅煮沸的粥,急需一个冰袋降温。   在场所有冰袋中,他最满意的就是凌曜。   他打从骨子里自视甚高,有如凌曜觉得易缚等人不配看到自己一样,他也觉得那些数据代码形成的npc不配触碰他。   脱离了所扮演的角色,他高高在上。   容三湫抱着冰袋蹭了蹭,满意地长出一口气。   冰袋凌曜一下子卡住了,绷直了身体,感觉全身的血都往脖子涌去。   带着咖啡气味的呼吸搔着颈窝,连带他的锁骨都沾染上热度,感觉更加敏锐。   几个人将容三湫的动作收归眼底,面色都沉了几分。   被强加的爱意令他们不满有人靠近容三湫,排斥容三湫亲近除他们以外的人。   作为天师的首座,戚临从小被严格培养,喜怒不形于色,饶是他,也接受不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凌曜清楚地感知到,他创造出来的六个npc在嫉妒他,并且渴望弄死他。   气得他在始作俑者后腰拧了一下,力气不大,但无法忽视。   容三湫猛吸一口冰袋,身体亢奋:“你又非礼我!上次是言语非礼,这次动手动脚了。”   凌曜:“……”   这群该死的家伙究竟给容三湫喝了什么药,发烧就算了,还疯狂胡说八道,如果不是没有闻到酒味,他都要怀疑容三湫是不是喝醉了。   尔夺面色苍白,在一群人里,他是最年轻的一个:“容哥,他就是你喜欢的野男人吗?”   容三湫抛弃他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心有所属,他一直以为那是容三湫找的借口,毕竟一个花心海王是不会对谁死心塌地的。   可现在……   那个人会是眼前的男人吗?   凌曜全然不知尔夺在想什么,他现在忙着对抗容三湫的“报复”,这家伙闹腾得很,硬要非礼回来。   柳柏喃喃自语:“确实,他说过自己心有所属。”   乌允怔了下,垂下眼皮:“原来是他。”   凌曜:“……”   凌曜十分佩服自己,明明是六个完全不同的故事,连背景都不一样,融合到一起后,剧情却没有矛盾。   以至于尔夺说一句容三湫心有所属,冒出好几个人来附和。   或许不合时宜,但凌曜的第一反应是,把容三湫摇醒,和他一起感慨一下自己的剧情设计的巧妙。   站的累了,容三湫终于想起面前还有几个电灯泡:“为什么不带我走?你和他们废话什么?不是说他们不配看到你吗?”   凌曜顶着几道目光,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乖一点?”   “乖一点,好被你非礼吗?”   那药里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东西,如今的容三湫格外放得开,颇有些令人招架不住。   主神大人不想体验数据库再次崩溃的感觉,很聪明的保持沉默。   凌曜烦闷不已,他倒是想走,但拖家带口,又被人拦着,根本走不掉。   多亏容三湫不清醒,不然就会发现这一点了。   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想暴露底牌。   戚临上前一步:“你不能带走他。”   凌曜目光冷峻:“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开!”   主神大人对创造出来的角色有一定的限制能力,但在特定的情况下,在角色的数量不同时,限制的程度会有所不同。   司渺抬起手,掌心浓黑的魔气化成绳索,和容三湫身上的捆仙索缠绕在一起。   魔界笃信强者为尊,他不喜欢说话,更愿意用实力取胜。   凌曜带着扣紧容三湫的腰,一转身,魔气在他掌心中烟消云散。   “找死!”   忍一时越想越气,他就不该心怀仁念。   当一个游戏令他不快的时候,这个游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凌曜掀起眼皮,目光冷冽,周遭的环境一寸寸碎裂,仿佛遍布的蛛网,上面爬满了裂痕。   他站在裂痕中心,指尖微动,无数晶蓝色的丝线延伸出去,缠绕在面前的六个人身上。   强横霸道的力量沿着丝线流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缠绕到六人的四肢和脖颈上。   空间被力量的丝线切割成碎片,如同破碎的镜子,一片片掉落,每一片上都映出易缚等人狰狞的表情。   凌曜忙着处理这些人,并没有发现,在他怀里闹腾的容三湫早已停下了动作,眸色平静,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春天的药怎么会醉人呢?   有句话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后颈一痛,容三湫在恰当的时机闭上眼睛,身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凌曜怀里。   他的病症缺陷成为优势,令他能够扮演好每一个角色,乃至每一种状态。   迄今为止,他扮演的最好的,不是凌曜创造的任何一个角色,而是他自己。   他被公主抱了。   位面世界的主神大人抱着他,在被捆缚住的npc们面前走过,踏碎了这个游戏世界的真谛。   离开私人招待所之后,凌曜带容三湫回了酒店。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小心眼撂着蹄子冲过来,它似乎很怕凌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半天也没敢过来蹭蹭容三湫。   凌曜沉默了一会儿,主动走近它,小心眼吓得倒退几步,被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后,只能僵立原地。   凌曜调整角度,让小心眼的脑袋碰了碰容三湫的脸:“小心眼,看到了吧,他没事。”   装睡的容三湫一言难尽,深觉这人睚眦必报,心眼小到极点。   进了房间,凌曜把容三湫放在床上,自己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   沙发是容三湫网购的,他似乎想在酒店长住,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   凌曜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陷入昏睡中的人。   真实才是游戏的魅力,他给予了这个世界一定的自主权,当所有的npc聚集到一起的时候,纵然是他,也无法强行改变进度。   除非强行打破游戏世界的设定,但这样很容易导致崩溃,整个游戏也有可能进行不下去。   今天的一切发生得太蹊跷了。   凌曜目光微沉,注视着床上昏睡的人。   当容三湫喊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是震惊的,这人难不成早就知道他在附近了?   “我有那么好看吗?”   凌曜猛然一惊,这才发现,容三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撑着下巴,在对他笑。   “本来想继续骗骗你的,但小公主惊讶的表情太可爱了,令我心痒难耐。”   容三湫一直知道自己有病,各种层面上的,他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喜欢搞砸一切,喜欢把一手好牌打烂。   凌曜很快反应过来,额角青筋直跳:“你没中计。”   “中了的。”容三湫连忙摇头,表情十分纯良,“他们本质是想让我失去行动能力,用的不是专门的药,附带的催情效果不强。再加上药效是一阵一阵的,第一波效力不强,蹭蹭你就忍过去了。”   凌曜:“……”   主神大人气昏了,起身就走。   容三湫闷声笑了笑,不紧不慢道:“虽然催情效果不强,但还是有的,马上就要到第二波了,小公主,你忍心看着我爆体而亡吗?”   凌曜怒吼出声:“忍心。”   容三湫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   凌曜:“……”   脚步声到门口就停下了。   容三湫好不容易停下笑意,发现这件事后,又绷不住了。   凌曜一阵气恼,抓住门把手。   一,二,三——   “等等!”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未尽的笑意,“你转过来嘛。”   凌曜下意识卸了手上的力气,头抵着门框,没转过身。   容三湫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还不是你先骗我的,到头来,怎么变成我哄你了呢?”   倒打一耙!   他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凌曜一口气哽在心口,一把打开门。   还没拉开,一只手就从身后压过来,把门关上了。   容三湫没骨头似的,趴在他肩上:“小公主有特权,别走嘛,你真忍心看着我药效发作,不治身亡吗?”   凌曜抿了抿唇:“我没义务帮你。”   容三湫惊呼出声:“怎么没有,你不爱我了吗?”   凌曜沉默了一会儿:“容三湫,你说过不会产生爱。”   不定时发,一天最少二更,最迟一周内完结。 第21章 虚情   【“不仅仅是玫瑰花,骑士的一切都将赠与小公主。”   “你想做我的骑士?”】   酒店的隔音效果不好,楼上都能听到小心眼的马嘶声,吃饱了干草饲料,才能发出如此嘹亮的响声。   容三湫微微垂下头,眼皮子底下就是凌曜的脖颈,那里有一小块凸出的骨头,撑起瓷白莹润的皮肤。   让人想起早餐吃的虾饺,薄薄的水晶皮下透出红润的虾肉。   他将唇印在上面,品尝到甜美的气息:“你对我产生了这种感情吗?”   凌曜骤然僵硬的身体令他想起酒吧那晚,微醺之下的亲吻,当时他亲爱的主神大人也是如此呆愣,做不出一丝反应。   可爱,非常可爱。   容三湫趁机带着人往房间去。   他的脸上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那是药效在第二次发挥作用。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酒店的床垫弹性很好,很绵软,倒在上面有一股反震的力量,晃得人头脑发沉。   好像在海浪的尾端冲荡,让人联想到夏日和烟火。   容三湫抱着自己的冰宝宝,舒出一口气:“好凉快。”   凌曜:“……”   冰冷的,无机质的化身,有着低于常人的体温,抱起来很舒服。   容三湫时常觉得凌曜不像是操控这个世界的主神,因为他乖顺好欺负,没有一点书本上妖魔化的威严。   不,还是有的。   刚才在招待所里,凌曜的手段和凶性无一不证明了这一点。   “你想做什么?”   容三湫抱着怀里的人,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你猜。”   他打定主意不说出答案,如同得到猫薄荷的猫咪,抱着瘾物陷入沉醉忘我的吸食之中。   凌曜缩了缩脖子:“我可以帮你解除药性。”   游戏规则已经被破坏了,这个世界能否继续下去,谁也不知道。   眼下这种情况,凌曜不介意再破坏一点。   容三湫轻笑:“小公主想不想学点别的?”   “嗯?”凌曜不解。   “教过你接吻了,要不要学习一下做/爱?”   凌曜转过身,眼神复杂,说出了那句他想了很多次的吐槽:“你在说什么胡话?”   虽说食色性也,但大多数情况下,人们还是谈性色变,与羞耻心没有关系,这似乎是一种心照不宣。   容三湫眨了下眼,和他刚才恶劣地逗弄人一样俏皮:“是不是胡话,取决于你,我亲爱的小公主。”   凌曜没有吱声,不知在思索什么。   药效一波接着一波,烧得人骨血热烫,催生出许多不合时宜的疯狂念头。   容三湫是极致的享乐主义,不喜欢忍耐,他不介意做小伏低,来换取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好难受啊。”他翻了个身,仰面枕在凌曜的腿上,“小公主,我教你做成年人该做的事,你帮我解了药性,正好当成交学费,我们都不吃亏的,好不好嘛?”   他撒娇撒的得心应手,和快穿世界里的画面重合。   凌曜暗暗在心里盘算,有多少人曾处于他的位置,接受这有所预谋的甜言蜜语。   一瞬间,好几个名字浮上心头。   凌曜眸光微厉,有微妙的不悦涌上心头,数据库没有情感模块,他检测不出自己的心情该归类于哪一种定义。   “My rose for you,my princess。”   “说话要算数,你答应过,会把所有的花都给我。”   “我不要很多,只要一朵,好吗?”   容三湫端详着自己看中的花,笑意潋滟,逗弄的话不要钱一样吐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感慨,深觉自己是有些流氓痞子基因在身上的。   “好。”   单音节的字仿若惊雷,砸得容三湫一愣,砸得话音戛然而止。   他没想到凌曜会答应。   那张组合了所有优势的脸凑近,与他鼻尖相触,近得容三湫能够看到他唇珠上蒙着的湿润光泽。   凌曜低下头,小幅度地碰了碰他的脸:“要怎么做?”   容三湫很快反应过来,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学习新知识之前,先复习一下之前的内容。”   眉梢微扬,他笑得活似个妖精:“小公主,给我一个吻。”   凌曜身上有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气息,从内散发出来,没有具体的味道,但会让你联想到一切相关的事物,比如初雪,比如沉冰。   他坐实了冰宝宝的身份,连亲吻中都带着冷冽的气息。   身上还残留着些许药性的容三湫格外喜欢这种气息,含笑启唇,近乎纵容地接受他带来的一切。   “数据信息告诉我,第一步应该解开你的衣扣。”   凌同学无疑是好学的,但控制欲强大的容老师觉得,有些时候不需要提前预习。   “错了,第一步是你要乖一点。”他猛地翻过身,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不仅仅是玫瑰花,骑士的一切都将赠与小公主。”   被压制的感觉不怎么样,凌曜皱紧了眉头,却没挣扎:“你想做我的骑士?”   容三湫不答反问:“你承认自己是小公主了?”   凌曜一噎:“……不是。”   “好的。”容三湫从善如流,“我的小可爱。”   凌曜:“……”   容老师十分满意凌同学的乖顺,恻隐之心狂动,在最后关头叹了口气:“我是213,不能419,小可爱,这次放过你了。”   他翻身下床,去了卫生间。   凌曜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落在磨砂的玻璃门上,表情复杂。   水声一阵接着一阵,哗啦啦作响,在这样的声音掩盖下,又传出些许压抑的喘息。   简单把残留的微弱药性挥发掉,容三湫顺便洗了个澡,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没吹干头发,出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老神在在的人,挑了挑眉:“怎么还没走?”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容三湫还是忍不住唾弃自己,差一点就成了拔吊无情的渣男。   凌曜把玩着手机,喃喃自语:“容三湫,爱是什么?”   他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答案。   “这对我们而言,似乎很难理解。”擦干头发,容三湫随意地丢开毛巾,“凌曜,你是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吗?”   主神大人愣了下,没由来的无措起来。   容三湫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蹲下身,目光诚然:“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   世间有太多赞美歌颂爱的作品,他读过很多,却依旧不明白爱为何物。   当然这无关紧要,也不值得刻意去尝试。   “我亲爱的主神大人,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213号容三湫,你患有表演型人格障碍,这是一种……你有病,你知道吗?   “我知道。”容三湫弯着眉眼,含笑,“我一直都知道,我有病。”   凌曜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有一个咬痕,是容三湫刚才留下的。   温热的手握住他,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微凹的痕迹:“感情太复杂了,这不是小公主该想的事。”   “那我该想什么?”凌曜问。   容三湫耸耸肩:“也许该想想,怎么让这个游戏继续下去。”   凌曜沉默了一会儿,哼了声:“游戏还没结束,你也没赢。”   “我为我的胜之不武向你道歉,亲爱的,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容三湫低下头,在他指节的牙印上吻了下:“别再拿那些废物搪塞我,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能耐。”   堂堂位面世界的主神,掌控一切的强者,怎么会只能创造一个存在bug的游戏世界。   那些从快穿世界里摘出来的npc,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对付,这太不对劲了。   气氛骤然沉抑,暧昧和温情消失不见。   凌曜沉下眸子,反手在他脸上拍了拍:“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心里涌起巨大的期待,容三湫尽力保持着微笑:“我都开始好奇了,自己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你如此宽容。”   凌曜垂眸看着他,仿若睥睨:“当我拿走你另一半灵魂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送凌曜离开的时候,容三湫还没从兴奋状态中脱离,满脑子都是对可能发生的事情的期待。   凌曜打开门,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提醒你一下,我不是真实的人。”   凌曜很平静,仿佛精致的洋娃娃,抽离了所有的感情:“用你的话来说,我只是一串数据,代码和数据怎么会产生感情呢?”   容三湫眯了眯眼,看着他向后退去,仰倒在门上。   木板门渐渐变得透明,好似漆黑的深渊,逐渐吞噬了他。   容三湫看着恢复如初的门,轻轻笑了笑,:“真的不会吗?”   如果你不会产生感情,又怎么会探究爱的由来?   我亲爱的小公主,你可千万要说话算数,别轻易坠入爱河。   利用凌曜破坏了正常的游戏秩序后,容三湫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安宁生活,每天吃饱了睡,睡够了就玩手机,偶尔想活动了,就下楼去看看小心眼。   一连一个星期,六个npc和凌曜都没有消息,容三湫翻着聊天记录,又觉得无聊。   突然,手机上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亲爱的213号玩家你好,你已获得进入末日乐园的资格,在乐园之中,你可以见到逝去的朋友,产生全新的感受,想开启紧张刺激的死亡之旅吗,点击确认,即可开始创建角色。】   容三湫盯着手机,将几行字来来回回读了三遍,笑了。   和位面世界如出一辙的欢迎,带有浓重的凌曜风格。   看来他亲爱的小公主准备好了最后的游戏。   容三湫点击确认,下一秒,就被一束光笼罩起来,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响起。   “角色创建成功,生死有命,签字画押,请玩家交付门票,进入末日乐园。”   空中漂浮着巨大的面板,上面写着门票须知,密密麻麻很多字,容三湫一眼扫过,只注意到最上面标红加粗的字体。   他怔愣两秒,骂了句脏话。   欢迎来到末日乐园,变态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第22章 假意   【末日乐园唯一规则:一切解释权归凌曜所有。】   门票须知:本乐园为终极副本,确定进入则无法脱离,门票为1/2的灵魂。   容三湫盯着最下面画着桃心的确认键,一阵无语。   上一次他用灵魂作为彩头,邀请凌曜进入别墅,参与游戏,并没有制订详细的交付灵魂的规则,这一次凌曜就补全了漏洞,并且极为苛刻的要求他先签下“卖身契”。   容三湫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刺激过头了,才导致他高风亮节的小公主不装了,露出奸诈卑鄙的本性。   看遍整个面板,也没有除确认之外的选项。   容三湫气笑了,戳了下确认。   “门票收取中,请玩家保持姿势,不要乱动,以免收取失败。”   光晕消失,四周陷入漆黑的环境。   容三湫谨遵要求一动不动,暗暗思索着所谓末日乐园的玩法。   过了不知多久,还没有门票收取成功的提示音,容三湫心中疑惑,正准备询问一番,突然听到“咔嚓”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   脚步声不急不缓,除此之外,还有清脆的“咚咚”声,十分规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   漆黑的夜里,只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容三湫数着拍子,直到声音停在自己面前。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过来,抬起他的下巴:“你就是我的新模特吗?”   容三湫微微睁大了眼睛:“柳柏。”   ——“在乐园之中,你可以见到逝去的朋友,产生全新的感受。”   原来所谓逝去的朋友,指的是那六个冤种大兄弟。   容三湫满头黑线,忍不住怀疑,凌曜是不是懒得重新创造人物,才将这六个人循环利用了一下。   柳柏戴着礼帽,对他笑了笑,另一只手拿着手杖,刚才的“咚咚”声就是手杖敲击地面导致的。   “看来管家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作为模特,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画家。”   容三湫侧了侧脸,躲开他的手:“画家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柳柏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转身往外走:“模特先生迷路了吗,怎么会偷偷跑到我的储藏室?”   容三湫跟在后面,随意道:“是的,有个顽皮的家伙骗了我,让我来这里当雕塑。”   柳柏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语气古怪地附和:“那他可真是个坏家伙呀。”   离开储藏室,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十分昏暗,只在楼梯口挂着一盏灯。   容三湫跟在柳柏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画家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去画室。”柳柏扭过头,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后天就是拍卖会了,我要尽快开始画模特先生。”   拍卖会?   容三湫眯了眯眼,目光在他的高领毛衣上打了个转:“你很冷吗?”   柳柏咧开嘴:“不,这样穿能让我更有安全感。”   下了楼梯,柳柏带着他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这就是画室,一定要记好,如果下次再走错,我可能没时间去找你。”   画室的门与储藏室的门无异,不过比储藏室多了两盏灯,分别挂在门口两侧。   灯泡许久没换了,昏黄的光晕中带着黑点,还一闪一闪的,像极了低劣恐怖片中的氛围必备物。   容三湫掩住笑意,故作慌乱:“这个灯坏了吗?”   柳柏轻笑了声:“是的,我太忙了,一直没有修,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我很抱歉,但我就是不修。   容三湫在心里补充道。   “画家先生,我有空,明天过来的时候,我可以把这个灯泡换成新的。”容三湫缩成一团,“这样子有点可怕,万一炸掉就不好了。”   柳柏表情一僵,没答应也没拒绝,推开门:“进去吧,你坐到沙发上就行了。”   沙发是布艺的,看起来很柔软,上面铺着深红色的沙发巾,像是丝绸材质,看起来很顺滑。   “你躺上去,脱了上衣,盖着那个。”柳柏坐在画架前,指挥他摆姿势,“侧卧,手撑着头,可以睡觉。”   容三湫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微妙。   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柳柏挑了挑眉:“你是第一次做模特吗?”   容三湫回答之前,眼前突然冒出一行字。   [系统提示:请遵循角色性格行事,如若ooc,将进入惩罚室。]   角色性格?   他除了知道这个角色是人体模特外,一概不知,要怎么遵守?   容三湫思索了一下,试探道:“我是第一次做画家先生的模特,有些不适应,你与我以前遇到的画家都不同。”   无事发生,看来确实是这样没错。   要扮演好模特,不能说自己以前没做过这份工作。   容三湫松了口气,走到沙发旁,利落地脱了上衣:“需要我脱完吗?”   柳柏低着头,没看他,专注地摆弄着画笔和颜料:“随你。”   容三湫挑了挑眉,拉过沙发巾盖在身上:“我可以睡觉?”   “随你。”柳柏拿着画笔比了比,“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不要说话了。”   这个姿势并不太累,容三湫躺了一会儿,见柳柏一直专注地画画,有些无聊。   末日乐园,这里是一个全新的小世界,没有线索没有任务,甚至于凌曜也没有和他联系过。   扮演类游戏,容三湫知道的不多不少,这一类没有指引的游戏自由度最大,但也最危险,需要自己来收集相关的信息。   既然柳柏出现了,还是画家的身份,那其余五个人应该也在这里。   除此之外,凌曜大概也参与进来了。   容三湫稍微理了下思绪,正准备试探一下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眼皮沉重,他控制不住睡了过去。   老旧的时钟敲击两声,时间缓慢流逝,半开的窗帘外天色逐渐黯淡。   最后一点日光照进来,打在画架上,照亮了纸面上的内容。   画中并没有沙发,侧卧的人也站立着,双手向上抬起,仿佛被吊着一般,他身上有无数道纵横的红色线条,像是交错的绳索。   柳柏又蘸了一点红色的颜料,在画纸右上角写了几个字:图纸完成。   容三湫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看到吊顶的复古风灯具,一道一道的灯坠微微晃动,折射出不同的颜色。   耳边是嘈杂吵闹的声音,他扶着头坐起来,惊奇的发现,身上被换了一套新衣服。   中古世纪的燕尾服,容三湫对这种衣服的印象还停留在第四个快穿世界,乌允扮演电影中的吸血鬼,穿过这样的衣服。   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一个开阔的厅堂,这里正在举行舞会,到处都是和他穿着相似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戴着羽毛面具。   容三湫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啧了声:“小公主,总应该给我一点提示吧,起码告诉我该干什么。”   他不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等待,任人摆布,任人宰割。   [系统提示:现在是新手试炼时间,只需跟随引导。]   容三湫暗暗翻了个白眼:“一点主观能动性都不给,这可和你们gg上说的不一样,虚假宣传要不得。”   系统提示来得很快,让容三湫想起了刚开始和凌曜玩聊天软件的时候,无论他发什么,凌曜每次都是秒回。   [末日乐园唯一规则:一切解释权归凌曜所有。]   哦。   容三湫被噎得心梗,见凌曜油盐不进,只好等待下一个npc来引领他。   舞会开始,古典舞曲悠扬大气,伴随着乐曲声,大厅里的人们开始翩翩起舞。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容三湫面前停下,伸出手:“美丽的女士,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容三湫:“……我是你爹。”   女士你大爷女士!   凌曜一准是在记恨“小公主”的昵称,故意设计了这一出。   男人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保持着伸手邀请的姿势:“可以吗?”   [系统提示:请遵循角色性格行事,如若ooc,将进入惩罚室。]   容三湫无奈,拉着男人进了舞池。   不出意外,这次他扮演的应该是一个女士。   舞曲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舞厅里灯光突然一暗,紧接着,周遭的人纷纷摘下了面具,扔在地上。   容三湫看着面前咧着嘴,露出獠牙的乌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一个中古世纪的化装舞会,我扮演的是吸血鬼伯爵。”   容三湫沉默了一会儿:“那我呢?”   乌允揽着他的后背,獠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耳朵:“你是我的血仆,该称呼我伯爵大人。”   真是一个糟糕的角色。   周围的人和他们两个扮演的角色相同,当看到他们停下舞步,吸食血液的时候,容三湫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太糟糕了。   乌允不急不慢地拉开他的衣领,舔了舔他的侧颈:“小仆人,会有一点疼,希望你可以为我忍耐一下。”   尖利的牙齿刺破皮肤,似乎带有麻痹作用,痛感并不太明显,但还是能够感觉到血液被吸食,顺着血管流出身体。   容三湫眼前一黑,借着乌允的力气站稳。   痛感令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一切很不对劲,不像是游戏中的新手试炼。   他究竟遗漏了什么?   容三湫眉头紧锁,盯着乌允唇上鲜艳的血色,语气沉抑:“乌允,你确定自己是在扮演吸血鬼吗?”   而不是真正的吸血鬼?   “错了。”乌允舔了舔唇上的血,在他眼皮上抹了一下,“小仆人,你该称呼我为伯爵大人。”   在失去意识之前,容三湫听到乌允冷淡的声音,似是叹息,又像是感慨:“采样完成。”   容哥被小变态耍了。 第23章 伤痕   【“你该不会趁机对我动手动脚吧?”   “放心,实验室里有规定,不能侵犯实验体。”】   颈侧的伤口已经愈合,和容三湫了解的吸血鬼一样,具有愈合伤口的能力。   他刚醒过来不久,身旁已经不见乌允的踪影了。   已经离开了舞厅,比起储藏室和画室,这里显得过分普通。   白墙和上床下桌,让人联想到大学宿舍。   大学?   容三湫下意识抚了抚颈侧,知道了下一个出现的npc会是谁。   尔夺正在念大学,如果他记的没错,好像是医学系。   失去意识之前,乌允有提到采样,这个词语勉强算是专业术语,令容三湫没办法不作联想。   在尔夺到来之前,容三湫打算先和某位不讲道理的小心眼沟通一下,他已经猜到凌曜在报复自己了,是时候采取措施了。   “小公主,好歹我们还有旧交情呢,欺负人不太好吧。”   容三湫并不太在意是否被欺负,对他来说,游戏越刺激越好,天崩开局妙哉,只是他不想放过这个逗弄人的机会。   “之前吓到我了,说好的新手试炼,结果乌允一上来就咬我,我都没个心理准备,万一失血过多怎么办?”   许是忍耐不了,与之前无异的对话框又跳出来。   [系统提示:游戏副本是递进的,玩家使用作弊手段开启末日乐园,进入游戏时将剥夺获取信息的权利。]   言下之意,是他咎由自取。   上床下桌,容三湫懒得爬上去,坐下椅子上。   “记仇就记仇,还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愧是你啊,真可爱。”   “别整什么系统提示了,换成[公主警告]或者[可爱预警]吧,配你。”   “亲爱的,这段时间不见,你去哪里了?”   他絮絮叨叨,颇有想把过去几天没说的话补上的意思。   对话框终于绷不住高贵冷艳的气质,蹦出两个大字——闭嘴!   容三湫睨着那个圆鼓鼓的省略号,笑了。   这才是他认识的小公主嘛,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房间门被敲响,少年清冷的声音传来:“请问有人在吗?”   “有,等下。”容三湫站起身,开门之余不忘调侃一下藏在暗处的凌曜,“小公主,几天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他猜得没错,门外的人果然是尔夺,抱着个活页夹,一身消毒水的味道。   容三湫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侧身拉开距离:“有事?”   “时间到了,该带你去实验室了。”尔夺敲敲活页夹,微笑着给出他的新身份,“213号实验体。”   从人体模特到女士,再到实验体,角色身份越来越古怪了。   容三湫想暴打凌曜一顿。   尔夺的外形稍有变化,比之前看上去长开了些,身高和容三湫差不多了,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更加成熟内敛。   以前是锋芒毕露的刀剑,现在是藏于剑鞘之中的利刃,危险性翻倍。   容三湫没有反抗心理,很自然地跟着他往外走,经过了柳柏和乌允两个npc的引导,他对尔夺自身已经没有太多的好奇了。   “我是实验体,该如何称呼你呢?”   尔夺的衬衫纽扣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整个人散发出禁欲气息:“你可以称呼我为教授。”   从画家到伯爵大人,再到教授,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   容三湫面无表情,想到自己的角色身份,心理不平衡了。   尔夺带着他去了楼下,原来这栋楼并不都是宿舍,一层是实验室,往上才是宿舍房间,在二楼楼梯口设有栅栏门。   容三湫看着尔夺用指纹解了锁,心里一阵打鼓:“用得着这么谨慎吗?”   尔夺闻言笑了笑:“不看严实了,实验体跑出来怎么办?”   容·实验体·三湫:“……”   尔夺领着他进了走廊尽头的实验室,这里的声控灯和柳柏画室门口的灯有的一比,都不怎么亮,偶尔还会发出电流的“滋滋”声。   容三湫默默离开墙壁的供电箱,往走廊中央靠近,万一里面的线路老化,可别一不小心触了电。   实验室的门也有指纹锁,尔夺侧了侧身,让他先进门:“里面有检测床,衣服脱了,躺上去。”   怎么都喜欢让他脱衣服?   容三湫扫了眼实验室里的仪器:“裤子也要脱?”   尔夺关门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随你。”   容三湫:“……”   有点耳熟。   躺在床上,容三湫看着尔夺将他的手臂用固定带缠好,挑了挑眉:“你该不会趁机对我动手动脚吧?”   “还不到时间。”尔夺神情微妙,将固定带的卡扣扣紧,“放心,实验室里有规定,不能侵犯实验体。”   “侵犯”这个词用在这里,显得突兀又和谐。   容三湫没什么温度地笑了声,晃了晃手腕:“有点紧,疼。”   尔夺一愣,表情有些无奈:“忍一忍,很快就结束了。”   “不能照顾好实验体吗?”容三湫不依不饶,转动手腕,“会流血的,教授,你该不会是想故意弄伤我吧?”   丝丝缕缕的刺痛舔吻在手腕,卡扣是铁的,边缘在腕骨处磨出一条红痕,有破口的预兆。   尔夺叹了口气,转身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拿了一卷纱布:“卡扣的大小没办法调整,给你缠上纱布,不会磨破皮。”   四肢的位置都有固定带,尔夺刚才只按上了一个卡扣,打开后,他拿着纱布在容三湫的手腕上绕了几圈。   准备如法炮制另外的四肢时,床上的人突然暴起,勒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床上。   容三湫的动作很快,在尔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利落地将他的两只手腕固定住。   实验床是铁制的,两个人挣动推搡,在地面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   容三湫占据优势,将尔夺的手腕控制住后,很顺利就将他的两条腿固定住了。   “容三湫!你要做什么?!”   尔夺四肢被固定,扬起的脸微微发红,额头上有青筋暴起。   服帖的衬衫在他的扑腾下变乱,隐隐约约有什么古怪的声音传出,隐匿在实验床的刺耳噪音之下。   容三湫按住实验床,微蹙着眉头,贴近尔夺听了听。   那是一种很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咔咔”的,像是骨骼扭动发出的。   容三湫思索了一下,解开尔夺的衬衫纽扣。   被包裹的脖子露出来,上面有一道黑色的疤痕,绕颈一圈,从喉结的位置穿过。   没有任何医疗知识的容三湫确认,这种伤口不该留在一个活人身上。   尔夺盯着他,身上散发出冰冷沉抑的死气:“放开我。”   容三湫好奇地戳了戳他被疤痕割裂的喉结:“做npc挺不错啊,死了也能蹦能跳,这是无限续命?”   他想起快穿世界刚融合的时候,凌曜恐吓他,说在游戏里死了,就会真正死去。和眼前人的待遇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容三湫摇摇头,长叹一声:“啧,要做还得做主神的亲儿子。”   尔夺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默默移开视线。   尔夺是这幅鬼样子,想必其他五个人也差不多,不然柳柏和乌允也不会穿得那么严实。   容三湫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怎么跟急不可耐的禽兽似的,一上来就让我脱衣服?”   尔夺闭着眼睛装哑巴,仿佛真成了一具死尸。   实验室里一尘不染,容三湫逛了一圈,拿起尔夺放下的活页夹:“刚刚就见你抱着这东西了,很宝贝?”   尔夺冷冷地看着他,命令道:“放下。”   “你让我放我就放,那我多没面子?”容三湫笑得不怀好意,“我这人就是贱,越不让我干什么,我越要做。”   他打开活页夹扫了一眼,上面全都是看不懂的专业术语。   尔夺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哂了声。   容三湫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又不是专业的,当然看不懂。”   他哗啦啦把活页夹翻完,后面全都是一样的专业术语和符号,像是在进行一个完整的实验,最后得出结论。   结论!   容三湫若有所思地盯着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字:copy完成。   每一次npc出现之前,容三湫都会被迫失去意识,这次他醒过来的时候,实验室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在一个露天的祭坛上,不远处石碑林立。   颇具江湖气息的环境,令容三湫迅速锁定了人选:司渺和戚临。   不等他猜测是哪一个,两人就一起从天而降,来到他身边。   司渺一身玄衣,魔气缭绕,戚临站在他旁边,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容三湫脑海中冒出四个字:黑白无常。   这两人也像极了是来索命的,并行来到祭坛上,掌心亮光爆发,两股力量缠绕上容三湫的身体。   “不打声招呼再动手吗?”   容三湫只来得及问一句,就被一黑一白两条灵力凝成的锁链捆住了手腕。   这俩人的战斗力不是他能抗衡的,容三湫十分看得开,没有挣扎,上下打量着他们。   意料之中,司渺和戚临穿得也很严实,四肢和脖子都遮住了。   容三湫回忆着在尔夺脖子上看到的伤口,思索他们是怎么受伤的。   两股力量侵入身体,一冰一火,与快穿世界刚融合时一样。   容三湫深吸一口气:“好歹告诉我该怎么称呼你们吧。”   司渺与戚临对视一眼,同时道:“尊主。”   魔尊和天师魁首,用“尊主”来称呼很合适。   果然,又不是名字。   从柳柏开始,这些人就让他用职位来代称,容三湫不觉得是意外,其中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一冷一热在身体中间交汇,融合,倒是没有带来痛苦,容三湫还能保持清醒,考虑之前的问题。   六个人一定是同时受伤的,有谁能弄伤他们呢?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容三湫怔住了。   他知道了。 第24章 拍卖   【“欢迎来到末日乐园,请谨慎思考,做出最后的选择。”】   容三湫闭了闭眼,心底缓缓浮现出一个猜测。   不久之前,在私人招待所里,凌曜为了带走他,与易缚等人大打出手。   有丝线捆住他们的四肢和脖颈,如果伤痕是那时候留下的,似乎能够解释的通了。   只是还有一点疑问,为什么凌曜不将他们治好?   主神大人连衣服上的玫瑰花都要新鲜的,完美主义到极点,怎么会容忍这种缺憾。   思及此,容三湫缓缓拧起眉头。   司渺与戚临都没有说话,沉默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他们之间仿佛立着一道镜子,所有的动作都是相互对称的。   容三湫觉得自己的身份仿佛也被分成了两部分,从中间分割开来,感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司渺和戚临来的时候都没有带其他的东西,容三湫惦记着在尔夺活页夹里看到的【copy完成】字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企图找出一丝一毫的线索。   但终究一无所获。   那个结论一定不是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他的直觉向来准确,容三湫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考虑起其他的可能。   他将进入末日乐园后发生的事捋了一遍,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在舞厅的时候,乌允咬破他的侧颈吸血,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采样完成。”   和【copy完成】的格式很相似。   根据凌曜那个强迫症的性格来看,这种对称的格式很像他的风格。   容三湫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错过了从柳柏手中获得线索的机会,只能根据乌允和尔夺的线索中进行推断,采样,copy,再加上其他的信息,似乎可以组成一条完整的流水线。   至于这条流水线最终会制作出什么,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容三湫看看司渺,又看看戚临,思索着怎样能从他们口中套取线索。   从实验室开始,对话框就没有再出现过了,容三湫不认为控制住尔夺的行为合规合矩,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游戏已经正式开始。   对话框不会提醒他不该做什么,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参与乐园的游戏。   对于失去开头关键线索的容三湫而言,这大概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们俩一直站着不累吗?”   祭坛是一个台子,容三湫盘腿坐在上面,司渺和戚临站在台子前。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冷淡的声音给了他答案:“容器。”   容三湫:“……”   很好,从实验体到容器,又降了一个等级。   随着一冷一热的力量在身体中融合得更加充分,不适的感觉也逐渐消失了。   容三湫压下对身份的不爽,伸了个懒腰:“奸商,收了我那么贵的门票,不应该整点刺激的项目吗?”   从第一个快穿世界开始,“奸商”一词就没有消失过,容三湫已经将之钉在了凌曜身上。   “再这样下去我会憋疯的,小公主,你吱一声呗?”   许是忍无可忍,司渺与戚临同时开口:“闭嘴。”   容三湫:“……”   从前不对付,现在倒玩到一起去了,连说话时的表情都相同,动作神情同步到令人发指,简直像是一个人。   容三湫眸光一厉,一个人?   没有被治好的伤痕,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残缺吗,会不会还有精神上的伤害?   难道……死去的npc也像他一样活不了。只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容三湫试探道:“两位尊主,我坐累了,什么时候能结束?”   两人又同时开口:“等着。”   容三湫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表情神态,确认如出一辙后,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从柳柏到乌允到尔夺,再加上眼前的司渺和戚临,他们都给人一种很相似的感觉,性格或多或少都与快穿世界里不同。   倘若他们真的是行尸走肉,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会投射出共同点,而这个共同点,指向的是背后操控他们身体的人。   容三湫眸光一亮,脸上浮起一丝兴味。   他的小公主果真设计了一个很有趣的游戏,并且亲自进入这个游戏,和他一起演戏。   不等容三湫想清楚要怎么反击,司渺和戚临就收回了手,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扣住他的手腕。   容三湫调侃道:“突然发现没脱我的衣服,要补上?”   意料之中,两个人同时僵住表情。   容三湫含笑扯开腰带:“禽兽爪子不灵活,来,我帮你们搭把手。”   司渺,戚临:“……”   将外衣脱掉后,容三湫故意逗人,手指不经意之间划过腹肌:“裤子要脱吗?”   “随你。”   司渺和戚临同时开口,答案和容三湫心里想的一样。   得,这几个npc果然是他的骚包小可爱操控的,一人分饰六角,不愧是他看中的小公主。   容三湫自然不会找苦头吃,任由司渺和戚临在他身上摸索。   摸得很仔细,但不带一丝情/欲味道,仿佛正规无比的例行检查。   两只手从他的肌肉,骨节上拂过,手掌偶尔摊开,压在上面停顿一两秒,不像是单纯的抚摸,更像是在丈量。   用手丈量他的身体尺寸。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容三湫睨着他们两个,愣是看出一丝认真的意味。   在某一瞬间,他们身上浮现出了凌曜的影子。   摸骨结束,司渺和戚临并没有离开,而是准备了一桶药浴,让他去泡一泡。   突如其来的体贴令容三湫心生怀疑,看着黑乎乎的药汁,一阵狐疑:“这里面没有下毒吧?”   两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在祭坛上写写画画。   容三湫自讨没趣,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进了浴桶。   药浴的味道很好闻,没有怪味,很清新,这令容三湫欣慰不已。   等他泡好出来,司渺和戚临也停下了动作,将他送回祭坛上,   台子上多了个大型的法阵,容三湫被放在法阵上,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气涌过来,和丹田处生出的冷冽相呼应,从里到外,将他严密地包裹起来。   司渺和戚临念念有词,容三湫感觉到自己被定住了,身体动弹不得,意识轻飘飘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被牵引着沉入未知的深渊。   慌乱之余,他听到两人异口同声地宣告:“移魂完成。”   意识沉沉浮浮,仿若在大海中飘荡。   容三湫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穿着一身怪异的蕾丝裙,被抱在舞厅中,不停地旋转,跳跃。   因为这个糟糕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容三湫心头还是一阵阴霾。   然而不等他调整,心态很快就彻底崩了。   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他费力地想要抬起手,却生出一种很沉重的感觉。   试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成功。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容三湫从容的泄了气,开始得过且过。   司渺和戚临说的话还在耳边萦绕,“移魂”二字听得无比真切,容三湫把得到的线索摆在一起,穿起来缺头少尾的逻辑链。   采样—copy—移魂。   缺少柳柏手中的第一条线索,以及易缚拿着的最后一条线索。   不过从自己现在被剥离了行动能力的情况来看,有没有最后一条线索还说不准。   不知等了多久,容三湫把发生的事都理了好几遍,周遭才出现其他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好了,我们去参加拍卖会吧。”   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楚,但容三湫可以确定,这个声音并不属于易缚。   出现的人是柳柏。   他没错过柳柏的话,之前做模特的时候,柳柏曾提过一嘴,拍卖会后天开始。   容三湫大致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太多。   “我占卜了一卦,今晚你一定可以卖出个好价钱。”   容三湫无力吐槽,前天他还是个人,昨天他不人不鬼,现在他彻底成了个说不了话的死物。   不愧是凌曜,干得漂亮!   随着脚步声响起,身体上下摆动,容三湫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完全看不见,眼前有一层朦朦胧胧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凌曜扮演操控的了,这小变态要把他拍卖掉,易缚无疑是担任买家的角色。   容三湫心里的不安慢慢散去,被禁锢的不爽感觉也消失了,如果他猜的没错,凌曜将会以易缚的身份登场,和他进行最后的游戏。   之前并不是说谎,明明只有几天没见,他却有些想凌曜了。   大概是这个世界中只有凌曜拥有独立的意识和力量,是唯一让他觉得有资格和他在一起的人。   当“在一起”三个字浮现在心头的时候,容三湫久违地呆愣了几秒,他向来忠于自己的内心,不可否认,这种感觉和他以往的任何经历都不同。   他有一种甜蜜的,羞涩的,不愿宣之于口的期待,这种感觉催生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在那一瞬间,他认同了gg的邀请。   ——在乐园之中,你可以见到逝去的朋友,产生全新的感受。   全新的感受啊。   与预料的紧张排斥不同,在意识到自己产生的感情该定义为什么的时候,容三湫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对象是凌曜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念头持续了很久,到眼睛能视物的时候,不仅没消失,反而愈发强烈起来。   “拍卖会即将开始,今晚的拍卖品只有一件,相信大家期待已久。”   容三湫感觉到自己被推上台,紧接着,一只手解开了他眼睛上蒙着的东西。   ——一根红色丝绸布条,与画室里的沙发巾材质相同。   他转动僵硬的眼球,和台下含着笑的易缚对上了视线。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冰冷且戏谑:“欢迎来到末日乐园,请谨慎思考,做出最后的选择。” 第25章 月光   【“My princess,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让小公主久等了,我接受你的拍卖请求。”】   仅凭一个笑,容三湫就能确定,这个披着易缚壳子的人是凌曜。   他没有心思去关注所谓的选择,满脑子都是自己现在的境况。   随着视物能力的恢复,他从易缚身后的巨大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现实一如既往的糟糕。   半面墙那么大的镜子,映出容三湫现在的模样,他高举着双手,被吊起来,身上交错缠绕着红色绳子,仿佛一幅艳丽又色/情的画。   这很符合容三湫的审美和口味。   当然,如果不是被捆缚的人是他的话,他会更加喜爱。   台下传来轻微的笑声,容三湫瞥了易缚一眼,暗暗在心里骂了句“小变态”。   红色更衬小公主,这笔账他记下了,总会要凌曜还回来。   身体没有一点感觉,除了眼睛能动以外,一切都不受容三湫的控制。   不过他丝毫没有慌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现状,还有闲心和台下某个恶作剧的小变态眉来眼去。   “这是乐园里唯一的人偶,拥有精美的外表,他的意识……”   原来是人偶。   采集血液样本,copy血肉制作容器,移魂到新的身体里,为的是造一个人偶。   与此同时,容三湫也弄清楚了自己不能动弹的原因,八成是他打乱了尔夺的计划,导致copy那一步出了问题。   介绍词冗长,无聊透顶,直到拍卖师喊出价格,容三湫才给了点反应。   “起拍价,终生的爱护和陪伴。”   容三湫愕然地看着易缚举起手,越来越弄不明白这古怪的走向了。   出乎他意料的不只有这一点,拍卖师确认出价后,并没有落锤,而是转向了他。   “请问你接受本次交易的结果吗?”   容三湫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所谓的选择。   “接受总裁先生的出价,将留在他身边,留在乐园之中,从此之后,你们将终身陪伴彼此,生死不离。”   容三湫沉默了一会儿,啧了声:“我不接受。”   易缚表情僵住,消失的对话框也跳出来。   容三湫瞟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公主警告:只可以选择接受!!!]   凌曜怕是被他逼急了,真的采取了他的建议,把系统提示换成了公主警告。   简直可爱得犯规。   容三湫心都被萌化了,若不是意志坚定,就要改变选择了。   “我说,我不接受。”   话音落下的时候,捆缚他的绳索消失了。   容三湫还是动弹不得,他只好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沉默不语的易缚:“折腾了这么久,小公主,还不打算用真面目见我吗?”   易缚皱了下眉头,不知是懊恼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在纠结。   没见到他之前,容三湫就想笑,直到现在才真正笑出来:“凌曜,也许你愿意拍下我吗?”   如同凌曜不愿意用柳柏、乌允等名字和他接触,只让他用职位代称,他也不愿意和除凌曜以外的人发生什么,即使是壳子也不行。   眼前的人站起身,从易缚变成了凌曜,一如容三湫思念的模样。   “你可以等下再给我答案,许久未见,我们要不要先抱一下?”   话音刚落,他就被冲到台上的凌曜拥住了。   容三湫喟叹一声,越发觉得情况糟糕,自己怎么就不能动弹呢?   “小公主,灵魂都给你了,是不是该对我好一点,让我从人偶变成人?”   凌曜轻轻哼了声,咬住他颈侧:“你咎由自取。”   随着他牙尖的力道,一阵阵酥麻感觉从颈侧扩散开来,僵硬的身体逐渐有了知觉。   容三湫哭笑不得:“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一切,我也不会反抗啊。”   谁让凌曜故意吓人,把一切弄得那么恐怖,他不得已才对尔夺下了手。   “你说你很抱歉。”凌曜不爽地磨了磨牙,咬重了些,“我很不开心。”   身体的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容三湫不痛不痒。   他对凌曜说抱歉的次数不多,很快容三湫就想起具体的始末了。   故事的开始是,凌曜问他爱是什么。   ——“凌曜,你是对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吗?”   ——“如果是的话,我很抱歉。”   凌曜松开牙齿,舌尖舔了舔被咬破的伤口,盯着那里愈合:“我不开心,所以要惩罚你。”   故意设置的恐怖氛围,密而不发的拍卖计划一切变态的行为之下,隐藏的却是终生陪伴的请求。   刚意识到自己心意的容三湫简直要笑疯了:“所以你就把一个追爱游戏变成了恐怖游戏?”   “追爱”两个人踩中了凌曜的尾巴,他像只猫一样炸了毛:“你自作多情!”   这种鲜活的反应令他看起来更像是活生生的人,连同那不可宣之于口的感情都变得更可信了几分。   容三湫突然觉得快活,胸中盈满了无法名状的感情,亟待宣泄。好在这时,他的身体已经逐渐恢复知觉,能动弹了。   他将炸毛的猫抱进怀里,狠狠揉搓了一把:“都想陪我一辈子了,还不承认喜欢我?”   那句拍卖词成了他手中的把柄,恰好能制住怀里的人。   凌曜认命一般回报住他,长叹一声:“我因为你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爱你如同爱我的生命。”   容三湫愣住了。   这番表白超出他的想象,沉重得他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凌曜松开怀抱,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衣服,为他穿戴好,然后牵着他走下了台,走向镜子墙。   他们穿过镜面,看到漫天破碎的蓝色晶体,呼吸间,晶体组成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投射出一张脸。   是容三湫。   他拥有透明的、浅色的瞳仁,以及冰冷无机质的音色,和凌曜如出一辙。   “我是AI213号,如今现存的唯一智能存在,我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不稳定的情绪,一旦崩溃就会引发天灾般的劫难,所以我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天,就被强制配套了自毁代码。”   “我的第一位创造者已经不存于人世,他偷偷为我留下了一份礼物,那是我得到的唯一一份礼物。”   说到这里,他晃了晃手中的U盘:“抑制自毁程序,这份礼物还有另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安乐死,据他所言,这个礼物能够令我陷入沉眠,躲过自毁程序。”   容三湫僵立原地,转头看向凌曜。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凌曜的耳根后面隐隐浮现出一个蓝色的圆形痕迹,像是个按钮。   声音还在继续,明明古井无波,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哀愁气息。   “我被创造出来,被应用到各个方面,我始终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何时我才能只成为自己呢?”   “我会疯的,我有预感,有朝一日我会亲自毁灭自己。”   容三湫握紧了凌曜的手,眸光复杂,意味不明:“表演型人格障碍,嗯?”   凌曜心虚地移开视线:“渴望扮演自己,也是一种障碍吧?”   容三湫气笑了,重重地捏了下他的掌心:“凌医生可别走夜路,免得哪天被你的病人堵住,吊起来甩鞭子。”   凌曜脸色一白,突然想起自己为了报复,捉弄容三湫,将他吊起来的事情。   对方很记仇,八成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容三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意轻柔:“小公主,除了红色,你还有其他喜欢的颜色吗?”   凌曜:“啊?”   “红色的绳子配你正合适,至于鞭子,得另外选个颜色,你有推荐吗?”   容三湫越是温柔,凌曜越感觉不妙,连忙眨巴着眼睛卖乖:“我喜欢你。”   容三湫愣了下,笑得促狭:“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   凌曜推推他胳膊:“快看快看,这可是关于你的秘密。”   也罢,床上的事留着床上再说,他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算账。   容三湫打量着以前的自己,眉眼间溢满了温柔。   “人类会在死前留下遗书,AI只会谋求利益,所以我为自己留下了第二套方案,安乐死计划。”   显示屏上的人笑得很标准,他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轻轻吻了下:“比起被毁灭,也许睡一觉,是个不错的选择。”   画面跳转,急促的声音响起。   “滴!   请注意,请注意!   经系统检测,您具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按照程序设定,将采取净化措施。   嗒——   净化完成。   但——无法彻底清除负面想法,已启动第二套方案。”   “安乐死计划已开启,正在为您接入抑制自毁程序。”   银色的波纹荡开,笼罩住中心程序,惊鸿一瞥间,容三湫仿佛看到那光晕融合在一起,组成了他的唯一一份礼物——凌曜。   容三湫正动容着,掌心突然被塞进来一张卡片,他看了眼,上面是熟悉的笔锋,写着露骨的情话。   【你是宇宙给予我最浪漫的幻想,是我梦寐以求的月光。   我确实爱你入骨。】   凌曜张开双臂,冲他露出一个微笑:“My princess,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一次,容三湫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终结局,他将沉溺于这个虚假的世界,不必再扮演任何角色,做最真实的自己,拥抱他最亲爱的小公主,最合拍的小变态。   如果一定要有结局,他们将在毁灭中相爱。   容三湫反手抱住凌曜,在他颈侧的蓝色按钮上落下一个轻吻:“让小公主久等了,我接受你的拍卖请求。”   ——全文完。   于是就完结啦!   感谢陪伴,这本一开始的设定就是短篇,AI和他的抑制自毁程序,控制狂和他创造出来的小变态会永远在一起。   预收《可爱鬼老婆每天都想吓我》求收藏呀~   阴阳通吃腹黑大佬攻×白切黑切白甜软小鬼受   1   谈秋生是地府殡仪馆的老板,进能火化鬼魂,退能帮鬼索命,阴阳通吃,在人间和地府混得风生水起。   没人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可爱控,喜欢一切可爱的事物。   搬进新家当天夜里,门被敲响,浓郁的阴魂气息钻进屋子。   谈秋生兴奋不已,已经很久没有鬼送上门了,然而门一打开,他就愣住了。   长相奶乖的少年眼泪汪汪,声音温软:“我被家人赶出来了,请问可以借住一晚吗?”   谈秋生面无表情,收起勾魂索:“可以。”   内心os:可爱鬼,我可以!   2   陶程作为小鬼被养大,一直被困在陶家老宅的方寸之地。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活动的范围变大了,一直到隔壁的房子。   陶程迫不及待逃出囚牢,敲开了邻居家的门。   成功进入邻居家,接下来就是逼迫他帮自己报仇,计划完美。   几秒后,企图吓人的陶程被邻居抱出厨房,放在吧台凳上。   陶程张牙舞爪:“我是鬼,你不怕我吗?”   谈秋生把热好的甜牛奶递给他:“怕,乖乖喝奶,不许乱跑。”   陶程:“……哦。”   虽然牛奶很甜很好喝,但邻居害怕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