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作者:策马听风   文案:   【一心求财,最后人财两得受x内心戏很多的天龙人攻】   江羽秋穿越进一本小说里。   穿书半个月后,在路边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英俊男人。   都说路边的男人不要捡,轻则李某鄞,重则傅某行。   但看看贫穷的自己,又看看一身昂贵行头的男人。   江羽秋纠结半晌,富贵险中求,一咬牙把男人拖回了家。   人醒后,居然失忆了!   看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转的傻男人,江羽秋表示这套路他懂——   一定是他爱上了傻男人,但对方一恢复记忆就会渣了他。   江羽秋心道:我坚决不能睡他!   相处的一个月后,没把持住,睡了。   没过多久男人就不见了,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江羽秋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这傻男人居然是本书的主角攻,施闻钦。   江羽秋瞳孔地震。   众所周知,主角攻是主角受的,怎么也不可能轮得到他这个路人甲。   江羽秋:既然爱情没了,那得要面包。   江羽秋拿着账本上门去讨债,等钱到账之后,他果断离开。   -   施闻钦被人出卖,九死一生地逃了出来,最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躺在医院。   施闻钦给自己的亲信打电话,让对方过来接他。   刚回到家没几天,一个男人气势汹汹来讨债。   失去那段记忆的施闻钦,看着唇红齿白的江羽秋,喉咙滚了滚,把情债跟钱债都认下来了。   刚给江羽秋打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没想到人跑了。   找了大半年,终于知道江羽秋的下落,施闻钦连夜坐私人飞机去接人。   他幻想中的江羽秋:孤苦无依,受尽委屈。   他看到的江羽秋:正拿钱泡小奶狗。   施闻钦气笑了。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穿书 轻松   主角 江羽秋 施闻钦   一句话简介:一不小心把主角攻捡回了家   立意:面对绝境不屈不挠,积极向上 第1章   穿越前,江羽秋是一名大学生,清澈但不愚蠢,高考成绩695分。   书穿嘛,是个人都会经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辛苦高中三年,白考了695分而已。   他不在乎,真的。   虽然他失去了名校,但他在奶茶店可是担任手打柠檬茶这项要职!   考大学不就是为了挣钱嘛,他现在一个月四千呢,还有什么不满足?   而且在现实世界,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名校大学生。   但这里,如果没了他,有多少人喝不上他打的柠檬茶?   江羽秋打着雪克杯里的香水柠檬,微微一笑:不过是695分,没什么了不起的。   身后响起一道惊呼:“羽秋!”   江羽秋转过头,脸上还挂着微笑,“怎么了呢店长?”   店长:“!”   笑的这么瘆人做什么?我还没开始压榨呢,怎么精神就不稳定了?   店长接过江羽秋手里的雪克杯,里面的柠檬快被捣成泥了。   看着江羽秋的脸色,店长小心翼翼:“你最近怎么了,是心情不好,还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没有吖。”江羽秋重新拿了一个雪克杯,放进几片香水柠檬,“我心情很好。”   伴随着哐哐的暴打柠檬声,江羽秋微笑jpg:“而且一点也不累呢。”   店长:=。=   这手劲儿……   听起来确实不累,感觉江羽秋的力气都能把他的头骨捣成沫子。   这时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走进来,对收银员说,“你好,来一杯春江蜜桃……”   看到店里的江羽秋,女孩眼睛一亮,改口道:“不不,我要一杯手打柠檬茶。帅哥,柠檬多给我打一会儿,我喜欢酸的,越酸越好。”   店长欲言又止。   江羽秋冲女孩微微一笑,“好的呢。”   看着眉清目秀的小帅哥对着雪克杯哐哐乱砸,女孩的表情越来越微妙。   毒唯对真嫂子都没恨到这个地步,帅哥何故对柠檬破防成这样?   拿到属于自己的柠檬沫沫茶,女孩安静如鸡地退场。   女孩走后,江羽秋举起裂开的雪克杯,温和地说:“店长,这个雪克杯有点脆皮,我申请换一个结实的。”   店长:“……我去给你拿个铁的,算了,你还是换个岗位吧。”   -   结束997的工作,江羽秋穿梭在深夜的城市。   虽然这份工作时薪只有14块,但他可是收获了满满的疲劳与怨气。   真是满载而归的一天呀。   江羽秋骑着心爱的二手捷安特,精神美丽,心情愉快。   他抄近道拐进一条小巷,这里原本有两盏路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盏都没亮。   果然,穿书的每一天都是血脉喷张,心肌梗塞,包脑栓的呢。   嘻嘻!   江羽秋微笑着拨弄了两下车铃铛,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窄巷,发出友好问询——   “请问这里有没有孤魂野鬼?没有的话,那我可就过去了呦。”   巷子内毫无动静。   也是,孤魂野鬼的怨气哪里有他多?   江羽秋又问:“牛头马面也没有吗?“   窄巷:……   看来阴间的牛马不需要加班,不像他们阳间的。   江羽秋:“那财神爷呢?”   话音刚落,巷口出现一道黑影,像丧尸片里的丧尸一样,摇摆着身体靠近江羽秋。   江羽秋:?   人影停在江羽秋面前,身体一晃,横在地上挡住了捷安特前行的路。   江羽秋紧急刹车,探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情况,碰瓷的?   江羽秋默默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地上躺的人,咔嚓咔嚓拍了一组九宫格。   遇事不要慌,拿出手机,发个朋友圈先。   他装模作样地编辑朋友圈文案,“秋天的第一具尸体,凉凉的很窝心,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江羽秋偷偷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对方毫无反应。   江羽秋只好继续演下去,露出反派的笑容,挤着嗓子道:“既然你自己撞上来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桀桀桀。”   路边的流浪猫吓一跳,炸着毛蹿了出去。   江羽秋:……骚凹瑞。   地上的男人还是没反应,江羽秋疑心对方戒过短视频,不然怎么能这么镇定?   变态杀人犯演不下去了,江羽秋冷下脸,“再不起来,我就报警了。”   男人躺着一动不动,高大的身体横着倒在小巷,几乎堵住了江羽秋的去路。   江羽秋耐心告罄,“不起是吧?信不信我车轱辘压你脸上!”   巷外一辆轿车驶过,车子开着远光灯,短暂地照亮了地上男人的眼角眉梢。   看到男人衬衫上的血迹,江羽秋愣了一下。   -   江羽秋将沾过血的毛巾扔进水盆,揉了揉酸胀的手臂。   旁边的硬床板上躺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瓦数偏低的白炽灯打在他高且挺直的鼻梁,像落了一层细霜,衬得脸色更白了。   江羽秋摸了摸男人头上的伤,又探了探他的呼吸。   如果在现实世界,江羽秋遇到这么一个身上带伤、来路不明的人,肯定直接打报警电话,但这里是小说世界。   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穿的,他的穿书透着一股子沙雕。   半个月前,江羽秋正在宿舍打游戏,林昭昭给他发了一个小说链接,说里面有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让他没事看看这本小说,写得挺狗血。   江羽秋随口一问,“有多狗血?”   林昭昭发来一个猥琐猫猫的表情包:“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江羽秋:……   不得不说,林昭昭把他的口味摸得很准。   他除了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霸外,还聪明、优秀、帅气,兼之平易近人,能跟所有同学打成一片。   上可谈笑有鸿儒,下可与林昭昭聊八卦,侃大山,总之兴趣爱好很广泛,是个完人。   江羽秋被林昭昭勾起兴趣,点开小说链接,想要探究一下伦理社会下压抑的人性。   学霸嘛,都比较好学。   江羽秋刚点开链接,文案囫囵吞枣看了一半,宿舍突然停电了,再睁开眼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要不是很确定林昭昭是一个计算机小白,江羽秋还以为她攻克了什么黑科技,故意整蛊他。   虽然不知道这本小说的剧情走向,但他记住了一个关键词——狗血!   狗血好,江羽秋感谢狗血!   狗血让他大半夜捡到一个看起来很有背景的男人!   虽然对方身上没有可以证实身份的东西,但这气质、这衣着打扮,妥妥的霸道总裁,行走的金条。   江羽秋现在穿的这个身份,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靠手打柠檬茶实现财务自由,那柠檬得环绕地球一圈。   好在天上掉下一根大金条。   床上的男人在江羽秋眼里金灿灿的发着光,他守在“金条”旁边,戳了戳“金条”的脸——   “我把你拖回来,给你包扎伤口、换衣服、擦身体,你醒了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可不能学李某鄞、傅某行……”   话还没说完,手指突然被攥住。   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漆黑的瞳仁跳动了两下。   江羽秋一喜,“你醒了?”   男人没有说话,瞳孔渐渐失焦,最后又闭上了双眼。   江羽秋失望地抿了抿嘴,从男人手掌抽回自己的手指。   原主住的出租屋只有一张床,江羽秋只好爬上硬床板跟男人挤着睡。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光大振,刺眼的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漏进室内。   这一觉睡得江羽秋腰酸腿疼,他撇过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腿搭在陌生男人腰上,胳膊以极其扭曲的姿势窝在人家胸口,手掌则贴着自己的右肩。   ……难怪这么不舒服。   主要是床太小了,影响他发挥自己的睡姿。   江羽秋揉着肩膀坐起来,搭在肩上的被子滑落,睡衣揉得一团皱。   他下床正要去洗漱,袖子突然被拽了一下。   江羽秋纳闷回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第2章   这是一间简陋的出租屋,掉漆的桌子,窄小的单人床,还有一个简易的衣柜,墙皮暗黄,角落还生着霉斑。   屋内脏旧逼仄,但仔细看,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   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尖锐的痛在施闻钦大脑叫嚣。   “你叫什么名字?”   “家人在哪儿?”   “有没有他们的联系电话?”   见男人醒了,江羽秋开始询问他的身份与来历。   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敲坏了,江羽秋问他十句,他一句也答不出来。   看着双眼混沌的男人,江羽秋心里咯噔了一下,浮现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他猛地起身,一条腿跪在床沿,着急地去检查男人脑袋上的伤。   伤口不算大,血虽然止住了,但周围鼓起很大一块包,干涸的血迹裹在发根处,仿佛灶台上顽固的油渍。   “伤口看着不严重啊,怎么傻了?”   江羽秋扒拉着男人浓密的头发,大概是弄疼了对方,他推开了江羽秋的手。   “你别乱动。”江羽秋摁住男人的脑袋:“我是在帮你检查伤口。”   施闻钦压根不听解释,见江羽秋上手又要碰他,眉头拧了一下,拦腰抱住江羽秋。   江羽秋双腿腾空,惊得头皮发麻:“你干什么!”   施闻钦嫌江羽秋吵似的,将人塞进棉被里,像系面口袋一样,让江羽秋只露一个脑袋,脖子以下全都勒紧。   江羽秋:……   这熟练的手法,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家伙大学学的勒索绑架专业。   江羽秋被迫仰面躺着,仿佛待宰的小猪仔,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好,我不碰你了,你先放开我。”   施闻钦死死盯着江羽秋的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羽秋心里有气,但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只能把火压下去,哄道:“你饿不饿?”   话音刚落,施闻钦的肚皮适时地传来一声响。   他似乎有点迷茫,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还伸手摁了一下。   江羽秋忍不住笑了:“你松开我,我去给你买热乎的豆浆跟包子,隔壁还有一家红豆饼也很好吃。”   施闻钦的表情有些松动,犹豫几秒松开了江羽秋。   江羽秋瞅准机会,一个鲤鱼打挺,掀开被子罩住男人。   “真是倒反天罡,恩将仇报,我救了你,你还敢拿被子捆我!”   江羽秋扬起胳膊肘刚要揍男人,但想起对方脑袋上有伤,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将手放下。   算了,谁让你是财神爷。   江羽秋刚松开他,男人就迅速撩开被子,压着眉头,那双眼不复先前的混沌,锐利而警惕地射向江羽秋。   “别瞪了,眼里的血丝都出来了。你昨晚昏倒在外面,是我不辞辛苦,排除万难地把你捡回家,照顾了整整一夜!”   把一个一米八几的强壮男人弄过来,交通工具还只是一辆靠脚蹬的自行车。   他容易嘛他!   江羽秋的话让施闻钦的脑海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   还没等他捋清这些记忆片段,头又开始剧烈疼起来,像是有人拿利器凿开他的太阳穴。   施闻钦面色苍白地摁住了脑袋,低低喘息了几声。   看他这么难受,江羽秋心情复杂。   真失忆了?   果然是狗血文,随随便便就失忆。   见男人额角直冒冷汗,心软小江上线:“算了算了,你别想了,我出去买早饭,吃完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等江羽秋拿着手机出去了,施闻钦蓄紧的肩背才卸下力道,太阳穴突突直跳,针扎般的疼。   潜意识觉得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施闻钦疲倦地钻进被窝。   躺下没几秒,他又觉得床板太硬,艰难地坐了起来。   脑袋实在难受,身体所有器官都在无声催促他进眠,施闻钦抿了抿唇,再次躺下……   将就不了一点,这床太难受,施闻钦原地仰卧起坐。   这么反复折腾了几次,直到看见江羽秋昨晚盖的毛毯,拽过来铺到身下,施闻钦这才满意地合上眼。   -   江羽秋打电话跟奶茶店长请了一个假。   吃过早饭后,江羽秋带着人去医院检查头部。   施闻钦很警惕别人碰他的脑袋,一直不配合医生的检查。   江羽秋安抚好了一会儿,他才勉强同意医生看伤。   “我建议留院观察一个晚上,明天做一个脑部核磁共振。”医生检查过后,移动着鼠标写病历:“要不要做?做的话我给你预约到明天下午两点半。”   江羽秋的心在滴血,一分钱的报酬都没有,倒是搭进去不少。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狼,身为695分的高考学霸,这点投资头脑他还是有的。   江羽秋把心一横,“做,只要能把他治好,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见惯人情冷暖的医生投以赞许的目光,安慰了江羽秋几句。   住进病房后,江羽秋微笑打开手机,把耳机插进失忆的傻男人耳朵里,轮放播放手机录音——   “做,只要能把他治好,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江羽秋慈爱地摸了摸男人的头:“你要记住我对你的好。”   施闻钦虽然失忆了,但潜意识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动手动脚,尤其是受过伤的脑袋,更不愿意被人摸。   于是,施闻钦毫不客气地拍开江羽秋的手,缠着绷带的脸滑稽又傲慢。   江羽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伸手摁在男人脸上的破口,见对方疼得皱起眉头,他轻哼——   “你给我老实点,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施闻钦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却没有其他逆反举动,只是盯着江羽秋。   自觉唬住了男人,江羽秋心情转好,打完巴掌,再给甜枣道:“好了,你躺着休息吧,我去打一壶热水。”   临走前,江羽秋又检查了一遍耳机,确定里面有声音,并且牢牢插在男人耳朵里,他这才离开。   等江羽秋走出病房,施闻钦立刻把烦人的耳机摘了下来。   -   江羽秋溜溜达达找到热水房,灌满了暖水壶,回病房的路上,他听到安全通道传来断断续续的争执声。   “如果不是当初那件事,你以为你能进我们施家的门?沈锦然我告诉你,我绝不可能……”   啧,好冲的霸总味儿。   等等,沈锦然?   江羽秋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在脑子里搜刮了一遍,江羽秋神经骤然一跳。   沈锦然,这本小说的主角受!   江羽秋蛇皮走位,不自觉靠近八卦源头。   “施宸,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我跟你有什么感情?”   男人冷嘲声让安全通道陷入短暂沉默。   “在我面前卖惨耍花招没用,我是绝不会帮你的,你好自为之!”   江羽秋隐约听见脚步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甩到走廊另一侧的墙壁上,假装自己是壁虎,整个人贴着墙,手扣瓷砖缝。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修身大衣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看也没看江羽秋,迈着长腿离开了。   看着前夫哥的背影,江羽秋摇了摇头。   现在爱答不理,等成了你“弟媳”要你高攀不起!   通道内,沈锦然低着头,清冷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   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隙,斜进来一缕光,沈锦然骤然回神。   一颗脑袋从门外探进来,问他:“你没事吧?”   沈锦然快速敛去面上的疲惫与难堪,“没事。”   江羽秋走进来,“冒昧地问一句,你丈夫是不是有一个弟弟?”   沈锦然一愣:“……你怎么知道?”   芜湖!   看来眼前这个人是主角受无疑了,主角攻就是脑残霸总的亲弟弟。   江羽秋双眼发亮,亲眼见证嫂子文学,也算是他穿书唯一的福利了。   “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讲话,但你似乎遇见麻烦事了。”江羽秋和善微笑,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可靠:“我觉得,任何事都讲究方式方法,既然正着搞不行,不如反着来。”   沈锦然一时没理解。   江羽秋继续说:“你丈夫跟他弟弟关系应该不好吧?”   沈锦然心生怀疑:“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明摆的?   哥俩关系不好搞嫂子文学,哥俩关系好那就是家族共……   咳咳!   “……我认识他弟弟。”江羽秋低头咳了一下,闭眼无脑助攻:“他弟弟比他好说话,我觉得你可以去找他弟弟,他一定会帮你。”   找施闻钦?   沈锦然与施宸结婚之后,和丈夫这位弟弟私下没有任何交集,只在公开场合打过几次招呼,他们并不熟。   可现在施宸因为旧怨不愿意帮他,或许……   江羽秋离开后,沈锦然在原地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   铃声响了十几秒才被接通:“嫂子。”   虽然交集不多,但沈锦然听出这不是施闻钦的声音。   那边似乎知道沈锦然在想什么,“哥在开会呢,我是施遇,嫂子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会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施遇是施家二叔的独子,自小就跟施闻钦关系好。   沈锦然沉默几秒,最终也没将自己的诉求说出口:“没事,让他先忙吧。”   施遇笑吟吟说,“知道了嫂子,等晚一点我让哥给你回消息。”   沈锦然:“……别叫嫂子。”   怪难听的。   施遇当即改口,“好的,然哥。”   挂了电话,施遇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转身对身后的人说,“查一下沈锦然最近的动向。”   李特助微怔:“您怀疑施总的失踪跟沈先生有关系?”   施遇把玩着打火机,银色的机盒在他指尖翻跃:“不确定,但这个时候会跟我哥联系的人都有可能是在打探消息。”   -   自觉帮助了主角攻的江羽秋,哼着歌,心情愉快地进了病房。   能不能奔赴生命大和谐,全看主角攻的行动力,反正他是帮忙了。   如果能给他的助攻算绩效就好了,他妥妥能发一笔横财!   江羽秋把热水壶放下,转头发现病床上的男人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没有安全感,施闻钦侧身俯卧着,手还摸在枕头下,睡姿看起来高度警觉。   江羽秋观察了一会儿,将枕头掀开一角,发现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切生日蛋糕的锯齿刀,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   江羽秋:!   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拔出枕头下的锯齿刀,凌厉的黑眸朝江羽秋射出寒光。   江羽秋默默后退两步。   之前他怀疑这人是搞灰产的,现在好了,开始觉得他杀过人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这也太险了! 第3章   “诶,切蛋糕的锯齿刀呢?奇怪,我之前明明放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隔壁病床传来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是一个三人间的病房,中间空了一个床铺,跟江羽秋他们住一间的是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今天过生日,他女儿买了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正翻箱倒柜地找锯齿刀。   江羽秋看了看施闻钦手里的“凶器”,确定了他就是偷刀贼。   江羽秋悚然:只是一会儿没看住,他就犯罪了!   施闻钦本人对自己盗窃的行为倒是毫不自知,看见来人是江羽秋,眼底的戒备淡了下去,变成浓烈的指责。   指责对方这么晚才回来,还吵醒了他。   江羽秋没有工夫接收施闻钦眼神传达出来的信号,因为女孩朝这边看了过来。   江羽秋面色骤变,赶忙拉上了病床的隔断帘,帮施闻钦遮掩“赃物”。   女孩转过头,四目相对那刻,心虚的江羽秋挤出一个微笑。   束着马尾的女孩面颊微热,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   女孩的视线一离开,江羽秋迅速收敛笑容,跨步走进隔断帘内。   也不管施闻钦是不是搞黑的,有没有杀过人,江羽秋一把薅过他手里的锯齿刀,围着床头焦急转了两圈,四下寻找地方销毁赃物。   幸亏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锯齿刀,要是偷了贵重的东西,在警局留了档,会影响他考公的!   江羽秋大学生血脉觉醒,恨不能当场表演一个活吞锯齿刀。   看江羽秋像个没头的苍蝇转来转去,头晕的施闻钦皱着眉摁住江羽秋,然后抽走他手里的锯齿刀,再次放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江羽秋愣了一下。   见江羽秋还杵在自己眼前,施闻钦瞥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在嫌弃江羽秋挡了他的光线。   江羽秋恢复理智,想抽人的冲动骤然飙升。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硬生生把那股火气压了下去。   现在病房人多,他不好动手,只是恶狠狠瞪了一眼施闻钦,用眼神警告他安分守己一点。   施闻钦向来不会看人脸色,重新躺下来,拉高被子盖到身上,继续睡。   江羽秋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等这傻子恢复记忆,他俩银货两讫。   -   隔壁床的女孩找了一把水果刀,将生日蛋糕切了,还给江羽秋他们送过来两块。   偷了人家的锯齿刀,还要吃人家的蛋糕,江羽秋很是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我们不是很……”   “饿”字还没说出口,施闻钦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早上没吃太多,早就已经饿了,于是长臂一伸,直接将女孩递过来的蛋糕拿了过来。   江羽秋喉咙卡了一下,艰涩改口:“……谢谢。”   女孩噗嗤一笑,“不用客气,不够还有。”   施闻钦确实不客气,低头吃了起来,他咬了一口奶油,似乎嫌口感不够好,挑剔地将奶油拨到一边。   江羽秋属猪的,虽然听起来有点像骂人,但他确实是猪年出生。   十二月份下旬的生日,踩着猪的尾巴,鼠的头出生,长了一个吃嘛嘛香的胃,还有一颗聪明灵光的头脑。   江羽秋爱吃甜食,跟女孩假客气了一下,就愉快地吃起了蛋糕。   等江羽秋吃完,施闻钦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不过他只吃了蛋糕胚子,剩下一大坨厚奶油。   江羽秋下意识朝隔壁病床看了一眼。   女孩的妈妈也来了,一家人正吃着蛋糕聊天,时不时传过来几声笑,气氛温馨。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女孩突然扭过头。   江羽秋赶忙递过去一个微笑,女孩也捂嘴冲他笑了一下,转过去继续跟妈妈说话。   江羽秋嘴角的弧度平缓下来,又看了一眼施闻钦盘子里的剩奶油。   他始终觉得这样有点不太好,走过去,将施闻钦剩下的奶油刮到自己的盘子里。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没理施闻钦,刮完奶油,假动作很多地在病房里溜溜达达,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他快速溜进卫生间,把奶油处理干净,才拿着空蛋糕盘出来。   扔蛋糕盘时,江羽秋跟女孩的视线再次对上。   江羽秋笑着感谢:“蛋糕很好吃,谢谢。”   女孩很热情,闻言起身说:“还多呢,我再给你们切两块。”   江羽秋摆了摆手:“不用了,该吃中午饭了。”   跟女孩闲聊了两句,江羽秋一转头就见施闻钦盯着他,眼神格外古怪,仿佛在看什么让他不能理解的新物种。   江羽秋:?   -   中午的饭是江羽秋去医院食堂打的,很清淡,两份小米粥,两碟没有多少油水的青菜。   怕施闻钦吃不饱,江羽秋还给他要了两个素包子。   看到午饭,施闻钦明显不高兴,眉心皱作一团,盯着食物只是看,像是不知道哪个能吃进他矜贵的嘴巴,还不被排斥似的。   江羽秋一个包子都快炫完了,他才拿筷子夹了一块豆腐,矜持地放进嘴里,脸色变化了几次,才咽了下去。   很困难地吃了一块豆腐,施闻钦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眼观鼻,鼻观口,口吃饭,假装没发现施闻钦的目光,心里很是冷酷。   饿几顿,就什么都吃了!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要求不会被同意,施闻钦收回了目光,勉强吃了一个包子。   江羽秋拥有绝世小猪胃,无论什么吃进嘴里都很香,他愉快地干完了午饭。   吃过饭,江羽秋去商店给施闻钦买了一套洗漱用品。   结账时,瞥见货架有一排水杯,江羽秋想起医生嘱咐施闻钦要多喝热水,向老板问了问水杯的价格,挑了一个便宜的买了。   回去后,江羽秋洗干净水杯,倒了一杯热水,对病床的人说,“这以后就是你的水杯,记得多喝水。”   施闻钦只是撩了撩眼皮,饿得不想说话。   忙活半天,江羽秋终于有空坐下来玩会儿手机。   闲着无聊,他上网搜索了一下沈锦然相关的消息,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受。   没有。   江羽秋失望地翻了好几页,搜出来的沈锦然都是同名同姓的人。   沈锦然那个渣现任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施宸。   江羽秋又搜了搜这个名字,令他大失所望,也没有施宸的任何讯息。   江羽秋不死心,把沈锦然跟施宸这两个名字放一块搜时,不小心点到了语音播放。   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开始朗读:“沈锦然、施宸……”   病床上的男人听到这两个名字,头部的某根神经跳了一下,接着就是极强的阵痛感。   江羽秋怕吵醒隔壁病床,赶忙退出了搜索页面,一抬头,对上一双黑沉沉,显得痛苦的眼。   “脑袋又开始疼了?”江羽秋收起手机走了过去,“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   施闻钦额角爬出了细汗,脑袋疼得几乎难以忍受。   奇怪的是,随着江羽秋靠近这几步路的工夫,那股剧痛又毫无道理地平复下来,大脑只剩下疲倦与困意。   施闻钦重新躺了回去,忘记刚才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问了他两声,对方都没有回答。   见施闻钦面色平和下来,似乎没事了,江羽秋也就没有再多事,走到床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水温很高,烫得江羽秋喝不下去,余光看到施闻钦的水杯。   这水晾了有一会儿,应该凉了。   江羽秋摸了一下水杯,很满意现在的水温,拧开水杯的盖子,往自己水杯里倒了半杯。   施闻钦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过来,直勾勾盯着江羽秋。   他清楚地记得江羽秋说,这个杯子是他的,吃饭前,江羽秋还从他的盘子里刮走奶油,找了一个地方偷偷吃了。   虽然那些奶油是施闻钦不想吃的,但这不妨碍他认定江羽秋有这个癖好,抢食儿的癖好。   这很不卫生,他也很不喜欢。   施闻钦瘫着脸,从江羽秋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杯子,拧上盖子,放到了自己枕边。   江羽秋看过来了,盯着他的杯子,明显还在觊觎,施闻钦抱着水杯翻了一个身,留给江羽秋一个后脑勺。   江羽秋:?   江羽秋:喵喵?   -   “我哥这个人很护食。”   市中心某栋豪宅里,施遇接过李特助递来的脚套,随口道:“说护食不准确,他是自我。”   难得可以蛐蛐老板,李特助四平八稳的声音,藏着隐蔽的兴奋,“这话怎么说?”   施遇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微妙的复杂。   半晌,他才说,“小时候我哥会给自己所有的玩具贴上编码,凡是贴上他标签的东西,他就不许别人碰。”   李特助小声说,“这不就是小气嘛。”   施遇啧了一声,如果单纯是小气就好了。   他戴着无菌手套后,才敢推开施闻钦书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李特助刚要跟上,施遇突然转过头,叮嘱道:“你注意着点,别乱碰这里面的东西,尤其是小心你的头发。”   李特助:?   李特助眼睛闪动着无知,“头发怎么了?”   施遇说:“别掉到书房的地上,要是我哥回来发现了,会连夜把你的头发送检验中心,一旦检测到你的DNA,你就完了。”   李特助:!   施遇:“以前有一个小朋友不懂他的规矩,卷走了我哥一个乐高,当天晚上我哥坐着私人飞机去国外要了回来,至今那个人都还在我哥的黑名单里没被放出来。”   李特助咻地撤回一条腿。   他知道施总可能有不为所知的癖好,但没想到这么神经。   可怜的他,原本只是公司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员,在施氏集团工作半年多,见施闻钦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要不是无意知道对方失踪,也不会成为李特助。   公司其他人都羡慕他升职加薪,一步跨入权力中心,成为施遇的亲信。   狗屁!   施遇着是怕他泄露消息,把他调到身边方便监视。   上午这货还让他查沈锦然的行踪,他一个平头小老百姓上哪儿去调查沈氏集团的副总?   真是太看得起他了,怎么不让他去暗杀唐僧师徒呢?   李特助怨念地盯着施遇的背影。   施遇似有所感,回头看过来,“怎么不跟上来?”   牛马小李立刻挤出笑容,“这么机密的地方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给您把门。”   施遇堪称温柔地说,“你不进来,我哥回来了,我连个甩锅的人都没有。”   他老鸨子招手,“来呀,李特助,进来快活呀。”   李特助:……   快活你大爷!   -   施遇不敢在他哥书房乱翻,找了半个多钟头,才找到所需要的那份文件。   自从施闻钦失踪后,他焦头烂额,一边处理公司事宜,一边还要隐瞒施闻钦失踪,暗中还要找人。   拿着文件离开别墅时,施遇望向施闻钦的卧室,露出几分惆怅。   也不知道他哥现在在哪儿……   就他哥那极度自我的招打性格,谁能跟他处得好?   确实没有。   短短一个下午,施闻钦已经在江羽秋脑颅被抽死无数次了。 第4章   江羽秋怀疑施闻钦是属狗的,跟他天生相克,容易让他猪狗不如。   要不然像他这种三好青年,怎么会在短短一天时间内,生出数次犯罪的想法?   施闻钦一点讨人嫌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更没有“寄人篱下,要夹紧尾巴做人”的观念。   晚饭的时候,见江羽秋打的饭菜跟中午一样,施闻钦用“只吃半个包子”的行为向江羽秋抗议。   在他的潜意识里,没有人可以惹他不高兴,如果惹了,一定会过来讨好他,向他道歉认错。   所以他比中午少吃了半个,想让江羽秋知道他对每日的伙食很不满意。   江羽秋自然没有搭理施闻钦,吃饱后就冷酷地把东西收拾了。   看着被敛走的晚饭,施闻钦浓长的眉头压下,怀疑江羽秋是不是不够聪明,所以没看出他的不高兴。   于是施闻钦制造出一些动静,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   江羽秋暗自深吸一口,在脑颅里又把施闻钦抽了一遍。   等江羽秋洗完碗筷从卫生间出来,隔壁床的女孩从家里带来了饭。   “我妈蒸了灌汤包,江哥你们也尝一尝吧。”   女孩叫方明琅,性格热情活泼,跟江羽秋只认识半天就混熟了,下午江羽秋还辅导她写了两道数学题。   江羽秋刚想拒绝,施闻钦突然制造出动静,吸引了方明琅的注意,然后用眼神问她灌汤包是什么馅的。   他的目光直接坦荡,像是在五星级酒店问特级厨师今日的菜单,理直气壮地令人发笑。   江羽秋性格已经够e人了,面对施闻钦这个厚脸皮,尴尬得恨不能穿回前一天晚上,在施闻钦昏倒的时候,往他身上印两个脚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方明琅倒是不介意,笑着说,“素馅的,有香菇,还有小虾米。”   施闻钦的嘴角往下塌了一点,那是纯肉食动物对素食的不屑。   但他又实在饿,江羽秋没让他吃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同意素灌汤包进入他的肠胃。   江羽秋眼皮抽了抽,告诉方明琅,“他不吃,他虾米过敏。”   施闻钦侧头看向江羽秋,眼里带着怀疑,一副“怎么不知道我虾米过敏”的表情。   江羽秋随口胡诌,“你真的过敏,吃了会全身起红疹子。”   施闻钦什么也不记得,虽然将信将疑,但很惜命地没再问方明琅要灌汤包。   最后他从方明琅这里得到了一小块红薯,也算缓解了一些饥饿感。   懒得看施闻钦优雅地啃红薯,江羽秋拎上暖水壶去了水房。   灌水的时候,方明琅拿着水壶走了过来。   她突然问,“你们吵架了?”   江羽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扭过头。   方明琅指了指病房的方向,“你跟那个哥哥吵架了?”   江羽秋不好言明,“没有。”   方明琅压低声音说,“你中午买的那个包子有小虾米,我给我爸买过……他对虾米不过敏吧?”   江羽秋关了热水,半真半假:“他有点挑食,我想治治他这个毛病。”   方明琅像一只偷到腥的猫,“我就知道。”   江羽秋不解:“嗯?”   方明琅立刻摇头,“没事,嘿嘿。”   江羽秋满头问号。   方明琅笑嘻嘻说,“我觉得挑食什么的,很可爱呀。”   江羽秋惊悚,小小年纪怎么眼睛就瞎了,挑食有什么好可爱的?   方明琅:“他可能是想你哄他,哦,我的意思是,他生病了就会想找点存在感,你哄哄他嘛。”   江羽秋心道,我不打他就算我心底善良了,还哄他!   江羽秋扣上暖水壶的盖子,冷哼一声,“这种人不能哄,容易惯坏!”   冷脸给他打热水,哥,你其实超爱的!   方明琅在心里尖叫。   -   晚上江羽秋留下陪床。   病房空出一个床铺,按照惯例两方的陪床家属应该轮着睡这张床。   江羽秋略过商量这一步,直接让给方明琅的妈妈。   方妈妈看江羽秋没带过夜的东西,把自家陪床用的床垫借给了他。   初秋的深夜,风凉且不停歇,掌状的树叶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江羽秋能吃能睡,哪怕在不熟悉的环境,入睡也毫无负担。   在树叶沙沙的催眠声中,哪怕隔壁病床传来呼噜声,江羽秋也昏昏欲睡。   直到一条手臂伸下来,在江羽秋的侧颊碰了碰,像是不喜欢江羽秋脸颊的触感,那只手很快又伸了回去。   江羽秋挠了挠被碰到的地方,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施闻钦夜视能力很强,哪怕病房暗得像糊掉的低像素照片,他也能在扰人视线的颗粒感画面中将江羽秋的五官,清清楚楚收进目中。   甚至江羽秋左脸压出来的红印,施闻钦也没有漏看。   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见人没有清醒的迹象,施闻钦难以理解,为什么江羽秋能睡得这么沉?   施闻钦只好再伸出手,比刚才更用力地推了推江羽秋。   这次他避开了江羽秋的脸,推的是他的肩膀,施闻钦觉得自己没用力,江羽秋却像一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居然朝前拱了一下。   施闻钦赶紧将手收回来。   这次江羽秋醒了,揉了两下眼睛。   眼皮间的褶皱他揉得更清晰,甚至变成了三层眼皮,眼睑有一排绒绒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施闻钦看了一会儿,又推了他一下,这回的力道要轻一些。   江羽秋抱着被子,下巴艰难抬起一点,看向病床上的人,声音含糊不请,“干嘛?”   施闻钦没说话,只是凑近了江羽秋一点,让江羽秋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   他想江羽秋像早上那样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需不需要买点吃的。   江羽秋什么也听不见,浓烈的困意让他五感封闭。   见施闻钦不说话,江羽秋酸涩的眼睛不自觉闭了起来,下巴磨蹭了两下被角,又钻进舒服的被窝。   很快,他的肩膀又被人推。   江羽秋恼了,声音跟着重了一点,“到底干嘛!”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的耳朵出问题了,他的肚子叫得那么响,江羽秋居然没有听到。   在床上不满地坐了一会儿,施闻钦屈尊似的走下床。   这下江羽秋终于知道施闻钦要干什么了,有点火大地从床头柜子里把施闻钦没吃的包子拿出来,然后塞给了施闻钦。   施闻钦抱着凉掉的包子,用力拧着眉头看江羽秋。   “爱吃不吃。”江羽秋警告他:“再吵我,明天的早饭还是这个。”   说完身子卷进被子里,没再看施闻钦。   施闻钦是很有骨气的,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气,他把包子扔到一边,上床给了江羽秋一个后脑勺。   第二天醒过来,江羽秋看见桌子上的包子,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那个后脑勺,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饿着他。   江羽秋心里也是有气的,但气归气,施闻钦毕竟是财神爷,是他发家致富的关健,而且又受着伤。   算了,出于人道主义,总不能真把人饿死。   早饭江羽秋给施闻钦买了虾饺,还有一份鸭血汤,觉得这下他总该满意了。   施闻钦咬了一口虾饺,眉心拧了拧,很嫌弃的样子。   江羽秋额角突了突,勉强忍耐下。   施闻钦放下虾饺,转而端起鸭血汤,喝了一口,脸色微变,目光四扫,像是要找垃圾桶吐。   江羽秋的火气再也按不住,手往桌子上一拍:“给我咽下去!”   施闻钦似乎被江羽秋的音量吓到了,眼睛上下的间距都大了许多。   他含着那口鸭血汤,吐也没法吐,脖颈向上抻了一下,喉咙用力滚动,硬生生把汤咽了下去。   江羽秋这一声吼,把同病房的方明琅爸妈都吓到了,两人齐齐看过来。   江羽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他们一笑,然后低头咬着虾饺,他的嚼牙用力咀动,像是要嚼碎谁的骨头似的。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觉得他脾气很大,很不好相处。   -   终于熬到下午,江羽秋陪施闻钦做了两点半那个检查。   检查结果要到明天才能出来,医生建议施闻钦再留院观察一天。   施闻钦可能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今天的精神要比昨天好,但还是不会讲话。   江羽秋不知道他从小就是哑巴,还是大脑受损导致语言系统出了问题。   检查结果没出来前,医生只是叮嘱江羽秋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情,多休息,少运动,少思考,避免大脑劳累。   施闻钦把这些话完全听进去了,检查回来就躺在床上休息,精神状态比江羽秋二大爷的裤腰带都松弛。   施闻钦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时,江羽秋惆怅望天。   施闻钦不恢复记忆,他就拿不到钱,想要到钱,就得让施闻钦恢复记忆……   唉,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江羽秋翻出自己的手机,把耳机插进施闻钦耳朵里,循环播放洗脑言论——   【江羽秋对我好,我要报答江羽秋。】   病床上的人露出稍许烦躁,下巴往被子里埋了埋。   江羽秋去洗手间的工夫,耳机就从施闻钦的耳朵跑到了床脚。   江羽秋:?   他走过去,捞起耳机再次靠近施闻钦,没想到对方突然睁开眼。   施闻钦推开江羽秋拿着耳机的手,张口说出了他俩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话——   “烦!”   江羽秋愣在原地,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施闻钦说得很清晰,烦,这个字也代表他的真实感受,他真的很烦江羽秋把噪音放进他的耳朵里。   拍开江羽秋的手后,施闻钦没去看他的脸色,翻了一个身。   身后长期没动静,施闻钦没太在意,稀里糊涂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窗外的天完全暗了下来,一直烦人的江羽秋不在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江羽秋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会待在病房,但施闻钦就是觉得不对劲,因为江羽秋的杯子不见了。   杯子是江羽秋昨天早上从那个简陋的,施闻钦不想多回忆的出租屋拿的,说是怕他去医院的路上会吐,所以准备了一杯热水。   实际却是,江羽秋自己用了那个杯子,里面的水施闻钦一口也没喝上。   当然,江羽秋后来又给他买了一个杯子,现在正躺在施闻钦的枕边。   施闻钦拧开杯盖打算喝口水,突然瞥见枕头底下有一抹红。   他掀开枕头,发现是两张百元钞票。   施闻钦隐约感觉到什么,去了一趟护士台。   护士那里留了江羽秋的联系方式,值班的女护士帮施闻钦给江羽秋打了一通电话。   他不方便说话,全程都是护士在跟江羽秋沟通。   施闻钦很清楚地听到,江羽秋在电话里跟护士说,他不认识自己。   施闻钦的眼睛缓慢转动了一下,忽然想起江羽秋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你给我老实点,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这一刻施闻钦明白,他被江羽秋扔在了医院。   很奇怪,这很奇怪。   江羽秋的意思是他不老实了就会扔下他,但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没有任何“不老实”的行为。   甚至早上江羽秋发脾气吼他的时候,他也把那碗腥得像掺了鸭屎的东西咽下去了。   江羽秋说那是汤,施闻钦实在无法苟同,感觉随便一只鸭子吐两下口水,加点水,也比那玩意儿好喝。   但他还是咽下去了,他没有不老实。   江羽秋却把他丢到了这里。 第5章   江羽秋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正在出租屋泡方便面。   “是江先生吗?我是省二院住院部的护士,您的家人醒了,正到处找您呢,挺着急的。”   护士的措辞让江羽秋感到惊奇,他无法想象施闻钦着急的模样,因为他看起来挺……狼心狗肺的。   施闻钦同样不满。   他想说自己没有到处找江羽秋,发现人不见了,直接就来护士台了,他做事是条理的,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   但护士语速很快,根本没给施闻钦插嘴的机会,最重要的是,护士接下来问到了施闻钦最关注的问题。   “江先生,您现在在哪儿呢?”   施闻钦不由地把耳朵挪近手机,也想知道江羽秋现在在哪里。   江羽秋:“我在家呢。”   护士说:“那没事就赶紧过来吧,陈医生说您家属的情况需要晚上陪护。”   江羽秋放下调料包,想了一下措词:“他不是我的家属,我不认识他,是前天无意中捡到的。”   护士很吃惊,“啊?”   “麻烦你们联系一下警局,给他报一个失踪案,谢谢。”   江羽秋快速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很快那边又打来一通电话,他没有接。   江羽秋自觉仁至义尽,不仅给施闻钦垫付了医药费,还留了两百块钱应急,任谁听了不得夸他一句当代圣父!   原本他是冲着一夜暴富的想法,才将施闻钦捡了回来。   但这两天根据他对施闻钦的观察,施闻钦确诊为傅某行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他明明会说话,却装了两天的哑巴,这份心机令人毛骨悚然。   江羽秋虽然爱钱,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聪明人都会及时止损,所以江羽秋果断离开医院,把施闻钦从自己的生活切割出去。   -   吃过晚饭,江羽秋躺在床上玩手机。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薄的门板被人敲了三下。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想象不到这么晚谁会来找他,疑惑地走下床,打开了房门。   施闻钦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在光线昏暗的走廊格外突显。   他抱着江羽秋给他买的水杯,神态自若,一点也不像突兀找上门的,反倒像是被主人盛情邀请的尊贵客人,在跟江羽秋罩面那刻,还矜持地抬了抬下巴。   江羽秋整整三秒都没反应过来,“你……”   怎么找过来的?   “不请我……”施闻钦还真像来做客的,朝出租屋看了一眼,“进去?”   江羽秋气笑了,“你不是嫌我烦,过来干什么?”   施闻钦很认真看了一眼江羽秋,露出些许思索,而后确定江羽秋把他扔在医院,是因为他说他烦。   他只好陈述事实,“确实。”   江羽秋:?   施闻钦说,“烦。”   确实烦。   人在血压飙升的时候,也是会发笑的,江羽秋微笑:“滚!”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脾气不好,他原谅他的坏脾气,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样情绪稳定。   施闻钦说:“头疼,才会烦。”   江羽秋反应了几秒,才明白施闻钦说自己脑袋疼,所以才会烦江羽秋把耳机塞进他耳朵里。   施闻钦中度脑震荡,确实不能听太多噪音……   江羽秋气短了几分,语气也没那么冲,“好,这事算你有解释,那你干什么装哑巴?”   施闻钦否认,“没装。”   江羽秋冷冷道:“没装?那我跟医生问你,你怎么什么也不说?”   施闻钦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似的,眼睛撇向一旁。   江羽秋不依不饶,“说话!”   施闻钦还是那句话,“没装。”   江羽秋刚要怼他,忽然觉得不对劲,盯着施闻钦那张瘫着的脸看了三两遍。   施闻钦始终不跟江羽秋对视,这反而让江羽秋更加确定心里那个想法了。   “你该不会……”江羽秋高高挑眉,“是个结巴吧?”   施闻钦目光移到江羽秋脸上,很不高兴的样子,唇线拉直,“不是。”   江羽秋:“那你说句完整的话,要超过三个字的。”   施闻钦:“我不。”   江羽秋再也绷不住,大笑起来:“自尊心还挺高,结巴就结巴,装什么哑巴!”   看施闻钦这个样子,他应该不是先天结巴。   可能是脑袋受伤,导致语言系统有了一点问题。   施闻钦不满意江羽秋的笑容,也不满意江羽秋对自己的评价,但他从江羽秋的笑容里品出了其他意味——   承认错误!   江羽秋估计是知道冤枉自己了,现在正在心里自责把他扔到医院不管。   施闻钦觉得自己比江羽秋更擅长控制情绪,也要更聪明,明察秋毫,他该包容江羽秋。   于是,施闻钦主动走进了出租屋,大度地宽容了江羽秋,没让他给自己道歉。   施闻钦压根不去想,在知道江羽秋把他抛下那刻,陷入不知道去哪儿的迷茫。   “等一下!”   身后传来江羽秋的声音。   施闻钦转过头,不解地看向江羽秋。   江羽秋被施闻钦的理直气壮无语到,“谁让你进来的?”   施闻钦很自信:“我自己。”   江羽秋第二次气笑,想问他,你老几啊,你想进就进!   深吸了一口气,江羽秋压下情绪,“你摔坏脑子了,我不跟你计较,但我们丑话说在前。”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说话一直挺“丑”的,但他仍旧选择包容。   江羽秋说:“想进我的家门可以,不过要守我的规矩!”   “从今以后,我指东,你就不能朝西,我要你做什么,你必须立刻马上去做。还有,不能挑食,不能乱动别人的东西,更不能跟我玩心眼!”   施闻钦皱眉听着,期间无数次想要打断江羽秋,告诉他,他的这番话有许多漏洞。   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条理都没有他这么清晰,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尤其是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来不算聪明,施闻钦应该原谅这种不聪明,毕竟……   除了这里,他确实没地方可去。   施闻钦幅度很小很小地点了一下头,想让江羽秋看出他虽然不情愿,但他尽量在包容江羽秋。   江羽秋显然没看出施闻钦的小九九,不耐烦道:“说话!”   施闻钦用力抿了一下唇,半晌才“嗯”了一声。   江羽秋这才侧身放施闻钦进来。   施闻钦再次打量这间出租屋,很难想象这种地方居然会有人住,而且以后他也会住在这里。   尤其是床,很窄,也很硬。   施闻钦排斥睡在这张床上,正打算问问江羽秋能不能换一张床,江羽秋主动开口了。   “床睡不下两个人,你以后打地铺。”   施闻钦猛地看向江羽秋,似乎不能理解打地铺的含义。   在江羽秋眼里,施闻钦没有选择的权利,拍板睡觉的问题后,江羽秋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施闻钦,“你吃晚饭没?”   施闻钦还沉浸在睡地上的震撼里,没有轻易回答江羽秋提出的问题,倒是肚子适时传来一声响。   江羽秋听到了,拿了两盒泡面,“你吃红烧,还是海鲜的?”   施闻钦没说话。   江羽秋看出施闻钦的嫌弃,没好气道:“不准挑食,有的吃就不错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江羽秋还是翻出一根火腿肠,俩卤蛋给施闻钦加餐。   -   住院部的护士又给江羽秋打了一通电话,问他有没有跟施闻钦联系,人失踪了。   吃完饭,江羽秋只好带施闻钦回医院。   路上,江羽秋突然问,“对了,我给你的钱呢,你看见没?”   施闻钦还是不怎么爱说话,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叠钱。   江羽秋数了一下,还剩下178,他随口一问,“你买什么了?”   施闻钦说:“打车。”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所以你能找过来,是因为记得路?”   施闻钦有些许骄傲地扬起一点眉梢,出租屋去医院的路线有点复杂,但他记性很好。   江羽秋收起零钱,自言自语了一句,“还以为你自己走过来呢。”   施闻钦不擅长看人脸色,但偶尔又有那么一丝敏锐。   他压下眼,低声说,“走了……很久,才打车。”   江羽秋不愿意再讨论这个话题,抱起手臂,“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搞得他好像在欺负病患似的,他俩本来无亲无故,就算他真把施闻钦丢到医院了,江羽秋在道德上也没有任何瑕疵。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撇过的侧脸,观察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水杯。”   江羽秋的眼睛移过来一点:“什么?”   施闻钦抬起怀里的水杯,直勾勾盯着江羽秋:“你,买的,我记得……拿,你给我,买的。”   你给我买的水杯,我记得拿着呢。   知道施闻钦想表达的意思,江羽秋嘴角抽动了一下,没说话。   施闻钦还在观察他,最后终于确定,江羽秋是吃这一套的。   那就好。   这样他就可以赖上江羽秋,直到他恢复记忆。   施闻钦终于放心了,还当着江羽秋的面,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   自从施闻钦把说他烦的误会解开后,江羽秋心里的疙瘩没了,对施闻钦的偏见也消失大半。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对施闻钦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愧疚。   想当初他刚穿越过来,心态再好,面对无学历,无存款,无朋友的困境,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施闻钦现在的情况比他当初还糟糕……   江羽秋不经意碰到施闻钦的袖口,大衣的布料柔软平滑,质感很好。   江羽秋忍不住捏了两下,心里那点愧疚慢慢就摸没了。   虽然施闻钦受了伤,没了记忆,还举目无亲,但人家有钱啊!   只要他恢复记忆,就能上演龙王归来的戏码,用得着他这个小卡拉米同情?   完全不需要!   见江羽秋爱不释手地捻着他的袖口,指腹还时不时扫过他的手腕,留下奇怪的触感,施闻钦脸色有些古怪,忍不住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江羽秋彻底回过神,施闻钦在他眼里再次成了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对着财神爷,江羽秋投以和善的微笑。   这个笑容……   施闻钦扣紧自己大衣的扣子,还拉远了跟江羽秋的距离,像是在守护自己的男德。 第6章   施闻钦的检查结果,第二天上午就出来了。   他的大脑有少量淤血,对脑部组织损伤较少,不用做手术,卧床休息几天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会失忆,并且影响语言系统,医生说可能是神经元受到损伤。   医生让江羽秋不要着急,“大脑是人体最精密复杂的器官,它会自我修复,或许某天突然就能恢复记忆。”   道理江羽秋都懂,但他的钱包不懂。   月薪四千,除去房租跟吃饭,再养活一个人蛮费劲的,更别说施闻钦还不好养活。   江羽秋愁眉苦脸地给施闻钦办了出院手续,拎着人回了出租屋。   江羽秋跟奶茶店只请了两天的假,今天上晚班,吃过午饭他把施闻钦留家里,自己去上班。   施闻钦还记得自己被江羽秋丢在医院的事,见对方要走,警惕地坐起来,问江羽秋要去哪儿。   “去做牛马。你老实在家里待着,晚上我就不回来了,放心,我会给你订外卖的。”   江羽秋换上外出的鞋子,问施闻钦有没有想吃的。   刚问完他就后悔了,担心施闻钦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施闻钦对江羽秋提供的伙食一直不满意,尤其是听到江羽秋给他点外卖,施闻钦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出于某些考量,他什么都没有说。   江羽秋以为他懂事了,心情不错,“行了,晚上给你点些肉。”   说完拿上钥匙就离开了。   -   工作摸鱼的时候,江羽秋用手机查了查有没有尽快恢复记忆的旁门左道。   看到还算靠谱的方案,他复制到备忘录里,准备一个个地试。   六点钟奶茶店突然忙了起来,江羽秋忙里偷闲,给施闻钦订了一份卤肉饭。   等江羽秋下班回去,简易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外卖袋子,像是没动过。   施闻钦被江羽秋开门的动静吵醒了,不满地用被子盖住眼睛,遮挡刺眼的灯光。   江羽秋走过去,“怎么没吃晚饭?”   本来还犯困的施闻钦,闻言立刻说,“难吃。”   语气是很强烈的指责,像是江羽秋给他点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晚餐。   江羽秋回击,“你不说是你自己挑食,别人都吃得,就你吃不得?”   施闻钦一肚子反驳的话,但因为语言系统暂时出了问题,开口有损他的权威,因此只是用力地看了一眼江羽秋,然后把被子盖上了。   江羽秋打开外卖袋子,一次性餐具已经拆了,外卖盒里的卤肉饭也吃了一些。   不过吃得不多,米饭剩了一大半,卤肉也只咬了几口。   江羽秋甚至都能想到施闻钦吃饭的神情,肯定眉头皱得很紧,一副很嫌弃,但为了维持生命,又不得不委屈自己的样子。   对江羽秋来说,只要是饭就是香的,医院里的大锅菜他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所以他很不理解施闻钦的挑食。   江羽秋感到头疼。   为什么人家捡回来的男人,失忆后都很乖巧听话,怎么他捡来的是这样一个难搞的玩意儿?   放这么一尊大佛在家实在遭罪,得尽快让施闻钦恢复记忆。   江羽秋拽过凳子,坐到上面,用手碰了一下施闻钦,“你醒醒,我问你几个问题。”   施闻钦发现江羽秋总喜欢摸自己,一开始是脑袋,后来是手腕,这次是肩头。   他不动声色往床内挪了挪,眼皮略微掀了一下,示意江羽秋可以问,同时表露出自己谈话兴致不高。   江羽秋说,“医生说你这种情况,可以多提一提过去的事,有助于恢复记忆。”   施闻钦挑眉,向江羽秋投过去质疑的目光。   他记得很清楚,江羽秋说他是捡回来的,江羽秋怎么可能知道他过去的事。   江羽秋当然不知道。   他捡到施闻钦的那天晚上,趁着人昏迷拍了照片,放到搜索引擎里查施闻钦的身份。   结果什么也没有查到。   今天下午,江羽秋想过带施闻钦去警局,又担心会出意外。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江羽秋自然不会有这种担心,可这是狗血文,施闻钦住院甚至不需要出具身份证的狗血文!   施闻钦万一是被手眼通天的仇家暗害,那……警局未必安全。   江羽秋敲了两下桌面,“我虽然不知道你过去的事,但我们可以试试。”   施闻钦来了一些兴趣,难得开口:“怎么,试?”   江羽秋打开手机,“先从你的姓开始。”   他打开百家姓,问施闻钦:“赵,你对这个姓有感觉吗?”   施闻钦很是质疑江羽秋这个方法,但又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能勉强配合他的胡闹。   施闻钦摇头,他对赵这个姓没有任何感觉。   江羽秋按照百家姓一个个读了下去,每个姓氏都会间隔七八秒,给足施闻钦反应时间。   念到“沈”这个姓氏时,施闻钦大脑某根神经牵动了一下,难受地摁了一下太阳穴。   江羽秋激动,“你是不是姓沈?”   施闻钦要比江羽秋更理智,一次结果不代表什么,真理是需要反复论证比较得出来的。   施闻钦说:“再试……几个。”   江羽秋又念了韩、杨、朱、秦、尤、许,施闻钦都没有反应。   “沈。”江羽秋已经认定施闻钦姓沈了,观察着施闻钦的表情,“这次还有感觉吗?”   有,但没有上次那么强烈。   施闻钦勉强接受自己姓沈,总比姓孙、钱、王要好。   江羽秋又问,“那你能想到自己的名字吗?你叫沈什么?”   施闻钦努力想了一下,中度脑震荡让他一动脑,就会感到眩晕,想要呕吐。   看他实在难受,江羽秋赶忙叫停,“算了算了,等你好一点的时候再想吧。”   施闻钦不甘心,又觉得被江羽秋看轻了,更加集中注意力。   大脑随着施闻钦不断深入的思考,好像竖起一根根细针,戳在他的神经元上,伴随着强烈的痛感,以及恶心。   江羽秋一巴掌拍过去,“让你别想了,你逞什么能!”   施闻钦抬起了头,眼里拉出了红血丝,那张俊脸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看起来就是有点倔,唇线拉得很直。   江羽秋有点气,又有点好笑。   似乎发觉江羽秋在笑他,施闻钦鼻子重重喷了一下,把脸扭到一边。   江羽秋说:“既然想不起来了,那名字先揭过,咱们试下一个。”   现在施闻钦已经觉得这个方法靠谱了,闻言又慢慢把脸转过来,甚至坐直了一些,目光很有存在感的落在江羽秋脸上。   江羽秋莫名幻视自己站在讲台上,因为施闻钦身上散发着极强的求学欲,特别像在课堂上积极举手发言的小学生。   于是,江老师开口,“这次试试你的工作。”   施闻钦坐得更直了,随时准备在自己会的地方发言。   江羽秋想了一下施闻钦会干的工作,试探性道:“緬北诈骗?”   施闻钦:?   施闻钦摇头。   江羽秋:“叠码仔?”   施闻钦很不满,什么马仔,他就不可能是区区一个马仔。   江羽秋想起施闻钦在医院往枕头下放锯齿刀的事,眼角上挑:“你该不会是放高利贷的吧?”   施闻钦皱眉。   江羽秋嘶了一声:“难道是搞金融类诈骗的?币圈这两个字你耳熟吗?”   施闻钦忍耐似的闭了一下眼:“不!”   江羽秋:“那传销?”   施闻钦:“过!”   江羽秋:“倒买倒卖?”   施闻钦:“过!”   江羽秋又绞尽脑汁说了七八种犯法经营,施闻钦都在第一时间过了。   江羽秋实在想不出来了,开始怀疑施闻钦没有好好“听讲”。   “你刚才过的太快了,有些你都没有认真想,要不要我重新再说一遍,你仔细想想。”   施闻钦原本身体笔直,斗志昂然,到现在坐姿松散,面色不虞,已经不想跟江羽秋交流了,   他倒在床上,翻身背对着江羽秋,拉过被子盖上。   江羽秋看着床上的人,“生气了?”   施闻钦背对着江羽秋,不理人。   江羽秋不是小瞧施闻钦,实在是施闻钦不像一个正经霸总。   谁家正经霸总捆人手法娴熟,还枕下藏刀?   江羽秋戳了戳他的肩,“真生气了?”   施闻钦脑袋胀痛,肚子还饿,被江羽秋一碰,立刻抬起肩膀把那只手甩下去,“别……碰我!”   这话说得生气,但因为结巴,威慑力大打折扣。   “好,我不碰你。”江羽秋也困了,“你从床上下来,我们之前说好的,我睡床,你打地铺。”   施闻钦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看江羽秋。   江羽秋念在他身体不舒服,给他在地上铺了一床被褥,然后把人赶了下来。   施闻钦倒是没有说什么,乖乖躺到了地铺上。   江羽秋洗漱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关灯后,打着哈欠爬上床。   躺在床上没两分钟,江羽秋就彻底睡着了。   施闻钦听着床上人呼吸逐渐平稳,拍了一下前面的书桌,江羽秋没有任何反应。   早在医院的时候,施闻钦就发现江羽秋是一个防备心很低,可以随时进入深层睡眠的人。   施闻钦站起来看着熟睡的人,黑暗让他的五官模糊不清,高大的身影也完全将江羽秋笼罩。   江羽秋毫无知觉,额前的碎发扫在精致的眉眼,眼睫盖在下眼睑,看起来温和无害,且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观察了江羽秋七八秒,施闻钦俯身挤上床。   虽然床板很硬,但地上更凉,他才不要打地铺。 第7章   江羽秋睡眠质量好,通常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但今晚中途醒了一次,因为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赶上晚高峰的地铁,像汉堡里的肉饼一样被死死挤在中间。   呼吸不畅的江羽秋睁开眼,发现自己前胸贴着床内侧的墙,背后也有一堵扎实的肉墙。   江羽秋不甚清醒地扭过头,在黑暗里辨别了一会儿,发现那是施闻钦。   “你怎么上来了?”江羽秋推了推人,“下去,挤死了。”   在江羽秋嘟囔的抱怨声中,施闻钦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的地铺上。   见他还算听话,困倦的江羽秋声音含糊:“床是单人的,睡不下两个人,你凑合在地上睡吧,别再挤上来了。”   施闻钦将下巴埋进被子里,像是点了一下头。   实际这只是一个骗江羽秋的假动作,他并没有答应江羽秋不会再爬床。   床再硬也是给人睡觉的,地板则是用来走路的。   江羽秋要他睡地板这个要求是无礼的,所以他拒绝答应。   江羽秋的眼皮重新黏起来,很快又睡着了。   施闻钦听了一会儿动静,目标明确地再次爬上床。   施闻钦想,他应该是没有跟人同床的经验,因此不小心挤到江羽秋,才被他无情赶下来。   这次躺上来,施闻钦很勉强地把手搭在江羽秋腰上,让一直喜欢摸他的江羽秋占了一个大便宜。   这是上床的代价,是特殊情况下的迫不得已。   施闻钦这么告诉自己。   安慰好自己之后,施闻钦心安理得地抱住江羽秋,侧了侧身,尽可能让床的空间容纳两个男性成年人。   调整完睡姿,施闻钦这才合上眼睛。   -   早上,施闻钦趁着江羽秋没醒,回到床下的地铺,制造出自己一晚都睡在这里的假象。   江羽秋醒来虽然纳闷自己为什么贴着墙睡,但没有怀疑到施闻钦身上。   施闻钦装睡,见江羽秋下床去了卫生间,立刻明白他什么也没发觉,于是更肆无忌惮地制定自己晚上的睡床计划。   今天江羽秋还是上晚班,一点半到奶茶店就行。   洗漱完,江羽秋懒得出去买早餐,切了一点葱花炝锅,煮了少半封挂面,还煎俩个鸡蛋。   面熟后,江羽秋给自己盛了一大碗,施闻钦挑食,怕他浪费食物,只给他盛了小半碗。   没想到的是,施闻钦很给面子,快速吃完了碗里的面,还问江羽秋有没有。   江羽秋愣了愣,“锅里还有点。”   真的是一点,施闻钦端着空碗进去,挂着脸出来,望向江羽秋的目光透着指责。   指责江羽秋小气,挂面都不给他吃饱。   江羽秋感到冤枉,“我还以为你会挑食,所以没煮太多。”   施闻钦鼻腔发出一声轻音,然后低头吃碗里的面。   见他似乎吃得很香,江羽秋不禁对自己平平无奇的厨艺产生一种错误的认知。   “我煮的是不是很香?”声音带了些骄傲。   施闻钦咽下最后一口挂面,擦过嘴后,才评价:“很,一般。”   他特意加重“很”字的读音,江羽秋撇了撇嘴,“很一般你还吃这么多?”   因为施闻钦饿了、因为做饭过程很干净,还因为这碗面没有奇怪的味道。   江羽秋煮挂面的时候,施闻钦在一旁监督过,江羽秋的手是干净的,锅跟案板也是干净的。   虽然在煎鸡蛋的时候,江羽秋是在锅边打的鸡蛋,这有点不卫生,但尚且能忍。   江羽秋只加了盐,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佐料。   味道一般,可是干净健康。   施闻钦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背景,可他隐约觉得秦兵马俑也就那么一回事,自己家也不是不能造出来。   所以他要珍惜身体,保证健康,他活着就是对人类,对社会的贡献。   施闻钦又优雅地擦了一遍嘴,毫不带玩笑地说,“我的、命,很贵重。”   他再一次把“很”字咬得很重,想让江羽秋知道他话里的份量,以后少让他吃那些重油重盐的外卖。   这下轮到江羽秋皱眉:“你在说什么屁话,谁的命不重要?”   以施闻钦现在的口条,无法跟江羽秋解释重要与贵重的区别,只能选择闭嘴。   “吃完了就去把碗刷了。”   江羽秋对天龙人施闻钦如是命令。   施闻钦动了一下嘴,看出江羽秋的坚持,只好委屈地带伤洗碗。   厨房简陋得过分,洗碗台对身高一米八八的施闻钦来说太低,他憋屈地弯着腰,把泡沫洗得到处都是。   手忙脚乱地洗干净碗,出来就见江羽秋换床单。   江羽秋换上干净的床单,对施闻钦说,“把你衣服拿出来,一块给你洗洗。”   施闻钦迫不及待去拿自己的衣服,现在他穿了一套江羽秋的旧睡衣。   衣服不仅小,布料还不舒服,施闻钦怀疑衣服上有螨虫,不然身上怎么感觉有点痒?   出租屋有一台旧洗衣机,是房东留下来的。   床单跟施闻钦的衣服都是浅色系,江羽秋一块放了进去。   施闻钦的衣服不能水洗,等江羽秋捞出来时,大衣的版型变了不说,那件质感很好的银灰色毛衫大幅度缩水。   江羽秋:……   施闻钦就够矫情了,没想到他穿的衣服也这样。   江羽秋用力抻了抻毛衫的下摆,这才搭到衣架上。   -   晚上江羽秋下班回来,晾衣架的毛衫干了,比之前明显缩了一个号。   施闻钦对此毫无所知,像个豌豆少爷似的躺在床上,身下铺着江羽秋的被子。   江羽秋溜达过去,用一种寻常的口吻告知:“你衣服缩水了。”   施闻钦没太大反应,手臂闲散地搭在床头,低头看着手里温度计的说明书,随意道:“那就再买两件。”   透着一股财大气粗。   江羽秋足足沉默七八秒,半晌才叹了一声。   这两天正在降温,就算施闻钦的衣服没洗坏,也该给他买厚衣服。   江羽秋认命地掏出手机,在某夕夕上下单了两件衣服。   衣服第二天下午就到了,拆开包装袋子,刺鼻的气味立刻顶了上来。   施闻钦说什么也不肯试穿,脖子快要抻出两米长,以表抗议。   他虽然整天吃不饱,但身体底子好,江羽秋摁不住他,也扒不了他的衣服,只好以情动人。   “味道可能是有点难闻,这洗一洗就好了,一会儿我多给你洗两遍,你先试试。”   就算这些衣服致癌物超标,但以施闻钦强壮的体格,没个三五十年,癌症是攻克不了他的。   施闻钦脸上万分排斥与嫌弃:“拿走。”   “你试试。”   “拿走!”   江羽秋拿施闻钦没办法,不过还是忍不住威胁了一句。   “我把衣服退了,你要是再想我给你买绝不可能,天气再冷也不可能!”   施闻钦捂着鼻子,像是防止自己吸入致癌物,头颅却高昂,“冻死……也不穿。”   江羽秋气极:“行,你有骨气。”   他拎着衣服塞进透明包装袋里,转身进了洗手间。   等江羽秋从里面出来,施闻钦站在床板,抓搓着自己的手臂跟后背。   江羽秋以为他矫情作怪,没有理他。   施闻钦看了两眼江羽秋,围着屋子绕了两圈,最后磨蹭到江羽秋面前,把手臂往他面前伸了伸。   江羽秋原本是不想搭理的,余光从施闻钦挽起来的胳膊掠了一眼。   觉得不对劲,视线又挪回来。   施闻钦线条紧实的上臂漫着一片红,手臂内侧也是一片片红,像是起了什么疹子。   江羽秋神经一跳,“这是什么?”   施闻钦立刻说,“刚才……过敏了。”   “这里,也有。”他撩起衣服让江羽秋看他的后背,但又不想让江羽秋多看,快速盖上。   施闻钦的意思是,他吸了某夕夕上买的毒衣服,才过敏长了这么多疹子。   江羽秋一脸听到天方夜谭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衣服连碰都没有碰,闻了闻味儿就过敏了?   你是什么纸片嫩豆腐王子,这么脆皮!   施闻钦坚持是江羽秋新买的衣服让自己过的敏,绝口不提自己昨天就开始发痒,只是没起疹子。   江羽秋只好带着施闻钦去诊所瞧病。   施闻钦非常惜命,坚持要去大医院,做正规的检查。   江羽秋压着火:“这么晚了,你这点小病就别去麻烦急诊医生,现在的私人诊所都很正规。”   施闻钦看了一眼玻璃门内,诊所内灯光明亮,地板一尘不染,偶尔飘出几缕淡淡的药味。   认可了这里的卫生情况,施闻钦矜持地迈腿走了进去。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这才跟在他身后。   -   医生看过施闻钦的疹子,确定就是过敏导致的。   “现在的衣服化学染料太多,他可能是对某个成分过敏,以后买衣服的时候选那种浅色,全棉,质量好一点的。”   施闻钦闻言立刻问,需不需要喝点什么中药,排一下身体的毒素。   医生一愣,似乎没见过这么爱惜自己的年轻人。   医生:“不用,以后穿衣服注意一点,你还年轻,身体很快就会代谢出去。”   施闻钦这才放心。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实在忍不住,问了医生一句,“他有胃病吗?”   医生对施闻钦说,“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施闻钦很配合,张开口让医生看他的舌头。   医生又给施闻钦把了把脉,夸赞道:“他的胃很健康,身体底子非常不错。”   施闻钦得意地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翻白眼,胃很健康是什么好事吗?   正经的霸总有几个是胃好的!而且像施闻钦这么惜命的霸总,江羽秋阅文无数,在他印象里一个也没有!   医生有说:“这两天食欲是不是不好?脉有点虚,多吃点肉蛋奶。”   施闻钦向江羽秋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目光,抱怨江羽秋没把自己养护好。   收回目光,施闻钦跟医生告状:“他,不让我,吃饱。”   江羽秋直接怼回去:“你不说是你自己挑食!”   施闻钦翻昨天中午的旧账,说江羽秋挂面煮的少,给他煎的鸡蛋还缺了一角。   江羽秋:“那块煎糊了,我怕你挑剔,所以用铲子切进了垃圾桶。”   施闻钦:“你的,没糊。”   江羽秋:“你管我的有没有糊!”   施闻钦当然是管不着,但他今天就是有理,“我,没吃饱,脉都……虚了。”   “脉虚怪你自己挑食。”   “你不给……我吃饱。”   江羽秋刚要开口,忽然发现诊所里的人都在笑着听他俩吵架,话全都卡在喉咙。   施闻钦继续翻旧账:“早上,你也……”   胳膊突然一疼,施闻钦皱眉,“你掐我,干什么?”   江羽秋:……   这下医生也绷不住了,其他人笑得更厉害。 第8章   从诊所回去的路上,江羽秋无数次生出再次将人扔了的冲动。   施闻钦对此毫不知情,且没有一点自觉。   回到家,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羽秋才彻底熄灭那个念头。   投在施闻钦身上的沉没成本太多,现在放弃要比前几天更为心痛。   江羽秋调整好心态,对施闻钦说,“把你衣服脱了。”   施闻钦立刻拢紧衣领,透着几分谨慎,“为什么?”   江羽秋拧开药膏,冷漠道:“上药!”   医生给施闻钦开了一支药膏,每天抹两次。   施闻钦不情不愿,但又没有其他办法,慢吞吞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让江羽秋给他抹药。   江羽秋把白色药膏涂手上,在施闻钦过敏的地方,用力一推。   施闻钦脖子不自觉缩了一下,似乎不习惯这种碰触。   这种不舒服持续的时间并不久,随着江羽秋微凉的掌心抚过过敏的肌肤,那种热辣麻痒顿时缓解了很多。   施闻钦的眼睛不自觉眯起来。   江羽秋干活利落,三下五除二给这位“脆皮少爷”抹好药:“行了,回你的地铺睡觉去。”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沉默着回到自己的睡铺。   今晚他难得没有爬床,因为后背涂了药,限制了他的睡姿。   施闻钦憋憋屈屈打了一夜的地铺。   第二天吃过早饭,江羽秋准备带着施闻钦去实体店买衣服。   昨晚他虽然撂下狠话,说不会再帮施闻钦买衣服,但那个时他不知道施闻钦过敏。   不然怎么办,还真能看着施闻钦穿着过敏又致癌的毒衣服?   江羽秋选了一家平价店,挥挥手让施闻钦自己去挑,他站在一旁玩手机。   施闻钦在店里转了一圈,看每件衣服都皱眉,最后选了一件勉为其难能入眼的,指给江羽秋看。   江羽秋收起手机,走过去看了一眼吊牌。   这家店是奶茶店同事推荐给他的,说这里的衣服平价,质量也不错,是难得的良心店。   江羽秋看着吊牌上699这个数字,实在无法把它跟平价挂钩。   他问店员:“这个打折吗?”   女店员微笑着说,“有折扣的,一件9折,两件8.5折。”   江羽秋默默了半晌,“你家不是平价店吗?”   女店员温和解释:“是的,我们家的衣服有99、199、299三个价位,但现在店面要升级,做中高档的衣服。您选的这件是羊毛衫,所以价格高一些。”   江羽秋放下衣服,“谢谢,我们不要这么贵的,看看199的就好。”   女店员带施闻钦去挑199的衣服。   施闻钦碰了一下布料,告诉江羽秋这个不舒服,会过敏。   江羽秋二话没说,带他去下一个店。   施闻钦总能挑到店里最贵的那件衣服,一连逛了三四家都是如此,且一家比一家价格贵。   江羽秋怀疑带施闻钦去十元店,他能精准挑到进价最高的货品,是个逛十元店的好帮手。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施闻钦天生就有钱,家里没几个亿,养不出这一身少爷病。   江羽秋闭眼劝自己,施闻钦越有钱,以后对自己的回报越高。   安慰好自己,江羽秋懒得再逛,折回第一家店,给施闻钦这个吞金兽买了那件衣服。   -   买完衣服,回来的途中施闻钦又饿了,江羽秋给他买了一块烤红薯,俩桃李面包作为晚饭。   到家后,江羽秋拿出记账本,把今天的花销如实记账。   一开始很实事求是,衣服699一件就记699,写到烤红薯时,江羽秋忍不住摸了一下施闻钦搭在一旁的大衣。   衣料轻薄柔软,保暖性也很好。   江羽秋把六块钱一块的红薯,一不小心就记成了160.   大衣袖口镶嵌着两枚宝石蓝袖扣,闷骚又奢华。   江羽秋的眼睛被袖扣迷了一下,又是一个不小心,把四块钱俩袋的桃李面包记成400.   退一万步讲,人家桃李面包怎么就不能是面包界的爱马仕?   两百块一个面包贵吗?   觉得贵的人,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有没有好好工作……   愉快地做完今日账目,江羽秋若无其事将记账本推给施闻钦。   他淡然道:“签字吧。”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似乎觉得江羽秋今天有点怪,但也没有多想,在记账本上唰唰签上“自己”的姓——沈。   江羽秋松了一口气,忽然皱眉:“唉,我又忘记买印泥了!算了,还是用碳素笔吧。”   从医院回来后,江羽秋每天都会记账,然后让施闻钦签字画押。   这样等施闻钦恢复记忆了,就算他赖账不还,江羽秋也可以拿着账本去告他。   江羽秋催促施闻钦把手伸过来,施闻钦很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江羽秋抓过施闻钦的手,用碳素笔将他拇指的指肚涂黑。   施闻钦浑身上下透着养尊处优,骨节分明的手指找不出半个茧子,就连指纹都要比别人清晰很多。   在江羽秋的监督下,施闻钦将涂黑的拇指摁在记账本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指纹。   江羽秋满意地吹了吹那页纸。   施闻钦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去卫生间洗了好几分钟才出来。   -   午饭还是煮的挂面,江羽秋也就只会煮面条。   看着面前的清汤挂面,施闻钦很不满:“医生让……我吃肉。”   江羽秋敷衍:“明天。”   吃过饭,江羽秋洗了一把手,拿起钥匙准备去上班。   施闻钦堵在门口,江羽秋问他干嘛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大坨挡住江羽秋的去路。   上班时间快要不够了,江羽秋耐心告罄,加重语气:“到底干嘛?”   施闻钦这才掏出药膏,眼神虚虚搭在江羽秋身上,随后又很快移开,“……上药。”   江羽秋真是服了这个祖宗了,“刚才怎么不说,非要捡着我上班前说!”   施闻钦眼底露出一点不服,张口刚要说什么,江羽秋一个眼神杀了过来。   “你还敢顶嘴!”   施闻钦把嘴闭上了,心里直觉得江羽秋脾气好大,从早上到现在吼了他四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暴躁症。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赶紧道:“把衣服脱了。”   施闻钦脱掉上衣,江羽秋挤出一些药膏,匆忙往施闻钦出疹子的地方一抹,然后去了卫生间。   直到卫生间传来水流声,施闻钦才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   好快,怎么跟昨晚的不一样?   施闻钦朝江羽秋投去怀疑的目光,对方压根没时间理他,抓走钥匙去上班了,徒留施闻钦这个半身裸男呆滞地趴在床上。   晚上江羽秋没给施闻钦订外卖,施闻钦把那两个面包吃了。   半个小时后,他又开始饿了,主要是刚才没吃饱。   桌子上有一大袋零食,施闻钦翻看了两眼,没一个有福气能进他矜贵的胃。   施闻钦去厨房转了一圈,给自己煮了两个鸡蛋。   锅里的水一开,施闻钦就关了火,用勺子挖出一枚蛋,忍着烫在桌沿打了一下,结果流了一滩黄色液体。   施闻钦惊得后退半步,手忙脚乱把鸡蛋液清理干净。   施闻钦学习能力很强,迅速从刚才的失败总结出经验教训,明白自己煮的时间太短,施闻钦自信地打着火。   十分钟后,锅糊了。   施闻钦:……   -   江羽秋下班回到家,施闻钦蒙着被子躺在床上。   江羽秋没太在意,脱掉外套挂在门后,路过厨房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过道加了一个隔断板子,卧室跟客厅是一体的,只有卫生间是单独一间。   江羽秋寻着味道走进厨房,发现了那口黑漆漆的坏锅。   施闻钦把锅烧糊后,其实是补救过的,他企图用刷锅球把底部那层黑垢刷下来,由于锅底太薄,施闻钦大力出奇迹,直接把锅底刷通了,露出一个豁口。   蒙在被子里的施闻钦,自江羽秋回来就一直关注他的动向。   听到江羽秋进了厨房,施闻钦掀起一角,追逐着江羽秋的脚步。   这两天他表现的一直很好,江羽秋自然找不出借口赶他走。   但今晚不一样,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江羽秋脾气又那么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哪怕他不是故意的。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看到江羽秋从厨房出来,施闻钦赶忙盖住被子,裹紧自己。   “行了,别装睡了。”   江羽秋似乎看出了他的把戏,也有可能是在诈他,施闻钦没有轻举妄动。   江羽秋走过去,一把掀开施闻钦的被子,施闻钦像见光的水蛭,不自觉蜷了一下。   “我给你买了黏玉米。”江羽秋语气随意,“起来吃。”   施闻钦一时怀疑自己听到的,直到江羽秋将一个热乎的,带着皮的玉米棒塞给他。   施闻钦捧着玉米棒,呆滞又不可置信的模样让江羽秋哭笑不得。   “你这是什么表情?”   真当他是黄世仁?   江羽秋虽然在穿跟用的方面是苛刻了一些,那因为他自己也不讲究这些,但吃上他可没有虐待施闻钦。   前几天那晚的卤肉饭,加上配送费32。   是施闻钦自己不爱吃,嫌弃外卖重油盐。   “好了,赶紧吃吧。锅坏就坏了,还有一口呢,是话费积分兑的,就在碗橱上面那个柜子,你要是还饿,就去再煮两个鸡蛋,十分钟左右就能熟。”   江羽秋拉过椅子,打开台灯,从抽屉拿出记账本。   买黏玉米本意是怕施闻钦晚上饿,但人情归人情,账还是要记的。   江羽秋伏在书桌,微垂的眼睫像蘸了一点蜜,被台灯染得异常柔和。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角的光斑,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江羽秋记好账,把本子合上,准备让施闻钦明天再签。   刚把记账本放进抽屉锁好,施闻钦缓慢地递过来半截黏玉米,江羽秋微愣,抬眼朝他看去。 第9章   虽说江羽秋捡到他,是江羽秋天大的幸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施闻钦还是懂的。   今天他不小心把锅弄坏了,不能因为这个错误很小,他就忽视江羽秋的感受。   该给江羽秋一点甜头的。   施闻钦心里这么想,实际也这么做了,他把黏玉米掰了半块给江羽秋。   江羽秋看起来很受宠若惊,愣愣地望着他。   施闻钦对江羽秋这个反应很满意,觉得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多给予江羽秋这样的甜头,毕竟自己是一个宽容又大方的人。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很护食,这可能跟占有欲、控制欲这些偏负面的性格底色有关。   所以当他主动把“自己”的食物分享出来,江羽秋第一个反应是,施闻钦吃耗子药了?   如果不是吃错药,江羽秋实在不知道施闻钦这样一个自我的人,怎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   最终江羽秋也没要施闻钦的黏玉米,吃了一包薯片。   他吃什么都可以,吃什么也都香,不像施闻钦,可进施闻钦口的食物少之又少。   江羽秋自诩是一个贴心且大度的人,所以没跟他抢。   见江羽秋吃薯片,施闻钦似乎想说什么,脸上有很明显的表达欲。   但江羽秋没给他机会,快速吃完就去了卫生间。   -   晚上抹了药,这本来不适合爬床,但施闻钦实在不想睡地板,趁着江羽秋睡着又摸上了床。   施闻钦没穿上衣,跟江羽秋盖同一张被子感觉很怪,可狭窄的床又挤不下两张被子。   施闻钦左右为难,熟睡的江羽秋突然翻了一个身,手背打在施闻钦的肩头。   江羽秋的手很温热,流动在出租屋的空气却是冷的,从四面八方裹住施闻钦裸露在外的肌肤。   所以当江羽秋的手贴过来那刻,皮肉与皮肉的接触,温热与寒意的碰撞……   施闻钦顿时如惊弓之鸟,全身肌肉蓄紧,眼睛睁大,一个不慎跌回到地铺上。   睡梦中的江羽秋感觉自己碰到一个什么东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还朝床下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来得及看清,江羽秋倒回枕头上,一秒入睡。   施闻钦屏住呼吸,等江羽秋呼吸再次变得绵长,他才抬头看了一眼。   犹豫几秒,施闻钦还是乖乖躺在自己的地铺上,没打床的主意。   -   第二天江羽秋改上早班,给施闻钦留了早饭,就匆匆离开了。   最近奶茶店在搞活动,迟到是要罚钱的。   因为活动力度大,从开店一直到中午客源不断,吃午饭时江羽秋累得话都不想说。   一块吃饭的男店员也感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我就该好好学习,但凡考上一个好大学,也不用在这里辛苦。”   江羽秋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他有好好学习,也考上了好大学,但是……   男店员的表情突然很复杂,“羽秋,你好像吃了一块大料。”   江羽秋咀嚼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黄焖鸡里的大料吞进肚子里。   他现在还有什么咽不下去的?   生活里的苦,他不也咽得好好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回去的路上江羽秋又突然想起昨天答应施闻钦今天让他吃到肉。   江羽秋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去海鲜市场买了一些活虾。   除了煮面条,江羽秋啥也不会做,虾买回去,去掉虾线往锅里一丢,还撒了一把盐。   煮熟后,江羽秋捞出来,把施闻钦叫过来吃虾。   施闻钦先是巡视了一下新锅的情况,而后再去看盛出来的红虾,脸色微变。   江羽秋纳闷,“怎么了?”   施闻钦后退一步,像是要远离那些虾,“过敏。”   江羽秋以为他说的是皮肤过敏,“少吃点没事。”   施闻钦看向江羽秋,眼神露出些许怪异,“你说我,虾过敏,在医院。”   江羽秋:……   他早忘记自己说过这种瞎话了,难为施闻钦这么惜命,还记得这么清楚。   江羽秋把虾端出厨房,含糊道:“上次骗你的。”   施闻钦缀在他身后,“为什么,骗我?”   江羽秋不客气说,“因为你挑食!”   施闻钦没觉得自己挑食,相反,他对于江羽秋什么都吃感到不可理解,在他看来外卖是很脏的东西,薯片也属于垃圾食品,江羽秋却吃得津津有味。   施闻钦很谨慎地剥了一个虾,吃了半只,等了十分钟,确定自己不过敏后,他才又吃了几只。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就吃这点?”   施闻钦优雅擦手,“虾,不够鲜。”   江羽秋:……饿死你得了!   虽然买的虾大部分都吃进了江羽秋的肚子里,但他还是把买虾的钱记进账本里。   今日花销一总结,居然只有一百多,这还是把水电费跟房租摊进去的金额。   江羽秋看着178这个数字,默默把38的虾,改成138.   但这也才278,想靠养活施闻钦实现财富自由,那得养他多少年?   江羽秋想着等施闻钦清醒,他拿着对方给的报酬,再去读个书,把学历搞上来。   复习需要钱,上学也需要钱……   江羽秋忍不住又去摸施闻钦大衣的袖口。   施闻钦只有这么一件外套,今天降温,他穿在身上保暖,正无聊地看某个电器的说明书时,江羽秋又开始摸他。   江羽秋体温偏高,温热的触感不由让施闻钦想起昨晚的爬床。   他眼皮一抖,立刻从江羽秋手里抽回自己的衣服。   江羽秋不死心,又去揪他的袖扣,还露出很痴迷的表情,这让施闻钦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拽过被子裹住自己。   这边的江羽秋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放开施闻钦的衣服,在记账本上写下一笔支出。   -   晚上临睡前,江羽秋才将今日的账目推给施闻钦。   江羽秋坦然自若,抱着手臂,语气平静:“赶紧签,签了早点睡。”   他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施闻钦却不知道为什么频频看他,还破天荒看了一眼记账本的内容。   江羽秋瞳孔地震:!   施闻钦一目十行扫过各项支出,精准地指着某项“大笔额度”,问道:“这是,什么?”   什么也不是……   不过是江羽秋巧立名目、弄虚作假、无中生有的一笔账罢了。   哪个会计会在审计面前承认自己做假账?   所以江羽秋咬死不承认:“……这不是写着服务费。”   施闻钦一瞬不瞬盯着江羽秋的眼睛:“什么,服务费,要八百?”   江羽秋顿时有种被看穿的仓皇感,语速比往常快了许多,“你住在我这里,房租不要钱,水电不要钱?”   施闻钦条理清晰,“水电、房租,你摊在……这里了!”   江羽秋仍旧嘴硬,“你没住过小区吗?小区每年都会向业主收取服务费!”   施闻钦拿过江羽秋的手机,“打,给物业,现在,就打。”   江羽秋彻底卡壳。   见江羽秋又是抓耳,又是摸嘴,一分钟内做了三百多个小动作,施闻钦像抓到偷腥的猫,刻在骨子里的谈判技巧全部觉醒。   他一针见血:“这是,假账!”   江羽秋触底反弹,彻底急了:“这怎么是假账,你不要瞎说,我记下来的每一笔账都清清白白!”   施闻钦很清楚江羽秋的反应,这是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   “行,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没什么好说的,算我倒霉,捡到你这么一不知道感恩的人。”   江羽秋进入第二个阶段——撇开事实不谈,转而用道德压制。   施闻钦不动如山。   江羽秋发泄了一通,见施闻钦什么反应也没有,心彻底虚下来,梗着脖子问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这是黔驴技穷了。   施闻钦终于开口,抛出自己的价码,“我要,睡床。”   江羽秋下意识反驳,“不行,这是另外的价钱。”   “可以。”施闻钦霸总附身,将笔掷到江羽秋面前,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结束这场谈判,“价钱,你开。”   在施闻钦眼里,钱只是工具。   一种能达到目的,让自己过得舒服的工具。   虽然被施闻钦拿捏住了,但江羽秋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相反,他很痛快地定下每天1000这个数额,作为施闻钦能睡床的代价。   江羽秋愉快地在记账本写下:床费+服务费共计1800.   一天稳定收入1800,一个月就是54000,一年就是60多万。   那养活施闻钦十年……   十年成本有点高,还是养活一年吧。   江羽秋结束发散的思维,对施闻钦说:“签字。”   施闻钦捡起笔龙飞凤舞签下一个【沈】字,由于江羽秋又忘记买印泥,只能用碳素笔墨水代替。   施闻钦很不满江羽秋每天涂黑他的手指,指责道:“你记性,真差。”   江羽秋心情好,不跟施闻钦计较,把记账本锁进抽屉里,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等他出来,施闻钦已经大喇喇躺到床上,修长的腿叠在一起,姿势随意地占据大半张床。   江羽秋:……   虽然他同意施闻钦睡床,但真跟施闻钦同床共枕,江羽秋还是生出几分拥挤的不适感。   -   往常倒在枕头上一分钟就能入眠,今天整整三分钟了,江羽秋的困意才袭来。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黏,就在他快要睡着时,身旁的人动了动。   江羽秋将脑袋蹭进被子里,施闻钦又动了起来,动静比刚才还大。   江羽秋困得不行,嘟囔着抱怨:“你能不能老实一点。”   施闻钦对“老实”这两个字很敏感,当初江羽秋就是觉得他不够老实,把他扔到医院不管了。   可只是安静了几十秒,施闻钦实在忍不住,很轻地碰了一下江羽秋。   江羽秋纹丝不动,像是彻底睡着了。   施闻钦小声叫江羽秋的名字,一副不愿意把他吵醒,但又不得不吵醒的模样。   江羽秋困得睁不开眼,鼻音很重:“干嘛?”   施闻钦说:“你衣服,我过敏。”   江羽秋脑子转不动,不知道施闻钦在说什么,随口回答:“过敏你就把衣服脱了。”   这句话听到施闻钦耳朵里变成,过敏你就把【我】衣服脱了。 第10章   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秋歪头睡得很沉,下眼睫毛绒绒的,像湖沼冒出来的一丛芦苇。   他对施闻钦毫无保留地敞着肚皮,一点戒心都没有,仿佛施闻钦是很值得信任的人。   施闻钦喉咙咽了咽,觉得江羽秋信任自己也是应该的,他正派的长相、宽仁的气度,是会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与信赖。   既然江羽秋这么信任他……   施闻钦小心地拉起江羽秋的手,很不熟练地将江羽秋睡衣的袖子从手臂上褪下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当施闻钦托起江羽秋的脑袋,拽着衣服领口从江羽秋身上撤出来时,额角冒出了不少热汗。   江羽秋大概感到不舒服,眼皮动了动,隐约有醒过来的迹象。   施闻钦定在原地,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江羽秋侧了侧头,细软的头发在施闻钦手掌扫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施闻钦这才敢吐出一口气,赶忙把江羽秋的衣服扒下来,还顺手叠好,放到书桌上。   他下床去拿自己的衣服准备给江羽秋套上,摸着黑翻找了一会儿,找到之后转过身刚要返回,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江羽秋感觉身上光嗖嗖,寒气直往身上钻,伸手摸了一下自己,发现没穿衣服。   他支起上半身,看到床下那个高大的黑影,大为光火,“你干什么呢?”   施闻钦觉得自己是有理的,但江羽秋这么一质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短了三分。   “为什么脱我衣服?”江羽秋没好气道:“我要是感冒了,你替我上班?”   施闻钦为自己辩解,“是你,让我,脱的。”   江羽秋眉头紧拧,眼睛瞪圆:“我什么时候让你脱了?”   施闻钦振振有词,“刚才,我说你,衣服过敏,你让我脱。”   江羽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施闻钦能连着说四个字了。   随后被吵醒的火气又顶上来,他直觉施闻钦是在狡辩。   “就因为你过敏,我就得脱光,还跟你盖一条被子?”江羽秋双眼冒火:“我又不是变态,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谈判桌上,条理清晰,气场强势的施总,在这一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面对江羽秋的怒火,施闻钦呆滞无言。   江羽秋命令:“把我衣服拿过来!”   施闻钦迟缓了几秒,走上前,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也没看清衣服是谁的,直接套在自己身上。   施闻钦以为他会借题发挥,今晚不让自己睡床,没想到江羽秋穿上衣服后,倒在床上没多久又睡着了。   施闻钦:……   确定江羽秋睡死过去了,施闻钦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江羽秋穿着他的衣服,又是那副毫无防备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他的气息。   施闻钦慢慢把江羽秋抱到怀里,心里想,床太小了,两个人只能这么睡,可不是他愿意让江羽秋白白占自己的便宜。   -   第二天醒来,江羽秋才发现自己穿着施闻钦那件洗抽水的羊毛衫。   昨晚模糊的记忆瞬间涌上来,他还以为那是在做梦,没想到施闻钦大半夜居然真把他衣服扒了。   施闻钦在装睡,任凭江羽秋怎么叫他,他始终双眼紧闭。   江羽秋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穿着施闻钦的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等江羽秋出来,床上的人还在睡,这下江羽秋十分肯定他是装的。   江羽秋走过去,用通知的口吻说,“你昨晚不顾我的意愿,给我换衣服,罚你200块。”   听到江羽秋拉开椅子,接着是打开抽屉的声音,施闻钦稍稍掀起一角被子。   江羽秋果然在记账。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施闻钦对江羽秋有一定的了解。   江羽秋不是一个喜欢找后账的人,一旦盖棺定论,就不会再揪着不放。   确定他不追究昨晚的事了,施闻钦这才敢起床去卫生间。   把罚施闻钦的200块记到账本上,江羽秋给施闻钦煮了俩鸡蛋,嘱咐他——   “我买了一箱全麦面包,估计上午就能送过来,你记得给快递开门,饿了就打开吃。”   说完拿上钥匙就离开了。   出租屋就留施闻钦一个人,他百无聊赖地望着江羽秋离开的背影,等人消失了,他才去厨房,拧着眉把那俩水煮蛋吃了。   十点多钟的时候,快递员把面包送上门。   施闻钦已经饿得不行,打开箱子,咬了一口全麦面包,又露出想吐的嫌弃表情。   中午江羽秋给施闻钦订了一份皮蛋粥,还有一个烤红薯。   江羽秋觉得自己对施闻钦不错,他不爱吃味道太甜的面包,就给他买了一箱全麦面包,不喜欢重油盐的外卖,给他点清淡的粥。   但施闻钦还是很作妖。   江羽秋下班回来,施闻钦突然递过来一张纸。   纸上贴着透明胶带,每条胶带都粘着一根头发,一共八根头发。   江羽秋皱眉:“这是什么?”   施闻钦说,“我掉的。”   江羽秋无语:“给我这个干嘛?”   施闻钦重复:“我,掉头发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也带着控诉,像是在指责江羽秋没有好好养护他,让他又是脉搏虚弱,又是掉头发。   江羽秋闭了闭眼,“……谁不掉头发?”   施闻钦说,“我以前,不掉。”   江羽秋斜了他一眼,“你又不记得以前的事,搞不好你以前一大把一大把地掉。”   施闻钦虽然不记得自己以前的事,但他坚决认为自己一根头发都不掉。   江羽秋:“不掉毛的那是假人!我也掉,一天掉得比八根还多,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施闻钦幽幽说:“那……你会秃头。”   how dare you!   江羽秋怒而拍桌,施闻钦怎么敢说一个男人会秃头。   一秒惹怒男人的三句话——   你矮!   你不行!   你秃头!   见施闻钦还要用他那张妙嘴说什么,江羽秋撕下一截胶带缠住他的嘴。   “你给我闭嘴!”   江羽秋怒不可遏:“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对我说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妄加评论了!”   施闻钦把脸扭过去,哼!   -   虽然江羽秋呵斥住了施闻钦,但晚上洗头发时,还是忍不住关注了一下自己掉头发的情况。   在洗头发的过程中掉了三根,擦头发的过程中又掉了三根。   江羽秋不免紧张,他该不会真的会……   不可能,他家就没有秃头基因!   果然不能跟施闻钦说太多话,他这种过分注重身体的死养生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江羽秋泼掉水,把头发扔进垃圾桶。   刚处理好一切,卫生间的门被敲开,施闻钦出现在门口。   那张雕刻般英俊的脸被光线切割,上半张脸藏在黑暗,下半张脸沐浴着光,他的唇薄而红,眼神却漆黑幽深。   施闻钦张口说了一句话,“我要洗手。”   江羽秋听到耳朵里却是:“我会盯着你,永远!”   因为现在的施闻钦莫名让江羽秋幻视,那种绝美,但阴湿的男鬼,会在江羽秋意志力松懈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让江羽秋狂掉SAN值。   见江羽秋没有拒绝,施闻钦飘进了洗手间。   他十分刻意地朝垃圾桶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小团头发,露出了“果然”的表情。   江羽秋合上眼,优雅地吐出一个字,“滚!”   施闻钦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怜悯之色。   江羽秋额角的青筋突了突。   两分钟不到的工夫,施闻钦在江羽秋的脑颅里被抽死了三次。   -   晚上睡觉,施闻钦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床头不停看江羽秋。   江羽秋伸出两根手指,高冷道:“一晚上,两百。”   虽然还在生气施闻钦在洗手间主动犯贱,但钱还是要赚的。   施闻钦没有任何犹豫,点头同意。   江羽秋把施闻钦递过来的衣服换上,自动给他让出半张床。   隔天早上,江羽秋换上自己的衣服,随手把施闻钦的羊毛衫扔到一旁。   施闻钦捡了起来,从衣服上缓缓扯下一根头发。   头发在空中飘荡了一圈,途径江羽秋时,施闻钦放慢动作,让江羽秋看清那根属于他的头发。   江羽秋一个厉眼扫过来,施闻钦赶紧把头发扔进垃圾桶,低头很忙碌地收拾被褥。   -   施闻钦在江羽秋脑颅死亡的次数不断叠加,一天之内可能要“惨死”十几次。   江羽秋面无表情地手打柠檬,兜里的手机时不时就会震动一下。   离江羽秋最近的店员纳闷,“你手机怎么老是响?”   江羽秋咬了咬牙,“被电诈团伙盯上了。”   店员深有同感,“我也是,这几天总是接到骚扰电话,一天五六通,烦死了。”   江羽秋敷衍回他,“是的。”   店员自言自语,“反正也没人给我打电话,我打算设置防骚扰,陌生电话一律不接,你也设一个吧。”   江羽秋:“好。”   趁着去洗手间的工夫,江羽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之前怕施闻钦一个人在家会突发紧急的事,江羽秋给他找了一部旧手机。   没想到这倒是方便施闻钦骚扰他了!   施闻钦给江羽秋发了几十条微信,没有一句废话,全都是照片,散落在出租屋各个角落的头发照片。   施闻钦捡到头发后,仔细确认,然后分门别类。   每一根头发都有自己的标签——从“施闻钦一号头发”到“施闻钦20号头发”,“江羽秋一号头发”到“江羽秋28号头发”。   这些头发是施闻钦这两天的成果。   手机又震了一下。   施闻钦又发过来一张图片,是江羽秋29号头发,在床的夹缝间发现的。   江羽秋气得想摔手机,他居然真比施闻钦这个烦人精掉的头发多!   可恶! 第11章   江羽秋忍了忍,实在没忍住,发过去一段话。   【你要是没事干,就把家里的卫生搞了!】   施闻钦回复得很快:【打扫了。】   为了营造出自己是在打扫卫生时,“无意”看到家里有这么多头发,而不是故意在各个角落翻找头发,施闻钦给江羽秋拍了很多照片。   打扫卫生用的簸箕笤帚,还有橡胶手套,以及抹布。   抹布他洗了好几遍,被手机拍出来感觉还是脏兮兮的,施闻钦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才拍出一个干净的抹布。   然后跟江羽秋抱怨,这部手机很不好用。   他有轻微的强迫症,江羽秋给他的手机磕出不少蜘蛛纹裂,要不是只有这么一部手机,施闻钦都不想碰。   抱怨完手机,他还吐槽了江羽秋买的橡胶手套。   【只戴了一会儿,手就开始痒了。】   【jpg.(手部照片)】   【jpg.(换了一种角度的手部照片)】   施闻钦还说:【我手过敏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买这种便宜货。】   江羽秋一直不理解演员在表演生气时,为什么要捂后脑勺。   现在他懂了,因为血压上来时,后脑勺会有一种麻酥酥的电流感。   江羽秋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退出微信,锁了手机屏。   这时,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江羽秋胸口微微起伏,本来不想点开,但手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施闻钦又找到一根头发,编号施闻钦21号。   江羽秋点开图片看了几秒钟,立刻回消息质问施闻钦。   【为什么你名字的编号这么小!】   施闻钦把他的名字编号写得特别大,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看见一样。   他自己的名字却写得很小,跟一只小蚂蚁不小心爬在纸上似的。   施闻钦没想到江羽秋居然会注意到这个,顿时有种被抓住小辫子的心虚,没敢回复江羽秋。   江羽秋生气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这一下午,施闻钦总算安静了,没再骚扰江羽秋。   -   江羽秋下班后,马不停蹄地骑自行车回了家。   推开房门,往日总会躺在床上,比坐月子还像坐月子的施闻钦,今天竟然没在床上。   江羽秋四下一扫,在厨房隔断板后面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施闻钦探出一点脑袋,观察了一下江羽秋的脸色,然后端着一盘东西走了出来。   施闻钦开口,声音是不习惯的伏小作低:“……吃饭吧。”   江羽秋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翻白眼。   施闻钦煎了鸡蛋,还煎糊了,夹在全麦面包里。   这就是他给江羽秋做的“饭”。   江羽秋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施闻钦无法判断他此刻的喜怒。   琢磨了片刻,施闻钦又默默从那包零食里翻出一盒旺仔奶,拆开吸管包装,给江羽秋插上,并且将椅子拉了出来。   就算江羽秋一肚子火,看到施闻钦这套哄人的丝滑小妙招,也忍不住想笑。   在他印象里,施闻钦不是这么有眼色的人。   江羽秋下巴冲施闻钦抬了抬,“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网上。”施闻钦快速回答,随后又不禁露出得意,“很多条,我就选了,这一个。”   施闻钦的意思是,网上有很多哄人不生气的办法,他很聪明,一眼挑中最有效的那个。   江羽秋肯开口跟他说话,施闻钦就觉得他已经不生气了。   江羽秋确实没那么生气,在施闻钦期待的目光下,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   他挑剔看着全麦面包里的煎蛋:“还说我煎糊了,你这不是也糊了?”   施闻钦是完美主义者,本来想扔掉,重新再煎一个,但江羽秋不许他浪费食物。   江羽秋拿起来咬了一口。   施闻钦立刻问,“怎么样”   “还可以。”江羽秋又嚼了两下,“但你是不是没加盐?”   施闻钦露出迷茫,明显不知道煎蛋还要加盐,“那,怎么办?”   不挑食的江羽秋:“不怎么办,就这样吃。”   感觉口味单调,他拿了一包辣条,正要撕开就感觉施闻钦在看他。   施闻钦眼底什么情绪也没有,但江羽秋莫名有种不能自在吃辣条的感觉。   江羽秋顿时又有点生气,瞪了一眼施闻钦。   不明所以的施闻钦:?   江羽秋恨恨地咬着面包,“你不是很爱干净,不嫌掉地上的头发脏?”   施闻钦又露出那种骄傲又得意的表情,“我洗干净了,用洗发水。”   他捡头发的时候戴着手套,然后一根根抹上洗发水,洗好,又擦干,之后黏进透明胶带里保存,编上号,最后拍照发给江羽秋。   江羽秋:……   知道施闻钦神经,但不知道这么神经。   通过这两天,江羽秋总算清楚施闻钦磨人的功力,不达目的决不会罢休。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说吧,你整这些幺蛾子到底想干什么?”   施闻钦说,“我,不吃外卖。”   又说,“也不想,吃水煮蛋。”   他还说:“还有面包,跟零食。”   “那你想吃什么?天上的龙肉,还是地上的麒麟?”江羽秋没好气:“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别人都能吃得下,为什么你就不行?”   施闻钦一句话就秒了江羽秋,“掉头发。”   江羽秋:……   虽然他不相信自己有秃头的基因,但受不住施闻钦天天把他的头发编号。   江羽秋扶额,虚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闻钦提出自己真正的诉求:“我要吃,做的饭,不吃挂面。”   江羽秋驳回:“我天天上班,下班回来还要给你做饭,你当我铁人?而且我就会煮挂面,你爱吃不爱!”   施闻钦说:“我自己做。”   江羽秋质疑的目光上下扫过施闻钦:“你煎个鸡蛋,盐都不知道加,你告诉我,你做饭?”   施闻钦不放弃:“我学。”   江羽秋沉默了片刻,拔高音量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威严,“我在家的时候,你才能开火做饭,听到没!”   他实在怕施闻钦把厨房炸了。   -   江羽秋答应施闻钦开火做饭后,带着人去了一趟超市。   施闻钦是典型的差生文具多,要完锡纸,要炒菜软铲,还要新围裙、新案板,恨不得锅碗瓢盆全都换一遍。   江羽秋横了他一眼,“你先做一顿正经的饭再说!”   见江羽秋把他拿到货物车的东西全都摆回去了,施闻钦不满地把脸扭了过去。   江羽秋没理他,施闻钦又把脸转回来,问江羽秋围裙能留下来吗。   江羽秋想骂人,但还是给他留了一条围裙。   到了食品区,施闻钦就要理智很多,挑挑选选了半天。   最后结账时,施闻钦又拿了一本做菜的书籍,收银员扫完码,对江羽秋说,“您好,有会员吗,一共319.”   江羽秋摇摇头,“没有。”   结完账出来,江羽秋看了一眼小票,施闻钦买的半只生鸡居然要75.   吃的东西江羽秋也没有太计较,只希望施闻钦不要糟蹋75块钱。   从超市回到家已经六点半,施闻钦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江羽秋不放心地跟了过去,进去就见施闻钦正在系围裙,不免觉得好笑。   施闻钦先是看了一遍做菜的视频,然后信心满满地准备复制。   他往锅里倒上油,油热后,下切好的鸡块。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热油遇到冷水,噼里啪啦地溅油点子。   施闻钦一慌,把醋当成酱油倒进锅里。   等鸡肉炖熟了,施闻钦尝了一口,脸色骤变,转头把肉吐进了垃圾桶。   虽然施闻钦经常想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真吐出来这还是头一次。   江羽秋纳闷,“怎么了?”   施闻钦系着围裙,那么一大坨地站在锅前,既不说话,也不看江羽秋。   江羽秋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菜。   施闻钦把身子往门外扭了扭,直觉得江羽秋一定会骂他。   江羽秋咬开肉,一股奇怪的酸在味蕾蔓延开,又嚼了两下,点评道:“味道确实有点怪。”   但也能吃。   江羽秋放下筷子,把菜盛出来,然后对施闻钦说,“你不是还买了鹿茸菇?你自己再炒个鹿茸,这个我吃了。”   施闻钦微愣,抬头看向江羽秋。   江羽秋面色平和,端着那盘鸡朝外走,经过施闻钦时,施闻钦看到他染着光的侧脸,心口没由来突了一下。   -   吃过饭,江羽秋照例坐在桌前记账。   他坐姿端正,字也很端正,细碎的发尾落在颈部,在白皙的皮肤留下斑驳阴影。   施闻钦不自觉蹭了过去,眼睛从江羽秋后颈扫过,最后落到他的脸。   由于实在没事干,施闻钦在江羽秋脸上停留了一些时间,然后发现江羽秋唇角有两个凹陷的小弧度,看起来有些讨喜。   江羽秋记完账,施闻钦非常主动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江羽秋奇怪地看了施闻钦一眼。   施闻钦毫不避讳跟江羽秋对视,他抿着唇,却不是那种不高兴的抿唇方式,是显得良善与无害的弧度,眼神也向江羽秋投射着这种良善与无害。   江羽秋感到莫名,避开了施闻钦的视线。   他抓过施闻钦的手,提笔在施闻钦指腹画圈圈:“你明天早上提醒我买印泥。”   施闻钦下巴低了一些,似乎在点头。   江羽秋温热的手掌托着施闻钦的手指,眉眼低垂,模样很认真,也很专心。   施闻钦的视线很自然又落到江羽秋身上,这次他发现江羽秋的睫毛又绒又长,尖端还翘起一点,像是无声欢迎着别人的触碰。   施闻钦顺应它的请求伸出手,摸了一下江羽秋的眼睫。 第12章   江羽秋眼皮痒了一下,紧接着抬起头,不理解地看向施闻钦。   施闻钦骤然回神,指了指江羽秋下眼睑,理直气壮地说,“你……这里有块黑。”   施闻钦没觉得自己在撒谎,因为江羽秋眼睑确实有一块黑。   虽然那是睫毛投下来的阴影……   江羽秋没有怀疑,抬手揉了揉施闻钦刚才碰过的地方,问施闻钦,“还有吗?”   看着江羽秋有点红的眼角,施闻钦缓慢摇了摇头。   江羽秋闻言继续往施闻钦手指涂碳素笔的墨水。   施闻钦眼睛映着江羽秋,半晌才问了一句:“鸡肉很难吃,吗?”   江羽秋回他,“还行,我能接受。”   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都笑称他是难民营出来的,什么都能吃,什么也都不嫌弃。   那些鸡肉施闻钦尝过,味道非常差,简直难以下咽。江羽秋大概是因为鸡肉由他亲手做的,所以才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施闻钦没了话,一直到睡觉都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江羽秋觉得他有点怪,但也没有多想。   -   隔天早上,江羽秋匆匆扒了两口饭,拿上钥匙就要出门。   施闻钦叫住了他,江羽秋回头,“有事?”   施闻钦又陷入昨晚那种诡异的沉默,江羽秋昨天让他今早提醒他买印泥,但江羽秋显然是忘记自己的嘱托。   也是。   江羽秋的记性很不好,印泥买了一个多星期也没有买回来,由此可见自己现在提醒了他,他也未必会记得。   既然江羽秋都不会记得,那提醒他属于多此一举。   施闻钦觉得人不应该做无用功,而且江羽秋脾气那么不好,还很在乎钱,如果是别人把那半只鸡做坏了,以江羽秋的脾气,肯定会骂个狗血喷头。   但他没有骂自己,还把鸡肉全都吃了。   既然江羽秋这么重视他,那他也应该包容江羽秋的差记性。   所以他对江羽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想说的。   江羽秋关门离开了。   下午四点半,江羽秋下班回到出租屋,果然没把印泥买回来。   施闻钦很宽容地没有指出来,并且大度地揭过了这件事。   吃过晚饭,江羽秋坐在桌前照例记账。   施闻钦捧了一本书坐在床头,可能是这本书太枯燥无聊,他看着看着,视线不知不觉滑到江羽秋唇角那两个陷下去的弧度。   施闻钦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好像少点什么,于是摁亮了台灯。   暖光洒下来,铺在江羽秋隽秀的眉眼,鼻梁也拓了一点光,像是上了一层细腻的釉彩。   江羽秋抬起眼:“现在屋里也没黑,你开台灯干什么?浪费电!”   说着,抬手摁灭了灯。   施闻钦再次打开灯,还很幼稚地用手挡住了开关。   江羽秋觉得他无理取闹,斥责道:“这是要扣钱的!”   施闻钦回他:“你扣。”   于是,江羽秋毫不客气加了一个乱开灯的罚款,100元。   等江羽秋写完,施闻钦主动把手伸过去。   江羽秋习惯性地握住,用碳素笔在他的拇指画了一个圈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头,“不是早上让你提醒我买印泥?”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羽秋鼻腔发出一点轻音,得意似的,“还说我记性不好,看来你记性也一般。”   对于这样的污蔑,如果是以前施闻钦一定会回嘴,今天却没有说什么。   江羽秋很小心眼地挤兑道:“早知道你记性这么不好,我就不让你提醒我了。”   施闻钦的嘴动了动,而后又死死焊在一起。   虽然抿住了,但还是忍不住抽动,明显是无法忍受江羽秋质疑他的记忆力跟智商。   蛐蛐完施闻钦,江羽秋心情很好地哼起歌。   看到江羽秋嘴角扬起,那两个凹陷的小窝窝又深了一点,施闻钦心里起伏的曲线,神奇地回归平静。   江羽秋熟练地在施闻钦手指涂鸦,之后他放开施闻钦的手。   “行了,签字画押吧。”   施闻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余温。   这丝触感很古怪,施闻钦却一点也不反感。   -   这段时间江羽秋下班总是很积极,引来同事的八卦。   男店员语气酸溜溜:“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结束单身狗生涯,去谈酸臭的恋爱了?”   收银闻言立刻探过头,“我也觉得!江哥最近很不对劲,前天中午我还看见他给人点外卖了,是不是那天的小帅哥呀?”   江羽秋做下班前的收尾工作,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收银。   “什么小帅哥?”   江羽秋怀疑收银是看见施闻钦了,虽然施闻钦性格糟糕,但皮相还是能看一下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小帅哥。   收银说,“就是你生日那天,那个来店里找你的小帅哥啊。”   江羽秋还是没明白,原主生日是九月份,那个时候他还没穿过来呢。   店里来客人了,收银也没有再说下去。   江羽秋到点准时收拾东西,施闻钦的催债消息也掐点发了过来。   施闻钦要江羽秋买一些牛肉,说晚上要炖牛肉。   看到这个消息,江羽秋一头两个大。   前天施闻钦买了半只鸡,把醋当做酱油了,昨天施闻钦让他买条鱼,说要红烧鱼,结果糖放多了,江羽秋这么不挑食的人,都觉得齁甜。   今天开始要糟蹋牛肉了……   扫地的大姐看见江羽秋愁眉苦脸,关心地问:“怎么了?”   江羽秋仿佛看到救星,“姐,有什么菜很好做?有手就行,厨房杀手也能做!”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最好是肉菜。”   施闻钦这个烦人精,矫情怪是肉食动物,不让他吃肉,他肯定又会闹!   -   施闻钦在家等着江羽秋的牛肉,结果他买回来一些肉馅,还有俩皮蛋。   江羽秋对施闻钦说:“今天做肉饼瓦罐汤吧,我同事说这个很简单。”   这还是施闻钦第一次从江羽秋口里听到“同事”,还因为这个同事没有给自己买牛肉,不由看了江羽秋一眼。   江羽秋用手机给施闻钦找出了教程,“你看看,是不是超简单。”   施闻钦瘫着脸瞥了一眼教程,“两分钟,哪里简单了。”   江羽秋皱眉:“两分钟的教程你还觉得难?那你不要学做饭了。”   口条不利索的施闻钦无法反驳江羽秋,扭脸进了厨房。   江羽秋跟了过去,“我还买了两个皮蛋,我同事说皮蛋肉饼瓦罐汤超好吃,你炖的时候往里面加俩皮蛋。”   施闻钦很不客气的评价:“难吃!”   江羽秋习惯了他的挑剔,说:“那你别放,但我那一份一定要给我放颗皮蛋,我爱吃。”   施闻钦背对着江羽秋,没有太多反应。   江羽秋提高声量又提醒一遍,“听到没!”   施闻钦幅度很小的收了一下下巴,看起来像点头,又像是假装答应的假动作。   江羽秋以为他是答应了,满意地离开了厨房。   家里没有瓦罐,江羽秋买了一包锡纸,裹在碗上跟瓦罐一样的效果。   施闻钦把肉馅压成肉饼放进碗里,一共蒸了四碗,按视频里说的,炖了两个纯肉的,两个鸡蛋肉饼。   添好水,把碗放进锅里,正要盖锅盖,施闻钦停顿了两秒,最终还是剥了一个皮蛋放了进去。   -   施闻钦是一个严谨的人,视频里说要炖半个小时,施闻钦掐着点把火关了。   江羽秋很喜欢吃皮蛋,夹碎皮蛋跟肉混合着咬了一口,露出惊艳之色。   “很好吃。”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发亮的眼睛,难得也生出一丝食欲,低头去吃纯肉的,刚入口,表情略微有些凝固。   江羽秋兴致勃勃问他,“怎么样,你的好吃不?”   施闻钦想说,这肉不够新鲜,像是冷冻过似的,但对视上江羽秋满含期待的目光,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听到施闻钦的回答,江羽秋笑了一下,“真是难得,终于有你认可的食物了。”   这句调侃,没有让施闻钦感到任何冒犯,心口反而因为温和的气氛,轻盈了几分。   他低头把肉饼老老实实吃了。   江羽秋自觉通情达理、赏罚分明,还宽以待人,今天施闻钦表现不错,做了一顿像样的晚饭,应该予以小小奖励。   江羽秋摆出英明贤主的模样,宽容和蔼看向施闻钦。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一百块以内的。”   施闻钦倒是不客气,“我想换牙刷,现在这个,太硬。毛巾不舒服,床单最好也、换,还有床……”   江羽秋额角突了突,“你不如把我换了!”   施闻钦:=-=   江羽秋:“换一个有钱人捡你!要不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看看哪家有钱,你就去他家,买高档的牙刷、高档毛巾,还有高档的床单。哦,还有高档的床!”   说实话,江羽秋还以为施闻钦会要一本书。   出租屋没有电视,施闻钦又不愿意用碎屏的手机,每天没有一点娱乐项目。   江羽秋见他无聊到看说明书,就网购了两本书给他,施闻钦倒是也会看。   他想着施闻钦今天表现不错,施闻钦要是开口买两本自己想看的书,他这么心善的一个人,也不是不会同意。   谁知道施闻钦一开口就是贪图享乐、好逸恶劳、骄奢淫逸的纨绔子弟形象!   就算是去参加变形记,录制到现在也该适应乡村生活了。 第13章   无论江羽秋说什么,施闻钦都瘫着脸不说话。   见他没有顶嘴,江羽秋的气也就消了,毕竟施闻钦浮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羽秋换了一口气,语调降下来,“书跟牙刷、毛巾只能选择一个,你要哪个?”   施闻钦毫不犹豫,“牙刷!”   江羽秋拿过手机,点开狗东app,在搜索框里找软毛牙刷。   施闻钦慢慢地蹭了过来,指了指某个牌子:“要这个。”   江羽秋看了一眼,59元两支装,他也没说什么,给施闻钦下单了。   施闻钦又说,“还有41.”   江羽秋:?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你说一百内,还有41,我想再买条……毛巾。”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施闻钦是不是一天24小时都在琢磨怎么对自己好?   这份“自尊自爱”让人不服气都不行!   江羽秋最后又用四十块钱,给施闻钦买了一条新毛巾。   施闻钦似乎还不满足,问江羽秋如果他以后表现得还是很好,会不会再给他奖励。   江羽秋心里想的是——不可能,绝无可能!   施闻钦这种给点阳光就烧房子的人,不能拿二十一世纪的文明对待他。   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施闻钦:“你又想要什么?”   施闻钦说:“克称,还有,计时器。”   江羽秋一头雾水,“要这个干什么?”   施闻钦:“做饭用。”   江羽秋想到昨天那条红烧鱼,对这项额外支出予以批准,“克称可以,计时器没必要。”   施闻钦还想说什么,但江羽秋一个眼神扫过来,他也就闭嘴了。   -   第二天江羽秋上晚班,下午一点半准时踏进奶茶店。   刚换上工装,店长就拿了一沓宣传单,叫江羽秋在店门口发,美名曰让江羽秋靠脸拉人进店消费。   江羽秋开玩笑,“那给奖金不?”   “不给。”店长厚颜无耻道:“谁让你长了一张被白嫖的脸。”   不等江羽秋反驳,他直接将江羽秋推出了奶茶店。   江羽秋磨了磨牙,他们店长长着一张乌鸦嘴,说出来的好话从来没兑现过,坏话倒是十有八九会灵验。   奶茶店嫖他就算了,要是应验到施闻钦身上,他被施闻钦白嫖了,他一定会找这个乌鸦嘴算账!   江羽秋所有不满的情绪,在看到沈锦然那刻,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自从上次在医院见过沈锦然,江羽秋一直没有渠道知道这位主角受的消息。   沈锦然似乎来这里是办事的,一身正装,头发也捋到脑后,用发胶固定,露出清冷的五官。   沈锦然给司机发了消息,让他来这里接自己。   司机很快回了一条:“好的,沈总。”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沈先生。”   沈锦然寻着声源,转过身就看见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眉眼利落漂亮的青年朝自己走过来。   待人走近,沈锦然才认出了他:“是你?”   江羽秋很是惊喜的样子,“你还记得我?”   沈锦然点头,“记得,在医院我们见过。”   “那你上次的问题解决了吗?”江羽秋努力克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更想问沈锦然跟主角攻有没有联系上。   看着热情活力的江羽秋,饶是沈锦然今天为了应付家人精疲力尽的,心情也缓和很多。   “谢谢你上次的意见,事情已经解决了。”   施遇怕施闻钦久不露面会引起各方怀疑,因此冒充他哥给沈锦然主动发消息,询问他打那通电话有什么事。   听说是两个公司的合作问题,施遇正好能解决,绕过施宸帮了沈锦然一个忙。   江羽秋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完立刻磕了起来。   他再次助攻:“解决就好,看来施先生还是很在乎你的。”   沈锦然微愣,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施先生”是施宸,还是施闻钦。   江羽秋又隐晦地跟沈锦然打听,主角攻有没有胃病。   由于江羽秋至今不知道主角攻叫什么,所以一直用“施先生”代替主角攻的名字,导致沈锦然不知道他到底说的哪个施先生。   施宸是有胃病的,以前读书的时候,沈锦然中午经常给施宸带饭。   至于施闻钦……   沈锦然忽然想起他跟施宸结婚的第一年,去施家老宅吃年夜饭,那天施闻钦没有吃多少,施遇说他胃不舒服。   于是,沈锦然说,“有的。”   江羽秋:哦哦!   看看人家,多么正经的霸总!   想起家里那个挑食,但又没有胃病的烦人精,江羽秋嫌弃地啧了一声。   那么挑食都没养出一个胃病,没用的东西!   没过多久,沈锦然的司机到了,沈锦然跟江羽秋道别。   江羽秋拦住他,“你等一下。”   看着江羽秋快步走进奶茶店,沈锦然不解地等在原地。   很快江羽秋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了一杯奶茶。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低血糖吧?”江羽秋把奶茶递给沈锦然,“喏,这个给你补充糖分。”   沈锦然眼睫动了一下。   他从早上就开始忙,中午又被家人叫过去听训,直到现在滴水未沾。没想到第一个关心他的人,竟然是只见过两面的江羽秋。   沈锦然抬手接过奶茶,低声说,“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江羽秋朝他摆摆手手,“不用,一杯奶茶而已。沈先生,你要按时吃饭,低血糖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锦然有些不习惯别人这样的关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生疏地说了一句谢谢。   见店长出来了,江羽秋说:“我去工作了,你也路上小心。”   沈锦然怔怔道:“……好。”   沈锦然看着江羽秋走到奶茶店,站在门口跟一个同样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说着什么,嘴角带着笑,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实际,江羽秋对店长说,“你不是让我拉客人?我刚就在做皮条客。”   店长:……   “沈总。”沈锦然的司机提醒道:“您下午不是还有一个会?”   沈锦然回过神,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羽秋挤兑了两句店长,转过身,沈锦然已经上了那辆价格不菲的商务车。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沈锦然降下车窗,用口型跟江羽秋说了一声再见。   沈锦然不仅长相是标准的清冷受,就连低血糖都很清冷受,难怪会是主角受。   不像江羽秋吃嘛嘛香,啥病没有,啥心理创伤也没有的人,一看就是配角。   江羽秋朝沈锦然挥了挥手,心想做配角也行。   像他这种配角都很讨读者喜欢——随时随刻助攻主角的爱情,关键时刻帮助主角,在剧情走向压抑时,还会说点俏皮话,干点沙雕事,中和一下气氛。   江羽秋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且乐意践行这个讨喜的助攻人设。   -   到了下班的点,江羽秋一秒都没有多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然后冲出奶茶店。   家里的热水器坏了,中午江羽秋跟房东在微信上说了这件事。   房东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复,话里话外都让江羽秋自行修理。   马上就要冬天了,出租屋暖气不管用,不能在家洗澡。   江羽秋也懒得去修热水器,骑自行车回到家,就催促施闻钦装上干净的衣服跟他走。   施闻钦在医院被抛弃的阴影犹在,闻言往床上挪了挪,问江羽秋,“我没不听话,干什么赶我,走?”   江羽秋打开衣柜,言简意赅道:“带你去洗澡。”   施闻钦半信半疑,仍旧不肯有动作。   江羽秋扫了他一眼,“你花了我这么多钱,现在赶你走不是便宜你了?快点收拾,我还想早点回来睡觉。”   见江羽秋从衣柜翻出自己的衣服,施闻钦这才从床上走下来。   十分钟后。   江羽秋从车棚推出自行车,长腿一垮,对身后的施闻钦说,“上车!”   施闻钦看了一眼生锈的后车座,又看了看江羽秋的身板。   江羽秋催促,“干什么呢,快点……唉唉!!”   施闻钦扣住江羽秋的腰,往后一带,江羽秋只感觉身体一轻,下一秒就被施闻钦抱到后车座上。   由于没有人掌车把,自行车晃荡着即将倒下时,施闻钦宽大的手摁住车铃,车身顿时稳住。   江羽秋一颗心吓得起起伏伏,刚要开骂,施闻钦已经骑上了自行车,凉风掀过耳旁。   不到一秒,江羽秋就真香了。   不用自己骑自行车的感觉很好,江羽秋躲在施闻钦背后,让他替自己挡风。   施闻钦过减速带的时候一点也不减速,坐在后面的江羽秋朝前栽去,他下意识抓了一下施闻钦。   感觉到江羽秋抱住自己,施闻钦身体僵了一下,面色古怪。   江羽秋还是这么喜欢摸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会……   施闻钦只顾着脑补,前面又是一个减速带,他还是加速骑行了过去。   江羽秋的屁股再次狠狠被颠,怒火中烧,抬手照着施闻钦的脑袋就是一下子。   “你能不能好好看路!”   前面的施闻钦似乎轻哼了一下,江羽秋警惕地把耳朵凑过去,“你嘟囔什么呢?是不是我坏话了!”   施闻钦不承认,“没有。”   江羽秋才不相信他没蛐蛐自己,但又没有他蛐蛐自己的证据。   于是在下一个减速带,施闻钦速度变慢了,却还是被江羽秋找借口打了一下。 第14章   快到澡堂时,江羽秋叫停了施闻钦。   虽然这几天做饭的人是施闻钦,但他也没有好好地干饭,江羽秋真怕他会晕在澡堂里,因此去商店给施闻钦买了一盒糖。   糖被喂进施闻钦嘴里,舌头立刻敏感地分辨出糖精的味道。   施闻钦皱了一下眉,身后的江羽秋喝道:“不许吐!”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又看了看画着爱心的糖盒,有些别扭地含住糖。   江羽秋这才满意,对施闻钦说:“看到前面那个红牌子没,那里停。”   施闻钦“嗯”了一声,把糖盒放进口袋,载着江羽秋过去了。   江羽秋走进大堂,问过前台价格,拿手机扫码付了46元,其中有10块是押金。   施闻钦第一次来公共澡堂,跟着江羽秋进了换衣室,在里面看见几个没穿衣服的裸男。   他的眉头顿时压下来,拉上江羽秋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走到门口,江羽秋才反应过来,“你干嘛?”   施闻钦说,“回家。”   江羽秋歪头看他:“澡还没洗,回什么家?”   施闻钦眉头深皱:“不在这里洗。”   听出施闻钦话里的排斥,江羽秋忍不住笑了。   “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少,还怕被人看?”   其实他理解施闻钦的心态,大学同寝有俩个南方人,听说澡堂一排花洒,大家一块脱光了衣服洗时,也是施闻钦这个态度。   江羽秋拍了拍施闻钦的肩,好脾气地安慰:“都是男人,不会有人故意盯着你。”   施闻钦把脖子抻得很长,又露出那副很倔的样子,“我不。”   江羽秋耐心+1,继续劝:“热水器坏了,在家洗会感冒的,你坚持一下。”   施闻钦把脸扭到一边,还是那句话:“我不。”   江羽秋耐心立减100,但顾念着施闻钦是第一次,让他一下子克服暴露的羞耻,的确有点难。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行吧,那我们等一等,等人少了再进去。”   施闻钦明显还是不乐意,江羽秋带他去休息区,他也不愿意坐这里的沙发,似乎嫌脏。   江羽秋闭了闭眼,掏出手机刷短视频,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在男澡堂外面等了半个多钟头,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江羽秋才把施闻钦拉进去。   这次更衣室倒是没人,江羽秋利落地脱衣服,还不忘催促施闻钦,让他动作快点。   江羽秋三下五除二扒光身上的衣服,转身一看,施闻钦还立在原地,衣服整洁地好像下一秒要去签过亿的合同。   施闻钦用逼良为鸭的指控目光看着江羽秋,又因为江羽秋身上没穿一件衣服,他无法直视太久,没几秒眼神就闪躲地转开。   但施闻钦太想让江羽秋看清自己脸上的不情愿,只好把目光放回江羽秋身上。   江羽秋耐心告罄,理都没理施闻钦,直接进了澡堂。   施闻钦下意识追了两步,撩起澡堂与更衣室的帘子,然后被不流通的闷热空气又顶了回去,退到更衣室。   施闻钦视力很好,刚才匆匆一瞥,在热腾腾的雾气里看到至少四个裸男。   施闻钦:!   -   公共澡堂最大的优点就是花洒的水流特别充足,用起来很爽。   江羽秋受够了出租屋,前列腺造反似的淅沥拉拉的小水流。   终于可以好好搓澡了!   江羽秋完全不管外面的施闻钦在经历什么艰难的心路历程,心情愉快地翻出自备的搓澡巾,决定大干一场。   两分钟后,施闻钦走了进来。   江羽秋全身心投入在洗澡事业中,一开始没注意到施闻钦,直到一道阴影投来。   与此同时,还有数道目光跟着落在江羽秋身上。   正给搓澡巾打泡泡的江羽秋抬起头。   施闻钦站在他身前,江羽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施闻钦的那个地方,狰狞地令人呲牙。   施闻钦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自动避让。   这是男人的下意识反应,江羽秋也不能免俗地往水流里躲了躲,还顺手往施闻钦脸上抹了一把泡沫,不想他看自己。   江羽秋的手很热,触感滑腻腻的,还带着一股施闻钦觉得不怎么好闻,但能接受的茉莉香。   施闻钦看了一眼花洒之下,浑身湿漉漉的江羽秋,喉咙动了一下。   下一秒,江羽秋被施闻钦拽到了角落。   江羽秋一头雾水,“地方这么宽敞,拉我来这儿干什么?”   他又是:“你还挡我光,让开点!”   澡堂是长方形的结构,江羽秋被施闻钦拽到墙角,位置偏不说,施闻钦还在隔壁花洒侧着身洗,完完全全地挡住了江羽秋。   施闻钦没说话。   在更衣室外面,江羽秋说没有人会看他,但实际从他进来就不断有人偷窥他,这让施闻钦感到不悦。   不过他还是包容了江羽秋,没有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指责江羽秋说谎。   江羽秋感到憋屈,长手长臂的施闻钦时不时就要绊他一下,将他牢牢困在方寸间,够个洗发水都不方便。   江羽秋实在受不了,“你能不能别挡着我!”   施闻钦的脑袋朝江羽秋倾低,那张被水流浸过的脸,骤然占据江羽秋全部的视野,带着很强的压迫感。   施闻钦的话也很硬气,“不能!”   江羽秋一时被震慑住,贴在墙角,心律不齐,“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睫那排细小的水珠,心口莫名泛痒,那股强势的气场瞬间温和下来。   他说,“我没吼。”   江羽秋底气回归,声音很大,“那是我冤枉你了?”   施闻钦又不说话了。   江羽秋余气未消地拍了一下水流,溅了施闻钦一脸水珠子,同时命令他:“离我远点!”   施闻钦收了一点下巴,用假动作骗江羽秋,但脚一步也没有挪,还在不停把江羽秋往角落挤。   江羽秋气个够呛,很憋屈把这个澡洗了。   -   从更衣室出来,已经深夜十一点,江羽秋困得打了一个哈欠。   平时这个时间点,他早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江羽秋揉着眼睛朝外面走时,险些跟一个朝里走的男人撞上。   洗浴中心二十四小时营业,江羽秋没想到真有人会这么晚过来洗澡的人,不由看了一眼。   男人也看了过来。   他的视线在江羽秋好看的脸上黏了一会儿,顺着江羽秋发红的唇,又滑到江羽秋敞开的领口。   突然,男人的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抬头,对视上一双沉而冷的黑眸。   那人身形高大,经过他时,身高带来的压迫感很强烈,男人不自觉退后半步,给这人让了路。   施闻钦扫了一眼头发稀疏,面色蜡黄的男人。   他觉得这个人太碍眼了,挡住了自己的去路,于是撞开男人,存在感很强地站在了江羽秋身边。   可能是知道自己头秃脸丑有碍观瞻,男人识趣地从施闻钦眼前消失了。   男人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看了一眼江羽秋。   施闻钦皱了一下眉,转身想要找过去,江羽秋却叫住了他。   江羽秋哈欠连连地把自行车钥匙拿出来,“你去骑车,我去退押金。”   施闻钦朝更衣室看了一眼,这才拿过钥匙。   -   江羽秋把更衣间的钥匙还给前台,前台退给了他十块钱。   走出洗浴中心,被凉意十足的秋风一吹,江羽秋的困意吹散了大半。   施闻钦把自行车推了过来,江羽秋去翻兜里的手套,这才发现少了一只。   江羽秋说,“我手套可能丢更衣室了,我去找一找。”   施闻钦叫住他,“我去吧。”   不等江羽秋开口,施闻钦停好自行车,拾级而上,几步就到了门口。   江羽秋只好抱着手臂等在原地。   施闻钦走进更衣室,里面只有一个人。   是那个刚才差点撞上江羽秋,还用恶心的视线看着江羽秋的男人。   他像一只流着涎水的鬣狗,脸埋进江羽秋丢失的手套,贪婪地嗅着上面的味道,喉咙发出一种黏腻恶心的低喘声。   那一刻,施闻钦感到强烈的愤怒,以及冒犯。   这种情绪莫名其妙,明明他赤身走进澡堂,被很多人偷窥也只是不悦,不像现在糅杂着各种强烈的复杂情绪。   施闻钦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上前拎起男人的衣领,用力砸向铁皮柜子。   两米多高的储物柜剧烈晃动着。   男人耳朵嗡鸣一声,双腿瞬间发软,惊恐不已地看着面容冷戾的施闻钦。   -   江羽秋在外面等了好几分钟,始终没见施闻钦出来。   他实在困得不行,正想进去找人,施闻钦从里面走了过来。   江羽秋抱怨,“怎么这么晚?手套找到没有?”   施闻钦似乎洗过手,手背有点湿,他没说话,只是摇了一下头。   “不对呀,我记得我拿了手套。”江羽秋忍不住怀疑,“难道……真丢家里了?”   施闻钦再一次觉得江羽秋记忆不好,并不是什么坏事。   他含糊说,“可能吧。”   江羽秋困得无法思考:“那赶紧回去吧,我都要困死了。”   施闻钦“嗯”了一声,骑自行车把江羽秋带回家。   回来后,江羽秋没去找那只丢失的手套,简单刷了一个牙,上床没几秒就入睡了。   施闻钦却迟迟睡不着,想到那个变态闻江羽秋手套的模样,他就感到愤怒。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施闻钦抱着江羽秋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忽然发现江羽秋身上有两种味道。   他低头闻了闻江羽秋的头发,又凑到江羽秋的颈窝闻了闻。   江羽秋用的洗发水是柑橘的,沐浴乳则是19.9一大桶的茉莉花味。   这些气味进入到施闻钦的鼻子里,统统都会被贴上化学香精味的标签。   所以他从来不用沐浴乳,迫于无奈会少量使用洗发水。   江羽秋没施闻钦这么“自尊自爱”,洗发水跟沐浴乳的量都是用“一大坨”来计算。   平时忽略的气味,今晚格外明显起来,一直侵扰施闻钦的嗅觉神经。   施闻钦是不想闻的,毕竟他不是变态。   但这张床这么小,江羽秋又贴他贴得这么近,施闻钦想拒绝都不可以。   ——这很烦人,没有任何私密可言。   施闻钦低着头,鼻尖蹭过江羽秋发梢,心里如是想着。 第15章   自从嗅到江羽秋身上的味道,施闻钦对气味敏感起来。   尤其是到了晚上,柑橘混合着茉莉香,孜孜不倦地入侵着施闻钦。   施闻钦避无可避,只能被迫抱着江羽秋,很勉强地嗅一嗅。   他想,像他适应能力这么强的人,只要习惯这两种味道,就不会被骚扰地睡不着觉。   怕给江羽秋造成什么心理负担,施闻钦很体贴地在江羽秋睡着后,才会做脱敏治疗。   一连做了两天的脱敏治疗,施闻钦觉得效果不错,并且制定了详细计划,准备在半个月后结束第一阶段的疗程。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等到第三天晚上,施闻钦的计划被一只蚊子打断。   那只蚊子在生命的晚期,进行了最后的疯狂。   江羽秋从小就招蚊子,睡前听到耳边有细尖的嗡嗡声,脑海里一直盘旋这个声音。   睡着后,他做梦梦见自己在一片原始森林,被十几只蜜蜂大小的蚊子追着。   江羽秋怎么也跑不赢它们,见它们要爬在自己身上吸血,又急又气。   施闻钦自动忽略了蚊子声,只感觉今晚的江羽秋很喜欢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侧脸被动感受着江羽秋发尾扫过的细软触感,施闻钦喉咙都痒了起来。   他不禁低头去看江羽秋,江羽秋正好仰头,柔软的唇堪堪擦过施闻钦。   施闻钦:!!   “你……别这样。”   施闻钦推了一下江羽秋,大概是被对方的热情吓到了,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感受不到。   江羽秋却突然睁开眼,用力去抓后颈。   “有蚊子咬我。”江羽秋还没完全清醒,鼻音很重地嘟囔,“蜜蜂那么大。”   施闻钦愣了一下,半信半疑地扒开江羽秋抓痒的手,看到光滑的后颈的确有一个蚊子包。   江羽秋痒得厉害,甩开施闻钦的手,继续去抓被蚊子叮过的地方。   见江羽秋快要抓破皮了,施闻钦摁住他的手。   “你干嘛?”江羽秋去拽施闻钦的手,“真的很痒,放开。”   江羽秋拧着眉,原本惺忪的睡眼也瞪圆了,看起来很生气。施闻钦却只看到他红通通的嘴一张一合,额角的头发也翘一角,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在撒娇。   他为什么要跟自己撒娇?   施闻钦不明白,但他现在看起来很需要自己。   江羽秋抓着他的手,用红通通的唇说着请求的话,施闻钦觉得不好拒绝他。   于是,他将指肚放在江羽秋后颈的蚊子包上,然后揉了揉。   那块皮肤很热,被施闻钦揉了两下,更加热了。   施闻钦看见江羽秋眼底那些不好的情绪慢慢熄灭,像是对自己很满意。   别人挠痒,好像要比自己挠更解痒。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江羽秋忍不住说,“你掐一掐,掐个十字架。”   施闻钦没懂什么是十字架,江羽秋让他掐,他就轻轻掐了一下。   白皙的后颈立刻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甲印,施闻钦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掐了一下。   -   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施闻钦摁亮了台灯,坐在床头看着枕头上的人。   江羽秋睡得并不安稳,眼睫时不时就会动一下,一只飞蚊盘旋在他头顶,在他鼻梁上投下一块小小的阴影,像一枚小巧的痣。   施闻钦静静地等待着。   蚊子围着江羽秋飞了好一会儿,即将落在江羽秋眼皮上时,施闻钦眼疾手快将它抓到手心。   掀起的气流将江羽秋额前的碎发拂开了一些,毛绒绒的睫毛也跟着动了动。   见江羽秋有醒过来的迹象,施闻钦赶忙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蚊子抓住了,你睡吧。”   江羽秋似乎听见了,睫毛慢慢坠到下眼睑,很快彻底睡了过去。   施闻钦关了台灯,重新躺回去。   江羽秋感到床上挤后,自动侧身朝墙那边靠了靠。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靠墙的地方蚊子多,江羽秋又这么怕咬……   几秒钟后,施闻钦很好心地将江羽秋捞到自己身边,然后阖上眼睛。   没一会儿施闻钦再次睁开眼,凑到江羽秋脖颈,去看他后面那个蚊子包。   包变大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红,上面的指甲印也消了。   施闻钦摸了一下,又去看江羽秋的反应。   江羽秋闭着眼,睡得很安详,施闻钦这才轻轻掐了一下蚊子包。   看见上面重新留下自己的印记,施闻钦心满意足,他小心地扣着江羽秋的脑后,让江羽秋的脸埋在自己肩头,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了江羽秋的后颈。   把江羽秋盖个严实后,施闻钦闭上眼。   十分钟后,施闻钦拉开被子,把江羽秋从里面剥出来,露出那张漂亮的熟睡脸。   施闻钦一瞬不瞬地看了一会儿江羽秋,抬手又在江羽秋的后颈掐了一下。   以前他觉得江羽秋睡觉太沉,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最近慢慢发现,睡眠质量好不是一件坏事。   施闻钦重新用被子裹住江羽秋,把江羽秋摁在怀里的神态,就像一头凶兽在爪下藏着一颗糖果,很想吃的时候就会抬起爪子,低头舔一舔糖果。   -   隔天,江羽秋醒来捞过手机一看,起晚了半个小时。   今天跟同事换了一个早班,江羽秋着急上班,没工夫等着施闻钦用克称“精打细算”做出来的早饭。   他去厨房切了一些葱花,煮了半封挂面。   前段时间施闻钦天天吃江羽秋煮的挂面,对挂面已经是生理性厌恶。   今天早上他难得什么也没有说,老实地把江羽秋盛的那碗面吃了。   江羽秋出门时,施闻钦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换鞋的江羽秋头也不抬地说,“下了班就回来,晚上吃什么?”   施闻钦想了想,说,“虾吧。”   江羽秋闻言看了一眼施闻钦,他还以为施闻钦不爱吃虾。   果然把虾买回来,一多半都是江羽秋吃了,不过施闻钦倒是没再说虾不新鲜这种欠打的话。   又跟施闻钦磨合了几天,江羽秋恍惚有一种进入“蜜月期”的错觉。   施闻钦讨人嫌的时刻在减少,尤其是这几天,表现得不能说无可挑剔,只能用无功无过来形容。   施闻钦能无功无过,江羽秋已经是阿弥陀佛,谢过玉皇大帝了。   江羽秋怀疑,施闻钦静悄悄,可能在憋大招。   很快江羽秋这个猜测就得到了印证。   再一次去沐浴中心洗澡,施闻钦表现出强烈地抗拒,他拒绝去公共浴池,要江羽秋包个单间。   江羽秋:!   前两天施闻钦还不知道澡堂子为何物,今天居然能提出单间这个诉求!   似乎看出江羽秋在想什么,施闻钦下巴昂起一点,眉眼透出一丝骄傲。   他说:“我做攻略了。”   江羽秋嘴角抽搐了两下。   也是,施闻钦是一个会给头发编号的狠人,洗澡做个攻略也没什么。   对于不合理的诉求,江羽秋冷酷地予以拒绝:“不行!”   施闻钦坚持:“我要洗单间。”   江羽秋也坚持:“谁付钱谁说了算。”   施闻钦把脸扭到一边:“那我不洗了。”   江羽秋不吃这套,“不洗拉倒。”   他越过施闻钦,走到前台,“公共浴池,一个人。”   前台看了一眼施闻钦,跟江羽秋确定:“一个人是吗?”   江羽秋没立刻说话,朝施闻钦扫了一眼。   施闻钦很倔地伸长脖子,看着江羽秋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要洗单间。”   江羽秋磨了磨牙,你还想吃粑粑呢,看我喂不喂你。   他对前台说“就一个人”,掏出手机准备付钱,施闻钦走上前,抢过他的手机,很执拗,“要单间。”   江羽秋沉着脸,“把手机给我。”   施闻钦也不说话,也不给江羽秋手机。   江羽秋上手去抢,施闻钦没有躲,只是死死攥着手机,还是那句话,“要单间。”   江羽秋气坏了,“要单间,要单间,单间有谁,你要单间!”   前台噗嗤一声笑了。   见江羽秋看了过来,前台赶忙收敛笑容,摆出职业态度,“不好意思,您是开一间,还是去公共区?”   江羽秋狠狠瞪了一眼施闻钦,转头面对前台又恢复了表面平静。   他对前台说,“麻烦开一个……单间吧。”   前台微笑着说,“单间有88、188、288,您也要哪个?”   江羽秋的心在滴血,“88的。”   扫码付过钱,江羽秋拿着房间钥匙,目不斜视地从施闻钦身边走过。   施闻钦自发自动地跟在江羽秋身后。   -   88元的单人间很窄小,只有7平米左右。   一个嵌入式衣物柜,一个米白色浴缸,双头花洒,还有一个防水的长凳。   江羽秋进来后,一言不发地脱掉身上的衣服,拧开了花洒。   施闻钦蹭了过去,但江羽秋不想理他,连水珠都不愿意往他身上甩了。   江羽秋很少搞冷战,施闻钦一时手足无措,呆呆站在江羽秋旁边。   从进来到洗完,江羽秋没有说一句话。   穿好衣服,江羽秋面无表情地走出去,也不像来的时候,会把自行车钥匙交给施闻钦,江羽秋自己去停车区,把车子推了出来。   施闻钦跟着江羽秋走了两步,见江羽秋还是不搭理他,上前堵住自行车去路。   江羽秋抬头,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施闻钦在原地站着,又是什么话也不说,直勾勾望着江羽秋。   等不来施闻钦承认错误,江羽秋耐心即将耗尽时,施闻钦忽然倾低了一些身体,在江羽秋眼前慢慢地低下了头。   江羽秋惊得眉头一挑。   施闻钦拉过江羽秋的手,放到自己的头上。   江羽秋:? 第16章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一直觊觎摸他的头,从他俩刚认识的时候,江羽秋就对他的头发表现出无比强烈的喜爱。   施闻钦不喜欢别人碰自己,尤其是受过伤的脑袋。   但这一刻,施闻钦愿意做出巨大的牺牲,让江羽秋摸一摸。   江羽秋冰冷瞥了一眼他,“干什么?”   施闻钦的发根很硬,发色又黑又亮,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江羽秋多少有点羡慕嫉妒恨,施闻钦整天忙着挑三拣四,不好好吃饭,发质还这么好,简直离谱!   施闻钦将脑袋往江羽秋手边又凑了凑,“你摸吧。”   江羽秋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摸。”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把嘴角紧绷起来,他不是很喜欢江羽秋这样,生硬地说:“那你,别生气了。”   江羽秋故作的冷漠绷不住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让我生气,我就不能生气了!”   施闻钦静了几秒,拉过江羽秋的手重新放到自己头上。   施闻钦:“那你摸吧。”   江羽秋:“我不摸!”   施闻钦:“你想摸。”   江羽秋:“谁跟你说我想摸了?”   施闻钦十分自信:“我看得出来。”   江羽秋无语了好一会儿,然后抓住施闻钦的头发,拔草似的薅了两下。   等他松开手,手里一根施闻钦的掉发都没有,江羽秋更气了。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摸他头的动作有些迫不及待,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而且力道也有点重,不过尚且能忍受。   他真正不能接受的是,江羽秋脸色还是没有恢复到平常。   施闻钦观察了江羽秋几秒,用提醒的口吻说,“你摸了,就不能生气。”   江羽秋气笑了,“我凭什么不能!你今晚花了我88,我一天工资才133。”   学霸小江快速心算了一下,加重语气道:“工资的66%!”   施闻钦严谨地补充,“是一天,工资的66%。”   江羽秋一个厉眼扫过来,“你还顶嘴!”   虽然施闻钦没觉得自己在顶嘴,但还是把嘴闭上了。   江羽秋气不过,“捡到你,真是我最倒霉的事!”   施闻钦感到喉咙有些胀,不是看到江羽秋在自己身旁熟睡时,那种痒痒的胀。   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是明白那不是一种舒服的感觉,呼吸都因此变得缓慢。   半晌,施闻钦才说,“我不想去……上次的地方。”   江羽秋怼道:“那你想不想去18888的至尊豪华包厢洗澡?”   施闻钦声音又低了一些,“那里有变态,在更衣间,闻你的手套。”   江羽秋愣了一下,没想到施闻钦不去公共浴室是这个原因。   难怪上次他去更衣室找手套,那么久才回来,原来是遇见变态了。   江羽秋想起那天差点撞上的男人,那人看起来是挺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他语气缓和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施闻钦把脸扭到一边,下巴微抬,留给江羽秋半张受了天大冤枉的侧脸。   江羽秋是一个深明大义,知错就改,绝不嘴硬的人,主动碰了一下施闻钦。   “好了,是我错了,我不知道情况,我冤枉了你。”   施闻钦喉咙那种酸胀的感觉消失,他慢慢把脸转过来,好半天才屈尊似的说,“你以后不能,不说话。”   江羽秋好笑又好气:“知道了,行了吗?”   施闻钦这才收回下巴,从江羽秋手里接过了自行车。   江羽秋冲施闻钦挑挑眉,“我都道歉了,那你呢?”   施闻钦说,“没关系。”   江羽秋额角冒出一根青筋,他是要施闻钦跟他回没关系吗!   江羽秋皮笑肉不笑:“你这些日子就没有任何错、没有需要向我道歉、向我忏悔的事?”   施闻钦觉得没有。   他每天做饭、刷碗,还对江羽秋表现出强大的包容,刚才江羽秋一道歉,他马上就原谅了江羽秋。   施闻钦心里这么想,嘴上也这么说。   江羽秋额角冒出第二根青筋,“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施闻钦很大度地说:“不用谢。”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应该让施闻钦知道一下他的经济情况,不然施闻钦永远不知道他现在负担有多大。   “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四千,房租一千五,我们俩的吃饭花销,估计要一千六七,水电、天然气平摊到每个月,差不多一百五。”   剩到手里的只有不到七百块钱。   如果每次洗澡都要花八十八,就算一个月只洗四次,那也要三百五,更何况施闻钦这个矫情怪不可能忍受得了一个星期洗一次澡。   当然江羽秋也不能忍受……   讲到最后,江羽秋激动起来,“自从养了你,每个月都月光,连病都生不起了。”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我刚来,不到一个月。”   江羽秋顿了一下,纠正道:“自从养了你,每天都日光,连病都生不起了。”   施闻钦问了一个灵魂问题,“没有我,你有存款?”   没有。   江羽秋眼睛闪躲了一下:“这……你别管!”   虽然知道江羽秋穷,但这是施闻钦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江羽秋的穷。   他再次把江羽秋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头低到江羽秋跟前。   江羽秋又问了一句干嘛,口吻比上次温和很多,像是用鼻腔发出来的。   施闻钦说:“你别生气。”   江羽秋则回:“我没生气。”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的声音又轻了几分,还把尾音吞了,听起来真的很像很像撒娇,喉咙那种痒意又泛了上来,一路蔓延到指尖,施闻钦不由抬起手。   宽大的手掌落在江羽秋头顶,带着温热的触感,揉进江羽秋的发丛,像是要驱散江羽秋所有的烦恼。   江羽秋听到自己的心跳轻轻落了一拍,惊愕抬头。   前方商店的霓虹灯映进施闻钦瞳孔,在他眼底糅杂出暖融融的斑斓色彩,江羽秋望着施闻钦。   几秒钟后,江羽秋听见他说,“以后,我少花钱。”   江羽秋移开视线,故意说:“那天天让你吃挂面,能接受吗?”   施闻钦很痛快:“不能!”   江羽秋嘴角扬起一些,不过他不想让施闻钦看见,径自朝前走。   施闻钦像是很担心以后只能吃挂面,推着自行车追在江羽秋身后,非常认真地说,“挂面没营养,天天吃。”   江羽秋心道,傻子,是“天天吃挂面没有营养”。   话都不会说,还顶嘴!   江羽秋故作冷漠:“饭都快要吃不饱了,谁还在意你有没有营养。”   施闻钦自己在乎,他不能没有营养!   施闻钦使出杀手锏:“会掉头发。”   江羽秋很无所谓的样子,“掉就掉咯。”   施闻钦瘫着脸说,“今天洗澡,你掉了七根。”   江羽秋气急败坏地回过头瞪他,“你闭嘴,谁让你给我数数呢!”   施闻钦迎难而上,“你不跟我、说话,我就看你。”   在单人浴室里,江羽秋不肯理施闻钦,施闻钦就盯着他看,不是故意数他掉的头发数量。   江羽秋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第一次觉得话烫嘴,嘴巴动了两下,愣是没说出一句。   最后重重哼了一声,闷头朝前走。   施闻钦推着自行车跟在江羽秋身后,“你刚才说的,挂面,在骗我。”   江羽秋当然不会承认,继续挤兑施闻钦。   “都这么久了,话还是说不利索,你该不会以后就是结巴了吧?”   施闻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就是觉得结巴有损他的威严。   现在被江羽秋当面调侃,施闻钦当然不高兴,换成他闷头朝前走。   江羽秋唇角弯了弯。   -   施闻钦虽然看着烦人,但实际一点也不招人喜欢。   回到出租屋后,施闻钦一句话不说,高高地抬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江羽秋觉得大白鹅都比施闻钦好,起码人家会鹅鹅鹅鹅鹅鹅叫,但施闻钦只会鹅鹅鹅鹅鹅。   江羽秋倚在卫生间门口,看着正在刷牙的施闻钦。   施闻钦假装没看到江羽秋,继续认认真真刷牙。   江羽秋很懂得拿捏今晚的施闻钦:“怎么,你想跟我冷战?”   不能冷战是施闻钦定下来的规矩,他当然不能违背,漱了一口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没有。”   江羽秋故意问,“没有什么?”   施闻钦把牙刷冲干净,又洗了一遍洗漱杯子,忙完一切后,才慢吞吞说了一句,“没有冷战”。   他企图通过这些举动让江羽秋明白,他现在谈话兴致不高。   江羽秋当然不会如他所愿,眼底反而漾出一点坏水。   “你看,你现在也记不得自己叫什么,这样吧,我给你起个名字。”   施闻钦又把刚才的流程重复一遍,洗完牙刷,冲完洗漱杯子,正要说不用,江羽秋先他一步开口了。   江羽秋说:“你就叫五字吧。”   施闻钦眉头皱起来,觉得“污渍”这个名字很难听。   “五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江羽秋头头是道的分析,“你前几天就能连着说五个字,到现在还是只能连着说五个字,说明五字很配你……”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下,江羽秋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在得意的时候,很容易忘形,戒心全无。   等江羽秋察觉不对劲时,施闻钦已经站到跟前,他背着光,眼睛黑沉沉,将近一米九的身量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嗅到危险的江羽秋后退半步,“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施闻钦拦腰抱起他,将他推到了卫生间的盥洗盆上。   江羽秋:! 第17章   施闻钦不喜欢现在说话的状态,也不喜欢江羽秋拿这件事调侃他,更不喜欢“五字”这个名字。   他想告诉江羽秋他的不喜欢,但江羽秋似乎不愿意听,身体向后退去。   迫不得已,施闻钦锢住江羽秋的腰,将他放到了盥洗盆上,俯身平视着江羽秋。   江羽秋反应很大地后仰了一下,瞪着眼去看施闻钦,嘴巴微张,露出一点红润的唇肉。   看着江羽秋的唇,施闻钦喉间的突结滑动,心里那点不满莫名消失了。   他想,江羽秋唇上的纹路怎么这么细,自己这么好的视力竟然看得不是很清楚。   施闻钦专注地盯着两瓣软肉。不由自主地靠近江羽秋,似乎是想要弄明白江羽秋唇纹的生长路线   他的脸在江羽秋视野里放大,卫生间的光源也尽数被施闻钦挡住,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低垂的眉眼,感受着他越来越近的呼吸,一时间生出几分自己也不知道的慌乱。   还没等江羽秋捋清这一刻的情绪,耳边轰隆一声,他的身体骤然塌下去。   江羽秋惊惧不已,下意识抱住施闻钦,双腿也缠住了施闻钦的腰。   施闻钦反应也很快,一手抱住江羽秋的腰,一手托起江羽秋的屁股。   盥洗盆下面的架子不堪其重,轰隆隆倒下去,扬起不少粉尘。   江羽秋跟施闻钦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   前者茫然中夹杂着一丝恼火,后者茫然又心虚。   不等江羽秋开口发难,施闻钦抱着江羽秋快步走出洗手间,将人放到床上,又迅速钻进卫生间,还把门反锁了。   江羽秋跳下床上,来了一个雪姨敲门。   “沈五字,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有本事把盥洗盆弄坏,怎么没本事开门,开门啊!”   施闻钦想反驳自己不叫沈五字,但他没敢开口。   “沈五字……”   江羽秋又敲了两下,心里的火气渐渐没了,他把耳朵贴在门板,隐约听见里面有一些动静。   江羽秋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阳穴,“行了,明天再收拾吧。”   七八秒后,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施闻钦露出半只眼睛,眼睫垂落着,小心且心虚地飞快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幻视拆家的狗子,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是板着。   他冷冷说,“很晚了,睡觉!”   说完转身走了。   施闻钦观察了一会儿,见江羽秋确实不准备追究了,默默从洗手间蹭了出来。   江羽秋已经躺到了床上,扫了一眼施闻钦,“关灯。”   施闻钦把灯关了,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听到江羽秋呼吸慢慢平稳,他这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江羽秋在这个时候突然翻了一个身,施闻钦立刻定住。   江羽秋处于半睡半醒间,声音含糊不清,“你弄坏了……要罚款。”   听到罚款,施闻钦的身体放松下来,慢慢朝江羽秋靠过去。   房间的光线很暗,施闻钦却觉得江羽秋枕着一床的月光,那些细碎的光吻在江羽秋的眼角、眉梢、鼻梁,还有唇上。   江羽秋还在嘟囔,“要罚一千。”   “好。”   施闻钦低下头,隐蔽地用鼻尖蹭了一下江羽秋的发旋。   -   盥洗盆彻底不能用了,早上江羽秋接了一盆水,勉强洗了脸。   对于施闻钦这个破坏大王,江羽秋恨不能捆起来抽一顿。   不过见他一大早就开始收拾洗手间,江羽秋也就没有教训他。   今天他上晚班,吃过早饭,江羽秋去建材市场买了一套新的洗漱台回来。   施闻钦再没有眼力,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夹着尾巴做人,很主动地把盥洗盆装上。   装好盥洗盆,施闻钦的目光落在上方的热水器。   他主动请缨,“我拆下来修。”   江羽秋正在测试新盥盆牢固不牢固,闻言看过来,“修热水器?还是别了吧,你又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万一修坏了呢。”   施闻钦是一个言出九鼎的人,没轻易向江羽秋承诺能修好。   但不修坏,他还是能做到的,因为热水器本来就是坏的。   施闻钦去拿工具箱,把热水器拆了。   热水器靠着线路主板工作,施闻钦把每个配件都整理好,然后贴上标签。   江羽秋没事过来瞅一眼,见施闻钦给配件都编了编号,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错,这样起码能把配件原封不动地装回去。   下午江羽秋去上班时,施闻钦还在卫生间修热水器,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他利落地拧开螺丝,强迫症似的将卸下来的螺丝排列规整,侧脸认真且专注。   江羽秋看了一会儿。   啧,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快到上班的时间,江羽秋换鞋准备走。   听见开门声,施闻钦立刻抬头,走出了洗手间。   江羽秋拿起自行车钥匙,见施闻钦走过来,问他:“有事?”   施闻钦身形修长,立在过道上望着江羽秋,嘱咐道:“早点回来。”   江羽秋一愣,眼睛快速眨动了两下,点头“哦”了一声。   他走出门,施闻钦还站在原地,也没有提什么要求,好像真的只是专门送自己上班。   江羽秋胸腔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不容他深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奶茶店的同事打来的。   江羽秋接通电话,“怎么了,小严?”   听到江羽秋打电话,还亲热地叫别人小严,施闻钦马上追出门。   江羽秋讲着电话,拐出楼道,只留给施闻钦一角衣服,然后彻底从施闻钦的视线消失。   施闻钦又追了几步,江羽秋已经跟那个“小严”讲完事了,食指转着钥匙圈,嘴上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施闻钦皱了皱眉,一种很奇怪的情愫在翻涌。   江羽秋给他起了一个很难听很难听的名字,转头叫别人小严。   施闻钦决定不给江羽秋修热水器了!   -   江羽秋到了奶茶店,把一袋枣子糕交给严学森。   严学森笑着道了好几声谢,打开袋子狠狠闻了一口,“还得是这种老店啊,闻着就是香。”   “香吧?”江羽秋走过去:“下次再让我带,可要给跑腿费。”   严学森拿了一个枣子糕递给江羽秋,“喏,你的跑腿费。”   江羽秋也不客气,“谢谢老板。”   严学森大度地摆了摆手,“不用谢,哥这个人吧,没啥别的,就是大气!”   江羽秋承认他的大气,咬了一大口枣子糕,露出满足之色。   果然,甜品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施闻钦那个挑食怪不喜欢甜食,他自己不吃,还要干扰江羽秋。每次江羽秋摄入达利园的时候,施闻钦就会在一旁写小纸条。   一会儿写糖尿病,一会儿写高血压,一会儿又写骨质疏松、视力下降、肥胖……   都是甜食的危害。   每写完一条,施闻钦假装不经意地把纸条推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要是假装看不见,他还会故意念出声。总之特别烦人,江羽秋在家连吃垃圾食品的自由都没了,被施闻钦管控着。   愉快地吃完枣子糕,江羽秋换上工装,正式开启牛马的一天。   -   虽然施闻钦说不修热水器,但最后还是修了。   弄明白热水器的工作原理后,施闻钦开始一一排查无法加热的原因。   花了三个多钟头,他终于修好了。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出来那刻,施闻钦迫不及待去拿手机,想给江羽秋发消息。   随后想起什么,施闻钦又将手机放下了。   江羽秋倒是主动发过来一条微信,告诉施闻钦今天晚点回来。   施闻钦立刻问:【为什么?】   江羽秋:【还能是为什么?加班呗。】   施闻钦:【是跟那个小严一块加班?】   江羽秋:【不是,他是早班,下午三点半就走了。】   江羽秋:【不对,你怎么知道小严?】   施闻钦删删减减半天,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看到施闻钦的回复,江羽秋皱了皱眉,一时没理解施闻钦知道什么了。   店长从里间出来了,江羽秋赶紧收起手机。   临下班的时候,奶茶店接到了一笔大订单,订单是对面商务楼的程序员,因为晚上要加班,所以订了几十杯奶茶。   而江羽秋因为他们加班,而不得不加班。   这些程序员都是老顾客了,订单电话直接打到店长这里。   先做了十几杯,店长亲自送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给他们打鸡血,“放心,有加班费,另外走的时候,大家还可以拿一杯新品奶茶哦。”   十几块钱的加班费谁稀罕!   牛马小江怨气满满地鼓捣着奶茶,落地玻璃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   高大,挺拔,还英俊。   江羽秋以为自己看错了,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施闻钦推门进来了。   江羽秋:喵喵?   施闻钦穿着修身的呢绒大衣,里面搭了一件黑色羊绒毛衫,宽肩窄腰,气质矜贵内敛。   收银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施闻钦的皮相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江羽秋想到的更多是——   他追着施闻钦穿秋裤,施闻钦坚称自己对秋裤过敏,或者是施闻钦吃到自己不想吃的东西,又不得不咽下去,脖子恨不能梗出二里地的画面。 第18章   江羽秋在家很少提自己的工作,每天准时回来,从来没加过班。   今晚他跟施闻钦说加班,但也没有说具体加多久的班,几点到家。   现在变态多,江羽秋又容易招变态,施闻钦自认为是一个体贴周到的人,因此亲自过来接江羽秋。   江羽秋怔怔地望着他,似乎很惊讶,也很感动。   施闻钦很满意江羽秋这个反应,于是朝他走了过去。   江羽秋感动不好说,惊讶倒是真的,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问:“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直视着江羽秋的眼睛,开口道:“来接你。”   江羽秋心里升起一些古怪,但见身旁的收银用自认为隐蔽,实则直白大胆的目光,在他跟施闻钦身上来回扫描,江羽秋没跟施闻钦多交流。   “我这边还没忙完,你找个地方坐会儿。”   施闻钦矜持地收了一点下巴,目光挑剔地扫过奶茶店,巡视着江羽秋工作的环境。   奶茶店装修风格走的是网红风,半圆的弧形玻璃门,门口立着一个粉色的卡通猫,门店内色彩饱和度很高。   见店内还算干净,施闻钦找了一个沙发椅,优雅坐下。   收银看了一眼浑身散发着“我很贵,也很难搞”气息的施闻钦,然后凑到江羽秋身旁。   收银小声说,“哥,你要不要给这位……有钱哥,做一杯店里的新品奶茶?反正店长不在,给他免费做一杯。”   江羽秋掀眸瞥向施闻钦。   施闻钦长腿叠在一起,手腕放在沙发扶手,下巴微抬,脸向左侧偏了一点,露出清晰的下颌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拍什么杂志封面。   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施闻钦迅速看过来。   江羽秋只跟他对视了两秒,收回目光,对收银说,“你说话可以直接点。”   收银:?   江羽秋:“没关系,可以直说他是装逼犯。”   收银:……   哥,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看到江羽秋跟收银靠得很近,施闻钦眉头深深拢起,又把脸往左边侧了侧,抬起右耳,听他俩说话。   收银偷笑了一下,又问了江羽秋一遍,施闻钦喝不喝奶茶,要不要给他送一杯。   江羽秋:“不用,他不爱喝甜的。”   收银:“哦~~”   江羽秋看了一眼怪腔怪调的收银,收银回以公式化的微笑。   见江羽秋跟别人挤眉弄眼、语笑喧哗、不成体统,施闻钦出声制止他在公众场合的不恰当行为——   “江羽秋!”   “怎么了?”   江羽秋看过来,面容被头顶的暖灯润出一种失焦的朦胧美感,施闻钦心里那点焦躁慢慢消散,觉得江羽秋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要比跟别人说话更为温和,也更有耐心。   施闻钦大度地原谅江羽秋刚才的嬉笑喧哗。   他急中生智换了一个话题,问江羽秋:“几点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告诉给施闻钦,又顺口提了一句,“这儿有薄荷糖,吃吗?”   施闻钦是不想吃的,虽然劣质的薄荷盖住了糖精的味道,但他还是能尝出来。   江羽秋一直望着他,一副很想他吃的样子,施闻钦起身拿了一颗。   剥开包装袋,施闻钦自己吃了半块薄荷糖,剩下半块喂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低头做奶茶,唇边突然顶了一个硬东西,尝到一点点麻酥酥的甜味,江羽秋下意识用舌头卷了进来,还不小心舔到了施闻钦的手指。   指尖感受到一点湿意,施闻钦眼睛微睁,触电似的猛地抽回手。   江羽秋还以为施闻钦没吃,吐槽他:“你不吃薄荷糖,干什么打开它?”   舌尖顶了顶糖,发现是半颗,江羽秋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精。”   哪有人吃半颗糖的,又不是小孩子,还搞分享那套。   施闻钦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因此没反驳江羽秋麻烦精的评价。   收银看看江羽秋,又看看施闻钦,内心发出:哇偶~~   -   完成所有订单,店长大手一挥,“下班。”   江羽秋去更衣室换衣服,收银神神秘秘走进来。   看见收银嘴角弯成鱼钩的表情,江羽秋顿感不妙。   “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收银双眼放光,“你到底是豪门流落在外的真少爷,还是太子爷微服私访,体验民间疾苦来了?”   江羽秋:……   收银:“哥,你说吧,我承受得住,不仇富是我最大的美德!”   江羽秋拍了拍收银的肩膀,“少看点小说吧,真的。”   收银:嘤~~   江羽秋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了更衣间。   收银狗狗祟祟跟在江羽秋身后,想看看外面那个有钱哥开了什么豪车来接江羽秋。   等走出店名,看到眼前的画面,收银大为震撼。   欸?不是……   施闻钦骑着一辆自行车,而江羽秋熟练地坐到后面。   收银满脑袋问号,这是什么豪门新型恋爱?   好环保!   环保霸总.施闻钦载着江羽秋,拐进那条他俩相遇的小巷。   江羽秋这才想起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施闻钦呼吸微窒,几秒钟后才说,“你拿奶茶……回来,上面有名字。”   江羽秋告诉过施闻钦自己在奶茶店工作,但没说具体在哪家奶茶店。   江羽秋点了一下头,随后觉得不对劲,“我们这是加盟店,全市几十家店呢,你怎么知道是这家店?”   施闻钦眼睛闪烁了两下,没有说话。   江羽秋自问自答:“是不是因为我在这个巷子捡到你,所以你判断我在附近的奶茶店工作?”   他记得施闻钦记忆力很强,既然能从医院找到出租屋,那从出租屋找到奶茶店,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施闻钦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是跟踪过江羽秋,在江羽秋给他办了出院手续,带他回出租屋那天。   江羽秋说要去上班,施闻钦因为刚被他丢掉过一次,怕他骗自己,就偷偷跟着他去上班。   确定江羽秋没有说谎,真的在奶茶店工作,施闻钦自己才回来了。   江羽秋的思维完全跑偏了,在自行车后座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猛地发现了一个华点。   “你发现没?你的侦察能力很强,对方向、路线什么的很敏感。”   什么职业这两种属性很强?   江羽秋继续发散思维,甚至设想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方向。   他抓住施闻钦的胳膊,凑到施闻钦耳边,压低声音说:“你说你会不会是卧底?潜伏在反派身边,然后找到了对方什么至关重要的证据,被对方追杀?”   施闻钦感觉耳边好像有小蚂蚁在钻,麻酥酥的,但又不是那种难受的感觉。   他一只手掌着车把,另一只手推了推江羽秋。   可能是江羽秋抓得太紧,施闻钦没有推动,只能任由他摸自己。   江羽秋脑子已经把施闻钦如何打入反派内部,如何在险象环生的反派窝里生存,最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构思完成了。   就施闻钦这个长相,估计是被反派的女儿看上了……   不对,这是耽美文。   施闻钦被反派的儿子看上,这个儿子是一个恋爱脑,迷恋施闻钦迷恋的不行,还把家里的逃生密道告诉了施闻钦。   江羽秋马上就要编出一本书的情节了,视线往施闻钦身上一扫。   创作欲望瞬间冷却。   就施闻钦这个矫情怪,怎么可能是卧底!   江羽秋抽回了手,并且嘱咐,“你挑着好路,别走坑坑洼洼的地方。”   施闻钦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抿了抿嘴,什么也没有说。   -   施闻钦出院已经半个多月,记忆没有半点恢复的迹象,还结巴着。   江羽秋回到出租屋问施闻钦:“你最近还头疼吗?”   施闻钦说:“偶尔。”   白天江羽秋从来没见他说过自己头疼,问道:“晚上疼?”   施闻钦如实说,“白天也会。”   江羽秋声音提高一度:“那你怎么不说?”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能忍。”   江羽秋一听火气都要蹿出来了:“这忍什么!平时一点小事唠叨个没完,生病这么大的事,你倒是闷着不说了。”   虽然挨了骂,但施闻钦没有过去挨训的不服,望着江羽秋一张一合的嘴,心口热麻麻的。   江羽秋想了一下说,“等我这个月发工资吧,到时候带你去医院复查一下。”   施闻钦闻言很轻地说,“不是没钱?”   江羽秋掷地有声:“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也不能省去医院看病这项开支!”   施闻钦恢复记忆是头等大事,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这下施闻钦终于肯定了,江羽秋喜欢他,还有可能是一见钟情。   施闻钦维持着镇定,虽然江羽秋已经明确表达对自己的喜欢,但他不是那种随便,又不矜持的人,不能在江羽秋表露心意后,就立刻给他回应,那样他也不会珍惜的。   施闻钦觉得自己应该被好好珍惜,也值得被好好珍惜。   敲定好带施闻钦复查这件事,江羽秋转身去了卫生间。   施闻钦心里想着要对江羽秋的表白有一个考察期,脚却不自觉跟在江羽秋身后。 第19章   江羽秋一进卫生间就发现热水器装好了,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修好没?”   施闻钦立刻张嘴,想说修好了。   随后想到什么,他克制地把话咽了回去,矜持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无比期盼地望着江羽秋。   江羽秋惊讶,“真修好了?”   他走过去打开热水器,果然流出来的是热水,江羽秋扭头看向施闻钦,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厉害啊,连热水器都会修。”   施闻钦嘴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暂时不用去洗浴中心,这样又能剩下一笔钱,江羽秋很满意。   洗漱完,江羽秋照例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记账本。   看江羽秋在记账,施闻钦问他要了本子跟一支笔,坐到旁边也开始记东西。   江羽秋歪头瞅了一眼,见施闻钦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在日期后面写了一个“P+5”。   江羽秋好奇:“这是什么?”   施闻钦挡了挡自己写的东西,声音含糊:“……没什么。”   见他不肯说,江羽秋也没有再问,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虽然他现在是施闻钦的债主,但他很民主,很尊重人权。   施闻钦是在记录自己对江羽秋的考察,虽然他现在处于感情高位,但他愿意给江羽秋一个公平,公正的机会。   P是praise(赞美)的意思,今天江羽秋实事求是的赞美他能修好热水器,所以给江羽秋加了五分。   施闻钦写完后,转头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还在认真记今天的账。   施闻钦看了一会儿江羽秋的侧脸,又想给江羽秋加五分。   这次的加分没有刚才那么充分的理由,施闻钦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加分。   只是觉得江羽秋睫毛尖翘翘的样子很讨喜,江羽秋抿着嘴巴好像讨吻的样子也很讨喜,江羽秋耳垂那颗咖色的痣也很讨喜。   施闻钦为江羽秋的讨喜,又在本子上加了五分。   等江羽秋记完账,施闻钦很自然地把手递给江羽秋。   因为施闻钦不在手指被涂黑时,一直唠叨江羽秋,他因此把买印泥这事彻底忘干净了。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指,垂着眼眸的江羽秋,施闻钦鼻腔热热痒痒的,又莫名想给江羽秋加分。   可能是因为江羽秋太喜欢他了,所以时时刻刻都在散发着想要吸引他的讨喜磁场。   施闻钦想,这不是江羽秋的错,爱是无法控制的,尤其是爱自己。   施闻钦大方地在本子上又给江羽秋加了十分。   -   收银对一身矜贵霸总气质,却骑着自行车接江羽秋回去的施闻钦充满好奇。   哦,自行车还不是他骑来的。   第二天江羽秋上班,收银开始各种没话找话,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   江羽秋跟收银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废话文学,实在忍不住了,败下阵来。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收银就在等这句话,但还是矜持一笑,“也没什么,主要就是问问有钱哥。”   “他没钱、借住在我家、兜比你脸都干净。”   江羽秋三句话,让收银为他花了十八万,不是……三句话让收银对施闻钦形象破灭。   收银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江羽秋微笑:“比黄金都真。”   收银露出惋惜之色,“好吧。不过,他既然没工作,那不准备找一个吗?”   江羽秋:!   这个问题江羽秋从来没有想过。   虽然他经常做假账,各种巧立名目、弄虚作假、无中生有,但他还真没想过让施闻钦出来工作赚钱。   可能在潜意识里,江羽秋总觉得施闻钦会很快恢复记忆。   被收银这么一提醒,江羽秋有种错失一个亿的悔恨,他早该让施闻钦出来工作,给生活当牛做马!   江羽秋明面还是摆出民主的架势,“我回去问问他。”   收银愉快道:“好,你问。如果可以,让他来我们奶茶店工作。”   江羽秋正有此意,可奶茶店不缺人,把施闻钦这个犟种安排去其他地方,江羽秋也不太放心。   收银告诉江羽秋一个好消息:“另一个班的收银可能要辞职了,估计月底就会跟店长说。”   江羽秋:“真的吗?”   收银点点头,“她跟我说的,说家里给她介绍了其他工作。”   江羽秋大喜。   收银忽然神秘一笑,“我可以去另一个班,这样咱们班就缺一个收银。江哥,你说我好不好?”   看着收银眼底闪烁的贼光,江羽秋无法说好,也没法子昧着良心说不好。   只能怪这个该死的耽美世界!   只要俩帅哥凑一块,吃瓜群众就会自发自动磕起来。   江羽秋摸摸自己的脸,说到底还是自己长得太帅,性格好,人品还优秀,会被轻易认作总攻,也在情理之内。   不能怪别人,都是自己太完美。   哎。   收银捅了捅江羽秋的胳膊:“哥,你先别在心里夸自己了,你要是同意,我再帮你去确定一下上个班的收银走不走。”   江羽秋:……   江羽秋:“麻烦你了。”   收银:“嘻嘻,为纯爱服务。”   江羽秋:……   -   班上一半的时候,江羽秋收到施闻钦这个讨债鬼的消息。   施闻钦:【她们说,超市有打折鸡蛋。】   江羽秋一头雾水:【她们是谁?】   施闻钦回复得很快:【不认识。】   江羽秋:【……】   江羽秋问:【所以呢?你想干嘛?】   施闻钦说:【我想去超市买鸡蛋,我问过了,她们说是鲜鸡蛋。】   采购一直是江羽秋的任务,每天下班路过菜市场,就进去买点菜。   施闻钦真的很爱自己,要求每日都要摄入肉蛋奶,少一样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被好好养活。   因此鸡蛋是家里的必需品,临上班前,施闻钦还叮嘱他买鸡蛋。   真烦人!   但江羽秋还是给施闻钦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收到钱,施闻钦跟着两个自备购物袋的大妈走出了小区。   他在家里待着无聊,本来是想去找江羽秋,顺便接容易被变态盯上的江羽秋下班。   刚走出楼栋,就听见两个烫着头发,衣着鲜亮的阿姨说超市有便宜的打折鸡蛋。   施闻钦一听便宜,觉得江羽秋应该会高兴,上前问了问鸡蛋新鲜吗。   阿姨操着本地口音,很热情,“新鲜呀,都是今天早上刚运过来的,晚上八点开始打折处理。”   新鲜又便宜,满足了施闻钦跟江羽秋的双重需求。   施闻钦当即决定改变路线,先买鸡蛋,再去接江羽秋下班。   超市打折区已经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   肩宽腿长的施闻钦在里面简直是异类的存在,受到不少侧目。   施闻钦内核强大,从来不畏惧别人的目光,凭着身高与视力的优势,轻松看到长队尽头都在处理什么打折食品。   队伍缓慢朝前挪动。   怕耽误接江羽秋下班,施闻钦内心不免有些烦躁,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越过施闻钦,走到队伍最前面一个瘦小的老太太旁边,然后插了进去。   老太太身后的人嘟囔了两句。   黑色羽绒服男人听到后,满脸凶相地回头,“你他妈再说一遍?”   两个人吵了起来,队伍跟着陷入嘈杂,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施闻钦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过凭借绝佳的耳力,他听到了“插队”两个字。   队伍都在指责男人插队的行为,但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压根不惧。   “老子今天就是插了,怎么着,有本事就打我!”   他边说,边朝前走,下一个就要排到他了,男人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突然走不动了,后衣领被什么人拎住。   “艹你大爷……”   男人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后面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施闻钦眉梢压低,面无表情,冷冷道:“去后面排队。”   男人看了一眼施闻钦精壮的体魄,最后灰溜溜走了。   第一个骂男人插队的人,冲施闻钦竖了一个竖拇指,“小伙子,好样的。”   施闻钦朝对方颔首,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把手上的食品袋摘了下来。   他担心男人身上有细菌,不愿直接触碰,所以在手上套了一个食品袋。   -   奶茶店晚班,九点半下班。   江羽秋换好工装,关掉店内所有灯,另一个男店员在外面拉卷帘门。   江羽秋弯腰从卷帘门出来,就看见马路对面的施闻钦。   施闻钦立在一块巨大的霓虹灯下,光影交错在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像是一部很有质感的时尚大片。   人行道的指示灯变绿,看见施闻钦阔步向自己走来,江羽秋立在原地。   关卷帘门的同事看过来,“怎么了羽秋?”   一旁的收银深吸一口气,然后咏叹:“啊,是春天的味道。”   江羽秋:……   男同事一脸懵:“什么春天,现在不是冬天吗?”   收银心道,你个傻直男懂什么,然后拉着人离开了。   看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收银,江羽秋感到深深的无力,一抬头,施闻钦已经走到他面前。   江羽秋心跳停了一拍,似乎是吓到了:“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理所应当地说:“接你下班。”   江羽秋看向他,几秒后“哦”了一声。   施闻钦又忍不住说,“我买了鸡蛋。”   江羽秋走下台阶,去推自行车,随口回答,“那很好啊。”   施闻钦的声音向上扬了一点:“超市多赠了,我一个鸡蛋。”   江羽秋回头,“为什么?”   施闻钦的声音又扬了两个调子,透出一点得意与炫耀:“奖励我,维持秩序。”   江羽秋眼睛染了笑意,“很厉害,值得奖励。” 第20章   因为江羽秋的夸赞,施闻钦又想给江羽秋加五分。   又因为江羽秋的笑容,那种很讨喜的笑容,施闻钦想给江羽秋加十分。   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江羽秋从那条又黑又长,是他们相遇的巷子穿梭。   途中碰见两个从小餐馆走出来的男人,他们喝了酒,醉醺醺的样子,还抽着难闻的烟,很大声在聊天。   施闻钦经过他们时,他们还朝这边看了一眼。   施闻钦觉得他们在看江羽秋,为了掩饰自己在看江羽秋,他们看完后又继续大声聊天,但施闻钦还是觉察出他们的意图。   所以他觉得每天接江羽秋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江羽秋看起来真的很需要他。   江羽秋则觉得自己的腿太长,坐在后面还得屈着腿。   真羡慕腿短的人,永远都不会有这种烦恼。   -   回到出租屋,江羽秋把奶茶店其中一个收银要辞职的事告诉施闻钦。   江羽秋问施闻钦:“她要是走了,就会空出一个岗位,你愿意来我们奶茶店工作吗?”   施闻钦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句:“那你想吗?”   “你是说,我想不想你过来?”江羽秋实话实说,“当然想了。”   施闻钦能出来工作,江羽秋负担还小点。   施闻钦没有想到江羽秋居然二十四小时都想跟他待在一起!   不过这也很正常,江羽秋每天都要上八个小时的班,分开八个小时,江羽秋会想他也不难理解。   “既然你,这么想……”施闻钦昂起下巴,露出修长的大白脖颈子,矜持道:“那我就去。”   江羽秋双手合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很好很好!”   他还以为会花一点时间说服施闻钦,对方这么痛快是他没料到的。   看来这个难缠鬼在他的英明指导之下,总算知道怎么做个人了。   见江羽秋这么高兴,似乎很愿意袒露对自己的心意,施闻钦想了想,决定再给江羽秋加五分。   睡觉之前,江羽秋跟施闻钦各自在本子上,记下自己的小九九。   这是江羽秋最开心的时刻,按账面上来算,他每天工资高达两千多。   施闻钦是有点苦恼的,因为短短两天,他已经给江羽秋加了四十分。   施闻钦本来是想着满一百分了,就结束对江羽秋的考察期,按照现在的进度,后天考察期就结束了。   他朝江羽秋看去,江羽秋正因账面上的高薪而愉悦,察觉到施闻钦的视线,转头嘴角微翘,露出两个漂亮的小凹陷。   施闻钦心口没由来快跳了两下。   行吧,既然江羽秋这么喜欢他,那后天就结束考察。   -   由于江羽秋在考察期表现良好,施闻钦临时决定,早上也送江羽秋去上班。   江羽秋本来是不用不用,有什么好送的。   等真坐到后车座,他把脑袋往施闻钦宽阔又自带热量的后背一靠,一不小心就在路上眯了一觉。   对于江羽秋随时随地想要亲近他,施闻钦习以为常。   只是担心以江羽秋过于良好的睡眠质量,会在途中睡着,施闻钦只好一只手撑着车把,另一只手在江羽秋额前护了一下。   果然没过多久,江羽秋的脑袋开始在施闻钦掌心若有若无地蹭。   十几秒后,江羽秋头一歪,扎扎实实贴在施闻钦的手掌。   他的呼吸喷薄在施闻钦手腕,留下来的痒意一路蔓延到施闻钦的心口。   施闻钦保持这个动作很久,心脏也一直在快跳。   到了奶茶店,江羽秋慢悠悠地醒了,下意识抓住施闻钦的手,吸溜了吸溜嘴巴。   彻底醒过神儿,江羽秋才发现自己抱着施闻钦的手,还没等他捋清怎么回事,抬头就对上一双闪躲忸怩的眼睛。   江羽秋一愣,他还从来没见过施闻钦这种神态,张了一下嘴,却没发出声音。   这时远处响起两声电车鸣笛。   店长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跟江羽秋打招呼,“小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江羽秋骤然回神,松开施闻钦的手,咳了一声,语焉不详:“嗯,早。”   他没看施闻钦,只是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听出了江羽秋的驱赶之意,施闻钦瘫着脸幽幽看了他一眼,然后骑着自行车走了。   等施闻钦穿过马路,江羽秋这才反应过来。   诶,不是,施闻钦骑走自行车他怎么回去?   施闻钦一天使不完的牛劲,腿还长,很快蹬着自行车就不见影了,简直是把脚蹬当风火轮在踩。   江羽秋气得在原地跺了一下脚。   -   施闻钦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生气,但他就是生气。   可能是自行车太旧了,施闻钦骑着骑着车链子断了。   施闻钦:?   好在前面那条路有一个修自行车的,施闻钦推着车子找到维修点。   修自行车的老大爷说,“换车链子三十,补一下五块。”   施闻钦想换一条,但花三十块可能需要向江羽秋汇报,施闻钦不想告诉他车链子断了。   手机还有江羽秋昨天给他发的红包零钱,施闻钦付了大爷五块钱,“修就行了。”   老大爷说是补链子,其实就是把两个链条的牙盘扣到一起,然后用工具固定紧。   施闻钦骑着自行车回去,走到楼栋门口,又遇见昨天买鸡蛋的那两个大娘。   其中一个大娘主动打招呼,“小伙子,是你啊。”   施闻钦看了她一眼,略微点头,表示是他,她没有认错。   另一个大娘夸施闻钦,“昨天你真是给我们出气,老烦那些插队还有理的人了,今天你还去超市不?”   施闻钦:“我不买鸡蛋。”   大娘笑了:“鸡蛋谁家天天买?我告诉你,今天有特价的棒子骨。你们可不能仗着年轻天天吃外卖,外卖那东西多不健康,重盐重油,还是家里的饭干净。”   施闻钦认可外卖不健康的言论,问她:“什么是棒子骨?”   另一个大娘解释:“就是猪的大腿骨,可以熬汤,也可以炖着吃。我认识超市的人,她们说今天的棒骨可新鲜了,是凌晨刚杀的猪,热乎着就送过来了。”   施闻钦被新鲜两个字打动,“几点?”   大娘说:“还是晚上八点,咱们七点半就过去排队。到时候你可得维持着点秩序,别让他们老插队。”   施闻钦顶着不为外物所动的高冷脸,“嗯”了一声。   -   今天江羽秋上早班,下午四点半下班。   施闻钦骑着自行车,三点就到了奶茶店。   体院订了十几杯手打柠檬茶,还备注要多加冰,施闻钦过来时,江羽秋正在打香水柠檬。   打了六七杯,自诩撸铁强人的学霸小江动作慢下来,不自觉转动了一下发酸的肩膀,跟一旁的收银吐槽。   “体院的男大学生果然个个身强体壮……”冬天还点加冰的柠檬茶。   江羽秋话还没说完,收银疯狂捅他胳膊。   江羽秋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抬起头,将近一米九的施闻钦戳在门口,那么大一坨,想看不见都难。   今天日光稀薄,惨白的天点缀在施闻钦身后,把施闻钦衬得跟个阴湿男鬼似的,望过来的眼睛都幽深漆黑。   江羽秋:……   收银感受到空气冷飕飕的,很想把江羽秋当一张驱鬼符,镇在施闻钦脑门。   江羽秋问施闻钦:“……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是带着好消息来的,但现在不仅不想给江羽秋分享,还打算回去扣江羽秋两分。   他什么都没有说,像只高傲的大鹅,梗着脖子去了沙发区。   江羽秋:?   吃耗子药了?   江羽秋没理施闻钦,手打柠檬茶的订单还等着呢,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打打打。   十几秒后,江羽秋头顶突然罩下一道黑影,手里的铁皮杯子也被一只修长的手拿走。   施闻钦隔着吧台,面无表情地捶打柠檬。   眼看柠檬快要成泥泞了,江羽秋赶忙叫停他:“好了好了,再打下去就成泥粥了。”   江羽秋拍开了他的手,把柠檬倒进奶茶杯里。   施闻钦全程一言不发,哐哐就是干活,不到三分钟搞定了剩下所有的单子。   收银偷偷瞅了一眼,施闻钦打的柠檬。   啧,要不她觉得这俩人是两口子呢,暴打柠檬的手法一模一样。   干完活,施闻钦没跟江羽秋说一句话,转身退了回去,留给江羽秋一个冷酷的侧脸。   施闻钦冷酷没几秒,奶茶店又收到两杯手打柠檬茶的订单,地址还是体院。   看到来活了,施闻钦过去哐哐砸了两杯柠檬茶。   收银的内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生着气,居然还会干活耶!   果然恋爱脑都喜欢冷脸干活。   -   江羽秋下班前的一个小时,施闻钦没有说一句话,活倒是干了不少。   到了下班点,江羽秋去换工装,施闻钦等在门口。   江羽秋收拾好东西,关上储物柜门,正要离开更衣室,收银一个闪现,出现在门口。   江羽秋:……   收银堵住去路,冲着江羽秋嘿嘿贼笑。   江羽秋被收银看得发毛,叹了一声,“说吧,什么事?”   收银立刻说,“你不觉得今天有钱哥今天很异常吗?”   江羽秋反驳:“都跟你说了,叫他装逼哥。”   收银:……   收银丝滑改口:“你不觉得今天有钱的装逼哥很异常吗?”   江羽秋觉得。   但他不想跟收银探讨。   果然对方一开口就是老磕学家了,“他吃醋了!”   江羽秋黑人问号:“啥?”   收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真相只有一个——因为你夸了男校大学生身强体壮,他吃醋了。”   学霸小江投以鄙夷目光:“是——心機一転してずっとあなたのお腹を触っています。”   当谁没看过几千集的柯南!   收银露出尴尬而礼貌的微笑,“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江羽秋,我是你的破壁人!由我来破解你跟有钱装逼哥之间扑朔迷离、一不小心就会拉扯五六十万字、主角俩就是装傻,就是不点破,就是不在一起,硬生生急死读者的感情关系!!!”   江羽秋:……   也不知道哪个作者伤害了收银,让收银说出这番个人感情色彩异常强烈的话。   收银继续中二发言:“我将助攻你们,让你早日明白他喜欢你,你将来也会喜欢他。既然早晚会喜欢上,不如今晚就去超市买冈本。”   江羽秋:“……让开,我要回去了。”   见江羽秋始终冷漠,收银只能使出杀手锏。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收银发出振聋发聩的质问:“你难道不相信自己的魅力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   江羽秋收回了迈出去的腿。 第21章   江羽秋从更衣室出来,施闻钦已经推着自行车等在门口。   经过收银那番话的洗礼,江羽秋现在看施闻钦多少有些微妙。   按照耽美文的套路,路边的男人一般是不能捡的,容易家破人亡,全族被灭。   江羽秋现在孑然一身,没有家可被灭,也没有巨额财富被骗。   可他长得帅,人品好。   这种形象很容易被小黑屋、强制爱、骗身骗心,走追妻火葬场一条龙。   虽然施闻钦的性取向不一定是男,但是架不住自己魅力强大,爱上他就像喝水呼吸那样简单!   哎。   果然人不能太完美。   -   江羽秋谨慎地坐到自行车后座,试探性开口,“你今天怎么又来接我下班?”   施闻钦是不想理江羽秋,理由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但今天的江羽秋,让他两次都想扣分。   不过江羽秋很笨拙地主动跟他搭话,看起来很想得到他的原谅,施闻钦心里那点别扭也就消散了。   施闻钦下巴微抬,“她们说,今天有棒骨,新鲜的,在打折。”   虽然施闻钦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但江羽秋莫名对上了他的脑电波。   江羽秋满脸复杂:“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施闻钦骄矜点头,“嗯。”   江羽秋:……   见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加重语气说,“是打折的,新鲜的棒骨。”   知道江羽秋在意价格,施闻钦特意把“打折”放在前面。   江羽秋随口敷衍:“哦,挺好。”   施闻钦回头看了江羽秋一眼,没在江羽秋脸上看见昨天那种笑,就连字也比昨天少说了好几个。   施闻钦有些不满意,决定今天只给江羽秋加一分。   江羽秋还以为施闻钦这两天异常的行为,是要动恋爱那根神经了,原来是纯神经。   如果是纯神经……   哦,那没事了。   施闻钦突然又说,“她们还说,早市的东西,便宜,还新鲜。”   江羽秋不解:“所以呢?”   施闻钦直白道:“我想明天,去早市。”   江羽秋明白了,这是在跟他要钱。有理有据的支出,江羽秋不会克扣。   他问:“要多少钱?”   施闻钦不知道,她们只说新鲜跟便宜,没说具体多少钱。   江羽秋掏出手机,给施闻钦转了一百,几秒后又给施闻钦转了一百。   “这一百是你买菜的钱,回来记得如实记账,剩下这一百是你这个月的零花钱。”   怕自己大气洒脱的人格魅力会迷倒施闻钦,江羽秋又赶忙补充了一句。   “这一百虽然是你的零花钱,但你不能随便花,超过三十要打报告,需要经过我的批准。”   施闻钦表面平静地“嗯”了一声。   实际心里在想,要用自己的零花钱把那五块钱的修自行车平了,施闻钦担心江羽秋查账的时候会揪出这笔支出。   两人各怀鬼胎地回到出租屋。   由于晚上七点半,施闻钦要跟人去超市买新鲜的棒骨肉,晚饭只是简单吃了两片面包,跟一颗水煮蛋。   施闻钦离开后,江羽秋赶紧翻出自己的零食。   去他的健康、养生,他就要吃垃圾食品。   垃圾食品万岁!   晚上八点二十分,施闻钦拎着两斤多的棒子骨回来,还有一根葱,消费共计11.4.   江羽秋看到价格后,吃了一惊,“这么便宜啊?”   棒骨他没买过,但买过葱,他买的葱一根要两块多呢,施闻钦这根就一块。   这一次,施闻钦总算满意江羽秋的反应,在心里给他加了四分。   江羽秋跟着施闻钦进了厨房,拿出手机准备找一找酱大骨的做法。   但施闻钦经过小区大娘的指点,没看江羽秋递过来的手机。   他简单清洗了棒骨,然后冷水下锅,切了一段葱,又放了两块大料,开始焯水。   见施闻钦知道怎么做,江羽秋收起手机,去了一趟洗手间。   等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施闻钦站在他装零食的柜子旁。   江羽秋:!   施闻钦直视过来,“少了两袋,干脆面,两袋草莓夹心,面包,还有一盒……”   江羽秋打断施闻钦的历数:“你管我!”   施闻钦没有说话,在原地抬着下巴站了一会儿。   江羽秋不甘示弱地瞪着他,施闻钦慢慢移开目光,绕过江羽秋,溜溜达达走进卫生间。   江羽秋意识到不对,追在施闻钦身后,吼道:“你少管我!不许你再收集我的头发!”   他追进去,施闻钦果然在角落四处寻找。   江羽秋急火攻心,想也不想上前用胳膊拐住施闻钦的脖子,往外面拖他。   被江羽秋抱住的施闻钦,身体僵了僵。   江羽秋将施闻钦拖出卫生间,满腔的怒火,在看到施闻钦望过来的那种忸怩又黏糊糊的眼神,瞬间熄灭。   江羽秋心头一跳,迅速放开施闻钦,与他拉开距离。   空气好像稀薄了几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厨房传来水开的咕嘟咕嘟声。   施闻钦又看了一眼江羽秋,转身进了厨房。   施闻钦一走,江羽秋抓着头发挠了两下。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喜欢他吧!   施闻钦很快从厨房走出来,江羽秋赶紧放下手,他眼尖地发现自己指缝有一根头发。   江羽秋:!!!   他夹住那根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施闻钦拆了一包纸巾,重新进了厨房。   江羽秋蹑手蹑脚地进了洗手间,把手指缝那根头发,狠狠摁进盥洗盆,然后冲走。   从镜子里,江羽秋郑重看了一眼自己浓密、茂盛、繁复,乌嚷嚷、挤挤挨挨的头发。   江羽秋满意地点头,自信地走出卫生间。   -   晚饭九点才做好。   经过大娘们二对一的认真教学,施闻钦的棒骨炖得很成功。   一向挑食,进食只是维持生命的施闻钦都多吃了两块棒骨,因为肉质要比江羽秋买的好一点。   吃过饭,两个人各自记了账,就到了一天一度的上床睡觉环节。   往常这个时候,江羽秋都是沾枕就睡。   但今天跟施闻钦同床不共枕,他有了心理负担,躺到床上三分钟了,居然还没有睡着。   因为床太小,两个人贴得很近。   江羽秋穿着施闻钦那件淘汰下来的缩水羊毛衫,料子很薄,因此能清晰感受到施闻钦手臂的热度。   那条手臂原来只是贴在江羽秋身侧,没过多久突然抬起,落在江羽秋的腰上,随后一具坚硬的身躯靠近。   江羽秋整个人像是被环住了,头顶翘起的一樶头发动了动,有灼热的呼吸拂过,一路烧到江羽秋耳根。   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头皮发麻!   江羽秋一下子推开施闻钦,坐了起来。   “你……”江羽秋喉咙火烧似的,瞪着施闻钦:“你干什么抱我!”   施闻钦心跳停了一拍,随后理直气壮:“我们一直,这样。”   江羽秋震惊:“这么长时间,你晚上一直这么抱着我!”   施闻钦看江羽秋好像很害羞,于是告诉他:“床太小,这么睡没错。”   江羽秋居然无法反驳。   这是一张单人床,睡两个成年男人的确太挤,这也是最初江羽秋让施闻钦打地铺的原因。   江羽秋理短,但不想承认,“总之不能这么睡!”   施闻钦皱眉:“那怎么睡?”   江羽秋想了想:“错开睡,我睡床头,你睡床尾。”   施闻钦瘫着脸指出:“你睡觉很不,老实,昨天还打我。”   江羽秋再次顿住。   他睡觉确实不怎么老实,真要错开睡,估计他的脚能骑到施闻钦的脖子上。   江羽秋怀疑施闻钦迷恋他,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这么抱着睡迟早证据确凿。   施闻钦付钱睡床,江羽秋不好让他打地铺。   施闻钦不能打,那他自己打,江羽秋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去打地铺。   现在已经入冬,出租屋的暖气片几乎是个摆设,江羽秋一条腿刚钻出暖烘烘的被子,立刻缩了回来。   七八秒后,江羽秋闷闷说:“睡觉吧。”   江羽秋重新躺下,很快施闻钦的身体贴过来,隔着薄薄的布料,他火热的体温烫在江羽秋心上。   江羽秋动了动嘴,却因为施闻钦交了床位费没有底气说什么,而且这样挨着确实比一个人睡暖和。   今晚比平时入眠困难了一点,但江羽秋还是睡着了。   -   隔天天还没亮,施闻钦就下床去洗漱。   江羽秋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施闻钦身体倾低一点,手掌盖住江羽秋的眼睛,低声说:“还早,我去早市,你睡吧。”   江羽秋闻言又迅速睡了过去。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睡得泛红的脸,下巴被堆在一起的被子抬高,嘴巴微张,一副索吻的情态。   施闻钦喉咙咽了一下。   他是一个很有原则性的人,现在考察期还没有过,如果江羽秋想他亲自己,那也得到明天考察期结束,还得是清醒的时候,不能像现在假装睡着。   施闻钦给江羽秋掖了掖被子,起身离开了。   等施闻钦跟着大娘们采购回来,江羽秋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醒神儿,头发毛躁躁翘起一角,眼睛很呆。   不想起床上班的情感那么强烈,江羽秋恨不能在床上打个滚。   直到房门推开,施闻钦回来,江羽秋快要黏一起的眼皮重新掀开。   他望了过去,然后听见施闻钦说,“给你买了,红豆饼。”   施闻钦没吃过这种东西,但闻着有一股很甜的红豆香味,他想江羽秋应该会喜欢,就问了问那两个大娘,这家红豆店干净不干净。   得到干净的回答,施闻钦朝那家店走了过去。   江羽秋喜欢甜食,立刻下床去洗漱。   红豆饼刚烤出来,又黏又糯,江羽秋一口气就干了两个。   见他吃得满足,施闻钦也感到满足,开口说,“明天我再买,用零花钱,我的。”   施闻钦的零花钱就是江羽秋给的,所以听见他这么说,江羽秋忍不住调侃:“这么大方啊?”   施闻钦的眼睛映着江羽秋:“嗯,因为你喜欢。”   江羽秋微怔,没来得及吞咽狠狠呛了一口,红豆的甜卡在嗓子一直往嘴巴里泛。   江羽秋咳嗽着想,坏了,这傻男人爱他爱到无法自拔了! 第22章   江羽秋到了奶茶店,收银看见他就开始嘻嘻笑。   江羽秋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越过收银去更衣室换了工装出来。   收银凑上来:“江哥……”   不等收银说完,江羽秋拿封打包袋的胶布粘住了收银的嘴。   收银也不生气,揭下嘴上的胶带,“我想跟你说,我问了另一班的收银,她说这两天就跟咱们的店长说不干。”   江羽秋听到今天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收银:“真羡慕她,说不干就不干了,家里掏钱让她去学美甲,以后开个美甲店,那还不赚翻了?所以江哥,你跟那个有钱哥怎么样了?”   江羽秋:“……谁教你这么转折的?”   收银:“我妈从小就教我缝衣服。”   江羽秋:?   收银:“嘿嘿,所以我特别会见缝插针。”   江羽秋:……   可以,很强!   虽然收银很强,但江羽秋铁板一块,留给收银一个高冷的背影。   收银摸了摸下巴:“看来还是没有牵手成功,怪我,都是我助攻没到位。”   江羽秋额角突了突,这个可恶的耽美世界,搞得人人都觉得自己是助攻!   -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羽秋迎来了今日份的第二个好消息——停电。   因为前面道路故障,维修时不小心切掉了一条街的电源,目前正在抢修。   听到店长说提前下班,江羽秋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一下。   店长犯愁地说,“我现在要去趟银行,对面楼打电话订的这三杯奶茶……”   江羽秋心情不错,主动说:“我去吧,店长。”   收银跟另一个店员投来感激目光。   对面是商业楼,有一家跟奶茶店熟悉的公司,他们会直接打电话订奶茶。   江羽秋拎着三杯热腾腾的奶茶,送到那家公司的楼下。   送完奶茶,江羽秋给施闻钦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中午回去吃饭。   施闻钦很快回过来一条消息:【我去接你。】   江羽秋感觉施闻钦追他追得好紧,一点小事都要积极表现,生怕自己不喜欢他似的。   怪我,都怪我魅力太大了。   江羽秋叹息了一口气,然后拒绝施闻钦来接,说自己已经扫了一辆共享单车。   怕施闻钦坚持要过来,江羽秋赶紧解锁了一辆小黄车,还把付款码发给施闻钦。   施闻钦收到后,感受到了江羽秋迫切想回来见他的心情,在心里又给江羽秋加了十分。   施闻钦回了一句:【好,那我去买菜,还有你喜欢吃的蛋糕。】   江羽秋头皮发麻,深切感受到施闻钦不勾引到他不罢休的架势。   江羽秋骑着小黄车,唉声叹气往回走。   路过商业街的绿化带时,看到公共座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江羽秋摁下车闸,小黄车慢悠悠停了下来。   “沈先生?”   沈锦然抬起头,白色衬衫有些皱,胸口处有一道红酒泼洒的痕迹,右脸微红,有两根不太清晰的指印。   江羽秋大惊,玛德,谁打了我们的主角受!   青年吃惊又愤怒的漂亮眼睛,清楚倒映着自己的狼狈,沈锦然有些难堪地垂了垂眼。   江羽秋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说:“要不要去医院,你脸色好白。”   沈锦然摇摇头:“谢谢,我没什么事,老毛病了。”   江羽秋问:“还是低血糖?要不要我去前面商店给你买点糖?”   沈锦然这才想起摄入糖分:“我兜里有。”   他从兜里翻出两颗糖,却因为手指震颤,一颗糖也剥不开。   江羽秋见状从沈锦然手里拿过糖,替他把包装袋撕开了。   沈锦然接过来,声音很轻:“谢谢。”   江羽秋觉得只吃糖不太行,又去对面商店买了巧克力跟果汁。   吃了半块巧克力,沈锦然的中气才恢复了一些,“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你。”   江羽秋大喇喇,“不用客气。”   沈锦然看了一眼腕表,主动说:“我请你吃午饭吧。”   想起家里一直试图引起他注意,又是重新买菜,又是出去给他买蛋糕的施闻钦,江羽秋婉拒了沈锦然。   江羽秋:“下次吧,家里人给我做了饭。”   施闻钦很难缠的,要是他今天中午不回去吃饭,肯定要被施闻钦结结巴巴念好久。   沈锦然也没勉强,“那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吧?改天我请你跟你的家人一块吃饭。”   能要到这个世界命运之子的电话,赚大发啦!   而且看沈锦然的衣着打扮,他自身家世肯定也不错,可以请他能帮忙查一查家里那个难缠鬼的来历。   江羽秋愉快地掏出手机,让沈锦然说自己的电话号码,他给对方拨了一个号。   添加备注时,江羽秋随意问:“你在这里等司机?”   沈锦然的声音又低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坐坐。”   江羽秋闻言,抬起头看他:“你这样一个人坐不行,晕倒了怎么办?”   江羽秋没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让沈锦然心里的难堪缓解不少,“那我给司机打一个电话。”   看他力气还没恢复,江羽秋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帮你打。”   沈锦然倒是很信任江羽秋,把手机给了他,“他叫余毅,麻烦你了。”   江羽秋点开通讯录,在看到施宸弟弟这个备注,眼睫动了一下。   能把沈锦然伤成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施宸这个渣男,在医院他就看出这小子有家暴的潜质,搞不好还在外面养了男小三,男小四。   要不是纯渣,弟弟也不可能上位。   看了一眼沈锦然苍白又落寞的侧脸,江羽秋的手指一不小心就拨通了这个电话。   -   江羽秋不放心把沈锦然一个人丢这里,陪他一块等着“司机”。   当然,他也十分想见见主角攻。   嘿嘿。   忽然想起收银见到他跟施闻钦在一起的笑容,江羽秋嘴角立刻拉平。   收银那是邪教,他站的可是正牌cp。   他俩是有本质的区别!   安慰好自己,江羽秋嘴角再次勾起来。   坐等主角攻出场时,江羽秋发现沈锦然只吃了半块巧克力,葡萄味的果汁并没有喝。   江羽秋望眼欲穿,这个口味是他喜欢的,忍不住问:“你不喜欢葡萄?”   沈锦然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明白江羽秋问的是果汁。   “不是。”沈锦然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虽然他低血糖,但口味偏清淡,过分甜的东西吃了会觉得很腻。   江羽秋了然,“那我去给你买瓶酸奶。”   沈锦然忙说:“不用。”   江羽秋腼腆一笑,“主要是我想喝你手里的果汁。”   沈锦然一愣,也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果汁递给江羽秋。   江羽秋没拿,只是说:“你等我一下。”   沈锦然张了一下嘴,江羽秋已经跑进前面的商店。   等江羽秋选了一款酸奶出来,沈锦然已经不见人影。   江羽秋抱着酸奶走过去,左右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沈锦然的影子。   这时,一辆骚包的跑车停到附近,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衣着时尚,戴着浅茶色墨镜的男人。   这不会就是主角攻吧?   居然是这个调调嘛,江羽秋还以为是一个疯批,或者绿茶年下弟弟呢,没想到是骚包类型的。   江羽秋试探性叫了一声:“施先生?”   施遇回头,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招摇的桃花眼,看着江羽秋眉头微挑。   见男人有反应,江羽秋认定他就是主角攻,主动走了过去。   施遇听出了江羽秋的声音,“是你拿然哥手机给我打的电话?”   江羽秋点头,“是我,他低血糖,没太多力气,所以我帮他打了电话。”   施遇点头,“然哥呢?”   江羽秋也是一脸纳闷,“奇怪,刚才还在这里。你稍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施遇抬手,对江羽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江羽秋给沈锦然拨过一个电话,响了两遍那边才接通。   手机传来一个磁性好听的声音:“什么事?”   江羽秋听出那不是沈锦然的声音,迟疑着问:“你是?”   没等那人回答,旁边有人说话,“把手机给我。”   接着就是窸窣的动静,没几秒,手机里响起沈锦然抱歉的声音,“对不起,刚才头很晕,正好遇见一个朋友。”   朋友?   江羽秋不自觉看了一眼花孔雀似的施遇,按理说主角受遇到困难,一般都会遇见主角攻,怎么沈锦然跟一个朋友跑了?   这是什么朋友?   江羽秋忍不住说,“施先生来了。”   沈锦然同样一头雾水,“施先生?施宸吗?”   江羽秋压低声音,“不是,是他弟弟。他知道你生病了,特意过来接你。”   沈锦然:?   沈锦然揉着眩晕的脑袋,不理解施闻钦为什么要特意过来接他?   没等他问清,手机被一旁的人抢走了,那人对江羽秋说,“改天再说,我先送然哥去医院。”   说完就挂了。   江羽秋听着电话嘟嘟的声音,满脑袋问号。   不是,你谁啊你,还‘然哥’!   别不是个绿茶男吧!   主角攻受还没开始谈恋爱呢,你现在跑出来给他俩的感情上什么难度!   江羽秋正恼火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扰一下。”   江羽秋转过身,“主角攻”正笑吟吟看着他,开口问:“然哥被人接走了?”   江羽秋不懂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郁卒地点点头。   施遇打开副驾驶车门,邀请道:“既然然哥被人接走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江羽秋:?   施遇笑道:“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施遇,是施闻钦的堂弟。”   江羽秋:??   喵喵,这俩谁?   凭着高考695分的智商,江羽秋迅速分析。   施闻钦难道才是主角攻,眼前这个人是主角攻的堂弟?   江羽秋认真打量了一遍施遇,瞳孔地震。   这真是李鬼见李逵,自封的神助攻,遇见了作者亲封的神助攻。   施遇这个气质,这个骚包的人设,以及跟主角攻的关系,妥妥是正牌神助攻啊!   江羽秋激动走过去,伸手跟施遇握了握,“幸会幸会。”   施遇:?   江羽秋正好想知道主角攻暗恋主角受的过往,反客为主,主动往跑车里坐,“那走吧。”   施遇:……   江羽秋浑身透着一股可疑劲儿,又是在施闻钦失踪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施遇想去他家摸摸底,看他什么来路。   打定主意后,施遇嘴角重新挂上笑,进了副驾驶。   -   江羽秋正在看手机,施闻钦发过来好几条消息,是各色蛋糕的图片。   施闻钦:【我问了,这些蛋糕是动物奶油。】   施闻钦:【我看了看这家蛋糕店的烘焙室,很干净。】   施闻钦:【这种高热量,高糖分的甜食,一个月可以摄入两个,你要哪个?】   施遇坐进来就见江羽秋苦恼地捏着眉心,他不动声色地打探:“怎么了?”   江羽秋叹息了一声:“你说——”   施遇:?   江羽秋39度角,怅然望向车窗外的天:“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你说怎么才能打消别人对我的迷恋?”   施遇:…… 第23章   不等施遇回答,江羽秋又是一叹,“我知道这很难。”   但迷恋他是没有结果的。   看到江羽秋自我的状态,施遇莫名觉得很熟悉,真是特别像他那失踪的堂哥……   江羽秋感叹完,快速给施闻钦回了一条——   【要那款巧克力爆浆蛋糕!】   施闻钦:【买巧克力千层吧,奶油少,蛋糕胚是木糖醇做的。】   江羽秋哼哼唧唧不太愿意,就施闻钦这个追他的态度,一辈子都不可能!   施闻钦下单了,给江羽秋发过来截图。   江羽秋看着千层卖相不错,有总比没有好,因此很冷淡很冷淡地发过去一个ok手势的图片。   施闻钦感觉这个图片很像在招手,表达了江羽秋迫切想要回来见他的心情。   于是施闻钦又用自己的零用钱,给江羽秋买了两颗石榴,感觉江羽秋抱着石榴抠籽吃的样子会很讨喜。   施遇看了一眼江羽秋,“你家在哪儿?”   江羽秋收回手机,报了现在住的地址。   那是一片老城区,虽然离这里不远,但近路有很多单行道,开车不方便过去。   施遇将江羽秋的衣着打扮收进眼底,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沈锦然有交集。   “你堂哥跟沈先生怎么认识的?”   “你跟然哥是怎么认识的?”   江羽秋跟施遇的声音一同响起。   江羽秋没觉得施遇的问题有什么奇怪,如实回答:“我们是在医院认识的。”   施遇的手指在方向盘敲了一下,觉得江羽秋对施闻钦果然很关注。   他笑了笑,机锋藏在温和的话语里,让人听不出半分不妥:“你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   上班没多久,芯子还是单纯男大学生的江羽秋:“知道,我是问他俩之前认识吗?”   施遇放了一点鱼钩:“他俩读过一个高中。”   哇!   江羽秋眼睛微亮,是青涩的暗恋文学耶!   江羽秋继续问:“他们是一个班的?”   施遇摇头:“不是,差了一届。”   江羽秋:“那他俩谁大?”   施遇随口说:“然哥大一些,比我哥大……应该是四岁。”   江羽秋挑眉:“怎么是四岁,他俩不是差一届?”   施遇看着前方的路况,说:“我哥跳过级。”   江羽秋:“好厉害啊,他肯定很聪明。”   施遇:“嗯,23岁就拿到了双博士学位。”   江羽秋在心里给这位主角攻鼓掌,不愧是另一个命运之子,设定拉满了。   出于学霸的严谨,江羽秋问了一句,“他家没有给学校捐楼吧?”   施遇:“……没有。”   没捐楼,捐了一个图书馆,但不存在作弊!   他哥那个性子,23岁拿到博士也情有可原……毕竟从小无论做什么都很专注,也很犟种,是搞科研的一把好手。   放足饵了,施遇停在红路灯道口,看向江羽秋,别有深意道:“你好像很关心我哥?”   他不是很关心,他是相当、非常地关心!   江羽秋摊牌了,不装了:“你不用试探我,没错,我知道你哥喜欢沈先生!”   施遇:!!!   施遇没想到他一个平A,居然换回来对方一个大招。   愣了足足七八秒,施遇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看着震惊的施遇,江羽秋感到惊奇,“就算你哥没跟你说,你自己都没看出来吗!”   他们神助攻从来不用主角说,都是自发主动地开始助攻。   这个小施啊,还是太嫩了。   资深网文学霸小江,开始耐心哺育新手神助攻:“小施啊,你都没有认真想过,你哥这么多年不恋爱,是为了什么吗!”   谁是小施!   施遇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江老师谆谆教导:“是为了爱情,为了沈锦然!”   施遇有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可是沈锦然是宸哥的伴侣,两个人登记过的。”   江羽秋慷慨激昂:“所以你哥压抑自己的感情!”   “他在伦理与道德之间苦苦挣扎,对沈锦然深切的爱意,让他想要踏出这一步,但又受困于自己的原则,前进不能,后退不甘,只能没日没夜投入到工作中,以此来麻痹自己。”   江羽秋越讲越动情,说的施遇都快要磕了。   真操蛋!   这个消息太炸裂,施遇恍恍惚惚地把江羽秋送到一个老旧的小区。   江羽秋解安全带时,还不忘嘱咐施遇。   “你劝劝你哥,施宸也不是什么好人,让他别挣扎了,从心而行,爱情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施遇摁了摁快要裂开的太阳穴,刚要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量很高,与施遇隔得很远,从一堆废弃的杂物经过。   施遇心脏骤然急跳,虽然只是匆匆瞥了两眼,但凭着那人的走路姿势,施遇认出了他。   是施闻钦!   男人进了一栋楼里,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太太,他们仨明显认识。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菜篮子,施遇没来得及看清都有什么,只注意到冒出篮子的芹菜。   施闻钦是最讨厌吃芹菜的,经过处理的欧芹碎都不行。   他嘴很刁,不爱吃的东西一口都不吃,小时候施闻钦的妈妈为了让他多吃蔬菜,让厨师把蔬菜磨成粉,或者榨成汁,偷偷放进其他菜里。   施闻钦的味觉神经很发达,量再少也能吃出来。   施遇的激动瞬间冷却。   这个人不可能是他哥,他哥哪里有这么居家,拎着菜篮子,还买芹菜,回到家该不会还要围上围裙做饭吧?   这种事,他哥永远都不可能做!   -   江羽秋回到家时,施闻钦正围着从超市买的新围裙,在厨房做饭。   因为不想施闻钦对他的迷恋加深,江羽秋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两百万。   听见开门声,施闻钦从厨房出来,“我买了鱼,活的。”   江羽秋一秒破功,“活的怎么吃?”   施闻钦说:“买之前活的,买之后杀了。”   江羽秋:……你个结巴,还搞大喘息!   施闻钦又从厨房拿了两瓶罐头,“403给的。”   “黄桃罐头!”江羽秋眼睛骤亮,他的最爱……之一。   施闻钦说:“我不想要,她非要给。”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不想要的原因,无非是嫌罐头糖分太高,没有营养,无法进他矜贵的胃,但他不理解那人为什么非要给施闻钦罐头。   “403住的谁?”江羽秋问:“为什么要给你罐头?”   施闻钦声调略微扬起:“因为我维持,秩序,还帮她拿菜。”   他抬着下巴,像养殖场很想出风头的大鹅,脖子梗得老长了,气势赳赳,透着一股寻求夸赞的骄傲气息。   江羽秋明知道不该,但实在忍不住调侃。   他故意问施闻钦,“那你还去奶茶店上班吗?”   施闻钦不解:“为什么不去?”   江羽秋嘴角隐秘地翘起一点:“你现在跟这些买菜的阿姨混这么熟,上班了就见不到她们了。”   施闻钦似乎是想过这个问题,很快回答江羽秋,“上早班,我晚上跟她们,去超市。上晚班,我跟她们去,早市。”   江羽秋笑出声:“你们建立了这么深厚的友谊啊,天天琢磨着怎么见面。”   施闻钦说:“跟她们买菜,便宜,你喜欢便宜。”   江羽秋笑容微滞。   这一刻,江羽秋感觉施闻钦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就像昨晚拂过头顶的呼吸,灼热得令他浑身不自在。   江羽秋迅速移开目光,并且暗自懊恼。   他就知道,只要一不小心给到施闻钦机会,施闻钦就会见缝插针勾引他!   刚才就不应该跟施闻钦开玩笑,他摆出高冷的样子都挡不住施闻钦喜欢他,更别说他平易近人,风趣幽默了。   失误,大大的失误!   江羽秋急促命令,带着几分虚张声势:“赶紧去做饭!”   施闻钦以为江羽秋饿了,拿出了今天买的巧克力千层。   江羽秋本来是不想吃的,但蛋糕没错,施闻钦又不爱吃甜食,如果他也不吃,那不就浪费了吗?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等施闻钦进了厨房,江羽秋立刻拿叉子,切了一大块。   之前施闻钦说木糖醇,江羽秋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实物,才发现千层不是纯奶油跟巧克力,而是一层蛋糕坯,一层奶油,一层巧克力。   这算什么千层,这不就是夹心奶油巧克力蛋糕嘛!   但也挺好吃的。   江羽秋刚吃了几口,施闻钦就以饭前不宜摄入太多糖分为由,把蛋糕端走了。   江羽秋:!   他瞪着施闻钦心想:要你一辈子单相思,永远也追不到我!甜食都不给吃,谁跟你谈恋爱!!   江羽秋舔了舔叉子,然后愤恨地扔进了垃圾桶。   -   吃过午饭,施闻钦先按照江羽秋的要求,把买菜支出记到账本上。   之后,他拿出自己“记账本”,把今日对江羽秋的考察评分记上。   江羽秋在一旁吃石榴。   那颗石榴很大,果实饱满鲜红,汁水把江羽秋的手指都染红了一些,他也不在乎,像动画片里从糖罐里掏蜂蜜的细白皮毛的熊,把抠出来的石榴籽一股脑放进嘴里,另一只手还抓着石榴在剥籽。   他侧脸的线条很干净,嘴上却有点肉,还有点红。   施闻钦很确定自己又从江羽秋脸上看到索吻的神态。   现在考察期已经结束,江羽秋表现很不错,甚至比原定的100,还超了20分。   江羽秋曾经说过,表现好会有奖励。   当初施闻钦表现得很好,江羽秋就给他买了新牙刷跟毛巾。   施闻钦自诩是一个公正的人,既然江羽秋表现这么好,他也应该给江羽秋一点奖励,因为江羽秋看起来真的很想被人亲。   施闻钦放下手里的笔,盯着江羽秋的嘴唇,一点点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羽秋察觉到了施闻钦的靠近,早在施闻钦盯着他看的时候,江羽秋就感受到了。   他假装吃石榴,但施闻钦似乎想摊牌,把暗恋变成明恋,一直盯着他看不说,还越看距离越近。   江羽秋心口砰砰,一时间脑子闪过各种杂念,连呼吸都忘了。 第24章   原本施闻钦与江羽秋有一臂之隔,现在却近得施闻钦垂下的眼睫几乎要在江羽秋的鼻梁落下阴影。   施闻钦还嫌不够近似的,头越来越低,灼热的呼吸打在江羽秋脸庞。   江羽秋心口一颤,再也忍不下去,仰身瞪向施闻钦。   他的声音很大,尾音却发虚:“你想干什么?”   施闻钦鼻腔全是江羽秋的气息,柑橘与茉莉香,很多个夜晚他都在江羽秋身上闻到这两种混合味道。   在柑橘与茉莉的牵引下,施闻钦将唇又朝江羽秋挪近了一些。   气氛难以言喻的暧昧,江羽秋的手不自觉抓紧,然后听见施闻钦说,“你把眼睛闭上。”   江羽秋莫名慌乱,下意识推了一下施闻钦,“我……我凭什么要闭眼睛!”   施闻钦摁住了江羽秋的手,视线胶着江羽秋,又说了一遍,“江羽秋,你闭眼。”   江羽秋一点也不想把眼睛闭上,更不想跟施闻钦搅和到一块。   但施闻钦抓着他的手,第三遍让他闭上眼睛,其他什么也不说,好像一个渣男在做免责声明,只要江羽秋闭上眼睛,就是自愿的,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能怪罪到施闻钦身上。   所以江羽秋不仅不闭眼,还把眼睛睁大了。   江羽秋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喜欢男人!”   施闻钦先是一愣,接着眼睛开始飘忽。   江羽秋以前不喜欢男人,但现在他喜欢自己……   施闻钦很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江羽秋向自己表白,过了一会儿施闻钦又补了一句,“我也是,不喜欢男人。”   江羽秋想骂脏话。   天杀的,他这该死的魅力,居然不知不觉把一个纯直男掰成了曲别针!   但这不是施闻钦要强吻他的理由!   虽然强吻之前施闻钦象征性要他闭上眼睛,搞得好像很尊重他的意见,实际嘴巴都快要贴过来了!   江羽秋生气道:“把你的手拿开。”   施闻钦回归犟种,还是那句话:“你先闭眼。”   “我不!”   “江羽秋,你闭上。”   两个人僵持时,房门被人敲了敲。隔着薄薄的门板,一个年轻的男声开口,“秋哥。”   这声“秋哥”带着古怪的亲昵,有种百转千回,浪子回头的意味。   施闻钦像只嗅到异味的缉毒犬,立刻朝门口看去,眼神释放出冷意。   江羽秋莫名其妙,这是谁?   门外那人的声音可怜起来,“秋哥,我知道你在家,我去奶茶店找你了。上次的事是误会,你打开门,我想亲自跟你解释。”   江羽秋一头雾水,怎么听着好像跟他有感情纠葛似的?   “秋哥,我很想你,你把门打开……”   施闻钦腾地站起来,江羽秋一个不注意,他就雄赳赳地冲到门口。   房门从里面打开,余洋面上一喜,“秋哥……”   看到冷面煞神似的施闻钦,余洋惊了一下,不自觉后退半步。   “你是?”余洋一边小心打量施闻钦,一边朝门内张望。   施闻钦震慑十足地堵在门口,把出租屋遮了一个严严实实,余洋不仅什么也看不到,还生出一点畏惧。   直到江羽秋出现在门口,余洋重新活泛起来,“秋……”   “哥”字还没发出来,余洋就感受到一双冷厉的眼眸落在身上,后背瞬间蹿起一股凉意。   施闻钦心里再次生出被冒犯的恼怒,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堵在喉口跟胸膛。   施闻钦指着门外的人,质问江羽秋:“他是谁!”   江羽秋看了一眼余洋。   是啊,这人谁呀?完全不认识!   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施闻钦更生气了,挪到门口阻隔住江羽秋的视线。   余洋看着施闻钦捉奸的怨夫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毕竟他经常经历这种事。   只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清白冤枉,跟江羽秋什么关系也没有。   见江羽秋有了“新人”,余洋在心里啐了一声,听着他俩吵架。   江羽秋实话实说:“我不认识。”   施闻钦一瞬不瞬地盯着江羽秋,气愤道:“他说想你,还叫你秋哥。”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无理取闹:“嘴长在他身上,我还能把他嘴缝住,不让他说想我,叫我秋哥?”   施闻钦就算结巴着,但也很会找后账:“你以前拿胶带,封过我的嘴!”   江羽秋皱眉:“你别借题发挥。”   施闻钦很生气,“我去拿胶带,你把他的嘴,封上。”   江羽秋后退一步,指着施闻钦:“你神经病啊。”   施闻钦还真进屋去拿胶带,江羽秋跟在他身后,“你别发疯了,他已经走了。”   余洋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施闻钦扭过头,呼吸很重,说话也带着气音:“你刚才说,你不喜欢男人!”   江羽秋一时气短,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确实不喜欢男人,但原主喜不喜欢他不知道。   江羽秋的迟疑让施闻钦更加生气,“他是谁!”   江羽秋气短了两秒,随后又理直气壮,“他就算真是我前男友,也轮不到你管。你要闲的没事干,就把地板墩一遍。”   他还没跟施闻钦怎么样呢,哪怕施闻钦吃醋了,也没有立场质问他。   施闻钦没有动,很倔地站在原地,梗着脖子看江羽秋。   江羽秋也在气头上,不想理施闻钦,拿出了手机。   随便点开一个网页,向下翻了两页,江羽秋突然想起之前收银说过的一句话。   先前收银调侃他家里是不是藏人了,提到过在原主生日那天,有一个小帅哥找到了奶茶店。   刚才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收银口中的小帅哥吧?   江羽秋琢磨了几秒,然后打开了扣扣企鹅。   他很少用企鹅,密码已经过期了,江羽秋通过短信验证,重新换了一个密码,打开了原主的扣扣。   江羽秋很快翻到了原主跟余洋的聊天框,一目十行地向上翻阅。   越翻江羽秋越生气,难怪他穿过来时,原主余额也就几千块钱,原来都被这家伙薅了羊毛。   简单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江羽秋截了十几张转账图。   搞完这些,二十多分钟过去了,施闻钦还站在原地,下巴仍旧高抬,眼底却看起来有些红,似乎很伤心。   江羽秋心里最后那点气也没了。   他想,虽然施闻钦无理取闹,胡乱发脾气,但也不能完全怪施闻钦。   他可能是施闻钦喜欢上的第一个人,人一旦陷入热恋就会患得患失,尤其是施闻钦这种单恋,而且单恋对象还是完美的自己。   施闻钦没有安全感是可以理解的,由于没有安全感而情绪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施闻钦是他的财神爷,江羽秋觉得自己应该包容施闻钦的不成熟。   “我跟他没什么。”江羽秋生硬地开了口:“只是把他当弟弟,不信你自己看。”   江羽秋把手机递给施闻钦。   他在截给余洋的转账记录图时,顺手又截了两张原主说拿余洋当家人,当亲弟弟的聊天。   见施闻钦不动,还是昂着头,江羽秋的手往回收,“不看算了……”   施闻钦突然上前,从江羽秋手里抢走了手机。   江羽秋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点。   原主是拿余洋当弟弟没错,但一开始他以为余洋是女孩,是动过想跟余洋谈恋爱的心思。   两个人网聊了半年多,余洋在线上各种卖惨,原主陆陆续续给他转了好几次账,一次至少两千块钱。   后来他俩见面了,发现余洋是男孩,原主非常震惊。   但毕竟聊了这么久,原主是一个孤儿,非常渴望亲情,再加上余洋又会点Pua的手艺,原主对他从爱情转为亲情,继续给余洋当血包,直到发现余洋的真面目。   施闻钦看完江羽秋截图的聊天,很严肃地说,“你以后,不能见他。”   江羽秋立刻道:“那不行,他还欠我钱呢。”   原主给余洋转了五六万呢,奶茶店工资一个月才四千,他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钱,怎么能便宜余洋这种人。   这笔钱必须讨回来!   -   由于差点遭到施闻钦的“强吻”,晚上江羽秋决定跟他错开睡。   见江羽秋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了床脚,施闻钦也抱着枕头放了过去。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好黏人,板着脸说,“你去睡床头。”   施闻钦问:“为什么?”   江羽秋没想到施闻钦还有脸问为什么,没好气道:“你自己想。”   施闻钦还真想了几秒,然后瘫着脸说:“因为那个‘弟弟’。”   施闻钦说的是余洋,那人没出现之前,他跟江羽秋每天都是这么睡的。   江羽秋无语地冲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然后哼了一声:“因为你有一个,弟弟!”   施闻钦显然没听出江羽秋的言外之意,“我没有。”   江羽秋心道没有就好了,想到没有【弟弟】版的施闻钦,他强行绷着的脸笑了一下。   但很快江羽秋又冷起脸来,要是被这个难缠精看出有商量的余地,他肯定不会乖乖听话。   江羽秋摆出专制独裁的冷酷样子,把施闻钦逼到了床头。   怕自己晚上不老实会踢到施闻钦,江羽秋还用绳子将自己的腿绑住了。   搞定!   江羽秋躺到枕头上,很快就睡着了。   确定江羽秋进入深度睡眠后,施闻钦起身将绑在江羽秋双腿上的绳子解开,然后拿着自己的枕头,轻手轻脚地放到床尾。   睡着的江羽秋毫无防备,不像白天很容易害羞,施闻钦仅仅只是让他把眼睛闭上,他都不好意思。   当然也有可能是江羽秋太喜欢他,觉得把眼睛闭上就会看不到自己。   施闻钦将江羽秋抱在怀里,下巴搁在江羽秋头顶蹭了蹭,又朝下挪了一点,在江羽秋鼻尖蹭了一下。   垂眸看着江羽秋那张很想被亲的嘴,施闻钦想,既然江羽秋不想闭着眼被他亲,那下次他就直接亲江羽秋,没人规定一定要闭眼接吻。   -   隔天早上,江羽秋不自在地动了动,一旁的施闻钦立刻惊醒。   昨晚想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江羽秋还因为他不愿意跟自己一块睡了,施闻钦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睡得晚,醒得自然也晚。   见江羽秋有醒来的迹象,施闻钦抱着自己的枕头,迅速回到床头,甚至都来不及给江羽秋把绳子绑回到腿上。   因此江羽秋醒来,双腿空空,绳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两条腿也豪放地像是要在床上劈叉。   施闻钦只睡了一块很小的地方,高大的身躯可伶得蜷缩着,下巴处还有一块红,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踢的。   江羽秋:!   施闻钦好惜命一个人,要是他知道自己被踢了,那还得了!   怕施闻钦醒来在自己耳边唠叨个没完没了,江羽秋小心翼翼坐起来,找到绳子重新绑上自己的腿,制造昨晚睡觉老实的假象。   江羽秋躺回到床上装睡。   床头的施闻钦也在装睡,他的下巴确实是被江羽秋弄红的,不过不是踢的,而是手肘撞红的。   两个人装睡了几分钟,因为心虚,起床后各自都没有提今早的异常。   江羽秋在洗手间刷牙时,施闻钦拿着蓝色的牙刷,挤了过来。   他的手臂挨着江羽秋的肩去接水,衣料摩擦时,江羽秋的皮肤生出一种诡异的热度。   江羽秋一惊,迅速拉开跟施闻钦的距离,用力刷着牙。   泡沫从江羽秋整齐的齿列溢出,在嘴角沾了一点点白。施闻钦喉咙滚了滚,又感觉江羽秋很想自己亲他。   于是他认认真真刷牙,余光还不忘落在江羽秋身上。   等江羽秋刷好牙,把嘴边的泡沫洗干净,施闻钦立刻放下洗具,倾身去吻他。   江羽秋却一个转身,利落地走了。   施闻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跟在江羽秋身后。   江羽秋去厨房,他也跟到厨房,江羽秋去衣柜找衣服,他就站在身后,十分、十分地黏人。   施闻钦一向烦人不自知,直到上班前都还在围着江羽秋转悠。   江羽秋很无奈,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施闻钦停止对他的迷恋!   人生好难……   -   最近降温,施闻钦只有一件单薄的外套,江羽秋原本想自己上班,但施闻钦坚持要送他。   到了奶茶店,江羽秋翻出前段时间搞活动剩下来的卡通猫造型的耳帽,给施闻钦扣到脑袋上。   耳帽粉粉嫩嫩,还有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跟施闻钦偏冷峻的长相形成鲜明对比。   见江羽秋笑他,施闻钦皱着眉想把脑袋上的东西扒拉下来。   江羽秋摁住他,“不许摘!你要是感冒了,我现在可没钱给你看病。”   施闻钦拉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江羽秋挥挥手,“你回去吧,记住别摘!”   施闻钦戴着可笑的耳帽,不高兴地走出奶茶店。他肩宽腿长,还很粉,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等施闻钦骑着自行车离开,江羽秋这才笑出来。   回去的路上,施闻钦几次想要摘下来,但碍于江羽秋的命令,只能冷脸戴着。   毛茸茸的圆耳朵在寒风中摇摆着,闯进了施遇的视野里。   施遇难得摒弃高调,开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去江羽秋的奶茶店找他。   昨天江羽秋斩钉截铁说他哥喜欢沈锦然,施遇险些被绕进去,今天过去是去问问,他凭什么这么肯定他哥喜欢沈锦然。   马上就要到奶茶店时,施遇停在红路灯道口,视线随便一瞥,看到了自行车道的施闻钦。   咳……   施遇一时忘了吞咽,狠狠呛了一口。   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施遇赶忙降下副驾驶车窗,起身探过去,但又被安全带拽回到原处。   艹,施遇暗骂一声,解开安全带,去看人行道上那个戴着卡通耳帽的男人。   “哥!”   施遇冲着人影迫不及待喊了一声。   红灯变绿灯,身后的车辆纷纷摁喇叭催促。   施遇咬了咬牙,坐回去,在前面拐弯的道口变换车道,重新开回这条街。   那道身影却不见了,施遇着急地找了一段路,仍旧没有发现施闻钦的影子,倒是看见一个戴着同款耳帽的女孩。   看到这个粉嫩嫩的耳帽,施遇忽然平静下来。   他哥怎么可能戴这种东西?施遇怀疑自己最近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他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想着这两天去医院看看。   -   上一个班的收银正式提出了辞职,江羽秋顺势向店长推荐施闻钦。   店长很痛快,“可以啊,这两天让你朋友过来试试。”   试用期三天,第一个月三千五,第二个月就能跟江羽秋领一样的月薪了。   多了一笔收入,江羽秋自然开心。   他被店长临时安排成收银,准备接替这个班的收银,江羽秋心情好,微笑服务更贴心,有顾客进来,他笑着说:“您好……”   一抬头,居然是施遇。   施遇笑容款款,“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   江羽秋朝他手里看了一眼:“空手来的?”   施遇:……   江羽秋哈哈一笑,爽朗道:“我开玩笑呢,有事?”   “……”施遇:“想跟你聊聊,你昨天说的话。”   江羽秋让同事帮他顶了一会儿的班,自己跟施遇出去聊。   这次施遇没有兜弯子,直言不讳:“你应该没见过我哥吧,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喜欢然哥呢?”   如果江羽秋见过施闻钦,昨天就不会把他误认为是施闻钦。   江羽秋露出痛点被抓的欲言又止:“这个……我虽然没见过你哥,但是我能感觉出来。我不好跟你解释,你就当我有第六感吧。”   第六感?   施遇玩味地品着这三个字。   江羽秋很奇怪,看起来也很可疑。但正因为他浑身透着可疑,说话也漏洞百出,反而显得不那么有嫌疑。   江羽秋还在试图动员施遇,跟他一块磕起来,然后助攻主角攻受。   “你仔细想想,你哥在看见沈先生和施宸在一起时,有没有表现出吃醋、难过等异常行为?”   施遇昨天想了半个晚上,要说他哥有异常吧,好像也没有,要说没有吧,又好像有那么一两件事。   比如沈锦然跟施宸结婚的第一年,那年过年施家人是在一块过的。   沈锦然很会煲汤,老爷子也爱喝汤,他就进厨房帮忙。   施闻钦在吃上面很挑剔,那晚几乎没有动筷子,施遇怕沈锦然尴尬,打了一个圆场,说施闻钦今天食欲不佳。   按照江羽秋的说法,他哥不是挑食,而是在吃醋。   这个观点好像也站得住脚,因为沈锦然下厨煲汤是为施宸学的。   以前沈锦然跟施宸的关系很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直到结婚也没变好,反而成了有名的怨侣。   之后还有一次,施闻钦跟施宸难得在公司碰面。   施遇听到消息过去时,兄弟俩似乎刚吵过架,沈锦然站在门口,那张清冷的脸露出几分局促与尴尬。   但这些零碎的片段,并不能证明他哥喜欢沈锦然,只能说有嫌疑……   远远看见一辆小电驴朝这边驶来,江羽秋脸色微变。   “我们店长回来了。”江羽秋戴上棒球帽:“我得回去上班了,改天聊。”   看着江羽秋匆匆钻进奶茶店的背影,施遇眯了眯狭长的眼睛。   他让人查过江羽秋的履历,江羽秋的背景清白简单,没有任何问题。   但第六感告诉施遇,江羽秋有问题,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李特助打过来的。   这个时间点打电话,不用问,肯定又是董事会来找麻烦了。   施遇接通了电话,坐进车里,打着方向盘往公司开。   -   下午三点,施闻钦骑着自行车来接江羽秋下班。   看着一身单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施闻钦,江羽秋皱眉,“我给你的耳帽呢,怎么没有戴?”   施闻钦假装没听见,侧了侧身,不肯跟江羽秋对视。   江羽秋冷哼一声:“等感冒流鼻涕了,你就知道好赖了。”   施闻钦有心想顶嘴,说自己饮食健康,身体良好,不会轻易感冒,更不会流鼻涕。   但江羽秋已经去忙工作了,施闻钦只好把话咽回去。   四点半,江羽秋准时下班。   跟晚班的同事借了一辆电车,还拿走了店里的扩音器,江羽秋让施闻钦跟他去了一所艺术院校。   余洋就在这里读书,是舞蹈专业的,学的还是古典舞。   到了学校,江羽秋打电话给余洋,温声细语地把对方哄了出来。   “小洋,我没有真生你的气。”   “知道你想要最近网上特别火的那双运动鞋,刚发完工资我就给你买了……”   施闻钦从来没听过江羽秋用这种音量说话,很轻,很柔,还带着笑,让施闻钦感到十分不舒服。   电话那边的余洋成功上当,“真的吗秋哥,你现在在哪儿呢?”   江羽秋含笑说:“我在你们学校的正门口……”   刚说完这句话,江羽秋的嘴就被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   施闻钦站在江羽秋身后,压着眉毛,用比他戴粉色耳帽还不高兴的眼睛看着江羽秋。   余洋声音带着兴奋:“我马上就过去,秋哥你等等我。”   江羽秋扒开那只手,对余洋温柔地说了一声“好”,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一断,江羽秋撕下温柔的假面,瞪了一眼施闻钦。   “你别捣乱,先藏起来,别让他看见你,再吓得不敢过来就麻烦了。”   施闻钦站着没动,眼神执拗:“你不许像,刚才那样跟他,说话。”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麻烦精,讨人嫌,到处吃醋。   但江羽秋还是回答了他,“知道了,赶紧去藏好。”   施闻钦这才站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没多久,余洋就出现在校门口,他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羽绒服,里面是练功服,应该是从排练厅出来的。   余洋颜值偏普通,但身形很好,白而瘦,还很会撒娇。   “秋哥。”余洋快步走过来,见江羽秋手里空空如也,纳闷地问,“鞋子呢?”   江羽秋微微一笑,抬手召唤施闻钦。   看到江羽秋的信号,施闻钦宛如出笼的猛虎,阔步上前,一个擒拿把余洋制住了。   施闻钦手上套了两层塑料袋,仿佛余洋是什么细菌携带体。   余洋胳膊一痛,被人拧到后背,半边肩都塌了下来,他恼火地挣扎,“你们干什么?”   江羽秋戏瘾上来了,露出反派迷之微笑,上前想要扣住余洋尖细的下巴。   他伸出手,还没碰到余洋,手就被施闻钦摁了回去,江羽秋再伸出手,被摁回去,伸出手,被摁回去……   江羽秋嘴角抽搐两下,最后选择把手背到身后,在余洋面前优雅踱步。   摆足谱了,江羽秋才拿出转账记录让余洋看:“你一共欠我58700。”   余洋狞笑:“这是你自愿给我转的。”   施闻钦拧着他的手臂往下一压,余洋惨叫出声,大喊救命,有人要杀他。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还有人拿手机录像。   江羽秋也不嫌丢人,掏出从奶茶店拿的扩音器:“舞蹈系余洋,舞蹈系余洋,欠债不还,道德败坏!”   余洋迅速低下头,咬牙说,“你别喊了,我还钱。”   他经常在某音发跳舞视频,两年以来也积攒了一些粉丝,这事要传出去就麻烦了。   江羽秋点开收款码,“58700,只许多,不许少!”   余洋动了动胳膊,“你让他先松开,这样我没法拿手机。”   江羽秋给施闻钦使了一个眼色。   施闻钦冷着脸松开了一些力道,但缠着塑料袋的手仍旧扣着余洋的胳膊。   余洋阴沉着脸,从羽绒服口袋掏出手机,“我现在只能先给你三万。”   “你视频里一身名牌,还是富二代人设。”江羽秋挑眉:“五万多都拿不出来?”   江羽秋的鄙夷太明显,余洋有些难堪,嘴硬道:“你又没上过大学,舞蹈艺术花钱的地方很多。”   原主高中毕业,他很羡慕余洋这些大学生,这话很扎人心窝。   江羽秋不吃这套,“扯什么犊子,你就算是博士后,欠债也是要还的。”   余洋欺软怕硬,见江羽秋强势,他又弱下来,“秋哥,你知道我家情况,我真没钱。”   听到他又叫江羽秋“秋哥”,施闻钦面色一冷,用力摁下余洋的胳膊。   余洋疼得五官扭曲,又不敢发出声音,担心会被熟人看到。   他吃痛道:“我……借钱,我跟认识的人借钱还你。”   江羽秋是真的很看不起余洋这种人,好逸恶劳也就算了,关健欺软怕硬,把善良的人当做血包来吸。   让余洋把原主的钱一分不少地还清后,江羽秋让施闻钦松开他,然后再趁其不备给了余洋一脚。   揍完人,江羽秋拽上施闻钦就跑。   -   黑发在初冬的冷风中飞扬,江羽秋胸腔充满了愉悦与轻快。   这一脚是替原主讨的,余洋这种pua渣男就应该挨踹!   再则,他发财了!   这些钱于他而言算是一笔巨款了,可以让他跟施闻钦的生活提高一些品质。   跑出了余洋的视线,江羽秋停下来,侧过头,财大气粗地对施闻钦说——   “今天我心情好,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金额在一千……五以内。”   江羽秋眼底带笑,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施闻钦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低下头,拉近与江羽秋的距离。   这一刻,整个世界在江羽秋的视野里放得很慢,周遭的行人与景物像失焦的老电影,只有施闻钦无比清晰。   施闻钦注视着他,靠近他……   江羽秋心跳很快,胸口鼓胀胀的,整个人被施闻钦的气息包裹,在那张唇即将落下来时,江羽秋慌不择路扭头避开。   心脏仍旧用力撞击着胸口,江羽秋不去看施闻钦,强行转开话题。   “你想要一件羽绒服是吧?那走吧,去步行街看看。”   江羽秋闷头朝前走,语速很快,不容施闻钦插嘴。   施闻钦表情很闷,不明白江羽秋为什么要躲开,这次他并没有要求江羽秋闭上眼睛。   -   买羽绒的预算是充足的1500,江羽秋觉得这个金额可以让施闻钦在一家男装小店随便挑。   心情不怎么愉快的施闻钦,进去转了一圈,随手指了一件。   江羽秋翻出吊牌一看,2188元。   江羽秋:……   店员走过来,“现在冬装打9折,可以试试,这种长款羽绒服最适合个子高的人。”   江羽秋摸了摸衣服,厚蓬蓬的,感觉保暖性能很不错。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眼睛透出很强烈的指责意味。   这一路他总用这种眼神看江羽秋,江羽秋权当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冲施闻钦抬了一下下巴,“你试一下。”   施闻钦还用那种眼神看江羽秋,但行动上很听话地将外套脱了。   施闻钦身架很好,这款长羽绒服套在他身上,不仅没吃掉他的身高,反而更加显现修长的身形。   店员真心夸赞:“很好看啊,真的很好看,长款果然是适合个子高,长得帅的人。。”   江羽秋看了两眼,觉得勉勉强强吧,哪有店员说的这么夸张。   他掏出手机,对店员说:“那就要这件,还能再便宜点吗?”   店员一脸为难,“这款是新品,电脑系统入的就是九折。这样吧,我赠你们一双袜子。”   行吧。   江羽秋去前台付款。   施闻钦溜溜达达走到江羽秋身旁,见江羽秋跟店员说说笑笑,也不理他。从江羽秋身边经过时,施闻钦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   在江羽秋看过来的时候,施闻钦飘走了。   店员问江羽秋办不办会员,说可以多赠他们一双袜子。   江羽秋心道不要白不要,正跟店员沟通办卡流程,肩膀又被撞了一下。   江羽秋额角跳了跳,忍耐地深吸一口气。   等从小店出来,准备回店还电动车,施闻钦又撞了他一下,江羽秋没好气,“又干嘛?”   施闻钦指了指自己的鞋子,“开胶了。”   这段时间施闻钦一直穿的是自己的皮鞋,鞋底是小牛皮的,这种鞋不经穿,鞋底早就坑坑洼洼,坚持到现在才开胶,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江羽秋烦躁:“怎么养你这么花钱!”   施闻钦不仅不反思,还跟江羽秋提要求,“我要网上最火,运动鞋。”   江羽秋瞪他,“把我的皮割了,给你做成运动鞋好不好!”   施闻钦找后账:“你给他买,不给我买。”   江羽秋反应了几秒,才知道施闻钦说的是余洋,“我那是在骗他!”   施闻钦指责:“你聊天记录,有给他买鞋,你还没记账,直接给他买,我的都在记账。”   江羽秋很生气:“你能跟他一样吗!”   “他是乞丐,行为跟心理都是乞丐,你一看就有钱,我凭什么不能记账!我不仅要记,我还要大记特记!将来你必须给我钱,要给我很多很多钱!”   施闻钦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也就不生气了,“好,我赚钱给你花。”   啊啊啊啊啊!   江羽秋真是受不了施闻钦,见缝插针就是勾引与表白。   他把耳朵捂住,不想再听施闻钦讲一个字。   最后江羽秋又花了七百,给很费钱的施闻钦买了一双运动鞋。   -   晚上睡觉时,江羽秋又把枕头抱到了床尾。   施闻钦拎着自己的枕头,放到了江羽秋枕头旁边。   江羽秋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像昨天那样坚定地让施闻钦睡床头。   施闻钦今天老想亲他,江羽秋晚上不愿意跟他睡一块,但自己睡相太不老实了,昨晚把施闻钦的下巴都踢红了。   江羽秋实在不想面对施闻钦,侧身面朝墙,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没几秒,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扒下来。   身后的施闻钦说,“这样睡,对身体不好。”   江羽秋心道对身体不好,也总比被你占便宜好。   他再次盖上去,很冲地回了施闻钦一句,“我的事你别管!”   施闻钦不说话了,等着江羽秋睡着。   两分钟后,江羽秋呼吸平稳起来,施闻钦把被子从江羽秋脑袋上拉下来,掖在江羽秋的下巴处。   夜晚温度很低,出租屋几乎没有暖气,冻得江羽秋鼻尖都有些红。   施闻钦将手放到江羽秋秀气的鼻梁,把他的鼻尖暖热了,又忍不住去摸他的唇。   很干燥,也很柔软。   施闻钦不明白江羽秋白天为什么要躲开,是因为在外面害羞吗?   施闻钦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明白,他抱起江羽秋,让江羽秋微微发凉的脸贴在自己肩头。   -   第二天早上,江羽秋醒来下意识往身旁的发热源头蹭了蹭。   感受到对方逐渐紧绷的肌肉,江羽秋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明,他抬头就撞进了施闻钦漆黑的眼眸。   那双眼透着不自然,在江羽秋看过来时,立刻把头偏了过去,耳根还有一点点红。   看看施闻钦,又看看紧挨着他的自己,江羽秋猛地坐起来。   施闻钦躺在床上没有动,江羽秋穿好衣服,施闻钦还裹着自己。   平时施闻钦都比江羽秋起的早,但今天江羽秋下床了,他还是没有要起的意思。   江羽秋忍不住问,“感冒了?”   施闻钦飞快看了一眼江羽秋,只露出一双眼睛,其余全埋在被子里,幅度很小地摇了一下头。   江羽秋越看越不对劲,走过去摸了一下施闻钦的额头。   施闻钦惊弓之鸟似的僵住了,好像贴在额头上的不是江羽秋的手,而是镇鬼符。   江羽秋感觉施闻钦体温有点高,立刻下了诊断书,“你这就是发烧了!”   施闻钦主动推开了江羽秋的手,“不是。你去洗漱,我没事。”   江羽秋看着古怪的施闻钦,脑海冒出一个想法,他一下子拽开施闻钦身上的被子。   施闻钦无所遁形,眼底划过惊慌。   江羽秋看到某个隆起的部分,脑子轰了一下,“你……你要不要脸!”   施闻钦猛地起身,就往卫生间跑。   江羽秋又骂了施闻钦一句不要脸,拿起昨天刚买的羽绒服砸向施闻钦,很凶地吼了一句——   “穿上你的衣服,感冒我可不带你去医院!”   -   早饭是在诡异安静的气氛中进行。   施闻钦老实吃饭,面对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选择挑食。   吃过饭,施闻钦一言不发地把江羽秋送到了奶茶店。   到了奶茶店,店长提醒江羽秋,让施闻钦做一个入职体检。   江羽秋应下,准备明天带施闻钦去医院复查一下,顺便做个体检。   想起施闻钦,江羽秋就感到头疼,索性不去想他。   到了下班点,施闻钦又骑着自行车来接江羽秋,大概还在为早上的事尴尬,回去的路上,施闻钦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江羽秋想笑,但又不愿意让施闻钦看见,频频用揉鼻子这个动作掩饰,憋笑憋得很辛苦。   施闻钦从结巴变哑巴这个状况,一直延续到他们去洗浴中心洗澡。   虽然施闻钦修好了热水器,但出租屋温度低,冬天不能在家洗澡。   洗浴中心的前台问,“您好,两位是开包间,还是去公共浴室?”   不等江羽秋回答,施闻钦就说,“单间。”   他拿自己的手机,迅速扫了付款码。   前台给了施闻钦单间的钥匙,二楼的22号房间。   去二楼的路上,江羽秋向施闻钦发出诘问:“谁让你开单间的?”   施闻钦低着头不说话。   江羽秋:“我给你的是买菜的钱,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叫公款私用!”   施闻钦终于开口,“我用的是,零花钱,我自己的。”   江羽秋睨了他一眼:“你现在还有零花钱?”   他给了施闻钦一百块零花钱,第二天施闻钦就花完了,虽然都是用在他身上。   施闻钦梗了一下脖子:“我预支下个月,零花钱。”   江羽秋质问:“谁批准你提前预支了?”   施闻钦又没话说了,但心里是不服的,反正他就是不想去公共澡堂。   江羽秋的强势一直保持到进了单人间。   房门一关,他就开始命令施闻钦,“我洗完了,你再洗。现在背过身,不许你看我洗澡!”   施闻钦下巴往衣服里收了一点,看似点头,实际他没有答应。   江羽秋脱衣服期间,还不忘盯着施闻钦,看他有没有转过来偷看自己。   确定没有,江羽秋赤身走去淋浴,打开了花洒。   充足的水流打下来,很快窄小的单人间弥漫一层雾气。   江羽秋仰头,把打湿的头发拨到脑后,热腾腾的水流滑过眼角眉梢,在清隽的面庞汇出细细的水流。   水流不小心打在眼皮上,江羽秋后退半步,手肘碰到一块很结实的皮肉。   江羽秋一惊,转过头,施闻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江羽秋瞪大眼睛。   施闻钦抬手摁掉了花洒,包间重新安静下来。   “我就是不去,公共澡堂!”施闻钦逼近江羽秋,说出刚才没有说出口的话。   施闻钦身量很高,眉峰锐利,自上而下的近距离俯视时,给江羽秋造成一定的威压。   江羽秋后退半步,维持自己的强势,“谁让你过来的!”   施闻钦一点也不心虚地说:“我自己。”   江羽秋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胸口起起伏伏:“你……是不打算听话了?”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睫毛那排水珠,又朝江羽秋靠近了一点,“你躲着我,我就不听话。”   江羽秋皱眉:“我什么躲着你了?”   施闻钦控诉江羽秋:“昨天早上,刷牙的时候,你换鞋,出门的时候,送你到奶茶店,门口的时候……所有我要亲你,的时刻,你都在躲我。”   江羽秋心脏漏跳一拍,眼睫疯狂眨动,像是被施闻钦气的情绪无法控制。   江羽秋的声音很大,很急,“你凭什么亲我?”   施闻钦也是很理直气壮,自信满满:“因为你看起来,很想被我亲。”   说完,他捧住了江羽秋的面颊,“你不许躲我!”   江羽秋呼吸都忘了,施闻钦高挺的鼻梁在他眼前晃过,紧接着唇上有东西贴了过来。   江羽秋的唇不同昨晚的干燥,被热水冲过后,变得很湿润,也很温热,施闻钦忍不住含住,轻轻吮了吮吸。 第25章   江羽秋瞳仁剧烈收缩,湿漉漉的睫毛也跟着乱闪。   施闻钦似乎觉得很讨喜,又抬头在江羽秋眼睫上亲了亲,然后松开江羽秋,看着慌乱又失神的江羽秋,他低声说了一句。   江羽秋大脑眩晕缺氧,施闻钦的声音在空气漂浮了一会儿,才慢悠悠传进他的耳朵。   江羽秋听见施闻钦用低沉却欢喜的声音说,“江羽秋,你看,你喜欢被我亲。”   他喜欢被施闻钦亲?   江羽秋抬起眼皮,看到对面墙上那块被雾气模糊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像一条渴水的鱼,微微张着嘴巴,近在咫尺的施闻钦捧着他的脸,用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眼底透着欢欣鼓舞。   明明是施闻钦很喜欢亲他,却说自己喜欢被亲。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是这个世上最不诚实的人。   施闻钦又靠近了一些,江羽秋好像听到施闻钦跳得很重很重的心跳声,那双糅杂着碎光的眼睛,全是自己的影子。   那一刻,失重感铺天盖地席卷了江羽秋。   在施闻钦把鼻尖又蹭过来时,江羽秋眼睫颤了颤,缓慢把眼睛闭上了。   他是不想被施闻钦亲的!   但施闻钦看起来好高兴,仿佛亲到他是天下最高兴的事。   江羽秋觉得自己是一个善良又心胸宽广的人,所以不愿意戳破施闻钦这一刻的美梦,毕竟施闻钦看起来很可怜,单恋自己也单得很辛苦。   在江羽秋把眼睛闭上那瞬间,施闻钦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他凭着本能撬开江羽秋的唇,将舌头慢慢探进去,用力吻着向他索吻的江羽秋。   江羽秋的嘴唇被吮得发麻,腰也被施闻钦硬邦邦的手臂锢着。   因为靠得太近,江羽秋很清楚感受到施闻钦某个部分的变化,他一下子惊醒,推了推施闻钦。   施闻钦垂眸去看江羽秋,像是对自己的状况一无所知,眼神黏糊糊胶在江羽秋身上,又用鼻尖蹭江羽秋发烫的眼角。   江羽秋眼皮一颤,险些就要被这样的施闻钦迷惑。   好在他内核坚定,不容易被轻易影响,所以坚定地推了一下施闻钦,张口刚要说什么,施闻钦低头吻了过来。   看着江羽秋潮湿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合,施闻钦顺应它的要求,吻住它,用舌尖描绘它的形状。   江羽秋脑袋都要炸了,抬起手臂顶住施闻钦的胸口,强行拉开他们的距离。   “这是在外面,你……”江羽秋飞快扫了他一眼,气息不稳,声音急躁:“这样想干什么!”   施闻钦顺着江羽秋的视线看了看自己,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眼神再次飘忽起来。   江羽秋急喘了一下,外强中干地命令道:“你,去墙角站着!”   施闻钦慢吞吞挪动脚步,那么近的距离,他走了很久,期间数次扭着身子去看江羽秋。   他明显感觉到江羽秋还是很想跟他接吻的,但他一回头,江羽秋就拿花洒冲他的脸。   施闻钦摸了摸湿漉漉的脸,知道江羽秋是在害羞,也就乖乖站到了墙角。   听着身后的水流声,施闻钦鼻腔很热,心跳得也很快,还有……   施闻钦低头看了一眼,有些棘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   江羽秋一遍遍用水冲刷自己,想是要把脑子里的水也冲出来。   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怎么会默认施闻钦吻他,还在这种地方。   一直到洗完澡,江羽秋都没跟施闻钦说一句话。   从洗浴中心出来,脑袋被凉风一吹,那种后悔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冷着脸坐在自行车后座,想以后可能会发生的剧情。   按照套路,一定是他爱上了施闻钦,还爱得要死要活,但施闻钦一恢复记忆,立刻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他不甘心地去找施闻钦,希望施闻钦恢复记忆,两个人再像过去那样甜甜蜜蜜。   但施闻钦对他很冷漠,该睡还是会睡,只是根本不爱,甚至还要跟别人商业联姻。   哦,施闻钦家里肯定还有一个老管家。   管家也不怎么喜欢他,经常阴阳怪气要他认清现实,不仅管家如此,施闻钦家的佣人也欺负他、蛐蛐他、嘲讽他。   这么一想,江羽秋觉得施闻钦面目可憎,忍不住打了他一下。   施闻钦接受到江羽秋的信号,把自行车停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扭过身,咬在了江羽秋的唇上。   江羽秋:!   亲了亲江羽秋,施闻钦骑车继续朝家走,没骑几分钟,他又停下来吻江羽秋。   等施闻钦第三次回头时,江羽秋忍无可忍:“你给我好好骑!”   施闻钦迎面对上一声吼,又默默把头转过去,嘴角抿了抿。   回到家,江羽秋也不给施闻钦机会,换过鞋,直接进了卫生间。   施闻钦跟过去时,江羽秋已经把门锁上了。   等江羽秋出来后,直奔床上,面朝墙蒙上被子,留给施闻钦一个背影。   施闻钦在床边踱步了两圈,对江羽秋说,“你今天,还没有记账。”   江羽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明天再记。”   施闻钦问,“为什么?”他又试图劝江羽秋:“今日事,今日毕。”   江羽秋心道,你这是催我记账吗,你是馋我的身子,你下贱!   施闻钦不死心,又问江羽秋,“还记吗?”   江羽秋不回答,他就一直问,“江羽秋,你不记账了吗?江羽秋……”   江羽秋烦死了,用手臂夹住两个耳朵:“不记了!不想记!行不行!”   施闻钦看着拱成一团的江羽秋,说了一句“好吧”,然后上床了。   他躺在江羽秋身边,见江羽秋把自己死死裹在被子里,扒都不扒不出来,又开口问他,“你怎么又躲我?”   这句话让江羽秋想起在浴室发生的事,紧闭着眼睛跟嘴巴,似乎不愿面对现实。   施闻钦又开始江羽秋江羽秋地叫他。   江羽秋感觉自己迟早要被施闻钦烦死,报复性地说:“因为你吻技太差!”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亲你的时候,你的脸很红,睫毛也在动,看起来很开心。”   江羽秋蹭地把被子掀开,瞪过去,“我那是疼的!你咬得我很疼!”   看着江羽秋红通通的嘴巴,施闻钦喉咙滑动了两下,凑近江羽秋一些,呼吸放得很轻很轻,像是怕烫到江羽秋似的。   他低声对江羽秋说,“对不起。”   江羽秋愣住了。   施闻钦是一个很倔的人,嘴也很犟,从不服软。哪怕一朝失忆,需要靠着江羽秋生活,在与江羽秋意见相左时,他也不会服软,会狡猾地假意答应,避免跟江羽秋正面冲突,但行为上还是我行我素。   让他道歉,那更是不可能。   此时此刻,施闻钦却轻易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向江羽秋说了对不起。   然后,在江羽秋发愣的时候,施闻钦捧住江羽秋的脸,吻上他的唇。   前一秒他刚道过歉,这一秒又开始亲江羽秋,力道也没有变得多轻。   只是亲了七八秒,停下来给江羽秋吹了吹嘴唇,接着继续吻他。   江羽秋终于从施闻钦低头认错的假象中清醒过来,气坏了,用力地推拒着施闻钦。   施闻钦以为江羽秋嘴又疼了,赶紧给他吹了吹,有那么几分讨好的意思。   江羽秋已经不吃这套了,恼火道:“你去躺到床头睡!”   施闻钦想说,我不去,就算去了,你睡着我也会躺回来,但江羽秋好像真的很生气,可能是嘴很疼。   其实他没有感觉自己用力了,但他还是给江羽秋道歉,“对不起。”   江羽秋不想搭理施闻钦,把被子蒙到头顶,嘴巴热辣辣的,脑子也热辣辣的。   明天就去看房子!   江羽秋恨恨地想,反正现在有钱了,干什么跟施闻钦挤在一张小床上!   而且屋里还这么冷,只能去洗浴中心洗澡,还得被施闻钦表白,被施闻钦骚扰。   嘴上说着对不起,行动上一点也没改。   现在施闻钦就这样,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渣他呢!   施闻钦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看江羽秋没再催他去床头,他关掉灯,轻手轻脚地躺到江羽秋身旁。   施闻钦不敢挤江羽秋,只侧身占据了很窄一块地方,静静等待着江羽秋睡着。   但今晚的江羽秋难得失眠,脑袋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期间施闻钦总试图摸他,江羽秋会很凶地说,“拿开你的手。”   施闻钦拿开没多久,又会再碰过来。   江羽秋心里很烦,觉得平时晚上施闻钦肯定趁他睡着,没少占他的便宜,但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终于把江羽秋熬睡了,施闻钦将江羽秋的脸从被子里剥出来,摆正他的脑袋,抱住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几秒后,施闻钦重新睁开眼,在江羽秋唇上亲了亲。   想到他说过嘴疼,施闻钦又给他吹了吹,然后再亲一亲,再吹一吹,这么反复了很久,直到施闻钦身体又开始不舒服……   施闻钦不敢再动了,忍了一会儿,还是去了一趟洗手间。   -   第二天醒来,江羽秋一个人在床上。   江羽秋发了一会儿呆,发现施闻钦是真的没有在家,可能是去早市买菜。   出租屋面积并不大,有施闻钦在的时候感觉很挤,现在就他一个人,又感觉很空。   江羽秋胡思乱想着,房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施闻钦夹裹着一身寒气回来,江羽秋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   施闻钦说:“有炒栗子,我买了。”   江羽秋在心里冷哼一声,炒栗子也不足以洗清你身上的罪孽,但还是起床去吃栗子,毕竟凉了就不好吃了。   洗漱完,江羽秋是不想理施闻钦,但吃了三颗栗子,还是忍不住问,“怎么不甜?”   施闻钦说,“我没让他,加糖。”   江羽秋:……   施闻钦又说,“你最近摄入,很多糖分,不好。”   江羽秋两眼一黑,闭眼就要骂人。   但在施闻钦眼里,江羽秋把眼睛闭上的意思就是索吻,所以他很自然地扣住江羽秋后脑,俯身吻了过来。   很快江羽秋的唇又变得热麻麻,连同心脏也是。   江羽秋觉得自己是被气的,吃施闻钦三颗栗子,还要被他占便宜。   可恶的是,栗子还不是用糖炒的!   -   早饭施闻钦没有吃,因为要去医院检查,不确定医生会不会做血常规。   江羽秋不懂医,上次施闻钦住院做血常规,他就稀里糊涂的。   施闻钦解释了一句,“血液可以反映,很多身体问题。”   虽然不一定做血常规,但空腹比较保险。   施闻钦不愿意吃外卖的食物,给自己煮了一颗鸡蛋,还把苹果跟橘子装进食品袋子里,优质蛋白跟膳食纤维,以及维c,一样不少。   江羽秋调侃,“要不要再拿一盒牛奶?”   施闻钦说:“没有了,出去买。”   江羽秋纳闷:“早市上没有那种散装牛奶,羊奶什么的?”   施闻钦:“没有正规的,灭菌正序,不能喝。”   江羽秋:……施闻钦真的是很爱自己了。   江羽秋活得很粗糙,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穿,不像施闻钦,他买牛奶是一定会看配料表跟生产日期。   江羽秋在商店门口不知道第几次发出疑问,施闻钦到底什么家庭,养出这种性格?   两分钟后,施闻钦从里面出来,还给江羽秋拿了一盒牛奶跟一袋坚果。   江羽秋抿了一下嘴,接过牛奶跟坚果。   至少……   施闻钦现在不吃独食了,也算一个小小的改变吧。   -   施闻钦拎着自己的水杯跟早餐,随着江羽秋去医院复查。   他早上没白挨饿,医生还真建议做了一个血常规检查。   医生开了单子,江羽秋让他去检验楼排队抽血,自己则去隔壁的健康中心拿号,给施闻钦做体检。   他俩分头行事,争取一上午把这些全搞定。   很巧,施遇也在这家医院约了专家号。   施闻钦失踪这么久,董事会早就闹开了,老爷子那里肯定瞒不住了,今晚他得回老宅那边跟老爷子摊牌。   想到他俩交涉的场景,施遇就感到头疼。   他用力揉着太阳穴,车窗外一个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施遇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人目不斜视,下巴微抬,走路的姿势很神气,从车头,一路走到车尾。   施遇坐在副驾驶座后面,车窗全部降了下来,那人却没有看他一眼,从施遇眼皮前经过。   施遇怀疑自己又出现幻觉了,看着男人的背影,嘴皮动了一下。   “李特助。”   施遇沙哑地叫了一声,指指窗外男人离去的方向,表情恍惚地问副驾驶座的李特助,“你看见没!”   司机为了停车的事,去跟保安交涉,车里只有他俩。   李特助不动声色将手机藏在袖口里,茫然道:“看见什么?”   施遇激动起来,“我哥,刚才我哥从这里经过了,你没看见吗!他个子那么高,走路还劲儿劲儿的,你认不出!!!”   见施遇精神状态有点超前,李特助喉咙咽了咽。   他支吾道:“对不起小施总,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刚才他忙着跟小表妹吐槽施遇,压根没看见个子很高,走路劲儿劲儿的施闻钦。   他的小表妹是资深霸总文学爱好者,知道他现在给一个高富帅霸总打工,每天追着他问。   李特助向小表妹吐槽,虽然施遇高是真的,富也是真的,可恨的是帅也真。   但千万不要迷信霸总小说,施遇没有给小娇妻随便刷的黑卡,剥削他这个打工人倒是真的。   生病了,施遇也是来公立医院,没去账单吓死人的私立医院。   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抢公共医疗资源,算什么好霸总,有本事去私立的!   正吐槽着,施遇突然发癫,精神看起来极其不正常。   施遇是真的要疯了,他明明看见施闻钦,那么大一个活人,李特助居然说没看见,这怎么可能!   施遇拽开车门,下车去找施闻钦。   医院人流很大,施遇站在人群里,焦躁地四下寻找。   李特助走出来,心情复杂地说,“小施总,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施遇虽然也开始自我怀疑,但嘴上不死心,“你真没看见吗?”   李特助摇摇头,“没有。”   施遇捏了捏鼻梁,“……行吧。”   就当他是病了吧。   施遇去科室找自己认识的那位医生看病。   医生做了很详细的询问,问他的睡眠质量,是否有心慌、胸闷、气短这种症状,什么时刻之下有。   施遇现在就有这种状态,胸闷气短,想起晚上要去找老爷子,他还肝疼,肺疼,蛋疼。   医生问:“最近头发掉得多吗?”   施遇舒展了一下腿,优雅道:“哦,这个我们家族遗传,头发质量都很好。”   到现在老爷子都是一头茂密的白发。   头发稀疏的医生:……   最后医生给施遇开了一些治疗焦虑的药,然后礼礼貌貌请施遇滚蛋。   施遇离开科室,随意朝走廊外扫了一眼,又疑似看见他哥的身影。   施遇简直要崩溃,怎么感觉他哥的幻影在全世界路过?   “李特助。”施遇最后一次向身旁的人求助:“你看那个人是我哥吗?”   李特助没施遇那么好的视力,眯缝着眼睛朝施遇指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一群身形模糊的人,一时不知道施遇说的是哪个,诚实地问了一句,“施总,您说哪一个?”   施遇越发怀疑自己,用力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人已经不见了。   施遇微笑着让李特助去买水,他要吃药了。   -   血常规的结果下午才能出来。   施闻钦血液里的红细胞跟白细胞数值很正常,说明颅内没有炎症,也没有感染。   至于施闻钦的记忆为什么还没有恢复,医生说诱因很复杂,建议江羽秋这个家属不要着急,让大脑有一个修复的过程。   江羽秋再不着急,节操都不保了。   施闻钦早点恢复记忆,早点把他送回家,省得天天睡在一张床上,发生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   虽然江羽秋坚若磐石,道心始终如一,但架不住施闻钦天天勾引他。   医生连药也不肯开,只说好好休息,保持心情愉快。   施闻钦是真听医生的话,从科室出来就拉上了江羽秋的手。   江羽秋心里别扭,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   施闻钦侧头对他说,“医生要我,保持心情愉悦。”   江羽秋:!   他真受不了施闻钦,一言不发就表白,烦死了。   施闻钦牵着江羽秋的手,走过长长的医院走廊,心情很轻松,与臭着一张脸的江羽秋形成鲜明对比。   江羽秋请了一天假,上午带施闻钦去医院复查,还做了体检。   下午他又去了一趟房产中介,想换一套带暖气的房子。   现在住的地方太冷了,江羽秋每天早上需要很强大的毅力才能起床,他可以穿得差一点,但不能挨冻。   江羽秋想要租个二居室,但听到一居室跟二居室差了八百块钱。   小区越好,这个差价越高。   而且现在租房子,房东还要收取暖费,平米小的房子,取暖费相应也会少。   似乎看出了江羽秋犹豫,中介说:“这样吧,我先带您二位去看看,正好我手里有两个房源,都是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一个六十平,一个八十平,你们看看空间大小。”   江羽秋点点头。   小区的位置很不错,离奶茶店也不远。   他们先看了二居室,房子空间很大,朝向也不错,只是房东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合同一签就是两年。   一居室明显小了很多,实际面积只有四十平,不过厨房跟客厅是分开的,而且家具一应俱全,洗衣机是全自动的。   江羽秋现在住的地方,洗衣机是一个半自动老年机。   他对这个一居室很心动,但心里还是有点顾虑。   房产中介送他们下楼,在电梯里说,她手头房源很多,如果江羽秋有空,可以带他多看几套。   江羽秋对居住环境要求不高,只要能满足基本生活需求就可以。   两个人在单元门前谈事,施闻钦去车棚推自行车。   这时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青年阔步走进来,在经过江羽秋时,他多看了江羽秋两眼。   江羽秋没太在意,跟房产中介一块走下了台阶。   青年,也就是李特助,觉得江羽秋很眼熟,好像昨天在施遇办公桌上看到过他的照片。   想起小表妹经常看的霸总小说,李特助脑子开始乱马。   用他表妹的话来说,施遇的面相一看就很容易上演追妻火葬场,这位该不会是……   一通电话打进来,打断了李特助的思路,他头疼地接通。   “妈,我已经到楼下了,您别催了。”李特助放弃探究八卦的心思,走进单元楼,摁下了电梯。   -   跟房产中介分别后,江羽秋坐在自行车后座琢磨租房的事。   施闻钦突然说,“我觉得,一居室很好。”   江羽秋白了他一眼,“你当然觉得一居室好了。”   施闻钦点头认可,“是很好,便宜。”   自从对江羽秋的收入有了一定的认知,施闻钦对价格敏感起来。   江羽秋冷哼:“只是因为便宜吗?”   施闻钦不理解江羽秋的意思,但如实地“嗯”了一声。   他选择一居室单纯就是因为便宜,如果不考虑价格,他是希望住的地方越大越好。   在施闻钦观念里,就算他和江羽秋住在一万平米的房子,晚上也是要跟江羽秋睡一张床。   回到出租屋,江羽秋的手已经冻僵了,蹲在门口慢吞吞解鞋带。   大概是嫌他动作太慢,身后的施闻钦突然揽住江羽秋的腰。   江羽秋吓一跳,紧接着身体变得轻盈,视野飞快旋转,施闻钦单手将他抱到鞋柜上。   江羽秋惊魂未定地抬了一下膝盖,被施闻钦宽大的手摁住。明明隔着几层衣服,江羽秋却感受到施闻钦手掌的热度,小腿隐隐发麻。   施闻钦低下头,手指灵活地解开江羽秋的鞋带,背部线条流畅而舒展。   江羽秋用力地摁着鞋柜,有些难以呼吸,很想把施闻钦踢开。   施闻钦扣着江羽秋的小腿,帮他换上了拖鞋,然后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没说原因,施闻钦转身去了洗手间。   江羽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烦意乱地坐在鞋柜上,脚尖戳着看不顺眼的假花装饰品。   没过多久,施闻钦从洗手间出来。   江羽秋动作一顿,没去看施闻钦,说话鼻音很重:“干嘛?”   施闻钦没说话,走近江羽秋,俯下身,扣住江羽秋的后颈摁向自己。   施闻钦刚洗过手,手指很冷,冰出江羽秋一身鸡皮疙瘩,下一秒他的唇就被施闻钦咬开。   慢慢的,施闻钦的手有了一点热度,从江羽秋后颈移开,难耐似的摩挲着江羽秋的侧颈,施闻钦鼻息很重,吻得也很用力。   江羽秋有点喘息不上来,忍不住往后退了一下。   施闻钦顺势就把他推到了墙上,   施闻钦吞噬着江羽秋的空气与唾液,把江羽秋的舌尖吮得很热,也很麻。但他又记得江羽秋说过的话,咬了一会儿,又给江羽秋吹了吹嘴唇。   大概是亲昵够了,施闻钦放开江羽秋,鼻尖蹭蹭江羽秋,问他:“晚上吃什么?”   江羽秋低喘着,想瞪施闻钦,又不愿看见施闻钦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里面盛满了炙热又黏糊的爱意。   江羽秋把脸用力扭到一边,“随便。”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耳朵红红的,很是讨喜,又亲了亲他的耳尖,然后进了厨房。   -   吃过晚饭,江羽秋照常记账,把昨天的都补上。   记好账后,江羽秋去铺床,他把枕头放到床头,施闻钦抱着枕头也放到了床头,江羽秋把枕头放床尾,他也跟着放过去。   江羽秋忽然就泄气了,洗漱完就躺到了床上。   没多久,施闻钦关灯躺了过来,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一点点朝江羽秋挪动。   江羽秋闭着眼睛,感觉有呼吸洒在脖颈,眼睫不受控制动了一下。   施闻钦很自然地吻了过来,手指勾住江羽秋的指尖,但很快被江羽秋推开。   江羽秋没有拒绝施闻钦的亲吻,却不喜欢施闻钦将手指穿进自己的指缝,像是排斥某个地方被施闻钦挤进来。   施闻钦啄着江羽秋的唇角,安抚似的捏了捏江羽秋的掌心,又去握他的手。   江羽秋再次甩开施闻钦的手。   推拒过程中,江羽秋腰侧感受到一块发烫的东西,身体顿时僵住。   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逃避,反而说,“这是正常现象,你不用害羞,我知道你也有。”   施闻钦很自信江羽秋对他的感情,既然自己都有反应,江羽秋不可能没有。   于是,他将手伸进被子里,摸上了江羽秋的腿。 第26章   施闻钦的指肚擦过大腿内侧,像燎原的火势,江羽秋的神经重重一跳。   “你干什么!”   江羽秋眼睫很颤,声音也很哑,尾音又被他吞掉了,这让很自信能抓到江羽秋小尾巴的施闻钦,鼻腔隐隐发热,喉口干渴似的不断滑动。   他靠近了江羽秋一些,将滚烫的手放在江羽秋腿根。   江羽秋眼睫抖得更厉害,像是很喜欢施闻钦的触碰,施闻钦欣然接受,并且予以鼓励地亲了亲江羽秋的眼皮。   他听见自己说,“江羽秋,喜欢我,不是丢人的事,你不需要压抑。”   施闻钦把脸贴得很近,抢夺江羽秋的空气,也将江羽秋周围的空气弄得很灼热。   江羽秋感觉到那只很大,很烫的手在上移,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想要逃开,却被施闻钦抱住。   他的声音像细小的蚂蚁,爬进江羽秋耳朵里,只是内容不怎么中听。   如果喜欢施闻钦都不是丢人的事,那世界上就没有丢人的事了!   江羽秋扭动身体,表示对这番话的抗议,施闻钦顺势把江羽秋抱了起来。   出租屋室内温度不足18°,一接触冷空气,江羽秋就打了一个冷颤。   施闻钦赶紧将江羽秋摁向自己,用被子裹住他跟江羽秋,然后用膝盖顶开江羽秋的双腿,重新将手放了进去。   江羽秋眼睛大睁,视野里全是施闻钦,那只大手烫在最敏感的地方,江羽秋唇瓣翕动,想要大口呼吸,舌尖却被勾住。   施闻钦不喜欢吃甜食,觉得不健康且太过甜腻。   但怀里的江羽秋像一块奶酪蛋糕,细腻柔软,施闻钦难得觉得自己的味觉神经还不够发达。   他反复舔舐着江羽秋的耳垂,又沿着下颌线落下一个个吻,手掌也裹着江羽秋,像是要将这块奶酪蛋糕融化。   江羽秋阖着眼睛,头脑缺氧似的阵阵发昏,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以及过快的心跳声。   施闻钦一点也不给他缓冲的时间,亲完这里又要亲那里,江羽秋全身发热,抖个不停。   他眼眶又酸又胀,那地方也是,最后时刻江羽秋想要逃,施闻钦锢着他不肯,还用力咬江羽秋的嘴唇。   江羽秋一下子软到施闻钦身上,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又急又重。   刚等他缓过劲儿,手又被捉住,摁到一个地方。   江羽秋眼皮一颤,抬头去看施闻钦,施闻钦大概也是不好意思,也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小心地用手指勾了勾江羽秋。   江羽秋心口被施闻钦细小的动作扯的发胀。   他忍不住想,男人嘛,都很会逢场作戏,这也不代表什么的。   江羽秋的手动了动,施闻钦好像很激动,用力抱住江羽秋,把脑袋埋进江羽秋脖颈,难以忍耐似地蹭着。   -   江羽秋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身上的温度还没散去。   施闻钦去卫生间清洗,听着水流的声音,江羽秋想着他跟施闻钦乱七八糟的关系。   他这么优秀,施闻钦喜欢也是理所应当,意料之中,毫无悬念的。   至于施闻钦恢复记忆后,是不是会像小说那些渣男那样,江羽秋觉得无所谓。   施闻钦长相勉强他合他眼缘,性格虽然不咋地,但也马马虎虎。   总体来说,施闻钦差强人意,刚踩在江羽秋合格的底线上。   江羽秋心道,就当他扶贫了,如果施闻钦将来不识好歹,那江羽秋挥挥衣袖,下一个更乖。   捋清自己跟施闻钦的关系后,江羽秋满意了,五秒入睡。   施闻钦从洗手间回来,江羽秋已经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   施闻钦看了一会儿,轻轻将江羽秋的手脚收拢,放进被窝里,然后躺到他旁边,回味着江羽秋刚才的身体反应。   爱意是无法藏匿的,江羽秋今晚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对他浓浓的爱意。   施闻钦十分确定,江羽秋想跟自己共度余生。   施闻钦慎重地琢磨了这件事,既然江羽秋这么想……   他起身,拿过桌上那部旧手机,查了查同性婚姻相关的词条。   前几天施闻钦对江羽秋进行了细致、公正,苛刻地考察,考察期间江羽秋表现优异,施闻钦觉得他可以胜任自己伴侣,愿意将这份殊荣给予江羽秋。   -   隔天温度骤降,江羽秋一觉醒来,露在外面的鼻尖都是凉的。   被窝暖烘烘的,他像蚕蛹一样将自己卷进被子里,一点也不愿起床上班。   早饭已经做好了,江羽秋还歪着脑袋趴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翘着边儿,整个人昏昏欲睡。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有起床困难症,走过去把他捞了起来。   施闻钦的虎口虚虚搭在江羽秋下颌,江羽秋被迫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还要时不时把手臂抬起来,配合施闻钦给他套衣服。   江羽秋模模糊糊想,男人果然有了奸情就会态度大变。   半个月前,江羽秋死也想不到捡回来的犟种现在会给他做饭,还提供穿衣的服务。   裹在身上的被子滑下来,冷空气卷住江羽秋的腰身,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江羽秋又分神地想租房的事。   他真的受不了!这里真的太冷了,一会儿就给中介打电话,定下昨天看的那套一居室。   到这里,江羽秋终于彻底清醒,推开施闻钦,把剩下的衣服穿上。   看着江羽秋抓着翘起的头发去了洗手间,施闻钦舔了舔嘴角,追着江羽秋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先进厨房把饭盛出来。   吃过饭,江羽秋带着施闻钦去奶茶店。   今天是施闻钦实习的第一天,江羽秋给他介绍早班的同事们。   收银已经被调到上个班,江羽秋现在成了这个班的收银,除施闻钦这个实习生,早班还有一个出单的员工。   江羽秋说:“这位是小严,严学森,以前晚班,现在轮转到我们早班。”   他又对严学森介绍施闻钦,“这是沈……总。”   严学森看见人高马大的施闻钦,第一个反应是哪来的霸总,听到施闻钦的名字,他嗯了一声。   紧接着声调扬起:“嗯?”   沈总?这是什么奇怪又占人便宜的名字?   江羽秋不好向严学森深入解释,只是微微含笑。   听到小严这个名字,施闻钦想起什么,主动伸出手。   严学森一愣,迟疑着拿出右手,跟施闻钦握在一起。   看着一脸肃然的施闻钦,严学森莫名有种面见国家领导的即视感。   江羽秋纳闷看向施闻钦,不明白平时挺洁癖的施闻钦,摸陌生人一下好像会要了他的命,怎么今天这么……平易近人?   江羽秋说:“走吧,我带你去更衣室。”   施闻钦松开严学森,跟江羽秋一起去了更衣室。徒留严学森一个人在原地,面色痛苦,手指发颤。   看着被握红的右手,严学森怀疑这个沈总以前练过举重,不然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嘶,他的手都要骨折了!   -   下午一点半,两个班的牛马会短暂聚集,一直到四点半早班牛马下班。   共同上班的这三个小时,收银总有那种暧昧不明的目光打量江羽秋跟施闻钦,然后嘿嘿偷笑。   江羽秋:……   这也不能怪收银,主要是施闻钦太能黏糊。   施闻钦在做手打柠檬茶时,气势十足,手臂肌肉拉出紧实的线条,感觉能把航空母舰凿个窟窿,极具暴力美学。   但他其实是很矫情的一个人,对一次性手套过敏,黏在江羽秋身边,说他手痒。   江羽秋一边服务顾客,一边还要安抚他,“你把手套摘了。”   施闻钦又说,“不卫生。”   江羽秋:“……那你就忍着。”   施闻钦把手伸过来,又跟江羽秋说不舒服,手很痒。   江羽秋真的要烦死了,趁着下午不忙,店长不在的时候,去隔壁商店给施闻钦买了一副露手指的针织手套。   江羽秋把手套甩给他,“戴上这个,再套上一次性手套。”   施闻钦很挑战江羽秋底线地说:“手套还没洗……”   见江羽秋望过来的目光实在不好,施闻钦默默把针织手套放进口袋,远离了江羽秋。   他走了,收银飘了过来。   经过江羽秋时,在江羽秋耳边留下一句魔咒:“你俩这样跟谈了有什么区别~~”   江羽秋:……   熬到四点半,江羽秋先去了一趟房产中介,定下了那套一居室。   回到出租屋,施闻钦去洗他的手套,江羽秋哼着歌,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睡前洗漱时江羽秋手都是僵的,打着哆嗦钻进被窝里,上下牙齿还忍不住打了一架。   他裹紧自己,脑袋琢磨高兴的事,努力让自己暖和起来。   付掉房租跟取暖费,还能剩下不少钱,只要每月分配合理,这笔钱就可以持续下去。   江羽秋正想着,被子起了一个豁口,一只手钻进来,碰了碰江羽秋的手背。   见江羽秋没太大反应,施闻钦整条胳膊都进来了,接着是腰跟腿,他试图将自己塞进江羽秋的被窝。   江羽秋额角冒出青筋:“你给我老实睡自己的地方,今天很冷,我什么都不想做!”   侵占计划失败,施闻钦不甘心地退回去。   见江羽秋鼻头都红了,确实冻得不轻,施闻钦掀开被子,将江羽秋连人带被子抱过来,把自己的被子分给江羽秋一半。   江羽秋像个粽子似的,裹着自己的被子,外面又缠着施闻钦的手臂,以及被子。   施闻钦手臂沉甸甸,但温度很高,紧紧贴在江羽秋腰侧,让他一时忘记寒冷,像是不小心,江羽秋的嘴唇碰在施闻钦的下巴。   很轻的触感,还没留下温度就移开了。   施闻钦眼睛却迅速亮了,他低下头,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江羽秋已经把脸埋进被子里,像一颗躲雨的圆头菇。   没过多久,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困了,睡吧。”   施闻钦嘴角慢慢拉成一条线,从未如此想要回到半个月前,温度适宜的时候。   江羽秋明明看起来很想跟他亲近,但因为低温,不得不加以压制。   施闻钦觉得这样的江羽秋看起来很可怜,可又毫无办法,因为他没办法把室内温度变高。   -   第二天江羽秋上晚班,上午去房产中介跟房东签了租赁合同。   回到家,施闻钦迫不及待收拾东西,恨不能今晚就搬过去。   下午还要上班,只能把一部分东西挪到新租的房子里。   搬家用了两天的时间,期间旧房东还不愿意全额退押金,找各种理由扣江羽秋的钱。   江羽秋微微一笑:“好啊,你要是不把押金全退给我,我有空就在这里盯梢。”   “只要有人看房子,我就告诉他,退租时你会扣押金,还在房子里装摄像头,我看谁敢租你的房子。”   房东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我看你他妈是找……”   施闻钦上前一步,他没有动手,只是冷厉地看着房东,过高的身量将房东逼退了两步。   施闻钦冷起脸来是很唬人的,房东不敢再造次。   知道自己寡不敌众,房东打算离开,江羽秋堵在门口不让他走。   房东气得直接报了警。   江羽秋一点也不怵,他们一没有过激行为,二没有辱骂动手,警察来了也只会调解。   果然片警来了之后,问过事情原委,反倒是让房东把押金一分不少退给了江羽秋。   房东还想骂两句,施闻钦一个冷眼,他也就乖乖闭麦了。   江羽秋大获全胜,跟施闻钦雄赳赳离开。   施闻钦骑着自行车,载着财迷小江直奔暖和的新家。   中途路过kfc,施闻钦记得江羽秋夸过这里的豆浆很好喝,有浓郁的奶香跟甜味。   心情很好的施闻钦停下来,主动给江羽秋买了一杯很甜的豆浆。   江羽秋捧着热腾腾的豆浆,任由寒风吹僵他的面颊跟手指头,心里头却是满足的,就像摇晃的可乐,每个细胞都冒着愉悦的气泡。   江羽秋靠在施闻钦后背,喝着甜滋滋的豆浆,在寒风里舒展,也在寒风里快乐。   回到新租的地方,施闻钦把江羽秋摁在门板上,尝到江羽秋嘴里的甜味。   他们在暖气充足的地方贴近、接吻、体温互传。   江羽秋仰着头,嘴唇被吮得很红,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喘得很厉害,眼尾都沾了一点水汽。   就连施闻钦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他的掌心,江羽秋也没办法拒绝。   施闻钦逆着光,将江羽秋整个罩住,他们的心跳融为一体。   施闻钦浑身散发着黏糊的气息,眼底也流露着脉脉温情,但亲吻却很强势,大口大口含着江羽秋细腻的皮子咬,从面颊到嘴唇,再到脖颈,最后叼着江羽秋喉间的突结,反复研磨。   江羽秋热得一碰好像就要起火,受不住地推了推施闻钦。   施闻钦反应更大了,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江羽秋脖颈,似乎要将江羽秋的理智烧干净。   窗外阴沉沉的,暗色的云遮住了日头。   屋内温度却很高,大概也是因为太暖和了,当施闻钦把江羽秋衣服脱下来时,他竟然没有反驳。   江羽秋被放到床上,上面铺着崭新的床单,刚洗过,是柑橘的味道。   他的脸埋在堆叠的被褥,施闻钦滚烫的胸口贴着他的后背,这样吻了一会儿,施闻钦很不喜欢看不到江羽秋的脸,又翻过他的身体,正面吻他的脸、他的唇。   江羽秋白腻的皮肤摩擦在粗粝的床单,留下一片片红色的印记,尤其是腿根,又麻又痛,鼻尖全是施闻钦的气息。   江羽秋很难受,往前爬,又被施闻钦拽回来,他在江羽秋耳边叫江羽秋的名字,声音要比平时更低沉,也更黏糊,像是裹了糖浆,企图通过声音,将这些糖浆灌进江羽秋耳中。   江羽秋不想听,把眼睛埋在臂区里,手指将床单抓得很皱。   很快他的手被施闻钦捉住,施闻钦在江羽秋耳侧一声又一声叫他的名字。   江羽秋用力吸着鼻子,理智是不想听的。   但皮肤记住了施闻钦的体温,鼻腔记住了施闻钦的气味,心口又记下了施闻钦这个人。   -   江羽秋感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   醒过来时,屋内一片漆黑,他茫然躺在床上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年。   身下的床单又换回了之前的旧床单,那条被施闻钦吐槽过的,两个小时前他又亲自铺上去。   房门打开,施闻钦站在门口,没有正眼看江羽秋,垂着眼睛低声说吃饭了。   江羽秋没太在意,打着哈欠走下床。   七八秒钟后,江羽秋在卫生间传来了想杀人的声音:“姓沈的!”   施闻钦躲在厨房,不敢出去,思来想去他给江羽秋……盛了一碗饭。   江羽秋饭照吃,心里的火气也不耽误发泄。   腿不舒服也就算了,起码别人看不见,施闻钦这个王八蛋在他身上啃出好几个印子,尤其是脖子喉结那里,特别特别明显。   江羽秋恼火道:“我之前叫你轻点轻点,你是怎么说的!”   施闻钦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羽秋:“嘴上说着对不起,动作倒是一点都没有轻,你看看我这样能出去见人吗!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只知道发情!”   无论江羽秋怎么骂施闻钦,他都把嘴巴抿得死死的,偶尔小心翼翼给江羽秋夹个菜。   江羽秋发泄了一通,火气总算没那么大了,在卫生间折腾了半天也掩不住脖子那颗草莓。   不得已,江羽秋只能贴一个创可贴,将施闻钦种上去的印子遮住。   虽然遮住了红印,但没遮住收银探究八卦的心思。   趁施闻钦不在,收银调侃江羽秋,“江哥,你家还有蚊子呢?”   江羽秋淡定地说着瞎话:“扁桃体发炎,中医给扎了两针。”   收银捂嘴一笑,“你确实中医的针是扎在嗓子,不是其他地方?”   江羽秋:……   收银露出反派笑容,扬长而去。   等施闻钦回来,江羽秋狠狠瞪他一眼,施闻钦眼睛飘忽,手却忍不住去拉江羽秋。   江羽秋留给他一个高冷的背影,施闻钦默默跟了过去。   直到下班回家,江羽秋也没怎么理施闻钦。   新租的房子有电梯,江羽秋住在七楼,乘电梯上楼时,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秋子哥。”   会这么叫江羽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在医院认识的方明琅。   她爸爸跟施闻钦住在同一个病房,还给他跟施闻钦送过生日蛋糕,混熟后她就叫江羽秋秋子哥。   秋子哥虽然听起来很乡村剧,但比施闻钦要好听,因为方明琅私下叫施闻钦酷子哥。   江羽秋觉得裤子哥没毛病,施闻钦确实不穿秋裤。   看着电梯外,一身淡黄羽绒服,满脸惊喜的方明琅,江羽秋感叹人生之巧合。   江羽秋问:“你住这里?”   方明琅点了一下头,“嗯,我家十九楼。”   她走进电梯,发现江羽秋喉咙上的创可贴,纳闷:“哥,你这儿怎么了?”   江羽秋咳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没事,扁桃体发炎。”   方明琅“哦”了一声,往一旁的施闻钦身上扫,然后笑着说:“秋子哥,我真想找你呢。”   江羽秋:“?”   方明琅叹了一声:“期中考试出来了,我跟一个朋友数学太差了,家里人商量要给我们找补习老师。哥,你数学挺好,如果有空,给我们有偿补课吧。”   在医院的时候,江羽秋教过方明琅。   江羽秋有点为难,“我虽然数学成绩好,高中时没掉过年级前三,一直深受数学老师喜欢,也是同学们眼里的学霸……”   方明琅:……   方明琅用无辜明亮的眼睛望着江羽秋:“哥,你的‘但是’是要讲明天早上,才能给我转折吗?”   江羽秋微微一笑,“但是,我没有学历,大学没上完。”   方明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倒是对他没上完大学感到好奇。   “为什么呀?”方明琅不解,“哥,你怎么不读完大学?学历还是蛮重要的。”   江羽秋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高中教导学历重要,这种话难道不是他这个过来人反哺给高中学弟学妹,让他们好好拼一把吗!   江羽秋一脸复杂:“……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没有学历,这种情况一般家长都不会认可我当补习老师。”   所以他才没有走补习老师这条路,学历是这行的敲门砖。   方明琅了解:“好,我跟我妈商量一下。”   江羽秋矜持点头。   电梯到了,江羽秋跟施闻钦一块回了家。   空间只有他们俩人,施闻钦不再瘫着脸装高冷,跟在江羽秋身后。   因为上午施闻钦做的太过火,江羽秋现在看他极其不顺眼,挥苍蝇似的挥走施闻钦,并且让他晚上睡沙发。   江羽秋把施闻钦的被子跟枕头扔到客厅沙发,自己回屋睡觉。   施闻钦是一个很有前瞻性,懂得未雨绸缪的人,早在昨天他就收走了插在卧室门上的钥匙。   当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只是凭着本能干了这件事。   现在收走钥匙的好处体现出来了。   施闻钦抱着枕头在外面等了十分钟,然后拿出自己私藏的钥匙,准备打开卧室,却发现江羽秋根本没锁门。   于是,施闻钦理直气壮,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   江羽秋半睡半醒间,感觉胸口沉甸甸,好像压了一块重物。   他难受地动了动,胸口那个东西反而收得更紧。   江羽秋睁开眼皮,看到身旁躺着一个庞然大物,失焦的眼睛恢复调节能力,江羽秋才发现那是施闻钦。   他皱起眉头,不悦道:“你怎么进来了?”   施闻钦说:“你没有锁门。”   施闻钦自信地扬起脸:“没有锁门,就是给我留门。”   江羽秋嘴角无语地抽动,呵斥他:“下去!谁给你留门了,你在想什么屁吃!”   谈判最大的技巧是不要顺着对方的话,施闻钦转移话题,“你……还疼吗?”   江羽秋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施闻钦说的是哪里,破口大骂。   施闻钦听见江羽秋在骂自己是假好心,施闻钦不这么觉得,因为他真的很关心,就跟当时他觉得自己没有用力,却在清理时发现江羽秋大腿内侧红了一大片。   那个时候江羽秋也没力气骂人,等施闻钦换过床单,他倒头就睡。   施闻钦趁着江羽秋睡着,给他抹了药,在江羽秋醒来之前,他又擦掉黏糊糊的药膏。   想到江羽秋那块皮肤的触感,施闻钦鼻头又开始发热,他低头用鼻尖蹭在江羽秋脸侧,那种痒意才缓解了一些。   施闻钦声音微沙哑地叫江羽秋的名字,问他:“我能看看吗?” 第27章   江羽秋瞪了施闻钦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敢发誓,你只是看看吗!”   想起自己给江羽秋上药时,那块皮肤的热度与触感,施闻钦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施闻钦想亲一亲,因为那里看起来很想被亲。   呵,男人!   江羽秋拽上被子,没再看目的不纯的施闻钦。   施闻钦是很粘人的,且不达目的决不罢休,隔着薄薄的被子,他在江羽秋耳边不停叫江羽秋的名字。   被叫了好几声,江羽秋一把撩开被子,“你烦不烦?”   施闻钦一脸认真:“你不用害羞,这没什么的,这是人之常情,我们在一起,互相需要是,人之常情。”   江羽秋眼皮忍不住向上翻。   施闻钦抬手摸了一下江羽秋的眼皮,让江羽秋黑眼仁重新回来。   江羽秋推开施闻钦的手:“滚开,我要睡觉。”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的眼睛,“那还疼吗?”   他离江羽秋很近,说话时硬扎扎的睫毛是垂下来的,投下来的阴影让施闻钦的眼睛显得很深邃,也很专注,好像真的很关心江羽秋的腿是否还在难受。   江羽秋眼睛动了一下,然后移到旁边,很轻地哼了一声。   “你知道吗,渣男骗人上床前就会像这样演深情,说好听的话。”   施闻钦诚实道:“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渣男。”   “没见过?”江羽秋眉头挑起一点,“很容易就见到,你去洗手间看看镜子,里面就有一个。”   看到江羽秋嘴角凹陷下去两个好看的弧度,哪怕江羽秋污蔑自己是渣男,施闻钦也没有半点不高兴,很自然说出了心里话。   “江羽秋,我们结婚吧。”   江羽秋笑容僵住,眼珠缓慢转动到施闻钦身上,一副幻听的困惑表情。   隔了七八秒,江羽秋不确定地问:“你刚才说话了吗?”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所以才没有立刻给出施闻钦想要的回答,施闻钦很大度的原谅了江羽秋,下巴抬起一点,不吝啬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段时间,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我想了想,觉得可以,我们结婚吧。”   江羽秋安静了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施闻钦一直没等来自己想要的反应,眉头不禁皱了皱。   他下巴都收了一点,怕江羽秋没听清自己刚才那么重要的宣布,身体又倾低一点,在江羽秋耳边说——   “江羽秋,我同意了,我们结婚吧。”   施闻钦的声音不自觉比刚才急躁了一些。   江羽秋闭了几秒眼睛,然后睁开,指了指卫生间对施闻钦说,“你帮我去一下卫生间,看镜子里是不是有一个神经病,我怀疑家里进神经病了。”   施闻钦张口就是顶嘴,还是很认真的顶嘴:“江羽秋,我带你去医院,我怀疑你听力,出问题了。”   不然江羽秋听见他的话,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立刻答应,还要说他是神经病。   施闻钦不得不重申:“我说的是,我们可以结婚。”   江羽秋腾地坐起来,强行压下的情绪被施闻钦第四次提结婚点燃。   “你凭什么说结婚!你拿什么跟我结婚,你一分钱都没有,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我买的!我甚至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搞不好你已经结婚过,还可能离过百八十次……”   江羽秋语速又快又急,眉间有很深的褶皱,说话时全程没有看施闻钦,好像很缺乏安全感。   施闻钦扣住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   掌心下硬扎扎的触感,让江羽秋顿住,所有的话全部卡在喉咙。   施闻钦半跪在他面前,往日昂得很高的脑袋低下来,江羽秋听见他对自己说:“我不会走,哪怕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江羽秋手指无意识动了一下。   施闻钦营养过剩的发根扎在江羽秋的指肚,这点真实的微痛,让他的心从虚空中落回实处。   施闻钦抬头,在江羽秋微垂的眼皮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江羽秋眼睫一颤,呼吸停滞几秒,接着他用力推开施闻钦,躺回床上盖住被子。   江羽秋背对着施闻钦,低声说:“很晚了,睡觉吧。”   施闻钦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江羽秋,躺到他旁边,手臂习惯性地缠住江羽秋的腰。   江羽秋闭着眼,过了许久都没有睡着。施闻钦的手臂越锢越紧,让他心烦意乱。   失眠了半个小时,江羽秋才稀里糊涂睡着了。   -   由于昨晚没睡好,第二天江羽秋没精打采,对施闻钦也是爱答不理。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怎么了,江羽秋越是这样,他反而越黏人。   下午的时候,一个顾客不小心洒了江羽秋一身奶茶,他去更衣室换衣服,施闻钦也要跟过去。   江羽秋扭过头,面无表情对施闻钦说:“你老实待在你的岗位。”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顶嘴,江羽秋却已经将更衣室的门关上了。   施闻钦站在门口,一道空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施闻钦皱眉,四下扫去,除了柜台上的收银,其他人都在抽空摸鱼,而收银正低头整理现金,似乎很专注。   施闻钦转过头,又听见那道声音:“我可以帮你~~”   施闻钦倏地回身,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嘴皮都没动的收银身上,然后走了过去。   “是你在说话。”施闻钦看向收银,用的是肯定句。   收银动作一顿,这是他俩第一次对话。   平时施闻钦很高冷的,话很少,说的字数也不多,大家都默认他跟江羽秋关系好,有事也会让江羽秋转达,都很奇怪的回避跟施闻钦直接沟通。   收银咽了咽喉咙,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问施闻钦,“你们吵架了?”   施闻钦:“没有。”   收银:……   施闻钦说:“我们从不吵架。”   收银见施闻钦顿了顿,下巴昂起一点,然后收银又听到施闻钦说,“但你可以,说一下帮法。”   收银:……   江羽秋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就看见施闻钦跟收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用力咳了一声。   听到江羽秋的声音,施闻钦与收银自动隔离开,两个人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各自忙碌自己的事。   江羽秋的目光从收银坦然自若的脸上掠过,最后落到同样一脸无事发生的施闻钦。   他有心想问问施闻钦在搞什么鬼,但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让他不愿意主动找施闻钦搭话。   直到下班回家,江羽秋的谈话兴致都不高。   出奇的是,施闻钦居然也很安静。   这种安静一直保持到晚饭后,江羽秋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脱掉衣服,放进全自动洗衣机里,就进了卫生间去洗澡。   这里的水流虽然不如洗浴中心,但比上一个出租屋的水流强多了。   江羽秋打开花洒,很快水汽就弥漫上玻璃。   雾气虚化了江羽秋的眉眼,水线沿着他匀称的身形一条条汇入地板。江羽秋仰着头,浴霸的暖光打在他白皙的脸上。   浴室的门被人打开,浓郁的雾气散开一点。   江羽秋感觉不对劲,转头就见施闻钦走了进来。   男人四肢修长有力,肩背的线条清晰紧实,他又像上次那样,抬手摁掉了花洒,很有存在感地站在江羽秋面前,与江羽秋对视。   江羽秋想无视都做不到,眉心跳了跳,忍耐似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抽走一旁的毛巾,准备擦身体离开。   施闻钦挡住江羽秋的去路。   看着施闻钦明晃晃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江羽秋心头烦躁,“让开。”   施闻钦说:“你还没洗好。”   江羽秋的确没来得及洗头发,不由梗了一下,但仍旧嘴硬:“你知道我没洗好?”   “没有柑橘味道。”施闻钦很自信,眉峰都扬起一点,语气相当骄傲:“我嗅觉神经,很发达,你骗不过我。”   看着施闻钦自鸣得意的样子,江羽秋又好气又好笑。   要是施闻钦尾椎后面长出几根羽毛出来,估计要翘起来兴风作浪,上房揭瓦了。   江羽秋努力板着脸,骂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要朝外走。   施闻钦上前,扣住江羽秋的脸,低头咬住江羽秋温热的唇。   他的吻一贯强势中带着点温情,卷起江羽秋的舌尖,一边用力勾着舔舐,一边摁着江羽秋的后颈,安抚似的摩挲。   肺部的空气一点点被施闻钦吸走,江羽秋很快脑袋发晕,他推了推施闻钦。   施闻钦松开江羽秋,垂眸看了几秒江羽秋的脸色,然后又去舔江羽秋的嘴唇。   江羽秋抬起手臂,抵住黏糊糊的施闻钦,恼火道:“收银是不是给你出什么坏主意了!”   施闻钦的眼睛闪避了两下,说没有。   江羽秋一点都不信,“那你们下午凑一块嘀咕什么呢!”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不太想说,又合上了嘴巴,但没忍住:“收银问,我们吵架了吗,我说没有。”   江羽秋皱眉:“然后呢?”   施闻钦目光幽怨,“你今天为什么,不看我的手指。”   虽然他否认自己跟江羽秋吵架,但江羽秋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理他是事实。   施闻钦不知道什么原因,手指头长了两个针眼大小的红点,他举着让江羽秋看,江羽秋没理他。   面对施闻钦指责的目光,江羽秋莫名烦躁,避开施闻钦的视线,粗声粗气地说:“你都不觉得自己很烦吗?”   施闻钦立刻回答:“我不觉得,我只觉得你,今天很怪。”   收银说,回到家,他可以对江羽秋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江羽秋没有给他一巴掌,他就可以继续。   江羽秋刚才没有打他,现在他想继续亲江羽秋。   没等江羽秋开口说话,施闻钦握住江羽秋的下巴,再次吻住江羽秋。   “你说过,不会不说话,但你今天,没有理我。”   施闻钦的声音在唇齿相交间,显得含糊而低沉。   虽然他结巴,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指责江羽秋。江羽秋真的很烦很烦,觉得施闻钦既矫情又粘人。   一个没记忆,没存款,没情商的三无人员,居然还敢跟自己求婚。   像施闻钦这种恋爱脑,将来被送到黑诊所挖肾,人家都会嫌弃他的肾是心形状的,然后直接退货!   施闻钦还在腻腻歪歪,黏黏糊糊亲他的嘴唇,江羽秋烦施闻钦烦得要死,只要一会儿不理他,他就要抱怨,就要指责,就要更加粘人。   江羽秋觉得自己真的受够了,他一点也忍不了施闻钦!   情绪在胸口急速膨胀,江羽秋双眼微微泛着红,伸手掐住施闻钦的脖子。   施闻钦似乎感觉到了一点难受,垂眸去看江羽秋,硬扎扎的睫毛润着暖色的光,显出一份异样的柔软。   江羽秋被施闻钦这样一看,情绪彻底炸开。   他猛地将施闻钦推到泛着水珠的墙上,虎口卡着施闻钦喉间的突结。   施闻钦喉结一直在滚动,不轻不重地扫过江羽秋的手掌,让江羽秋的心跳得极快,鼻息也很热,他勾住施闻钦的脖子,仰头用力地吻施闻钦。   施闻钦先是一愣,随后好像激动起来,贴在江羽秋手掌的喉结动得更厉害,修长有力的双臂牢牢裹住江羽秋。   浴室温度骤升,空气都粘稠起来,好像一点火星就能将一切烧成灰烬。   江羽秋热得头晕脑胀,额角有水珠滑下来,分不清那是水还是汗,缀在下颌要掉不掉。   就在江羽秋即将窒息时,施闻钦松开他,单手将他捞到洗漱台上。   这里跟上一个老破小出租屋不一样,洗漱台是大理石面,牢固且安全。   江羽秋坐到上面,就被冰得激灵了一下,脑子也清醒了些。   但施闻钦没给他缓冲的机会,膝盖被顶开,施闻钦站在他腿间,大手锢着他的腰,又将唇贴了过来。   江羽秋仰着头,抓着施闻钦结实的小臂,喘息声隐在两个人唇齿间。   施闻钦沿着江羽秋的唇角,在江羽秋的下巴跟侧颈,烙下一个又一个吻。   江羽秋仿佛感到很烫似的,白腻的皮肤漫上大片的红,像早春冒出头的绒绒细草,讨喜地微微颤着。   施闻钦在江羽秋眼皮上落下一个吻,手掌不自觉落在江羽秋的腿根。   江羽秋的身体霎时紧绷,更用力地抓着施闻钦。   施闻钦的小臂很硬也很烫,那块也是,他的手臂磨在江羽秋腰侧,另一个地方也陷入柔软里。江羽秋本能地抗拒,忍不住动了动。   似乎感受到江羽秋潜意识的不安,施闻钦停下来亲江羽秋。   江羽秋的唇很软,已经被吮得很红,施闻钦含着两瓣软肉,鼻尖去蹭江羽秋,灼热的呼吸全都洒在江羽秋面颊,问江羽秋昨天那个问题。   江羽秋闭着眼,不想回答,施闻钦就一直叫他的名字。   江羽秋被叫烦了,在施闻钦嘴上重重咬了一口,用气音说:“不要老问我,你想干什么就干!”   他话音刚落,身体一轻,施闻钦揽着他的腰,呼吸急促地快步走出浴室。   江羽秋被摁在床上,紧接着施闻钦俯身盖在他身上。   -   施闻钦抱着江羽秋,脸埋进江羽秋温热的颈窝,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脏一声比一声重地擂在胸膛。   江羽秋看起来很累,眼皮一直往下坠,施闻钦亲了亲他的脸颊,轻轻把他放到床上。   一沾枕头,江羽秋立刻蹭了蹭,眼睛迅速合上。   施闻钦情不自禁凑过去,围在江羽秋身边,偶尔嗅嗅他的味道,心口胀胀的,感觉十分满足。   施闻钦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跟人这样亲密,身体跟心理双重起了反应,但江羽秋已经睡着了,施闻钦只能忍耐下去,在江羽秋耳边亲了亲,然后用被子将他裹住。   隔了几秒,掀开被子又去亲江羽秋。   施闻钦有轻微的洁癖,很不喜欢跟人触碰时,那种皮肉与体温相传的感觉。   但因为环境受限,他只能跟江羽秋睡一张狭窄的床。   一开始施闻钦是不乐意的,但江羽秋爱慕他,并且将这份爱慕付诸到行动中,施闻钦被江羽秋的诚意所打动,欣然接受。   他紧紧揽着江羽秋,莫名很喜欢江羽秋的气味跟体温。   江羽秋是被热醒的,感觉身上罩了一个又沉又厚的电热毯,把他烤出一身汗。   江羽秋艰难地撩开眼皮,发现身上盖着一层被子,一层施闻钦,又一层被子。   施闻钦还拿这里当没有暖气的老破小,把江羽秋卷进被子,好像怕他冷似地紧紧抱着他,又盖着自己的被子。   江羽秋动了一下,费力地将双腿从被子里蹬出来,那股燥热舒缓了不少。   一旁的施闻钦大概是感到不安全,缠在江羽秋腰上的手臂收紧。   江羽秋皱了一下眉,想要推开施闻钦,看他睡得很香,最终在施闻钦的背上拍了拍。   施闻钦很受用,手臂松了一些,嗅着江羽秋的气味,朝江羽秋颈窝拱了拱。   江羽秋眼皮酸涩,身体也酸涩,竟然睡不着了,明明精神跟身体都很疲乏。   他躺在床上,盯着施闻钦那只握在自己手指的大手,可能最近吃的东西没有达到施闻钦所需的营养,他指甲盖的月牙弧,好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多。   施闻钦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江羽秋回忆了一下,不自觉想要笑,但更多是想揍醒施闻钦。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好养很不好养的人,矫情且挑剔,不过现在比以前好一点点了。   江羽秋觉得是自己魅力太大,哪怕是粗茶淡饭,看着他入口,那也是人间美味。   江羽秋脑子乱跑马,眼皮不自觉合上,感受着施闻钦的体温,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上班,两班员工交接时,收银在江羽秋跟施闻钦身上隐秘地扫了一眼。   趁着江羽秋去保险柜拿零钱,收银移动到施闻钦身旁。   “你们和好了?”收银声音很小,像是在做贼。   施闻钦则要坦荡很多,大声说:“我们从不吵架。”   收银:……   施闻钦说完,仰着下巴高傲地离开了。   收银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把施闻钦扔进焚尸炉里,哪怕烧个一万年,他的嘴也会像化石一样硬。   江羽秋拿着一沓五块,一沓一块的新纸钞出来,收银咻地一下闪回到自己的岗位。   施闻钦戴着手套,拿着干净的抹布转悠了一圈,最后转悠到江羽秋身边。   随便擦了几下桌子,施闻钦摘掉手套,把昨天给江羽秋看,但江羽秋没看的手指,伸了过去。   江羽秋嘴角抽动,装模作样抓着施闻钦的手指头检查了一遍。   最后赤脚江医生诊断道:“没什么大毛病,回去抹点牙膏就好了。”   虽然对于抹牙膏这个治疗方案存疑,但由于江羽秋很认真地对待了他手上的病情,施闻钦满意地把手伸回来,用消毒纸巾擦拭了两遍手,然后戴上干净的手套。   施闻钦的惜命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任何一点小病都会很认真地对待。   回去的路上,施闻钦去药店买了一支药膏给自己,并没有使用江医生牙膏的方子。   他似乎知道要买什么药膏,但得让江羽秋看过之后,才能抹上药,把它治好。   骑自行车回去的路上,每次路过井盖,施闻钦都会绕过去,哪怕是看起来很牢固的井盖。   知道施闻钦这个行为是正确的,毕竟每年掉进井盖的人很多,可江羽秋就是忍不住调侃他。   江羽秋拉长调子,呦了一声:“你的命这么贵重啊?”   这话是施闻钦曾经对江羽秋说的,施闻钦自然记得,下巴高高抬起,脖子显得更加修长。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他就是很自信:“我活着,就是对,社会的贡献。”   江羽秋笑了,把手握紧当做话筒,递到施闻钦嘴边,采访他,“请问,社会知道你对它的贡献吗?”   施闻钦自傲道:“我不需要,他们知道。”   说着,施闻钦又绕过一个井盖。   -   施遇避开一众媒体,快速坐进商务车。   隔着车窗,记者的询问声断断续续灌进施遇耳朵里。   “听说贵公司研发的治疗阿尔茨海默症的特效药,要与政府合作,纳入医保是吗?”   “施闻钦先生会出席下周与医保局的会谈吗?”   “有消息说,施总已经很久没露面,是身体原因,还是其他问题?”   安保将记者隔开,商务车才得以离开。   施遇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公司与医保局商谈还在保密阶段,两个小时前不知道谁泄露了这个消息。   前几天他跟老爷子摊牌了,老爷子很生气,差点打断他一条腿。   施家是生物制药起家的,这些年致力于原发性退行性脑病的研究,也就是大家所说的老年痴呆。   现在已经成功研发出特效药,抑制脑补神经细胞萎缩。   研发金额巨大,精算师经过大量且严密地计算,给出了一个在普通人眼里,很奢侈的售价。   施闻钦没有同意,一直在秘密跟医保局商谈,准备将特效药纳入医保。   董事会成员大多都在反对,虽然纳入医保可以保障销量,但定价会非常低,回款缓慢。   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都有很大的经销商主动找上门,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但施闻钦很坚定,全部拒绝了。   医保局那边也相当重视,定在下个星期商谈。   现在施闻钦失踪了,老爷子态度又模棱两可,这次商谈可能会……   施遇知道他哥为了这次商谈做了很多事,如果失败了,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施遇怅然地望向车窗外。   人到底在哪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28章   晚上睡觉的时候,施闻钦的手探进江羽秋的被子。   江羽秋合着眼睛,感受到手背有温热的触感,施闻钦的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又立刻收回来,像是在看他的反应。   江羽秋没有说话。   于是施闻钦觉得自己获得了许可,堂而皇之将手脚放进江羽秋的被窝。   室内温度适宜,江羽秋套着他那件洗缩水的羊绒衫,衣料很薄,也很轻柔,施闻钦很轻易就感受到江羽秋的体温。   他俯身靠近江羽秋,鼓囊囊的腹肌贴着江羽秋那截很细的腰身。   江羽秋躺在枕头上,虽然合着眼,但施闻钦知道他没睡,因为他的睫毛在动,呼吸也随着自己的靠近而变得很轻,好像迫不及待需要自己的亲吻与安抚。   施闻钦听到了江羽秋的心声,低头与江羽秋接吻。   两张唇黏在一起时,江羽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在夜里很亮,也很柔,江羽秋主动张开嘴。   施闻钦的呼吸又重了一些,含着江羽秋上唇的软肉研磨了一会儿,又去勾缠他的舌尖。   暧昧的水渍与喘息声在安静的室内蔓延。   任由施闻钦亲了一会儿,江羽秋突然毫无征兆地推开他,然后撩起被子,将施闻钦从里面抖落出来,重新盖到自己身上。   江羽秋说:“好了,睡觉吧。”   施闻钦硬邦邦地僵在原地   江羽秋快速翻了一个身,背对施闻钦,全须全尾地盖住自己。   施闻钦呆呆地望着江羽秋,活像被人抛弃了。   江羽秋闷在被子里,不用看也知道施闻钦现在什么表情,嘴角不由勾起来。   施闻钦就像嗅到肉味的鬣狗,看到被子包里微微在动,立刻凑了过去。   他将被子从江羽秋头顶扒下来,就看见一双带笑的眼眸,施闻钦心口顿时烫起来……   江羽秋被施闻钦摁到床头,施闻钦在咬他的耳垂,他仰着头,难耐地望着天花板。   房顶的吊灯在江羽秋眼里剧烈晃动,江羽秋呼吸重,身体也热,泛红的皮肉贴着施闻钦,高温似乎要将他烫化了。   这个时候施闻钦话不多,但很喜欢叫江羽秋的名字。   灼热的呼吸烫进江羽秋耳洞,江羽秋侧了侧耳朵想躲,又被撬开了身体与牙关,上下都挨吻。   -   江羽秋睡觉本来就沉,从浴室出来后,沾枕秒睡,一觉到天亮。   今天上晚班,江羽秋窝在被子里并没有着急起床。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了震,江羽秋捞过来,是方明琅发来的消息。   方明琅:【秋子哥,有时间不?】   江羽秋问:【怎么了?】   方明琅:【我跟我妈说了你的情况,她很相信你的能力,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跟我妈谈一谈补习的事。】   来财了!   江羽秋蹭地从床上坐起来,起得太猛,腰有点疼,他嘶了一声。   这时施闻钦推门进来,见江羽秋在揉腰,眼睛闪了闪。   江羽秋揉了两下,然后戳着手机屏幕回复方明琅。   施闻钦默默走过来,看到江羽秋光洁的后背有不少斑斑点点的痕迹,鼻头有些发热。   江羽秋不让施闻钦在他身上留印子,施闻钦很听话,但只听了一半的话。   他没在江羽秋漏在外面的皮肤留印子,在江羽秋看不见的地方留了。   只要江羽秋没看见,施闻钦觉得就相当于没有留。   他俯身,蹲在江羽秋身旁,伸手给江羽秋揉了揉腰。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然后接着回复方明琅,约好一会儿去她家跟她妈谈一谈。   吃过早饭,江羽秋简单收拾了一下,去门口换鞋准备去方明琅家。   施闻钦也从鞋柜拿出了自己的鞋子,江羽秋见状对他说,“你别去了,我一个人可以。”   见过江羽秋在病房给方明琅辅导作业,施闻钦回道:“我也能教。”   江羽秋眉毛扬起,“你?”   江羽秋话里的质疑让施闻钦很不满,他说:“题都很简单。”   看了一眼时间,江羽秋觉得迟几分钟出门也可以,毕竟住在楼上楼下。   江羽秋从网上找出一道高三数学题,让施闻钦做出来。   施闻钦看过那道题,很快在纸上写下解题过程与答案。   江羽秋点评:“答题不够规范,解题步骤写得太少,这样会被扣分的。”   江老师大笔一挥,只给了施闻钦七十分,不过总算没阻拦施闻钦跟他一块出门。   他现在没有学历作为敲门砖,可以从数量上取胜,因为方明琅说自己同学也要补习,他们二对二,走价格低廉的路线,应该能拿到这份补贴家用的工作。   江羽秋让施闻钦拿上钥匙,自己先出去摁电梯。   等江羽秋一走,施闻钦立刻把纸上的分数改成一百分,然后拿上钥匙离开。   -   江羽秋跟施闻钦过去时,方明琅的同学跟同学妈妈也来了。   看见进来的两个帅小伙,同学妈妈惊讶了一下,“怎么这么帅?”   方明琅跟同学都忍不住笑了。   江羽秋想说自己是妈生脸,但现在他要应聘家教,不好这么幽默。   江羽秋沉稳道:“谢谢阿姨的夸奖,我们要不要先试试课?”   他去看方明琅跟同学:“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题吗。”   方明琅主动说:“有的有的。”   方明琅进屋去拿期中数学试卷,指着一道错题说,“这个老师虽然上课讲了,但遇到其他题型我还是不会。”   江羽秋看过题目,又去看方明琅的解题思路。   大概明白方明琅那里出错了,江羽秋细心给她讲了一遍,又用手机搜索相似题型,让方明琅重新做。   同学妈妈看江羽秋讲课很认真,态度也不错,抬了抬下巴,问自己闺女,“你没不会的题吗?”   女同学朝她妈妈吐了一截舌头,打开书包拉链,翻出自己的数学卷子。   “他也是补习老师?”同学妈妈看着人高马大的施闻钦问,“补哪科的?”   不等江羽秋说话,施闻钦大言不惭回答:“都能补。”   江羽秋:……   江羽秋在心里吐槽:就你这个结巴劲儿,还哪科都能补,你还是先补补牙吧,好吃上我这口软饭。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江羽秋面上还是微笑点头,“对,他什么都会。”   方妈妈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走出来,“先吃点水果吧。”   江羽秋主动给方妈妈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叔叔好点没?”   方妈妈笑着说,“没事了,就是得控制着饮食。”   方妈妈把水果盘端过来,江羽秋也没客气,吃了一块西瓜。   冬天的西瓜不应季,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拿了一个砂糖橘给他。   -   趁着孩子们吃水果,同学妈妈给方妈妈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去厨房说话。   “补习老师这么年轻,还这么……”同学妈妈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江羽秋跟施闻钦:“长这么帅,俩孩子还有心补习吗?”   别说是孩子了,她在大街上看见这样的帅小伙,都会多瞅两眼。   方妈妈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我们家方明琅说,小江,也就是这俩补习老师,他们在谈对象。”   同学妈妈“啊”了一声,“真的假的?”   方妈妈:“我们在医院认识的,我看着也像。有一天小江,就是白皮肤那个,他可能有事忙,没来医院,高个子那个很着急,当天下午就出院回家了。”   同学妈妈:“你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前几天新闻还曝出补习班老师猥亵学生,五十几岁的秃顶老东西,真应该剁了他,听得我气了一个上午。”   方妈妈也恨恨道:“可不是,这种人就应该物理阉了。”   同学妈妈把话题转回来:“我看这个小江挺负责任,是个同性恋也好。”   江羽秋去扔西瓜皮时,听见俩个妈妈在厨房说的话。   江羽秋:……   因为是耽美小说,所以书中设定大家对同性恋接纳度很高,要不然沈锦然也不会跟施宸公开结婚。   -   之后同性恋小江给方明琅她俩讲题时,恨不能把所有扣子都扣上,生怕两个妈妈会担心。   因为下午还要去奶茶店上班,江羽秋跟施闻钦只待了半个上午。   两个妈妈把他俩送出了门。   进电梯后,江羽秋想了一下,牵住了施闻钦的手。   施闻钦瞳仁动了动,没想到江羽秋会这么迫不及待向身边人宣告他们在一起的消息。   江羽秋挥手跟两位妈妈道别,“阿姨,你们回去吧,有事电话联系。”   方妈妈应了一声,“好。”   同学妈妈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再也不为他们的颜值扰乱孩子学习而担忧。   电梯门关上,江羽秋很自然地松开施闻钦的手。   施闻钦手里一空,皱了皱眉头,主动拉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施闻钦不肯松开。   江羽秋很无奈,施闻钦总是这么粘人,他要是少点对自己的迷恋就好了。   啧,魅力太大也是一种苦恼。   -   因为江羽秋物美价廉,人还可靠,很顺利拿到这份offer。   奶茶店工作三天一倒班,上早班的时候,江羽秋就可以给方明琅她们补课。   高三学生周六日只能休息一天,这样下来,一周江羽秋可以给她们最少补四天课。   江羽秋也备战过高考,很懂得抓大放小,补习之余也会给方明琅她们喘息的时间。   因此,方明琅觉得找江羽秋跟施闻钦补课找对人了,赏心悦目不说,还有共同话题,难能可贵的是,这俩很会花活!   方明琅喜爱霸总文学,加了数十个小说超话,偶尔会奉献点物料,自从上了高三,次数骤然减少。   施闻钦的钢笔字得很不错,而江羽秋更骚,他会英文花体字。   什么哥特体、安瑟尔体、罗宾塞体都会,写的飘逸又潇洒。   方明琅跟女同学做数学题,江羽秋、施闻钦在一旁给她俩写喜欢的小说人名。   施闻钦瘫着脸用钢笔字写下两串名字,他写完之后,把卡片传阅给江羽秋,江羽秋在名字底下写英文花体。   等江羽秋写完英文花体,方明琅的数学题也做好了,江羽秋去检查她的答案。   全对。   江羽秋奖励似的,把人名卡片发给方明琅,方明琅拍照,放超话里炫耀。   结束两个小时的补课,方明琅仍旧精神满满,并且期待明天的补课。   送走两个人,方明琅跟女同学分别拿着自己心爱的卡片,欣赏江羽秋跟施闻钦绝美的字体。   门铃响了,方明琅还以为他们落东西了,对女同学说:“我去看看。”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居然是她表哥。   “你怎么来了?”方明琅朝外门看,“大姨没来?”   李特助把方明琅推进门,“就我一个人,过来你家躲躲清净。”   方明琅幸灾乐祸:“大姨又逼你相亲?”   李特助叹了一口气,“大人的世界你不懂……你手里拿的什么?”   方明琅立刻向他炫耀:“小说角色卡片,漂亮吧?我补习老师写的字。”   李特助不感兴趣,随意扫了一眼。   看到一个“施”字,他转过去的视线又挪回到角色卡片,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名字——施屿。   李特助抬手,拿过那张卡片,仔细研究“施”这个字。   他怎么感觉这个写字方式很眼熟,好像施遇就喜欢把“施”这样连笔。   李特助记得施遇说过,他的签名方式跟他哥学的,也就是施闻钦。   方明琅以为他喜欢,更加得意:“字好看吧?”   李特助问:“这是谁写的?”   方明琅哼哼了两声:“你耳朵聋了?刚跟你说,是我的补习老师。”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李特助还是忍不住问:“你补习老师叫什么?”   方明琅挑眉,嘚瑟道:“我两个补习老师呢,你问哪个?”   李特助指了指“施”字:“写这个字的老师。”   方明琅瞅了一眼:“哦,这个是沈总写的。”   李特助皱眉:“沈总?”   方明琅:“对,酷吧,这个名字!人也超酷,跟我们另一个补习老师是一对,嘿嘿。”   一听是姓沈,还有恋人了,李特助有点遗憾,看来只是写的字有点像。   施遇为找施闻钦都快成神经病了,李特助跟着施遇也快要神经了。   他把卡片还给了方明琅,“给哥去拿点吃的,饿一上午了。”   “哪有你这样的哥哥,别人都是给妹妹买好吃的,你还蹭我的零食,不要脸。”   方明琅虽然嘴上叭叭吐槽,但还是进卧室翻出自己的私藏零食。   李特助揉揉小表妹的脑袋,“真乖,这个月哥给你涨零花钱。”   方明琅立刻露出甜甜的微笑,“哥哥,万岁!”   李特助躺在沙发上,继续使唤方明琅,“再给哥拿瓶水……”   他话音未落,方明琅的卧室门推开,一颗脑袋探出来,李特助立刻坐直身体,端出沉稳精英的架子。   在外人面前,谁还不是人模狗样的?   -   江羽秋觉得生活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现在有一笔小额存款,副业也搞得风生水起,还有一个虽然很烦人,但勉强能陪伴他的施闻钦,也算跟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   书穿的第二个月,江羽秋在有暖气的出租屋里,迎来在这个耽美世界的第一场雪。   屋内温度高,江羽秋与施闻钦穿得都很薄,他们喝着啤酒在客厅看一部老电影。   窗外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被路边的霓虹灯映出斑斓的色彩。   老电影的光影很有质感,色调很暗,却不沉闷,夕阳的余晖昏黄暧昧。   电影里的男女主在夕阳上分别,电影外的施闻钦在江羽秋旁边勾搭他的手。   荧幕的光落在施闻钦深邃的眼眸,让他显得比电影男主还要深情。   男主只是牵起了女主的手,而施闻钦却吻了过来。   气氛这么好,施闻钦看起来又那么爱慕自己,因此江羽秋没有拒绝这个吻。   他们很自然地接吻、靠近……   施闻钦掌心是宽大滚烫的,揉在江羽秋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在发颤,尾椎撞在身后的沙发上,一股麻意直蹿江羽秋的脊椎,脖颈的动脉突突直跳。   江羽秋抬着头,眼睛要闭不闭,接连强烈的冲突让他感觉喘不过气来,不由想要逃。   施闻钦紧紧抱着江羽秋,脑袋埋在江羽秋颈窝,大口大口啃咬,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痕迹。   -   第二天江羽秋醒来,窗外已经一片银白。   雪虽然停了,但天气阴沉沉的,让人昏昏欲睡。去上班的路上,江羽秋还靠在施闻钦的后背小睡了一觉。   一阵裹着湿意的冷风吹来,江羽秋突然醒了,寒意裹在脖颈,他忍不住缩了一下。   奶茶店到了,江羽秋揉了揉鼻尖,从自行车上来,跺了跺发麻的脚。   施闻钦让江羽秋先进去,自己把车子锁好,这才进了店内。   一整个早班,江羽秋都感觉鼻子有点塞气,喉咙也痒痒的,怕自己感冒,他多喝了两杯热水。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发了烧,江羽秋裹住被子,既不准备吃药,也不准备去看病。   他身体素质一直很好,五、六年不感冒一次,但如果感冒,直接就是大的。   江羽秋从小就怕打针吃药,所以一感冒,盖两条被子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该吃吃该喝喝的好汉。   施闻钦蹲在床头,摸着江羽秋的脑袋,很是焦躁:“是不是,没有清理好?”   江羽秋的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含糊不清:“早上出门的时候吹了一下,好了,你去外面睡吧。”   江羽秋很相信自己的免疫系统,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施闻钦待在原地没动,隔了五分钟再次摸了摸江羽秋的脑袋,说他又变烫了,要背他去诊所。   江羽秋合着眼嘟囔,嘴唇烧得很红,说话也很轻:“我没事,你别吵我,我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家里没有体温计,施闻钦全靠自己感觉。   他觉得十分钟内,江羽秋的体温又高了至少两个摄氏度,且这个数值还在攀升。   江羽秋好像睡着了,长睫搭在眼皮上,脸红扑扑的,温度看起来很高。   施闻钦想叫醒他,又怕他睡不好难受,在床边守了一会儿,然后轻声在江羽秋耳边说:“我出去买药,还有体温计。”   江羽秋昏昏沉沉的,压根没听清施闻钦在说什么,下意识嗯了一声。   施闻钦在江羽秋额角亲了亲,拿上自己的旧手机离开了。   卧室门打开时,掀进来一阵凉风,江羽秋不安似的眼睛睁了睁。   他模糊地看着施闻钦离开的背影,却没有想到,施闻钦离开了,就没有再回来。   咔哒一声。   房门关上了,施闻钦消失在江羽秋的视野里。 第29章   江羽秋一觉醒来,头疼的症状轻了很多,但嗓子还是很不舒服。   屋内拉着窗帘,光线很暗,江羽秋睁了一会儿眼,神志逐渐清醒。   床侧是空的,还很整洁,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堆在床头。   江羽秋抿了一下干燥的唇,开口叫了一声施闻钦。   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江羽秋皱了皱眉,扒拉过床头柜的手机,给施闻钦拨了一个电话。   铃声响了三十多秒,自然地掐断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就要到早上七点了。   这个时间施闻钦去哪儿了?   买菜去了?   江羽秋窝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他昨晚好像隐约听见施闻钦说要出去,模模糊糊也确实看见他离开了。   施闻钦去买什么了,几点回来的?   江羽秋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套上衣服。   施闻钦外出的鞋子不在了,也没留纸条跟短信说自己去哪里。   江羽秋穿上厚衣服,又在脖子裹了一条黑围巾,拿上手机跟钥匙去找人。   外面的天还没有亮,像黑色的幕布一样低低地铺在天际,随时压下来似的,寒风呜咽。   虽然戴着口罩,但江羽秋的面颊还是冻僵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始终笼罩在他心头。   江羽秋进卫生间检查过施闻钦的牙刷,很干燥,毛巾也是干的。   这不符合施闻钦的习惯,他早上擦过脸,都会洗干净自己的毛巾。   种种迹象都意味着施闻钦昨晚出去就没有再回来。   江羽秋希望自己是多想了,脚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   他没有去菜市场找人,而是按照记忆去附近的药店,期间不断给施闻钦打电话。   打到第十一通电话时,江羽秋模糊听见一阵来电铃声。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不算多,偶尔路过几个结伴而行的学生,还有骑电动的上班族。   江羽秋扫视一圈,在路边一片雪地里找到一部旧手机,屏幕裂出蜘蛛网,却坚挺地显示着来电。   江羽秋的嘴皮抖了一下,摁掉了给施闻钦拨去的电话,手里那部旧手机也安静下来。   在手机附近的一家还没开张的店铺,江羽秋看到一辆二手捷安特,后车轮严重变形,钢圈还有几滴干涸的血迹。   江羽秋好像又重新烧了起来,铺天盖地的眩晕感席卷了他,冻僵的腿软得好像要站不住。   车篮还有一包印着药店名称的袋子,上面落满了白霜,袋口还结了冰,刺在江羽秋手心。   袋子打开,里面是退烧药,体温计,还有一条巧克力。   江羽秋晃晃荡荡地朝马路边走,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嘴皮被黏住似的,从喉咙闷着声音对司机师傅说,“去最近的医院。”   -   天气状况一不好,急诊就容易爆满。   江羽秋从一个个因为地面结冰而出事故的病患身边经过时,心跳砰砰撞击着胸口。   他走到护士台,着急地询问值班的护士:“请问你们有没有接收一个出事故的男人?个子很高,穿着黑色羽绒服。”   突然想到什么,江羽秋赶忙补充:“对了,他眉心还藏着一颗痣。”   江羽秋记得自己调侃过施闻钦那颗痣,说别人都是喜痣上眉梢,施闻钦是眉里藏痣,没志气。   施闻钦不满意江羽秋这样的解读,把江羽秋耳后那枚咖色小痣舔得通红。   值班护士问:“几点送来的?”   江羽秋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想起药袋上的厚霜,江羽秋赶忙说:“应该是凌晨左右,不不,可能是昨晚十点左右。”   值班护士查了查,因为这两天路面结冰,从昨天早上开始医院陆陆续续接收了很多病人。   值班护士问:“有叫救护车吗?”   江羽秋摇头,他不知道。   值班护士又问:“那他身上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吗?”   江羽秋抓着袖口,难受地摇头。   值班护士有点犯难:“现在病人挺多的,看你也着急,这样吧,昨天收录的病人都在急诊留观病房,你自己去看看。情况严重的在手术室,昨天晚上倒是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家人,你先去急诊留观病房。”   江羽秋向护士道了谢,快步去了留观病房。   见里面没有施闻钦,江羽秋的眩晕感卷土重来。   值班护士帮江羽秋问了其他护士,确定了手术室那位病人的体貌特征。   听说对方个子只有一米七八,江羽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   值班护士很负责,叫来了负责急诊留观病房的护士。   在江羽秋的详细描述下,这个护士记起了那位令人印象深刻的病人。   护士说:“你说的他呀,他已经转院了,是他家属来办的。”   转院、家属……   这两个词在江羽秋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江羽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又跟护士确认了一下施闻钦的体貌特征。   护士记得很清楚,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浮夸的转院,好像在拍豆音短剧,声势浩大地来了一群人。   “是他没错。他身上穿了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吧?那件衣服他没拿走,我去给你拿。”   江羽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羽绒服,终于确定他俩说的是一个人。   羽绒服的袖口跟下衣摆全都磨破了,还沾着一些血迹。   江羽秋抱着羽绒服走出医院,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一个人不小心撞到他,江羽秋才回过神,然后打车回去。   放在店门前的自行车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谁偷了。   江羽秋想起车圈扭曲的程度,忽然想起昨晚施闻钦说要背着他去看病的话,不自觉笑出声。   幸亏他没跟施闻钦出来,要不然他发着烧,还得被车飞。   施闻钦也是够倒霉的,一个多月内出了两次车祸。   江羽秋心道,像他这种祥瑞降世,厚德载物,锦鲤本鲤,平时帮施闻钦镇着点,施闻钦还不容易出事,一旦没了他,施闻钦立马出车祸。   江羽秋抱着施闻钦的羽绒服,步行回到家。   打开房门,江羽秋立刻感到暖烘烘,他却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这套一居室。   因为缺了一个人,这里显得好大好空。   江羽秋换下外出的鞋子,脱掉身上的衣服,一头埋进冷掉的被子里,感冒过后的疲惫与无力充斥着全身。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给他买的药,躺在床上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最终他还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喝掉了药,又掰了半块巧克力含进嘴里。   江羽秋重新躺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把眼睛闭上了。   -   施闻钦是在买药回来的途中,遇见了一辆在夜间行驶的摩托车。   摩托车拐外的时候,压过一块结冰的马路,车轮打滑,车尾横着朝施闻钦冲了出去。   施闻钦反应迅速,在摩托车撞过来的时候,他弃车滚到路旁,躲过了摩托的撞击,肋骨却撞在马路沿上,摔下去时又磕到脑袋,口袋里的手机滑进了一旁的雪堆里。   深夜打扫卫生的两个环卫工人,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叫了救护车。   其中一个环卫工人怕施闻钦的自行车丢失,捡起地上那包药放进车篮,然后将自行车推到一家店门前。   因为摩托车主兜里有手机,环卫工人联系到他的家人,摩托也被家里人推走了。   无法确定身份,也找不到家人的施闻钦,孤零零躺在急诊留观病房。   施闻钦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几处软组织挫伤。可能是骨密度高,那么强的力道撞击肋骨,肋骨居然一根没断。   施闻钦醒来时,感觉呼吸时腰腹那里很痛。   望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施闻钦在刺鼻的消毒水中慢慢清醒,他皱眉撩开衣服,看到自己腹部淤青了一大片。   施闻钦记得去公司开会的路上,自己发现司机神态不对劲,准备下车却被对方暗算,醒来就在医院了。   这是哪家医院?   施闻钦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好几张病床,每张病床都隔着一道蓝色的帘子。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谁给他换了,施闻钦记得很清楚,自己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羊毛衫,现在却套着一件又厚又不舒服的羊毛衫。   裤子跟袜子都不是他会选择的款式跟颜色,包括床旁边那双运动鞋。   这是什么情况?   施闻钦捂着眩晕的脑袋坐起来,问身旁的人借了一部手机,给施遇打了一通电话。   连轴转了两天的施遇,刚躺下睡了一个多小时,就被手机震醒了。   一看是陌生的号码,他直接挂断,戴上眼罩跌回到真丝铺的床单上。   很快电话又响了,又是刚才那个号码。   施遇接通后,语气很冲:“谁啊!”   施闻钦说:“是我。”   施遇怀疑自己幻听了,一时没敢说话。   电话又传来施闻钦的声音,“我在医院,过来接我。”   施遇沙哑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哥?”   施闻钦似乎觉得施遇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又不得不回答:“是我。你尽快来,顺便让人送过来一套干净的衣服。”   他袖口都是泥点子,施闻钦不能接受这种不整洁。   施遇放下电话,火速调集医疗团队。   施闻钦很注重自己身体的健康,每年都会进行体检,牙齿上的健康都不放过,他有自己专门的医疗团队,以及牙医。   施遇一直觉得他哥很夸张,此时此刻觉得再怎么夸张也不为过。   施遇带着一队人马,浩浩汤汤去医院接施闻钦。   在病房看见施闻钦那刻,施遇热泪盈眶,从未如此觉得他哥的身姿这么伟岸,恨不能现在放一串鞭炮,庆祝他俩会晤。   施遇大步朝施闻钦走去:“哥——”   施闻钦皱眉:“不要在公众场合,喧哗,扶我起来。”   施遇闭麦了,上前将施闻钦扶到他带来的可移动医疗床上。   施闻钦坐上去后,不忘向借他手机的隔壁床病患道了一声谢,又看了一眼施遇。   施遇掏出自己的皮夹,抽出一叠现钞递给了隔壁床病患,“感谢你的帮助。”   隔壁床的男人:?   不是,大兄弟这么实在嘛!   等他反应过来,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其他人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施闻钦被推到车上后,问施遇有没有带来他的干净衣服。   比起衣服,施遇更关心施闻钦这段时间的去向。   “哥,你这一个月去哪里了?我找你都要找疯了,老爷子知道你失踪后,虽然帮忙稳住董事会,但我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也不支持跟医保局洽谈。”   施闻钦强迫症似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听到施遇这番话,他停下动作,抬起头。   “什么失踪?”施闻钦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施遇,“你在说什么?”   施遇愣了愣:“哥,你失踪了一个多月,你不知道吗?”   施闻钦这才注意到袖口泥点以外的细节,比如今天很冷,而且地上有积雪,以及施遇刚才见到他的过分激动。   施闻钦问:“现在几月份?”   施遇说了一个超出施闻钦意料的日期,听过后,施闻钦沉默了。   见他哥捏着袖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施遇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哥?”   施闻钦松开手,对施遇说:“先说说公司的事吧。”   施遇:“……好。”   -   一觉睡到下午一点,江羽秋的烧已经完全退下来,起床简单洗漱,拿了两袋面包就去奶茶店上班。   见江羽秋不仅迟到了五分钟,施闻钦还没有来,收银不禁纳闷。   看着江羽秋略带倦意的面色,收银谨慎地问:“你们又吵架了?”   江羽秋摇摇头:“没有。”   收银好奇:“那他今天怎么没上班?”   江羽秋点钱的动作微顿,低声说:“他回家了。”   收银以为施闻钦就是单纯回家,没有多想,四点半后她换下工装,给江羽秋道了一声再见,就愉快地下班了。   收银已经走出奶茶店,江羽秋才慢半拍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   施闻钦的确回家了,江羽秋没有骗收银,只是这种回家是不会再回奶茶店上班的“回家”。   依照施闻钦的性格,他清醒后不可能不给江羽秋打电话报平安。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施闻钦恢复记忆了,且失去了他俩相处的记忆。   江羽秋早就设想过这种情况,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生活在狗血小说里,车祸失忆这种桥段会发生太正常了。   江羽秋苦恼的是,该怎么找到施闻钦。   据那位护士说,施闻钦醒来后跟隔壁床借了手机,但江羽秋赶到医院时,隔壁床的病人已经办了出院手续。   护士虽然很想帮江羽秋,但医院有规定,她不能泄露病人的私人信息给江羽秋。   江羽秋:……   果然是狗血文!施闻钦没有身份证能住院,就已经很不符合规矩了,起码在江羽秋那个世界是不允许的。   现在问隔壁床的电话,倒是违反医院规定了。   要不是江羽秋很确定沈锦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江羽秋都要以为他跟施闻钦是了。   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各种规矩给他俩开放。现在在一起了,因为意外而分开,规则开始上线了,制造各种意外让他俩联系不上。   按照狗血文套路,是不是得等到五年后,江羽秋领着一对双胞胎在商场意外遇见施闻钦?   江羽秋有心想找沈锦然帮忙找施闻钦,但他翻遍了手机相册,里面居然没有一张施闻钦的照片。   名字不知道,身份不确定,还没有照片,沈锦然除非是太上老祖,通过掐算帮他算到施闻钦的方位。   江羽秋很后悔没有早点找沈锦然帮忙,都怪施闻钦整天勾引他,让他把这件事忘干净了。   现在可好,施闻钦把他忘干净了,江羽秋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至少……   债还是要讨回来的。   -   回到家,江羽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琢磨要不要找去美术学院找一个学生,帮他画出施闻钦的长相。   江羽秋很后悔没存一张施闻钦的照片,现在想找人都找不到。   突然,江羽秋脑袋闪过一个画面,他猛地坐起来。   他记得前几天去方明琅家补习功课时,他跟施闻钦在给方明琅写角色卡片,方明琅举着手机,摄像头对着他们,不知道是在录像还是拍照。   方明琅那里会不会有施闻钦的照片?   江羽秋激动地拿过手机,解开手机锁,看到屏幕显示的时间愣了一下。   居然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方明琅是高三的学生,这个时间肯定在睡觉,江羽秋就算心急也得等明天问她。   好在明天他上早班,晚上要去给方明琅补习。   江羽秋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隔天早上,江羽秋给方明琅发了一条信息,方明琅没回。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方明琅是高考生,方妈妈只允许她晚上玩一会儿手机。   艰难地熬过白天,吃过晚饭后,江羽秋乘电梯去找方明琅。   这个时间点,方家刚把饭做好,方妈妈邀请江羽秋一块吃晚饭。   江羽秋看了一眼厨房的方明琅,礼貌对方妈妈说,“不用了阿姨,我找一下小琅。”   在厨房偷吃的方明琅,听说江羽秋找自己赶忙出来:“怎么了,秋子哥?”   江羽秋冲她笑了一下。   方明琅立刻会意,“你是说前天给我留的作业是吧?在卧室呢,我去给你拿。”   江羽秋跟着方明琅一块进了房间。   避开方妈妈的视线,江羽秋问她:“你相册有没有沈总的照片?”   方明琅有点尴尬:“上次我看你们俩凑一块,本来是想照的,但酷子哥发现了,抬手挡了一下你的脸,我就没好意思拍。”   正主不愿意被拍,方明琅没再做这种事。   江羽秋静了几秒,然后“哦”了一声,看起来很失落。   方明琅小心地问:“怎么了?”   江羽秋很轻地摇了一下头:“没事,你先吃饭吧。今天补习提前一个小时,我在你房间等你。”   似乎觉得江羽秋今天不对劲,方明琅又看了他一眼,“……那我先去吃饭了。”   江羽秋:“嗯。”   方明琅吃过饭,江羽秋开始给她补习。   方明琅感觉对方今天心情明显不佳,话也比之前少了一些,因此没敢八卦问施闻钦去哪儿了,她老老实实上课。   给方明琅补习到一半的时候,女同学从家里过来了。   江羽秋找了几道题让方明琅做,然后再给女同学讲今天的课。   上完今天的补习课,江羽秋没多待,乘电梯的时候,跟一个青年险些撞上。   江羽秋主动道歉:“不好意思。”   那人的视线落在江羽秋脸上,几秒后说:“没事。”   江羽秋走进电梯,摁下“7”的数字按键。   他清俊好看的脸随着轿厢缓缓闭合而消失,李特助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敲开了小姨的家门。   开门的是方明琅,看见是李特助就撇嘴。   李特助敲敲她的脑袋:“怎么,看见哥不高兴?”   方明琅挪开身体让李特助进来,“没有,我以为是我补习老师呢,谁知道是你这只牛马。”   李特助微惊:“刚才乘电梯的那个人是你的补习老师?”   方明琅骄傲地昂了一声,“好看吧?”   李特助想起江羽秋的照片曾经出现在施遇办公桌,不由好奇他的身份,“你之前说他跟你的另一个补习老师在谈对象?”   方明琅:“对啊。”   李特助“哦~”了一声。   方明琅皱眉:“你哦什么?”   李特助收敛表情,“没什么。”   方明琅不信:“没什么,你会这样‘哦~’?”   李特助绕过方明琅,“你就当我今天心情好。老板总算回来了,我可算轻松了。”   方明琅纳闷:“什么叫你老板回来了?之前你老板去哪儿了?”   李特助一下子把嘴巴闭紧了。   其实,施遇把他安排在身边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因为他真就是一个大漏勺,嘴上藏不住一点事。   施闻钦失踪这段时间,李特助怕把这么大的事漏出去,硬是在公司装了一个半月的高冷。   李特助咳了一声,“没什么。”   方明琅没太在意,“用一下你的手机。”   李特助警惕:“干什么?”   方明琅小声说:“我妈把我手机又禁了,着急进一下超话,就五分钟。哥,求你啦~~~”   李特助像是受不了她撒娇似的,打了一个寒颤,把手机塞给了方明琅。   方明琅的同学见她家来了客人,给方明琅使个眼色,意思是超话见,然后离开了。   方明琅把人送上电梯,偷偷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李特助跟方妈妈聊了起来,他今天来主要是想她劝劝自己亲妈,别整天给他组相亲局。   两个人正聊着,方明琅卧室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方妈妈扭头看过去:“方明琅,你又闹什么妖呢!”   李特助起身:“我去看看。”   方妈妈嫌弃道:“越大越不稳重,哪里像是读高三的人?你看看人家小晴,多安静内敛……”   李特助刚打开房门,里面就伸出一条胳膊,把他拽了进去。   方明琅把李特助摁在学习椅上,指着他手机相册的一张照片问,“这是谁!”   李特助看了一眼:“你不认字?”   上次施遇让他办什么事,用了一下施闻钦的身份证,李特助存了一张施闻钦的身份证照片,以备不时之需。   方明琅就是因为认字才震惊的!   方明琅激动质问:“这是沈总!我的补习老师!什么时候姓施了?施闻钦不是你的大老板吗,怎么成了沈总!!!”   李特助不解:“什么沈总?”   方明琅张了一下嘴,看着李特助那张看似精明,实则很傻白甜的脸,顿时没了倾诉欲望,不耐烦朝他挥挥手。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用你手机打个语音电话。”   方明琅熟练地登录自己的微信账号,给江羽秋拨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那边一通,方明琅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   门外传来方妈妈的声音:“方明琅,你要疯啊你!”   方明琅赶紧收声,对着手机里的江羽秋说:“秋子哥,你老实告诉我,酷子哥是不是不姓沈?还是说他上演什么隐藏富豪身份,装穷小子跟你谈纯爱的戏码!!”   江羽秋从床上坐起来:“什么?”   方明琅压低声音啊啊啊啊:“沈总不是沈总,他原名叫施闻钦!是我哥的大老板,施家你知道吗?就是环宇生物制药公司,因为成功研发老年痴呆特效药,而股票大涨的环宇生物制药!他家超级有钱的!”   方明琅一句一个感叹,哪怕是这样也不足以表达她的激动。   施闻钦?   这个名字让江羽秋短暂陷入沉默,所以沈……他的名字叫施闻钦!   江羽秋不自觉抓紧手机,急迫地问:“那你哥能带我去见他吗?”   “必须能!”方明琅用力拍了一下李特助的肩膀,笑容灿烂:“是吧,哥!”   李特助:-。-   我谢谢你哦,这么看得起我。 第30章   挂了江羽秋的电话,方明琅笑眯眯看向李特助。   李特助后颈发寒,不由挪了挪屁股,想要远离方明琅,却被方明琅摁住了肩。   方明琅给他捏肩,“哥~~,你就帮帮忙嘛,我知道你是世上最好的哥哥,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李特助鼻腔哼出一声:“你少给我戴高帽。左边肩捏一捏,对,力道大一点。”   方明琅讨好地给李特助捶背揉肩,然后双手恭恭敬敬将手机递到李特助面前,笑靥如花。   李特助谱摆得很大,拉长调子说:“这个事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主要是这个事很难,难在这事不简单……”   方明琅猛地甩开他的肩:“李易钧,我给你脸了是吧!”   李易钧一时没设防,险些被方明琅甩下椅子。   方明琅把手机塞给李易钧,强势道:“你不是跟那个施遇很熟吗,打电话给他,就现在!”   李易钧嘟囔:“谁跟他熟……”   方明琅没给李易钧废话的机会,抢过手机,拨通了施遇的电话,然后递给李易钧。   李易钧:!   他想挂,但电话已经接通了。   李易钧心里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平时给施遇打电话半天不接,今天抽哪门子疯,这么快就接他电话!   当然是因为平时施遇不想工作,现在施闻钦回来了,他又可以当一个清闲的富二代。   施遇优雅地翘着腿,旁边放了一杯红酒,唱片机里播放着激昂的交响乐,睡袍的系带松松垮垮,活脱一个纨绔子弟。   施遇也很享受这种纨绔的状态,优雅接通电话,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笑:“小李子啊,找我有什么事?”   李易钧幻听:小李子啊,有什么奏章需要朕批阅?   你才小李子,你全家小李子!   “没事,施总……”   李易钧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唯命是从,毕竟哪个职场人没两副面孔呢?   李易钧刚想说打错电话了,手臂就被方明琅掐了一把,脸顿时扭曲起来。   方明琅很凶地瞪过来,李易钧咽了咽喉咙,惹不起惹不起……   李易钧只好冒死进谏:“是这样的小施总,我这边打听出一些消息,有关施总失踪这段时间的消息。”   那边的施遇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什么消息?”   李易钧看了一眼把耳朵贴过来的方明琅,推了推她,继续跟施遇说:“施总失踪这一个多月,被某个人无意中捡到了。”   施遇问:“你找到这个人了?”   李易钧立刻说:“找到了,您要见……”   方明琅又掐他,李易钧赶忙改口:“小施总,您要不要问一问施总见不见?”   施遇不用问也知道施闻钦会想见,说实话,他也想见一见这位奇人,居然养了他哥一个多月,施遇不敢想象这人脾气得有多好,家里得多有钱?   -   与方明琅通话后,不到十分钟,方明琅发过来消息。   【小秋哥,我哥跟酷子哥的人联系上了。】   【明天下午,我哥开车带你去见酷子哥。】   方明琅发来短信时,江羽秋正在网上搜索有关施闻钦的相关词条。   在搜之前,他没将这个和自己生活了一个多月的男人,跟主角攻联系到一块。   等江羽秋查到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看到施宸的名字,而施宸又与沈锦然挂钩。   江羽秋这才惊觉,施闻钦的施是施宸的施,两个人是亲兄弟!   这就意味着,施闻钦是“嫂子开门,我是我哥”的主角!   也就是说,施闻钦跟沈锦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受!   再严谨一点说,施闻钦跟沈锦然未来会成为伴侣!   通俗来讲,施闻钦跟沈锦然是一对!   大白话的意思是,江羽秋跟施闻钦不可能!   这几句废话,在江羽秋脑海里颠过来倒过去。   江羽秋又想起施闻钦曾经跟自己说,他不会走,哪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   两种声音在江羽秋脑海里交织,最后他怒而拍桌。   好,你这个施世美,有暗恋的人还勾引我!   江羽秋愤愤地拽开抽屉,拿出自己的记账本,哗啦啦翻着纸页。   自从施闻钦天天勾引他,江羽秋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记账了。   果然心疼一个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   江羽秋开始疯狂补账,笔尖用力戳在纸上,一口气补完了一个星期的账。   按照正常的小说套路,这种捡失忆男人的梗,这个失忆男人都会跟捡他的人发生感情纠葛。   但最古早的小说,尤其以武侠小说为最,男主失意掉下悬崖,然后被善良女配捡回去。   失忆的男主跟女配成亲,生活没两年,女主就会找过来。   女配一般都会被男主仇家杀死,好一点的情况,就是只死她一个人,坏情况全家,乃至一个村子的人都会被仇家屠了。   然后男主重新振作,成功修炼无上功夫,跟反派决一死战。   如果按这种古早套路,那江羽秋就是主角攻受拉扯时,作为“心结”的存在。   沈锦然想跟施闻钦在一起,但碍于江羽秋,一直无法下定决心,跟施闻钦拉扯八百十章,两个人才会终成眷属。   江羽秋以为自己是神助攻,没想到居然是绿茶炮灰男。   好气!   江羽秋再次掀开记账本,在原有的假账上面再添假账,把五万的账本搞成五百万。   只要施闻钦甩他五百万,他立刻就走人!   -   虽然即将成为百万富豪,但第二天早上江羽秋还是去奶茶店上班。   施闻钦走后,奶茶店缺人手,江羽秋不可能这个时候撂挑子说不干就直接走人。   收银一点半来上班的时候,明显感觉江羽秋变回了两个月前的状态。   就是能把柠檬打成碎末,还微笑着说自己没事的恐怖状态。   收银不敢吱声,老老实实上班。   就连店长看了江羽秋的脸色,都不敢让他多加一秒钟的班。   四点半,江羽秋准时下班。   李易钧按照江羽秋给的定位,找到了奶茶店。   江羽秋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后,向李易钧道谢。   李易钧说了一句不客气,接着又道:“施总现在在家休养,我直接带你过去。”   江羽秋随口问了一句,“他受伤了?”   李易钧调转方向盘,“应该没太大的事,已经能处理工作上的事了。”   江羽秋“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易钧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江羽秋,发现人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易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专心开车。   施家房产很多,施闻钦现在住在市中心那套别墅休养,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但医务配置的倒是很齐全。   江羽秋过去时,医生正在为施闻钦检查身体。   施闻钦的肋骨没有断,但撞击时造成了一定的错位。   医生说这种错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没有挤压到脏器,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就好比一根头发压弯了一些。   施闻钦不允许自己头发不整洁地压弯,也不允许肋骨错位,哪怕现阶段没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施闻钦找来了最专业的正骨专家,帮他调整肋骨的位置。   肋骨错位需要佩戴胸带,用布条将肋骨固定,施闻钦的症状太轻了,不需要胸带,用手就能推正。   正骨医生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给施闻钦推正,施闻钦肋骨的淤青还没好,推正的过程并不好受。   他拧着眉,额角冒出一点汗,正忍耐这种钝疼时,房门打开了。   穿着西服套装的李易钧率先走进来,紧接着是一个皮肤很白的青年。   他的眼睛很大,眼头跟眼尾形状很尖,一条浅浅的褶皱由浅到深从眼皮拉向眼尾,线条很柔和。   施闻钦抬眼,与他的视线相撞,心跳重了几秒。   施闻钦感觉自己是因为不悦才会这样的情绪波动,因为他没听见李易钧敲门,以为他们是直接进来的,皱着眉让他们先出去。   李易钧一听大老板发话,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江羽秋仿佛没听见,站在原地没动,视线直直落在施闻钦身上。   施闻钦迅速拉上衬衫,对身旁的两个医护说:“今天就这样吧。”   医生应了一声好,临走前又嘱咐施闻钦卧床多休息,尽量少移动。   说完,跟着护士一块离开了。   李易钧站在门口有心拉江羽秋出来,可看施闻钦也没有生气,想起方明琅曾经说过的话,他决定不参与这两个人的事,赶紧遛了。   不是他没义气,只是方明琅说人家是小情侣。   小情侣的事,小情侣自己解决。   李易钧走时,还贴心关上了房门,房间只剩下江羽秋跟施闻钦。   施闻钦手指飞快地系着衬衣扣子,好像晚一秒江羽秋就要轻薄他似的。   从未来得及系上的扣子缝隙,江羽秋看到施闻钦腰腹上青紫的痕迹。   整理好衣服,施闻钦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搭在膝上,目光从容且审视。   他看着江羽秋,下巴略微抬着,“你就是,救我的人?”   施闻钦这副骄矜,不认识他的模样,让江羽秋心头涌起无名火。   “是我。”江羽秋懒得废话,拿出记账本,上前甩给施闻钦,冷冷道:“这是我应得的酬劳,你报销一下。”   施闻钦皱了一下眉,似乎没料到照顾他失忆这段时间的人,是这样的性格。   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施闻钦拿起记账本,随便翻了两页。   江羽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实际心口砰砰跳,害怕施闻钦看出他做假账的痕迹。   这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施闻钦指着一页问,“为什么,这些账目,在我的手印下面?”   因为那是假账。   江羽秋以前做假账都是搞通货膨胀,虚报物价那套,但昨晚做的假账,没有一点水分的纯假!   仗着施闻钦记不得,江羽秋胡诌:“因为我喜欢在账本中间让你摁手印,这是我的习惯。”   但这不是施闻钦的习惯,哪怕失忆了,他也不觉得自己会顺从江羽秋的习惯,在账目中间摁手印。   这个人可疑的地方太多了,可看字迹确实是自己写的。   施闻钦又问:“为什么,每个手印上面,都有一个沈字?”   这次江羽秋回答得很快速:“因为我以为你姓沈。”   施闻钦抬头看江羽秋,“为什么,以为我姓沈?”   江羽秋说:“那个时候你没有记忆,我用百家姓测试你的名字,你听到‘沈’这个字反应很大。”   施闻钦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最近他的语言系统出了一些问题,偶尔会无法输出长句子。好在这种情况很少,很多时候他都能流畅地跟人交流。   但今天很奇怪,他与这个疑似收留了他的人在交谈时,频频奇怪地停顿,表达方式也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见施闻钦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缅怀什么,江羽秋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沈”是沈锦然的沈。   难怪当初施闻钦听到这个姓会反应那么激烈,原来这是他心上人的姓!   呵,还挺痴情。   江羽秋敲了一下桌子,让施闻钦回神,然后催促道:“钱,你什么时候给我打?”   施闻钦不愿意再输入长句子,简短说:“需要审核。”   江羽秋眼睛心虚地转动了一下,开始用情绪向施闻钦施压。   “你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不信我了!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还养活了你一个多月,要五百万不过分吧!别告诉我,你的命不值五百万。”   在谈判方面,施闻钦条例很清晰,直戳要害:“账目不清晰。”   不等江羽秋狡辩,施闻钦就问:“为什么,有房租,还有床位费?服务费收费标准,是什么?”   不怪施闻钦会这么问,因为江羽秋把原本1000的床位费,后面添了两个零,800的服务费也添了两个零。   十万的床位费,跟八万的服务费,是个人都要问一问,什么床一天值十万,什么服务一天值八万。   江羽秋心道,我能怎么办?要凑五百万的账本,是简单的事吗!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是花了好几个小时一张张修改数字,施闻钦不感动就算了,还质问他这是什么服务费。   越想越生气,江羽秋狠狠瞪向施闻钦。   “这些都是你答应过我的,现在你不记得了,可以光明正大赖账了是吧?行,你权势大,我惹不了你,这样吧,十万,拿十万我就走人。”   施闻钦任由江羽秋发泄了一会儿脾气,等他说完后,施闻钦开口:“一百万,可以。”   江羽秋彻底安静下来,等着施闻钦说打钱的时间。   七八秒后,江羽秋没等来打钱时间,等来了施闻钦一句“但是”。   施闻钦双手交叠,放在腿前,很经典的谈判姿势。   他说:“只能先给你五……”   江羽秋喉咙吞咽,紧盯着施闻钦的嘴,期待着“五”后面的数量单位。   江羽秋的目光太过灼热,似乎让施闻钦感到不舒服,施闻钦抬手握拳遮住自己的嘴唇,轻咳了一下。   江羽秋有点不耐烦,“到底先给多少?是五十万,还是五万?”   施闻钦本来想说五十万,听到江羽秋这话,到嘴边的话一转,五十万变五千。   江羽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过来的样子有点讨喜,让施闻钦想把数额再变回五十万,但很快就掐灭了这个想法。   通过短短两次交锋,施闻钦明白江羽秋不懂任何谈判的技巧。   在谈判桌上,底牌,或者说是底价是不能轻易泄露的。   江羽秋的底价很明显是五万,给他五万就能安抚他。施闻钦不是小气的人,江羽秋一开始提的五百万,他也可以答应。   只是他抿出一丝……不对劲。   施闻钦无法形容内心那种感觉,暂且把那种情绪称之为“不对劲”。   他需要从江羽秋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不能满足江羽秋的要求,哪怕是底价都不能,因为江羽秋展现出拿到钱就走人的态度。   江羽秋没想到施闻钦只肯给他五千,以前感觉施闻钦挺大方的,一千一晚的床位费眼睛不眨地就签下了。   敢情是在给他开空头支票,没有感情,全是技巧。   江羽秋刚还想着能拿五万也不错,他手头还有点钱,够他读书了。   结果施闻钦五万都不肯给!   江羽秋胸口起伏了几下,话从牙缝挤出来:“你要不要这么抠门!”   施闻钦补充:“一天五千。”   那也还可以。   江羽秋立刻消气了,“那你写欠条,每天要给我五千块,现在就写。”   施闻钦没有拒绝,只是告诉江羽秋说,抽屉有笔。   江羽秋走过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支看起来就很贵的钢笔。笔帽是纯黑色的,笔夹则是金灿灿的黄,很有分量感。   施闻钦拧开笔帽,在江羽秋的记账本上龙飞凤舞写下欠条。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手腕上的擦伤,几乎快要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身上的伤……没事吧?”   施闻钦动作一顿,抬头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似乎不愿意跟他对视,把视线移开了。   这时房门推开,穿着印花丝绸衬衫,黑西装裤的施遇走进来。   “哥,听说你救命恩人来了,哪儿呢……是你。”   看到江羽秋,施遇显然很惊讶。   江羽秋不自然地点点头,深沉地“嗯”了一声。   上次见面他还以为他俩都是神助攻,现在看来……   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施遇盯着江羽秋转了几圈,目光时而打量江羽秋,时而捏着下巴沉思。   如果是江羽秋收留了他哥,那上次他送江羽秋回去时,遇见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哥!   江羽秋很不自在,一直回避施遇的目光。   施闻钦皱眉扫了一眼施遇,语气有些严厉:“找个地方安静地坐会儿。”   施遇满肚子牢骚,但也只能乖乖坐到一旁。   听到施闻钦说出一长串话,江羽秋看了他一眼,在施闻钦看来时,他又若无其事移开。   施闻钦还没回答刚才江羽秋的问题,可看着江羽秋扭到一旁的侧脸,好像对方又不想听他说了。   施闻钦看了几秒,然后将写好的欠条,也就是记账本还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拿过来看了一眼。   施闻钦签下的不再是江羽秋熟悉的“沈”,而是他真正的名字,江羽秋抿了抿唇。   看他们似乎谈完事,施遇还想跟江羽秋谈一谈,于是开口问:“哥,你们要是谈好了,我开车送小江回去,天也不早了。”   施闻钦不是很赞同施遇的提议:“你车子安全性不高,我让司机送他回去。”   施遇:……   对于他开的跑车,施闻钦总是不屑一顾,觉得坐在里面既不舒服,安全性又不很高。   唯一的优点是跑得快,但施闻钦喜欢稳一点的车。   江羽秋有自己的打算,主动说:“天是不早了,你们都不留我吃一个晚饭?”   施闻钦跟施遇齐齐看了过来,没想到江羽秋会提这样的要求。   施遇想笑,这个小江果然是一个神人,敢在他哥这里蹭饭,还很理直气壮。   江羽秋当然理直气壮了!   施闻钦跟他住的时候挑三拣四的,这次他要看看到底什么金贵的食物才能进施闻钦的胃。   -   医生嘱咐施闻钦不能过多活动,因此晚饭没去楼下的大餐厅,而是在二楼的起居室摆了一张小圆桌。   餐桌上只有江羽秋、施闻钦,还有施遇三个人。   菜品很多,不过量很少,摆盘精致。上餐的人戴着手套,没在餐具上留下一个指纹。   江羽秋哼哼两声,挑剔地指责施闻钦瞎讲究。   施闻钦口味清淡,施遇吃不惯这里的菜,先盛了一碗汤喝。   本来是自己要喝的,想了想,递给了江羽秋:“你尝尝,我哥有专门炖汤的厨师,最近他喝的汤都要炖好几个小时,都是补身体的。”   江羽秋接过来,看着清亮淡色的汤头,忍不住问:“真要炖这么久?颜色好清啊。”   施遇笑着说:“这种汤就是这样,炖越久越清,加的调料也少,能喝出食材原本的味道,火候不好都炖不出这样的颜色。”   江羽秋尝了一口,“嗯——是好鲜。”   “好喝你就多喝点。”施遇指了指眼前的菜:“对了,你可以尝尝这道。”   施闻钦觉得施遇话很多,影响自己的食欲,让他别说了,专心吃饭。   施遇不再说话,无趣地吃着面前的菜。   江羽秋抱着个人目的,把所有菜式都尝了一遍。   每道菜的口味都很清淡,但能尝出食材的鲜,难怪平时施闻钦那么挑剔,老觉得什么都不新鲜。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他身上穿着廓形很好的衬衫,将肩背拉伸出好看的线条。   他低头喝着汤,没有像在出租屋进食那样皱着眉头,只是为了进食而进食。   在这栋过亿的豪宅,施闻钦终于可以吃到可口的菜,穿上让他舒服的衣服。   看着舒适且自在的施闻钦,江羽秋很不舒服,好像这段时间他没有把施闻钦养好,虐待了施闻钦似的。   江羽秋抬起胳膊,很不小心地在施闻钦受伤的地方碰了一下。   施闻钦夹菜时,江羽秋的胳膊突然伸过来,擦过他的腹部,留下异样的触感。   施闻钦僵住,抬头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低着头,专注吃碗里的饭,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好像碰到施闻钦是出于不小心。   这不是施闻钦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他以前出席一些私人聚会时,偶尔会遇到抱着各种目的想跟他结交的人。   但他们没有像江羽秋这么直白,直白地盯着他看,直白地提出留下来吃饭的要求,在席间又很直白地摸他。   如果真的是江羽秋捡到他,施闻钦不知道那一个多月,江羽秋还直白地做了什么样的事。   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不好揣测什么,毕竟江羽秋看起来真的很像不小心。   可在卧室,江羽秋一直盯着他看这应该不是不小心。 第31章   吃过晚饭,施闻钦让家里的司机送江羽秋回去。   江羽秋直接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搭小施总的顺风车吧。”   施闻钦又露出那种不赞同的眼神:“他的车不安全。”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挑眉道:“但是帅啊。”   施闻钦停顿了几秒,又说:“他的车坐起来,不舒服。”   江羽秋还是那句:“但是帅啊。”   施闻钦张了张嘴,明显想要说什么,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一旁的施遇憋笑,他从来没见他哥露出过这种吃瘪的表情,好像想要教育江羽秋,又不知道怎么下嘴,脖子挺得很直,嘴唇微动。   江羽秋已经不想跟施闻钦聊下去,转头对施遇说:“我们走吧。”   看着江羽秋朝楼下走的背影,施闻钦下意识追了两步,也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清醒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莫名其妙,他又停下来定在原地。   望着江羽秋即将消失的身影,施闻钦嘴唇抿得紧紧的。   施遇很轻咳了一声:“那……哥,我去送他了,你好好养病。”   施闻钦似乎被江羽秋撅了,气不过似的,说了一句“帅有什么用”,然后昂着下巴回了自己的卧室。   施遇笑出声。   等施闻钦进了卧室,施遇抛出自己的车钥匙,“帅当然有用,哪个男人不喜欢跑车?”   他觉得江羽秋有品位,且很有品位。   施遇车库的跑车可以组一盒调色盘,今天他开出来一辆橘黄色跑车,很帅气地停到等在门口的江羽秋面前。   看着这条线条流畅的跑车,江羽秋跃跃欲试,坐进车里对施遇说:“我能试试吗?”   “有驾照吗?”施遇很豪气:“有的话,我送你一辆。”   江羽秋:……没有。   施遇语调随意:“可以考一个。”   江羽秋系上安全带:“想过要考,但我听说驾校的教练说话很难听,我怕我会跟他们打起来。”   施遇笑了一下:“改天我给你找一个教练,保证不骂人。”   不知道想起什么,江羽秋鼻腔发出一个轻音:“你比施闻钦大方多了。”   这还是施遇第一次听别人吐槽他哥不大方,忍不住问,“怎么了?”   江羽秋没有说具体理由,只是问:“你们施家有几个孩子?”   施遇一时没理解江羽秋的意思:“什么孩子?”   江羽秋抓了一下安全带,用一种闲聊,不在意的语气说,“就是孩子,你们这辈儿有几个孩子?”   施遇恍悟:“哦,你说这个啊。我们这辈儿就三个,我爷爷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大伯有两个孩子,施宸跟施闻钦,我爸就我一个。”   江羽秋赶忙问:“那你姑姑呢”   施遇耸了一下肩,轻松道:“不婚族,没孩子。”   见江羽秋没再说话,施遇看了他一眼,正巧江羽秋侧头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施遇看见江羽秋张口,又问了他一个离奇的问题,“你觉得沈锦然怎么样?”   施遇不知道怎么话题扯到沈锦然了,“还行,怎么了?”   江羽秋抠了抠安全带,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那你喜欢他吗?”   施遇:…………………………   江羽秋也觉得这个问题冒昧且唐突,很是不好意思,下巴缩进宽大的羽绒服里。   施遇纳闷:“你不是说我二哥喜欢沈锦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江羽秋又往羽绒服里缩了缩,没有说话。   他也不是对施闻钦有什么滤镜,主要是施遇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比起施闻钦,感觉他更像能干出“嫂子开门,我是我哥”这种事的人。   似乎知道江羽秋在想什么,施遇又好笑又好气。   “虽然我长了一张玩得很花的脸,但我真没你想的那么花,会惦记自己的‘嫂子’!”   施遇怀疑江羽秋把沈锦然当成什么魅魔转世了,还是专对他们施家的魅魔。   现在施遇算明白了,江羽秋之前说施闻钦喜欢沈锦然,肯定也是在胡乱凑对。   而且比起沈锦然,施遇感觉江羽秋跟施闻钦更配。   至少江羽秋能让施闻钦吃瘪,光这一点,施遇觉得他打败了全国99.99%的人,很值得赞扬。   不过话又说出来——   施遇问:“你是怎么捡到我哥的?对了,这个月月初的时候,你有没有带我哥去医院?”   他怀疑上次在医院遇见的人是施闻钦!   还有之前他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在路边看见的那个戴粉色耳帽的人,搞不好也是!   江羽秋谈话兴致缺缺:“下班路上随便捡的。”   “……”施遇:“那你还挺好心。”   江羽秋:“看他穿得不错,所以才捡的。”   施遇:“……嗯,我哥对衣服的品质是要求很高。”   江羽秋抱怨:“光给他买衣服就花了好几千呢。”   施遇想问只是几千吗,看江羽秋很气愤的样子,他咽下这句话:“那挺多的,你也不容易。”   最后一句话是施遇的心里话,毕竟他哥是真的挑剔难搞。   一听有人附和自己,江羽秋气焰高涨:“所以我跟他要五百万多吗!”   施遇真心实意道:“不多,一点也不多。”   江羽秋语气恨恨的:“但他只肯给五千。”   施遇皱眉:“五千万吗?”   江羽秋好生气:“五千块,只肯给我五千块!”   施遇有点怀疑:“不能吧……”   江羽秋静了一下,很小声说:“虽然是每天给我五千。”   施遇:……你是会大喘气的。   -   向施遇抱怨了一通,江羽秋心情平静不少。   把江羽秋送回家,施遇开车直奔朋友组的局,准备好好潇洒一番。   刚到朋友家,施遇就接到了施闻钦的电话。   施遇还以为是公司的事,有点抗拒接听电话,但又不能不接,赶在对方挂断前,他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哥?”施遇张嘴就是瞎话,“我刚才在开车。”   施闻钦很警惕:“那你现在在开吗?”   怕挨训,施遇赶忙说:“停到路边了。”   施闻钦放下心来,问施遇:“把人安全送到家了吗?”   安全这两个字,施闻钦咬得十分重。   施遇很无奈,感觉他哥堪比安全局局长:“放心,【安全】送回去了。”   施闻钦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施遇:???   所以,这通电话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过去商量工作的事,而是问他有没有把江羽秋送到家?   施遇向来难以理解施闻钦那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不过,不理解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说明他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嗯,一个正常的富二代。   施遇将手机收进口袋,现在终于甩掉了工作,他决定今晚要畅饮到天亮。   -   虽然施闻钦很抠门,但答应下来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隔天早上八点,江羽秋就收到了今日份的五千块钱。   还算施闻钦有点良心,没有像个老赖似的拖拖拉拉。   江羽秋点了收款,回了施闻钦一句:【收到。】   没几秒,施闻钦发来一条:【嗯。】   看着施闻钦这声高冷的“嗯”,江羽秋想起昨天他讲话的状态,哼唧了两声。   变回有钱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结巴!   日薪五千,月薪十五万的未来富豪小江,上早班的时候,正式向店长提出了离职。   店长很惋惜,甚至主动给江羽秋加薪:“你别走了,我一个月再你加两百。”   区区两百……   江羽秋想到躺在微信账户的一万块,傲然道:“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想重新读书。”   店长惊讶:“读书很好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志气。”   江羽秋拍了拍店长的肩:“姆们年轻人的世界,你不懂。”   店长:……   下午收银来上班,听到这个噩耗也是虎躯一震,眼含热泪:“江哥,你不要我了嘛~~~”   江羽秋:“我对三,要不起。”   收银:……哼!   虽然店长同意了江羽秋离职,但需要招到新员工,对方能顺利上岗,江羽秋才可以走人。   江羽秋理解,表示自己最多能在店里待半个月,越快招到人越好。   奶茶店的工作没有太多技术含量,新人可以零帧起手,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招到人,因此店长很痛快地答应。   即将离职,江羽秋心情十分愉悦。   因为自行车被偷,这段时间江羽秋上下班都是坐公交。   四点半下班后,江羽秋琢磨着要不要去再买一辆代步工具,他现在有钱了,最次也得整一辆拉风的电动车。   换完工装,江羽秋跟同事道别,刚走出去奶茶店没多久,一辆敦实厚重,一看就无比安全的豪车,停到了江羽秋身旁。   车窗降下来,露出施闻钦棱角分明的侧脸。   江羽秋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这才转过头,他没有回答江羽秋的问题,而是说:“上车。”   江羽秋不知道施闻钦搞什么鬼,站在原地没有动。   施闻钦又说了一遍让江羽秋上车,见江羽秋不动,他就一直说。   江羽秋心烦,施闻钦总是这样,很会念叨人,一句话重复来重复去的。这种说话方式,你不结巴谁结巴?   江羽秋咕哝了一句:“烦人精,结巴怪。”   施闻钦听力神经也很发达,听到了江羽秋的话,嘴巴动了一下,但见江羽秋上了车,他也就没有说话。   车内的空间很大,座椅靠背的弧度很符合人体曲线,坐上去十分舒适。   “医生不是嘱咐你这几天别走动?”   “跑车,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追求,速度。”   江羽秋跟施闻钦的声音一同响起,双方都没料到对方开口的内容,彼此看了一眼。   望着江羽秋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施闻钦背脊不自觉挺直,下巴微抬:“你好像,很关心我。”   江羽秋理直气壮道:“当然,你还欠我钱!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钱怎么办?”   施闻钦盯着江羽秋,他发现江羽秋说话时眼睛瞪得很大,在心理学上,这可能是强调、掩盖的动作。   强调自己说出来的话,掩盖心虚时,就会这样直直看着别人。   施闻钦一眼就看出江羽秋在说谎,但他是体面的人,没有拆穿江羽秋的谎言。   江羽秋大概是真的很心虚,快速转移了话题:“你来干什么?不会是为了告诉我跑车的设计理念吧?”   施闻钦不是一个清闲的人,怎么可能找江羽秋只是为了给他做车类科普。   但看江羽秋好像真的不懂汽车,所以他还是好心做了完整的科普。   “跑车的座椅,包裹很强,在激烈驾驶时,可以固定身体,所以舒适度很差。”   江羽秋“哦”了一声,“所以呢?”   看江羽秋这么感兴趣,施闻钦多说了几句,“车身为了追求,低重心,座椅位置很低,视野也会受限,不宜出现在公路。”   江羽秋听施闻钦这个结巴叽呱半天,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最后施闻钦给跑车下了总结——这种车华而不实,不仅不舒适,还很危险。   说完之后,施闻钦频频朝江羽秋这边看来,似乎期待他说点什么。   江羽秋开口:“但它很酷,也很帅!”   他又买不起,管它危险还是安全,座椅舒不舒适,酷就完事了!   施闻钦似乎被狠狠噎了一下,一口气卡在喉咙,好几秒后才咽了下去。   之后,一直到江羽秋住的地方,施闻钦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小区内不能进车,司机停到小区门口。   江羽秋正要下车,憋了一路的施闻钦再次开口:“可以请我,去你家吗?”   江羽秋动作微顿,转头看向他:“去我家干嘛?”   施闻钦说:“看看。”   江羽秋高高地挑起眉尾:“你该不会不信我说的话,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你有没有生活在这里吧?”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怀疑是天性,人的天性,但我没有,不信你。”   “只是呢?”江羽秋咄咄逼人:“你没有不信我,只是怎么怎么样,对吧?”   施闻钦给了江羽秋“只是”,他如实说:“医生说,想要恢复记忆,可以到过去,住的地方看看。”   江羽秋的眼睫动了一下,几秒后移开目光,他什么都没有说,下车朝出租屋走。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没有拒绝他,那就是同意了,因此跟着走下车。   -   江羽秋租的一居室房本写六十平米,实际面积只有四十平左右,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等江羽秋打开房门,施闻钦率先注意到门口鞋柜上的两双拖鞋,一大一小整齐摆在最上层。   江羽秋拿下小两号的拖鞋,换上后,对施闻钦说,“你不用换了,直接进来吧。”   又看了一眼留在鞋柜上的拖鞋,施闻钦缓步走了进去。   他腹部的淤青还没下去,虽然没那么疼了,但医生嘱咐他不要有大动作,因此走路要比平时慢很多。   施闻钦站在客厅,视线四下扫过,将屋内的陈设摆设收入眸中。   卧室开着门,施闻钦走了几步。   江羽秋将脱下的外套放好,转头就见施闻钦站在卧室门口,问他:“站那儿干嘛?”   施闻钦好像很惊讶:“怎么只有一张床?”   江羽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然你还想有几张床?你喝水吗?”   施闻钦还沉浸在一张床的冲击里,好半天才问江羽秋:“那我们怎么睡?”   江羽秋拉着调子“哦”了一声:“我睡床,你打地铺。”   施闻钦很了解自己:“我不可能,打地铺。”   地上是用来走路的,他无法接受自己打地铺。小学学校组织去露营,听说晚上要睡在草地里,施闻钦直接拒绝了。   虽然是在草地里搭帐篷,但他也不能接受。   江羽秋声调扬上去,听起来很强势:“没什么不可能,这个家我说了算。”   江羽秋眼睫很长,密密匝匝铺在眼皮上,像一道线条柔和的眼线,瞪着看人时,整个眼睛饱满而漂亮。   施闻钦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说:“你在说谎。”   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江羽秋浓密的眼睫动了动,施闻钦听见自己继续说:“账本的床位费,是指我睡床。”   施闻钦很肯定地指了指卧室里面的床:“里面有我,一半的床位。”   失忆后的施闻钦很难缠,失忆后又失忆的施闻钦仍旧难缠。   江羽秋不跟他辩驳,又问了一遍喝不喝水。   施闻钦拒绝了,朝卧室看了一眼,似乎在搜索有关这里的记忆。   江羽秋察觉到施闻钦的视线后,直接走过去,将卧室房门关上了,“这不在参观之列。”   江羽秋不让自己参观,施闻钦也就不参观了,他看向用玻璃墙与客厅阻断的厨房。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洗碗台,感觉那里很低矮,如果在这里刷碗,一定会很难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施闻钦就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去想刷碗的事,他这一辈子都没刷过碗。   从厨房经过,施闻钦很自然坐到沙发上,继续打量四周的布置。   见施闻钦看完不仅没走,还坐下来了,江羽秋直接道:“参观也是要钱的!”   施闻钦穿着修身的浅色大衣,里面高领黑色毛衣,袖口缀着一枚精致的袖扣,脚上踩着一双复古、偏休闲的皮鞋。   很老钱的打扮。   施闻钦开口也是老钱的霸总味道,下巴朝江羽秋点了一下:“多少?”   江羽秋张口就是:“一万。”   施闻钦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痛快地给江羽秋转过来一万块钱。   听到钱到账的声音,江羽秋也坐了下来。   施闻钦继续打量周围,而后视线放到江羽秋身上:“我是怎么受伤的?”   江羽秋拨弄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被车子撞到了。”   施闻钦询问:“为什么被撞到?怎么就我一个人,在医院?”   他不是跟江羽秋住在一起?   为什么他出事后,江羽秋没有在他身边?   “问这么多干什么?”江羽秋好像很心烦,收起手机,皱着眉说:“晚上给我买药撞到的,怎么样,你要因为这个扣我的钱吗?”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你生病了?什么病?”   江羽秋避开他的视线,仿佛很不情愿说这些事,但还是说了:“……感冒。”   施闻钦听出了江羽秋的鼻音,很重,显得说话声音也有些沉闷。   于是,施闻钦开口:“那你少说话,声音听起来,很哑,可能是音量太大,你说话总是,很大声。”   他是很真诚建议江羽秋的,江羽秋听完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施闻钦发现江羽秋总喜欢瞪人,虽然江羽秋这个样子不讨厌,但瞪人瞪多了,眼干了还是自己难受。   江羽秋显然不是一个听劝的人,施闻钦之前告诉了他那么多跑车的危害,江羽秋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大概施遇邀请他再坐车,他还是会坐上那辆安全性不高,座位又很难受的车子。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烦人的本领又加深了,莫名其妙过来,又莫名其妙唠叨这么多。   江羽秋没好气地说:“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走人。”   施闻钦没有说话,又给江羽秋转了一万,算作续费。   看在钱的面子上,江羽秋没有再赶客,但也没有搭理施闻钦,低头玩消消乐。   施闻钦看了江羽秋两眼,抬了抬手,然后伸给江羽秋看。   江羽秋正使用那只彩色猫头鹰大杀特杀时,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江羽秋眉心动了一下,但没抬头,只是用余光看,手上动作也没停。   过了几秒,施闻钦主动开口:“你知道,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吗?”   施闻钦手上有好几个小红点,乍一看像疹子,实际就是疹子。   江羽秋的心虚了虚,一个不小心把消消乐的猫头鹰弄没了。   前几天,江羽秋买了一副新手套,给施闻钦刷碗的时候用。   因为厨房的水不通热水管道,自来水管流的是水库的水,到了冬天水非常凉。   江羽秋坚称这副手套质量很好,施闻钦用了绝不过敏。   施闻钦用了,然后过敏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的手,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在我这里的时候还没有……”   施闻钦收回了手,但视线一直盯着江羽秋,“在这里,没有吗?”   江羽秋把头摇了又摇,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仗着施闻钦失忆,江羽秋补了一句,“你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做饭洗碗都是我来。”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眼神很古怪,不过没再提手上的疹子。   见糊弄过去了,江羽秋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干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再主动说话。   几分钟后,施闻钦看了一眼腕表,对江羽秋说:“我该走了。”   江羽秋立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似乎迫不及待想把施闻钦踢出去。   施闻钦朝门口缓步走去,江羽秋不言不语地跟在身后,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对自己的不舍。   这很奇怪。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对他抱着什么奇怪的感情,才会表现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施闻钦停下来,转身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在想晚饭吃什么,施闻钦突然不走了,江羽秋险些撞上去,幸亏他身体协调能力强,紧急刹住车,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擦过衣架。   施闻钦的视线从江羽秋脸上划过,最后停在他白皙的脖颈。   衣架在江羽秋侧颈上落下一小块阴影,施闻钦脑海恍惚着闪过几个画面。   也是白皙的脖颈,有飞蚊掠过,脖颈有一个红色的包,上面还有指印。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的脖颈,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抬手摁在他的后颈…… 第32章   江羽秋体温偏高,后颈光滑细腻,像一尊带着温度的瓷器。   很奇怪,施闻钦明明是用手摸的,在接触江羽秋的皮肤后,鼻腔却感觉热烘烘的。   他觉得是江羽秋家里太干燥了,室内湿度不符合人体舒适度,才会造成自己这样。   而且江羽秋的嘴看起来也很干,唇上的纹路好像渴水似的,很清晰,也很红。   施闻钦忍不住朝江羽秋靠近,他好像听见江羽秋跳得很重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擂在自己的耳膜。   直到江羽秋猛地推开他,施闻钦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心跳声。   眼见施闻钦的头越靠越近,呼吸都烧了过来,惹得江羽秋心烦意乱,躁意丛生。   他搡开施闻钦的手,大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施闻钦如梦初醒,随后没觉得自己有错似的,用平铺直叙的口吻告知江羽秋:“刚才,你脖子后面,有虫子飞过。”   虽然到了冬天,但室内温度高,的确有小飞虫存活。   施闻钦的话有一定的合理性,江羽秋却没有轻易相信他,语气仍旧咄咄逼人。   “有虫子你就说话,上什么手,谁让你摸我的!”   看着胸口起伏不定,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的江羽秋,施闻钦直白地问:“你是同性恋吗?”   江羽秋露出警惕之色,“问这个干什么?”   施闻钦冲江羽秋昂了一下下巴:“你看起来,很在意,同性的触碰。”   江羽秋气极反笑:“你这意思是我小心眼,是我敏感了?”   施闻钦收起一点下巴,声音也低了些许:“我没这个意思……”   江羽秋冷冷呵了一声:“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施闻钦瞄了一眼江羽秋:“……说话声音太大,不好,你嗓子哑。”   江羽秋噎了噎,分贝不降反增:“你管我!”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此时此刻的神色,就知道他现在是听不进道理的,因此低声说了一句:“反正,我是在驱虫。”   他不是故意要摸江羽秋,江羽秋脖颈有虫子。   江羽秋声音严厉:“你还顶嘴!”   长这么大,施闻钦从来没有被人说过顶嘴。   他自小说话条理清晰,做事井然有序,为人稳重正派,兼之聪明好学。   哪怕是跟家里的老爷子对话,也得到了足够的尊重与肯定。   施闻钦想江羽秋知道,自己并不同意他对自己的评价,只是出于礼貌没有开口反驳,于是将下巴高高抬了起来,不屈地看着江羽秋。   看着施闻钦梗长的脖子,江羽秋就知道他又在犟种了。   “你不知道吗?你是一个同性恋!”江羽秋下命令道:“所以你以后不许碰我!”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不是同性恋。”   江羽秋冷声道:“不是同性恋,你怎么会喜欢沈锦然?”   施闻钦像是听到天方夜谭,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怎么会喜欢他?”   江羽秋好像比施闻钦还知道自己的感情,用肯定的语气说:“你高中的时候暗恋他。”   似乎觉得江羽秋在质疑自己的人品,施闻钦皱眉:“我不早恋。”   江羽秋噎了一下:“我是说暗恋!暗恋是偷偷喜欢,又不是说你跟他表白了?”   施闻钦:“我没有暗恋他,我高中,不认识他。”   江羽秋:“你们在一个学校,怎么可能不认识!”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逻辑思维有问题,因此耐心回答江羽秋这个离谱的问题。   “高中很多人,我都不认识,除非他比我厉害,但我每年都是,年级第一。而且,他是我哥的伴侣,我更不可能暗恋他。”   听完施闻钦的话,江羽秋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   施闻钦看着敛着眼睫的江羽秋,感觉出他在羞愧,在为怀疑自己的人品而羞愧。   实际上,在沉默数秒后,江羽秋开口问的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能连着说八个字了?”   施闻钦:……   施闻钦吸了一口气,他自觉是一个情绪稳定,心态健康,不会轻易发火的人。   但江羽秋总是污蔑他,之前的尚且能忍受,这次施闻钦加重语气说:“我一直就能!”   江羽秋看着他,像是不相信:“那你再连着说八个字。”   施闻钦嘴皮明显动了两下,最后高冷道:“我该走了。”   说完朝外走。   走了几步,施闻钦又回头,像是忍不住似的,“你为什么说我,喜欢沈锦然?是施遇跟你,说了什么吗?”   施闻钦觉得上次施遇送江羽秋回去的时候,肯定是在江羽秋面前,泼了自己脏水。   要不然江羽秋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还知道他跟沈锦然读一所高中,施闻钦自己都不记得了。   江羽秋明显卡顿了一下,声量小下来:“不是他……”   江羽秋不好出卖施遇,仗着施闻钦什么都不记得,再再次发挥自己无中生有的特长。   “是你自己提过,虽然只有几句,但你失忆住在我家的时候,非常愿意提沈锦然。”   江羽秋信口胡诌,说着说着理气直壮,甚至有鼻有眼:“你还说你吃过醋呢,吃你哥的醋……就是上次你们三个人见面的时候。”   上次他们三个人见面的时候?   施闻钦记忆力很好,哪怕脑袋受过两次伤,也能轻易想起上次跟施宸与沈锦然见面的事。   沈锦然家是做建材生意的,这两年房地产不景气,连带着沈家的事业也一落千丈。   施闻钦准备扩建研究基地,沈锦然听到了这个内部消息,连夜做了一份企划书。   施闻钦看过报价后,是准备跟沈家签合同。   但施宸压了下来,说自己找了另一家公司。施宸跟他谈这件事时,沈锦然找了过来。   施遇之前看到他们仨在公司“闹事”,说的就是这次见面。   施遇看到沈锦然尴尬是真的,施宸脸色不好也是真的,但施闻钦的态度很平静,他没因为这件事跟施宸发生任何争执。   在他看来,这是沈锦然与施宸之间的私人矛盾,他不宜过多插手。   施闻钦如实地把那天的情况告诉江羽秋,坚定表示自己没有吃醋,一切都是施遇的臆想。   施闻钦认定就是施遇说的,哪怕他失忆了,他也不可能能跟江羽秋说这些话。   听完施闻钦的解释,江羽秋的关注点跑偏,吃起了沈锦然跟施宸的瓜。   江羽秋问:“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关系一直这么不好吗?”   这是别人的私事,施闻钦不好回答,可是见江羽秋直勾勾盯着自己,施闻钦又觉得也可以跟江羽秋说一说。   这倒不是他放弃自己的原则,主要是解释清楚沈锦然跟施宸的关系,江羽秋会更深刻地意识到污蔑了自己。   施闻钦希望江羽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才开口说:“以前,他们关系不错,后来闹翻了。”   江羽秋:……   江羽秋瞪了他一眼:“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他俩到底为什么闹翻?”   施闻钦不明白江羽秋为什么关心这些,他好像很想了解自己的家庭,又追问了很多问题。   江羽秋:“你哥喜欢不喜欢沈锦然,他们当初是怎么结的婚?有没有签什么婚前协议,是不是搞契约婚姻那套?”   看着迫切想要了解自己家庭的江羽秋,施闻钦表情有些别扭。   好半天他才说:“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喜欢的……”   江羽秋语气急迫:“你是说施宸吗?你哥喜欢沈锦然,那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施闻钦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强烈了,“这跟他的性格,有关系。”   江羽秋:?   施闻钦与施宸是同父异母。施闻钦的母亲是施父的第二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和施宸的妈妈。   两个人在婚姻存续期间关系很不好,在第六年的时候选择结束婚姻。   施宸从小就很独,性格也有点偏激和执拗。   在他最叛逆的少年期,施宸遇见了脾气很好的沈锦然,两个人度过最美好的学生时代。   沈锦然是孤儿,沈家在他很小的时候收养了他。   沈锦然名义上的弟弟,也就是沈家真正的独子,他也喜欢上施宸,还央求沈锦然帮他追施宸。   江羽秋一听这个故事的开头,瞬间了然后续的走向。   这个时候,施宸肯定是喜欢沈锦然的!   但他性情自负且偏执,见不仅沈锦然躲着自己,还开始频频将他往沈家小少爷身上推,非常生气。   因为沈锦然在他跟自己的家庭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家庭,感受到背叛的施宸与沈锦然彻底决裂。   而沈锦然之所以放弃这段感情,可能源于内心的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施宸,再加上沈家拿养育之恩向沈锦然施压。   或许还发生了什么事,成了压垮沈锦然心理防线的稻草,让他逃避了这段感情。   施闻钦知道的不算太多,无法为江羽秋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经过一番缜密地推导,江羽秋终于明白施宸针对沈锦然的原因。   “沈锦然为沈家的公司越尽心,说明在他心里养育之恩大于一切,所以你哥才会阻挠这次合作,因为他讨厌自己在沈锦然心里不重要。”   搞不好,沈锦然极力促成这次合作,就是想要报答沈家。   这次过后,他不会再以沈家为重,会追求自己的梦想,修复跟施宸的关系,好好过日子。   施宸以为自己在沈锦然心里不重要,沈锦然也以为施宸讨厌自己,因此不敢说出自己的打算,怕自作多情。   酸涩文学就爱搞这种信息差,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主角俩偏偏不张嘴,虐来虐去。   真是绝了!   施闻钦认同江羽秋的推测,“他是一个,执拗强势的人,但这样是不对的。”   江羽秋看向施闻钦,然后听见施闻钦说:“喜欢一个人,要理解他的处境,然后包容他,打消他的顾虑。”   施宸完全用错了方法。   他的强势,他的执拗,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掠夺性,都将沈锦然越推越远。   让对方主动走近自己的办法,是包容与等待。   江羽秋高高挑起眉头:“你倒是很会谈恋爱,也很会包容别人。”   对于这样的称赞,施闻钦是欣然接受的。   虽然没有真正实践过,但施闻钦自小学什么都快,况且他还懂得理论知识,确实会比一般人做的好。   江羽秋语调平平:“你这么会,不如去包容沈先生,理解他,打消他的顾虑。”   施闻钦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羽秋没说话,直接把房门扣上,将一脸懵的施闻钦关在门外。   没过几秒,江羽秋听见笃笃的敲门声,同时还有施闻钦的声音:“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江羽秋隔着门板“哦”了一声:“那你报警吧,让警察来抓我。”   门外再次安静下来。   江羽秋嘴角扬了扬,傻子。   隔了一会儿门外的施闻钦再次开口,义正言辞地像是在开产品发布会:“我并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会去喜欢沈……”   听到这话,江羽秋猛地拉开房门,叫停了施闻钦发誓一般的宣言:“你说话注意一点!”   可不敢随便蛐蛐这个世界的主角!   似乎不明白注意什么,施闻钦一瞬不瞬地望着江羽秋,很是专注的样子。   江羽秋感到心烦一般,避开视线,挥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施闻钦还想说什么,江羽秋已经把房门关上了。   -   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江羽秋这一次不会给他开门,施闻钦才离开。   回到车上,他直接给施遇打了一通电话。   施遇给自己放了长假,人在滑雪场,摘了手套接通了他哥的电话。   电话一通,施闻钦的声音传过来:“你以后跟江羽秋保持距离,还有,不要说我的事,尤其是跟沈锦然。”   施遇:啊?   很快,施闻钦又下达第二条命令,不准施遇开跑车来公司,以及他家。   施遇:啊啊啊??   说完施闻钦就挂了电话,徒留施遇一脸茫然。   施遇忍不住给江羽秋发了一条消息:【我哥刚才给我打电话。】   收到消息的江羽秋顿时有些心虚:【说什么了?】   施遇:【一些莫名其妙的、一言难尽的、无法总结的话。】   江羽秋:【?】   施遇问:【你今天见他了?】   施遇看着对话框最上面,江羽秋在输入中,在输入中,还在输入中……   两分钟,江羽秋发了一个字:【见。】   江羽秋:【还是没见。】   江羽秋:【这是一个问题。】   施遇满头问号:【请问你是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   江羽秋:【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这也是一个问题。】   施遇:行吧,他哥跟他玩抽象,江羽秋也跟他玩抽象。   别人是抽象先天圣体,他是抽象接收圣体。   施遇没管江羽秋到底是莎士羽秋,还是江羽秋,他扔掉手机,继续滑雪。   什么都是虚假的,唯有眼前的欢愉是真的——摘自《莎士施遇》   施遇把护目镜一戴,继续过富二代的潇洒生活。   -   隔天早上八点,施闻钦准时给江羽秋转账五千。   江羽秋看到后,点下收款。   没隔几秒,施闻钦又转账五千。江羽秋虽然纳闷,但还是收了。   很快施闻钦继续发,江羽秋继续收款,继续发,继续收款……   这么卡了一会儿bug,江羽秋终于忍不住问:【干嘛?】   施闻钦这才发过来一段文字:【参观费。】   江羽秋扬眉:【昨天不是参观过了?】   施闻钦说:【医生建议我多去以前的地方待一待,对记忆恢复有帮助】   他并不想江羽秋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因此着重点出这是医生的建议。   江羽秋回了一个哦,也没说答不答应。   在施闻钦的观念里,这是江羽秋同意的意思,他甚至能隐隐感觉江羽秋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然不会回复哦。   施闻钦从来不用这个字回复别人,因为“哦”有很多可以延伸、解读的含义。   从字形来看,“哦”不像“嗯”这样方正,简练,透着严谨,不容侵犯的意味。   “哦”是圆润的,柔和的,给人一种撒娇的感觉。   这个字跟江羽秋好像很搭,他喜欢瞪圆眼睛,直勾勾盯着别人。江羽秋的眼睛也是圆润的,柔和的,透着撒娇的意味。   施闻钦无所谓喜不喜欢,一切都只是为了恢复记忆。   由于江羽秋良好的配合态度,施闻钦又给他转了两万。   江羽秋收款之后,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也是圆润柔和的。   于是施闻钦确定了,江羽秋是在向自己撒娇。   这很不好,但施闻钦一向接受度高,所以允许江羽秋向自己做出这种举动。   江羽秋收款时,一对情侣走进了奶茶店,他赶忙收起手机。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锁,江羽秋不小心给施闻钦发过去一个“ok”。   他也没太在意,露出微笑对顾客说:“您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   施闻钦坐车到奶茶店时,江羽秋正跟收银交接班。   平时手机支付的客人占百分之九十,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收了不少纸钞。   江羽秋点过一遍钱后,交给收银再点一遍。   施闻钦坐在安全性能很高的车厢,透过玻璃橱窗看见江羽秋与收银两个人挨得很近,袖口偶尔蹭在一起。   他们说着话,偶尔对视,看起来很亲密。   店内的收银说:“大肉串子就得冬天吃才香,夏天苍蝇要比我先吃一步。”   江羽秋回道:“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吃火锅了。”   收银:“……我说肉串,你想火锅?甄嬛知道自己是纯元的替身吗!”   江羽秋舔舔嘴唇:“就是想吃,可惜就我一个人,一个人的火锅不香。”   他就是单纯感叹,收银思维立刻跑到负心汉施闻钦身上。   自从回家后,施闻钦一点音讯也没有,江羽秋从不提他,收银也不好意思问。   看江羽秋现在这个状态,两个人可能是彻底掰了。   不忍江羽秋孤苦无“一”,收银往自己胸脯上一拍,打包票道:“哥,你放心,我认识一堆帅哥。我下班就让他们过来,你挨个选妃,咱们忘了沈总这个负心……”   “汉”字还没说出口,负心汉本汉来了。   施闻钦穿着一件灰色大衣,挺括的面料,将身形拉得格外修长,他推开奶茶店的玻璃门,走了进来。   那五官,那气质,要不是知道他是一个骑自行车的,还以为哪来的霸总。   当然就算知道他是骑自行车的,仍旧觉得他……人模狗样。   收银被花花的世界,花花的脸迷失了一秒,而后阴阳怪气:“呦,哪来装逼犯?”   施闻钦:?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进入奶茶店这种地方,没想到这里的服务这么别致。   施闻钦冲收银微微颔首,“我找人。”   他说找人时,目光落在正在点钱的江羽秋。   收银感觉施闻钦的态度有点古怪,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似的,因此很故意地说:“你要找江哥吗?抱歉,他下班还有一个约会。”   施闻钦眉头皱了一下,心里划过不舒服的感觉。   他觉得是他先约的江羽秋,对方现在又要去跟别人约会,这样很……没有契约精神。   看施闻钦不爽,收银很爽,继续说:“你还是在后面排队吧,我们江哥吃香得很,你别……”   话还没说完,江羽秋剥了一颗薄荷糖塞进收银嘴里。   收银卡住了,不是被薄荷糖卡住,而是被江羽秋的行为。   收银含着糖,用眼神控诉江羽秋:你还在乎他,为了他,居然这么对我!   江羽秋用眼神安抚: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收银: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了!   江羽秋又塞了一颗薄荷糖给收银,想让收银戏别这么多。   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并没有好好在上班,施闻钦抽出一张纸钞,摁在他们之间,“来一杯奶茶。”   虽然看施闻钦不爽,但现在他是顾客,收银拿出专业态度:“请问你要什么奶茶?”   施闻钦说:“要无糖的。”   收银皱眉,感觉施闻钦是来砸场子的,他们奶茶店没有无糖奶茶。   而且,无糖奶茶滚出奶茶界!   可以半糖,可以三分糖,但绝对不可以无糖!   江羽秋把钞票放进自己口袋,对施闻钦说,“你出去等我一会儿,还有几分钟才能下班。”   施闻钦的视线掠过收银,最后落在江羽秋身上,昂着下巴没有动。   江羽秋不解:“我说话你没有听见吗?”   收银心道好样,这种渣渣就应该狠狠怼他,不给他任何好脸色,让他追妻火葬场,还长久追不到!   施闻钦似乎从来没这样被人驱逐过,不甘心地抬起手,将江羽秋面前的吸管桶推倒了,然后转身离开了奶茶店。   江羽秋:……   收银咂舌道:“啧啧,你看看他这个勾栏式的做派!”   江羽秋把吸管桶扶起来,让收银把嘴上的神通收了。   收银闭了麦,叉腰看着施闻钦走出去,然后上了一辆豪车。   He tui,渣男。   上了豪车也改变不了渣男的本质!   等等,哪来的豪车?   收银的眼睛一下子瞪直,脑子里迅速构思出五十万的豪门霸总装穷小子,勾搭奶茶帅西施的狗血小说。   收银看看江羽秋,帅西施。   又去看外面的豪车,里面坐了一个真霸总。   要素齐全,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霸总文学!   而我,将是这部小说里可歌可泣,勇者无畏,被千万读者称赞,被千万读者喜爱的神助攻!   收银:这一刻,我觉醒了!   但江羽秋往她嘴里又塞了一颗薄荷糖,告诉她:“你还是别觉醒,沉睡着吧,路人甲。”   收银:……   “抱歉,我已经觉醒了。”收银傲然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失忆了,现在不记得你们过去的事吧!”   “……”   江羽秋去翻收银的口袋,“你的眼镜呢?拿出来吧柯南,我知道是你!”   收银羞涩一笑:“人家就是看了几部小说而已。”   江羽秋用看穿一切的眼神说:“是几个G的小说吧?”   收银笑容从羞涩变成猥琐:“嘿嘿。”   重新坐进车内的施闻钦,看着江羽秋与收银继续说说笑笑,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   -   到了下班时间,江羽秋去更衣室换衣服。   等他走出来,就见收银已经不在原地,严学森暂且顶替了她的班,而收银本人在店外,跟豪车里的施闻钦聊天。   施闻钦一边听收银说话,一边朝江羽秋投来复杂的目光。   江羽秋:……   收银,一款所有磕学家的姐,唯一的姐! 第33章   看见收银员在跟施闻钦嘀嘀咕咕,江羽秋感到头皮发麻。   他快步走出奶茶店,冲收银叫道:“李思雯!”   听到江羽秋的声音,李思雯立刻收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江哥,你下班了?”   江羽秋静静地看着她。   “呀,来顾客了。”李思雯赶紧发动闪人技能:“我去忙了,你们路上小心。”   在江羽秋意味不明地盯梢下,收银快步走进奶茶店。   江羽秋心里好笑又好气,他能理解李思雯的心态跟做法,只是他自己还没想好跟施闻钦的关系……   江羽秋抬头,与车内的施闻钦目光相撞。   施闻钦的心脏漏跳一拍,而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没一会儿江羽秋走了过来,开口问他:“她跟你说什么了?”   施闻钦避重就轻:“她说,我以前在这里,跟你一块打工。”   还说,江羽秋很喜欢他。   当然李思雯原话不是这么说的,是施闻钦通过提炼关键信息,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江羽秋“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坐进了车厢里。   车内空间很大,江羽秋与施闻钦之间相隔的距离还可以再坐下一个人。施闻钦莫名想起昨天江羽秋皮肤的体温与触感,那种鼻子发热的感觉又来了。   施闻钦对司机说:“空调降两度。”   司机应了一声,将温度调低了两度,然后安静地朝江羽秋住的小区行驶。   江羽秋拿出手机玩消消乐,施闻钦看到后立即说:“车内,玩手机不好。”   江羽秋不以为意:“我没有颈椎病,玩手机不晕头。”   他说完没等到预料中的反驳,几秒钟后,江羽秋好奇抬头,就见施闻钦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俩的距离好像拉近了一些。   施闻钦大多时候总会冒出一种理直气壮,将不应该做的,或者江羽秋不许他做的,理直气壮地做了,好像那样他就没有错似的。   施闻钦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直勾勾盯着江羽秋,但他就是理直气壮这么做了。   他的目光胶在江羽秋身上,呼吸传递给江羽秋,就连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也要江羽秋听到。   江羽秋摁在手机屏幕的力道重了一些,好像觉得施闻钦很烦人,向一侧挪了挪身体,不愿意多跟施闻钦说话似的,声音都是轻的。   江羽秋问:“干嘛?”   施闻钦仿佛车内纪律监督委员:“车内不能玩手机。”   这下江羽秋是真觉得施闻钦很多事,自己搞养生保健那套不说,还得拉上他。   江羽秋把手机放进口袋时,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家开的不是生物制药,是卖保健品的吧?”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而江羽秋又恰巧想要弄懂这两者的区别,施闻钦大方地为他做了详细的科普。   “……”   江羽秋平时觉得小区离奶茶店挺近的,今天怎么感觉这么漫长?   虽然他是学霸,擅长摄入知识,但也不是什么知识都愿意摄入的。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江羽秋伸了一下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施闻钦紧随其后,跟江羽秋回了家。   江羽秋打开家门,就接到了方明琅妈妈的电话。   江羽秋拿下鞋柜上的拖鞋,然后才摁下接听键,“怎么了阿姨?”   方妈妈说:“琅琅她们昨天考试的试卷发下来了,这次考得不错,不过也有粗心大意错的题。”   江羽秋换上拖鞋,朝屋内走:“您把试卷发过来,我看看她的错题都有哪些,晚上再给她巩固一下。”   方妈妈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麻烦你了小江。”   施闻钦站在房门口,看着鞋柜剩下的那双蓝色的拖鞋,孤零零的,好像在等着自己的主人。   -   江羽秋用肩膀夹着电话,进卫生间去洗手:“没事阿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小琅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您随时联系我。”   方妈妈应了一声:“晚上我蒸小笼包,小江你早点过来。”   江羽秋也没客气,道了一声谢,挂掉了方妈妈的电话。   他将手机放到洗手池旁,袖子折了几下,拧开水龙头,冲洗修长的手指。   等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施闻钦已经进来了,穿着一双蓝色棉拖鞋站在客厅。   见江羽秋的视线在自己脚上那双拖鞋停留了两秒,施闻钦不由抬了抬下巴,又是那个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说:“这是基本礼貌。”   进别人家换鞋是基本礼貌。   江羽秋眼睛动了一下,没对施闻钦这一行为发表任何看法,只是说:“你参观吧,我要忙。”   方妈妈把方明琅跟女同学的数学卷子发了过来,江羽秋坐在沙发上点开图片,快速浏览了一遍错题。   施闻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进了厨房。   一居室的厨房很狭窄,施闻钦走到洗碗池,台面只到他大腿。施闻钦忍不住比划了一下,果然很低矮,很不舒服。   水池上放着不锈钢的沥水架子,看起来很新,好像刚买没多久。   事实上,这是搬到新家后,施闻钦在江羽秋耳边唠叨了半个钟头,江羽秋才批准了这笔支出。   施闻钦恢复记忆离开后,垃圾桶里的袋子不再是每日更换。   因为江羽秋很少开火,厨余垃圾不多,黑色垃圾袋塞了好几个方便面袋子,还有俩鸡蛋壳。   施闻钦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正在本子上记方明琅她俩容易出错的题型时,头顶罩下来一道阴影。影子慢慢延伸,落到江羽秋的笔记本,最后是他的指尖。   江羽秋停下笔,抬头去看走到跟前的施闻钦,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施闻钦说:“垃圾桶里,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挑眉:“那怎么了?”   施闻钦盯着江羽秋:“为什么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随口胡诌:“哦,因为厂家生产了一批不正经的方便面,它们一进来就脱衣服,我就把它们放进水里,让它们清醒清醒。”   施闻钦语气很认真:“方便面高热量,低营养,属于垃圾食品。”   江羽秋眼皮向上翻动:“我就爱吃垃圾食品!”   施闻钦卡住了,几秒后,动了动嘴巴,继续说:“没有营养。”   江羽秋:“但我喜欢!”   江羽秋驱赶苍蝇似的驱赶施闻钦,“走开,别挡我光。”   看着江羽秋垂下的眼睫,施闻钦张了张嘴,想要继续跟江羽秋探讨健康的饮食习惯,却注意到江羽秋手里那支笔。   施闻钦脑海闪过几个片段——   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长长的,低垂下来的眼睫,以及温热的触感。   通过这些零星的片段,施闻钦慢慢拼凑出一个画面,江羽秋半蹲在他面前,虔诚地握着他的手。   这个姿势很像袒露心声,向施闻钦表白,这就跟奶茶店那个女孩说的话对上了。   江羽秋喜欢自己,还曾经向自己表白过。   见施闻钦那么一大坨地杵在跟前挡光,江羽秋推了一下他,“走开。”   江羽秋的指尖无意划过施闻钦的手背,跟施闻钦脑海里那只手的温度似乎重叠……   他的眼睛剧烈一震,迅速移开身体,像是被电击中似的。   施闻钦夸张的反应让江羽秋抬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施闻钦眼神闪躲,不与江羽秋直视,他僵硬地挺着肩背,侧身对着江羽秋,低声说:“我该回去了。”   江羽秋没说什么,把施闻钦送到门口。   虽然感受到江羽秋的依依不舍,但他对自己深厚的感情,让施闻钦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所以他并没有顺应江羽秋无声地挽留,还是坚决地离开了。   施闻钦走后,江羽秋关上门,重新坐回沙发。   方明琅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错了,解题思路也是错误的。   数学题就是这样,如果第一个步骤错了,后面所有的努力都是错上加错。   江羽秋觉得自己跟施闻钦的关系也是这样的。   这两天,施闻钦天天来找他,很明显他又爱上了自己。这不难理解,他优秀风趣,长得还好看,施闻钦能起一次贼心,就能起一万次。   毕竟施闻钦只是失忆,不是眼睛瞎掉了。   但种种迹象都表明,施闻钦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江羽秋对自己的魅力当然很有自信,但扛不住世界运转的规则。   这两年大火的穿书题材,江羽秋也涉猎了一些。   知道其中有一个流派是要维持规则,比如觉醒或者穿书的恶毒炮灰,必须要维持自己的人设,按照既定的规则走剧情。   江羽秋无法判断这个世界是不是搞这一套。   施闻钦对自己过分热烈的感情,让江羽秋很苦恼。   毕竟施闻钦都失忆两次了,如果这个世界真有主角攻受必须在一起的规则限制,搞不好施闻钦会第三次失忆。   但施闻钦看起来很爱他,好像没有他不行。人都失忆了,还天天黏黏糊糊地追求他,连他吃什么都要插手。   施闻钦对他的爱就像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江羽秋有解题思路,但不确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确。   好在作为学霸,他有着丰富的刷题经验。   经验告诉江羽秋,不会做的题不要乱答,先放着,等把题干捋清楚了,解题思路想明白了再开始做。   顺其自然,猥琐发育。   -   施闻钦坐进车里,司机跟他确定行程:“是去太太家,还是回浅水湾23号?”   昨晚施闻钦的母亲打电话,要他今晚回来吃饭,还嘱咐他把江羽秋带上。   施闻钦今天过来一方面是遵照医嘱想要修复记忆,另一方面就是邀请江羽秋去他家吃晚饭。   来之前,施闻钦怎么也没想到,会确切知道江羽秋暗恋自己!   早在“第一次”跟江羽秋见面时,施闻钦就隐约发现江羽秋很关注自己。   如今心中的怀疑确定下来,一切尘埃落定,施闻钦反而落荒而逃了。   说落荒而逃不准确,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说江羽秋太喜欢他,以至于浑身上下散发着强烈求偶的磁场,让施闻钦有点招架不住,险些忘记自己母亲的要求。   江羽秋很喜欢他,这个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很容易给江羽秋造成没有必要的错觉。   但施闻钦是一个坦荡的人,没必要为了避嫌而避嫌。   因此他没让司机立马开车,而是给江羽秋发了一条信息,转达了他母亲约饭的邀请。   江羽秋一听施闻钦要把他往家里领,当即眉头一皱。   现在他俩八字还没有一撇,施闻钦就开始找借口带他见家长了。   见了家长之后呢?   施闻钦是不是又要跟他表白?再之后是不是要开始商量结婚领证的事?再再之后是不是世界规则上线,施闻钦第三次失忆?   江羽秋开始无缝连接到《薛平贵与王宝钏》的剧情——   失忆的施平贵与代战公主沈锦然相爱,而他江宝钏则在寒窑苦苦等待恋人恢复记忆,还会就着白粥吃野菜。   想到这些,江羽秋直接拒绝了施闻钦的邀请,说自己没空去。   很快施闻钦的电话打了过来,江羽秋也没有犹豫,直接接通了。   施闻钦没有任何说服力的开口:“你来。”   江羽秋一口回绝:“我不来。”   “你来。”   “我不来。”   “你来。”   “我不来。”   司机忍不住开口:“施总,要不我来吧?”   见施闻钦一直复读机似的重复“你来”,司机实在听不下去,要过了他的手机。   施闻钦原本的司机进去吃牢饭了,担心他的安全,施闻钦的母亲就将自己的司机派了过来。   江羽秋不知道对面换人了,“我不来。”   司机:……   敢情这位也是一个复读机。   司机咳了一下:“您好江先生,我是施总的司机。是这样的,施总的母亲很感激您,所以今晚想邀请您过来吃晚饭,您有时间吗?”   施闻钦听到这句话,瘫着一张俊脸,默默把耳朵凑了过去。   不面对施闻钦,江羽秋也是会好好说话的:“今晚不行,我答应给人补课了。”   司机转达:“施总,江先生今晚有事不能应邀,您看?”   施闻钦矜持点头,“可以改天。”   司机把施闻钦的意思转达给江羽秋:“您好江先生,施总说看您的时间,您看您哪天有空?”   那边的江羽秋支吾了一下:“……后天吧。”   司机告诉施闻钦:“江先生后天有时间,您跟太太有吗?”   施闻钦继续矜持点头:“有的。”   司机:“好的江先生,那我后天来接您,还是在奶茶店吗?”   江羽秋:“可以,麻烦你了。”   司机:“您太客气了,有任何事您都可以随时跟我联系。”   挂了电话,司机看了一眼施闻钦,这不是很简单嘛。   施闻钦沉默着把手机拿了回来,过了一会儿问司机:“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   司机报了一个数,施闻钦严肃地嗯了一声:“以后你的工资涨两倍吧。”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司机微笑:“好的,施总。”   -   施闻钦坐车一个人回去了。   施妈妈见施闻钦没将人请来,一脸纳闷:“怎么就你一个人?”   施闻钦说:“他今天没空,后天晚上可以来。”   施妈妈精致的细眉蹙了蹙:“后天晚上我有一个慈善晚会要出席。”   施闻钦立刻说:“不能推了吗?”   施妈妈看了一眼施闻钦:“可以,我让秘书代我去。”   施闻钦放下心来,与施妈妈一同往餐厅里走。   施妈妈闲聊似地问:“老傅怎么样,还习惯吗?”   老傅是施闻钦的新任司机,施闻钦难得给出一个很高的评价:“不错。”   施妈妈有些诧异,她这个儿子很容易应激,记得他小时候,一家人在户外野餐,一只绿色的虫子掉进了施闻钦碗里。   虽然施闻钦并不怕虫子,但从那以后他绝不在户外吃饭,学校举办的露营活动,他也不报名参加。   她还以为经历了上一任司机的袭击,施闻钦会很排斥新的司机,没想到适应能力这么好。   见施闻钦很满意老傅,施妈妈说:“既然你觉得他不错,以后就让他帮你开车。”   施闻钦应得很痛快:“好。”   吃过饭后,施遇开车过来了,因为不知道施闻钦也在,他开了一辆颜色招摇的超跑。   施遇感觉自己真倒霉,但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压根没注意到施遇开的车,施闻钦没有说什么。   施遇松了一口气,将自己带的礼物送给了施妈妈。   那是一串珍珠项链,施遇笑着说:“小时候弄坏了您一串项链,我看这个品相不错,今天赔给您。”   施遇从小是在施闻钦家长大,他父亲常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妈整天忙着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捉到人就开始跟施遇的父亲闹,然后掰扯财产。   夫妇俩都没空管施遇,施遇一开始跟着老爷子生活,后来一次高烧,被施闻钦的妈妈带了回来,从那以后施遇就在这里住下了。   施遇给施妈妈戴项链时,施闻钦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处理着处理着就翻到了跟江羽秋的聊天框,最后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两个小时前,江羽秋拒绝来他家吃晚饭。   江羽秋回得很直白:【不去。】   施闻钦不喜欢这两个字,想了想,给江羽秋转了几笔钱,把【不去】这两个字顶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江羽秋设置了专属的转账声音,是金币摇晃的清脆声。   第一次响的时候,江羽秋没太在意,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江羽秋给方明琅她们讲完题后,抽了两道练习册的题,让她们俩做。   江羽秋解开手机锁时,还不忘敲敲桌子,摆出严师的架子:“不许交头接耳,老实做自己的题。”   两个女孩相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然后埋头做题。   江羽秋盯了她们几秒,见她们沉下心在知识的海洋开始遨游,这才点开了施闻钦的对话框。   江羽秋一一点了收款,然后回复了两个字:【干嘛?】   很少有人对施闻钦说“干嘛”,但江羽秋经常说,光今天就说了好几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听着像是在撒娇。   施闻钦不由想起脑海冒出的那个画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江羽秋好像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向他表白时,眼睛垂得低低的,捧住他的手,姿态真的很低很低,应该是很喜欢自己了。   施闻钦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判断江羽秋那天跟他说了什么话,有没有激动的哽咽,因为江羽秋的眼睛看起来很容易就湿润。   施闻钦想象了一下江羽秋眼睛湿润泛红的样子,鼻腔又开始奇怪地发热。   施闻钦揉了揉鼻子,怀疑自己可能要感冒。   虽然他以前感冒前并没有这种症状,但最近脑袋受过两次伤,不能用往日的规律去推测现在的身体。   江羽秋问完施闻钦,又去检查方明琅的解题思路,看了一行题后,余光瞥向手机。   确定她的思路没错,江羽秋冲她点点头,“继续做吧。”   方明琅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从酷子哥走后,补习的气氛再也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   手机震了一下,施闻钦回了一条消息。   江羽秋点开一看:【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没什么给他转这么多钱干什么?难道是想他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真的好粘人,于是高冷地回复:【哦。】   江羽秋回复完,又收到施闻钦一大堆转账,几乎要刷屏。   高冷再也绷不住,江羽秋戳着手机屏幕,打过去一行字:【你今天吃错药了?干嘛转这么多过来?】   施闻钦感受到了江羽秋受宠若惊,以及小心翼翼,担心自己的举动会造成江羽秋过度的遐想。   因此施闻钦只回复了一个字:【嗯。】   江羽秋:【?】   看着江羽秋不依不饶追问他,施闻钦没敢轻易回复他。   这时,施遇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哥,吃水果吗?”   “你说——”施闻钦眉头紧皱,似乎陷入了某种苦恼:“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你……”   施遇动作微顿,满头问号地看着施闻钦。   施闻钦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但你不清楚对他的态度,你会怎么办?”   施遇想了想:“不怎么办。”   施闻钦投来的目光透着谴责:“什么叫不怎么办”   施遇实话实说:“别人喜欢我,我还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当然暂时不理会。”   施闻钦的表情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一般,眉头紧拧:“你懂什么。”   说完,施闻钦昂着头离开了。   施遇:?   施闻钦这个态度是让他不懂了,难道他说错了吗?   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对方的前提下,暂时不要理对方,更不要释放错误信号,这有错吗!   -   当天晚上施闻钦就做了一个混乱的梦。   梦里,江羽秋捧着他的手先是表白,之后求婚,最后他们俩在亲友的注视下,携手走过长长的鲜花甬道。   即将走向神父时,画面突然变成浴室。   狭窄的空间,水汽氤氲,白炽灯洒下暖色的光。光晕里的江羽秋眼睛湿润,嘴唇潮红,仰着头似乎在索吻。   施闻钦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被什么牵引着,走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立刻迫不及待勾住他的脖子,将潮湿发烫的嘴唇贴过来,灼热的呼吸拂过施闻钦面颊。   施闻钦听见江羽秋叫自己的名字,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一样刮过施闻钦的耳膜。   脑海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用道德铸就的巨塔坍塌,施闻钦忍不住抱住看起来很想被吻的江羽秋……   等施闻钦醒来,他摸了一下发热的鼻子,看到几滴鲜红的血,被子里的身体也在充血。   施闻钦呆若木鸡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快步去了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施闻钦丢了半个魂魄似的,呆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做过的梦。   那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好像他确确实实吻过江羽秋,也对江羽秋……   鼻腔又开始发热,滴滴答答流出血,施闻钦抽过面巾纸,赶忙打电话叫过来医务人员。   医生大半夜跑过来为施闻钦检查身体,详细地询问过后,很委婉很委婉地提醒施闻钦,男人到这个年纪是很容易躁动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以适当纾解一下。   施闻钦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男人到这个年纪很容易躁动?   他以前就没有,现在怎么就躁动了?是不是因为受过两次伤,身体出了什么其他问题。   见施闻钦油盐不进,医生只能直言相告,思春了,找个对象吧。   施闻钦:…… 第34章   跟施闻钦约好后天晚上去他家吃饭,隔天施闻钦没出现在奶茶店,不过他的司机来了。   江羽秋没有问施闻钦的去向,倒是司机解释了一句,说今天施闻钦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   江羽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机没再说什么,开车把江羽秋送了回去。   施闻钦确实有事,今天是跟医保局面谈的日子,双方都很重视。   结束第一次洽谈,施闻钦从房间走出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这几个小时里,不少人给他打电话、发信息,施闻钦一一查看,最后点开跟江羽秋的对话框,他俩的聊天还停留在昨天。   施闻钦看了几秒,然后退了出来,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第二天施闻钦的司机又来了,车厢后座还是空的,施闻钦这个时候还在跟医保局谈。   江羽秋打开车门,在原地立了一秒,然后坐进去。   司机还是那句话,施闻钦在忙,但忙什么他没有说。   医保局对纳入医保目录的药品是有价格限制的,而阿尔茨海默病的特效药研发金额又十分巨大,哪怕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的精算师给出一个最低价格,也无法纳入医保目录。   因此医保局想采用一种新方式跟环宇生物制药合作,目前还在商谈阶段,一切都是保密的。   江羽秋没在新闻上看见环宇生物制药的大动向,还以为施闻钦就是单纯在忙公司的事。   到了晚上,司机来接江羽秋去跟施闻钦父母吃饭,这次施闻钦倒是来了。   江羽秋打开车门,就看见坐在车厢内的施闻钦。   今日的施闻钦倒是穿得很正式,白衬衫黑西裤,手工定制的西服搭在一旁,头发束到脑后,露出深邃立体的五官,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   江羽秋看了两眼施闻钦,对方眼神闪躲,甚至在江羽秋坐进来时,还朝一旁挪了挪,他们中间空出好大一块位置。   不仅如此,施闻钦还保守地将挽起的袖口放下来,又朝上拉了拉衣领。   江羽秋坐稳后,司机将中间的挡板降下,然后专心开车。   江羽秋记得隔壁那条街有一个大型商超,问施闻钦:“要不要买点水果什么的?”   施闻钦迅速说:“不用。”   江羽秋皱眉:“第一次上门,空手不好吧?”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江羽秋朝施闻钦看了过去,希望自己的口误没有让施闻钦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联想。   要是施闻钦误会了他的意思,再像那天晚上一样,莫名其妙跟他求婚那可麻烦了。   江羽秋刚转过去,就对上施闻钦那双呆滞的黑眸。   四目一触及,空气仿佛摩擦出微小的电流。   江羽秋与施闻钦的心口都跟着震了一下,而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江羽秋莫名感到不自在,借着掏出手机这个动作,以此掩盖内心那丝微妙的情绪。   口袋里的硬币在江羽秋拿手机时,从他指缝滑出来,滚落到座位底下。   江羽秋去捡硬币,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施闻钦的小腿。   施闻钦反应十分夸张,他猛地抬起腿,呼吸变得急促,   江羽秋抬起头,就见施闻钦如临大敌似的,整个后背紧紧贴着车窗,手指捂在鼻子上,指缝隐约透出一点红。   江羽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那点红越来越多,溢到手背上,才发现那是血。   江羽秋惊得眼皮一跳,扒开施闻钦的手,急道:“你这是怎么了?”   施闻钦回避着江羽秋的目光:“……没事。”   “都流鼻血了,这叫没事!”江羽秋拿过旁边的面巾纸,抽了两张给施闻钦擦血:“你脑袋是不是有血块,或者是长瘤子了?”   一时之间,江羽秋脑海闪过无数个狗血情节。   狗血三件套车祸、失忆、癌症,施闻钦占了两个,现在该不会是……   江羽秋挨得很近,身上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柑橘味道,说话时睫毛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施闻钦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昨晚梦见的画面。   每一个都是江羽秋挨在他身边,被他吻的画面。   施闻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胶在江羽秋唇上,他听不到江羽秋在说什么,只看见江羽秋的唇张张合合。他的鼻腔又开始发热,心跳得也很重很重。   施闻钦朝江羽秋靠近了一点,又靠近一点……   江羽秋没注意到施闻钦的神态,已经开始往癌症那方面去想了。   在施闻钦即将贴过来时,江羽秋慌乱地转过头,去敲挡板,“傅叔,傅叔!”   司机听见后,升起了挡板,问江羽秋:“怎么了?”   江羽秋焦急道:“去医院,施闻钦流鼻血了!”   “……不用去。”施闻钦低声说:“今晚还吃饭呢。”   江羽秋瞪过来:“你都这样了,还吃什么饭!”   想起昨天晚上医生说的那些话,施闻钦面色不自然:“我没事,就是……汤喝多了。”   江羽秋突然安静下来,看着施闻钦问:“什么汤?”   施闻钦始终不看江羽秋的眼睛:“最近喝了不少,补汤,可能……是血气太足。”   施闻钦的话在江羽秋的脑子里过了三遍,脸上的焦躁逐渐被自得取代。   “哦?”江羽秋高高挑起眉头,“原来是最近的饮食太健康了。”   施闻钦住在自己这里的时候,虽然不健康,但他可没让施闻钦流过鼻血。   啧,看来施闻钦家里的饭也不怎么样嘛。   攀比的小江如是在心里想。   驾驶座上的司机开口:“那还去医院吗?”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医生在线开方子:“不用去了。他这个病很好治疗的,多吃两天野菜饼子就好了。”   施闻钦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似的,听着江羽秋调侃自己的身体,捂着鼻子一言不发。   江羽秋心情很好,又抽了两张面巾纸,大发慈悲道:“过来,我再给你看看。”   施闻钦瘫着脸,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动作倒是很快速,江羽秋刚说完,他的身体就挪了过去。对视上江羽秋的视线,施闻钦又把脸扭开。   他的手指跟鼻子都沾着血,看起来惨兮兮,江羽秋收起了得意,降下一点车窗透气。   江羽秋捏住施闻钦的下巴,让施闻钦保持仰头这个动作。他膝盖落在皮质的柔软座椅上,半站起来,俯身检查施闻钦的鼻腔。   施闻钦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抓紧,眼珠转到一旁,但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来。   眼皮抬了一点,又抬了一点,目光落在江羽秋脸上。   江羽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鼻子不高也不低,鼻型很精致,两瓣合在一起的唇看起来很软,颜色也很红润。   施闻钦的喉结止不住滑动,呼吸也慢慢放缓。   江羽秋不是专业医生,见施闻钦不流血了,拿柔软的面纸给他擦,擦着擦着,就把搓成圆柱形的纸塞进了施闻钦的鼻孔里。   施闻钦:……   江羽秋很严肃,也很正经:“这个办法有助于止血,塞一会儿吧。”   施闻钦没有塞,江羽秋刚一松手,他立刻拿了出来。   江羽秋绷不住,倒在座椅上笑得东倒西歪,笑完又问施闻钦,“你真的检查过了,流鼻血只是因为最近补的太多?”   施闻钦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嗯”了一声。   江羽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得意又冒出一点头。   施闻钦现在回家住了,身体状况不也就那样嘛。   -   施闻钦的父母住在独栋的洋房,装修得很有腔调,绿萝爬满了整个院墙,屋面为四坡顶,副楼的屋顶较低,整体看的时候错落有致。   汽车绕过院前的花园,再前面就是铺着碎石子的小路,车子不能行驶。   江羽秋跟施闻钦走下来,步行朝那栋白洋房走。   江羽秋第一次来,打量着四周,发现一面漂亮的小副楼。   他只顾着看西面那个蛋糕一样圆形结构的建筑,没注意脚下,踩在石子上时滑了一下。   一旁的施闻钦眼疾手快,扶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惊魂未定,但掩不住好奇心,问施闻钦:“那是什么房子?”   施闻钦说:“儿童房。”   江羽秋不解:“谁的儿童房?”   施闻钦怕江羽秋再脚滑,一直拉着江羽秋的手,随口解释:“我的。”   江羽秋的沉默长达一个世纪那么久。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儿童房居然可以这么大,这可是足足三层呢。   而他,一个两百多个月的大宝宝,到现在连施闻钦儿童房的走廊都没有!   可恶的有钱人!   见江羽秋痴迷地望着他小时候经常待的房子,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低声说:“你要喜欢,我一会儿带你,参观。”   仇富让江羽秋面目全非,直接拒绝,“不用。”   知道江羽秋不好意思,施闻钦很体贴地没有再询问,想着吃过饭直接带江羽秋去看看。   施闻钦这么想着,不自觉捏了一下江羽秋的手心。   江羽秋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拒绝了施闻钦的打情骂俏。   他现在还没有想好跟施闻钦怎么样呢,今晚只是单单纯纯受邀来吃饭。   至于施闻钦想跟他怎么样……   那就要看施闻钦的表现了,江羽秋决定给他设置考察期。   施闻钦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明白江羽秋在害羞。   -   江羽秋认为养出施闻钦这种性格的父母,会是日漫里那种无厘头的父母。   万万没想到,施闻钦的父母很正常。   施母优雅美丽,施父儒雅中又透着威严,是标标准准的豪门父母形象。   “羽秋是吧?”施母率先开口:“感谢你在闻钦失去记忆这段时间,帮我们照顾他。”   面对施闻钦,江羽秋理直气壮,面对施闻钦的母亲,江羽秋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钱。   好在他一向讨长辈喜欢,江羽秋微笑着说:“您太客气了,看到有人受伤昏倒在地上,我想谁也会帮一把的。”   他表面得体应对,心里却祈求——   千万别问他为什么不报警,千万别问,别问!   答不上来,一点也答不上来!   大概是江羽秋的做法祈祷起了作用,施闻钦的父母并没有问出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晚餐很丰盛,方形桌上摆着数十道精致的菜品。   施妈妈说:“我们家口味偏淡,闻钦也是,怕你吃不习惯,所以让他们多做了一点,不知道你喜欢吃甜口,还是辣口?”   拥有小猪胃的江羽秋骄傲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施妈妈笑了笑:“不挑食的人性格都好,不像闻钦……”   话还没说完,就见施闻钦去夹一道偏辣口味的菜,施妈妈提醒:“那个辣。”   江羽秋看了一眼,觉得是施闻钦能接受的程度,“没事阿姨,他能吃。”   施闻钦放进嘴里,敏感的味蕾立刻分辨那丝辣味,并且将之放大,施闻钦眉头皱了皱。   见他要吐不吐的样子,江羽秋说:“咽。”   施闻钦脖子一伸,下意识咽了下去。   反应过来的施闻钦:……   不可置信的施妈妈:……   同样惊讶的施父:……   餐厅安静下来,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的江羽秋:“……其实,他可以不挑食的。”   施妈妈复杂道:“嗯,看出来了。他跟你住在一起的时候很听话吧?”   似乎觉得自己的母亲用了一个很不好的词,施闻钦皱紧眉头:“我是一个民主、通情达理的人,只要是合理意见,我都会答应。”   施闻钦着重强调自己的“民主”与“通情达理”。   江羽秋不好在施闻钦父母面前说施闻钦的坏话,含糊了一句:“是的,施……先生算通情达理的。”   就是有些时候不通人性。   得到了江羽秋的肯定与称赞,施闻钦略微抬了抬下巴,眉宇间透出一丝压抑不住的骄傲。   施妈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又饱又撑的,总之江羽秋很满意,肠胃得到了友好的对待,皮都要展开啦。   吃过饭后,江羽秋坐在沙发上跟施闻钦的父母聊天。   原本施闻钦与江羽秋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江羽秋聊着聊着,感觉距离在缩短,最后他跟施闻钦之间只隔着一臂,施闻钦还老碰他。   一开始是点在江羽秋的手臂,点完施闻钦迅速收回手,好像是不小心摸到的。   再后来,施闻钦开始用肩膀撞他、用膝盖碰他、用手肘蹭他,江羽秋额角突了突。   他觉得施闻钦粘人真是不分场合,家长还在呢,搞什么桌下小动作!   江羽秋忍着没有搭理他,倒是施闻钦的母亲看出不对劲。   她问施闻钦:“怎么了?”   施闻钦立刻开口:“他说要参观我那栋白房子。”   江羽秋:……   谁说要参观了!谁说了!!   施闻钦的母亲很体贴:“既然羽秋想看,那你带他过去看吧。”   施闻钦站起来,对江羽秋说:“走吧。”   江羽秋脸上挂着体面的微笑,对施闻钦妈妈说了一句,“那阿姨,我出去看看。”   施闻钦妈妈说:“去吧,让闻钦带你参观一下,那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江羽秋带着笑跟施闻钦走了出去,一离开施闻钦父母的视线,他迅速变脸,恨不能把施闻钦那头营养过剩的头发全部揪下来。   江羽秋凶恶地瞪着施闻钦:“谁说要看你的白房子了!”   施闻钦提醒江羽秋小心脚下的石子路,明显还记得他来时脚滑的事。   江羽秋更气了,险些就要上手揪施闻钦的头发。   施闻钦用指纹打开那栋白房子的大门,摁亮了里面的灯,江羽秋立刻就闭嘴了。   整栋房子是圆形的,地上铺着大理石地板,头顶是一排玻璃吊顶。   这里面几乎没有家具,圆形平面的内圈是大型乐高,外圈分割成各个区域,放着施闻钦每个年龄段的玩具。   江羽秋看着巨型圆筒形滑梯,从三楼一直延伸到一楼,感觉世界上最大的猫科动物来这里,都能玩得很好。   房子还放着一比一还原的机甲,足有两米多高,哪个小孩看科幻片的时候没幻想过这种机甲!   很快,江羽秋注意力被一个玻璃柜吸引,玻璃柜很大,占据了一整面墙,就像商场见到的盲盒柜似的,分成了数百个小格子。   江羽秋走了过去:“这是什么?”   看见里面摆着很多老照片、旧物件,还有做过特殊处理的胶卷。   施闻钦说:“我给我外婆做的,记忆宫殿。”   江羽秋转过头看他:“你外婆?”   施闻钦“嗯”了一声:“她有阿尔茨海默症。”   江羽秋隐约记得施闻钦的生物制药公司研发了老年痴呆的特效药,于是问:“那你外婆用了特效药,有效果吗?”   施闻钦摇了摇头,说:“她去世了,很早之前。”   江羽秋卡顿了一下,头顶的灯光将他眼睛晕染得异常柔和,他用这样的眼睛去看施闻钦。   江羽秋问:“你想她了?”   施闻钦面上看不出悲伤,用一种很平和的语调说:“还好,前几天我刚见过她。”   江羽秋震惊地望过来。   施闻钦缓慢补充完整:“去她的墓地。”   “^”   江羽秋轻轻地“嗯”了一声,又去看那面偌大的玻璃墙,也是施闻钦收集的记忆,属于他外婆的记忆。   见江羽秋这么有兴趣,施闻钦大方地打开玻璃橱窗,让江羽秋更方便观看。   江羽秋看到很多老照片,施闻钦会给他讲一讲照片拍摄的背景。   有一组照片里,施闻钦的年纪很小,看起来不足三周岁,施闻钦却能清楚说出那天发生的事。   江羽秋诧异:“这些事是你自己有记忆,还是你父母告诉你的?”   施闻钦不是一个喜欢自夸的人,他谦虚且低调,但江羽秋既然想知道了,施闻钦还是耐心告诉他,自己的记忆力很强,而且记事很早,比一般小孩要聪明很多。   施闻钦说:“两周岁左右,一些重要的事,我都有记忆。”   江羽秋挑眉:“真的假的?”   虽然施遇说施闻钦是双学位,但两周岁的事还能记得清楚,这也太夸张了!   江羽秋怀疑的口吻让施闻钦很不满,为此他列举出自己一岁半的时候,保姆对他干过的一件事。   一岁半的孩子已经可以吃外面的食物,施闻钦很清楚地记得,某月的某一天,新来的保姆喂他吃奶豆。   由于不小心,保姆将奶豆弄掉到地上。   保姆看身边没有其他人,于是从地上捡起来,想要把那颗掉在地上的奶豆喂给施闻钦。   江羽秋忍着笑,问他:“然后呢,你吃了吗?”   施闻钦下巴微扬,又露出那种不屈的表情:“我没有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吃!”   江羽秋笑出声,说他:“施闻钦,你真的很记仇。”   见江羽秋不站在自己这边,还说他记仇,施闻钦加重语气,强调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很不卫生!我当时只有,一岁半大!三周岁的孩子,身体器官还没有,发育成熟!六周岁以后,抵抗力才会增强,逐渐接近成年人!”   江羽秋眼里的笑意被仿日光灯切割成细碎的光,他扭过头故意不去看施闻钦,肩膀微颤。   施闻钦还在生气地说这件事,好像江羽秋没有关心一半岁的自己,是罪大恶极。   没有关心,还说他是记仇,是罪上加罪!   施闻钦必须要让江羽秋承认自己的错误,重视奶豆事件对一岁半自己的巨大影响。   江羽秋忍着笑,强行转移话题,随意指了一张照片:“这是什么情况下照的?”   施闻钦还在生气,但就事论事地回答了江羽秋的问题。   见施闻钦对每张照片都如数家珍,江羽秋想起他说这是他外婆的“记忆宫殿”,不禁问:“你经常跟你外婆讲这些吗?”   涉及施闻钦的专业,他收起一点下巴:“不用我说,大多她都记得。”   江羽秋对这个病的了解只是在影视作品上,听到施闻钦的话,转头看向他。   施闻钦解释阿尔茨海默症脑病变进程的特性。   大脑负责记忆的核心区受损,也就是海马体,海马体受损导致近期消息无法储存,而过去的记忆到了痴呆晚期才会受到损害。   施闻钦说:“她记得小时候的我,不记得现在的我。”   江羽秋忽然感觉有点难过,被爱的人遗忘,遗忘爱的人……   但没难过几秒,江羽秋又听见施闻钦的声音:“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   江羽秋问:“什么办法?”   施闻钦说:“我把现在的样子,p到过去的照片。”   江羽秋愣了愣,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你的意思是,你把现在的脸,p到老照片的身上?”   施闻钦:“对,还有视频,过去录制的视频,我也全部剪辑了。”   江羽秋扫了一眼施闻钦在老照片的样子,大多都是几岁,最大也才十一二岁。   江羽秋无法想象,施闻钦现在的脸放在几岁时自己的身体上,这不就是……   大头娃娃?!   江羽秋一脸复杂:“那,管用吗?”   施闻钦又抬起下巴,露出骄傲的神采:“当然!”   江羽秋沉默了一会儿:“你脑子转得真快,一般人绝想不出这种办法,所以……可以让我看看吗?”   江羽秋的称赞于他来说是理所应当,施闻钦矜持地点点头,应允了江羽秋的要求。   他从玻璃柜子拿出一盒光盘,放进了DVD里,又为江羽秋推过来一个超大的乐高,让江羽秋坐到上面。   DVD播放后,里面的画面要比江羽秋想象的还要抽象。   这是施闻钦八岁时候的生日录像,他穿着白衬衫,衣领还带着柯南同款的红色蝴蝶领结。   这应该是在外婆家拍的,因为家里的摆设书香气很重。   施闻钦的父母,以及外公外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孩围着他,施闻钦低头在看生日蛋糕,江羽秋一眼就看见了他硬扎扎的头发。   这个时候施闻钦的头发就要比一般孩子硬上许多,还特别黑。   嗯,估计是因为不再吃奶豆的原因。   等施闻钦抬起头,一个超大的脑袋,超大的脸突兀地出现在一个八岁孩子身上。   江羽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施闻钦内核强大,看到这段抽象的剪辑没有任何羞耻,反而很得意地告诉江羽秋,他会让照顾他外婆的护工,每天循环播放这些录像。   施闻钦翘着嘴角:“等我过去看她,指一指录像,她就认出我了。”   他的声音是轻快的,自得的,还有一点炫耀的神气,江羽秋跟着笑了笑,眼眶却被空调吹得发热。   录像里,八岁的施闻钦顶着一颗成年的大脑袋,移动来移动去,偶尔还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施闻钦跟江羽秋解释他当时的想法、那天发生的趣事,之后又说到他的外婆、他名下生物制药公司研究的特效药。   荧幕昏暗的橘光映在施闻钦面庞,虚化了他的眉眼,薄薄的唇落了无数光斑。   江羽秋听见施闻钦说,“每个人都吃得起,那才叫做药。”   他的声线很低,也很温和:“希望这款特效药,能流入,有需要的家庭……”   这一刻,江羽秋觉得施闻钦不再是那个吃到不健康的食物,把脖子梗出二里地的犟种,也不是一件事能记二十几年,并且不吃奶豆的记仇精。   他是一个会因为自己外婆生了病,而希望所有家庭都没有这种痛苦的施闻钦。   -   施闻钦似乎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看了过来。   江羽秋头微微扬起,望着他,唇线柔和,跟施闻钦梦境里的江羽秋重叠,看起来似乎很想被亲。   施闻钦喉咙滚动,慢慢靠近他…… 第35章   施闻钦身体慢慢倾低,不自觉嗅到江羽秋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鼻腔热热的。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一点点将脸贴过来,直勾勾望来的眼眸盛着黏糊糊的温情,江羽秋的呼吸慢起来,然后……   施闻钦鼻子又开始冒血。   江羽秋:!   施闻钦流血量不多,就那么一两滴,好像是燥热难当似的,江羽秋赶忙捏住他的鼻翼两侧,然后拽着远离自己。   主动送货上门,因为流了鼻血又被退货的施闻钦,像一团阴郁的蘑菇缩在一旁,一言不发。   江羽秋抽了一张面巾纸给施闻钦,他也不接,唇抿得紧紧的,脖子都不再傲然、神气地梗着了。   由于洁癖作祟,施闻钦最后还是接了纸,但始终背对着江羽秋。   江羽秋戳了一下他的背,“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老流鼻血?”   施闻钦不想说话,还朝前挪了挪身体。   江羽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施闻钦该不会是馋他的身体,加之最近饮食太补,一靠近他就把持不住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凭着学霸的直觉,江羽秋当即判断它是正确答案。   江羽秋绕到施闻钦面前,直白戳穿他:“你刚才靠我那么近,是想亲我吧。”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没有。”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的眼睛,肯定道:“你就是想亲我!”   施闻钦咬死不承认:“我没有。”   江羽秋忽然捉住施闻钦的下巴,拉近自己,侧头将唇贴上去。   施闻钦睁大眼睛,江羽秋背光的挺秀鼻梁在他视野里无限放大,嘴唇感受着江羽秋呼出的热气,施闻钦心口发烫,眼睛下意识闭了起来。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施闻钦睁开眼,江羽秋松开他,大笑着朝后退去,对他说:“擦擦你的鼻血吧。”   施闻钦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干燥,没有任何血迹。   江羽秋在施闻钦半米之外站定,那双好看的笑眼弯着,这世界所有的光仿佛都倾泻在江羽秋身上,让他像个发光体。   施闻钦心脏轰隆隆跳动着,短暂地失去了声音。   江羽秋宣布似的开口:“你看,我没说错,你刚才就是想亲我!”   施闻钦张了一下嘴,几秒后又闭上,终于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   好吧,他刚才确实是想亲江羽秋。   但是,江羽秋看起来也很想很想被他亲。   -   当天晚上回去,江羽秋在对施闻钦考察表上,给他加了十分。   虽然施闻钦拒绝承认馋自己的身体,但江羽秋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   施闻钦说谎应当扣分,不过他今晚的表现可圈可点,至少作为一个企业家是合格的,作为一个晚辈,也是孝顺的。   至于恋人嘛……   还有待考察。   合格的企业家施闻钦,临睡前喝了一碗败火的汤。   但晚上睡觉还是梦见了江羽秋,梦里的江羽秋很大胆,坐在他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一直亲他。   江羽秋的唇很热,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他亲一下施闻钦,就会叫一声施闻钦的名字,好像要确定眼前的人是施闻钦才肯亲。   施闻钦是正人君子,用手去推江羽秋,想告诉江羽秋这样是不对的。   但江羽秋不肯离开他,抱着他,一直说喜欢他。   施闻钦醒来后,耳边还回荡着江羽秋那一声声的喜欢,他感觉鼻头热热的,摸了一下没有流血。   看来败火汤有一定的效果,之所以用“一定”来形容,因为施闻钦虽然没流鼻血,但去了一趟卫生间。   偏冷的水冲刷着脸,施闻钦身体的燥热渐渐退下去,内里却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天天做这种梦。难道他跟江羽秋住在一起的时候,江羽秋真的做过这些事?   依照江羽秋对自己的喜欢程度,他会这样做也很正常,毕竟今天晚上江羽秋就很主动地要亲他。   虽然最后没有亲下去,他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但施闻钦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渴求。   琢磨了一会儿,施闻钦忍不住想,既然江羽秋这么喜欢他,那他可以跟他试一试。   想通这件事后,施闻钦摇摆的心落下来,关掉了花洒,裹上毛巾信心满满地走了出去。   -   决定给江羽秋一个机会后,第二天早上施闻钦就坐车去找他。   今天江羽秋上晚班,施闻钦来敲门的时候,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敲门声吵醒,江羽秋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走出去开门。   房门打开,施闻钦出现在门口,江羽秋反应迟钝地歪了一下头。   看着江羽秋现在的模样,施闻钦喉头攒动,脑海又闪过无数个少儿不宜的画面。   江羽秋喜欢卷着被子睡,头发凌乱,面颊睡得红通通,嘴唇也红通通,衣领还敞开了一些,露出一点白腻的皮肤。   正好隔壁邻居路过,见到西装笔挺的施闻钦,不由看了过来。   施闻钦立刻把江羽秋推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江羽秋清醒一些,但说话的尾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如果真要他给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觉得江羽秋想见他。   但江羽秋是一个容易害羞的人,所以施闻钦没戳穿他,只是说:“我今天很忙。”   江羽秋无奈,施闻钦真的好粘人,也很恋爱脑,忙了还要过来找他,一天见不到他就浑身难受是吧!   施闻钦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江羽秋,并且嘱咐:“别吃方便面,以后我……让他们给你送。”   本来他想说自己送,但怕自己给江羽秋的期待太高,万一哪天很忙来不了,江羽秋一定会非常失落。   江羽秋接了过来,哼唧了一下,没有正式答应施闻钦不再吃方便面。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吃,但施闻钦是一个唠叨怪,把实话告诉他了,他又要念叨很久。   施闻钦的视线在江羽秋脸上多停留了几秒,低声说:“我走了。”   江羽秋先是“嗯”了一声,随后想到什么,要施闻钦稍等一会儿。   看着江羽秋走进屋内,施闻钦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应该是要拿什么东西送给自己。   没一会儿江羽秋提出垃圾袋走出来,对施闻钦说:“把垃圾扔下去。”   施闻钦:……   施闻钦瘫着脸接过垃圾,很沉默很沉默地站在原地。   见施闻钦还不走,似乎想一直跟他腻在一起,江羽秋露出那种拿恋爱脑没办法的无奈神色。   他从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塞进了施闻钦手里:“路上小心。”   施闻钦抿紧的嘴角这才松开,点了一下头,从鼻腔轻轻“嗯”出一声。   江羽秋送走施闻钦,把施闻钦带来的早饭放进厨房,然后进卫生间洗漱。   他是不太同意施闻钦这种恋爱脑的行为,既然最近很忙,那就专心工作,没必要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而且科技这么发达,想他了可以打视频电话,不必要整天黏糊在一起。听施闻钦的意思,他每天都要给自己送饭。   江羽秋摇摇头,妥妥的恋爱脑,丧尸啃一口都要吐一天的那种。   但他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不愿意看见别人太伤心,因此在给施闻钦的考核上加了十分。   -   今天休息日,江羽秋吃过早饭后,去了方明琅家给她们补习功课。   江羽秋不是严师,上课三十分钟的课,会让方明琅她们休息十分钟。   方明琅伸了一个懒腰,跟同学聊起约同人画稿的悲催二三事。   江羽秋作为学霸,涉猎的知识很广泛,知道同人画稿是什么东西。   听着方明琅说她们超话里,好多有钱的富婆姐姐给主角约的画稿都上千块钱了,江羽秋失神了一秒。   想起施闻钦失踪那天,他连一张施闻钦的照片都没有,甚至想去美术书院找人画一张施闻钦的素描……   现在人是找回来了,江羽秋手机仍旧没有他的照片。   如果有一天施闻钦再“丢”了,或者是出什么意外,他俩都没了对方的记忆……   江羽秋胡思乱想着,手不自觉拿起手机,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给施闻钦发了一条消息。   江羽秋:……   施闻钦坐车回公司的路上,收到了江羽秋的消息。   他坐车的时候从来不会玩手机,但因为是江羽秋发过来的,施闻钦点开了。   江羽秋:【发一张你的照片过来。】   两个半小时前,他俩刚见过面,江羽秋就开始想他了。   施闻钦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充斥着一种轻盈的情绪,他回复了一个字:【好。】   施闻钦点开相机,把手机给了身旁的施遇:“给我拍一张照片。”   施遇满头问号地接过手机,不确定地问:“普通照片吗?”   施闻钦颔首:“嗯。”   施遇恍恍惚惚地拿起手机,给施闻钦拍了一张全身照。   施闻钦拿过来一看,不满意道:“不要全身。”   江羽秋想见他了,全身照不能满足江羽秋的需求,要着重要拍他的脸。   施闻钦整理了一下衣襟,手搭在车窗上,修长的腿很自然支到另一条腿上。   施遇举起手机要拍,施闻钦叫停了他,又变了一个姿势。   看着施闻钦不断调整姿势,似乎要以最佳的状态上镜,施遇心里的疑问更大了。   这是要拍给人看?   施遇隐约觉得是江羽秋,但这个时候施闻钦的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是沈锦然发过来的。   施遇刚要看是什么内容,施闻钦发话:“可以了。”   他也不敢多耽误,对着施闻钦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将手机还给了施闻钦。   施遇借着调整坐姿的机会,往施闻钦那边挪了一点,余光瞥见施闻钦点开了沈锦然的聊天框。   施遇:!!!   救命,他俩该不会真的……   不知道沈锦然怎么跑到上面了,施闻钦把他踢下去,将江羽秋设置为置顶聊天,选了一张好看的照片,给江羽秋发了过去。   没几秒,江羽秋发过来一个ok的手势。   施闻钦想了想,给江羽秋回了一大堆转账。   看着从不在车上玩手机的施闻钦,居然抱着手机给人回消息,施遇险些戴上惊恐面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江羽秋收到大量转账消息,很无语这个恋爱脑:【好好工作吧你!】   施闻钦打下一个“嗯”字,准备发过去的时候,手指停顿片刻,然后删掉,重新打过去一个字。   于是,江羽秋收到一条【哦】的回复。   江羽秋嘴角提了一下,哦你个大头鬼啊。   旁边的方明琅突然转过头:“跟酷子哥联系呢?”   “什么?”江羽秋假装没听见,淡定地收回手机。   方明琅识破他的伪装,问道:“酷子哥恢复记忆没?”   江羽秋不为所动:“拿出练习册,翻到57页。”   方明琅重重地发出一声:“哼!”   江羽秋笑了一下,“好了,再给你们两分钟时间,抓紧休息,两分钟后我们上课。”   方明琅跟女同学欢呼一声,抓紧时间聊娱乐八卦。   看着她俩青春活力的样子,江羽秋笑了笑,想到当初自己高三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   江羽秋重新看了一眼施闻钦发来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坐在车厢,一缕光线从车窗斜斜照进来,落在施闻钦一侧的脸。   江羽秋看了几秒,然后将施闻钦的照片保存在相册里,还同步到了云盘。   -   中午方妈妈留江羽秋吃饭,江羽秋也没客气,欣然同意。   蹭了一顿午饭,江羽秋回家简单收拾一下,就接到施闻钦司机的电话,说到他们小区门口了。   江羽秋坐着傅叔的车去了奶茶店。   收银捂嘴偷笑:“我们江哥现在也混成车接车送的豪门阔太了。”   江羽秋微微一笑,眉宇间却透着威胁:“谁准你说阔太?”   收银嘿嘿一笑:“本来想说你是豪门阔大,但大没有……嘿嘿,不吉利嘛。”   江羽秋:……你是懂得豪门阔“太”的意思。   收银拍拍江羽秋的肩:“江哥,你也别气馁,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会成为创一代,秒杀‘沈总’这个豪门。”   江羽秋傲然抬头:“那必须的!”   收银肯定地点头:“哥,你有这个自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江羽秋眉头一挑,对收银说:“你将来仅次于我,会成为百亿富豪。”   收银立刻加入自信大队:“多谢千亿哥。”   江羽秋:“不必客气,百亿妹。”   总部发过来的货到了,千亿哥跟百亿妹暂时退下高贵的身份,成为搬货工人甲跟搬货工人乙。   收银抱着一箱柠檬往店里走的时候,被店门口铺的红地毯绊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她手里的柠檬甩了一地,眼看人就要栽下台阶,江羽秋扔掉手里的东西,疾步上前,扶住了跌下来的收银。   台阶跟人行道交接处的红砖裂了半块,江羽秋脚卡进去崴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直冲脑门,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惊魂未定的收银赶忙站稳身体,见江羽秋脸色不对地弯了一下腰,担忧道:“哥,你怎么了,扭到了?”   店长跟严学森也走了过来,“怎么了羽秋?”   缓过那股疼劲儿,江羽秋直起身体,“没事,扭了一下脚。”   严学森弯腰帮江羽秋把卡进红砖的脚拿出来,撩开他的裤腿,目前没看出太大的症状,“伤到骨头没?你动一下。”   江羽秋动了一下,疼得皱了一下眉:“不行,有点疼。”   店长说:“我送他去医院看看,店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收银扶着江羽秋,满脸歉意:“对不起江哥。”   江羽秋安慰她:“不关你的事。把门口那个垫子撤了吧,一会儿搬货的时候你们小心。”   店长披了一件外套出来,开小电驴将江羽秋送去医院检查。   拍了一张片子,医生看过后说是韧带脱节,没什么大问题,这段时间多注意休息。   从医院出来,店长又骑着小电驴把江羽秋送回家。   江羽秋坐到沙发上,缓了一口气,对店长说:“你回去吧,现在我不能工作,又少了你,他们肯定忙不过来。”   店长犹豫地看着他:“你一个人行吗?”   江羽秋将腿支到茶几上,“没事,又不是骨折,一下都不能动。”   店长还是不放心:“那你晚饭怎么办,要不要我给你送过来?”   “不管了。”江羽秋顿了一下,轻声说:“有人会给我送的。”   店长瞅了他一眼:“谁给你送?外卖吗?”   江羽秋拿抱枕打了他一下,“赶紧走吧你,别在我家磨洋工,我看你就是想逃避上班。”   店长笑了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不开玩笑了,我真走了,有事打电话。”   江羽秋:“知道了。”   店长走后,江羽秋磨蹭着回到卧室,拿出家居服换上,然后躺在床上,往受伤的那只脚上垫了一个枕头,最后倒进被褥里。   一觉醒来天都黑了,江羽秋迷迷糊糊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就要到六点半了。   江羽秋打了一个哈欠,躺着看了一会儿黑漆漆的天花板,门铃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   江羽秋回神,冲门外喊了一句来了,拖着受伤的脚去开门。   施闻钦站在门外,见江羽秋金鸡独立地扶着房门,视线很自然落在他蜷起的那只脚,“好点了吗?”   施闻钦先是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后来被告知江羽秋搬货时脚崴了,回家休息。   江羽秋说了一句还行,又问施闻钦带了什么饭过来。   施闻钦把江羽秋扶到沙发上,打开食盒,全是江羽秋那天在他家吃饭时多夹的那几道菜。   江羽秋眼睛一亮,拿筷子吃饭时,施闻钦接了一通电话。   江羽秋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没具体听施闻钦的电话内容,因此当一队医护走进来时,江羽秋筷子上的菜险些掉下来。   这些都是施闻钦的私人医护,施闻钦指了指江羽秋,对自己的医生说,“他的脚崴了,很严重。”   在江羽秋吃饭时,施闻钦看过他受伤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青紫交加,看起来很瘆人。   江羽秋说:“我看过医生,医生说没事。”   施闻钦爱惜自己的生命,也爱惜江羽秋的生命,很坚决地要自己的医生再看一遍。   江羽秋只好把脚摆出去,让施闻钦的家庭医生检查。   检查结果跟公立医院的医生是一致的,情况不严重,可以不用上支架,慢慢养着能自愈,但施闻钦坚持要上支架。   江羽秋反对:“上了支架我怎么走路?”   施闻钦试图劝他:“上支架。”   江羽秋皱眉:“我不上。”   “上支架。”   “我不上。”   医生:……   施闻钦的劝基本跟没劝一样,一点技巧都没有,全是着急。   医生只好开口对江羽秋说:“现在的支架很简便,不影响正常走路,恢复得还快,以后跑步、打篮球都不受影响。”   在专业且朴素的游说下,江羽秋点头答应了。   -   给江羽秋上好支架,医生跟护士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江羽秋与施闻钦。   施闻钦像是不高兴,抱怨道:“我的话,你永远不听。”   江羽秋没好气:“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谁会想听!”   施闻钦张口就是顶嘴:“都听。”   除了江羽秋以外,他的话对谁都有十足的分量。   “反正——”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怕江羽秋拒绝似的,语速飞快:“我今晚要留下来。”   他的话题太过跳跃性,前后一点逻辑也没有,江羽秋把脸扭到一边,嘴角忍不住扬起一点。   很快江羽秋收敛笑意,摆出不耐烦的表情:“谁管你,反正我现在要吃饭了,你别打扰我。”   在施闻钦看来,江羽秋这样回答已经是同意了,于是他问:“那……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第36章   听到施闻钦的问题,江羽秋扬声道:“你打地铺,我睡床。”   施闻钦很有自己的逻辑:“地板不是用来睡觉的。”   江羽秋眉头微挑:“说起这些你倒是不结巴了。”   施闻钦不喜欢江羽秋给他贴上“结巴”的标签,在他看来语言系统出问题只是一时的,而且他跟别人说话不这样。   但施闻钦没在这个时候跟江羽秋争辩,只是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你什么意思?想跟我睡一张床?”   施闻钦的呼吸很明显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理直气壮:“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不依不饶:“那你就是想跟我睡一张床。”   鹅牌复读机上线:“我不打地铺。”   江羽秋继续戳穿他:“你不打地铺,是因为你想跟我睡一张床!”   施闻钦还是那句话:“反正,我不打地铺。”   “好啊。”江羽秋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大佬的坐姿与做派:“只要你承认你是想跟我睡一张床,我今晚就让你睡床。”   施闻钦不说话,但心里还是顶嘴,他只是不想打地铺。   随后施闻钦又想,江羽秋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要确定自己对他的态度?   为了让江羽秋安心,也为了不想睡在地上,施闻钦慢慢把头偏过来,很有担当地冲江羽秋“嗯”了一声。   说完,施闻钦飞快转回去,没看江羽秋一眼。   施闻钦这副馋自己,又嘴硬不愿意承认的样子,让江羽秋好气又好笑。   今天他非得让施闻钦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江羽秋:“你嗯什么嗯?我听不懂嗯是什么意思,你把话清楚一点。”   见江羽秋不逼问到一个明确的态度,誓不罢休的样子。   施闻钦觉得他很心急,但江羽秋的心急源于没有安全感,以及对他的迷恋,施闻钦也就如江羽秋的意,把自己的态度传达给他。   施闻钦矜持地扬了一点下巴,开口说:“我想跟你……睡一张床。”   江羽秋把笑憋回去,很冷漠很冷漠地“哦”了一声:“我不想,你还是打地铺吧。”   之后,江羽秋板着脸继续吃饭。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眼神是呆滞的。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拿出手机点开江羽秋的聊天框。   很快,一条接着一条的转账消息涌向江羽秋。   一开始江羽秋还很能装,但随着转账消息不间断的响起,江羽秋放下筷子,瞥向施闻钦,“干嘛?”   施闻钦简练道:“床位费。”   说话间隙,他又给江羽秋转了两笔款,还用幽怨的眼神望着江羽秋,好像江羽秋犯下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上次江羽秋犯下这么罪大恶极的事,还是上一次……   地点在施闻钦小时候的儿童房,事件是,江羽秋为奶豆案件的“犯人”说话,并且指责施闻钦很记仇。   被告人江羽秋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用眼睛去瞪原告施闻钦:“看什么看?”   施闻钦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又恨恨地给江羽秋转了两笔一万的金额。   江羽秋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语气好似很不耐:“好了,别打扰我吃饭。”   施闻钦终于停手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去巡视之前江羽秋不让他进,现在却能睡进去的卧室。   施闻钦先是在客厅绕了一圈,然后声东击西地进了一趟厨房,最后磨蹭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江羽秋。   对方毫无反应,施闻钦摁下门把手,飘进了卧室。   卧室不算大,一张双人床、推拉式立柜,还有一个床头柜,这几样家具占大部分空间。   施闻钦的视线扫过床上,落在床头叠放整齐的两摞被褥。   意识到其中一摞是自己的,施闻钦内心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好像江羽秋对他的爱意具象化。   施闻钦嗅觉灵敏,走到床头瞬间就分辨出哪一摞被褥是江羽秋的。   左边这个。   因为上面有江羽秋的气味,施闻钦忍不住低头闻了闻,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是变态的。   施闻钦自觉是一个有分寸感的人,没经别人允许前,是不会碰别人的东西。   但他曾经住在这里,并且留下了大量的痕迹。   江羽秋还把他的被褥摆在床上,这就说明江羽秋肯定了他的身份——另一个主人的身份。   作为出租屋的另一个主人,施闻钦心安理得、理所应当、合情合理地打开了卧室的衣柜。   江羽秋把秋天的衣服都收了起来,衣柜里只挂着冬天的衣服,数量很少。   施闻钦一一扫过江羽秋的衣服,然后被一件长款羽绒服吸引了目光。   似乎觉得这件衣服熟悉,施闻钦多看了两眼,他记忆力很好,迅速搜索出相关的记忆。   当初他在医院醒过来,病床旁边好像就搭着这款黑羽绒服。   只是那个时候施闻钦没意识到自己失去过一段记忆,因此没将这件羽绒服跟自己挂钩,离开时也没拿。   -   江羽秋擦过嘴,摸着滚圆的肚皮,往沙发靠背一仰。   没在客厅看见施闻钦,江羽秋抬起头,冲虚掩着门的卧室叫了一声施闻钦的名字。   一分钟后,房门打开,施闻钦从里面走出来。   江羽秋想指使施闻钦把茶几的餐盒收起来,但看到施闻钦穿着过去自己给他买的衣服,所有的话全都卡在喉咙。   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施闻钦不是市值千亿的环宇生物制药公司的掌权人,还是他捡回来,说话有些结巴,但很会犟嘴,也很挑嘴的沈五字。   江羽秋眼睫动了一下,回过神来:“谁让你穿这件衣服的?”   施闻钦自信道:“这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衣服?”   施闻钦:“只有我能穿上。”   江羽秋怼他:“你以为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啊,还只有你能穿上,大街上多得是人能穿上。”   施闻钦把脖子一梗:“就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静了几秒,然后开口:“你都没有记忆,还你的衣服。”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很认真地说:“没有记忆,也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有很多话可以反驳施闻钦,但大概是今天脚受伤了,他并不愿讲很多话,困倦似的将下巴搁在抱枕上,慢慢垂下眼睛。   听到施闻钦走过来的脚步声,江羽秋没太在意,直到对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施闻钦停在江羽秋身旁,长时间没有动,江羽秋这才抬头看他,“你站这里干嘛……”   话还没有说完,江羽秋的脸被施闻钦捧了起来,不等他反应,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眼皮上,江羽秋眼睫一抖。   看着江羽秋密密绒绒的睫毛讨喜地扇动着,施闻钦又低头亲了亲,还用鼻尖去蹭江羽秋。   施闻钦鼻梁很高,也很硬,带着一定的热度抵过来,他蹭一下,江羽秋的心口就颤一下。   江羽秋推开施闻钦,喉口发干:“你……你干什么?”   施闻钦并不慌乱,用告知的口吻说:“你看起来很想被亲。”   江羽秋独自坐在沙发上,垂着眼一言不发的样子,看起来很想被施闻钦亲,好像施闻钦不亲他,他就会很难过很难过。   听见施闻钦的话,江羽秋呼吸急促,更用力推开施闻钦,“你现在离我远一点!”   施闻钦不想听江羽秋的话,但感觉自己现在不听话会被江羽秋赶出去,因此稍稍挪开一点。   在江羽秋把眼神收回去,并且眉头都松了一些时,施闻钦在他眼角快速吻了一下,以此表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虽然没有错,但施闻钦还是快步进了卫生间。   他关上房门时,一个抱枕砸了过来,被施闻钦很险地挡在门外面。   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施闻钦打开一条门缝,去看客厅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在收拾茶几上的餐盒,他扶着沙发站起来,似乎要将餐盒拿去厨房洗。   施闻钦赶忙打开房门,走过去帮江羽秋收拾。   江羽秋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拽过一旁的抱枕,就开始往施闻钦身上砸。   “跑啊。”江羽秋边打边说:“刚才跑得不是很快!”   施闻钦有心躲开,但看江羽秋行动不便的一只腿撑地,他也就乖乖站在原地挨了江羽秋几下打。   发泄完,江羽秋扔开抱枕,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气息略喘。   施闻钦拿着餐盒进了厨房,临进去前他还不忘跟江羽秋说:“打得一点都不疼。”   江羽秋打他一点都不疼,说明江羽秋只是在掩饰害羞,并不是真的在为他亲他的事生气。   “^”   见施闻钦还敢顶嘴,江羽秋捞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作势要砸施闻钦。   施闻钦见状,咻地闪到门口。等待几秒,探出一双眼睛,坚持道:“就是不疼。”   说完就关上了厨房的门。   不疼?那下次用鸡毛掸子!   江羽秋冷冷地想,嘴角却是微弯的弧度,眼眸也一片轻快。   -   晚上,施闻钦去卫生间洗漱,江羽秋半坐在床上,受伤那只脚高高抬起。   玩了一会儿手机,江羽秋忽然放下手机。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他拐着一条腿走到衣柜旁,翻出施闻钦那件洗缩水的衣服。   自从施闻钦离开后,也没有人再指责江羽秋的睡衣会抱着不舒服,逼江羽秋穿不是自己的衣服。   也是从施闻钦离开那天,江羽秋没有再穿过这件衣服。   江羽秋发了几秒钟的呆,然后换上了施闻钦的衣服。   赶在施闻钦回来之前,江羽秋整理好一切,安然躺在床上,垫高自己的腿。   施闻钦是一个很龟毛的人,洗完澡必须在卫生间擦干头发,绝不会滴着水就从里面出来,所以他在卫生间占用的时间非常长。   从里面出来后,施闻钦给施遇打了一个电话。   在施闻钦洗澡时,施遇打过来三通电话,还发来两条消息。   今天去老宅子吃饭的日子,施老爷子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极其重视家庭关系,要求儿女,包括孙辈每个月十五回去吃饭。   施遇很不喜欢这种家庭局,趁着接施闻钦电话的机会,出来透一口气。   电话一通,施闻钦简明扼要:“有事?”   施遇走下台阶:“老爷子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今天怎么不过来?”   施闻钦说:“有事。而且我提前跟他说过了。”   施遇:“估计是问你特效药的事。今天董事会那帮老家伙也来了,听说你今天没来,一个个脸色难看得很。”   施闻钦朝卧室看去,随口嗯了一声,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听出施闻钦不想多聊,施遇说:“哥你忙吧,有事我再跟你联系。”   挂了电话,施遇朝地下车库走,心里琢磨着现在离开,下次再来老爷子这里吃饭,会被老爷子打断腿的概率是多少。   刚走进车库,施遇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空旷的车库不断回荡。   施遇轻佻地抬了抬眉梢,这是谁在他家车库上演爱恨情仇呢?   随后想到施宸跟沈锦然,刚才他忙着应付那些老狐狸,没注意到宸哥在不在。   该不会是……   耳光声过后,车库陷入短暂地沉默。   沈锦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打施宸。   看着那张俊美却阴冷的脸浮现出红印,沈锦然下意识上前……   施宸在这个时候抬起眼,射过来冷戾的目光,让沈锦然双脚钉在原地。   “怎么,被我说中了?”施宸步步紧逼:“你们沈家的人真是可笑,谁来抱大腿不是抱呢?非要让沈星毓又是下药,又是躺在我们的婚床上。而你呢——”   施宸的脸色与语气都很平静,沈锦然却觉得害怕,不停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墙上,寒气隔着衣服直往他心口蹿。   施宸捏住了沈锦然的下巴,垂下的眼睛锁在沈锦然脸上,看出他的惊惧与慌乱,施宸压在眼底的情绪骤然翻腾,手下力道加重,在沈锦然苍白的脸上掐出两个指痕。   “跟我弟弟乱搞的滋味好吗?”   施宸掐着沈锦然问,声音阴森:“你们沈家是不是就喜欢乱搞?你弟弟搞姐夫,你搞我亲弟弟。”   那一句“你搞我亲弟弟”,在施遇耳边炸开。   沈锦然给施宸戴了绿帽子,还是跟施闻钦一起联手给施宸戴上的!   饶是他什么脏事都听过、都见过,也无法接受这种事出现在他们施家,还是出现在施闻钦身上。   施遇捂着耳朵,崩溃离去。   -   施闻钦推开门进去,江羽秋正在床上玩消消乐,他一眼就认出江羽秋穿着自己的衣服。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件衣服变小了很多,套在江羽秋身上居然正合适,只是领口稍微有些大,露出江羽秋的锁骨,施闻钦穿的时候就不会。   江羽秋很专注,施闻钦走过来,他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一直低头着,柔软的发尾扫在白皙的后颈。   施闻钦上了床,看着江羽秋一点点靠过去。   江羽秋没看施闻钦,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务处主任,只是凭感觉就能判断出坏学生施闻钦在干什么。   他对施闻钦说:“靠这么近干什么?回到你的位置。”   施闻钦抿了一下唇,挪了回来。   五分钟后,施闻钦再次尝试靠近江羽秋。江羽秋继续玩手机,好像没有发现。   见江羽秋没太反应,施闻钦就觉得江羽秋默许了,动作幅度都大了一些。   感受到耳侧喷薄过来的呼吸,江羽秋摁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一下。   施闻钦凑过去嗅一下江羽秋,又快速移开。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隐蔽,江羽秋不会察觉到,因此又凑过去嗅江羽秋。   江羽秋身上有一种味道,跟他被褥的味道不一样,他的被褥有皂粉,以及柑橘茉莉混合的香气,而江羽秋在这些味道之上,还有自己本人的味道。   一种独属于江羽秋的气味,施闻钦形容不上来,却觉得很舒服。   很少有气味会让施闻钦觉得舒服,只有江羽秋是特殊的。   这种特殊性让施闻钦在“第一次”见到江羽秋时,就不反感他靠近与触碰。   江羽秋心里是反感,说反感不准确,他是烦躁。   施闻钦好像把他当成猫薄荷了,隔几秒就要凑过来,用他绵长且灼热的呼吸孜孜不倦地干扰着江羽秋。   大多数的时候,施闻钦都是烦人的,会提很多要求,只要有一样达不到他的预期,他的烦人就会加倍。   但这个房子没了烦人的施闻钦,会显得很空旷。江羽秋的身边没了烦人的施闻钦,也会显得很安静。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对施闻钦有这样的情愫,不是一个好现象。   毕竟施闻钦疑似是主角攻,这很不好……   江羽秋心里这样想,可在施闻钦再次贴过来时,江羽秋把头扭了过去。   施闻钦没预料会被江羽秋抓包似的,很明显吸了一口气,眼睛流露出的温情脉脉还没消散,被江羽秋捕捉到了。   江羽秋望着他,目光是很平静的,却让施闻钦心脏快跳起来。   试探似的,施闻钦一点点拉近与江羽秋的距离,对方没有闪躲,也没有像刚才那样让他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静静看着他。   施闻钦心口变得滚烫,叫他的名字:“江羽秋。”   他们俩的很近,江羽秋听到了施闻钦的心跳声,与自己的重叠在一块。   所以当施闻钦用一种很小心的语气叫自己的名字时,江羽秋手指捏紧了一点,用鼻腔“嗯”了一声。   在施闻钦对文字的理解里,嗯是方正严谨的,但从江羽秋口中说出来,它立刻变得柔软起来,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施闻钦心口。   施闻钦将手掌轻轻扣在江羽秋脑后,然后含住了江羽秋的唇。   施闻钦的唇贴那刻,江羽秋脑海闪过无数个念头——   有第一次见施闻钦的样子、有施闻钦梗着脖犟嘴、也有施闻钦说过自己不会走,却在不久之后失忆忘掉他,还有沈锦然……   最后江羽秋想到自己那个未完成的考察表,他对施闻钦的考察才两天,分数也才二十分。   施闻钦顶着二十分的分值,在今天住到他的家,睡在他的旁边,此时此刻还在吻他。   江羽秋被施闻钦黏黏糊糊亲着,然后听见他问:“脚还疼吗?”   江羽秋眼睫动了动,最后垂下来。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想:好吧,那再给施闻钦涨十分吧。   于是,顶着三十分值的施闻钦用舌尖分开江羽秋的唇,动作熟练得仿佛在梦里做过无数次。他去勾勒江羽秋的唇线,缠住江羽秋的舌,用力吻着他的唇,发出湿濡的声音。   江羽秋微微仰着头,嘴唇被吮得很湿,也很红,微微发着麻。   施闻钦看见江羽秋这样,鼻头又开始发痒,他忍不住去蹭江羽秋的鼻尖。   在他的梦里,江羽秋是一边亲他,一边叫他名字的那个人。   现实却是,施闻钦一边亲江羽秋,一边叫他的名字。   施闻钦叫着江羽秋的名字,问他脚是不是还在疼。亲了一会儿施闻钦又叫着江羽秋的名字,问他是不是来医院找过自己。   江羽秋似乎很排斥这个问题,闭着眼睛不想回答。   施闻钦含着江羽秋的耳垂,把江羽秋抱得很紧,他说:“我知道你来了,你来找我了。”   在一个寒冷的消雪天,江羽秋来找医院找过施闻钦。   但施闻钦并不知道,还把江羽秋忘记了,甚至不记得拿走江羽秋给他买的羽绒服,把它落在医院。   施闻钦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第37章   施闻钦不停地追问,让江羽秋被迫记起不太美好的回忆。   出于幼稚的报复心理,江羽秋开始提及施闻钦的糗事。   江羽秋先是主动地捧住施闻钦的脸,回应他的亲吻。施闻钦顿时变得激动,揽着江羽秋的手臂都收紧了一些。   在这个时候,江羽秋推开施闻钦。施闻钦茫然望过来时,江羽秋说:“还是节制一点吧,万一你再流鼻血呢。”   施闻钦顿时僵住,鼻息都重了许多,明显不服气江羽秋对自己的指责。   施闻钦梗着脖子反驳:“我没再喝汤,昨天晚上也没有流。”   作为学霸,江羽秋很会做阅读理解。   他迅速抓住了施闻钦这番话的关键信息,眉头微挑:“什么叫你昨晚没有流?你前天晚上流了?你干什么了,难道是做春梦了?”   施闻钦的气瞬间短了,避开江羽秋的视线。   看他这副模样,江羽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这个色情狂,整天做不正经的梦!”   江羽秋故意用被子裹住自己,好像怕施闻钦对自己做什么似的。   施闻钦受不了江羽秋这样污蔑自己,去拉他的被子,嘴硬道:“我没想做什么,你不用盖。”   江羽秋把自己卷成一个蛹,抓着豁口:“我就盖!”   施闻钦修长的手指抠住被子的边沿,证明自己清白似的地往下拽:“你松开。”   “我不!”江羽秋边躲边骂他是色情狂,不正经,还让施闻钦别碰自己。   施闻钦很着急,双腿撑在江羽秋身侧,想要扒开江羽秋身上的被子。   虽然他连着两晚做了那样的梦,但梦里都是江羽秋主动,他很清白,且保守地一直推江羽秋。是江羽秋自己不肯,还勾着他的脖子不停亲他,说喜欢他。   施闻钦用膝盖夹住江羽秋的腰,防止他乱动,手臂也缠在江羽秋身上,“我没有不正经。”   动弹不得的江羽秋突然嘶了一声,施闻钦心口一震,赶紧停了手。   江羽秋拧着眉,很痛苦似的:“脚扭到了。”   施闻钦英俊的面上浮现焦急,松开了江羽秋:“很疼吗?我叫医生过来……”   施闻钦低头去检查江羽秋的脚,江羽秋瞅准机会,在他后脑拍了一下,笑着说:“蠢货,上当了吧。”   江羽秋下手的力道不重,但施闻钦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   得手后,江羽秋盖上被子,躺到床上说:“关灯,睡觉!”   施闻钦在原地看了江羽秋几秒,回到床头把灯关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施闻钦又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不正经。”   黑暗中,江羽秋的嘴角翘起一点,心道你要是正经,会晚上想着我流鼻血?   但江羽秋很善良,怕施闻钦为此失眠,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施闻钦听到后,忍不住朝江羽秋那边挪了挪。见江羽秋没有反应,他又挪了挪。   挨在江羽秋身旁,施闻钦张了张嘴,几秒钟后才开口问:“你脚还疼吗?”   身旁的人没有说话,像是睡着了。   施闻钦疑心江羽秋又设了埋伏等着他上钩,压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硬生生躺了五六分钟。   江羽秋很沉得住气,居然还是没有理他。   施闻钦躺不住了,就算再挨江羽秋的揍,他也要起身去看江羽秋的反应,反正江羽秋揍得也不疼。   昏暗的光线里,江羽秋歪着一点头枕在枕头上,眼睛合在一起,呼吸绵长。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施闻钦喉结动了动,很小声很小声地叫了一声江羽秋的名字。   江羽秋睡得很沉,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施闻钦原本与他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在确定江羽秋睡着后,他无限缩短他们俩的距离,鼻尖几乎贴在江羽秋面颊。   江羽秋毫无所知,仍旧睡得香甜。   施闻钦将江羽秋的好睡眠,归结于他对自己的信任。施闻钦想,他在江羽秋心里,一定是极其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江羽秋才能毫无保留地在他身旁这么快入睡。   对于江羽秋的信任,施闻钦充分给予肯定,并且适当的给出奖励。   他在江羽秋面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躺到江羽秋身旁,手不自觉搭在江羽秋腰上,还勾了勾他垂在身侧的手。   这么躺了一会儿,施闻钦重新睁开眼睛,去检查江羽秋的后颈。   他的脖子干干净净,别说蚊子包了,就连一个印子都没有。但施闻钦脑海总有一个红色的肿包晃来晃去,他的心都跟着痒痒的。   施闻钦指肚在江羽秋后颈反复摸了几下,确定那只是他的臆想后,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七八秒后,施闻钦抬起手,在江羽秋后颈掐了一下,这才抱着他睡觉。   -   江羽秋一觉到天亮,醒来时施闻钦已经不在身旁。   听到房间有动静,江羽秋支着一条腿走出去。   施闻钦让司机拿来了一套衣服,还有做好的早饭。   从司机手里接过东西,施闻钦回到客厅,就见卧室房门打开,江羽秋走了出来。   施闻钦不赞同地看着江羽秋:“你怎么下床了?”   江羽秋不以为然:“我得洗漱刷牙,上厕所啊。”   施闻钦把东西放下,好像江羽秋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扶着江羽秋进了洗手间,还把牙膏盖拧开,挤了一坨牙膏在牙刷上。   江羽秋接过牙刷:“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   施闻钦不放心,挤在江羽秋身旁忙前忙后。   虽然但是,施闻钦长手长脚的实在碍事,江羽秋把他请了出去。   吃过早饭,江羽秋重新躺在床上,冲施闻钦挥了挥手:“你去上班吧,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施闻钦欲言又止:“你一个人行吗?要不我……”   见他又犯恋爱脑,江羽秋打断道:“行,非常行,行得不能再行!你,赶紧去上班。”   施闻钦以己推人,如果是他的脚扭伤了,一定会遵照医嘱好好休息。以他对江羽秋的了解,江羽秋不是一个好的病人,不会严格遵照医嘱。   因此哪怕去了公司,施闻钦时不时就查江羽秋的岗。   他派人去照顾江羽秋,一上午跟护工联系了三次,跟江羽秋联系了五次。   江羽秋被他黏得很想发脾气:“我只是脚扭到而已,又不是快要入土了。”   施闻钦眉头紧拧:“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很不吉利。”   江羽秋怎么看都觉得施闻钦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没想到还能说出不吉利这种话。   想起施闻钦所处的行业,江羽秋怀疑是有什么行业忌讳,于是道了歉。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扭伤脚,你不要大题小做,老是给护工打电话,你这样的老板很讨厌。”   施闻钦解释,对方是专业的护工,有着极其专业的态度,而且他的询问都言之有物、合情合理,并没有故意找护工的麻烦,所以“是讨厌的老板”这种说法无法成立。   对于施闻钦自我感觉良好的发言,江羽秋权当他在放噗噗。   直到江羽秋无意中听见施闻钦发给护工的工资,瞬间破音:“多少,你说多少!”   施闻钦重复了一遍。   江羽秋险些跟资本家共情,觉得这笔支出高得离谱。果然人在金钱面前都很容易迷失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保持清醒:“你现在不忙?”   施闻钦说:“刚开完一个会。”   江羽秋:“你别操心我了,安心搞你的工作,要不然都付不起护工的工资了。”   见江羽秋这么关心他的事业,施闻钦说多了一点。   生物制药跟商业管理都不是江羽秋的专业,之前他还不愿意摄入这两类的知识。自从知道施闻钦现在做的事有多厉害,江羽秋很耐心地听施闻钦讲自己的工作。   -   施遇拿着文件走进秘书处,跟施闻钦的秘书沟通时,随意瞥了一眼对面的办公室。   施闻钦的办公室与秘书处隔着特殊的磨砂玻璃,这种玻璃可以根据隐私的要求调节磨砂的程度。   透过玻璃,施遇看见施闻钦在讲电话。   他的手随意搭在座椅靠背上,施遇听不到声音,只是看见他哥偶尔会抬起手比划两下。   施遇从来没见过施闻钦这幅样子,像孩子炫耀玩具一样。   虽然不到手舞足蹈的地步,但施闻钦讲着电话,对着空气比比划划,强调自己言语分量的样子,让人幻视六七岁男孩子追在女孩子身后,说自家有多大多大的汽车玩具、妈妈买的糖果又有多甜多甜。   电话那边的江羽秋调子略微扬上去一些,像是在笑,“这么厉害的吗?”   这句看似疑问,实则暗含夸赞与仰慕的话,让施闻钦十分受用,忍不住多跟江羽秋说了一些。   施遇一边跟秘书聊天,一边观察办公室内的施闻钦。   由于施闻钦的行为太异常,施遇心里产生一丝怀疑,拿出手机给沈锦然打了一通电话。   果不其然,那边正在占线。   施遇忧心忡忡地挂了电话,又朝办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的施闻钦也跟电话那边的人聊完了,将手机放到了办公桌上。   很巧,沈锦然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一通电话。   施遇的神经突突跳了两下,然后接通了,声音如常:“抱歉啊然哥,我刚才不小心拨错号了。”   跟沈锦然打了几声哈哈,施遇神色复杂地挂掉了电话。   中午与施闻钦一块吃饭时,施遇无数次想开口问他跟沈锦然的关系。   施遇始终不愿意相信施闻钦会和沈锦然联手给施宸戴帽子,毕竟施闻钦从小就是一个道德标兵。   小时候他往垃圾桶扔香蕉皮,施闻钦都会盯着他做好垃圾分类的道德标兵。   跟一个有夫之夫搞婚外情,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施闻钦能做出来的。   但爱情使人盲目,尤其是施闻这种长年单身,且禁欲的人,一旦尝到爱情的滋味,很难把持得住。   吃过饭,施遇随施闻钦坐车外出办事。   刚坐进车里没多久,施闻钦就拿出手机要施遇给他拍两张照片。   施遇接过手机,不动声色地问:“拍照干什么,哥,你要发给别人吗?”   施闻钦不悦地看了一眼施遇,觉得他过于关注江羽秋,之前还主动殷勤地送江羽秋回家,并且说了自己的坏话。   施闻钦严厉道:“让你拍就拍,话那么多。”   施遇莫名闻到一股醋味,眼皮抽搐了两下,然后……给施闻钦拍了两张难看的照片。   “好看的。”施遇微笑着说,“人长的帅,怎么拍都好看,这要是发给对象,不得把他迷死?”   施闻钦觉得施遇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不是靠脸吃饭的,可自出生以来,就没有人说他长得丑。   在外人眼里他都属于一表人才,江羽秋看他应该更是完美的无懈可击,不然江羽秋也不会在短时间内爱上他。   施闻钦没有认真看那两照片,自信地发给了江羽秋。   于是,江羽秋收到两张角度奇怪的图片。   一张仰拍,把施闻钦抬着下巴看人的鼻孔拍出来了。   另一张是俯拍,车灯阴影落在施闻钦眉眼,被拍照者很好地抓拍进去,乍一看施闻钦的眉毛好像很粗,鼻子也被着重放大。   这想象力丰富的角度、天马行空的构图,以及放飞自我的光影……   江羽秋忍不住问:【谁给你拍的?】   施闻钦不想跟江羽秋提施遇,回了一句:【别人。】   回复完,施闻钦静静等待着江羽秋的称赞,然而江羽秋发过来一句:【让他离你,以及你的手机远一点。】   施闻钦看了两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羽秋吃醋了,这才告诉江羽秋是施遇拍的,用真相去安抚江羽秋的情绪。   江羽秋:【那让施遇离你,以及你的手机远一点。】   施闻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施闻钦看了一眼施遇,然后朝车窗挪了挪身体,拉开他俩的距离。   看到施闻钦投来的嫌弃目光,施遇内心诡异地升起满足感。   沈锦然被照片丑到了吧?   丑到就对了!   施遇嘴角扬起人机的微笑弧度,明知故问:“怎么了,我的哥?”   施闻钦说:“今天离我远一点。”   施遇:“……好的。”   说完,施闻钦低头继续给江羽秋发消息,向江羽秋实时汇报他的行程。   知道施闻钦现在在车上,江羽秋发出灵魂询问:【你不是说,在车上玩手机对身体不好?】   施闻钦顿了几秒,这话确实是他说的,他无法反驳。   但江羽秋一个人待在家里,脚还受着伤,如果自己不多关心他,他一定会感到难过伤心。   有着充分理由的施闻钦回复道:【我身体好。】   江羽秋:【是啊,好到都流鼻血了。】   施闻钦立刻把手机收了起来,假装没看见这一条,不再回复江羽秋。   看着施闻钦嘴唇抿成一线,聊天很不顺利的样子,施遇的心情倒是很舒爽。   难怪现在流行打男小三,打起来是爽。   -   结束了工作,施闻钦打电话问江羽秋想吃什么,他让厨师带食材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江羽秋想了一下,“想吃烤红薯了,你回来的时候买一块。”   施闻钦怕外面的红薯不够甜,让家里的厨师选了最好的红薯品种,烤了两块送来。   知道施闻钦不爱吃,江羽秋没有问他,直接拿了一块自己吃。   刚把施闻钦捡回来的时候,他非常犟种,要不是为了续命,外面的食物恨不能一口不沾。   知道他不爱外卖,江羽秋就经常给他买红薯,黏玉米,这些不用加工,烤一烤煮一煮就能吃的纯天然食物。   施闻钦连着吃了好几天,到最后看见红薯玉米就烦。   他现在没有那段记忆,只是本能觉得自己不喜欢,但看江羽秋咬着红瓤的烤红薯,怕烫似的不停哈气,唇肉鲜红,吃得很香的样子,施闻钦不由自主地掰了半块。   他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那种抵触的情绪瞬间涌来,施闻钦紧皱眉头。   “这多甜啊。”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没品味地摇了摇头,然后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红薯咬了起来。   施闻钦心口没由来突了一下。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之前江羽秋也帮他解决过难吃的食物,包容他,重视他,但施闻钦却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那一个月发生的任何事,想不起与江羽秋相处的点点滴滴,更想不起来江羽秋抓着他的手,向他表白说的话。   记忆缺失的感觉并不好受,施闻钦深深凝视着江羽秋,心脏被这种空白感拉扯得不舒服。   像是察觉到施闻钦的视线,江羽秋停下进食,咽掉嘴里的食物,问他:“怎么了?”   施闻钦什么也没有说,宽大的手掌扣住江羽秋后脑,填补空白似的,他急急地吻上了江羽秋红润的唇。   江羽秋眼睛瞪大了一点,手里还拿着半个烤红薯。   施闻钦吻得很急躁,尝到江羽秋嘴里那点甜,他的情绪慢慢回归平静。现在施闻钦终于可以确定,这个红薯的品种是真的很甜。   江羽秋被施闻钦亲了好一会儿,感觉舌头都要麻了,对方才气息微喘地松开他。   看着施闻钦不自然的面色,江羽秋清楚感受到那个物件的形状。   施闻钦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怕被江羽秋揶揄是不正经的色情狂,他拽了一下衣摆,起身要走时,被江羽秋摁住了。   施闻钦原本就紧绷的身体更是硬邦邦挺着,下意识将手放在江羽秋手背上想推开,但感情又阻碍他做这个动作。   江羽秋在这个时候开口,“坐好。”   施闻钦脸上的挣扎很明显,但犹豫几秒,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只是没有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就像检查大型家禽的牙口,捏住施闻钦的下巴抬高,然后拉近自己,开始检查他的鼻子。   见他果然真不像前天那样流鼻血,江羽秋的手覆在施闻钦的大腿上。   江羽秋手心很热,贴在施闻钦大腿内侧,腿筋都跳了跳,呼吸一下子就急了。   看着施闻钦不停滚动的喉结,江羽秋问他:“今天工作不顺利?”   感觉今天施闻钦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施闻钦没有说话,江羽秋凑过去亲了亲,那快凸出来的软肉又夸张地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衣摆被江羽秋卷起来,露出沟壑清晰的腹肌。   江羽秋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以前都是施闻钦抓着他的手,看施闻钦情绪不高,他好心帮一帮他。   在梦里,施闻钦还很正人君子地推拒江羽秋,虽然力度不大,但至少有这个动作。   现实中真正发生这种事,施闻钦只会咬着江羽秋的耳垂,很难受很难受地让江羽秋快一点。   最后像是受不了,施闻钦揽着江羽秋,一把将他抱到自己腿上。他一边焦急地胡乱亲吻着江羽秋,一边往江羽秋手心撞。   施闻钦用黏黏糊糊的声音叫江羽秋的名字,问他以前他们这样过吗。   江羽秋不愿意回答,施闻钦就一直问。他的手臂缠在江羽秋腰上,脸埋进江羽秋的脖颈,嗅着江羽秋的味道。   江羽秋是那样喜欢他,作为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施闻钦觉得自己应该更喜欢江羽秋。   他咬着江羽秋的唇,解开江羽秋的衣扣,一路吻了下去。   -   江羽秋打着哈欠,歪在枕头上半睡半醒间,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江羽秋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是施遇发过来的消息。   施遇:【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件事,我觉得有一定的可信度。】   江羽秋犯困的大脑一时没转过来:【什么事?】   施遇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想去只有江羽秋这个“知情人”最适合。   施遇:【就是我哥跟沈锦然的事。】   江羽秋:? 第38章   施遇的消息,江羽秋看了三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江羽秋抿了抿唇,问施遇:【为什么这么说?】   江羽秋:【你发现了什么?】   施遇直到现在都抱着一丝幻想,他哥跟沈锦然不是那种关系的幻想,因此反问江羽秋:【你当初那么肯定说我哥暗恋沈锦然,是有什么依据吗】   江羽秋:【你先说。发生什么事了,让你开始有这种猜测】   施遇不会莫名其妙泼施闻钦脏水,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样说。   江羽秋静静等待着施遇的答复,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格外难以忍耐。   一分钟后,施遇回过来一条:【其实也没什么,主要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江羽秋跟施遇好像是病情交流会认识的病患,两人谁都不肯先说自己的情况。要等确定对方的病情比自己严重,才愿意吐露心声。   极限拉扯了一番,最终江羽秋说:【这样吧,明天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到时候再说。】   施遇想了想,好像除了江羽秋外,这件事他没办法跟其他人交流。   施遇:【好。】   约好见面时间后,两个各怀鬼胎的人默契地没有再聊下去。   施闻钦擦干头发走进卧室,江羽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闻钦知道男人在那个之后,会进入到贤者时间,大脑会有一种强烈的空洞感。   贤者时间的长短跟年龄有关系,以江羽秋现在的岁数来说,贤者时间不会太长,一般会在十分钟左右。   江羽秋现在呈现的状态,好像还没从不应期缓过来。   施闻钦很确定江羽秋的身体是没问题的。造成他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太喜欢自己,身体与心理双重不应期,导致他的贤者时间加倍。   施闻钦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恋爱的步骤。   一般是暗恋者对被暗恋者进行一段时间的追求,被恋爱者在不排斥的情况下,接受暗恋者约会的邀请。   比如看电影,吃饭,散步等等。   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两个人就可以牵手,再之后是拥抱、亲吻,最后是更亲密地接触。   施闻钦跟江羽秋跳过太多恋爱步骤,在江羽秋痴心不改地追求他一定的日子后,施闻钦被江羽秋的诚意打动,坦荡大方地接受他。   再之后他俩迅速建立亲密的关系,以及……亲密的肢体接触。   施闻钦的亲近让江羽秋脑神经过分亢奋,从而延长不应期,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施闻钦走过去,低头去吻江羽秋,用实际行动安抚江羽秋的兴趣。   江羽秋心烦意乱,扭头避开了。   看着江羽秋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害羞了,施闻钦对他说:“没关系的,我都理解。”   什么没关系?   你又理解什么?   江羽秋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但在施闻钦眼里,江羽秋是为自己的话而感动。   心里痒痒的,施闻钦低头又想亲江羽秋。   江羽秋很不耐烦,推了一下施闻钦,“关灯睡觉!”   施闻钦略显遗憾地抿了抿嘴,但他还是包容了不好意思的江羽秋,将房间的灯摁灭,然后躺到了床上。   根据他昨晚的观察,江羽秋在他身边很容易入睡,而且睡得还会很香。   躺了几分钟,施闻钦预感江羽秋睡着了,于是凑了过去。   江羽秋并没有睡,脑子都是施遇发来的短信,难得失去了睡眠。   一具火热的胸膛靠过来,江羽秋忍耐地闭了闭眼,没有理施闻钦。   但施闻钦很不安分,抱住他后,在他头顶蹭了蹭,又咬了咬他的耳垂,最后还掐他的后颈。   江羽秋心头起火:“你什么毛病!”   似乎没预料江羽秋醒着,施闻钦身体僵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江羽秋转过头,瞪着满脸心虚的施闻钦:“你掐我干什么?”   施闻钦抬了抬下巴,虚张声势:“你这里有蚊子包。”   江羽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光滑一片,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这个天气蚊子腿都没有,哪里来的蚊子包?”   就是有。   施闻钦在心里反驳江羽秋,那个包一直在他在脑子晃,其中还有一个声音让他掐一掐。施闻钦很明确,那个声音就是江羽秋的。   江羽秋心烦意乱,不愿意让施闻钦挨着自己:“你离我远一点,回你的位置。”   施闻钦想说“我不”,但说出口的却是:“为什么?”   江羽秋没好气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施闻钦小声说:“那我不。”   江羽秋翻过身,施闻钦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立刻抱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是不想仅仅通过施遇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认定施闻钦跟沈锦然之间有暧昧的关系,毕竟施遇是一个没脑子的人。   想当初,施遇都到他们小区门口了,甚至见到了施闻钦,他都觉得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这种缺心眼子哥,他说出口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但江羽秋到底是有几分心烦的,施闻钦还在这个时候黏糊,江羽秋连踢带打,结果倒是把施小钦整兴奋了。   江羽秋:……   施闻钦:……   江羽秋停下动作,在黑暗中与施闻钦对视。   施闻钦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因此随心而动,捧住江羽秋的脸,想去亲他,然后……   施闻钦被江羽秋用抱枕打到床侧。   他高大的身躯只占了一小块地方,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脸怒容躺回去的江羽秋。   几秒钟后,施闻钦想明白了一切。江羽秋还在不应期,因此没有他这样健康向上的生理反应。   他应该包容理解江羽秋,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他这样健康强壮的身体。   施闻钦很大度地原谅了江羽秋,并且确定他真的睡着后,施闻钦又挪到江羽秋身旁。   虽然江羽秋把他打到床边,但施闻钦还是能感受到江羽秋希望他抱着他睡的心愿。   -   江羽秋与施遇约在隔天下午两点见面。   施遇开车来到江羽秋住的小区,十分钟后,江羽秋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看着身残志坚的江羽秋,施遇惊讶:“你的脚怎么了?”   江羽秋不欲跟他闲谈,直奔主题:“你说你哥跟沈先生怎么了?依据是什么?”   依据……   施遇莫名有一种被法官审问的即视感,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哥跟然哥有关系,依据是什么?”   江羽秋面无表情:“我没有依据,我瞎说的。”   施遇:“……”   这种事也能瞎说嘛!   江羽秋直白道:“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了?亲吻?拥抱?还是其他亲密的举动?”   施遇长叹一声,语气饱含阅尽沧桑的疲惫:“很复杂。”   江羽秋:“那就简化说。”   “……”施遇:“其实我也没有看见他们在一起,就是宸哥,他说……”   施遇难以启齿似的,停顿良久还是把地下停车库施宸说的话,告诉给了江羽秋。   说出来后,施遇有一种诡异的通畅感,就像便秘许久的人,终于迎来一场酣畅淋漓地宣泄。   施遇把压在心头多日的重大秘密说出来,江羽秋反应很平淡:“就这?”   “?”施遇一脸复杂:“你的生活圈是很抓马吗?”   江羽秋没理施遇调侃,有理有据地分析。   “施宸跟沈锦然走的是虐恋情深路线,误会套着误会,有了矛盾从来不解决,反而会恶言相向。”   “施宸情绪上头的时候,说难听的,戳沈锦然心窝的话还少吗?怎么能凭这句话,就认定施闻钦跟沈锦然真的有瓜葛!”   施遇当然不是通过这一件事,还有办公室那通电话,车上施闻钦让他拍照片,发给沈锦然的种种事情。   但看着江羽秋不同寻常的态度,施遇把话全部咽了回去。   江羽秋这番强势的输出,乍一听好像是骂施宸,为沈锦然鸣不平,可是仔细想一想,他这是不相信施闻钦跟沈锦然在一起了。   为什么?   施遇一番大脑运动,从江羽秋身上品出一丝微妙。   先前,江羽秋一口咬定施闻钦跟沈锦然是一对,现在突然变了口风。造成他态度改变的因素,施遇只想到一个: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是施闻钦了!   之前江羽秋没见过施闻钦,不知道自己捡回来的男人是施闻钦,知道后他的口风就变了。   所以,江羽秋喜欢他哥!   这个猜测让施遇对江羽秋肃然起敬。   虽然他哥从来不缺乏追求者,但这些追求者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哥,只是看中他哥的皮囊、财富,以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   真正的施闻钦,龟毛、洁癖、挑剔、犟种,以及一流的气人本事。   江羽秋捡到他哥时,还不知道他哥的身份,自然没有环宇生物制药继承人的滤镜,但江羽秋还是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哥!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在施遇看来,这是一种舍己为人、大爱无疆。为民除害……不是,总之是一种勇士的行为与精神。   江羽秋有这样的包容之心,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这一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施遇脑海孕育而生。   既然江羽秋这么痴心迷恋他哥,他又怎么忍心不成全?   如果施闻钦跟江羽秋在一起了,那就没沈锦然什么事了。   想通一切后,施遇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想了想,你说的对!我哥是不可能跟沈锦然在一起!沈锦然就算出轨,也绝对不会选择我哥,都是宸哥恼羞成怒之下的臆想。”   施遇说完,就看见江羽秋的嘴角被自己这番话翘成鱼钩。   施遇微笑,他真是一眼看穿人性本质,以及计划通。   江羽秋矜持地挑了一下眉,问施遇:“你也觉得是施宸的臆想?”   施遇仿佛找到组织,情真意切,慷慨激昂:“我可太觉得了!”   江羽秋也不是要为施闻钦说话,主要是他看的小说套路太多了。像施宸这个人设,恼羞成怒之下是会臆测无辜路人与沈锦然有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最近施闻钦一直跟他在一起,哪有时间跟沈锦然有联系?   经过江羽秋理性、周密且严谨地判断,最终认定是施遇小题大做了。   好在施遇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认错态度良好,很懂得反思自己,思路勉强跟上了理智严谨的江羽秋。   江羽秋临走时,瞥了一眼施遇,眉梢微挑:“你上学的时候,阅读理解不太好吧?”   施遇:……   有那么一刻,施遇感觉站在眼前的人不是江羽秋,而是施闻钦。   那眼神,那语气,跟他蛋疼的二哥一模一样。   这俩人真是天选两口子,不在一起都没天理!   江羽秋留下一句“好好读读书吧”,然后昂然飘走。   施遇心梗地坐在车里,他从小就读国际学校,也是以不错的成绩去了一所不错的国外大学读书,好吗!   -   今天施遇本来不打算去公司,见过江羽秋后,他改变了主意。   开车到公司,施遇摁下直达施闻钦办公室的电梯,给他哥吹一吹“枕边风”。   敲开办公室的门,施遇先是提了一嘴自己上午回老宅子见了老爷子,对方问自己跟医保局商谈的进展。   聊了几句,施遇用一种不经意的口吻说:“哦,对了,我今天碰到江羽秋。”   一听江羽秋,施闻钦立刻抬眼,向施遇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施遇随口瞎编:“在他们小区门口。”   施闻钦皱眉,江羽秋脚伤还没有好,医生叮嘱他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小区门口去了?   施遇编造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巧遇理由:“我开车路过他们小区,江羽秋认出了我的车子,他叫住了我,我们俩随便聊了两句。”   施闻钦语气顿时沉下来:“你又开跑车了?”   “……”   施遇感觉他哥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他咳了一下,重新将话题拉回来:“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江羽秋的脚好像受伤。哥,你要不要把江羽秋带回家,照顾一段时间?”   把江羽秋带回家?   如果能把江羽秋带回来,那他脚伤好了之后,自己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当然,施闻钦坚信江羽秋是想跟自己一块生活的,只是他比较容易害羞。   这个想法在施闻钦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   施遇见他哥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知道施闻钦不喜欢陌生人入侵自己的私人领域,施遇进行道德施压。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样放着不管不太好吧?”   施闻钦回过神,冷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施遇离开后,施闻钦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定制了一辆跑车。   虽然他不喜欢跑车,觉得除了车身设计的流畅漂亮以外,剩下的全都是缺点,但江羽秋喜欢。   施遇的跑车总是吸引江羽秋的注意力,这让施闻钦很不满意。   他又不是买不起,买一辆送给江羽秋天天看。   -   施闻钦从公司回来,江羽秋正在给方明琅她们辅导作业。   听见开门声,方明琅抬起头,眼睛骤然射出亮光:“酷子哥,你回来了”   施闻钦下意识去看江羽秋,谁是裤子哥?   江羽秋解释了一句:“她是楼上的方明琅,来找我补习数学的。”   方明琅惋惜道:“还没恢复记忆吗?”   江羽秋耸了一下肩,并没有过多谈论这件事,只是敲敲桌子让她俩安心做题。   方明琅跟女同学对视笑了一下,抓着笔继续做题。   施闻钦还以为“裤子”是江羽秋给自己起的名字,不高兴地发消息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难听的名字。   江羽秋手机震了一下,看见是施闻钦发来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把嘴抿得紧紧的施闻钦。   江羽秋想翻白眼,但在学生面前忍了下去,回他:【是酷子哥,她在说你很酷。】   施闻钦这才满意,之后又质问江羽秋:【今天为什么出去?】   江羽秋瞪了一眼施闻钦,低头打字:【你还监视我了?】   施闻钦立刻回复:【我没有,但我就是知道你出去了。医生要你好好卧床,你却出去看跑车。】   江羽秋皱眉,怀疑施闻钦知道他今天跟施遇见面,但施闻钦说的驴唇不对马嘴,估计只知道他俩见面了,却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见面。   方明琅在这个时候,鼹鼠探头:“背着我们谈恋爱呢?”   “……”   江羽秋把她的脑袋摁下去,“游回你知识的海洋。”   方明琅扑棱了两下胳膊:“在游了,在游了,求放过。”   一旁的女同学偷笑,江羽秋的视线扫过去,她立刻贤良淑德、温文尔雅地做题。   江羽秋敲敲方明琅的脑袋,“开点正经的窍吧你,这个劲头要是放在学习上,你干什么不成功?”   方明琅:哼!   一旁暗中观察的施闻钦,在厨房门口来回踱步。   见江羽秋没有看自己,发消息也不回,施闻钦瘫着脸进了卧室。   写完数学作业,方明琅跟女同学也没有多待,两个人拐着胳膊,嘿嘿笑着离开了。   方明琅朝江羽秋挥手:“你们俩好好谈情说爱吧,我们就不做电灯泡了。”   江羽秋指着电梯:“圆润地离开。”   方明琅扬声道:“好嘞。”   看她俩进了电梯,江羽秋才关上房门,一转身看见闪现在他面前的施闻钦,江羽秋吓一跳:“你杵这里干什么,晚饭呢?”   施闻钦说:“回我家吃。”   江羽秋抬了抬受伤那只脚:“我这个样子,吃个晚饭还要跑你家去?”   施闻钦停顿两秒,答非所问道:“我买了超跑。”   江羽秋以为施闻钦在向自己炫富,眉头高挑:“so?”   施闻钦补充完整刚才的话:“给你买的。”   这次换江羽秋安静了,几秒钟后他说:“那你还在等什么?去拿我的衣服,现在马上!”   依照江羽秋对施闻钦的了解,施闻钦买跑车是小概率事件,毕竟在他眼里跑车等于不安全,而他又是那么爱惜自己生命的一个人。   江羽秋坐着施闻钦那辆敦实的,安全性能无比之高的商务车,去了施闻钦的家。   车子直接开进了车库,江羽秋扶着车门走下去,找施闻钦说的那辆跑车。   没看见跑车的影子,江羽秋问:“车呢?”   施闻钦扶住江羽秋,低声说:“还没回来。”   江羽秋看向他:“没回来你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这是商业上常见的战术之一,施闻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但说话时一直没去看江羽秋的眼睛,“你暂时,先在这里住着,明天我让Rolls-Royce的销售过来,你可以选颜色跟款式。”   江羽秋一针见血:“所以你还没买?”   施闻钦避重就轻:“不是还没买,是还没有选颜色,跟款式,明天你亲自挑。”   江羽秋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就是好奇施闻钦会选一款什么样的跑车。   施闻钦继续说:“选了之后,Rolls-Royce的工厂会按照,你的要求制作。一般周期在八个月到十二个月之间,但他们向我保证,可以提前到六个月。”   江羽秋:……   真是涨了没有用的见识,他还以为豪车付钱就可以买,没想到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施闻钦明显是跟Rolls-Royce销售沟通过,江羽秋忍不住问:“你这车是专门给我买的?”   施闻钦:“嗯。”   江羽秋:“那我能开吗?”   施闻钦犹豫了一下,音量要比承认送给江羽秋一辆跑车时小了一些:“……最好不要。”   江羽秋就知道是这样,冷哼哼了两声:“不让开,你还不如给我买一辆遥控汽车,起码我能遥控开它。”   见江羽秋不高兴,施闻钦立刻说:“我有一块地皮,到时候铺上马路,你可以在这里开,不会有人打扰你。”   江羽秋轻嗤,一瘸一拐朝外走:“我不要了。”   施闻钦追在他后面:“为什么?”   江羽秋翻白眼:“我开跑车就是要出去炫耀的,一个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开,有什么成就感?”   施闻钦很快给出解决办法:“我找人看着你开。”   这种虚假的羡慕有什么用?江羽秋拒绝:“我不要了,你明天别让销售来。”   施闻钦无法说服江羽秋,只好加重语气,像是给他洗脑:“你要。”   江羽秋:“我不要。”   施闻钦:“你要。”   两个“复读机”从车库到客厅都在念叨“要”跟“不要”,直到管家走过来,说晚饭做好了,可以去餐厅吃。   江羽秋的注意力瞬间放到管家身上,用眼睛隐晦地打量他。   管家冲江羽秋微微一笑,充满了人机的美感,像每一个霸总文学小说里的管家。   江羽秋有一种感觉,他将会跟这个管家发生至少三十多章的狗血故事。 第39章   施闻钦购置了一辆轮椅,吃过饭后推着江羽秋参观这套房子。   房子很大,装修风格虽然简约,色调却很温馨,江羽秋很喜欢起居室那套米白色的沙发,看起来很舒服。   别墅一共四层,自带电梯。   简单参观完,施闻钦摁下电梯,带着江羽秋回到主卧,也就是自己的房间。   江羽秋一早就知道施闻钦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到了主卧门口,他放下一只脚,阻拦住轮椅的进程。   施闻钦低头看过来。   江羽秋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卧室。”施闻钦骄矜地抬了一下下巴,用一种江羽秋占了大便宜的口吻说:“你晚上可以睡在这里。床很舒服,是专门定制的,可以检查睡眠质量。”   江羽秋心道,他的睡眠质量还需要小小一张床检测?   江羽秋直接拒绝:“不用了,我睡客房就好。”   施闻钦没料到江羽秋搬到他家,会提出睡客房这种情况,整个人卡顿了一下。   好几秒钟后,施闻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江羽秋理由充分:“我怕半夜睡着后,你会掐我后脖子。”   施闻钦想说自己不会,但他确实有前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施闻钦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呆样,江羽秋嘴角很轻地扬了扬,还故意问:“客房在哪呢?”   他推着轮椅去找客房,转头就在楼梯口看见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的管家,江羽秋停在原地。   似乎察觉到江羽秋的视线,一袭燕尾服的管家侧头看过来,冲江羽秋微微一笑,然后消失在楼道口。   施闻钦终于想到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江羽秋起夜不方便,需要旁边有人。   江羽秋在心里吐槽,他只是扭伤了脚,又不是双腿残了,而且他肾功能强大,压根不会半夜上厕所!   但施闻钦把他推到主卧,江羽秋没有再拒绝。   主要是想睡一下有钱人的床,听说他们的床垫都好几十万呢,难怪施闻钦之前总是抱怨床不够舒服。   在几十万的床上一觉醒来,江羽秋觉得跟他几百块的床也没有什么区别。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只要他想,裹着羽绒服躺榴莲上都能一觉到天亮。   江羽秋向矫情怪施闻钦投以神之鄙视。   施闻钦以为江羽秋想要被亲,捧住了他的脸,吻了过来。   在施小钦有反应之前,施闻钦及时放开江羽秋,起身说:“我下午让Rolls-Royce的销售过来。”   “不用了。”江羽秋伸了一个懒腰:“等脚好了,我去找施遇,他说他有很多跑车,我找个没人的地方过过瘾就行了。”   毕竟他现在还没驾照,不好出去装13.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没有说什么。等离开江羽秋的视线,他给Rolls-Royce的销售打电话,让对方带着他们公司名下所有跑车的介绍,来他的公司一趟。   吃过早饭,施闻钦去上班。   江羽秋在房间玩了一会儿手机,看外面天气不错,难得有太阳,江羽秋走出房间去外面透透气。   管家在花圃指挥园艺工修剪泛黄的叶子,江羽秋看到他后,躲在绿植后面暗中观察。   按照国际惯例,江羽秋觉得自己应该会跟管家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   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管家会找上自己,他静静做一个守株待兔的美男子。   管家说:“把那几个盆景搬到太阳底下。”   然后,江羽秋面前的绿植被搬走,他在管家面前无所遁形。江羽秋立刻像被人扒了小马甲,眼睛惊慌眨动,脖子都缩了一下。   “江先生。”管家看到了江羽秋,并且走过来。   来了来了,经典的台词即将来临!   江羽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昨晚做好功课,在课堂上迫不及待想要被老师抽查的好学生。   管家张开口,嘴巴上下翕动,说:“江先生,这里有风,我去给您拿一个薄毯。”   这句话在寒风里延迟了几秒似的,才慢慢传到江羽秋耳朵里。   哈?   管家走进客厅,江羽秋忍不住跟在他后面,心里琢磨着他为什么不说“你这样的身份,是配不上我们家少爷的”,或者是“你是我们家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人”。   管家去起居室的消毒柜,拿了一件干净的毛毯,转头就见身后跟着一只幽怨的小猪。   江羽秋与管家对视,管家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江羽秋默默接过毛毯,摇了摇头,他转身离开时,身后的管家突然开口:“对了……”   江羽秋仿佛听到什么号召,咻地一下转过头。   管家微笑:“您对羊毛过敏吗?您手里的是纯羊毛毯子,如果不喜欢这个料子,还有棉线与真丝的。”   江羽秋眼神暗下来,说了一句“不过敏”。   说完本来想走人,但江羽秋实在不甘心,主动cue流程:“我是施闻钦第几个带回来的人?”   管家脸上仍旧挂着和蔼的微笑:“您是问这栋房子,还是其他房子?”   施闻钦房产很多吗?不是……   江羽秋下巴扬了一点:“他带回来的人很多?”   管家如实说:“这栋房子您是第一个?”   江羽秋不动声色地问:“那其他房子呢?”   管家微笑道:“其他房子,少爷他不住。”   “……”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的管家太正常了,这很不正常,要知道这是可是一篇狗血文,狗血文里的管家不应该像他这样的。   “不过——”管家望着江羽秋:“您是第一个让少爷上心的人,在您之前,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任何人。”   这才对嘛!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江羽秋心满意足地裹着毛毯离开。   -   中午施闻钦没回来吃饭,但给江羽秋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见江羽秋正在吃饭,施闻钦想挂断,被江羽秋拦住了:“我没食不语的毛病,只要你好好吐象牙,我这顿饭就能消化。”   听出江羽秋骂他说话不好听,施闻钦想要反驳,但为了让江羽秋好好消化,他没有选择在吃饭的时候惹江羽秋。   施闻钦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在吃什么?”   江羽秋转过摄像头,一一扫过桌上的菜式。   施闻钦看到一道满是辣椒的菜,皱了一下眉:“怎么有这么辣的?”   江羽秋理所应当道:“因为我喜欢吃,特意点的。”   施闻钦动了动嘴,想给江羽秋科普辛辣食物对肠胃的危害,但看见江羽秋夹了一筷子清炒竹笋,忍了下来。   江羽秋问,“你吃了吗?”   施闻钦嗯了一声,跟江羽秋汇报自己的健康饮食,隐晦地希望江羽秋向自己学习。   但江羽秋显然没有这个意思,轻易就将这个话题揭过,并没有对他的饮食进行夸赞。   不过江羽秋很关心他的工作,比起日常衣食住行,江羽秋似乎更想了解自己的事业。   也是正常的,都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于是,施闻钦向江羽秋展现自己的魅力,说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江羽秋认真听了一会儿,在施闻钦大量专业术语的堆砌下,他很难不走神。   走了三四个神儿,施闻钦终于把上午的工作量说完了,江羽秋真心感叹了一句:“好辛苦。”   施闻钦立刻骄傲地抬起下巴:“对普通人来说或许会,但我不觉得。”   江羽秋调侃道::“是啊是啊,你最厉害了。天才少年、双博士学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企业家。”   施闻钦是一个实事求是,从不妄自菲薄的人:“你说得很对。”   江羽秋笑了:“施闻钦,你脸皮真的很厚!”   施闻钦看着屏幕里的人,江羽秋形状漂亮的眼睛在笑,红润的嘴在笑,好听的声音也在笑。他说不清楚哪里热烘烘的,唯一清楚的是,他现在很想见到江羽秋。   不是隔着屏幕这种“见到”,而是能摸到江羽秋,感受他体温与心跳的见面。   在这种奇妙的情愫下,施闻钦说:“我的脸皮不厚,但你的脸很好看。”   江羽秋愣住了,施闻钦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让他的心跳变快了一些。   江羽秋移开一点视线,“好吧,是我说错了,你的脸皮不厚,你只是在陈述事实。”   施闻钦很自信:“我知道。”   江羽秋把头偏过去,在屏幕外笑了一下,然后挪回到手机摄像头里,对施闻钦说:“不跟你说了,我要吃饭了。”   施闻钦:“好。”   江羽秋刚摁断视频电话,管家的咏叹声突然传来:“好久没见少爷这么开心了。”   “……”   江羽秋突然觉得正常的管家其实也不错。   -   下午解决完工作,施闻钦就坐车回来了。   听到院子里有汽车的声音,江羽秋从房间走了出来。   在电梯口遇见管家,管家又用咏叹的调子开口道:“从来没见过少爷,为了谁会这么早下班。”   江羽秋:……已老实,求放过。   江羽秋像犯下什么羞耻的罪行,低着脑袋回了房间。   两分钟后,江羽秋听到门外施闻钦跟管家谈话的声音。   施闻钦嘱咐:“告诉厨师,做菜不要放那么多辣椒。”   管家微笑点头:“好的少爷。”   施闻钦:“他爱吃蛋糕,可以一个星期烤两次。”   管家:“好的少爷。”   施闻钦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管家:“你今天怎么了?”   管家褪去笑容:“少爷是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施闻钦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很怪。”   管家重新挂上微笑:“我只是在尽一个管家的本分。”   施闻钦满头问号地推门走进了卧室,见江羽秋躺在床上,他忍不住问:“你有没有觉得管家今天很不对劲?”   “没错,是因为我。”江羽秋露出沉痛的表情:“是我让他觉醒了。”   他是一个穿书者,他的出现可能会引起一些蝴蝶效应,而管家就是蝴蝶效应的受害者,开启百分百感叹少爷的模式。   施闻钦:?   施闻钦搞不懂今天的管家,也搞不懂今天的江羽秋。   搞不懂施闻钦就不搞了,朝江羽秋走过去,“脚怎么样了?”   江羽秋晃了晃那只受伤的脚:“还行,现在已经不疼了。”   今天他走了一段路,没有明显的痛感,不过还是很肿。   施闻钦摁住了江羽秋的脚踝,不让他再乱动加重伤势。   施闻钦的掌心很热,江羽秋有些不自在地动了一下,没话找话:“今天下午不忙?”   “很忙。”施闻钦又露出那种骄傲自信的模样,“但我处理得很快。”   见他像一只雄赳赳的大鹅一样,下巴抬的高,脖子梗的直,好像特别想要得到自己的夸奖,江羽秋嘴角松了松。   江羽秋如他所愿道:“这么厉害?”   施闻钦嗯了一声,“因为想见你了。”   他在工作之余总是会想到江羽秋,更别说待在家里的江羽秋。施闻钦以己度人,觉得江羽秋每时每刻都在想他,所以他就赶紧回来了。   施闻钦的眉弓很高,显得眼睛漆黑深邃,那里面好像盛满了自己,江羽秋的心动了一下。   身随心动,江羽秋与施闻钦的距离慢慢拉近……   温暖的室内,江羽秋皮肤裸露在外面,头顶的灯在他身上落了一层白。   施闻钦很激动,简直像第一次一样,喘息声很重,把江羽秋锢得很紧。   他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江羽秋胯骨被磨红了一片,他用力地抓着施闻钦,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   江羽秋难捱地咬着唇,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在嘴唇,鲜红得吓人。施闻钦扭过头,用鼻尖蹭江羽秋,潮湿灼热的呼吸打在江羽秋面颊,舌尖撬开江羽秋咬在嘴唇的牙齿,舔舐江羽秋唇瓣的牙印,一次次加深地入侵着。   江羽秋眼睫抖得很厉害,推了一下施闻钦,又忍不住把脸埋进施闻钦脖颈,牙齿勾在施闻钦不露在外面的皮肤。   轻微的刺痛让施闻钦脑神经更加活跃,手臂的肌肉鼓囊囊,硬挺挺地挨着江羽秋。   看着江羽秋垂下的湿漉漉睫毛,施闻钦心口砰砰跳着,含住亲吻他的眼皮,想要把自己更深地埋入江羽秋。   -   晚饭江羽秋没有下去吃,一觉睡到晚上九点。   厨房的灶上炖着鸡汤,很奇怪,施闻钦从来没做过饭,看见鸡汤那一刻,脑子迅速冒出鸡汤面的做法。   他感觉江羽秋会很喜欢吃,于是洗了一把青菜,又切了一些咸火腿,往鸡汤里下了面条。   汤色淡黄,上面摆着红红绿绿的青菜、火腿、扇贝,还有煸炒过的鸡肉,看起来很有食欲。   江羽秋连吃了两大碗,并且给出优秀的评价。   施闻钦就像被撸顺毛的大型犬,给江羽秋切了一些应季的水果。   看着专注抠着柚子吃的江羽秋,施闻钦只觉得他哪儿哪儿都舒服自然,长得特别合自己的心意。   喉头隐隐发热,施闻钦走过去,半蹲在江羽秋面前,第二次求婚:“我们结婚吧。”   比起第一次,江羽秋淡定了很多,把手里的柚子皮扔掉,还擦了擦自己的手。   上次施闻钦求完婚,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这不是施闻钦的错,但这事给江羽秋敲响了警钟。   江羽秋非常理智淡然地说:“相处一年再说吧。”   江羽秋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施闻钦震惊了很久,才不理解地问:“为什么?”   江羽秋宛如一个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渣男,含糊其辞:“这事不好跟你说,总之我们先相处,觉得合适,一年后再推进下一步。”   施闻钦无法认同江羽秋这番说辞,他们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需要推进一年再结婚。   但江羽秋得到他就冷淡的态度,让施闻钦觉得果然轻易得到的就不会被珍惜。   因此晚上睡觉时,施闻钦没有像平时那样抱着江羽秋入眠,他希望江羽秋明白自己生气了。   江羽秋不明白,且沾枕就睡,倒是施闻钦失眠良久。   隔天早上,施闻钦怨气满满地去了公司。   看到施闻钦的脸色,施遇忍不住跟江羽秋打听了一下情况。   毫无察觉的江羽秋三连否认:【谁也没惹他、心情很好地出了门、早上吃得也不少。】   施遇:【……】   施遇:【谢谢你有用的内部消息。】   江羽秋:【不客气。】   施遇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光明正大摸鱼:【你脚伤好点没?我朋友弄了一块地皮,搞了一个度假村,周六日你跟我哥要不要去玩?】   施遇就差把“你快点勾引我哥”这句话打成文字发给江羽秋了。   今天施闻钦明显不高兴,既然不是家里出事了,那就是沈锦然……   他要是一个月老,现在就把十斤红线绑他哥跟江羽秋身上,谁都剪不断那种。   闲得无聊的江羽秋问:【这周六日你哥不忙?】   施遇哭死,江羽秋勾引他哥还要关注一下他哥忙不忙,这就是鬼迷心窍的爱情啊!   施遇:【放心,不忙,你约他绝对能出来。】   就算施闻钦不出来,他旁敲侧击、煽风点火,绑也要把他哥绑到江羽秋这条贼船上。   确定施闻钦不忙,又确实想出去溜达溜达的江羽秋,点头同意帮他哥们去增加一下人气。   搞定了江羽秋,施遇马不停蹄又去吹施闻钦的“枕边风”。   出乎意料地,施闻钦竟然很痛快就答应了,这让施遇十分怀疑,他哥是不是和沈锦然闹别扭了,才会答应跟江羽秋约会,气一气沈锦然?   施遇一边骂施闻钦,一边暗骂自己助纣为虐。   骂归骂,但施遇还是为他俩订了一间情侣套房,到时候施闻钦问起,他就说度假村太火爆,就剩下这一间房。   施闻钦的想法与施遇不谋而合。   他琢磨了一个晚上,终于琢磨出江羽秋为什么不答应跟他结婚。想来是他俩的进展太快,让江羽秋没有真实感,因此患得患失,害怕梦醒了会失去他。   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增加感情亲密度。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没有跟江羽秋正式约会过,这次度假村之旅,将会是他跟江羽秋感情的重要转折点。   他会让江羽秋放下所有顾虑,幸福无比地与自己去民政局结婚。   施闻钦对自己很有自信。   -   到了周六那天,施遇开车来接江羽秋跟施闻钦,但遭到了施闻钦的嫌弃。   施遇没开跑车,施闻钦嫌弃的是他的车技。   施遇吸了一口气,坐进了施闻钦的车里,去了他哥们的度假村。   一路上,施遇在车里打了无数腹稿,汽车驶进度假村,他才说出房间订满,只剩下一间套房。   施遇试图说服施闻钦:“哥,你放心,套房有两个房间,主卧室还备有单独卫生间。”   施闻钦对此反应很平淡:“知道了。”   施遇:?   怎么感觉他哥转性了?就算是施闻钦父母,在没经过施闻钦的允许,都不能随意出入他的房间。   看了一眼江羽秋,施遇随后想明白了。   他俩住过一段时间,所以他哥没那么排斥江羽秋。   第一步进行的顺利,接下来就要看江羽秋能不能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施遇给江羽秋使了一个眼色,被施闻钦看到后,严厉呵斥:“挤眉弄眼的,像什么样子!”   施遇正襟危坐,放弃在施闻钦眼皮底下跟江羽秋沟通,等一会儿他私下给江羽秋开小灶。   把施闻钦跟江羽秋安排进套房,施遇在门口琢磨着想一个办法把江羽秋骗出来。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正要按下发送,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着度假村的观光车。   施遇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坐在观光车上的人果然是沈锦然。   施遇:……………… 第40章   沈锦然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来找施闻钦的……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施遇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不行,不能让他俩碰面!   施遇想给施宸打一个电话,让他把沈锦然带回去,又怕施宸知道施闻钦也在这里,兄弟俩会手足相残。   正两难时,身后的房门打开了,施闻钦从里面走出来,问施遇要房卡。   施遇:!!!   骤然听见施闻钦的声音,他的头皮都要炸了。怕他哥看见沈锦然,施遇也没去顾忌施闻钦的避讳,直接让人拽进了情侣套房里。   施闻钦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拨开施遇的手,认真地捋平了袖口的褶皱,语气不满:“做什么”   施遇挤出一抹微笑:“没事,外面风大,我怕你吹感冒了。”   施闻钦接受了这个说辞,并且又问施遇要了一遍房卡。   度假村的房卡是一种储蓄卡,施闻钦拿到房卡后,给嚷着要喝饮料的江羽秋,刷了一瓶果汁。   刷完卡,施闻钦转头见施遇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由皱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施遇没说什么,离开了房间后,给江羽秋发了一条信息。   【出来聊!重要的事!!别告诉我哥!!!】   看到施遇发来的消息,江羽秋一头雾水,趁着施闻钦到处检查套房的卫生情况,他出去见施遇。   江羽秋刚走出房间,就被施遇鬼鬼祟祟地拉到一旁。   江羽秋没有挣扎,只是有些不解:“有什么事?”   施遇看了一眼情侣套房,确定施闻钦没跟出来,才对江羽秋说:“沈锦然也来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哥,今晚不要再矜持了,该出手时就出手,一举拿下我哥!”   江羽秋没听施遇后半句打鸡血的话,他的注意力放到前半段。   江羽秋问:“你说沈锦然也来度假村了?”   施遇一脸沉痛地点头,谁知道平时看着清冷的沈锦然,居然也会做出千里追夫……追情夫的戏码。   静了几秒,江羽秋问施遇:“他住在哪个房间?”   施遇怀疑地看向江羽秋:“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打算找上门去做客?”   江羽秋淡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法则法规的存在,想要强行走剧情线,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争的。   施遇不知道江羽秋是真镇定,还是强装出来的,反正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施闻钦一步步走向感情的深渊,为了爱情跟家人决裂。   “我哥不太能喝酒,今晚我会多灌他一些,到时候你把握住机会。”   江羽秋不满地瞪施遇:“你干嘛要灌他酒?”   “……”   施遇挠了挠头皮:“大哥,咱们这个时候就别恋爱脑了,行吗!”   江羽秋觉得施遇的手段太小儿科,简直就是狗血文的无脑反派,不是下药,就是灌酒,没一点新意。   “不是让你多看书?”江羽秋抬起下巴:“你没看吗?”   感觉被鄙夷的施遇,一时不知道江羽秋要他看哪方面的书。   江羽秋拍了拍施遇的肩:“你别插手了,这种事对你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施遇:……   施遇发觉江羽秋跟他哥除了自信以外的第二个“夫妻相”,那就是气人的本事都很一流。   -   江羽秋回到房间,施闻钦已经检查完主卧的卫生情况。   在施闻钦答应来度假村,施遇找了专业的保洁,仔仔细细打扫了两遍,勉强得到施闻钦一句“能住”的评价。   江羽秋没施闻钦那么多讲究,直接往沙发上一歪,看着施闻钦走去检查卫生间,他撇撇嘴。   支着身体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江羽秋头一歪,将脸埋进抱枕里。   施闻钦从卫生间出来,就见江羽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他走过去,小心将抱枕从江羽秋脸上拿开,以防他呼吸不畅。   江羽秋的睡眠质量总是很好,合上的眼皮有道浅浅的肉色眼线,睫毛很长,尖端微微翘起,被头顶的日光灯镀了一层灿金。   施闻钦蹲在江羽秋身前,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江羽秋的睫毛尖。   江羽秋仍旧闭着眼睛,声音很清亮,不像睡着了:“干嘛?”   施闻钦脑袋低了一些,问江羽秋:“今天走这么多路,脚疼吗?”   江羽秋已经拆了支架,也能正常走路,这点路程他来说不疼,但他不想正经回答施闻钦的话。   江羽秋撩开一点眼皮,反问施闻钦:“你今天说了这么多话,还结巴吗?”   “我,没有结巴。”   施闻钦已经好几天没在江羽秋面前口吃,骤然被江羽秋这么一提醒,隐隐还有反弹的架势,用过去的语言模式反驳江羽秋。   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劲的施闻钦抿着嘴,把脑袋狠狠偏到一旁。   江羽秋捏着施闻钦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向自己:“我第一天认识你,你就是一个话都说不好的结巴。哦,还是不结巴,那个时候你给我装哑巴。”   施闻钦听着江羽秋对自己的表白,好像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江羽秋都会喜欢上他。   哪怕他失去了那段记忆,江羽秋也会重新追求他,直到他再一次被江羽秋打动。   施闻钦的心口变得熨帖,对江羽秋说,“我没有生气。你说吧,我听着。”   他想,江羽秋为了喜欢他历经千难险阻,自己应该包容江羽秋,不过就是被江羽秋调侃几句结巴,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羽秋天生反骨,施闻钦让他说,他反而不说了。   江羽秋把脑袋枕在施闻钦膝盖上,看着天花板那个奢华的枝形水晶吊灯,忍不住想这间套房的价格,五万能在这里住多久?   在施闻钦没有给他转账之前,五万是江羽秋的大部分积蓄,可这些积蓄顶多让他在这里住两个晚上。   江羽秋合上眼睛,掐断了发散的思维。   见江羽秋闭上眼睛好几分钟没动静,施闻钦以为他睡着了,在江羽秋额头亲了一下,又忍不住抓他的手。   宽大的手掌贴在自己手背上,让江羽秋莫名有了一些真实感,心底冒出来那一点点烦躁也没了。   江羽秋终于睡着了。   -   晚饭是在度假村的餐厅吃的。施遇给施闻钦跟江羽秋在情侣餐厅,订了烛光晚餐。   这是施闻钦第一次约会,同样也是江羽秋的第一次。   在小说里看了那么多次烛光晚餐,这是江羽秋首次跟人烛光晚餐,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如果三个月前有人提前告诉江羽秋,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小说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   施闻钦很珍惜这次跟江羽秋的约会,饶有兴致与江羽秋分享:“施遇说,今晚有烟花表演。我问过了,是环保烟花,安全性也要比过去的烟花好。”   江羽秋许久没看见烟花秀了,“放多长时间?”   施闻钦卡顿了一下,声量变低了许多,“……我没问。”   他就像一个没回答上老板问题,准备不足的新员工。施闻钦无法接受自己犯下这么重大的错误,发消息问施遇。   江羽秋拦住他:“不用,我随口问一句。”   施闻钦坚持发送过去:“还是问一问,如果你想看得时间长一点,我出钱让他们继续放。”   离江羽秋与施闻钦餐桌两米外的施遇,鼻梁架着一副墨镜,手拿餐单遮住脸,眼睛却机警地环顾四周,以防江羽秋跟施闻钦的约会有突发情况。   衣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施遇吓得身子栽了一下。   看见是施闻钦发过来的消息,他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复施闻钦:【应该十五分钟。】   施闻钦拿工作的态度对待这次与江羽秋的约会:【不要应该,严谨一点。】   施遇深吸一口气,真是受不了他哥的龟毛,打电话跟发小确定烟花秀的时间,然后回复施闻钦:【就是十五分钟。】   于是,施闻钦告诉江羽秋十五分钟。   江羽秋真是怕了施闻钦,给出很夸张的反应:“哇,这么长时间?那有的看了。”   施闻钦立刻说:“你要是想看,我再让他们加长时间。”   江羽秋秒变脸,斩钉截铁:“不用!”   施闻钦翘起的尾巴放了下来,“……哦。”   江羽秋不想跟施闻钦再聊天,担心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吃饭。”   施闻钦又“哦”了一声。   江羽秋看过去:“你哦什么?”   施闻钦眼神有点闪躲,随后理直气壮:“不能‘哦’吗?”   江羽秋在眼里,“哦”透着一股阴阳怪气,质问施闻钦:“你平时都是‘嗯’,今晚连续‘哦’了两次,什么意思?”   施闻钦没有说话,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为江羽秋总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远处的施遇还在扫射四周。   在周围没有发现以沈锦然为主要对象的可疑分子,施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朝正在烛光晚餐的两人看去。   斑斑点点的光,轻柔地晕在江羽秋与施闻钦身上,剪影朦朦胧胧,像质感很好的电影画面。   不知道江羽秋说了什么,施遇看见他哥那张偏锋锐的眉眼微微低垂,唇角线条柔和,像是笑了。   那一刻,不怎么相信爱情的施遇,生出一种异样感。   他哥跟江羽秋真的很般配,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   吃过晚饭,江羽秋跟施闻钦坐在观光车上,游览度假村的风貌。   这里很有田园风格,到处种植着高大的四季常青的绿植。离烟花秀还有一点时间,他们去参观了科技馆。   科技馆建造得很有电影里的未来感,以纯白色为主,墙壁跟大理石板都是白色,房屋架构是不规则的几何形,一进去就有几个圆头圆脑的纯白色机器人走了过来。   江羽秋觉得很可爱,摸了摸其中一个机器人的脑袋。   机器人很智能,冲旁边的机器人歪了歪脑袋:“主人摸了我的脑袋,他一定很喜欢我。”   另一个机器人凑过来,想要被江羽秋摸。   江羽秋被萌一脸鼻血,抬手正要摸机器人,被施闻钦拉住手,然后牵着往科技馆里面走。   江羽秋:……   后面进来参观的人,看见还能这么玩,纷纷去摸机器人圆滚滚的脑袋。   机器人对其他人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主人摸了我的脑袋,她/他一定很喜欢我。”   施闻钦听见后,对江羽秋说:“机器人就是这样没有节操,只要输入程序指令,对谁都可以说带自己回家这种话。”   江羽秋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那不然呢?”   施闻钦把嘴闭上,默默牵着江羽秋进了前面的区域。   科技馆很大,吸引了不少年轻人来参观。   江羽秋停驻在天文馆的介绍前,看了里面的体验项目,感叹了一句:“施遇这个哥们真有钱,这里面居然能体验太空中无重力漂浮,还有宇航服可以试穿。”   施闻钦嘴角抿得紧紧,一言不发。   看到前面有“静电球”,江羽秋拽着施闻钦过去看热闹。   很多小情侣都在体验静电球,触摸金属球,头发就会一根根炸起来,变成爆炸的扫把头。   江羽秋看着笑了一会儿,扭头看向施闻钦:“你要不要试试?”   施闻钦直接拒绝:“不要。”   知道他的偶像包袱一万斤重,江羽秋还故意问:“为什么?”   看着一个个“爆炸头”从静电球的体验区下来,施闻钦拉远了跟他们的距离,“我的头发是造型师专门做的,用来约会。”   江羽秋惊奇施闻钦还专门做了发型,围着他转了一圈,仔细研究他的发型。   施闻钦没有丝毫难为情,抬着下巴任由江羽秋打量,并且说了今天的造型理念——   “她说我发质很好,但太硬了,所以喷了一些柔顺的东西,还把鬓角削薄了,修饰我的下颌线,减少强势跟冷硬感。”   你别说,你真别说。   江羽秋摸着下巴,能力越强的妆造师,越是让人看不出妆造。   “所以——”江羽秋挑眉:“你为什么会有造型师?”   施闻钦:“我一直就有。出席活动、跟人洽谈、去高校演讲,根据场合她会选几套适合的衣服,然后由我决定穿那件。”   江羽秋:……行吧。   江.粗心大意.羽秋虽然没有看出施闻钦哪里不一样,但还是夸了一句:“今天发型很好看。”   施闻钦很满意,重新牵起江羽秋的手,继续参观科技馆。   -   烟花秀是晚上八点半开始。   八点十分钟,江羽秋跟施闻钦从特殊通道进了茶室的二楼,这里是观看烟花的最佳位置。   楼下已经站满了人,还有很多媒体、网红扛着长枪大炮想要抢占流量。   江羽秋看了一眼窗外挤挤挨挨的人群,担心道:“这不会发生踩踏事件吧?”   施闻钦眼睛要比江羽秋尖,看了一眼远处的人群,迅速找出了度假村的安保,然后一一指给江羽秋。   见有人维护秩序,江羽秋放下心,坐到茶案前,吃上面摆的果子。   看着古香古色的炉上煮着东西,江羽秋以为是茶,打开盖子才发现是酒。   江羽秋用木质的长汤勺舀了一点,放嘴里尝了尝,甜甜的,还挺好喝,问施闻钦要不要喝。   施闻钦不爱喝酒,但听到江羽秋的询问,还是喝了半杯。   江羽秋不知道这酒的度数,虽然挺好喝,但没有贪杯,吃着零食等待八点半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一束蓝烟冲上天际,在夜幕上绽出一朵巨大的花簇,又像流星一样点点散落开,紧接着无数颜色各异的烟花冲上夜幕。   江羽秋探出窗外,仰头看着漫天绚丽的烟火。   寒风拂过江羽秋的面颊,吹散额角的碎发。他好像很喜欢,眼睛睁得很大,散开的烟花好像坠进他的眼睛,五光十色在眼眸深处流转。   江羽秋在看烟花,施闻钦在看他。   底下的人都在大声喊,江羽秋被这样欢欣鼓舞的气氛带动,也忍不住说:“好漂亮。”   施闻钦没有说话,但他认同江羽秋的话。   是很漂亮。   -   烟花一直持续放了十五分钟,江羽秋也倚在窗户吹了十五分钟的风。   这样的场景让他回想起高考结束,同学群里也是欢腾一片。   或许被气氛所带动,也或许是脑子被寒风吹傻了,江羽秋居然觉得高三那一年还挺幸福,他迫不及待想要重回战场。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昂扬的斗志,怕他吹感冒了,拿了一件毯子给他披上。   烟花秀结束后,江羽秋跟施闻钦分享了一下自己高中的生活。   江羽秋很少讲过去的事,施闻钦听得很认真,虽然江羽秋讲的,跟施闻钦所了解的他好像有点对不上。   宣泄完心里那种莫名的激动,江羽秋去了一趟洗手间。   再回来,施闻钦不在包厢,取而代之的是施遇。   江羽秋纳闷:“施闻钦呢?”   施遇喝着暖烘烘的甜酒:“不知道,我进来时他就没在了。”   江羽秋心生怀疑:“你没灌他酒吧?”   施遇无奈:“他是我哥,又不是我的仇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放心,我没灌,他那么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   江羽秋心说,怎么没丢过?   江羽秋没理施遇,掏出手机给施闻钦打电话,铃声在包间响起来。   施遇拿过施闻钦的手机,朝江羽秋耸肩:“没拿。”   见江羽秋还怀疑地盯着自己,施遇放下酒杯:“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去洗手间了?”   江羽秋摇头:“不可能,如果他去了,会跟我碰见。”   施遇也想起施闻钦丢失的事,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我们出去找找吧?”   丢了可怕,如果又跟沈锦然混在一起,那更可怕。   江羽秋看了一眼衣架,上面还挂着施闻钦的外套。但施闻钦失踪的形象深入人心,他跟施遇一样担心。   江羽秋理智尚在:“我在这里找一找,你给你朋友打电话,看能不能查一下监控。”   施遇:“好。” 第41章   看江羽秋这么喜欢烟花秀,趁着他去洗手间,施闻钦给施遇打了一通电话。   挂了电话,施闻钦朝楼下看了一眼。   观看烟花的人群正在有序疏散,并没有如江羽秋担心的那样造成踩踏事故。   施闻钦满意地拿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准备等江羽秋回来给他看。   录到一半时,施闻钦在摄像头里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他的动态视力非常好,哪怕隔着很远,目标人物在移动,施闻钦也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施宸。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正在跟人打架。   烟花秀吸引来了不少媒体跟网红,要是他们拍下施宸打架的视频那就麻烦了。   施闻钦放下手机,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去制止这场暂时还没发酵的舆论风波。   -   施宸拎起许予淮的衣领,照着他的面颊就是一拳。   许予淮舔了舔破口的嘴角,尝到铁锈的味道,他挑起嘴角,朝满脸狠戾的施宸挑衅地笑了笑。   施宸齿颊紧咬,捏起拳头还要再揍时,沈锦然突然上前挡在许予淮面前,施宸的动作一顿。   沈锦然将许予淮拽到身后,看了一眼他的嘴角:“你没事吧?”   许予淮摸了一下流血的唇,垂着眸摇了摇头:“我没事,然哥。”   看着沈锦然关怀许予淮,施宸眼底戾气横生,扯开沈锦然,掐住许予淮的脖子就要往墙上怼。   沈锦然瞳孔微缩,急忙上前将许予淮护在身后,侧脸挨了施宸一拳,左耳立刻发出嗡鸣声,沈锦然踉跄着后退半步。   许予淮心口一震,“然哥。”   施宸也像没想到似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上前想要去扶沈锦然。   但许予淮先他一步,扶稳了沈锦然,狠厉地瞪了一眼施宸,吼道:“滚开。”   施闻钦过来时,就见施宸定在原地,怔怔地望着沈锦然,眼里有迷茫,有不知所措,但更多是担心。   “哥,你没事吧?”沈星毓不知道什么走了过来,看似担心,实际话里都是责备。   “你别生宸哥的气,他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也是,既然已经跟宸哥结婚了,怎么还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这里看烟花秀?”   许予淮没顾上理沈星毓的茶言茶语,见沈锦然始终捂着耳朵,他担忧道:“耳朵疼吗?”   沈星毓指着许予淮说:“你离我哥远一点,你们俩……”   施闻钦的视线扫过去:“你不要说话!”   本来沈星毓还想煽风点火,施闻钦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立刻噤了声。   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沈锦然,施闻钦对许予淮说:“我让司机把车开进来,你先送他去医院。”   施闻钦借用了一下许予淮的手机,给司机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又去跟围观的游客沟通,让他们删掉手机里的视频。   这里的位置比较偏,游客很少,因此围观的人并不多,施闻钦将他们劝离。   很快司机来了,许予淮扶着沈锦然上了车。   施宸见状也要跟过去,但是被施闻钦拦住了。   施闻钦看了一眼沈星毓,似乎对沈星毓还留在这里碍眼很不理解:“我们要说话,你还不走?”   施闻钦气场强大,眼睛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给人一种压迫感,沈星毓连一句“这里是公共场所,凭什么要我离开”这种话都不敢说。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施宸好几眼,最后还是灰溜溜走了。   施闻钦与施宸站在光影交接的地方,摇动的树影在施宸脸上落在一片阴影。   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兄弟关系不好,但实际并没有外界猜测的那么差,他们只是很少共同露面。   施闻钦语气不轻不重,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觉得沈锦然现在应该不想见你,你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见他。”   “今晚这里来了不少媒体,但凡有一个人把你们打架的视频放到网上,不仅是公司,你跟沈锦然都会陷入舆论风波。”   施闻钦不想插手施宸的感情,因为施宸没有向他求助婚姻问题。   在对方没有求助的情况下,冒然插手别人的私事,哪怕亲兄弟,这也很没有分寸感。   但今天的施宸实在很冲动,施闻钦无法理解他对待感情的态度。   施宸始终没有说话,眼睛隐匿在阴影里,显得阴郁而消沉。   看他这样,施闻钦给出自己的意见:“首先你要尊重他的想法,明天早上给他发一条消息,问他能不能去医院探望。如果他同意了,你就去医院为今晚的事道歉。”   虽然施闻钦没有太多恋爱经验,但很懂相处之道,要不然江羽秋也不会这样迷恋他。   施闻钦坚定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尊重他的想法跟意见,不要做自己认为很对的事。   施闻钦把自己的经验无偿告诉了施宸,至于他能不能理解,又理解多少,还要看施宸自己。   跟施宸聊完之后,施闻钦没有多留,他还要跟公司的舆情监测部联系,让对方留意度假村所有的视频,以防有施宸打架的事传播出去。   -   施遇进到度假村的监控室后,给江羽秋打了一通电话。   施遇安慰江羽秋,同时也安慰自己:“我已经让他们调取那个时间段的监控,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我哥去哪儿了。”   江羽秋朝人流多的地方看去:“好,我知道了,有消息你再给我打电话。”   刚挂掉电话没多久,江羽秋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施闻钦,他个子很高,宽肩窄腰,在人潮里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江羽秋的心跳骤然加快,大步朝他走去。   施闻钦也一眼就看见江羽秋,冷峻的眉眼顿时变得柔和。   江羽秋穿梭过人群,走到施闻钦面前,把外套披上他身上,语气很急:“你去哪了?手机都不拿!”   施闻钦穿好衣服,很自然地牵住江羽秋的手,像是安抚他的情绪,在他的手心捏了捏,“我看见我大哥了。”   江羽秋很少从施闻钦嘴里听到施宸,脑子反应了几秒:“施宸?”   施闻钦牵着江羽秋的手朝回走:“嗯。”   江羽秋满脑子疑问,但还是先叫停了他:“你等一下,我先给施遇打个电话,告诉你回来了。”   施闻钦皱了皱眉:“为什么要告诉他?”   江羽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无故失踪,我们联系不上你?”   施闻钦耐心解释:“我没有失踪,只是情况太紧急,所以离开时没有顾得上拿手机。”   江羽秋打通了电话,告诉施遇,施闻钦回来了。   挂掉电话,江羽秋再燃起八卦的心思:“你刚才说看见施宸了?”   施闻钦“嗯”了一声。   江羽秋:“^”   江羽秋:“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跟你确定你看见了谁,而是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施闻钦没有隐瞒江羽秋:“他跟人打架了。”   江羽秋的心一下子提上来:“跟谁打架?他该不会家暴了沈锦然吧!”   施闻钦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场景,毕竟他没有全程参与,施闻钦挑着自己看见的说:“沈锦然确实受伤了。”   江羽秋:“施宸打的?”   施闻钦又“嗯”了一声。   江羽秋倒抽一口凉气,他还以为施宸单纯就是有嘴不会说话的渣,没想到还会家暴。   江羽秋问:“他为什么要打沈锦然?”   施闻钦不确定道:“好像是误伤。”   江羽秋挑眉:“打别人的时候不小心打到沈锦然了?”   施闻钦点了一下头。   江羽秋又问:“现场都有谁?”   “沈锦然的弟弟。”施闻钦记性很好,虽然只见过沈星毓一次,但还是认出了他:“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还有一个?”江羽秋根据多年看文经验,立刻抿出不对劲,“你哥是不是要打这个人,但不小心打到沈锦然了?”   施闻钦注意到江羽秋称呼上的变化。   先前江羽秋给施宸定性为家暴,在这种时候施闻钦很有政治正确的敏感性,小心回答:“嗯,我在楼上看见施宸跟那个男人打架,我过去时施宸打到沈锦然。”   江羽秋冷哼一声:“按照套路,这个弟弟肯定是一个绿茶,做局陷害了沈锦然。”   施闻钦想了想今晚沈星毓说的话,他不懂什么是茶,只是感觉沈星毓讲话让人很不喜欢。   见江羽秋这么关心沈锦然,施闻钦说:“你放心,我让司机把他送到医院。”   江羽秋瞥了一眼施闻钦:“救美的英雄也是让你当上了。”   施闻钦并不是喜欢邀功的人,“还好。”   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每年都会往希望工程捐款,去年给各地贫困县城捐助了八千辆救护车,上半年还曾组织过医疗救援支援洪涝地区。”   江羽秋似笑非笑:“施总的慈善事业做得很好。”   施闻钦矜持地收了一点下巴:“明年我还会继续。”   江羽秋绷不住笑了,“那你加油。”   施闻钦一脸认真:“好。”   -   回到施遇订的情侣套房,已经晚上九点半。   由于江羽秋怀疑施宸家暴,作为他的亲兄弟,施闻钦关门的动作都比平时小了很多。   换好拖鞋,施闻钦就接到了司机的电话。   司机已经将沈锦然送到医院,经过医生的初步检查,他的耳朵没有大问题。   施闻钦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江羽秋,江羽秋放下心,转身进卫生间洗澡。   浴室有一面很大的玻璃,江羽秋不知道这是双向玻璃。里面的人看不见外面,但外面的人却能看见里面。   施闻钦站在门外,看着江羽秋把衣服脱掉,哼着歌打开花洒,仰头让温热的水冲洗他的面颊。   雾气很快蔓延上玻璃,江羽秋匀称的身形时隐时现。   施闻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脑海里闪过很多碎片。也是水汽氤氲的浴室,自己垂着头,与江羽秋离得很近。   江羽秋望着自己,猩红的唇微微张着,一副索吻的情态。   施闻钦感到干渴似的,喉咙动了动。   浴室有一个贝壳造型的浴缸,江羽秋想泡一个澡,但今天太累了,他懒得放水,就打开了花洒。   江羽秋闭着眼享受温热的水流时,浴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施闻钦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浅色的羊绒毛衣,款式很薄,清楚地勾勒着肩背的线条。   江羽秋将湿淋淋的头发撸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冲施闻钦挑眉:“你进来干嘛?”   施闻钦开口,声线很低:“我们以前一块洗过澡吗?”   江羽秋先是一愣,接着眼里有亮光:“你想起什么了?”   江羽秋的反应回答了施闻钦的问题。于是施闻钦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在那段失去记忆的时间,他跟江羽秋就在一起了。   施闻钦走了进来,没顾身上的毛衣遇水会缩这个问题,走过去亲了亲江羽秋。   “你发什么疯?”见施闻钦的衣服湿了一些,江羽秋摁掉了花洒,“要一块洗就把衣服脱了。”   施闻钦却扭捏起来,“你洗吧,我一会儿再洗。”   江羽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施闻钦的西裤已经有了起伏的形状,他仿佛要做君子,朝后挪了两步,拉开与江羽秋的距离。   江羽秋不懂他的别扭,平时也没见施闻钦害羞?现在装什么纯情少男,贞洁烈夫?   似乎看出江羽秋在想什么,施闻钦说:“外面不干净,回家再说。”   在出租屋的时候,也没见施闻钦说这种话。   江羽秋摆摆手,不耐烦轰他:“不洗就出去,别挡我光。”   施闻钦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江羽秋洗完澡出去,施闻钦已经恢复了正常,但仍旧没敢多看衣领微敞的江羽秋,直接进了浴室。   -   晚上睡觉的时候,江羽秋看搞笑视频上瘾,困得睁不开眼,揉着眼皮也坚持哈哈大笑。   看着趴在床上,睫毛被揉得弯曲的江羽秋,施闻钦觉得很讨喜,情不自禁去吻他。   吻了没一会儿,施小钦又被吻醒了。   施闻钦抿了抿嘴角,慢慢松开了江羽秋。   江羽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给施闻钦四个字评价:“人菜瘾大。”   施闻钦默默盖上自己,什么话也没有说。   江羽秋摁灭了大灯,只开了两盏床头灯,把手机放一边,对施闻钦说:“过来。”   施闻钦偏着脑袋,一点点挪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伸手去摸施闻钦,施闻钦一激灵,连忙摁住江羽秋的手,说自己不要。   江羽秋扒开被子,看了施闻钦一眼:“你不难受?”   施闻钦很坚持,拨开江羽秋的手:“没事。”   江羽秋不理解施闻钦,但选择尊重,他抽过一旁的卷纸:“我给你垫几张纸,到时候往马桶里一冲。你放心,你高贵的基因种子绝不会在这个房间多留一秒。”   施闻钦向来是以己度人,他靠近江羽秋都会这样,更别说痴迷他的江羽秋了,也一定会……这样。   施闻钦不想江羽秋难受,更不想在外面跟江羽秋发生什么,毕竟以后这个房间还会有其他人来住。   江羽秋气笑了:“在出租屋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多毛病?而且我不租房子后,不还是有新租客住进来?”   施闻钦告诉江羽秋:“我已经把房子买下来了,不会有人住我们住过的房子。”   “……”   “…………”   江羽秋的无语比天高,比海深。最后他卷上被子躺到床上,彻底不理施闻钦这个神经病。   施闻钦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技能冷却”后,他躺到江羽秋身边。   江羽秋推了他一下:“你去睡床边上,再不行去隔壁房间睡。”   施闻钦:“为什么?”   江羽秋:“你说为什么?”   江羽秋没好气地撂下一句“问你弟弟去”,然后翻过身,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   见江羽秋生气了,施闻钦只好躺在床边。   五分钟后,江羽秋睡着了,施闻钦丝毫想不起自己的分寸感、要尊重伴侣的想法与意见等重要方针,钻进江羽秋被子里,抱住江羽秋。   第二天早上,在江羽秋没醒之前,施闻钦小心翼翼从江羽秋被子里出来。   因此江羽秋睁开眼,就见那么一大坨的施闻钦可怜巴巴睡在床边,感觉来个一级地震都能把他震到床下。   江羽秋反省了一秒自己,但迅速责怪施闻钦。   昨晚看他可怜,怕他难受,好心好意帮一帮他,他有自己的坚持,不愿意就算了,还非要跟自己挤一张床上,还嫌不够难受是嘛?   但凡施闻钦少馋点他的身子,也不至于这样凄凉睡床边。   啧啧!   江羽秋摇头晃脑地责备着施闻钦,然后走下了床。   施闻钦支开一条眼缝,等江羽秋离开房间,他才敢坐起来。   -   度假村提供早餐,怕江羽秋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吃,施遇一早过来敲门喊他们吃早饭。   施闻钦打开房门,不是很满意地看着施遇:“你怎么还没走?”   施遇:……   我要是走了,谁来守护你们俩约会!!   施遇假装没听见他哥的话,喊门内的江羽秋:“羽秋,吃饭了。”   江羽秋热情回应:“来了来了。”   施闻钦不是很高兴,问施遇:“催什么,你有那么饿吗?”   施遇:……   施遇摊手,然后抱着手臂一点也不饿地在门口等江羽秋。   江羽秋怕冷,穿了一件很厚的羽绒服出来,还戴一个棒球帽,对施遇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查了一下天气。”   “没事。”施遇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也不知道哪里惹到施闻钦了,他向自己投来一种不善的目光,施遇满头问号。   餐厅离这里不远,不需要坐观光车。   为了给江羽秋跟施闻钦制造相处机会,施遇故意走在他们身后,与他们保持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今天天气很冷,江羽秋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再加上脚还没完全恢复,极大限制他的行动。   奇怪的是,施闻钦始终与他保持着并行的步调。   施遇之所以感到奇怪,是因为他哥走路风格很独特,毫不夸张地说,八百米以内,只要他看见一个身形轮廓,就能确定那是不是他哥。   记得施闻钦读大学时,他们学校有一条梧桐道。   每年深秋,那条路面都会铺满厚厚的梧桐叶,远远看去,非常有浪漫电影的质感,深得情侣们的喜欢。   只要施闻钦从那条路走,画风就会突变。   他腿长,步子大,每次走路都自动带风,从那条梧桐道经过时,地上的树叶会被他扫到一旁,留下两行“脚印”。   别人很难跟上施闻钦的步伐,每次都会被他甩得远远的。   这句话既有浅层的表述,也有深层的含义。   但跟江羽秋走在一起,他哥就没了那种唯我独尊,从不顾旁人的劲儿劲儿走路风格,他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始终跟江羽秋并肩而行。   这很不施闻钦。 第42章   吃早饭的时候,施遇提议他们可以去樱花基地看看。   施遇兴致勃勃介绍:“今天樱花基地有人工降雪,旁边还有温泉,逛完可以泡个温泉,再做个spa.”   如果有可能,晚上江羽秋跟他哥小酌一下,气氛正好时最好能再接个吻。   然后一吻订情,光速结婚。   施闻钦听完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一是因为江羽秋怕冷,人工降雪只会把江羽秋冻感冒。   二是江羽秋脚踝还肿着,不适合泡温泉,因此施闻钦直接否定了施遇的推荐。   施遇也不气馁:“这里还有海洋馆。上午九点有海豚表演,可以上手摸海豚哦。”   施闻钦立刻皱眉:“海豚有什么好摸的?将动物圈禁在狭窄的空间,每天进行机械训练,它们会患上身体跟心理的健康问题。我不看任何动物表演。”   义正言辞地说完,施闻钦又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点头表示赞同:“你说得对,我看过纪录片,好多杂技团的动物都有忧郁症。”   得到了江羽秋的肯定,施闻钦下巴抬得更高了。   施遇:……   行行,你们善良,你们道德水准好,我是恶人。   施遇闭麦了,爱咋咋地吧。   江羽秋看着度假村的宣传册子,发现居然有缆车观光,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个不错。”   施闻钦看了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施遇本来是不想搭理他俩,但见江羽秋选择了缆车观光,忍不住说:“这个就算了吧。”   江羽秋抬起头:“为什么?这个项目还没有弄好?”   “那倒不是。”施遇微妙地瞅了一眼施闻钦,“主要是……不安全。”   江羽秋秒懂施遇的暗示。   安全问题刻在施闻钦的基因与血液里,哪怕他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记得爱惜自己,远离垃圾食物,以及不安全的出行方式。   江羽秋当即表示:“没事,我一个人坐。”   施遇:……   施遇在施闻钦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给江羽秋使眼色。   不是吧哥们,你来度假村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勾引我哥,不是真让你来玩的!   施闻钦终于发话了,“最好还是不要玩。”   施遇附和:“是啊,缆车很不安全。而且我那个哥们特别不靠谱,你千万别相信他家这些危险的娱乐项目。”   来餐厅吃早饭的哥们,听见施遇的话,端着餐盘就来对线了。   “施老三,你说谁不靠谱,哪项娱乐项目不安全了哥们拿你当亲兄弟,你拿哥们当草鞋,想蹬就蹬!”   施遇额角突了突,起身走过去摁住他的胳膊,“我们借一步说话。”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男人骂骂咧咧跟着施遇走了。   施闻钦犀利点评:“看来有些项目的安全性确实存疑。”   江羽秋:……   -   江羽秋是一个自强不息,性情坚毅,不为外物所动的人,哪怕是施闻钦的枕边风。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坐观光车去山上坐缆车。   度假村依山而建,山上还有滑雪场,山形坡度并不陡峭,再加上今天天气冷,来坐缆车的人并不多。   江羽秋排队时,施闻钦数次张开嘴想要劝江羽秋,但都被江羽秋打断了。   “别在这里杵着了,你现在坐车,去缆车下来的地方等我。”   施闻钦不擅长劝人,因为身边的人都不会像江羽秋这样,在他说了不安全,不要去后,江羽秋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长这么大,施闻钦都没遇见过这么“不尊重”他意见的人。   因此除了干巴巴重复那句“不安全”,施闻钦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进去后会严格遵守安全守则,扶稳坐好,不跳跃,不摇晃。你放心,索道不会脱轨的,下去等我吧。”   江羽秋安抚了施闻钦一句,然后走进了缆车里。   施闻钦站在江羽秋身后,嘴巴翕动了两下,在缆车门关之前,他补交了钱。   见施闻钦走了进来,江羽秋挑眉:“你怎么来了?”   为了保持平衡,施闻钦坐在江羽秋对面:“万一滑轨,我可以救我们。”   江羽秋闻言笑了:“你怎么救?化身超人,还是蜘蛛侠?”   施闻钦一脸认真:“我上过很多野外急救的课程,在专业人员救援前,这些知识可以保证我们活下去。”   他话音刚落,缆车滑上支架节点,轿厢剧烈晃动了一下。   施闻钦立刻抓住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浮了出来,显然是没有坐过这么不安全的交通工具。   “你别害怕。”施闻钦向江羽秋科普:“缆车是通过电力装置驱动,带动钢索牵引运载。缆车在空中运行时需要支架,经过这个支架……”   江羽秋身体微微倾了一些,摁在施闻钦抓着扶手的手背。   “我知道了。”江羽秋看着施闻钦:“你不用说了,我不害怕。”   缆车还在摇晃,不过幅度要比经过支架时小了很多。江羽秋将体温传递过来,让施闻钦心跳的幅度也变小了。   大概是江羽秋的声音太轻柔,望过来的模样太讨喜,施闻钦难得放弃自己的原则,没有让江羽秋坐好。   他想,这种危险的交通需要严格维持相对的平衡,他只要像江羽秋靠近自己这样,前倾身体,拉近他们的距离,就能保持平衡,没必要苛责江羽秋。   江羽秋在感到害怕的时候,想要靠近自己,这不是一件错事。   相反,这很正确!   施闻钦握住了江羽秋的手,在江羽秋看风景时,施闻钦一直盯着江羽秋,准备随时给予江羽秋最贴心的关怀。   确定施闻钦不那么害怕了,江羽秋终于可以在高空欣赏度假村的美景。   缆车路过施遇说的樱花基地时,江羽秋看到一个大型的机器在飘雪花,不少女生穿戴着漂亮的古代服饰,在飘雪的樱花树下打卡拍照,记录美好的时刻。   江羽秋再次感叹:“施遇这个哥们是真有钱。”   就度假村这个规模,没几百亿肯定搞不下来。   施闻钦沉默了几秒,幽幽说道:“也未必。”   江羽秋挑起一角眉梢,朝施闻钦看过来。施闻钦立刻把头偏到一旁,不与江羽秋对视。   江羽秋踢了踢施闻钦的膝盖:“我说别人有钱,你也要吃醋?”   他又没夸对方帅,施闻钦这个醋点令人难以理解。   施闻钦低头整理江羽秋踢过的地方,确保那里重新变得平整,才实事求是地开口:“度假村是他父母跟投资人建起来的,他只是挂了一个闲职。”   江羽秋揶揄施闻钦:“是是是,他是纨绔二代,他不思进取,他啃老花自己父母的钱。你不一样,你出类拔萃、你卓越不凡,你还独当一面。”   施闻钦是一个襟怀坦白,一向不喜欢在别人背后讲是非的人。   但江羽秋如实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阐述一件事实时,施闻钦也会给予他正向回馈,因为说实话永远没有错。   施闻钦下巴微抬:“你理解的没有任何错误。”   这就是事实,不容争辩的事实!   缆车过下一个支架时,轿厢又剧烈摇晃了一下,施闻钦敏感地紧绷起身体,下意识抓紧了江羽秋的手。   等轿厢行驶的速度重新变得平稳,施闻钦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一些,一抬头就撞上江羽秋那双含着打趣的笑眼。   江羽秋抬了抬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似笑非笑:“施总果然是出类拔萃,卓越不凡,能独当一面呢。”   施闻钦闻言松开江羽秋,两秒后,他又默默抓住了江羽秋的手。   江羽秋只是爱说玩笑话,施闻钦觉得自己不能当真,更不能在对方害怕的时候,松开对方的手,这很不好。   江羽秋嘴角翘了翘,没有再逗施闻钦,任由惜命的施大总裁握着自己的手。   -   在度假村玩了两天,施闻钦自觉给足了江羽秋安全感,让江羽秋对他们的婚姻充满了向往。   于是,施闻钦联系了一位设计师,让他们为自己跟江羽秋设计结婚对戒。   这件事他并没有跟江羽秋说,他想要给江羽秋一个惊喜。   回来的那天晚上,吃过晚饭,江羽秋陷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在超大英寸的电视里看游戏直播。   虽然他不怎么打游戏,但平时会看看搞笑的游戏直播。   施闻钦坐在江羽秋旁边,一会儿手肘碰过来,有一会儿膝盖撞过来,很是烦人。   被干扰的江羽秋推他:“干嘛?”   施闻钦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瘫着脸问:“几点了?”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电视上不是有时间?八点半了。”   施闻钦“哦”了一声。   似乎以为江羽秋没有听见,施闻钦加重语气又“哦”了一遍。   江羽秋的视线终于从电视上转到施闻钦,怀疑道:“你是不是有事?”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什么也没有说朝卧室走去,临进去前他又直勾勾看了江羽秋两三秒,然后推门进去了。   那一刻,江羽秋明白施闻钦找他到底什么事,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气。   江羽故意没跟上施闻钦,他想看看施闻钦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怎么出招。   两分钟后,独守空房的施闻钦就按捺不住了,江羽秋的手机开始不停响。   施闻钦以平均五秒的手速,不停给江羽秋转账,一笔比一笔的金额大。   又过了两分钟,房门被推开,江羽秋站在门口,好笑地说:“你就只会这一招吗?不理你,你就一直转账!”   但不得不承认,此招虽险,胜算却异常高。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很是理直气壮:“你说过,你会帮我。”   江羽秋气笑了:“我说在度假村帮你,现在你要是跟我回那间套房,我就帮你。”   施闻钦走了过来,垂眸望着江羽秋,身上散发着那种黏糊糊的气息。   跟江羽秋对视了几秒,施闻钦低头去吻江羽秋的眼角眉梢,动作很轻。   江羽秋心口变得很软,但嘴上还是很硬气:“干嘛,讨好我啊?”   施闻钦没有说话,只是捧起江羽秋的脸,将唇贴了过来。   江羽秋强硬了几秒,最后还是把眼睛闭上,仰头接纳了施闻钦的亲吻。   -   第二天早上,江羽秋睁开眼,施闻钦已经穿好衣服。   见江羽秋醒了,施闻钦俯身在他半垂的眼皮上亲了亲,“你要是累就再睡一会儿,我让他们把早饭送过来。”   江羽秋看到自己锁骨上很两个颜色很深的吻痕,当即打了一下施闻钦。   江羽秋用力揉了揉那块皮肤,很生气:“都说不让你留印子了,你这样我怎么出去?”   施闻钦摁住江羽秋的手,脱口而出:“你现在不在奶茶店上班,不会被他们笑,不需要用创可贴遮掩。”   他说完,房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记忆处在2.0版本的施闻钦,是不会知道江羽秋曾经用创可贴遮挡过吻痕。   江羽秋怔怔地看着施闻钦:“你想起来了?”   施闻钦自己也是一愣,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回过神的江羽秋眼睛雪亮:“不错,这个症状可能是恢复记忆的前兆,等你有时间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   看江羽秋很高兴,施闻钦应了一声“好”,又在江羽秋眉心印了一个吻。   直到施闻钦上班离开,江羽秋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   虽说施闻钦恢不恢复记忆,既不影响施闻钦的生活,也不影响他俩的感情,但谁会愿意让自己的恋人失去他们共同生活过的记忆?   一切都似乎朝着好的方向前行。   江羽秋心情不错地起床,吃过饭后,他问管家能不能找人送他出去?   这里不好打车,江羽秋想回奶茶店办正式离职的手续。   听完江羽秋的要求,管家微微欠身:“谨遵您的意志,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江羽秋:……   江羽秋怀疑管家背着他看了霸总文学,但应该不是国内的,疑似是英式霸总文学?   管家说话风格透着一股唐家屯味……   江羽秋以为管家会为他找一个司机,没想到他戴上白色的手套,亲自开车送江羽秋。   整个路上,江羽秋就一个感受,如坐针毡、如芒在刺、如履薄冰、如临大敌、如丧考妣……   如到最后,江羽秋已经不认识如这个字了。   车子停到奶茶店门口,管家亲自为江羽秋打开车门,然后双手交叠在前,跟在江羽秋身后。   江羽秋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回头,想说自己真的已经老实,求管家放过。   管家却说:“抱歉,是我的失职。”   江羽秋:?   管家走到江羽秋身旁,抬起手臂放到江羽秋面前,“请您上台阶。”   江羽秋:你是请我社死吧。   不少路人投过来好奇的目光,就连想要跟江羽秋打招呼的收银,看到这个场景,都吓得缩回脖子。   江羽秋心里土拨鼠尖叫,面上却维持着人机的微笑。   他扶着管家的手臂,迈起来,他迈起来了,迈起了高贵的步子!   往日稳如老狗的店长,在看到管家的气度,以及被管家扶着,迅速膨胀起来的前店员小江,不安地苍蝇搓手。   店长走上前,用词斟酌:“小江……少爷?”   江羽秋优雅地收回手,管家自动站在他身后,像是梁静茹一般,给了江羽秋莫大的勇气。   他微笑着说,“叫我小江就好,与民同乐嘛。”   店长……   收银嘴蠕动了几下,被敏锐的江羽秋察觉到,转头用眼神杀过去。   江羽秋:“这位路人收银,请你把心里的吐槽麦关掉。”   收银仗着店内没有客人,破口大骂:“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百亿妹,不喜欢人家了,叫人家路人收银。江北城,你好狠的心!我李芷若在此发誓,若是回头,如有此珠。”   “……”   江羽秋收了戏精的神通,对另一位戏精说:“你串台也太多了吧?”   李思雯娇羞一笑,“人家爱看书嘛。”   江羽秋想说你看点正经书吧,但店里来顾客了,他也就先跟店长谈正式离职的事。   现在奶茶店已经招到新人,更别说江羽秋已经不是过去的小江,而店长……还是过去的店长,只能痛快应允。   江羽秋去更衣室拿自己的东西,管家还一丝不苟地跟在身后,尽职尽责扮演着管家的身份,虽然他真的是管家……   江羽秋收拾好东西,管家自然地接过来:“少爷,小心您娇嫩的手。”   江羽秋当即就想反驳,他已经不是穿粉色娇嫩的年纪了!   但对上管家那双眼睛,江羽秋闭麦了。   管家将江羽秋的私人物品放到车厢时,李思雯找到机会跟江羽秋八卦。   李思雯盯着店外的管家,小声问江羽秋:“敢问,这位384式的管家是?”   江羽秋扯扯嘴角:“……施闻钦的管家。”   李思雯嘿嘿一笑。   江羽秋立刻警觉:“你又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管家进来了,李思雯一秒正经,用苦情女主的语气对江羽秋说:“你走吧,走了之后不要再来了,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瓜葛,我们的……多肉,以后将由我一个人抚养。”   江羽秋冷酷一哼:“你想得美!”   说完抱起窗台那盆多肉,冷酷无情地离开了李思雯的视线。   李思雯:……   真是薅不了他一根羊毛,抠门!   -   从奶茶店离开,江羽秋又回了一趟出租屋。   打开门,就看见鞋柜最上面那两双拖鞋,江羽秋想起他跟施闻钦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嘴角软了软。   他简单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想了想,又将给施闻钦买的那件长款羽绒服带走了,还有那两双拖鞋。   穿着旧拖鞋,把自己的衣服添进施闻钦主卧的衣柜里,江羽秋终于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收拾好,他躺在床上,心里充斥着一种轻盈盈的,说不出是愉悦还是满足的情绪。   中午施闻钦没回来吃饭,晚上打电话说研发部那边出了问题,让江羽秋先睡。   平时施闻钦下班都很准时,这是他俩在一起后,江羽秋独自睡觉。   本来他今晚还想逗逗施闻钦,说自己脚好了,要搬回去住,想看看施闻钦哄人的法子会不会一直这么单调。   江羽秋有点惋惜,但没有打扰施闻钦的工作,回了一个“好”。   晚上江羽秋趴在床上,在网上查脑科专家。查着查着,江羽秋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江羽秋醒过来一次,发现床边还是空的,施闻钦没有回来。   洗手间的灯没亮,江羽秋揉着眼睛拿起手机。   两个小时前,施闻钦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今晚不回来了。   江羽秋想回施闻钦信息,但已经凌晨,他怕施闻钦会睡在什么地方,自己贸然发消息会吵醒他。   放下手机,江羽秋重新躺到床上。 第43章   第二天早上,江羽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复了施闻钦。   没几秒,施闻钦发消息问他:【醒了?】   江羽秋打着哈欠,趴在床上戳着手机屏幕:【刚醒,你呢?昨天睡觉没?】   很快施闻钦打来视频电话。   江羽秋摁下接通,施闻钦身上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口罩跟帽子,高挺的鼻梁还架着一个白色的护目镜。   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江羽秋坐了起来:“你在实验室?”   施闻钦“嗯”了一声,推开一扇白色的门,走到通风处摘下了口罩。   江羽秋皱眉:“你别告诉我,你昨天没有睡觉,一直待在实验室。”   惜命如施闻钦:“熬夜对身体危害很大,我怎么会不睡觉?这里有我的休息室,我十一点前就休息了。”   说这些话时,施闻钦的神色很骄傲。   江羽秋闻言重新钻进被窝:“那就好。你忙吧,我也要起床了。”   施闻钦没有说话,也没有挂掉视频电话。   江羽秋一开始不理解,但见对方直勾勾看着自己,像是一天见不到他就想得难受似的。   这个恋爱脑,粘人精!   江羽秋在心里咕哝了两句,然后对施闻钦说:“我会想你的,你好好工作,早点回来。”   见江羽秋坦率地表达了对自己的思念,并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藏在心里,施闻钦心满意足:“好。”   挂了视频电话,江羽秋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撩开被子,起床洗漱。   见江羽秋从楼上下来,管家上前,身体微欠地询问:“少爷,今天您是想吃西式早餐,还是中式的?”   江羽秋摸着空荡荡的肚皮,朝厨房探头看去,“还没有做好吗?”   管家说:“厨师为您准备了两份早餐。”   江羽秋“啊”了一声:“今天就我一个人,做两份会浪费的。”   管家微笑地看着江羽秋:“尊贵如您,您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江羽秋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别这样了,之前是我不对。”   管家笑了一下:“吃饭吧。”   江羽秋低着头:“嗯。”   进了厨房,江羽秋才知道什么中西早餐,什么他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其实就是煎了几片培根,还有一撮玉米粒,法式的硬邦邦面包。   中式就好很多,有热乎乎的粥,造型好看的小包子、蔬菜跟肉。   江羽秋越发肯定管家晚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各种霸总小说,然后想着怎么挤兑他,揶揄他。   哼!   -   吃过早饭,江羽秋收到了方明琅妈妈的消息。   经过他这个金牌补习老师的辅导,方明琅她们的数学成绩有显著地提升。   但现在江羽秋不住在那个小区,补习变得不方便,前几天脚受伤的时候,他跟方妈妈商量了一下,可以线上进行辅导。   已经不用为生计发愁的土豪小江,没有再跟方妈妈要补习费。   方明琅她们刚考过数学,方妈妈习惯性把试卷发给江羽秋看。   江羽秋看过后,回复方妈妈:【我看了她俩的错题,之前讲过的知识点,这次都没有错,后面那两道大题,我晚上跟她们讲。】   方妈妈有点不好意思,给江羽秋包了一个红包。   江羽秋没有要:【吃了您那么多小笼包,补一两个错题而已。】   见江羽秋坚持不要,方妈妈只好说:【那等你来,我再给你蒸。】   江羽秋:【好的。】   跟方妈妈沟通完,江羽秋在网上找了相似的题型,准备晚上给她俩捋清了解题思路,让她们巩固一遍。   等江羽秋备完课,已经临近中午。   管家敲开了江羽秋的门,说厨师炖了施闻钦爱喝的汤,问江羽秋要不要给施闻钦送到公司。   江羽秋有些犹豫:“他应该很忙,我过去打扰不好吧?”   管家说:“再忙也是要吃饭的。”   江羽秋想到施闻钦那个性格,觉得管家说得很对,再忙也不耽误施闻钦爱惜自己的生命。   管家似乎料准江羽秋会去,已经将汤跟午餐装进食盒,其中还有一份江羽秋的。   江羽秋拎着食盒走到玄关,看着跟在身后的管家,表情微妙:“今天……不是你送吧?”   “今天由司机送您。”管家微微一笑:“如果您想要我来送……”   不等他说完,江羽秋果断说:“不用。”   看着江羽秋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管家失笑。等人离开别墅,他才回去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   -   施闻钦已经从实验室回了公司,接到江羽秋要过来送午饭的电话,特意脱下衬衫,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羊毛衫。   他谨记造型师说过的话,约会时衣着要居家,不要表露强势。   施闻钦注重细节,所以他跟江羽秋的感情稳定又健康,而被江羽秋打上“家暴”标签的施宸,就很不注重小细节,这才导致感情波折不断。   想到反面教材施宸,施闻钦在镜前整理自己的仪容,将细节把控到头发丝那么细。   十一点半的时候,前台打电话说人到了,已经请他进了直达的电梯。   施闻钦挂了电话,去电梯接江羽秋。   秘书处的人见施闻钦出来了,还以为他有什么事,站起来叫了一声“施总”。施闻钦却冲他们摆了一下手,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秘书处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施闻钦去干什么。   安静了几分钟,负责施闻钦行程的秘书开口:“你们看见施总身上的衣服没?”   负责审理重要文件以及合同的秘书:“怎么是羊毛衫?我记得施总穿的是衬衫呀。”   负责打理办公室,以及琐碎事务的秘书:“施总办公室备着几套休闲的衣服,我定期会送去清洗、熨烫。”   很快,施闻钦回来了,跟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个长相很好看的青年。   秘书处的人假装忙碌,实则用余光偷看青年,以及提着食盒的施闻钦。   等施闻钦跟青年进了办公室,大家交换了几个眼神。   其中一个秘书挑眉:这是谁?   另一个秘书摇头:不知道。   第三个秘书抿着唇,眼睛一直在笑:该不会是恋人吧?   最后几个人一致看向办公室,投以暧昧且八卦的眼神。   办公室内的江羽秋也在谈论他们:“我刚才直接进来,没跟他们打招呼不太好吧?”   见面要叫人,几乎是刻在基因里的,毕竟哪个小孩没经历过家长的耳提面命?   施闻钦把餐盒放到办公桌上:“不用,他们都在忙。”   江羽秋一想也是,瞬间把刚才的想法抛到脑后,开始打量施闻钦的办公室。   这是他第一次来施闻钦的公司,比想象的还要大,从巨大的落地窗好像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江羽秋坐在真皮转椅上,拿着有一定分量的钢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刷刷刷,潇洒得仿佛在签一笔过亿的合同。   施闻钦低头一看,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江羽秋,到此一游!   最后一笔霸气一点,力透纸背,留下洒脱的墨水。   施闻钦把纸收了起来。   江羽秋化身霸总,冲施闻钦点了点下巴,精英范十足道:“小施,今天还有什么合同需要我签?”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只好又给他找了一张空白的纸。   江羽秋低头,在纸上又是刷刷刷,一份崭新的过亿合同诞生。   江羽秋拧上笔盖,仍旧是大佬的做派:“你最近工作的表现还不错,从下个季度起,工资涨三倍。”   施闻钦“嗯”了一声。   江羽秋不满:“你应该说谢谢老板。”   施闻钦瘫着脸:“谢谢老板。”   江羽秋满意了,霸总戏瘾也得到抒发,起身道:“吃饭吧。”   施闻钦没有说话,只是抓了抓江羽秋的手,用一双黏糊的眼睛不停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在心里又念了施闻钦一句粘人精,但施闻钦俯下身来时,江羽秋很自然将手臂攀到他的颈上,仰头将唇贴了过去。   他们接了一个很长的吻,施闻钦把江羽秋推到实木的办公桌上,宽大的手掌贴在江羽秋侧颈的动脉,感受着江羽秋脉管的跳动。   江羽秋的腿被分开了一点,施闻钦挤在他身前,吻得很用力,唇齿间发出湿濡的水声,江羽秋好像承受不住似的,喉结滚动得很厉害。   看着江羽秋扇动的眼睫,施闻钦舔了两下他的唇瓣,又去亲他的眼皮,还用鼻尖蹭江羽秋。   江羽秋得以喘息,唇红得不像话。那口气刚喘匀,下一秒又被捉住下巴,吻过来。   施闻钦像是采撷什么似的,沿着江羽秋的唇线舔舐了好一会儿,然后撬开,去勾他的舌尖。   终于亲昵够了,施闻钦放开江羽秋,低头看了一眼江羽秋,又爱不释手地把他抱住。   江羽秋真受不了施闻钦,搞得好像他们三年没见似的,推了一下他,说:“饿了。”   施闻钦这才将食盒拿过来,打开盖子给江羽秋吃饭。   办公室有单独的卫生间,江羽秋去里面洗过手,然后就听见施闻钦皱眉说:“汤不是很热。”   江羽秋扫了他一眼:“不是很热怪谁?”   施闻钦闭嘴不说话了,难得没有挑食抱怨,老实地把午饭吃完了。   -   吃过晚饭,江羽秋没有多待,在施闻钦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拎着空饭盒离开了。   晚上江羽秋跟方明琅她们打视频,讲解最后两道大题。   知道江羽秋上课习惯,所以等他讲完题,方明琅才嘿嘿笑道:“昨天你们去约会了?”   江羽秋否认:“没有。”   方明琅不相信:“昨天晚上我明明在姿柏酒店门口看见酷子哥了。”   “我为人师表,从不撒谎。”江羽秋敲敲桌子:“这位同学,质疑老师人品,罚你多做一道数学题。”   方明琅吃瘪地努努嘴,仍旧坚持:“我就是看见了。”   女同学幸灾乐祸:“我就说让你做完江老师的题再八卦,你非要不听。”   江老师公平公正,对女同学说:“你,扰乱课堂秩序,也加罚一道题。”   女同学:……   这下换方明琅幸灾乐祸了。   看着两颗埋首在书桌前做题的脑袋,江羽秋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喝了一口没有茶叶的茶,还装模作样地吐了一下不存在的茶沫子。   结束了今天的辅导,江羽秋舒展了一下四肢,起身回了卧室。   施闻钦已经洗好澡,正躺在床上等江羽秋。   江羽秋打开衣柜,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施闻钦在床上等了几分钟,最终还是下床去浴室找江羽秋。   -   一直到凌晨,江羽秋才被施闻钦放在床上,一沾枕头立刻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亮,江羽秋活动了一下身体,在心里骂了施闻钦两分钟。   上午闲着没事,江羽秋坐车去书店,买了一些学习用的书,给方明琅她们选了两本刷题册。   逛完书店,江羽秋又避开司机去美食城转了一圈。   自从搬到施闻钦家,江羽秋连垃圾食品都没得吃。他想吃淀粉肠、关东煮想很久了。   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出来后江羽秋的肚子就鼓起一点,他咬着糖葫芦,在外面散了散身上的味道,这才坐进车里。   江羽秋不想听施闻钦唠叨健康养生,怕司机是他的眼线,因此才想避开司机偷吃。   吃饱喝足,江羽秋歪在车内靠坐上,眯着眼睛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江羽秋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然后叫停了司机。   沈锦然手里拿着一杯凉透了的咖啡,坐在商业街入口的花坛上,旁边还放着一个纸箱子。   他仰头看着浅灰色的天,从早上到现在,明明经历了一系列糟心的事,他的心情却诡异的平静。   甚至在看见江羽秋,他还能露出浅浅的微笑,主动打招呼:“又见面了。”   江羽秋静静地看着沈锦然,他的语气跟笑容,让人觉得他心情不错,但江羽秋看他穿着单薄的衣衫,旁边放着辞职才会用到的纸箱子,实在无法把“愉悦”这两个字贴在沈锦然身上。   好像每次遇见沈锦然,他都很狼狈,江羽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拿着深情男二的剧本。   谁能想到深情男二跟主角攻走在一起……   你别说,江羽秋还真看过这个题材的小说。借用收银的话来说,谁让他们酷爱读书呢?   江羽秋问沈锦然:“你没事吧?”   沈锦然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没事,只是从公司离开了。”   听出沈锦然话里那丝难以察觉的迷茫跟怅然,江羽秋坐到他旁边。   “你能力这么强,去什么地方都可以重头来过。”江羽秋真心实意道。   沈锦然看着江羽秋望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喉头瞬间涌出无数话。   说起来很奇怪,面对这个仅仅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沈锦然莫名有一种倾诉欲。   可能是因为江羽秋跟他所处的圈子毫无瓜葛,也可能是因为江羽秋有着很高的亲和力,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沈锦然喉咙动了一下,想要压下那种不应该的倾诉欲,但江羽秋接下来的话,彻底冲破他的心理防线。   江羽秋说:“像你这么优秀的员工都不珍惜,这种公司真没必要留恋。我觉得你应该庆幸,这次离职是你的新生。”   这种常见的安慰词从江羽秋嘴里说出来,显得可信度很高,也或许是沈锦然最近遇到的挫折太多,他的眼眶发涩。   许久,沈锦然才艰难开口:“我出轨了。”   江羽秋:!!!   谁知道他一个平A,换回来了沈锦然的大招。   沈锦然声音紧涩:“那天晚上跟施宸吵架,我喝多了……”   他好像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脸颊被寒风吹得苍白,嘴唇微抖。   停顿了良久,沈锦然低头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样也好,总算能离婚了。”   他好像真的释然了,要放下那些沉重压在身上的感情。   对施宸不敢宣之于口的暗恋,对沈家的养育之恩,在这一刻终于愿意全部放下来。   江羽秋望着沈锦然苍白的侧脸,这才注意到他薄薄的衣领下,有两个红色的印子。   对这种印子,江羽秋再熟悉不过了。   没由来的,他忽然想起昨晚方明琅提到过,但他压根没当回事的话。   方明琅说前天晚上在姿柏酒店前见到了施闻钦,而那天晚上施闻钦没回来……   江羽秋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在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问出口了,“那个人是谁?”   沈锦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乍一听见江羽秋的询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是……”江羽秋看着沈锦然,嗓音微哑:“施宸的亲弟弟吗?”   沈锦然颜色偏浅的瞳仁动了动,他没有否认,把眼睛垂了下来。   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自己的重要原因,出轨已经很差的行为了,更差劲的是出轨对象是自己伴侣的亲弟弟。   江羽秋跟沈锦然谁都没有再说话。   寒风好像钻进了江羽秋的身体里,一路冷到胸肺,骨头缝都在发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锦然率先回过神,歉意地看着江羽秋:“抱歉,跟你说这些不好的事。”   江羽秋垂着眼,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你的错,有些事来了挡都挡不住。”   沈锦然只当江羽秋安慰自己:“或许吧,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一直这么逃避下去。”   江羽秋抬起头,沈锦然仿佛在经历了极大的挫折与痛苦后,终于下定决心从窒息的沼泽里脱身,让自己重获新生。   他的脸色虽然还是惨白一片,但眼睛里没有过去的疲惫,变得坚定果决。   如果这场意外的出轨,是为了让沈锦然脱胎换骨,逆境求生,那它的目的达到了。   作为一个读者,江羽秋看到沈锦然的改变会为他开心,但付出的代价是施闻钦……   江羽秋很冷幽默地想,施闻钦的唧唧成了工具唧,是沈锦然与施宸离婚的重要催化剂。   让施闻钦嫌弃他起的沈五字这个名字,以后他要叫施闻钦催化唧。   可能是笑话太冷,江羽秋笑不出来。   -   跟沈锦然分开后,江羽秋去了施闻钦的公司。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脸埋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台的人认出了江羽秋,痛快地放行。江羽秋乘电梯去了施闻钦办公的楼层,经过秘书处时,大家都在隐蔽地看他。   江羽秋什么都没有察觉,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下,直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施闻钦没听到敲门,眉头微蹙,看到门口的人是江羽秋,眉间的褶皱立刻荡平。   “你怎么来了?”   施闻钦的声音很平和,甚至有点高兴,这让秘书处的人都很震惊。   江羽秋把房门关上,目光重重地落在施闻钦脸上,直白地问:“前天晚上,你有没有去酒店?” 第44章   江羽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呼吸却很急,强势像是伪装出来的。   但施闻钦没有识破,听到江羽秋的话后,下意识避开了江羽秋的视线。   看到施闻钦这个心虚的反应,江羽秋的心脏狠狠扯了一下,呼进胸腔的空气变得尖锐冰冷。   他又问了施闻钦一遍,声音很重:“前天晚上,你没有去姿柏酒店吗?”   施闻钦喉咙滚了滚,仍旧不敢直视江羽秋的眼睛,声音低而轻:“我没有……”   前天晚上,施闻钦的确离开了实验室一个半小时。他去见从国外特意飞回来的设计师,为他跟江羽秋设计婚戒的设计师。   这个设计师住在姿柏酒店,因此他俩约在酒店下面的咖啡厅见面,并不是在酒店里面。   施闻钦觉得自己没有对江羽秋撒谎,于是理直气壮起来,坚持刚才的说辞:“我没有去酒店!”   见施闻钦像每一个劈腿的渣男一样,梗着脖子咬死不承认,江羽秋气极,笑出声。   好,很好!   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施闻钦,居然也搞死不认账这套。   施闻钦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江羽秋的怒火,虽然他觉得自己没有撒谎,但惹江羽秋不高兴到底是不应该的。   他不是他哥,热衷于惹伴侣生气。   施闻钦伸手去拉江羽秋,脸上又浮现那种想要安抚江羽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神情。   最后,施闻钦干巴巴说:“你别生气。”   江羽秋像是被什么细菌碰到似的,立刻嫌恶地甩开施闻钦的手。   施闻钦的手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江羽秋,不明白江羽秋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都不让自己碰了。   这时,秘书敲了敲房门,有一份合同需要施闻钦签。   江羽秋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情绪似的,在秘书进来后背过身体,走到了办公室的沙发组。   秘书隐约觉得气氛不对,多余的话一句没说,安静地等着施闻钦看合同。   施闻钦拿着文件坐到转椅上,先是看了一眼江羽秋,然后仔细过目手里的合同,偶尔问秘书几个问题。   确定没有问题,施闻钦签下自己的名字,交给了秘书。   秘书拿上合同,多一秒都不愿意待,火速离开,并且关上了房门。   看着沙发组背对着自己的江羽秋,施闻钦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犹豫了几秒拿出手机。   很快,江羽秋手机开始频繁响起转款到账的声音。   金币摇晃的声音,原本非常清脆好听,但现在哗啦啦的,每一声都像噪音一样刺在江羽秋耳膜。   他最初把施闻钦捡回家,就是为了得到相应的报酬。   后来施闻钦喜欢他,死皮赖脸黏着他,江羽秋好心好意给了他一个追求自己的机会。谁知道施闻钦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还恢复记忆消失不见了。   江羽秋觉得自己是真傻,明明知道施闻钦的身份,打定主意讨完债就离开,结果又上了施闻钦的当。   果然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江羽秋是男人,当然也归类在“不是好东西”的范畴内。   这些日子,施闻钦陆陆续续给他转了几十万,按理说已经够付施闻钦失忆那段时间的费用,但他都不是好东西了,讲什么礼仪道德、高风亮节、拾“男”不昧!   今天他就寡廉鲜耻、无恶不作、狮子大开口了!   江羽秋腾地坐起来,气势汹汹走向施闻钦。   施闻钦看到江羽秋的面色,眼皮一跳,忍不住往转椅靠背挪了挪。   江羽秋站到施闻钦面前,隔着办公室与他对峙几秒,然后冷冷说:“你也别几万几万,抠抠搜搜地转钱了。当初说好五百万,今天给我打过来,听见没有!”   施闻钦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身体坐直了一些,终于敢跟江羽秋对视。   施闻钦很痛快就应允了:“可以。”   反正他们结婚后,他的钱也是江羽秋的钱,只要江羽秋不生气,一切都好说。   答应完江羽秋,施闻钦脑子模模糊糊响起一道声音——   “你一看就有钱,我凭什么不能记账!我不仅要记,我还要大记特记!将来你必须给我钱,要给我很多很多钱!”   声音很明显是江羽秋的,但施闻钦却不记得他说这番话的场景。   看到施闻钦晃神敷衍的表情,一股无名怒火烧在江羽秋心头。   他上前,踹了施闻钦一脚,然后砸门离开了。   施闻钦身上挨了一下,看着江羽秋怒冲冲的背影,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站起来,追了出去,身上的脚印都没来得及拍掉。   -   秘书处的人先是看见江羽秋大步流星地走出来,他的呼吸很重,脸色也不好看,好像发了很大的火。   没一会儿,施闻钦追了出来,他的表情则是有些茫然的,像是每一个惹怒了伴侣,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傻直男。   他俩先后离开后,秘书处的人对视了几秒,用嘴型无声八卦。   “吵架了?”   “好像是。”   “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办公室气压很低。”   “施总第一次谈恋爱,会吵架也应该。”   “他那个性格确实……”   施闻钦应该是没追上江羽秋,或者是江羽秋压根没搭理施闻钦。总之没多久,施闻钦沉默地一个人走了回来。   临进办公室前,施闻钦把自己的贴身秘书叫了进来。   在听到施闻钦要自己给江羽秋转五百万,秘书在心里惊声尖叫,No——   这不是拿钱侮辱人吗!   虽然现在大家都很喜欢这种“侮辱方式”,但看江先生的面相、干净的气质,妥妥是青春片的纯爱少年。   如果他收到了这笔转账,会不会觉得施总只是想跟他玩玩?误会加深后,两个人会不会分手?   如果两个人分手了,施总又会不会刁难他们这些秘书?   这一刻,秘书觉醒了神助攻的技能。   有他在,绝不能让总裁跟“夫人”分手!   秘书大胆进谏:“施总,我觉得吵架完就给对方打这么一大笔钱,会让对方觉得您在瞧不起他,其实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   施闻钦皱眉:“我们从不吵架!”   秘书:……   施闻钦下巴扬起一点:“不过,你说的其他办法是什么?我可以听一听。”   “……”秘书想了想,然后说:“用真心。”   施闻钦怀疑道:“用真心就可以吗?”   秘书无比确定:“用真心就可以!”   施闻钦琢磨了两秒,然后对秘书说:“你先真心地给他打五百万。”   秘书:……   秘书在心里尔康招手:大人,您这样,“夫人”会跑的!   -   江羽秋确实要跑。   坐车回去后,江羽秋怒气未消进了卧室,看见装饰的壁画,他摘下来就要砸。   但想起这幅画的价格,江羽秋慢慢地放下了画,毕竟艺术无罪。   紧接着他看见一面衣冠镜,江羽秋抄起床头柜上的电子钟……   镜子砸坏了对施闻钦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家里的保姆得收拾,而他们对自己挺好的。   江羽秋松下肩膀,将电子钟放回了原处。   心里的邪火实在无处发泄,江羽秋把床上的抱枕一个个推搡到了地上,表情冷酷。   之后他又学颠剧主角,剪了施闻钦一件衣服,想让这个世界发烂发臭。   把所有的脾气都发泄出去,江羽秋眼神空洞地坐到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羽秋收到了施闻钦打来的钱。   看着躺在账户上的巨额存款,又看了看那件碎成布条的衣服,江羽秋先是觉得怪没意思的,随后又噌地站起来。   他都已经打败全国80%的人,变得这么有钱了,还留恋一个渣男干什么!   江羽秋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开始往里面装衣服。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去他施闻钦的,他才不在乎!他要重新高考,去大学泡最帅的同学!   越想江羽秋越上头,随后把行李箱一扔,决定从头开始,旧衣服也不带了,反正他有钱重新买。   江羽秋拿上自己的身份证件,叫了一辆车直奔机场。   江羽秋满脑子都是中二剧本,什么三年之期,龙王归来,什么莫欺少年穷的退婚流,什么今日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要你高攀不起。   总之,三年后他将石破天惊、华丽归来!   江羽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坐在飞机场大厅在网上查城市攻略。   先好好玩几天,等把自己玩高兴了,然后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备战明年的高考。   江羽秋搜索温度适宜的南方旅游城市,看着密密麻麻的介绍,江羽秋忍不住晃神。   他摇摇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干净,继续查看攻略,但很快大脑又会被大量的情绪占据。   这么反反复复好久,江羽秋终于选定一座城市,订了时间最快的航班。   江羽秋拿着飞机牌过了安检,然后接到了施闻钦的电话。   江羽秋是不想接的,直接挂掉,但施闻钦一直打一直打,他还是接听了。   施闻钦语气听起来有些急:“你怎么没在家?”   江羽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漠地说:“打电话什么事?”   听到播报航班的声音,看着脚边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施闻钦顿时警惕起来:“你现在在哪儿?”   江羽秋朝登机口走去,“在飞机场。”   他本来是不想说,但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对施闻钦的怨念,撂下狠话:“我要走了,你也追求你的幸福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施闻钦着急道:“你要去哪儿?”   江羽秋:“这就不用你管了,反正我不会打扰你的好事。”   电话那头的施闻钦似乎不理解江羽秋的话,一直追问他为什么要走,最后坦诚了自己的错误。   “我是说谎了,但你不要走,我过去找你。”   江羽秋咬牙切齿:“你终于肯承认了!”   施闻钦的声音很低,语速却很快,显得仓促而慌张:“对不起,你别走。”   江羽秋要走的心很坚决,但听见施闻钦那句“你别走”,眼眶忽然变得很涩,强压下去的情绪被施闻钦轻松搅了起来。   江羽秋的手机断断续续响起机场的广播声,施闻钦耳力很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你现在在京都汇德机场是吗?我马上过去,你不要走。”   江羽秋心道,他才不是一个恋爱脑,听施闻钦几句花言巧语,就会原谅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但话又说回来,万一真有什么误会呢。   他也不是要为施闻钦说话,主要这里是一个狗血小说世界,发生误会的概率还是很大很大的,莫名其妙的巧合又特别特别多。   江羽秋挂掉电话,默默取消了航班,决定给施闻钦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他真跟沈锦然发生了什么,江羽秋立刻就走。   但如果那天晚上是沈锦然喝多了,以为跟施闻钦怎么样了,实际没有发生什么,那……   江羽秋坐在候机厅,脑子胡思乱想着,越想越心烦,每一分钟都是难熬的。   等了一个多小时,江羽秋怀疑施闻钦是不是堵车了,怎么还没有过来?   五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给施闻钦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一通,江羽秋刚要质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您好。”   听出是沈锦然的声音,江羽秋愣了一下,喉咙发紧:“施闻钦呢?”   “他……”那边明显停顿了一下,“他在楼上吧。”   楼上?   江羽秋问:“他在家?”   沈锦然“嗯”了一声,又说:“您先别挂,我去楼上看看。”   江羽秋没有说话,把电话掐断了。   在听到沈锦然的声音那刻,江羽秋还觉得施闻钦特意把他叫过来,一块跟他自己解释。   没想到,施闻钦是迫不及待把沈锦然叫到家里,压根没想着来找他。   江羽秋一气之下,拉黑了施闻钦所有联系方式,没管哪座城市,订了一个最快离开的航班。   -   施闻钦听了秘书的建议,真心地给江羽秋打了钱。   在网上查过哄人攻略后,又真心地订了鲜花,还真心给厨师打电话,让他用真心给江羽秋做一份麻辣小龙虾。   前几天江羽秋在外面偷吃小龙虾,被施闻钦抓住了,后来他让家里的厨师做,江羽秋说不是麻辣的不好吃。   施闻钦想,江羽秋今天这么生气,那就让他吃一次麻辣的小龙虾吧。   临近中午的时候,管家打来电话说,江羽秋剪了施闻钦一件衣服,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   管家的电话打过来时,施闻钦正在开高层的会议。   挂掉电话,施闻钦匆匆结束会议,叫司机在楼下等他。   会议上,施遇偷偷摸鱼打游戏,施闻钦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回来后脸色开始不对劲。   散会后,施遇忍不住跟了过去,听见他哥先后跟司机,还有管家打了一通电话。   施遇隐约听到江羽秋要离开,神情顿时为之一振。   出息了我的小江同学,居然想到以退为进,欲拒还迎的套路!   施遇厚着脸皮,坐进施闻钦的车里。   施闻钦以为是自己说谎惹到江羽秋,才导致他要离开,整个人不安而焦急,压根没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座位的施遇。   江羽秋这么一闹,施遇预感他哥的天平会偏向江羽秋,因此偷偷给沈锦然发了一条消息,说有事要谈,地点约在了他哥的别墅。   施遇设想的剧本是,江羽秋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施闻钦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如果不选择他,他就要离开。   而他哥,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江羽秋,心里一软,答应跟他在一起。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温馨的一幕,恰巧被沈锦然看见。   施遇觉得沈锦然不是一个会死缠烂打的人,只要让他看见施闻钦答应跟江羽秋在一起的画面,沈锦然一定会黯然退场。   施家的危机完美解决。   而他,施遇全场最佳mvp!   -   施遇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等到了别墅,才知道江羽秋已经走了,他满脑袋问号。   不是哥们,你还真跑啊。   欲擒故纵不是应该在对方最上头的时候搞嘛,找人的过程也是情绪慢慢平稳的过程,江羽秋怎么真的跑了?   见江羽秋没有在家,施闻钦的不安推到顶峰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那个谎言会惹江羽秋这么生气。   施闻钦给江羽秋打电话,对方一直不接。   看着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踱步的施闻钦,施遇拿出手机录像,想要给沈锦然看。   等江羽秋接通电话,施遇将摄像头移上去一点,拍摄他哥的脸。   发现施闻钦真的很焦虑,施遇隐约觉得不对劲,但没有多想。   直到施闻钦开始跟江羽秋讲话,语气不是平日的四平八稳,甚至说出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啪嗒一声。   施遇的手机掉了,他瞠目地望着施闻钦,无法想象那么自我、那么唯我独尊的人,竟然会有承认自己错误的那天。   在施闻钦说“你别走”的时候,施遇听出了一丝央求,像是真的很着急,很担心江羽秋走掉。   那一刻,施遇产生了怀疑。   等施闻钦挂了电话,施遇按捺不住,开口问:“……哥,你到底喜欢谁?”   施闻钦没空搭理施遇,只是焦灼道:“你开着你的跑车吗?送我去机场。”   施遇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解释“我是跟你坐一辆车来的”,还是该震惊施闻钦居然愿意坐他的跑车。   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讷讷地说:“我没开跑车。”   施闻钦闻言,抓着手机阔步走出了房间。   施遇惊疑不定,怀疑自己是不是闯了什么大祸。   但他一直在撮合江羽秋跟他哥,没犯什么天条吧?哪怕他哥一直爱的人是江羽秋,应该也没有……   施遇跟在施闻钦身后,他从未见过施闻钦这么着急,忍不住劝道:“就算江羽秋坐飞机走了,也能追……”   施闻钦像是听不得“江羽秋坐飞机离开”这种话,一个厉眼扫过来。   施遇当即闭嘴。   施闻钦三步并两步,快速往楼下走。   可能是因为心不静,施闻钦一脚踩空,凭着超强的平衡力他稳住身体,没跌下去,但还是被惯性带着一路大跨步地冲下台阶。   虽然施闻钦没有撞到任何地方,但剧烈的冲力导致脑组织与颅骨发生碰撞。   那一瞬间,施闻钦耳鸣,恶心,还有大量的记忆片段朝他涌来。   “哥——”   施遇头皮麻了一半,快步走下台阶,及时扶住了施闻钦。   手机滑出了客厅,施闻钦伸手抓了抓,记忆好像回到了江羽秋生病的那个晚上。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把手机看成了感冒药,想要去够那袋药。   江羽秋发了高烧,还等着他把药拿回去。   看着昏过去的施闻钦,施遇心口一颤:“哥,你别吓我。”   管家赶忙走过来,帮着施遇将施闻钦扶到车上,一块去了医院。   -   沈锦然来的时候,别墅的门虚掩着,他敲了两下。   门彻底开了,沈锦然犹豫片刻,走了进去。   客厅的地上躺着一部手机,沈锦然刚走过去,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一个叫秋秋的联系人。   屏幕上布满了蛛网裂痕,沈锦然刚拿起手机,不知道手机是不是摔坏了,手机屏幕失灵乱跳,竟然接通了电话。   沈锦然只好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您好。”   沈锦然以为这是施遇的电话,没想到对方开口就问施闻钦,沈锦然顿了一下,没在客厅看见人,应该就是在楼上。   他回复了对方,对方又问施闻钦是不是在家。   沈锦然觉得声音有点熟悉,回复了对方几句,那边没有多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沈锦然看着“秋秋”这个备注,想到了江羽秋。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江羽秋的通讯录,跟刚才打来的这通电话号码一模一样。   沈锦然看着施闻钦手机“秋秋”这个亲昵的备注,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曾经对江羽秋说过他跟施宸的亲弟弟……   小秋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沈锦然赶忙给江羽秋打了一通电话。 第45章   施遇跟管家将施闻钦送到他常去的私人医院。   到了医院,施闻钦就被医护人员推去检查。施遇不安地等在外面,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直到沈锦然的电话打过来。   艹,江羽秋!   施遇接了沈锦然的电话,语速很快:“然哥,我这边还有点事,我一会儿给你打。”   不等沈锦然开口,施遇挂了电话,连忙给江羽秋打。   施闻钦说要去机场接江羽秋回来,现在人昏过去了,肯定不能过去了。   施遇只顾着担心他哥的情况,忘记告诉江羽秋一声。   拨下江羽秋的电话号码,没几秒手机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知道江羽秋那边什么情况,施遇心急如焚,匆忙跟管家说了一句“我哥醒来给我打电话”,然后冲出了医院。   他边朝机场跑,边给自己一个哥们打电话。   像他们这种纨绔子弟,别什么都没有,就是狐朋狗友多,各行各业的二代施遇都认识。   电话一通,施遇着急问:“兄弟,你舅是不是京都汇德机场的老总?”   电话那边的人懒洋洋“昂”了一声:“咋啦?”   施遇说:“你赶紧给你舅打电话,让他联系机场的人,把一个叫江羽秋的人给我扣住!”   男人一头雾水:“这人是谁?犯罪了?”   施遇吼道:“你别管,快点给我联系!他要是飞走了,你兄弟我就没命了!”   虽然没搞明白什么情况,但听施遇嘶声力竭,像出了什么大麻烦的样子,男人抓了一把头发。   “行行,我打个电话问问。扣人不可以,这个是犯法的,顶多帮你找一下。”   施遇慢慢停了下来,智商重新占领高地。   “你让机场广播一下,就说施闻钦昏倒,让江羽秋赶紧来医院。”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别别,别说是施闻钦。”   这要是让媒体知道,那就麻烦了。   想了几秒,施遇说:“让机场广播喊‘江羽秋,你捡回来的男人出事了,快回来’。”   电话另一边的人:……   挂了电话,施遇又给沈锦然发消息,说今天突发意外,有事改天再聊。   很快,沈锦然回过消息:【我到别墅后,不小心接了施闻钦的电话。】   施遇立刻想到了江羽秋,赶忙问:【谁的电话?】   沈锦然:【小秋的。】   沈锦然删删减减,不知道该怎么给施遇解释这件事,毕竟这还涉及他跟施宸,还有另一个人。   但这个误会太大了,沈锦然只好坦白,他先是问:【小秋是不是跟施闻钦在恋爱?】   提到这事施遇就心虚:【嗯。】   沈锦然更加愧疚:【我之前不知道他们在恋爱,不小心说错话了,小秋可能误会我跟施闻钦了。】   沈锦然:【我本来想给他打电话解释,但他关机了。】   沈锦然:【如果你见到小秋,帮我跟他解释一下,我跟施闻钦没什么。】   施遇如遭雷劈。   看来他哥喜欢的人一直是江羽秋,跟沈锦然毫无瓜葛。   最可怕的是,沈锦然是他叫过来的,这才导致沈锦然接了江羽秋的电话,让江羽秋的误会加深。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施遇疯狂挠墙,恨不能穿回一个多小时前,给自己一巴掌。   现在只能指望他兄弟那边给力,将江羽秋拦下来。如果人真的飞走了,他罪过可就大了。   五分钟后,施遇的兄弟打过来电话,“晚了,十分钟前他已经坐上飞机。”   施遇倒抽一口凉气,摇摇晃晃地扶住身旁的墙,感觉自己需要吃一颗救心丸。   -   施闻钦醒来时,病房只有施遇一个人。   看到他哥睁开眼,施遇的心瞬间提起来,小心翼翼叫了一声:“哥。”   施闻钦什么都想起来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脑阵阵发晕。   施遇赶紧走过去,施闻钦用力地摁住他的手,声音嘶哑地问:“他呢?”   施遇表情僵硬,艰涩道:“他走了。”   随后施遇赶忙说:“不过我已经查出他坐的哪个航班,他去了临市,最近那边在网上很火,他应该是去散心了。”   施闻钦刚清醒,记忆还有些混乱,听到施遇的话顿时急了:“你怎么能让他走,他还发着高烧呢!”   说完撩开被子,就要下床去找人。   “医生说你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做剧烈运动。”施遇着急劝道:“哥,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网红景点找人了。”   施闻钦昏迷这几个小时里,施遇给江羽秋打上百个电话,但人一直没有开机。   虽然跟江羽秋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施遇感觉江羽秋是一个很喜欢玩的人,他既然选择去临市,应该会去网红景点打卡。   施遇想的没错,江羽秋现在确实在网红景点。   选这座城市是江羽秋临时起意,不过来都来了……   很喜欢凑热闹的江羽秋从飞机场出来,打车直奔网红景点。   政府在这边建立了一个古镇,不少网红来这里打卡拍照,吸引了大量游客。   江羽秋看了网红拍的美食照片,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他要在这里大吃特吃!   等到了地方,江羽秋才发现人挤人,凡是有点名气的食品店都排着长龙。   看着寸步难行的古镇长街,江羽秋没了逛下去的兴致,找了一家酒店入住。   办理了入住,江羽秋立刻解锁自己新买的手机,报复性点了很多施闻钦不让他吃的烤串、麻辣小龙虾,还有汉堡薯条。   吃饱喝足后,江羽秋后仰倒进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拿出没了电而关机的旧手机,江羽秋两指捏着手机屏转动。   最后他还是没给手机充电,扔到一旁闭上了眼睛。   -   当天晚上,施闻钦不顾一众人的劝阻,坐飞机来到临市找江羽秋。   忍着寒风与头疼,施闻钦去古镇转了一圈,没发现江羽秋的影子。   在心理与生理的双重影响下,施闻钦凌晨发起了高烧。   他从小就注重身体健康,早睡早起,坚持锻炼,远离垃圾食品,因此身体素质很好,几乎没怎么生过病。   这场高烧是施闻钦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他出了很多汗,黏腻腻地躺在床上,既感觉冷又感觉热。   烧到最难受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放在施闻钦的额头。   紧接着那个人靠过来,几乎贴着施闻钦的脸,声音很轻柔:“发烧了?都是因为你挑嘴,什么都不肯吃,身体才会这么差。”   施闻钦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他,又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应该惹他生气。   可能就是自己平时老顶嘴,他才会……   施闻钦忽然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施闻钦涌上来的强烈不安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他抱着还在念叨他不好好吃饭的江羽秋,在对方停下来后,施闻钦才声音沙哑地保证,自己以后会给什么就吃什么。   施闻钦给人的感觉就很重诺,所以江羽秋很轻易就相信了他,摸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了,你睡吧。”   于是,施闻钦抱着江羽秋,把眼睛紧紧地闭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外传来很重的砸门声,施闻钦从沉沉地睡梦中醒来。   怀里空荡荡的,压根没有江羽秋,施闻钦在原地愣了很久。   门外的人还在敲,因为施闻钦的不理会,敲得更加重了,隐约传进来施遇的声音。   “哥,你没事吧?”   施遇是昨天晚上偷偷跟过来的,他担心施闻钦出事。一大早他就来施闻钦的房门外蹲守,但始终没见人出来。这不符合施闻钦的生物作息,施遇这才开始砸门。   在外面等了两分钟,施遇心里的担忧更甚。   正要下楼找酒店工作人员强行开门时,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施闻钦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嘴唇却有些白,额角都是细汗。   施遇心里咯噔了一声:“哥,你发烧了?”   施闻钦看起来很虚弱:“你怎么来了?是有他的消息吗?”   施遇没有见过他哥这样,喉头一梗,像卡了一个小石子似的难受:“……正在找,应该快了。哥,我去给你买点药。”   施闻钦眼睛暗下来,沉默地走了回去,又开始给江羽秋打电话。   -   此时,江羽秋已经登上了回原主户籍地的航班。   上了飞机,江羽秋戴上眼罩想要睡一觉。昨天虽然很早就躺到床上了,但睡得很晚,莫名其妙早上又醒得很早。   他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   江羽秋不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状态,花了五分钟规划自己以后的生活,规划完一秒都没有拖延,快速执行。   既然这里没有什么好玩的,那就开启自己真正的人生。   第一步自然是重新高考,而高考需要在户籍所在地报名与考试。   原主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叔叔收养了他,但他对原主并不好。   高中毕业后原主就没有再读书,选择外出工作,这些年偶尔会叔叔联系。   江羽秋穿过来的第二天,就接到对方借钱的电话,他当时以为这人是骗子,就没有怎么理会。   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江羽秋没时间跟这个叔叔扯皮,找了一个酒店暂时住下。   江羽秋先给中介打电话租房子,又在网上查当地靠谱的复读培训机构。   比起单枪匹马的复读,他更希望像高中那样,跟大家一块读书上课,这样更有学习氛围。   江羽秋上午看了三套房子,下午又去参观复读机构,晚上去商场买了新衣服新鞋子,还吃了披萨跟汉堡。   一整天的时间安排得很满,江羽秋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晚上睡得很快。   -   临市的施闻钦,这一天同样忙碌。   上午发着烧处理公司的事,下午烧退一点,施闻钦坐车去各个江羽秋会去的景点、美食城找人,一直找到晚上重新烧起来,他躺在酒店迷迷糊糊睡过去。   这样找了三天,施闻钦突然在深夜惊醒。   他想起来一件事,江羽秋以前说过要重新读书,会不会回去读书了?   施闻钦发着烧研究怎么订飞机票,这种事平时都是他的秘书做。   但现在是私人原因,而且已经很晚了,施闻钦没有给对方打电话。好在他学习能力强,很快就订好了飞机票。   施闻钦头重脚轻地重新躺回去。   这场高烧异常古怪,从发烧的第二天开始,白天没有任何事,一到夜深人静,他独处的时候就卷土重来。   施闻钦裹着被子,但仍旧感觉有寒气一直往他肺腑骨髓里钻,让梦里的江羽秋都变得冷冰冰,只会说“我要走”这句话。   现实里的江羽秋不是这样的,他的脸是温和的,他的话是讨喜的,他也只会关心自己。   如果他知道自己在发烧,一定会问他怎么了,而不是说我要走。   施闻钦想着江羽秋,发着高烧睡着了。   隔天早上,施闻钦的烧退下来,他坐早班飞机去了江羽秋的家乡,找到了江羽秋的家人。   江羽秋父母去世了,在六年级时跟着自己的亲叔叔生活。   施闻钦从来没听江羽秋提过自己的叔叔,但因为他照顾过江羽秋,施闻钦对这位叔叔的初始感官很好。   等真正见了面,听见对方操着家乡话骂江羽秋是白眼狼,施闻钦皱起眉头。   江国民越说越兴起,没有注意到施闻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这么多年我就算养一条狗,也能养出感情,这个天杀的……”   施闻钦猛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江国民笼罩。   看着施闻钦那双漆黑沉冷的眼眸,江国民后脊发寒,莫名不敢说话。   施闻钦冷着脸,语气冰冷:“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江国民咽了咽唾沫,在施闻钦威慑的目光下,他点了一下头,怂道:“你问,你问。”   施闻钦:“他最近回来过吗?”   江国民:“没有。”   施闻钦又问:“那你能联系到他吗?”   江国民实话实说:“不能,他早给我拉黑了。”   施闻钦耐心告罄,迈腿就走。   江国民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骂咧咧:“小白眼狼尽他娘给老子找事,也不知道从哪里惹到这个黑煞神,找老子……”   施闻钦突然又出现在面前,江国民吓得险些一口气没倒上来。   施闻钦压下眉峰,厉声警告江国民:“别再让我听见你骂他。”   -   江羽秋找到住的地方,以及复读的机构只用了三天。   因为兜里有钱,江羽秋很奢华地找了一个地段很好的二居室,房租每个月三千。   他手里的钱虽然足够他买一套房子,但江羽秋觉得租房性价比更高,买房会掏走他大部分的现金流,这很不划算。   用了一天的时间,把新的家添置满当,江羽秋满足地躺在床上。   现在好的高考复读机构都很重视升学率,入校前要对学生进行面试和考核。   江羽秋昨天去面试,做了两张试卷。下午机构招生老师就高兴地给他打电话,希望江羽秋赶快入学,还说可以帮江羽秋申请一个最优惠的折扣。   像江羽秋这种尖子生进入任何一个复读机构都是金字招牌,如果能考出一个省高考状元,复读机构倒贴江羽秋十万都稳赚不赔。   明天江羽秋就要入学了,重新回归学生生活。   江羽秋觉得好笑的同时又生出一种微妙,他读高中的时候,各科老师严防死守,不许他们恋爱,牵小手。   现在他又是高中生了,但恋爱谈了,小手牵了,更过分的事也做了。   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想施闻钦,江羽秋用被子盖住自己。   他心想,他这个不纯洁的高中生还是不够花天酒地,等再多谈两段恋爱,施闻钦是谁他都不记得了。   江羽秋入睡前告诉自己,一切等上学就好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就一门心思冲高考。   -   施遇知道自己是导致江羽秋跟施闻钦误会的最大祸首,因此他收起纨绔的做派,在施闻钦找江羽秋这段日子,顶起了公司各项事宜。   从江国民家离开后,施闻钦并没有走,而是留在这里继续找人。   半个月内,他拿着江羽秋的照片,找遍了所有中介,打听江羽秋有没有在这里租房。   知道江羽秋要读书,他还跑了复习机构,但都没有找到人。   除夕那晚下了雪,看到窗外的雪花,施闻钦突然从席间离开。   施妈妈刚要开口叫施闻钦,施遇摁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江羽秋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忍不住问了施遇一句:“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施遇叹了一声:“没有。”   从江羽秋老家回来后,施闻钦仍旧没有放弃寻人,甚至还找了方明琅、奶茶店的收银。   她们跟江羽秋关系都不错,私下经常会联系。   方明琅听说他俩吵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前段时间秋子哥倒是给我发消息了,说自己也要考试,没时间给我补课了,为此还给我跟子欣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之后江羽秋就不上线了,方明琅也联系不到他。   收银跟方明琅的说法一样,也是在某天跟江羽秋聊过,但之后对方就消失不怎么回消息了。   除夕夜,施闻钦收到了方明琅跟收银的短信,也是问他有没有找到江羽秋。   施闻钦没有找到。   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在羊绒毛衫上洇出一小块湿意,也在施闻钦心头洇出一块湿意。   看着墨色天际飘下来的雪花,施闻钦想起入冬第一场雪,也是他跟江羽秋在一起的第一场雪。   那个时候他们搬到有暖气的出租屋,在热烘烘的室内喝着啤酒看电影。   其实那天施闻钦根本没看进电影,江羽秋在离他只有一臂的距离,面颊喝得有些泛红,嘴唇也很湿润,眼睛亮晶晶很讨喜。   施闻钦去吻他,江羽秋显得很惊讶,眼睛睁大了一点,睫毛都在扇,真的很讨喜。   那个时候江羽秋眼睛都是自己,在施闻钦再次亲他时,他把眼睛闭上了。于是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心里也都是自己。   他们在那个狭小却温馨的房子亲吻、拥抱。   江羽秋毫无保留地接纳他,让施闻钦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现在又下雪了,却只剩下施闻钦一个人。   他不知道江羽秋在哪里,江羽秋没有父母,如果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该有多孤独?   这样阖家欢乐的日子,施闻钦真的很想很想陪着江羽秋。   想到江羽秋一个人缩在某个寒冷的出租屋,施闻钦心脏开始抽动,感受到强烈的难过。   -   除夕夜江羽秋是跟同学们一块过的。   他虽然是中途插进尖子班,但迅速跟同学们打成一片,成了班里的老大哥,地位尊崇。   听说江羽秋父母不在了,班上不少同学来他住的地方过除夕。   没了父母的约束,大家玩的很尽兴,一堆人围在一起吃火锅。吃过饭,江羽秋叫了很多零食外卖,大家唱歌玩游戏,还打牌。   江羽秋抓了一手的臭牌,输掉后怏怏不乐地甩给身旁的人。   “你们有谁喝果汁?”江羽秋起身去拿饮料,看见一堆人举手,把整箱饮料抱了过来。   江羽秋拧开一杯果汁,看到窗外下雪了,他愣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不由走了过去。   外面不断有人放着烟花,雪花被映得五颜六色,好像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那个一居室的租金不算贵,因为客厅的窗户是临街的,对面是一个高档洗浴中心,门头的霓虹灯每天都要亮到第二天早上。   那天下雪,霓虹灯就把雪照得很漂亮,像今晚一样绚丽多彩。   身后有人突然有人高声嚷嚷:“前几年那个大火的剧,不是说什么下雪配啤酒炸鸡?我们也喝啤酒吧?”   一个女生反驳:“人家那是初雪,再说了你真要在这里喝出事了,你爸妈找老大的麻烦怎么办?”   原主要比江羽秋大几岁,也是尖子班年纪最大的复习生,大家都戏称他为老大。   也有附和:“咱们还是别作妖了。我跟我爸妈可是下了保证,真出事了,以后这么晚想出来就难了。”   有男生不甘心:“啤酒而已,又不是白酒。”   “就是就是,少喝点没事。”   江羽秋转过身发话:“炸鸡你们想吃多少,我都可以给你们叫。酒就算了,高考结束我们再喝吧。”   想喝酒的人只好遗憾放弃,很快大家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江羽秋心里那点说不清的低落迅速冲淡,他摇晃了一杯可乐,故意递给其中一个男生:“帮哥打开,我手滑拧不动。”   男生没太在意,一边拧瓶盖,一边小拇指戳手机屏玩游戏。   只听刺啦一声,可乐喷他一脸。   男生惊得后仰:“我艹。”   然后举着半瓶可乐报复地往江羽秋身上泼,江羽秋拔腿就跑,哈哈大笑着。   江羽秋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在这样欢快氛围中度过。   -   年后,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江羽秋也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他给自己订了一个小目标,先考他一个省级状元,然后重点大学走一波,出校门再赚一个亿!   施闻钦的年后目标是,先找到江羽秋,然后解释清楚他跟沈锦然没关系,最后跟江羽秋结婚。   施闻钦找人的方向一直是江羽秋老家,直到方明琅给他打电话,开辟了他的新思路。   方明琅上了高三,方妈妈经常刷志愿填报的直播。   晚饭后,方妈妈照例看直播,方明琅在一旁吃水果时,听了几句直播连线的家长。   那个家长跟江羽秋老家是一个地方,说自己的孩子这次高考可能考不上好学校,问直播间的老师有没有好办法。   直播间的老师给他出了两个主意。   方明琅本来要洗手回房间,听到直播间老师的话,立即夺过她妈的手机。   直播间老师:“家长,你家这个情况,我建议再复读。你们那个地区复读的人特别多,但你不要让你的孩子在你们区复读,因为你们区的教育资源不如基临,那边有非常多的复读好学校,你们区不少人都跑去基临复读。”   家长:“这个我知道,我也打算带孩子过去。”   方明琅一直关注着施闻钦跟江羽秋的情况,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给施闻钦打电话。   “酷子哥,你去基临,秋子哥可能在基临的复读机构,那边机构比他们区要好!”   方明琅嘶声力竭:“快点去查啊啊啊!!!”   -   正在基临复读的江羽秋,课间的时候被老师叫去做采访。   如果江羽秋高考考得好,这段采访就是他们机构的宣传视频。   也觉得自己会考好的江羽秋,自信地接受了采访。   采访过程他侃侃而谈,幽默十足,把采访老师都要搞自闭了。   采访老师:这孩子是真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第46章   接到方明琅的电话,施闻钦就要坐飞机去基临找江羽秋。   施闻钦的母亲拦住了他:“你现在身体不好,我让人去找。”   自从江羽秋离开后,施闻钦经常晚上发烧,第二天一早体温又会恢复正常。   她让人给施闻钦做了两次身体检查,都没有查出病因,医生委婉地说可能是心理因素。   心病只能心药医,施妈妈找了最权威的心理专家。施闻钦倒是不排斥看病,每次去见心理医生都会讲自己跟江羽秋的事。   心理医生听了十遍他们俩的爱情故事,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爱。   施闻钦讲得很细致,清楚地向心理医生描述江羽秋是如何如何爱他的。他把菜炒得那么难吃,江羽秋都没有责怪他,还把那些菜全都吃了。   心理医生面带微笑地听着。   施闻钦还说江羽秋是一个很喜欢钱的人,但给他买东西的时候,江羽秋从来不看价格。他俩刚见面没多久,江羽秋就送礼物给他,虽然只是水杯……   施闻钦:“通过种种迹象,我觉得他对我是一见钟情。”   不然不会把他捡回去。   心理医生觉得施闻钦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还是面带微笑听着。   四十分钟的诊疗时间,前三十分钟,施闻钦都在讲与江羽秋美好的恋情,以及江羽秋为了追求他做了多少感天动地的事。   这个时候施闻钦的情绪还不错,但在最高点,他的心情又会急转直下,觉得江羽秋没有他会过得很差。   心理医生宽慰道:“施先生,您不要这样想。从您的口述中,我感觉江先生是一个乐观、积极向上的人。他一定能适应新环境,交到很好的朋友。”   施闻钦皱眉:“他那么爱我,没有我的生活怎么会好过?”   心理医生:……   自从第一次诊疗时被施闻钦反驳过,心理医生就明白怎么安慰施闻钦了。   那之后心理医生都说:“我充分了解江先生对您的爱意,没有您在身边,他肯定会非常难过,也肯定放不下跟您的这段感情。但他又有着向上而生的韧性,会在想您的同时照顾好自己。”   这番话施闻钦是满意的,具体表现为——晚上发烧都会降1℃。   因为施闻钦晚上总是高烧,基础体检的次数都变多了。   检查结果从来没有任何异常,所以施闻钦坚定认为自己身体很健康,并且用这个月的体检报告反驳他母亲。   施闻钦把报告转发给他母亲:“我身体很好。”   施妈妈无奈:“我知道你很着急找到小江,现在我比你更着急。”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   看他嘴型就知道是拒绝的话,施妈妈立刻生气道:“你给我闭嘴!”   施闻钦抿了一下,而后抬起下巴:“你这样很不尊重人权。”   施妈妈气坏了,口不择言:“你这样难怪人家会跑。”   施闻钦嘴唇动了动,下巴都收回来了,像是很难过。   施妈妈心口剧烈收缩,跟着施闻钦一块难过:“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施闻钦垂下眼睛,低声说:“没有关系,我知道。”   施妈妈温暖的手摁在施闻钦的肩膀,看着自己这个高大的儿子,她开口:“不管你多大,我都会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因为我是你妈妈。”   “闻钦,你给我两天时间。如果我没有找到人,你再飞过去我绝不拦着。”   她只是不想施闻钦抱着希望赶到基临,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到时候“病情”加重怎么办?   施闻钦犹豫良久,这才点了一下头。   -   基临大大小小有几百个复考机构,但施妈妈执行力很强,答应两天内给施闻钦消息,第二天上午就查到了江羽秋。   施闻钦当天下午就飞去了基临,这次施妈妈没有拦他。   施妈妈查到了江羽秋准确的住址,施闻钦走进江羽秋现在居住的单元楼,跟两个刚买完菜回来的阿姨一块进了电梯。   看施闻钦是一个生面孔,而且个子又非常高,俩个阿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很快又聊了起来。   “哦呦,明天小孩子们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我广场舞都不敢跳得嘞。”   “可不是嘞,不好耽误人家小孩子上大学。对了,你家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也快要高考嘞?”   “没有呢,刚上高一,顽皮嘚嘞。”   电梯到了江羽秋住的楼层,施闻钦走了下去。   离江羽秋越近,施闻钦的心跳得越快,他们已经六个月零七天没见过面。   在分别的六个月零七天里,他很想江羽秋,以江羽秋对他的感情,江羽秋只会更加思念自己。   施闻钦站在江羽秋门前,迟迟没有摁下门铃。   明天就要高考了,施闻钦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到江羽秋,毕竟江羽秋那么爱自己,如果他知道误解了自己,一定会非常内疚自责。   当然,更多的是高兴,高兴他们能继续在一起,也高兴施闻钦始终对他是忠诚的。   但不管是大喜,还是大悲,都是强烈的情绪起伏,对考试的状态会有一定的影响。   施闻钦是迫切想要见到江羽秋,解释清楚所有误会。   可江羽秋又那么重视高考……   施闻钦望着那扇实木防盗门,将手贴在门把手,像是在感受江羽秋留下的体温。   最终施闻钦也没有敲开这扇门,但并没有离开,进了步行梯。   他真的很想见一见江羽秋,哪怕隔着一定的距离。   在施闻钦等待江羽秋走出门的时间里,不少人给他发消息,问他找到人了吗。   施闻钦一一回复了,然后握着手机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牵着哈士奇的男人从电梯下来,他费力拽着哈士奇:“回家啦,种崽,你想要造反啊。”   哈士奇耳朵向后压着,前肢使劲,就是不愿意从电梯里出来。   男人拽着牵引绳,强行将哈士奇拖出来。   这时1902房门打开了,探出一颗脑袋,看到男人跟哈士奇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种崽啊,我还以为是外卖到了。”   清亮含笑的声音穿透空气,重重砸进施闻钦耳膜。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施闻钦的心脏在一下一下地快跳。   他侧了一点身,朝走廊外看去。   时隔半年没见江羽秋站在门口,他的头发留长了一些,层次分明地落在白皙的额头,一双明亮的笑眼弯下来,身上透着一种不属于炎热夏天的清爽干净。   施闻钦死死盯着江羽秋,心口变得滚烫,强烈的情愫不停翻涌。   他看到江羽秋红润的唇张张合合,像是在表达对自己的思念。江羽秋睫毛绒绒的,随着眼里的笑容扇动,仿佛在跟自己撒娇。江羽秋身体略微倾低了一些,很想得到自己亲吻的样子。   施闻钦感受到江羽秋对自己的强烈爱意。   他想告诉江羽秋,自己也是爱他,并且始终如一……   就在施闻钦满眼都是江羽秋时,忽然蓝色的豆豆眼闯了他的视野。   施闻钦低下头,跟一条哈士奇大眼瞪小眼。   施闻钦:?   -   隔壁邻居养了一条哈士奇,江羽秋经常撸它,深得哈士奇的喜欢。   因此看见江羽秋,哈士奇立刻挣脱主人,撒欢儿朝江羽秋扑过来。   “种崽。”江羽秋弯腰揉着哈士奇毛茸茸的脑袋,“出去玩了?”   “别提了。”哈士奇的主人走过来跟江羽秋抱怨:“带它回老家转了一圈,可算是把它玩疯了,说什么都不回来。”   随后男人又问江羽秋:“明天你不是要高考,怎么还吃外卖?”   江羽秋大喇喇道:“没事,我经常点这家,饭很干净的。”   他的小猪胃不是开玩笑的,从小到大就没闹过肚子。   男人不赞同:“你还是小心点好……诶诶,你去哪儿?”   哈士奇在江羽秋手里拱了两下,鼻尖动了动,突然转身朝步行梯跑去。   狗主人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作什么妖?给老子回来!”   他骂咧咧去寻狗,拐进步行梯,看见人高马大杵在那里,跟狗对视的施闻钦,狗主人吓一跳。   “我艹!”   这里怎么还有人?   施闻钦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身体挺得硬邦邦。   听到邻居的声音,江羽秋询问:“怎么了?”   江羽秋走了过去:“是不是有人在过道放垃圾?种崽吃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施闻钦脑子轰鸣一声,三步并两步飞快朝楼上走。   哈士奇见状兴奋地吠叫,想要跟过去,却被自家主人拽住了牵引绳,屁股上还挨了一脚踹。   男人骂道:“要死啊你!”   江羽秋走过来时,施闻钦已经消失在这层的楼梯口,江羽秋连一片衣角都没看见。   江羽秋问:“怎么了?”   “没事。”男人薅着狗后颈的皮毛,邦邦给了狗脸两巴掌:“这狗东西以为有人跟他玩,差点去扑人家。”   江羽秋朝楼梯看了一眼:“刚才有人?”   男人“昂”了一声,“刚才有一个帅哥,估计是怕狗,看见种崽就跑。”   江羽秋说:“怕狗的人还挺多,不行你买一个嘴套。”   男人:“家里有,下次出门给它戴上。”   正说着话,江羽秋点的外卖到了,“那我先回去吃饭了。”   “快去吧。”男人摆摆手,忍不住叮嘱:“以后少吃点外卖,你还长身体呢。”   江羽秋应了一声,提着外卖回了房间。   等两个人都离开后,施闻钦从楼上走下来,看着等电梯离开的外卖员,眉心泛起褶皱。   -   江羽秋吃完饭,听了几首动感十足的歌,然后刷了一套卷子。   第一次高考他就没怎么紧张,这次状态更加松弛。对他来说,照常发挥就是大获全胜。   因此高考前的这一晚,江羽秋睡得非常好。   早上醒来,江羽秋洗漱刷牙,想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吃,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点谁会来找他?   江羽秋纳闷地打开门,看到戴着黄色头盔的外卖员愣了一下:“找错了吧?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和蔼笑道:“是您没错,一单元1902号的江先生。”   江羽秋一头雾水:“可是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可能是您朋友点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羽秋只好接了外卖,在同学群里问大家谁给他点的外卖。   这个时间点回复的人很少,大多数同学都在家长的督促下检查证件,还有考试用品有没有带齐。   江羽秋没太在意,打开外卖盒,看到精致的食物,啧了一声:“三菜一汤,哪个土豪给我点的?”   江羽秋快速解决了早饭,最后检查了一遍东西,然后出门去考场。   上午第一科是语文,江羽秋先翻过来看了一下作文题目。   心里有数后,开始从现代文阅读做起。   -   施闻钦跟大多高考家长一样。站在铁栅栏外等考试结束。   由于他过于出众的身高,收获不少人的注目。施闻钦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很焦虑。   他跟施遇一样,从小就读国际学校,凭着优秀的成绩顺利进入藤校,没经历过高考。   施闻钦比自己考试还要紧张,在外面来回踱步,期间还接到了沈锦然的电话。   沈锦然问:“听说你找到小秋了?”   施闻钦四平八稳地“嗯”了一声。   沈锦然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过去当面解释。”   施闻钦看了一眼考试时间,离江羽秋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八分钟,他对沈锦然说了一句“好”,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这四十八分钟里,施闻钦想了很多,包括跟江羽秋领证结婚。   江羽秋好像很喜欢狗,他们将来可以养一条,但不能是哈士奇,因为哈士奇看起来很傻。   比起狗,施闻钦觉得猫更好,毕竟猫不粘人,这很好。   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十分钟,一个男孩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现场有记者在蹲守,立刻走过去采访男孩:“今天考得怎么样?”   男孩一脸洒脱:“考得非常好,是当保安的好材料。”   记者哈哈大笑。   没多久,越来越多的考生从里面走出来。   考试结束后,大量考生走出考场,江羽秋就在其中。   他穿着最简单的浅绿色T恤、牛仔裤,像夏日的一抹薄荷,发尾柔软地扫在他的面颊,一出现,就瞬间占据了施闻钦的视野。   怕江羽秋看见自己,施闻钦坐进车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神采飞扬出考场的江羽秋。   这时,一个捧着向日葵的青年走到江羽秋面前,将手里的向日葵递给了江羽秋。   施闻钦的眉头立刻皱起来,看到江羽秋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不要。   但青年比比划划了两下,然后强硬地塞给了江羽秋,江羽秋只好抱着。   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青年从树荫下推来了一辆电车,载着江羽秋离开了。   施闻钦惊疑不定,让司机跟了过去。   一路开到江羽秋住的小区,那个青年也没有走,从车篮拎下一兜菜,跟江羽秋一块上了楼。   施闻钦胸腔生出强烈的情绪,忍不住跟在他们身后很近的地方。   比起跟着他俩,施闻钦更想冲过去把那个人从江羽秋身边拽开。   还生出很幼稚的独占欲,觉得江羽秋只能坐他的车子,吃他做的菜。   -   江羽秋心情不错地从教室出来,立刻被外面的大太阳晒蔫了。   今年的温度非常高,监考老师备了两大盒藿香正气水,就怕有临时中暑的考生。   走出学校,周子延就抱着一大束向日葵走了过来。   江羽秋很惊讶他今天会过来,又看看他手里的向日葵:“你买花干什么?”   周子延是聋哑人士,用手比划了几下:高考送花好。   跟他相处小半年,江羽秋大致明白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人家那是考完了送花,哪有第一场考完就送花的?”   周子延没上过高中,闻言有些尴尬。   江羽秋抱过他手里的向日葵,“不过还挺好看的,走吧,热死了,你今天不工作?”   周子延用手比划:跟师父请了假。   江羽秋问:“为了我高考?”   周子延点了一下头,他知道江羽秋不爱做饭,怕他在外面吃坏肚子,特意跟师父请了两天假,过来给江羽秋做饭。   江羽秋抱着向日葵,坐到周子延的电动车后座。   周子延很小很小的时候发高烧,导致双耳近乎失聪,没有及时治疗矫正,错过语言发育的最佳时机。   他现在戴的助听器是江羽秋给他买的,是市面上最好的,有蓝牙和人工智能等功能。   江羽秋跟周子延是点外卖认识的,周子延帮人送餐,那天下雨,他耳朵又不好,骑着电车需要比旁人更加敏锐,才能过马路。   好不容易把外卖送到江羽秋手里,人突然昏了过去,吓江羽秋一跳。   后来他才知道,周子延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烂赌鬼,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周子延很早辍学,带着小他五岁的妹妹从家里搬出来,打工养活妹妹。   周子延的妹妹在绘画上有很高的天赋,这个专业非常耗钱,因此周子延一个人打了好几份工。   江羽秋虽然刚穿过来也惨,但跟周子延一比,简直是泡在蜜罐里。   看看这俩苦命的兄妹,江羽秋想了想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忽然想到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不是,是能者多劳。   像他这种要钱有钱,要颜有颜,人还聪明伶俐、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广结善缘……   相遇也是一场缘分,江羽秋就帮了周子延一把,资助他妹妹上学。   周子延很感激,但不好意思白拿江羽秋的钱。   江羽秋看着他:“你在想什么?当然是要写欠条!如果你妹妹能混出来,那要连本带利还给我,再多抵我两幅画。混不出来,那就当我眼光不好,没发掘潜力股。”   于是周子延欠了江羽秋不少钱,他现在跟老师傅学修车,每个月有2500的工资,出徒后就能拿5000,成为资深修车师傅挣得更多。   现在每个月,周子延都会还江羽秋三百。   看着周子延麦色手臂上清晰的线条,江羽秋好羡慕。   他是一个晒不黑的体质,比起自己原皮的肤色,他更喜欢周子延这种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多健康、多男人!   看了几眼摘菜的周子延,江羽秋捏拳举起自己的手臂,感觉自己的肱二头肌也邦邦硬,是条硬汉。   -   刚吃过饭,门铃就响了,江羽秋走过去开门。   又是外卖员:“请问是1902江先生吗?您的外卖。”   江羽秋纳闷:“我没点外卖。”   外卖员笑道:“可能是您的朋友给您点的。”   江羽秋一阵恍惚,怀疑自己穿回了早上,“……我已经吃了。”   外卖员为难:“我就是一个送外卖的。”   行吧。   江羽秋只好接过来。   等外卖员走到楼下,给一个人打了电话:“施总,江先生说他吃了饭,不过午饭他还是接了。”   那边没有说话,但“外卖员”听到磨牙的声音。   江羽秋打开外卖,看有自己喜欢吃的小笼包,又忍不住吃了一个。   吃饱喝足,他舒舒服服在家吹了一会儿空调,然后周子延送他去考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羽秋总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直到进考场前,江羽秋都有这种错觉,他左右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走了进去。   江羽秋一进去,施闻钦就从角落里飘了出来,幽幽地盯着江羽秋的背影。   江羽秋有所察觉似的,猛地回头,施闻钦立刻躲回角落,只探出一双幽幽的眼。   没有任何发现的江羽秋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心里哼着一首欢快的歌。   下午考的是数学,这将是他江霸天的主场!   江羽秋消失后,施闻钦收回视线,看向周子延的目光顿时犀利起来。   施闻钦朝周子延走去,走到一半又想到江羽秋在高考,心不甘情不愿地稍了回来。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沉得住气,江羽秋那么爱他是不可能跟别人在一起的。   自己才是江羽秋的正牌男友,应该大度,要有容纳江羽秋朋友之心。   -   昨天维修厂很忙,周子延没有请下假,今天他有时间在考场外等江羽秋。   他随便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小心地将助听器取下来擦拭。   突然飞来一个石子打到他的腿,周子延纳闷地抬头,看向四周。   周围的家长们三五人围在一起聊天,有些家长则靠着树闭目养神,谁都不像拿石子打他的人。   周子延没太在意,继续擦助听器,又飞来一块小石子打到他的腿。   周子延反应很快,瞬间抬头捕捉四周,发现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   在秃乎乎的小树林里,男人衣着整洁,身形修长,轮廓深邃的五官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肃然,与周围格格不入,更不像会拿石子打人的人。   周子延纳闷了,到底是谁朝他丢石子? 第47章   考场有好几个提前交卷的考生,江羽秋丝毫不受影响,检查了一遍试卷。   到时间后,江羽秋交上卷子,自信地走出教室。   周子延一直等在外面,见江羽秋出来后,他走过去没问江羽秋考的怎么样,而是问晚上想吃什么。   江羽秋想了一下:“吃鱼吧。”   周子延点了点头,从阴凉处推过电车,带着江羽秋去菜市场买鱼。   选了一条肥美刺少的清江鱼,周子延以前在饭店做过帮厨,很会做饭。   江羽秋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周子延熟练地处理鱼,想起某个傻子第一次做鱼的场景。   那条鱼是江羽秋从菜市场买回来的,施闻钦拎进厨房清洗时,开膛破肚的鱼突然开始抽搐,嘴巴不停张合。   江羽秋跟施闻钦都吓一跳,尤其是施闻钦,很夸张地后退了一步。   看着在洗菜池里抽搐不已的死鱼,施闻钦很大声地吞咽了一下,然后科普:“这是鱼类,神经系统的,一种自动反应。”   江羽秋已经回过神,指挥施闻钦:“那你继续洗。”   施闻钦站着没动。   江羽秋本来已经想要退出厨房,看施闻钦这个反应,觉得不对劲,眼角上挑:“怎么了?”   施闻钦把头偏过去一点:“没什么。”   江羽秋顿时来了兴趣:“怎么?你害怕?”   施闻钦立刻反驳:“我,为什么要害怕?这是正常的,神经反射。”   江羽秋:“那你现在你去摸一摸它。”   施闻钦:“我不。”   “不去就是不敢!”江羽秋故意逗施闻钦,他走过去摸了一下鱼,“你看我就敢。”   面对江羽秋质疑自己不行,施闻钦难得没有反驳,虽然他很想反驳,嘴巴翕动了两下,看起来憋得很辛苦。   江羽秋得意地翘起尾巴:“胆小鬼。”   说着江大胆就撸起袖子,准备当着施闻钦的面把这条让他害怕的鱼洗了。   施闻钦不肯受这样的气,阔步上前,挤开江羽秋,像是要跟江羽秋证明自己敢似的抓起了鱼。   死物滑溜溜乱动的触感让施闻钦很难受,英挺的长眉拧作一团,即便是这样,他嘴上也不肯服软。   看着这个犟种,江羽秋哭笑不得:“你逞什么强?我洗吧。”   “我没有害怕!”   施闻钦很倔地看着江羽秋,仿佛被江羽秋冤枉了一件天大的事。   -   高温天气,鱼的神经反射时间更加长,周子延毫无感觉,利落地摁住乱动的鱼,手起刀落,哐哐剁成了几块。   江羽秋看了一会儿,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周子延摇摇头,用手比划让江羽秋休息一下。他跟妹妹不一样,从小学习就不怎么好,所以很羡慕江羽秋这种脑袋灵光的。   江羽秋没有强留在厨房,坐在沙发准备玩会儿手机时,隐约听见门外有动静。   江羽秋打开房门,走廊外空无一人。   以为自己听错了,江羽秋重新关上房门。五分钟后,他又听见一种类似挠门的声音,就好像一只脾气不好的猫被关在门外,通过挠门进行报复。   周子延把鱼炖熟,盛盘端出来时,就看见江羽秋又去了门口。   江羽秋猛地拉开防盗门,仍旧空空如也。他揉了揉耳朵,怀疑自己可能有点幻听。   周子延走过去,用手势问他怎么了。   江羽秋一脸复杂:“没事,就老感觉有人挠门。”   周子延:?   江羽秋吸了吸鼻子,闻到鱼肉的香味,瞬间把疑似有人挠门的事抛诸脑后:“可能是我听错了,先吃饭。”   周子延点了一下头,进厨房又炒了一个蒜香油麦菜,还煮了白灼虾。   都是江羽秋爱吃的,他闷头干饭时,耳尖又动了一下,然后飞速放下碗筷,跑到玄关打开了房门。   周子延走了过来,跟着江羽秋朝外面看,什么也没有看见。   这下江羽秋确定了:“就是我听错了,走吧,回去吃饭。”   他刚关上房门,一双幽幽的眼睛从步行梯探出来,死死盯着1902那扇关闭的房门。   -   江羽秋以为是有猫认错了家门,但几次开门都没有发现任何生物的影子。   吃过饭后,门外再也没有响起挠门的声音,江羽秋就没有再想这件事。   周子延请了两天假,明天早上还打算给江羽秋做早饭。   吃过饭他本来是想走,但江羽秋留住了他。这是一套二居室,时不时就有同学来他家蹭房间住,江羽秋收拾出次卧让周子延住了一晚。   睡前,江羽秋在同学群里聊了一会儿,然后放下手机,躺到床上。   他忍不住想上次高考的场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很朦胧的梦,第二天早上醒来,江羽秋什么都不记得。   他揉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然后进卫生间刷牙时,又听见敲门的声音。   因为昨天的幻听,江羽秋听到敲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停下刷牙的动作,侧耳听了一会儿。   正在厨房做早饭的周子延去开了门。   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周子延提着一包外卖,用手势告诉江羽秋,有人在房门放了这个。   周子延问:是你订的吗?   江羽秋摇摇头:“不是我。”   周子延很小就出了社会,经历的事要比江羽秋多,也见识过人性的险恶。他对江羽秋说,现在是高考的特殊时期,不明来历的东西不要吃。   江羽秋心道,他昨天吃了两顿呢。   不过见周子延坚持,江羽秋忍痛把看起来很有食欲的外卖放进了冰箱。   吃过周子延做的早饭,江羽秋带上东西,坐电车去了考场。   等在考场外面的周子延,又看到昨天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整个人融入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射出冷飕飕的寒意。   周子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怪,一直盯着自己看,仿佛他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可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不过话又说回来,昨天丢他石子的,该不会是这个人吧?   周子延心里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男人,然后发现对方总是在瞪他。   察觉到周子延挑衅的目光,施闻钦的目光轻描淡写地掠过周子延,心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他十分相信江羽秋对自己的感情,就算他俩分开十年,江羽秋也不会移情别恋。   很有信心的施闻钦压根不在乎周子延,哪怕昨天晚上周子延没有离开,睡在江羽秋现在的房子。   就算住进去了,周子延也只能睡次卧。自己可跟周子延不一样,他和江羽秋认识以来都是睡床的。   因此昨天傍晚,施闻钦心平气和地站在江羽秋房门外。   大概是相爱的人心有灵犀,江羽秋似乎感应到他的存在,总是打开防盗门。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很希望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但江羽秋正在高考,他不能扰乱江羽秋的情绪。   只要再等两天,他就能让江羽秋见到自己。   抱着这样的信念,施闻钦熬到了天亮,并且跟在江羽秋身后,悄然无息地送他进了考场。   只要再坚持两天……   施闻钦在心里告诉自己。   大概是他外溢的气场强大,周子延总是看他,施闻钦并没有将周子延放在心中,不痛不痒地回了他一个眼神。   周子延百分之八十确定昨天是这个男人扔他小石子,因为男人看来的眼神非常之凶,可以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自己很久。   周子延:?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   维修厂接了一个大单子,周子延只能请下来两天假。   高考第三天,他给江羽秋做了早饭,由于江羽秋住的地方离他工作的地方很远,而江羽秋考试时间又晚,周子延很歉意不能送江羽秋过去。   江羽秋安慰他:“放心,我一个人也能行。”   周子延指了指冰箱,告诉江羽秋自己今早包了饺子,冻进了最下面一层,让江羽秋中午煮着吃,别随便吃外面的食物。   江羽秋:“知道了,你赶紧去上班吧。”   嘱咐完江羽秋,周子延才拿着电车钥匙离开了。   江羽秋打了一个哈欠,进厨房吃早饭时,又有外卖员给他送早餐。   江羽秋纳闷这到底是谁给他订的?江羽秋拎着外卖看了几眼,终于发现一个华点。   这份外卖没有出单条!   一般外卖都会在在包装袋的外侧贴一个出单条,上面有价格跟食物种类。   江羽秋想问外卖员,但人已经走了。   冰箱好像还有一份外卖,江羽秋快步走过去。打开冰箱门,他昨天早上放的那份外卖已经不见了。   应该是周子延怕浪费食物,自己吃了那份外卖,顺带还把垃圾收拾干净了。   江羽秋在同学群又问了一遍,大早上回复的人仍旧很少。   江羽秋只好把外卖放一旁,吃了周子延煮的早餐,打车去了考场。   今天见周子延没跟着江羽秋,施闻钦非常满意。   当然,就算周子延仍旧出现,他也不足以影响施闻钦的心情。毕竟施闻钦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连江羽秋一个非常普通的朋友都容不下。   施闻钦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的家长都热得受不了,他打电话让人准备解暑大礼包,发给家长们。   中间施闻钦还接了自己母亲的电话。   心情很不错的施闻钦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题,还闲聊了几分钟,定下了跟江羽秋的婚礼场地。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然后说:“……你先把人带回来再说。”   施闻钦自信道:“如果快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回来。”   施妈妈说了一句注意安全,就把电话挂了。   还有心商量一下婚礼具体事宜的施闻钦只好闭上嘴巴,将手机收了起来。   -   上午考试结束,江羽秋打车刚回到家没多久,房门再次被外卖敲开。   江羽秋看了一眼外卖,上面仍旧没有出单的纸条。江羽秋什么都没有说,接过了外卖,关上房门。   考完最后一科,饶是江羽秋状态一直很松弛,都生出一种解放的感觉,走出考场的步伐都是六亲不认的。   施闻钦等这一刻也等了很久,不停去看腕上手表的时间。   大量考生从考场涌出来,人潮中施闻钦一眼就认出了江羽秋,忍不住朝前迈了一步。   两个人的视线隔着人潮交汇时,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人与物远去,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施闻钦在想,他终于可以让江羽秋看见自己。   江羽秋在想,这个王八蛋还敢出现!   天气本来就炎热,看见施闻钦后,江羽秋感觉鼻腔喷出来的不是呼吸,而是火气。   但格调不能丢,江羽秋拽拽地走过去,满脸冷漠:“我现在已经有了对象,麻烦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施闻钦原本激动的心,被江羽秋一句话绞得稀碎。   他呼吸急促了几下,很快又镇定下来,斩钉截铁道:“你撒谎。”   江羽秋语气不耐:“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你又不是没看见。”   接二连三的诡异外卖,让江羽秋开始生疑,现在亲眼见到施闻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施闻钦忽然觉得头顶的太阳很大,他的眼前都开始出现重影,耳边也全都是幻听。   江羽秋不愿理施闻钦,绕过他朝前走。   施闻钦急忙扣住江羽秋的手,“你不许走。”   江羽秋用力拨开他的手,警告道:“周围有记者,你想要被拍吗?”   施闻钦还是紧紧抓着江羽秋,看着江羽秋清爽白皙的脸,喉头涌上来千言万语,但施闻钦一句都没有说,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掏出手机,对江羽秋说:“你别走,沈锦然可以帮我解释。”   一听这个名字,江羽秋把头偏过去,咕哝道:“有什么好解释的。”   当施闻钦打通了沈锦然的电话,递给江羽秋的时候,他脸上出现了八百个不愿意的表情,但还是接了过来。   电话那边问:“是小秋吗?”   江羽秋脚尖戳着被太阳烤得发烫的地砖:“……是我。”   “对不起,我上次没有说清楚。”沈锦然像是难以启齿似的,“那天晚上……不是施闻钦,是施宸的另一个弟弟。”   啊?   江羽秋猛地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施闻钦,然后与他拉开物理距离。   江羽秋低声问沈锦然:“施宸还有其他弟弟?”   沈锦然很轻地“嗯”了一声,似乎怕江羽秋不信,把信息说详细了一些。   “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施宸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弟弟,我……也是后来知道的。”   通过短短几句话,江羽秋迅速从庞大的小说数据库里,搜索出相关题材的剧情,并做了学霸都擅长的延展和推测。   也就是说,施宸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而施闻钦则是……路人。   沈锦然说施宸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这样的弟弟,他为什么会不知道?   难道这个弟弟来历不同寻常?那他接近沈锦然的目的纯不纯?   会不会是忌妒自己的哥哥,然后勾引了哥哥的白月光,没想到最后真爱上了白月光?   这不就是古早“跟兄弟打赌追求主角受,最后爱上主角受,然后轰轰烈烈追妻”狗血小说的变种吗!   江羽秋忍不住问:“那你跟他……”   沈锦然低声说:“我跟施宸离婚了。”   江羽秋:哦耶!   沈锦然似乎不想多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歉意道:“总之是我不好,当初说了让你误会的话。”   江羽秋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看了半截文案,根据文案开始瞎误会的。   他轻咳了一声,支吾着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误会解释清楚了,沈锦然心里那块石头也放下了,转移了话题:“听说你复读,今天考的怎么样?”   说起这些,江羽秋很自信:“非常不错!”   沈锦然被他逗笑了,“那就好。还欠你一顿饭,等你回京都了,我请你吃饭。”   江羽秋:“好的。”   挂了跟沈锦然的电话,江羽秋一转头就看见神色郁郁的施闻钦。   施闻钦本来是没有冤屈感,但因为江羽秋谈恋爱,用比窦娥还冤屈的表情看着江羽秋。   江羽秋抿了抿唇,目光移开一些,侧着身把手机还给了施闻钦。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脖子梗得很长:“我没有出轨!”   江羽秋没有说话,默默朝前走。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一直盯着他,只要江羽秋抬头,他就说“我没有出轨”,搞得江羽秋只能闷头前行。   后来不管江羽秋是低头,还是抬头,只要还呼吸着,施闻钦就会发出控诉声。   江羽秋被他烦的不行,转头说:“对不起。”   施闻钦立刻像抓住了江羽秋的小辫子,提出自己想要的赔偿:“那你分手!”   江羽秋不愿意直接承认自己刚才在撒谎,言辞含糊:“什么分手,跟谁分?”   “跟他分手。”施闻钦很大声:“反正我不做小三。”   他这么一喊,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施闻钦一点也不嫌弃丢人,仍旧梗脖子瞪着江羽秋。   江羽秋没施闻钦这么厚的脸皮,见有人要拿手机拍他俩,他拽上施闻钦就跑。   一路跑了很远,江羽秋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头去看那些人有没有追过来。   他的手不自觉拉着施闻钦,被施闻钦很用力抽了回来,还后退了一步,好像很怕江羽秋让他当小三。   江羽秋无语地看了一眼施闻钦,然后朝住的地方走。   感受到身后怨念十足的眼神,江羽秋瞬间明白他前天没幻听,只不过不是猫挠门,而是施闻钦在挠。   比起挠门,江羽秋感觉他更想挠自己。   沈锦然那通电话给江羽秋带来不小的冲击,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半年,江羽秋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施闻钦,慢慢泄洪,泄掉对施闻钦的感情。   现在人突然出现,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施闻钦压根不是主角攻,他跟沈锦然的“一夜情”也不是世界法规在强行剧情。这一切,都是该死的巧合。   巧合,一个狗血文必备的设定!   主角攻受必定会因为种种巧合在一起,又会因为巧合而误会,然后分开。   这么一想,江羽秋感觉自己跟施闻钦就挺主角攻受的……   一路上,江羽秋胡思乱想,始终没有决定好该怎么处理。   -   施闻钦在高声宣布不会给江羽秋当小三后,很自然地跟着江羽秋回了家,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且始终用怨夫的目光看着江羽秋。   他是打算今晚就订飞机票,带江羽秋一块回去,然后商量结婚的事。   谁知道江羽秋居然有对象了,施闻钦不明白江羽秋为什么跟自己这样优秀的人交往过,怎么还能去选择别人?   中午江羽秋吃了施闻钦送的外卖,冰箱还有周子延包的饺子。   晚上江羽秋从冰箱拿出来冻饺子,周子延包了不少,够两个人吃。   施闻钦知道江羽秋不会做饭,清楚这个饺子肯定不是他包的,坚决不吃。   江羽秋没管他,给自己煮了一盘饺子。   施闻钦本来赌气不想吃晚饭,又觉得不吃晚饭对身体不好,就给自己下了一碗挂面。   等施闻钦吃完,江羽秋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问他:“你晚上回酒店?”   施闻钦不说话,牢牢霸占着沙发,眼睛都瞪出红血丝了,一副随时会呼扇着翅膀来叨江羽秋的样子。   明明半年没见,就算再亲密的人也会生疏,但施闻钦犟种的样子,让江羽秋恍惚他们好像没分开过。   江羽秋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语气淡淡地对施闻钦说:“行吧,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睡在……沙发上吧。”   施闻钦瞪直了眼睛,没想到江羽秋居然连次卧都不给他睡,让他睡沙发。   “我不睡沙发。”施闻钦四下环顾,最后赌气道:“我睡地板!”   江羽秋挑眉:“你不是说地板是用来走路,不是给人睡觉的?”   江羽秋越是这样说,施闻钦越坚定:“我就睡地板!”   “随便你。”   江羽秋进屋给施闻钦收拾出打地铺的东西,往沙发上一砸,然后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江羽秋在同学群跟他们对答案的时候,总忍不住朝门外看。   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让施闻钦睡次卧是因为周子延昨晚刚睡过的,床单还没有洗。施闻钦那个矫情劲,肯定是不乐意睡别人睡过的床单枕套。   真是烦人!   江羽秋盖上被子躺了十几秒,最后还是走下床,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厚毯子。   -   施闻钦很讨厌睡地板,又凉又硬,就像江羽秋的心一样。   施闻钦在硬邦邦的地铺上翻来翻去,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刻不动了。   江羽秋抱着厚毯子,刚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把地铺拽到他门口的施闻钦。   江羽秋惊讶:“你睡这里干什么?”   施闻钦高高地仰着脖子,不屈地看着江羽秋:“我愿意睡哪儿就睡哪儿。”   江羽秋深吸一口气,把毯子扔给他:“你铺到身下吧。”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没想到施闻钦不领情:“我不。”   江羽秋去看施闻钦,像是不敢置信他居然会是这个态度,气极反笑。   “行。”江羽秋磨了磨牙,俯身去抱毯子,“你不想铺,我还不想给了。”   听到江羽秋这句话,叛逆的施闻钦立刻从他手里夺过毯子,迅速铺到自己身下。   江羽秋:……   施闻钦似乎不觉得自己找打,还朝江羽秋抬了抬下巴,回应他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客厅重新回归平静,施闻钦躺在江羽秋送过来的毯子上,吹着客厅立式空调的凉风。   这一刻,他的大脑无比清晰。   从江羽秋今日的种种行为来看,江羽秋还是深爱着自己。   施闻钦心道,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不可能做小三! 第48章   隔天天还没亮,施闻钦收拾好自己的地铺,去卫生间洗漱。   盥洗盆上方的柜子上只放着一个牙刷杯子,杯子旁边是一次性水杯,里面放着酒店式的一次性牙刷跟牙膏。   施闻钦盯着那两个刷牙杯子看了几秒,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率都跟着快跳起来。   他立刻去门口的鞋柜看,没发现多余的拖鞋,鞋柜的最下面那层倒是放着很多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   江羽秋家里经常有同学过来玩,有时候他们还会留宿,因此江羽秋从网上订购了大量的一次性拖鞋和洗漱用品。   通过种种细节,施闻钦确定江羽秋是独居的状态。   江羽秋应该跟那个人没有很深的感情。   施闻钦很轻易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因为他跟江羽秋住一起的时候,江羽秋很积极地给他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品。   虽然各种迹象都表明江羽秋还深爱着自己,但施闻钦是一个有原则、有道德,有坚守的人,在江羽秋没有结束上一段感情前,他是绝对不会接受江羽秋。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施闻钦跟江羽秋保持明确的距离,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江羽秋从卧室出来,原本端坐在沙发上的施闻钦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玄关,仿佛慢一秒江羽秋就会隔着空气强吻他似的,   江羽秋不明所以地看着行为怪异的施闻钦,皱了一下眉,不明白施闻钦大早上又作什么妖?   施闻钦以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躲在玄关的鞋柜后面,只探出一双眼睛。   见江羽秋进了卫生间,他仍旧没有放松戒备,站在墙角用眼睛观察江羽秋的动向。   三分钟后,江羽秋从洗手间出来,左边翘起的头发也被梳平了,温顺垂下的模样很讨喜。   临进房间前,江羽秋还看了一眼鬼鬼祟祟的施闻钦。   一对上他的视线,施闻钦的眼睛立刻缩了回去,没几秒又重新出现,幽幽望着江羽秋。   半年没见,江羽秋感觉施闻钦千亿的身价是他盗出来的,偷感不要太重。   明明昨天之前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欠打犟种,今天犟种爆改贼头子。江羽秋有一种施闻钦振臂一挥,全球的小偷都要来拜见他这个龙王的感觉。   江羽秋心情复杂地进了卧室。   等江羽秋换了一件衣服出来时,施闻钦已经让人送来了早餐。   拎着早饭,施闻钦刻意与江羽秋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将包装袋挂在装饰用的藤条上,递送给了江羽秋。   江羽秋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问:“你又发什么病?”   似乎就等着江羽秋的询问,施闻钦立刻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江羽秋一头雾水,拧眉问:“什么不对?”   施闻钦直视着江羽秋,不赞同道:“你心里有我,还跟别人在一起,这样是不对的。我是独一无二,没有人能当我的替代品,别人也不该成为我的替代品,你这样做对谁都不好。”   “……”   施闻钦可算不结巴能说这么长的话了。   江羽秋硬生生气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谁找你的替代品了!”   施闻钦斩钉截铁道:“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叛逆江小秋被施闻钦的话激上线,他把头一扬:“谁说的?我就喜欢他!”   施闻钦试图说服江羽秋:“你不喜欢他!”   江羽秋不吃他复读机这一套:“我喜欢他!”   然后两个人一块变成复读机,在“你不喜欢他”、“我喜欢他”之间进行了重复重复,再重复的“鬼打墙”对话。   他俩饿着肚子互相反驳了七八分钟,这时门铃响了。   施闻钦只好暂时休战,走去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的人,施闻钦一愣。   趁着施闻钦开门的工夫,江羽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为接下来的口舌之争做准备。   刚喝了两口,在看见缓步走进来的人时,江羽秋险些呛到自己。   来人看着江羽秋,温和地询问:“没打扰你吧?”   江羽秋急忙咽下嘴里的水,忍不住咳了两声,他压着喉咙里的咳意,恭敬道:“不打扰。”   -   施妈妈穿着香槟色的真丝上衣,下面是廓形宽松的白色长裤,半长的头发垂落肩头,眉眼温柔,气质优雅知性。   江羽秋端了一杯热水给她,“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   咖啡倒是有,不过那是速冲的,江羽秋估计施闻钦的母亲喝不惯。   “水就很好。”施妈妈接过水杯,笑着说:“他爸爸爱喝茶,我爱喝纯净水。”   时隔半年没见,江羽秋没有上一次见施妈妈的松弛,因为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找上门。   江羽秋跟着干笑了两声,余光去偷瞄施闻钦,希望对方能给一个提示。   施闻钦显然误会了,拒绝接收江羽秋暧昧的信号,很有骨气地把脸偏了过去,没一会儿又朝江羽秋看过来。   江羽秋用眼睛指了指施妈妈,对方喝完水看过来,江羽秋连忙收回目光,露出长辈喜欢的标准微笑。   “我来这边是参加一个希望小学的慈善活动。”施妈妈主动解释此行的目的。   哇。   难怪施闻钦时不时展现出很强的社会责任感,原来家风如此。   虽然江羽秋在心里为施妈妈哇了,但他觉得施妈妈应该不只是参加慈善活动来这里。   确实不是单纯为了慈善活动。   昨天施闻钦说晚上就能带江羽秋回来,事情显然没那么顺利,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消息。   担心这个不会服软的儿子把事情搞糟了,她只能亲自过来看看。   施妈妈也没有隐瞒真正的目的,主动说:“我听小遇说,你跟闻钦闹了一些误会,不知道有没有解开?”   施闻钦把胸膛一挺,自信道:“解开了。”   不过随即想到江羽秋现在谈了其他对象,施闻钦又朝江羽秋投以幽怨的目光。   江羽秋接收到了,但没有回应施闻钦,只是尬笑地看着施妈妈,“确实……解开了。”   “那就好。”施妈妈慈祥地问江羽秋:“能说开的话都不是什么大误会,应该不会影响你们感情吧?”   当着长辈的面,江羽秋也不好信口雌黄,说自己有男朋友了,含糊道:“还好还好。”   施闻钦觉得很不好,但没有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反驳江羽秋,只是沉默地听着。   之后施妈妈没有再询问他俩的感情问题,跟江羽秋闲聊了起来。   先是问了问江羽秋高考怎么样,又说起这次的慈善活动,最后话题又拐到施闻钦小时候的趣事。   施闻钦显然是不愿意让江羽秋听见这些的,虽然他觉得自己从小就展现出了超出同龄人的强大与沉稳,但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施闻钦觉得一切变了味道。   施妈妈在说一个六岁小朋友不小心拿走他的玩具,他坐飞机追回的事件时,施闻钦数次想要插话。   但教养让他没有打断自己母亲的话,等对方终于说完了,施闻钦立刻开口。   “我们还没有吃早饭。”   施妈妈看了一眼旁边的食盒,起身道:“那你们吃吧,我也该走了。”   江羽秋很诧异,他还以为施妈妈至少会待到下午:“您不在这里吃午饭吗?”   施妈妈笑了笑,婉拒道:“改天吧,今天约好了跟基临这边一个领导见面,助理还在下面等我。”   见她有正事要处理,江羽秋也没有再挽留,跟施闻钦一块将施妈妈送进电梯。   电梯轿门一关合,施闻钦立刻跟江羽秋拉开物理距离,甚至还戴上了不知道哪来的口罩。   看了一眼防瘟疫一样防着他的施闻钦,江羽秋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觉得我透过空气传播了细菌,就哪来的回哪去。”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快速走进门内,以防自己被关在门外。   进去后,他才说:“我只是不想做小三。”   江羽秋闻言回头看他,施闻钦十分夸张地后退一大步,誓死要与江羽秋保持清白的距离。   江羽秋眼角抽动,没好声道:“你不想做小三,不是应该离我远远的!”   施闻钦正义凛然地看着江羽秋:“你需要跟那个人说清楚,你现在的恋爱观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格,不该是别人的附属品。”   江羽秋气得直哼哼,连哼了三声:“好好,你就保持这样,牢牢把口罩焊死在你的脸上!”   施闻钦像个道德表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口罩。   江羽秋去餐厅吃饭,施闻钦远远坐在沙发上,他如江羽秋所言,把口罩焊死在自己脸上。吃饭的时候也只是掀起一点,然后迅速放下,仿佛被江羽秋看到脸后,自己的清白就没了。   看着洋相百出的施闻钦,江羽秋开始非常生气,觉得人怎么可以神经病到这种地步!   施闻钦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每次往嘴里递送食物,都会小心不碰到口罩,吃完一口,还要擦过嘴,然后用口罩盖住自己的嘴,开始嚼,咽下食物后开始重复以上动作。   看着看着,江羽秋好气中又生出几分好笑。   像是察觉到江羽秋目光,施闻钦迅速看过来,还用口罩遮住自己的脸。   江羽秋猛地起身,施闻钦警惕朝后仰去。   江羽秋重新坐下,施闻钦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江羽秋胸腔剧烈起伏,却不是生气的情绪,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好像看见一只大猩猩在模仿人类耍帅,动作滑稽,直戳江羽秋的笑点,但由于场地的限制江羽秋又只能假装严肃。   他端起碗,挡住越来越难压的嘴角。   施闻钦仿佛不放心江羽秋的为人,持续盯着江羽秋。   江羽秋实在受不了施闻钦,如果不把话说清楚,这货不知道还会干出多少蠢事。   “我没男朋友。”   江羽秋一笔带过,说完就淡定继续吃饭。   一向自诩好听力的施闻钦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问:“你刚才说什么?”   江羽秋夹着菜,头也没有抬:“好话不说第二遍。”   施闻钦不自觉朝江羽秋挪了过去,江羽秋斜了一眼他:“你过来干嘛?”   施闻钦眼睛一瞬不瞬看着江羽秋,声线很低,也很轻:“你刚才说,你没有男朋友。”   江羽秋屈指敲了敲桌子,严肃道:“戴好你的口罩,坐回原来的位置!”   施闻钦坐到江羽秋对面:“我不。”   江羽秋彻底不理他,继续吃面前的菜。   施闻钦看着江羽秋鼻翼睫毛落下那一点漂亮的阴影,随着江羽秋咀嚼的动作,嘴角那两个凹陷的小弧度更明显了。   江羽秋一切的一切,都让施闻钦的心很痒很痒,他又离江羽秋近了一点。   感受施闻钦的靠近,江羽秋一向良好的食欲都受到影响,吃饭的动作变慢。   施闻钦突然开口说:“他不是不小心拿的。”   江羽秋:?   施闻钦又挪近了一点,对江羽秋说:“他临走的时候,故意拿走我的乐高。”   江羽秋这才反应过来,施闻钦是在说施妈妈刚才讲的事,就是小时候有人拿走施闻钦的乐高,他坐飞机追到国外跟那个小孩讨回来乐高的事。   从著名的“奶豆事件”里,江羽秋就清楚地知道施闻钦有多“记仇”。   一岁多他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已经八九岁的他,哪怕是小自己几岁的弟弟,他也不惯着。   施闻钦控诉:“他们一直觉得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之前跟我要过一次乐高,我没有给他,他就揣进自己口袋里。”   看着到现在都很“斤斤计较”的施闻钦,江羽秋嘴角上扬着“嗯”了一声:“那他很坏了。”   施闻钦倒是很客观:“小孩子的劣根性,加上家长一味的宠爱,就会让他产生错误的认知,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所以我不给他,他就不问自取。”   顿了一下,施闻钦补充:“虽然我从小就没有这种劣根性。”   施闻钦望过来的眼神求夸奖的意图很明显,于是江羽秋说,“那你很厉害。”   得到满意回答的施闻钦再次朝江羽秋靠近,继续宣扬自己的聪明事迹:“那之后,为了防止乐高丢,我特意定制了大乐高。”   江羽秋想到施闻钦那个白色的儿童房,里面确实有老大老大的乐高了。   他还以为有钱人的乐高跟普通人的乐高不一样,原来是施闻钦防止被偷,特意定制的。   江羽秋由衷夸奖道:“很聪明,很大的聪明。”   施闻钦嘴角松了松,很坦然地接受了这番应得的夸奖。   原本施闻钦还坐在对面,不知不觉他已经离江羽秋很近了,远远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就连口罩也摘了下来。   这让江羽秋好像回到半年前,时间好像没有改变任何事。   他其实有想过跟施闻钦再见面的场景,施闻钦应该会在世界法则的干预下彻底忘掉他,跟沈锦然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闻钦会带沈锦然参观那栋蛋糕模样的白房子,会跟沈锦然讲奶豆事件,讲自己的外婆,会说出“每个人都吃得起,那才叫药”这种很有社会责任的话。   沈锦然会在那个宁静的晚上爱上施闻钦,他们会牵手、拥抱、接吻……   如果施闻钦遇见江羽秋,只会跟江羽秋擦肩而过,不会驻足。   这样的假设江羽秋只想过一次,之后他就不允许自己再想施闻钦了。   现在人就在自己很近的地方,喋喋不休地讲着小时候的恩怨录。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江羽秋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施闻钦轻易而举又从自己的黑名单拉出一个人。   这次要比“奶豆事件”、“乐高事件”严重很多,施闻钦读书时被人偷拍过,还是私密的照片。   施闻钦读书时曾办理住宿,但没住多久就发生了偷拍事件,他又变回了走读。   江羽秋眉头紧拧:“为什么要偷拍你?”   这件事倒是没给施闻钦造成心理阴影,讲述的时候口气也很正常:“他的说法是拍着好玩。”   江羽秋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思维模式:“那你们检查过他的手机吗?他手机里有其他人的照片吗?”   施闻钦说:“报了警,他的手机没有其他偷拍的痕迹。他说没有见过我衣衫不整的样子,看我洗澡出来就顺手拍了一张。”   对于衣衫不整这四个字,施闻钦颇有微词:“我在卫生间整理好了才出来的,头发也擦干了。”   江羽秋隐约明白那个男生的想法,大概就是施闻钦平时都很人机,头发从来都是一丝不苟,性格也是高傲自信。   现在住到一起了,发现施闻钦也是一个人,要吃饭、要洗澡,所以就拍了一张。   当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也可能那人就是一个变态,只是藏得比较深。   施闻钦突然问江羽秋:“你遇过这种事吗?”   江羽秋一时没反应过来:“遇过什么?被偷拍,还是被人拿走自己的玩具?应该是没有吧,我不记得。”   被说过“很记仇”的施闻钦,听见江羽秋的话张了一下嘴,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隔了一会儿,他又开口:“我也不是记仇,只是随便记一下。你知道的,我记忆力很好。”   江羽秋想笑,但忍住了,他点点头:“被人偷拍照片,这种事还是要记一下,以后少跟这种人来往。”   施闻钦立刻又说了一件很需要记仇的事,想要得到江羽秋的肯定。   江羽秋:……   不是,你们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抓马吗?   江羽秋想想自己的成长经历,一帆风顺,一帆风顺,还是一帆风顺!   哦,一帆风顺近二十年直接搞了一次大的。他穿书了,还重新高考了一回。   -   早饭的时候他俩聊得很好,让江羽秋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没有任何间隙与生疏。   这种和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临近中午,施闻钦无意中发现了江羽秋新的记账本。   旧的记账本被江羽秋丢在一居室那个出租屋,施闻钦找到后密封放在保险柜里。   新的记账本是江羽秋给周子延记下来的账目,上面有他给周子延妹妹付的学费、采风费用、参加比赛的食宿费等等。   这次记账,江羽秋主打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毕竟他也不缺这点钱。   但周子延很认真,每次碰面都会跟江羽秋核对账目。   看到记账本那一刻,施闻钦仿佛要比得知江羽秋有男朋友还要破防。   他举着记账本,用爱恨交织的目光看着江羽秋,大声质问:“你养了别的男人?”   江羽秋不是很理解施闻钦这种“你养了小白脸”的口吻。   他看了一眼施闻钦手里的记账本:“他欠我钱,我记一下账怎么了?”   施闻钦悲愤道:“你还给他买了鞋!”   江羽秋纠正:“那是给他妹妹买的,参加比赛当然要穿得好看一点了。”   施闻钦闻言瞳孔一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还因为他,养了他的妹妹?”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收起你的可云样,我是资助他妹妹上学。”   施闻钦接受了江羽秋的说法,但不能接受江羽秋记账的行为,将记账本塞给江羽秋:“那你把它撕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不可理喻:“你神经啊,我为什么要撕?这些都是钱。”   虽然他没想过对方会还,但……这也是钱。   施闻钦逼近江羽秋:“你只能给我记账,给我买衣服,买运动鞋……”   施闻钦那张英气逼人的脸骤然占据江羽秋整个视野,他一步步逼近江羽秋,眉梢压得很低。江羽秋怔住,看着那张越靠越近的吃醋脸,脑袋一片混沌。   几秒钟后,江羽秋反应过来,瞳仁动了动,喉咙微涩:“你……都记起来了?” 第49章   见江羽秋低头避开自己的视线,施闻钦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身上的攻击性也完全消失。看着江羽秋那张好看的脸,施闻钦声音很低:“嗯,在你离开的那天,我都记起来了。”   江羽秋的眼睛眨动了两下,心里生出几分茫然与不知所措。   这难道就是施闻钦那天没有出现在机场的原因吗?   虽然沈锦然解释清楚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人不是施闻钦。但施闻钦至今没有告诉江羽秋,他为什么没来机场跟自己解释误会。   “那天我想去机场找你,施遇说我太着急……”施闻钦顿了一下:“摔下了楼。”   有关那天的记忆,施闻钦大部分都记得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昏了过去。   是施遇给他补全了信息,说他下楼时不小心踩空了,被惯性带着冲下了楼梯。   施闻钦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素质,他的反应能力一向很强,在紧急的时刻稳住自己,没摔下楼不足为奇。   至于为什么要告诉江羽秋,他是从楼上摔下去的,施闻钦不觉得自己在撒谎,这只是商业谈判的一种手段。   江羽秋明显是吃这套的,看向施闻钦的脑袋,用眼睛去检查,“你又摔到脑袋了?”   施闻钦鼻腔发出似嗯非嗯的样子,在江羽秋没注意到的时候,隐蔽地摇了一下头。   江羽秋似乎想碰这颗“命运多舛”的阿刁脑袋,手抬了一下,又怕把脆皮的“阿刁”碰坏,没敢真摸。   “那……没事吧?”   低缓的语气透着江羽秋不自知的关切与担心。   施闻钦看到了江羽秋的动作,头低了一些,凑到江羽秋手边,一副愿意给他碰的模样。   江羽秋这才轻轻摸着施闻钦硬扎扎的头发,到处寻找伤口:“摔哪儿了?”   施闻钦默默把头抬了起来,转移话题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去姿柏酒店,我不应该说谎的。”   江羽秋静了几秒,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去酒店?”   施闻钦眼睛闪了闪,但还是说出了真实原因,“我去见了一个设计师。”   江羽秋也算阅览群书,瞬间知道施闻钦去见了什么设计师。估计是婚戒之类的设计师,撒谎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江羽秋内心充斥着无语。   这种桥段放在小说里他都要骂作者一句烂梗的程度,真就是为了狗血而狗血,为了误会而误会。   见江羽秋不说话,施闻钦又将话题绕了回来:“那你什么时候把这个账本撕了?”   江羽秋皱眉想说“这些都是钱”,但看见施闻钦那颗阿刁脑袋,又把话咽回去,含糊道:“改天再说吧……以后就不记了。”   施闻钦显然是不甘心的,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溜溜达达走到放账本的茶几旁,手里的水杯几次倾斜,他还用余光看江羽秋的反应。   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就抖出几滴水在上面,江羽秋没反应,施闻钦又抖出几滴水。   一早就发现施闻钦这些小动作的江羽秋:……   在施闻钦第不知道几次朝记账本移动,准备制造不经意的意外,江羽秋忍无可忍,走上前收走了记账本。   施闻钦的眼皮立刻垂下一点,释放怨念光波。   江羽秋无视身后的视线,将本子锁进了抽屉里,然后去了次卧。   施闻钦跟在江羽秋身后,一直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见江羽秋收拾床单,施闻钦还是把枕套拆了下来,递给江羽秋后,又用悲怨的眼神盯着他。   江羽秋将床单枕套团吧了团吧,扔进洗衣机里面。   甩干之后,施闻钦很自然拿出来,把褶皱的地方抖落崭挺。   看着往阳台搭床单的施闻钦,江羽秋有种时光倒退,回到出租屋的错觉,焦红的夏天都变成了清爽的薄荷绿。   施闻钦转过身,眉峰压下,眼睛幽怨。江羽秋的滤镜瞬间打破,他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阳台。   -   晚饭后,搭在阳台的床单跟枕套全干了。江羽秋重新铺到次卧的床上,又给抱了一床新被子。   江羽秋对施闻钦说:“你今晚就睡在这里。”   施闻钦直接拒绝:“我不。”   江羽秋皱眉:“你还想在我门口打地铺?”   施闻钦说:“这里睡过人,我不睡这里!”   江羽秋:“酒店睡过的人更多,你出差的时候不也得住?”   施闻钦:“我经常出差的地方都有房产。”   江羽秋:……   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看着施闻钦仰着下巴的犟种模样,江羽秋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缓:“你直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施闻钦的目光飘忽,而后坚定道:“我晚上需要人陪着。”   江羽秋知道施闻钦目的不纯,但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奇葩的理由:“你小孩子啊,还需要人陪着!”   施闻钦振振有词地解释:“我现在每天晚上发高烧,需要有人在身边。”   江羽秋愣了一下,看着施闻钦邦邦硬的身体,迟疑着开口:“什么发高烧?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身体很好?”   施闻钦没有说话,翻出手机里的健康记录给江羽秋看。   最初发烧的那半个月,施妈妈不放心让医生住到施闻钦卧室隔壁,晚上定时查看施闻钦的情况。   后来确定施闻钦高烧没有影响身体机能,私人医生撤了,但每天都会记录施闻钦的体温。   看过施闻钦的健康记录,江羽秋的心跳得忽快忽慢,怔怔地看着施闻钦的脑袋:“是摔下楼梯的后遗症吗?”   施闻钦摇摇头:“不知道原因。”   “你别摇头了。”江羽秋赶紧固定住施闻钦的脑袋,“再给自己摇脑震荡了。”   江羽秋的手掌虚虚贴在施闻钦面颊,施闻钦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眼睛黏糊糊地落在江羽秋身上。   施闻钦这个情况,江羽秋也不敢把他扔在次卧不管。   “你去躺床上。”江羽秋去客厅翻出体温计,用力甩了甩,然后让施闻钦夹到腋下。   施闻钦躺在江羽秋的床上,很享福地接受着江羽秋的摸摸碰碰。   江羽秋拿了两个体温计,一个水银的,一个电子的。   他在施闻钦耳朵上扫了一下,数值很正常。又在施闻钦额头扫了一下,数值跟耳朵有偏差,仍旧是正常的数值。   五分钟后,江羽秋拿出施闻钦腋下的体温计,腋下比耳温低了0.5℃。   见施闻钦目前没有高烧的迹象,江羽秋放下心,在手机上下单了退热贴跟各种退烧药,医疗包一个小时就送了过来。   江羽秋把药包拿给施闻钦看:“哪类药副作用小,你自己选。”   施闻钦想说不喝药也没事,但看江羽秋的神色,最后挑了一盒药。   江羽秋把那盒药放在床头,然后躺到床上,临关灯前嘱咐了施闻钦:“难受就说话。”   感受到强烈爱意与关心的施闻钦,不自觉靠近江羽秋。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小区的路灯从窗帘缝隙泄进一缕。江羽秋阖着眼睛,眉骨到鼻翼的线条清晰好看。   施闻钦的心没由来快跳了几下,不知道江羽秋有没有睡着,他用手指碰了一下江羽秋。   施闻钦阳气足,体温高,在江羽秋手背留下清晰的温度。江羽秋指尖蜷了一下,慢慢地睁开眼。   “怎么了?”江羽秋侧头去看施闻钦,手掌贴在施闻钦额头,“不舒服吗?”   施闻钦很配合,往江羽秋身旁挪了挪,肩膀几乎挨上江羽秋。   感觉施闻钦的体温跟临睡前没什么差别,江羽秋问他,“脑袋疼?”   一个谎言一旦说出口,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饰,施闻钦含糊其辞:“……还好。”   看他这个支吾的样子,江羽秋的心提了起来,起身摁亮了台灯:“你真没事?要不要去医院?”   施闻钦怕江羽秋真带他去医院,往被子里埋了埋:“不用,就一点点……”   “那怎么办?”江羽秋问他:“敷一个冷帖行吗?”   施闻钦说:“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江羽秋赶紧关了灯:“那你睡吧,不舒服一定要说。”   随后又觉得这话多此一举,毕竟施闻钦是一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如果真的难受他会第一时间嚷嚷着医生。   想到这里江羽秋安心地躺下,身旁的施闻钦却突然说:“你换洗发水了?”   江羽秋买洗发水从来不注重牌子,随口道:“换了吧,怎么了?”   施闻钦幅度很小地吸了吸鼻子,江羽秋身上不再是柑橘与茉莉的味道,而是一种草本的味道,让他感觉有一丝陌生。   他很不喜欢这种陌生,好像江羽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他看不见的改变。   黑暗侵染了施闻钦的眼睛,让那双眼睛显出几分执拗,他又说了一遍:“你换了洗发水。”   江羽秋纳闷:“到底怎么了?”   施闻钦说:“跟我们住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不重,却沉沉地砸进江羽秋的耳朵,让这番话也生出了一种意思。   江羽秋将下巴埋进夏凉被里,像是不确定什么似的,无意识蹭了好几下。   施闻钦还在说:“这个味道跟过去不一样了。”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烦,晚上爱生病就好好睡觉,说什么洗发水,一点小事都要念叨个不停。   他像是很心烦,拽过被子盖住自己,没一会儿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知道了。”   在施闻钦听来,江羽秋这话就是同意把洗发水换回来,他终于安下心,睡了半年以来最沉的一觉。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江羽秋倒是醒来好几次,每次醒过来都会摸一下施闻钦的额头。   有一次摸不准施闻钦有没有发烧,江羽秋捞过床头柜的电子体温计,在施闻钦耳朵上测了一下。   确定施闻钦没有烧起来,江羽秋倒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睡得极其不安稳,断断续续地做梦。梦见施闻钦脑袋长了一颗瘤,像韩剧的主角一样先失明,后失聪,还大把大把掉头发。   江羽秋学施闻钦把头发收集起来编上号,施闻钦嫌他弄得不够好看,说要拔江羽秋的头发,亲自给江羽秋做示范。   然后他就被施闻钦这个半失明又半失聪的癌症患者追着跑,跑着跑着江羽秋跑到大街上,狗血地被一辆大卡车撞了。   等江羽秋从乱七八糟的梦里醒来,睁开眼就见施闻钦紧紧抱着他,就像那辆撞他的大卡车似的,身体邦邦硬。   江羽秋:……   施闻钦手臂环着江羽秋,仿佛一头护食的大兽,收敛了利爪跟獠牙,用柔软的肚皮贴着自己的“食物”。   施闻钦显然还做了一个美梦,脑袋一直往江羽秋脖颈拱。   大概是怀里的触感要比以往的梦境都要真实,施闻钦下意识拢紧手臂,眼皮缓慢睁开。   在看到拧着眉,好像被勒得有点疼的江羽秋,施闻钦立刻松开了他,并且拽过被子裹住自己,与江羽秋一点点拉开距离。   看了一眼施闻钦要藏起来的地方,江羽秋啧了一声,“这不是挺健康的?”   调侃完,江羽秋活动着发酸的胳膊走下床。   施闻钦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江羽秋,等人离开了卧室,他才小声说:“我这里一直很健康。”   -   吃过早饭,江羽秋准备去一趟超市,买施闻钦说的洗发水。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楚什么牌子,但从包装上应该能认出来。   临出门前,周子延发短信说一会儿要过来。他妹妹前几天去采风,闲暇时间摆摊卖画,赚了几百块钱,给周子延买了一双鞋,给江羽秋买了一个智能手环。   东西虽不贵,却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   江羽秋回周子延:【好,我在家等你。】   看了一眼杵在身后,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的施闻钦,江羽秋不得不嘱咐他:“一会周子延要过来,你不要给人家脸色。”   施闻钦个子高,心眼却很小。   小心眼的施闻钦闻言立刻雄赳赳道:“什么叫不要给他脸色?”   江羽秋说:“你现在就一脸要给他好看的样子,他从小就过得很辛苦,你不要乱吃飞醋给他脸色。”   周子延身上有很多伤,还有烟头烫出来的疤,小时候为了保护妹妹,周子延经常挨那个烂赌鬼爹的毒打。   施闻钦的气焰下去一点,但还是很倔地梗着脖子。   他可以不给周子延脸色,前提是对方不能对江羽秋图谋不轨。   没多久,周子延骑着电动车就来给江羽秋送他妹妹买的智能手环。   周子延本来是想送完就走,但看见站在江羽秋身后,像个煞神一样的施闻钦,他愣了一下。   这不是考场外那个疑似用小石子打他的男人?   看出周子延神色有异,江羽秋瞧瞧他,又去瞧瘫着脸的施闻钦。   双方的表情都不怎么对劲,江羽秋开口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施闻钦说:“不认识。”   周子延迟疑了一下,打着手势问江羽秋,他跟这个男人什么关系?   见周子延跟江羽秋比比划划,当着自己的面说暗语,施闻钦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   江羽秋用余光瞄了一眼施闻钦,然后用手语回复周子延。   周子延眼睛睁大了一些,显然很吃惊,最终他没有跟江羽秋说考场外面发生的事。   直到周子延离开,心存偏见的施闻钦立刻说:“他刚才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江羽秋拆开智能手环,一边试戴,一边回复施闻钦:“没有。”   施闻钦根本不信,大声道:“那他为什么跟你比比划划,不肯说话!”   江羽秋仿佛听见什么离谱的发言,五官拧成一团去看施闻钦。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还是你们公司研发出治愈聋哑的特效药了?”   聋哑?   施闻钦一下子噤声了。   虽然他跟周子延见了很多面,但因为江羽秋的缘故,他的大脑下意识用极低的分辨率去处理周子延的画质,导致周子延的影像在施闻钦眼里是模糊不清的。   江羽秋挑眉:“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施闻钦把高傲的头颅低了下去,隔了一会儿他又抬头:“那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   江羽秋表情明显一顿,强硬地转移话题:“走了,去超市!”   看着江羽秋阔步走出去的背影,施闻钦觉得奇怪,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为自己找一个手语老师。   他大脑的像素只是不对周子延开放,但处理起江羽秋的画面,分辨率非常高。   施闻钦牢牢记住了江羽秋比划的手势,准备问一问手语老师那是什么意思。 第50章   去了超市,江羽秋推着购物车,先去日化区转了一圈。   施闻钦动作迅速,很快在一堆瓶瓶罐罐的洗发水里,找到过去他们用的那瓶。   江羽秋惊讶于施闻钦抓细节的能力:“你居然连洗发水的牌子都记得?”   施闻钦尾音上扬,透出一点炫耀:“不止是洗发水,我还记得沐浴露的牌子。”   说完施闻钦气昂昂走进日化区里面,叨出了茉莉香的沐浴露,然后抬着下巴看江羽秋,眼里透着无比的期盼。   江羽秋心里觉得好笑,顺口撸毛:“很厉害。”   施闻钦得到了满足,忍不住又跟江羽秋报洗发水的成分表。   被江羽秋捡回去的前几天,任何进嘴,或者用在身上的东西,施闻钦都认真研究过成分表。   背完洗发水的成分表,施闻钦又去背沐浴露的成分表。   看着开屏的施闻钦,江羽秋忍俊不禁,笑着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得了!”   施闻钦一下子就住嘴了,但等江羽秋走后,他盯着江羽秋的背影,倔强地把成分表最后两样说出来,然后才去追江羽秋。   逛完超市,江羽秋又去楼上的名创优品店溜达了一圈。   见江羽秋在女孩子用的发卡跟皮筋区流连忘返,施闻钦有些警惕。   这里的小饰品非常好看,江羽秋一个铁铮铮的汉子都觉得设计得很可爱。   他拿起一个卡通草莓的发卡问施闻钦:“可爱吗?”   施闻钦瘫着脸说就那样,几秒后又追问:“你要买给谁?”   江羽秋又看到一个珍珠发卡,随口回复:“给周子延的妹妹。”   收了人家的智能手表不好不回礼,但如果他买太贵的东西,估计小姑娘也不会要。   施闻钦听到江羽秋送礼的对象是周子延的妹妹,把脸扭了过去。   半天没听见施闻钦吭声,江羽秋用胳膊捅了一下他:“你想什么呢?小姑娘才十五岁,我当妹妹的。”   施闻钦从饰品架子上摘下了一个毛茸茸的手机挂饰,递到江羽秋面前,理气直壮道:“我要这个!”   江羽秋:-^-   施闻钦又说了一遍,“我要这个。”   江羽秋没理他,选了几个好看的发卡跟发圈,去前面结账时,施闻钦强势挤过来,把手机挂饰放到最前面。   收银员看了他俩一眼,微笑着询问:“一块结吗?”   施闻钦一大坨地杵在江羽秋身后,眼睛紧紧盯着江羽秋。   江羽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开付款码说:“一块结。”   施闻钦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由于手机没有系手机扣的地方,他又默默拿了一个手机壳,放在结账的桌子。   江羽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施闻钦不觉得有错地抬了抬下巴,说:“我就是要!”   名创优品的收银员看见后笑了一下,快速给江羽秋结了账。   从店里出来,施闻钦把挂饰系到手机上,隔几秒就会很刻意地在江羽秋面前晃一下毛茸茸的圆球。   施闻钦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手机挂着一个跟他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毛球,还显摆似的一直晃……   江羽秋故意绷起来的脸实在忍不住,头朝施闻钦相反的方向扭过去,嘴角不住地往上提。   施闻钦捕捉了江羽秋眼里的笑意,立刻挨近江羽秋,还去抓江羽秋的手。   江羽秋忍着笑,躲开他的手,严肃教育道:“在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话,影响市容!”   施闻钦似乎不满江羽秋的话,用手机挂饰轻轻打了一下江羽秋的手背。   幼稚!   江羽秋假装没发现,目不斜视继续朝前走。   从商场出来,看到马路对面一家排着长队的网红奶茶店,江羽秋的脚步明显变慢了。   施闻钦很轻易就发觉了,看了一眼那家店,问江羽秋:“你想喝奶茶?”   江羽秋说:“他家有一款香草冰激凌挺好吃。”   施闻钦是不太支持江羽秋吃这种高糖,会刺激到肠胃的食物,但见江羽秋一直往那边看,还是去排队给他买了。   排队过程中,一个穿着无袖背心,纹着花臂,穿着拖鞋的黄毛青年插了前排一个女孩的队。   江羽秋站在马路对面的阴凉处,用手在脸上扇着风等冰激凌时,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插了队,他眉峰微挑。   果然下一秒,施闻钦从队伍的后排走到前面,把那个黄毛拎了出来。   两个人发生了口角,不知道施闻钦说了什么,黄毛悻悻地离开,施闻钦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目睹全程的江羽秋笑了一下。   等施闻钦拿着香草味的冰激凌回来,江羽秋调侃道:“又干回你的老本行了?这次人家没有奖励你维持秩序?”   上次施闻钦去超市买鸡蛋,超市多赠了他一个鸡蛋,因为他喝退了插队的人。   施闻钦闻言马上说:“多送了我一个小熊糖。”   新店开业前几天,只要是在店消费的顾客都送了印着店名的小熊糖,轮到施闻钦买冰激凌时,店员见他长得帅,就多给他了一个。   看着骄傲挺起胸膛的施闻钦,江羽秋眼里堆积着笑意。   夏日的骄阳透过树叶筛在江羽秋身上,他的眼角眉梢全是细碎的光斑,眼睫也像蘸了蜜一样,金灿灿的,让人很想吻一吻。   施闻钦不自觉倾低身体靠近江羽秋,江羽秋指尖动了一下,微风裹挟大量热意吹过他的面颊,让那里变得很烫。   就在他俩快要贴上时,一声刺耳的车笛声瞬间拉回江羽秋的神智。   他推开施闻钦,仓促转身说:“走了。”   施闻钦把脸瘫下来,异常沉默地跟在江羽秋身后。   -   回到家,江羽秋也把冰激凌吃完了,打算尝一尝小熊形状的糖,但被施闻钦以控糖的名义没收了。   江羽秋:……   年轻人控什么糖,控糖的还能叫年轻人吗!   江羽秋愤愤地咬着冰激凌勺,直到木勺被门牙旁边的那两个小尖牙戳出两个洞,江羽秋才扔进垃圾桶。   施闻钦进浴室把沐浴露跟洗发水摆在上面,还将周子延用过的牙刷扔掉,摆上今天在超市江羽秋给他新买的牙具。   终于舒坦的施闻钦刚走出浴室,接了一个工作电话,还开了一个视频会议。   怕打扰施闻钦工作,江羽秋窝在卧室刷搞笑视频,还拒绝了好几个约他出去玩的同学。   结束了视频会议,施闻钦跟一个手语老师打了一通电话,详细地描述江羽秋今天早上那个手势。   手语老师跟施闻钦确定:“他是把拇指跟食指放在下巴两端,然后指了指你是吗?”   施闻钦“嗯”了一声。   手语老师说:“他这是在表示喜欢你。”   江羽秋很喜欢动物,一直考虑养一只宠物。大数据记住了他的喜好,经常给他推送动物的搞笑合集。   江羽秋正看一只大白鹅追着人叨的搞笑画面,施闻钦推开了房门。   江羽秋揉着笑僵的脸,眼皮都没抬,问了施闻钦一句,“你忙完了?”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羽秋笑着看完大鹅把人叨进猪圈,这才摁了暂停,抬头就见施闻钦站在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江羽秋被施闻钦看得不自在:“干嘛?”   施闻钦像是获得十足的信心,眸底是掩饰不住的欢欣与得意:“你早上跟周子延比划手势,说喜欢我!”   江羽秋明显卡了一下,紧接着用随意的语气说:“你理解错了,那是前男友的意思。”   施闻钦坚定不移:“我问过手语专家,那是喜欢的意思。”   江羽秋语气平平:“是前男友。”   他伸出两只手抵住下颌两侧:“这是喜欢的意思,但是我在这里点一下,这是前男友的说法。”   施闻钦摁住江羽秋点下巴的手:“你早上没有在这里点。”   江羽秋:“你记错了,我点了。”   施闻钦:“我记性很好,不可能记错。”   江羽秋抽回自己的手,坚持道:“你记错了。”   像是不愿意跟施闻钦过多纠缠,江羽秋重新点开手机。施闻钦着急地扣住江羽秋的脸,不让江羽秋回避自己的视线。   他俯身盯着被迫仰头的江羽秋,表情郑重:“我不可能记错!”   江羽秋眼里泄露了一丝笑意,很快收敛干净,平平地“哦”了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说吧。”   江羽秋那声“哦”发音很轻,像是在撒娇。   施闻钦眼里的情绪平复下来,慢慢变得黏糊糊,胶在江羽秋清隽好看的脸上,鼻腔开始发热。   一种无声的暧昧在卧室蔓延,施闻钦低头看着江羽秋泛红的唇,听见自己用一种很哑的声音说:“我没有记错。”   江羽秋的手势在说喜欢他,江羽秋看着他的眼睛也在说喜欢他。   施闻钦不断拉近与江羽秋的距离,他听到江羽秋的心跳,很重,也很快,每一声都似乎在说着喜欢施闻钦。   施闻钦听到了江羽秋的告白,感受到了江羽秋的告白,于是捧起江羽秋的脸,认真地回应江羽秋的告白。   施闻钦对江羽秋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害羞的人,没关系,你不用说那么明白,我同意了,我们和好吧。”   他站得比江羽秋高,俯视着江羽秋说“我同意了”、“我们和好吧”,那双眼却盛满了爱意,声音也很轻,好像很怕江羽秋会不同意,一直抓着江羽秋不放。   江羽秋早在之前已经下定决心,高考过后他要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   但施闻钦太喜欢他了,仿佛没有他会孤独终老,对情爱再也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江羽秋很善良,不忍心看见施闻钦变成这样,所以说:“行吧。”   那就和好吧。   江羽秋话音刚落,得到首肯的施闻钦迫不及待吻住了江羽秋。   除了在梦里,这是半年以来施闻钦第一次跟江羽秋亲密,他吻得很用力。江羽秋被亲得几乎喘息不过来,后颈一阵阵发麻。   江羽秋感觉到难受,用手肘推了推施闻钦。   施闻钦放开江羽秋,他的呼吸也很重,将脸埋在江羽秋脖颈,嗅着江羽秋身上的气味。就像一只被赶出家门的大犬,迫不及待让自己染上主人的味道,手臂把江羽秋锢很紧。   仿佛感受到施闻钦内心的焦灼,江羽秋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得到安抚的施闻钦老实不动了,在江羽秋颈窝伏了一会儿,又抬头去亲他,在江羽秋白皙的皮肤烙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吻。   施闻钦的手机响了,他也没有去管,咬着江羽秋的唇,手掌摩挲着江羽秋侧脸,把江羽秋亲的很热,面颊也烫得不像话。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又再次响起来,江羽秋推了推施闻钦,让他去接电话。   施闻钦舔了舔嘴唇,心不甘情不愿拿过电话,是工作上面的,他拧着眉接通了。   江羽秋躺在床上,嘴唇发麻,大脑空白,心口倒是热烘烘的,没完没了地快跳个不停。   施闻钦去外面讲电话,气息仍旧留在屋内,时至今日江羽秋才终于有了一丝真实感。   施闻钦确实回来了,而且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心慢慢落回到实处,江羽秋把眼睛闭上了,嘴角自得地翘起。   -   公司有事需要施闻钦回去亲自处理。   当天下午施闻钦订了两张飞机票,闲来无事的江羽秋跟着施闻钦一块回去了。   施闻钦直接去了公司,司机将江羽秋送回了别墅。   到地方后,江羽秋刚从车上走下,管家就迎了上来。   管家往江羽秋身后看,见江羽秋一个人回来了,他好像很吃惊:“怎么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江羽秋以为他在问施闻钦,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管家说:“您没有带一对龙凤胎回来?”   江羽秋:……   听出了管家的揶揄,江羽秋在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不起,忘记给你带土特产了。”   管家微微一笑:“没事,下次可以再把龙凤胎带回来。”   江羽秋败下阵来,但学施闻钦的厚脸皮,高昂着下巴回了房间。   -   施闻钦去基临找江羽秋这几天,公司的事交给了施遇。   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施遇让李特助给他泡了一杯咖啡,很纨绔地说道:“终于有时间赛车泡吧了。”   李特助不语,只是在心里凸了一下施遇。   施遇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然后舒展四肢:“下班!打工的生活果然不适合我,没办法,天生享福命。”   李特助不语,默默后悔没在咖啡里放一点耗子药。   施遇刚发表拉仇恨言语,就接到了来自施闻钦办公室的电话。   在下班前接到领导电话,哪怕是富二代也想骂脏话。   挂了电话,施遇把解开的扣子重新系上,整理过仪容后,才在李特助幸灾乐祸的目光下进了施闻钦的办公室。   施遇敲开施闻钦的门,小心翼翼道:“哥,你找我?”   施闻钦先谈了谈工作上面的事,然后警告施遇不要再在江羽秋面前胡说八道。   施遇哪里敢,他现在恨不能离江羽秋八丈远。   谈话过程中,施闻钦接到了一通电话,施遇原本是不感兴趣,听到内容后,侧了侧耳朵。   等施闻钦挂掉电话,施遇惊愕道:“哥,你打算跟江羽秋求婚?”   两个人半年没见了,都不磨合磨合就直接结婚了?   施闻钦显然觉得施遇多嘴,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施遇不敢再多嘴,毕竟他现在在施闻钦眼里还是犯人施氏,施闻钦跟江羽秋结婚办婚礼,他这个戴罪之人未必有资格参加。   等施遇离开后,施闻钦给管家打了一个电话,确定江羽秋已经安全到家,并且没有离开的迹象,他安下心。   他确实是要跟江羽秋求婚,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俩半年前就应该结婚了。   施闻钦打开抽屉,拿出对戒的盒子,时隔半年它的主人终于回来了。 第51章   施闻钦的卧室跟江羽秋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   衣帽间还摆着江羽秋的衣服,卫生间也有他的洗漱用品,仿佛江羽秋从来没有离开过。   就连江羽秋走前剪掉的那一件衣服,都被塑封在透明的防尘袋里,挂在施闻钦众多衬衫中的最前面,江羽秋想看不见都难。   以江羽秋对施闻钦的了解,这件衬衫应该是作为证据保存下来的。   是江羽秋不相信施闻钦的人品,误以为他出轨的证据。   施闻钦那么记仇的一个人,会做出保留证据这种事不足为奇。   看穿施闻钦用心的江羽秋立刻摘下衣服,藏进自己的行李箱里。   等施闻钦回来,进衣帽间换衣服时,没看见那件特意留下来的衬衫,问江羽秋把它丢哪里了。   江羽秋装傻:“什么衬衫?”   “你剪坏的那件衣服。”施闻钦从衣架拿出一件相同款式的白衬衫:“跟这件很像。”   江羽秋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望着施闻钦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你亲自剪的。”施闻钦很着重的强调:“那是你怀疑我品行的证据!”   他就知道施闻钦是抱着“险恶”的用心留下那件衣服!   江羽秋不甘示弱:“你难道没有说谎吗?我半年前问你有没有去酒店,你骗我说你没有。”   施闻钦气短了几分,声量都变小:“……那是特殊情况。”   江羽秋气势凌人:“有多特殊值得你撒谎?”   施闻钦说不出话来,他暂时不想告诉江羽秋自己那天到底见了什么的设计师,只好走过去用嘴堵住江羽秋接下来的话。   江羽秋被施闻钦黏糊糊吻的时候,心里在想,幸亏他藏得快,不然就被施闻钦抓住把柄了!   -   晚上吃饭时,管家出现在餐厅。   江羽秋高傲地从管家身边走过,然后拉开餐椅坐了上去,全程没有看管家一眼,不给管家蛐蛐自己的机会。   管家微微欠身,对施闻钦说:“对不起少爷,是我惹夫人不高兴了。”   施闻钦:?   管家说了一句“不在这里打扰夫人用餐”后,就退出了餐厅。   如果有评分机制,江羽秋将会给管家一星差评。他叫施闻钦少爷,叫自己“夫人”,这不是差辈了!   施闻钦满头问号,去看江羽秋:“谁是夫人?”   江羽秋轻哼了一声:“不知道。”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没有再说话,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施闻钦就离席了,江羽秋以为他是去洗手间了,并没有太在意继续吃着饭后水果。   五分钟后施闻钦也没有回来,江羽秋啃哈密瓜的动作一顿,感觉有点不对劲。   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江羽秋丢下哈密瓜就往楼上冲。   打开主卧的房门,施闻钦果然把他的行李箱拉了回来,从里面翻出了那件剪碎的衬衫。   How dare you!   江羽秋瞳孔一震,飞身扑过去抢施闻钦手里的衬衫。   施闻钦刚找到江羽秋犯下罪行的证据,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直接被江羽秋锁了喉。   江羽秋扑到施闻钦背上,一只胳膊缠在施闻钦的脖子,另一只手去拽施闻钦手里的衬衫。   施闻钦担心江羽秋摔下去,伸手护了他一下,紧接着头发就被江羽秋薅住,施闻钦的脑袋被迫向后仰去。   江羽秋顺势整个人趴到施闻钦宽阔的后背,将他手里的衬衫抢了过来,然后从施闻钦身上跳下来,后退与施闻钦拉开距离。   “好你个施闻钦,在基临的时候一副要死要活的,等我回来就暴露了真面目!”   江羽秋捏着那件衬衫气势惊人,仿佛捏着施闻钦的罪证。   施闻钦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被江羽秋下一句话吓到了。   江羽秋冷冷一哼:“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回来了。”   施闻钦心里一慌,焦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羽秋大马金刀地坐到床上,背着施闻钦不理他。   施闻钦走过去解释:“我以为你把这件衣服扔了,只是想确定一下。”   江羽秋看过来:“有什么好确定的?你就是想找我的麻烦,记我的仇。”   施闻钦有点无措,声音低下来:“对不起。”   江羽秋愣了一下,看着向自己道歉的施闻钦,心口没由来发紧,轻声说:“……没事。”   -   那件衬衫最后还是放进了江羽秋的行李箱。   施闻钦像是把江羽秋的话记到心里,江羽秋去洗澡的时候,他就在浴室门口来回踱步。   轮到施闻钦去洗时,没过多久他就从里面出来了,头上裹着毛巾,发尾还在滴水。   施闻钦龟毛洁癖,洗澡的时间向来很长,头发一定要擦干才会从浴室出来。   看着一身水汽的施闻钦,江羽秋走过去给他擦头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施闻钦也没有说话,只是倾低了身体,让江羽秋的动作更加方便。   江羽秋将吸水的毛巾罩在施闻钦脑袋上,柔软的毛巾擦过施闻钦耳廓,他垂眸看着江羽秋,江羽秋的眉眼在灯下柔和而专注,温热的手臂时不时蹭过施闻钦的下巴。   施闻钦的心忽然变得很静很静,搂住江羽秋的腰,额头抵在江羽秋肩头。   江羽秋指尖顿了顿,擦头发的动作都轻柔了很多。   晚上睡觉时,施闻钦挨江羽秋很近。江羽秋以为他会做点什么,但施闻钦只是贴着江羽秋的手臂,像是在感受他的存在。   江羽秋有点不喜欢这样沉默的施闻钦,侧过身,扣住施闻钦的脸,主动去亲他。   施闻钦立刻从半死不活的状态苏醒,很激烈地回吻江羽秋。   江羽秋的腿被施闻钦膝盖顶开,施闻钦揽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摁在床头。江羽秋仰着头,气很虚似的半天呼吸不上来,他去推施闻钦的脑袋,施闻钦只是把江羽秋咬得更重。   施闻钦的手掌很热,贴在江羽秋腰侧,牢牢固定着他。江羽秋胸口湿漉漉发着麻,施闻钦也不许他躲,江羽秋只能抓着他鼓囊囊的手臂。   很快他的手被施闻钦拉下来,施闻钦抬头去亲江羽秋的耳垂,叫着江羽秋的名字,抓着江羽秋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施闻钦高挺的鼻梁蹭在江羽秋耳垂,一下又一下很用力。江羽秋把眼睛闭得很紧,耳边是施闻钦的心跳以及喘息声,手心滚烫。   -   施闻钦把江羽秋带进浴室,一个多小时后,洗刷干净的江羽秋被放到床上。   看着睡过去的江羽秋,施闻钦爱不释手抱着他亲了又亲,动作很轻,并没有吵醒熟睡的江羽秋。   这一晚,施闻钦醒了好几次,每次看到江羽秋躺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十分安心,然后亲一会儿江羽秋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江羽秋看见自己脖颈的印子,难得没有冲施闻钦发脾气,只是问了一句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最近工作很忙,施闻钦也不确定能不能回来。   江羽秋闭着眼睛,“哦”了一声:“你上班去吧,如果不忙我中午过去给你送饭。”   施闻钦明显很高兴,在江羽秋嘴角亲了一下。   等施闻钦离开房间,江羽秋才揉着脑袋从床上走下来。进卫生间洗漱时,他把衣领往下扒拉了一点,镜子里立刻映出一片红印子。   难怪早上施闻钦趁着他半睡半醒间,给他换了一件有领子的T恤,欲盖弥彰!   江羽秋吸了一口气,挤牙膏刷牙。   -   不用上学的日子虽然清闲,但也很无聊。   江羽秋玩了一会儿手机,就收到了方明琅的消息。   方明琅:【秋子哥,你终于回来了!!!】   看见这条消息,江羽秋多少有点心虚:【你怎么知道我的新手机号?】   方明琅怒发十几个表情包:【你还好意思问!你摸摸自己有良心吗,我对你痴心一片,你把我当臭沟渠。】   任由方明琅发泄完,江羽秋才回她:【对不起,事出有因。】   方明琅:【酷子哥都告诉我了,你俩真是天选偶像剧主角,不过幸好有我这个神助攻,否则得耗七八十集才能大结局。】   江羽秋:【……】   江羽秋:【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方明琅骄傲道:【那必须的,如果不是我告诉酷子哥,他可能都找不到你。】   江羽秋还以为他离开了,方明琅跟施闻钦也会断联,没想到两个人联系还挺紧密。   方明琅:【因为要找你嘛,他以为你会跟我联系,谁知道你这么狠心。】   江羽秋心虚不敢说话。   方明琅:【你都不知道他有着急,我听我哥说,你走后酷子哥天天发烧。那段时间施遇在公司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我哥是他助理,每次见到酷子哥,都战战兢兢的。】   施贵人虽然愚蠢,但工资开得实在高。   因此李特助只能忍着,跟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起在施闻钦面前缩着。   方明琅发挥神助攻的本事,把施闻钦这半年为找江羽秋所做的事,全都告诉了江羽秋。   挂了电话,江羽秋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羽秋换了一身衣服,把自己捯饬得很体面,带着午饭去了施闻钦的公司。   -   秘书处的人正摸鱼等着下班吃饭午饭,就见办公室的房门打开,施闻钦什么都没说,也没有看他们,阔步走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半年前也发生过一次,那是因为……   秘书处的人互相对了一个眼神,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青年跟施闻钦并肩走了进来。   哦哦哦!   难怪这两天施总心情这么好,原来是旧情复燃了!   江羽秋冲秘书处的人礼貌点头,然后走进了施闻钦的办公室。   施闻钦临进去前,对他们说:“你们下班吧。”   秘书处的人压制着上扬的嘴角,公式化微笑回应:“好的施总。”   等施闻钦一进办公室,大家立刻愉快地下班去干饭。   江羽秋打量了一眼施闻钦的办公室,看得出来施闻钦是一个念旧的人,跟半年前同样没差别。   记得上次施闻钦说汤不热,江羽秋打开食盒,先把汤摆出来,对施闻钦说:“吃饭。”   施闻钦挽了一截袖口,摘掉手表,洗了一个手才坐到江羽秋身旁。   江羽秋摸了一下施闻钦的额头:“累吗?”   施闻钦顺手握住江羽秋的手:“不累。”   江羽秋是想确定施闻钦有没有发烧,没想到他这么粘人,只好把手给他攥着。   听到施闻钦用得意的口吻说自己体力很好,江羽秋不经意似地拉了一下领口,“确实挺好的。”   看到江羽秋白皙的皮肤有自己留下的吻痕,施闻钦滚了滚喉咙,忍不住在江羽秋掌心捏了捏,开口说:“如果你能做一下锻炼,其实我还可以……”   江羽秋抽回自己的手,加重语气说:“喝汤吧!”   施闻钦怏怏不乐地闭上嘴,喝了一口汤,还是没忍住不说:“他们说练普拉提对身体好。”   江羽秋慢悠悠吹了一口热汤:“那他们有没有说禁欲对身体更好?”   施闻钦顿了一下,低声说:“……没有吧,我没有听说过。”   江羽秋笑出声:“施闻钦,你是搞假养生的吧!”   施闻钦很犟种,坚持道:“我就是没有听说。”   江羽秋没有像过去那样跟施闻钦杠,看了一眼施闻钦:“明琅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这半年为了找我做了很多事。”   施闻钦是不愿意提这些的,责怪道:“都是因为施遇!”   从方明琅口中了解来龙去脉的江羽秋,公正道:“不能怪他,这里面也有我的错。”   施闻钦像是为犯罪量刑的法官,冲江羽秋点了点下巴,“你没有错。”   施法官非要包庇自己,江羽秋嘴角弯了弯,秉持少责怪自己,多责怪他人的原则,“好吧,那都是施遇的错。”   他跟施闻钦没有错,都怪施遇!   施闻钦肯定了江羽秋的说法,给江羽秋夹了他爱吃的糯米排骨。   把责任都推到施遇身上后,江羽秋愉快地开始吃饭。   -   施闻钦上午把工作处理得差不多了,下午可以早下班。   江羽秋被施闻钦留在办公室。他在里间的休息室玩手机,施闻钦在外面处理工作上的事。   等施闻钦忙完后,江羽秋跟他一块离开了公司。   见商务车开的方向不是回别墅,江羽秋纳闷地问:“你还有事要处理?”   施闻钦含糊其辞:“不算。”   什么叫不算?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施闻钦却没有多说话。   车子一路开到郊区,然后进了植被很茂盛的环山公路。   开到山顶,汽车停了下来,施闻钦牵着江羽秋的手下了车。   江羽秋隐约有一个预感,一言不发地跟着施闻钦进了山顶的白房子里。   施闻钦用钥匙打开车库的门,智能门缓缓拉开,巨大的车库出现在江羽秋面前。   里面亮着上百盏灯,布置着鲜花和彩色的气球,五颜六色的超级跑车停在里面。   江羽秋顿在原地。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然后将手里钥匙给了江羽秋,“这里的车都是你的,以后你可以在这里开。”   江羽秋没有说话。   施闻钦又开口:“负一层可以体验太空的无重力漂浮,你不是喜欢吗?”   江羽秋没有喜欢,他只是在跟施闻钦去度假村的时候,随口感叹了一句,跑车也是。   江羽秋看到院子角落放着烟花礼炮,施闻钦似乎要等天黑了给他放烟花看。   方明琅说施闻钦这半年来找他的焦急,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江羽秋真实感受到了施闻钦在自己离开后的难过,施闻钦一定是很坚定地要找到他,不然不会建这样一个基地,等着他回来给他看。   这让江羽秋忽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因为他没有想过要回来。   如果不是施闻钦找到他,他会在一个离施闻钦很远的地方生活。   江羽秋喉头变得很重,滚动起来需要很大的力气,因此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不该说那样的气话。”   施闻钦立刻明白江羽秋是指那句话,那句自己不应该回来的话。   这句话对施闻钦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他知道那不是江羽秋真实的意思,就像江羽秋自己说的那样只是气话。   所以施闻钦很轻易就原谅了江羽秋,“没关系。”   看到江羽秋眼睛好像有点红,施闻钦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皮,有点笨拙安慰看起来心情很低落的江羽秋。   施闻钦说:“真的没关系。”   施闻钦试图说服江羽秋的时候只会重复,安慰江羽秋的时候也只会重复,他只在犟嘴时有很多话。   但很神奇,江羽秋被施闻钦安慰好了,问他:“然后呢?”   施闻钦不解:“为什么然后?”   江羽秋很贴心地主动cue流程:“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拿戒指求婚?”   施闻钦嘴唇蠕动了两下,好半天才说:“那是晚上要放烟花的时候。”   “……”江羽秋:“哦。” 第52章   车库内,诡异地沉默起来。   江羽秋拽了一下漂浮在半空的透明氢气球,里面的闪粉像一场彩色的细雪,在气球里纷纷扬扬散落。   江羽秋看了一会儿“下雪”,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   一直盯着江羽秋的施闻钦立刻问,“怎么了?”   江羽秋松开彩带,放生了氢气球,转头去看一脸精英霸总范,实际很傻气的施闻钦。   “你都没有想过天黑了再带我过来?”江羽秋揶揄施闻钦:“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傻站在这里等天黑放烟花?”   施闻钦哑口无言,这当然跟他最初的设想不一样了。   他以为江羽秋看到这么多跑车会很高兴地问他要钥匙,然后开出去跑一圈,再然后施闻钦会带江羽秋去体验无重力漂浮。   感受到自己强大包容的江羽秋一定会非常感动,这个时候烟花一放,施闻钦拿出戒指向江羽秋求婚,江羽秋泪流满面地接受。   以上是施闻钦在脑海里构想的求婚剧本。   但江羽秋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施闻钦的设想,他既没有跟自己要车钥匙,也没有对太空无重力漂浮表现出兴趣。   施闻钦只好生硬地提议:“……你要开一会儿车吗?”   不会开车的江羽秋说:“我没有驾照,你有吗?”   曾经有过驾照的施闻钦:“……我的驾照过期了。”   驾照还是他上大学时候考的,考完就没有再开过车。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江羽秋没忍住又笑了起来。感觉被小瞧的施闻钦,赶紧提议:“那你要去参观太空无重力漂浮吗?”   江羽秋实话实说:“现在没有兴趣。”   施闻钦喉头滚了一下,声音闷闷的:“哦。”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看着默默不语,暗自懊恼的施闻钦,江羽秋眼底漾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掰过施闻钦的下巴,咬住了施闻钦的嘴。   施闻钦眼睛放大了一点,手臂非常下意识地环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拉开了一点距离,舔着嘴唇说:“参观无重力漂浮就算了,今天先干点其他的。”   江羽秋的暗示很明显,施闻钦不至于听不出来,脸上掠过犹豫与挣扎。   他向江羽秋提过两次结婚,都是在床上,江羽秋可能是觉得不够正式,就算心里很想,但面上还是矜持地没有同意。   施闻钦不想重蹈覆辙,委婉地推了推江羽秋。江羽秋看起来很想,并没有被自己推动,施闻钦只好接受他的亲吻。   江羽秋窄瘦的腰被施闻钦紧紧勒着,江羽秋只能贴着施闻钦,唇瓣也触碰着施闻钦。   江羽秋的唇很干燥,一接触到施闻钦,施闻钦的鼻息就变重了,眼睛黏糊糊盯着江羽秋。   搞得江羽秋兽性大发,很霸道地把施闻钦壁咚到一辆大红色超跑上。   江羽秋刚要撬开施闻钦的唇,余光就被线条流畅的超跑吸引。   江羽秋爱车爱的很肤浅,就喜欢颜色鲜艳,车型好看的。   施闻钦身下的车完美符合了江羽秋的审美,他的眼睛彻底黏在车上,嘴唇也与施闻钦拉开了距离。   施闻钦直勾勾盯着江羽秋,见他把头偏过去,施闻钦忍不住仰头,追着江羽秋红润的唇移动。   两个唇瓣刚要贴合,江羽秋已经把头完全扭开了。   江羽秋就像一只被逗猫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家猫,不自觉推开施闻钦,目光黏在那辆红色的超跑。   他先是摸了摸造型独特的车前灯,见钥匙插在方向盘旁边,随时可以开走的模样。江羽秋立刻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羽秋没拧开钥匙,又是转方向盘,又是踩油门的,纯属过干瘾。   等他在车里玩痛快了,一抬头,车外站着阴湿气息很重的施闻钦。   施闻钦的下巴不再高高抬起,他背着光,长眉压低,目光幽幽,释放的怨气铺天盖地。   江羽秋默默从车里出来,再次霸道地把施闻钦摁到车上。   施闻钦显然是不高兴,一直推江羽秋,力道不是很重,江羽秋轻而易举就攻破了施闻钦的防护,然后强吻他。   施闻钦挣扎了几下,挣扎不过就反客为主,拦腰将江羽秋抱到跑车引擎盖,扣着江羽秋的后颈不停深吻他,整个车库只有水渍与喘息。   亲了很长时间,施闻钦才放开快要喘息不过来的江羽秋,鼻尖蹭在江羽秋耳垂,轻轻叫着江羽秋的名字。   江羽秋喉咙好像含了一口水似的,尾音吞得很厉害:“干嘛?”   施闻钦心口热胀胀的,他靠近江羽秋,让他们的心脏贴得很近很近。   他向江羽秋征询道:“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江羽秋嘴角弯起来,故意说:“可是烟花还没有响呢。”   江羽秋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带着笑,他看着施闻钦,仿佛在告诉施闻钦多一秒他都不愿意等了。   江羽秋看起来是那么愿意跟自己结婚,施闻钦不由自主道:“没有烟花,那你愿意吗?”   被同一个人求了三次婚,江羽秋感受到施闻钦强烈的爱意和诚意,自己不答应他显得很铁石心肠。   于是江羽秋蜻蜓点水地在施闻钦的唇上碰了一下,大声说:“我愿意。”   这场求婚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可当江羽秋把唇贴过来时,说自己愿意,施闻钦觉得这是世上最完美的求婚。   他将一枚样式简单的婚戒,郑重地套在江羽秋的无名指上。   金属素环贴着江羽秋的皮肤,与他的手指完美契合,那是施闻钦在无数个深夜量出来的尺寸,他比江羽秋还要了解江羽秋的身体。   江羽秋的手指被施闻钦交叉环扣着,身体变得滚烫,眼睫一直在颤。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火星在黑夜绽放,不等消失又重新亮起星火。   施闻钦宛如皮肤饥渴症患者,沿着江羽秋的耳垂一路向下舔舐。在漫天的烟花秀里,他们拥抱亲吻,接纳与被接纳。   -   江羽秋一觉醒来,就看见一只大手扣着自己的手背,他们的无名指戴着同一款戒指。   江羽秋看了几秒钟,然后用胳膊捅了一下身侧的人,“你今天不去上班?”   施闻钦就像一头发情的雄兽,不愿意离开巢穴与伴侣,他将脑袋埋进江羽秋颈窝,含住江羽秋喉结轻轻吮吸。   江羽秋急喘了一声,去推施闻钦,“别闹。”   施闻钦彻底清醒了,上面的脑袋醒过来,下面也醒过来,眼睛闪烁地看着江羽秋。   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状态,施闻钦不该感到羞耻,前提是昨天晚上他没有让江羽秋比平时晚睡了两个小时。   感受到腰侧抵着的东西,江羽秋看着那颗偏到一旁的脑袋,本来是想调侃几句,随后又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   行吧,谁让自己品行高尚,菩萨心肠。   江羽秋抬手碰了过去,那东西立刻激动地跳了跳,连同施闻钦也猛地看过来。   很快施闻钦反应过来,用夏凉被卷住自己跟江羽秋……   等下楼去吃早饭时,施闻钦还有点心猿意马,尤其是看见江羽秋手上的戒指,很想将江羽秋揣兜里带到公司。   但江羽秋今天有约,不仅不能跟施闻钦去公司,甚至给他送午饭的时间都没有。   江羽秋约了沈锦然见面,更准确地说沈锦然请他吃饭。   听到沈锦然这个名字,施闻钦格外敏感:“我跟他不熟。”   “我知道。”江羽秋无法跟施闻钦解释这个世界的真相,含糊道:“我们约饭不是因为你,你放心,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不是你亲口承认的,我都不信。”   施闻钦不说话了,隔了几秒又忍不住问:“你几点回来?”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恋爱脑,亲自把他塞进了去公司的车上,“如果回来的早,顺路或许会去你公司看看,好好上班。”   虽然江羽秋什么都没保证,但施闻钦明白了他想见自己的心意,心情愉悦地去上班了。   送走施闻钦,江羽秋想回去再补一觉,转身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管家。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交锋。   江羽秋率先收回目光,高傲地从管家身旁经过时,隐约看见管家的嘴动了。江羽秋怀疑对方在蛐蛐自己,立刻转过头。   管家一脸平和地望过去:“怎么了,江先生?”   江羽秋心道,今天怎么不蛐蛐他是“夫人”了?   似乎看出江羽秋在想什么,管家开口:“如果您不满意这个称呼……”   江羽秋强势打断他:“上次不是讲和了吗,你怎么还这样?”   管家眼里有了点笑意,问江羽秋:“那您喜欢什么剧本?”   什么剧本他都不喜欢!   几秒钟后,江羽秋支吾着说:“……我喜欢狂拽炫酷的。”   管家没说什么,等江羽秋睡醒出门去见沈锦然,他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携别墅全体人恭送江羽秋上了车。   虽然这个场景□□尬,但江羽秋的嘴角还是翘成鱼钩。   -   时隔半年没见,沈锦然清减了一些,头发剪得比过去短了许多,看起来很有精神气。   看到沈锦然新的精神面貌,江羽秋有一种读者视角的欣慰:“最近是不是在搞事业?”   沈锦然愣了一下,没想到江羽秋见面第一句会这样问。   不过江羽秋一向跟别人不一样,沈锦然如实说:“跟朋友开了一个公司,不算太好,只是勉强维持运营。”   江羽秋自信地给沈锦然的事业运下了判断:“三年内,你肯定能成功的。”   小说都爱用三年、五年、十年这几个期限,事业方面一般都是三年。   江羽秋如此肯定的语气,让沈锦然笑了一下:“谢谢,借你吉言。你最近还好吗,跟施闻钦……”   江羽秋抬起戴着婚戒的手,大方道:“我们和好了。今天来也是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   沈锦然更为抱歉:“这是我不好。”   “不提了不提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江羽秋拿过菜单问沈锦然吃什么。   沈锦然顺着江羽秋的话题说:“我都可以。”   虽然好奇沈锦然跟施宸离婚后,和施宸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怎么样了,但江羽秋没好意思问。   吃饭时,他们只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并没有涉及感情方面。   看沈锦然的态度,江羽秋隐约觉得那个弟弟在追妻中。   果然吃完饭,他们刚走出餐厅,就被一个看起来就很狼狗,但狼狗中又带着绿茶气息的青年拦住了。   青年堵住沈锦然的去路,然后狠狠看了一眼江羽秋。   江羽秋抬起下巴,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大概是他身上的总攻气势太强,看起来很不好惹,青年把目光移开了。   江羽秋在心里哼哼两声,算你识相!   看江羽秋的气质也不像会跟沈锦然有什么的,许予淮放心下来。   他转头去看沈锦然,眼神瞬间弱下来,叫了一声:“然哥。”   江羽秋啧了一声,果然是一个绿茶! 第53章   沈锦然似乎不愿跟许予淮多谈,回避他望来的深情目光。   许予淮去拉沈锦然的手:“然哥,你要相信我,我那天说的只是气话,不是真的。”   沈锦然猛地甩开许予淮的手,偏过头简短道:“改天再说吧。”   江羽秋看着许予淮僵在半空的手,他的脑袋垂低了一些,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一点眉眼,典型狼狗变疯狗的前兆。   哇偶!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江羽秋控制不住,毕竟这可是主角攻受恨海情天的现场版。   见沈锦然要走,许予淮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他扣住沈锦然的手腕,上演掐腰、红眼,命给你三件套。   江羽秋退到安全地带,坚决不影响他俩发挥。   许予淮咬着牙,俊朗的脸上满是不甘:“如果是施宸,你会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沈锦然胸口略微起伏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理智:“这事跟他没有关系,不要再提他了。”   这话彻底点燃了许予淮的火药桶:“我为什么不能提他!这些年无论他对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原谅他。我不过跟他打架时说了一句气话,你就记到心里。说到底,你就是不爱我!”   看着眼眶泛红,又愤怒又委屈的许予淮,江羽秋探出来的脑袋摇了摇头。   这种绿茶小狼狗们,果然人手一本《说话的艺术》。   沈锦然本来不想跟许予淮理论,听到他把那些话归为“气话”,沈锦然抬头去看他。   “那你敢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不是怀有目的的接近我,不是知道我跟施宸的关系?”   许予淮低低笑了起来,有一种破釜沉舟的狠绝意味:“没什么不敢的!我就是有目的地接近你,我就是厌恶施宸!”   他眼眸里的顺从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与疯狂,他低头看着沈锦然,将自己本来的面目完全展现给沈锦然。   沈锦然震惊于许予淮身上的戾气。   现在许予淮所展现的气场,完全打破了沈锦然对他干净清爽的印象。沈锦然这才惊觉许予淮跟施宸很像很像。   这种像不是皮相的相似,而是藏在优越皮囊之下,那种骨血里的偏激与执拗。   沈锦然不禁后退半步。   来了来了。   江羽秋吞咽了一下,整部小说的高潮要来了。   许予淮逼近沈锦然,神色沉而冷,“他凭什么能得到一切?”   “你误以为他打球扭伤了脚,那么热的天,跑很远给他送冰袋。他胃难受,你又守在医院照顾到他大半夜……”   沈锦然瞳仁动了动,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那个时候他跟施宸还在读书,也没因为沈家的人闹翻。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许予淮直勾勾看着沈锦然,将沈锦然的手猛地拽向自己:“因为我一直看着你们。”   江羽秋:!   好疯批,好阴湿一攻。   沈锦然睁大眼睛,嘴唇微颤。   “别怕,然哥。”许予淮摸了摸沈锦然的脸,“那一年,我只是突然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哥哥,所以过去看了看,想知道我妈心心念念的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子。你不记得了吗,你在医院还把你的晚饭给我了。”   “也是。”许予淮轻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你怎么会注意到我,你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我那个好哥哥身上了。”   沈锦然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他像是第一次见到许予淮似的,盯着许予淮看了十几秒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施宸从远处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哪怕是亲兄弟也不例外。   施宸将许予淮从沈锦然身边拽开,抬手给了他一拳,神色冰冷:“你还敢缠着他!”   这次许予淮没有像在度假村那样伪装自己,回敬施宸道“我跟然哥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前夫管。”   彼此都直戳对方肺管子,两个扭打到一块。   沈锦然想要上去拦阻,被江羽秋拽住了:“没事,他俩体格壮实,打不出事的。而且打架能加快新陈代谢,对身体还有好处。”   沈锦然:……   -   江羽秋是土狗,就爱看修罗场大戏,更别说施宸跟许予淮各自有各自的渣了。   在两个人没反应过来前,江羽秋带着沈锦然离开了。   在车上时,沈锦然一言不发,心情明显受到兄弟俩的影响。   江羽秋让司机把沈锦然送回到他的公司,临下车时沈锦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他向江羽秋道歉:“对不起,本来是想跟你吃顿饭,聊聊天,没想到弄成这样。”   江羽秋安慰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沈锦然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江羽秋把自己的人生信条告诉沈锦然,还举例说了他跟施闻钦一致把一口大黑锅扣在施遇身上的事。   “有时候人要少责怪自己,多埋怨这个世界,这样起码活得快乐一点。”   看着豁达的江羽秋,沈锦然弯了一下唇:“希望有一天我能像你一样。”   被主角受说向自己学习,江羽秋骄傲地挺了一下胸脯。   跟沈锦然道别后,江羽秋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让司机开去施闻钦的公司。   江羽秋是公司前台确认过眼神的人,因此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   很巧合,在施闻钦办公室门口,江羽秋跟施遇撞上了。   只不过江羽秋要进去,而施遇刚从施闻钦办公室被赶出来。   江羽秋毫无芥蒂,主动打招呼:“好久不见。”   施遇想假装没看见江羽秋都不行,硬着头皮道:“好久不见。”   江羽秋闲聊:“我听明琅说,她表哥是你的助理?”   施遇见过方明琅一次,对这个伶俐的小姑娘印象深刻,“对,李助理是她表哥。”   江羽秋:“也算是实在亲戚了,你对李助理好点。”   施遇刚要开口,忽然感觉后背掠起一股阴风,转头就看见了施闻钦。   施闻钦皱眉看着施遇:“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江羽秋同款皱眉:“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   施闻钦的嘴唇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牢牢闭上。   施遇真是多一秒都不敢待,找了一个借口迅速开溜了。   亲眼见证一场亲兄弟大战的江羽秋,着实觉得施遇人不错,至少施闻钦失踪那段日子,是真的尽心尽力在找好了,虽然没找到,还数次错过了。   但这是因为施遇人傻傻的,不代表人家人品不行。   江羽秋语重心长的教育施闻钦:“你们是亲堂兄弟,要友爱,不要对他那么凶。”   施闻钦平时没对施遇凶过,他是一个情绪稳定,为人公正的人,不会轻易发脾气,除非忍不住。   施闻钦低声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也不会走。”   江羽秋笑道:“你行了吧,这话骗骗我们俩就得了,你还真把人家施遇当阶级敌人?”   人家施遇……   江羽秋走进办公室,半天没听见后面有动静,转过头,施闻钦把嘴抿得死死的,很倔地站在门口。   江羽秋挑眉:“怎么了?”   怎么了,一听就是很生硬,甚至透着不耐烦的语气,不像“人家施遇”那么温和可亲。   觉得被区别对待的施闻钦,像一只性情高傲的鹅,把头颅高高扬起,以表示对江羽秋的抗议。   见施闻钦不说话,江羽秋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施闻钦还是不愿意开口,更用力抿住嘴巴。   江羽秋好气又好笑:“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帮施遇说话了,所以你吃醋了。”   施闻钦反驳:“我没有吃醋。”   江羽秋在施闻钦脸上指指点点:“你这里写着自己是一个小心眼,你这里写着自己爱吃醋!”   对于江羽秋既不公平,也不公正的评价,施闻钦予以反驳。   他捉住江羽秋的手,拉下来,认真道:“我没有。”   顿了几秒,施闻钦又举例说明:“小时候施遇经常生病,只要生病就会让我母亲晚上陪他,我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我还会主动陪施遇。”   江羽秋嘴角松下来一些:“你不怕他把病传给你?”   施闻钦抬了抬下巴:“我身体素质比他高,而且我戴着口罩。”   江羽秋忍俊不禁:“那你不错,是很好的哥哥。”   施闻钦接受了江羽秋的夸赞,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是小心眼的人。”   江羽秋像是受不了他似的,好笑道:“是是是,你是大心眼的人,是我说错话了。”   施闻钦宽仁地接受了江羽秋的道歉,实事求是地说:“也不全是你的错,是我没有让你足够的了解我。”   如果是以前,江羽秋早就丢施闻钦白眼,打的他满地飞鹅毛。   但现在江羽秋的手上套着施闻钦定制的戒指,这证实了他们伴侣的身份。   江羽秋从幼儿园起就深得老师喜爱,同学信任,年年三好学生。现在成了人家的伴侣,自然也是延续了一贯的优秀。   作为一个万里挑一的好伴侣,江羽秋顺应了施闻钦对自己的需求,主动道:“那你可得让我好好了解了解你。”   感受到江羽秋的急迫,施闻钦说:“好,晚上我们回我父母那里吃饭,拿我过去的相册,顺便跟他们说我们要结婚的事。”   江羽秋笑容微顿:“这么早就跟他们说结婚吗?”   施闻钦:“对,我想今年十月份办婚礼。”   “……”   江羽秋不可置信,哨子音都出来了:“什么,今年十月份就办婚礼!”   施闻钦不理解江羽秋的迟疑:“怎么了?”   江羽秋眼睛鼓动,像是受到莫大冲击:“……这也太早了。”   施闻钦默默说:“结婚也能读大学。”   江羽秋投给施闻钦一个“还用你说”的无语眼神,他琢磨了两秒,还是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缓一缓。”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施闻钦尊重江羽秋的意见。   沉默了几秒,施闻钦还是忍不住问理由:“为什么要缓一缓?”   江羽秋不是担心跟施闻钦结婚后,会被施闻钦管着没有自由,如果他担心这些就不会答应施闻钦的求婚。   江羽秋支吾了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真正的担忧:“我是怕你父母……”   在施闻钦父母看来,江羽秋闹别扭无故失踪半年,让他们的儿子好一通找,还得了半夜莫名发烧的病症。   施闻钦还是不理解:“我们结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事向来都是他自己做主,施母施父给予充分尊重,当然那也是因为他成熟稳重,还很聪明,从小到大没做过错误的决策。   虽然不理解江羽秋的犹豫,但施闻钦看出了江羽秋的担忧。   他握住了江羽秋的手,给予江羽秋安慰:“不用怕他们,他们都很喜欢你。”   喜欢他吗?   江羽秋当然是人见人爱,尤其深受父母长辈的喜欢,前提是没有发生这件事。   不过上次施妈妈来他的公寓找他,还是给了江羽秋一定的自信。   江羽秋不是逃避型人格,既然决定跟施闻钦在一起,总会面对他的父母,因此答应晚上跟他回去吃饭。   人也见了,事也商量完了,江羽秋准备离开,手被施闻钦拉了一下。   江羽秋回头:“干嘛?”   “干嘛”要比“干什么”圆润温和很多,听起来很像撒娇。   其实仔细想想,江羽秋说“人家施遇”的语气也没有可亲,“人家”这两个字多少带着点排斥的意思,说明江羽秋觉得施遇不是自己人,是别人家的。   获得江羽秋荣誉认证自己人的施闻钦,目光黏腻起来,手指不自觉在江羽秋掌心绕了绕。   真粘人!   江羽秋在心里吐槽着施闻钦,但还是仰头主动亲了一下他。   -   江羽秋最终也没有回去,留在休息室等施闻钦下班。   江羽秋趴在床上,跟方明琅聊天。   用方明琅的话来说,她要珍惜最后幸福的时光,等高考成绩出来了,估计免不了一顿父母双打。   江羽秋:【不至于吧。】   方明琅发了一张流泪猫猫的照片:【至于。】   江羽秋:【放心,到时候我是你忠实的后盾,在家里过不下去了,就来我这里。】   方明琅:【拒绝当电灯泡。】   方明琅;【到时候你让酷子哥给我安排一个豪华暑假游,让我也体验一下富贵迷人眼的小富婆生活。】   江羽秋回复方明琅“ok”,然后把他俩的对话截图发给施闻钦。   一分钟后,方明琅怒发十几条:【我抄!】   方明琅:【我哩个抄!】   方明琅:【我哩个大大抄!】   江羽秋实在忍不住了:【文明你我他,而且拒绝水字数。】   放在小说里,此等对话一律会被江羽秋打成作者在水字数。   方明琅震惊:【酷子哥给我转钱了,好大一笔,比我生命都要长!】   江羽秋一直就觉得施闻钦是一个实在人,拥有一言不发就转钱的美德,是个干事的人。   江羽秋:【收着吧。】   方明琅:【我妈知道会打断我的腿!】   江羽秋:【放心,这么多钱你还怕买不到一辆好轮椅?】   方明琅:【……】   方明琅:【对不起秋子哥,我要叛变了。人在巨大的金钱面前是守不住底线的,你应该能理解吧?】   江羽秋:【我能理解,你把钱收了吧。】   方明琅:【我将要把我毕生修炼总结的小说功法传授给酷子哥,届时他就不再是现在的酷子哥,而是拥有丰富知识量储存的酷子哥。】   江羽秋:【……】   方明琅:【而你,秋子哥,将会……嘿嘿。】   江羽秋震怒:【……收手吧阿祖!!!】   方明琅没有回复他,江羽秋从床上走下来,拉开一条门缝,探出脑袋看施闻钦在干嘛。   施闻钦一下子就注意到了江羽秋的目光,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敲了一下。   江羽秋听到后,像地鼠一样咻地收回脑袋,关上了房门。   施闻钦鼻腔莫名发痒,心里还生出一丝愧意。   江羽秋那么想跟他多待,他却因为工作暂时不能满足江羽秋的需求。   见施闻钦是在正经干活,而不是在接受方明琅奇奇怪怪的功法,江羽秋满意地回到床上继续玩手机。   里间休息室的隔音很好,江羽秋听不见施闻钦跟人谈事,他翘着脚,哼着歌,颇为自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江羽秋抬起眼皮。   施闻钦站在门口,看着被冷落,只能可怜巴巴趴在床上的江羽秋,他亲了亲大受委屈的江羽秋。   手机莫名其妙被抽走的江羽秋:?   -   江羽秋怀疑施闻钦压根没有好好工作,一下午总是来里间,真的很烦人。   但能怎么办呢,谁让他遇见一个烦人精!   在施闻钦第不知道多少次进来时,江羽秋叮嘱他:“最近不要跟方明琅过多接触。”   施闻钦不明所以地看向江羽秋。   江羽秋郑重道:“她现在非常非常的危险,你不要接收她任何信息。”   施闻钦应了一声好,坐在江羽秋旁边,一会儿捏捏江羽秋的手,一会儿嗅嗅江羽秋身上的味道,有了工作他再出去。   江羽秋感觉自己是施闻钦的猫薄荷,没事吸两口,精神饱满后再去接着忙。   双方都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施闻钦光明正大与江羽秋并肩走出办公室,期间施闻钦多次想要牵手,但都被江羽秋拒绝了。   江羽秋说:“你还是在公司保留高冷霸总的形象吧。”   施闻钦想说自己并不高冷,也不霸总,在任何场合都可以牵自己伴侣的手。   江羽秋没有给他机会,远远看见施遇跟李助理,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施遇看见江羽秋想逃,李特助看见施闻钦想逃。   为了一举扭转自己在江羽秋小心眼的形象,施闻钦亲民地拍了拍施遇的肩:“好好工作。”   施遇:……   李特助听成了“好好卖命”,下意识回复:“会的,施总。”   施闻钦看了一眼李特助,凭着超强的记忆,认出他的身份:“你是明琅表哥吧?”   李特助:嘤。   在公司这么多年,不敢说死而后已,但兢兢业业还是有的,谁能想到还不如小表妹名头大?!   真是一朝成为方李氏,从此不再有姓名。   看出他俩的不自在,江羽秋催促施闻钦:“走了,让他们忙吧。”   等施闻钦跟江羽秋离开后,施遇对李特助说:“去拿我的氧气罐。”   在哪儿?李特助也想吸一口。   -   等到了施闻钦父母家,想要吸氧的人换成了江羽秋。   随着洋铁雕花栅栏门缓缓打开,江羽秋深刻明白“二月红前来求药”的含义。   有人拿它当梗,而有人即将成为二月红。   等车子停稳,江二月从车上走下来,忍不住用脚尖戳了戳脚下的碎石子路。   好硬的石头子,一会儿他该不会跪在这里吧?   抱着负荆请罪的心理,江羽秋第二次踏进了施闻钦父母的家门。 第54章   跟上次一样,施闻钦父母都在,只不过衣着要比上次隆重了一些,尤其是施闻钦的母亲。   她穿着一件墨绿色旗袍,修长的脖子戴着圆润的珍珠项链,既优雅又古典。   没有江羽秋想象的横眉冷对,施妈妈的态度跟上次见面没有任何区别,笑着跟江羽秋打招呼。   江羽秋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   “我昨天刚回来,本来想说今天吃顿便饭,闻钦突然说要谈你们俩结婚的事。”施妈妈怪嗔地看了一眼施闻钦:“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刚放下的心突然提起来,江羽秋没想到施闻钦居然已经跟父母说了,生怕他反悔似的。   施闻钦说:“我们结婚,您不需要准备什么。”   片刻后他忍不住得意,牵过江羽秋的左手:“婚是前天求的,他答应得很痛快,我就不想再等了。”   施闻钦特意强调江羽秋答应的很痛快,完全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江羽秋在心里凸了一下施闻钦,脸上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觉得手感不对,施闻钦低头看了一眼江羽秋的手指,无名指的戒指不知道什么摘下来了。   江羽秋不动声色从施闻钦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施妈妈很了解这个行动派的儿子,侧头去问江羽秋:“小秋还要上大学吧?”   施闻钦立刻说:“上学也能结婚。”   施妈妈没理他,继续跟江羽秋闲聊:“高考快出成绩了?”   江羽秋说:“这个月24号。”   施闻钦插话:“我初步打算十月份结婚。”   施妈妈又问江羽秋:“有想过上哪所大学吗?”   江羽秋回答:“我估算了一下分数,应该能上京大。”   “这段时间我特意了解一下国内的大学,京大非常不错,而且留在这座城市读书,我们结婚后也不会分居。”   施闻钦不放过任何一个提结婚的机会。   施妈妈像是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施闻钦:“没人质疑你的决定,只要小秋同意,你就算今天结婚,一个小时内我也可以帮你布置好会场。”   施妈妈向施闻钦征询:“所以我可以跟小秋单纯聊聊天吗?”   江羽秋垂下眼睛,努力憋笑中。   施闻钦脖子伸了一下,明显是想说点什么挽尊,但又确实没有话可以反驳。   施爸爸这个时候起身,救施闻钦于水火之中:“行了,你跟我去下盘棋吧。”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短短一段路程,他回头看了江羽秋好几次。   等施闻钦离开,施妈妈才说:“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江羽秋顿时有些愧意:“对不起。”   施妈妈先是一愣,随后明白江羽秋为什么道歉,笑了一下。她看向江羽秋,那双被岁月沉淀过的眼眸温柔而睿智。   “我在你们错过的半年里,看到闻钦对这份感情的执着。也在你眼里看到了遗憾,这就够了,我相信你们以后会珍惜彼此。”   施闻钦是一个边界感很强的人,施妈妈以为他无法跟人建立亲密的关系,也做好了施闻钦独身一辈子的准备。   没有想到,在一个对的时间,施闻钦遇见了一个对的人,并且迫切想要跟这个人走入婚姻。   她相信施闻钦的选择,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接触到的江羽秋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人都有不成熟的时候,作为年长者,她不会去责怪,而会选择包容,在有必要的时候还会进行引导。   被那样一双强大包容的眼睛看着,江羽秋心里热烘烘的:“谢谢您的理解。”   施妈妈把准备的见面礼送给江羽秋:“希望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江羽秋郑重地接下施妈妈的礼物,应了一声。   -   趁着施妈妈接电话的工夫,施闻钦溜溜达达,很不经意地走了过来。   施闻钦先是问:“你为什么没有戴戒指?”   江羽秋抬起手,无名指上已经重新戴上了那枚素色的婚戒。   施闻钦满意后,朝自己母亲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说:“她脖子戴的珍珠项链是施遇送的。”   江羽秋挑眉,所以呢?   见江羽秋很想听,施闻钦迅速坐到江羽秋身旁:“我之前也送过她一条,今天她选择戴施遇送的,我并没有任何想法。”   施闻钦眼底一片澄明,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So   江羽秋还是不懂施闻钦要表达什么意思。   还等着他下棋的施父叫了一声:“闻钦”   施闻钦起身朝自己父亲那边走,还不忘对江羽秋说:“我从来不会吃施遇的醋。”   江羽秋:……   他就说施闻钦很记仇,到现在都不放弃为自己维权!   说完这句话,施闻钦就过去陪施父下棋,趁着空档他还给江羽秋发消息。   施父屈指在棋盘上点了一下:“专心。”   施闻钦看了一眼棋盘,实话实说道:“专心的话,十个子之内您就会输。”   施父:……   施父把施闻钦赶回到他妈妈那里,让施妈妈继续怼他。   施闻钦重新坐回江羽秋身旁,无论江羽秋跟施妈妈说什么,他都能绕回结婚的话题。   施妈妈受不了了,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客厅只剩下他俩,施闻钦光明正大黏着江羽秋。   江羽秋鼻子动了动,问施闻钦:“厨房在炖什么?好香。”   施闻钦说:“花胶鸡汤,你要是喜欢,可以放到我们婚礼的宴席上。”   江羽秋忍不住笑了。   看见江羽秋嘴角的笑意,施闻钦目光也变得柔和,伸手去拉江羽秋的手,但被江羽秋拍开了。   施闻钦:?   江羽秋眼里有笑,声音却没好气:“你没完没了是吧!谁答应婚礼定在十月份了?”   施闻钦很尊重江羽秋的意见:“那你说什么时候?年尾吗?”   江羽秋故意道:“结婚前要设置一个考察期。”   施闻钦对自己很信心,只要是考试类的他就没有不过的,于是下巴微抬,对江羽秋说:“那你设。”   施妈妈走过来叫他们吃饭,江羽秋丢下一句“回去再说”,就愉快地直奔餐厅。   -   吃过晚饭后,施闻钦问施妈妈家里的相册在哪里。   施妈妈以为施闻钦打算在婚礼上放,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骄傲且炫耀:“不是因为婚礼,是他很想了解我的过去。”   江羽秋:……   施妈妈笑了一下,“应该是在你的儿童房。”   施闻钦去儿童房找相册的时候,江羽秋抬膝,踢了施闻钦后腰一脚。   施闻钦转头去看江羽秋:“怎么了?”   江羽秋“哦”了一声,语气平平道:“没什么,不小心。”   施闻钦没多想,继续翻找相册。   发泄完自己心里的怨气,江羽秋坐在一个很大的乐高上,想起大乐高的来历,他又想笑了。   施闻钦很快从一叠黑胶唱片里,发现了两本很厚的相册,抱过来给江羽秋看。   施闻钦很注重自己的仪表,哪怕小时候几乎也没有黑历史,照片里的他穿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仰着下巴看镜头,每一张都拍得很神气,也很臭屁。   唯一一张出丑的照片是施遇生日那天,邀请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来过。   其中一个小朋友吃蛋糕吃得到处都是,有洁癖的施闻钦看不下去,拿纸给他擦时,反过来被他弄了一身奶油,胖乎乎的手还戳到施闻钦嘴巴。   不知道是谁照的相,大概是看施闻钦吃瘪觉得有趣,把这一幕永远定格在照片里。   “他手上的奶油险些弄进我嘴里。”施闻钦拧着眉,跟照片里同款表情:“到现在我也很讨厌吃奶油。”   江羽秋:“我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明琅的爸爸过生日,好心分给我们两块蛋糕,你还把奶油挑出来了。”   施闻钦没听出江羽秋在指责他有多不好养,反而想起来江羽秋偷偷把自己撇出来的奶油吃掉了。   那个时候江羽秋应该就在暗恋自己……   施闻钦眼睛闪烁了两下,默默拉住江羽秋的手。幸亏自己感受到他的心意,不然他该多伤心?   施闻钦抓着江羽秋的手,一直在他手心点来点去,江羽秋心道,讨好我也没用。   江羽秋不是一个会为美色所动的人,坚定认为施闻钦很难养。   照片里没有出现施闻钦外婆的身影,因为那些照片都被施闻钦特意挑出来放到他外婆的“记忆宫殿”。   江羽秋一直以为施闻钦跟施宸关系很不好,直到在旧照片看见他俩不少合照,才惊觉真相并非如此。   见江羽秋在有施宸照片的地方“流连忘返”,施闻钦拿了另一本相册给江羽秋看。   这本相册里的照片,拍的都是施闻钦大一些时候,单独照很少,多数都是大合影,可讲的东西不是很多。   成年后,施闻钦不怎么喜欢拍照,他博士毕业时还是他母亲强行给他拍了两张,当时他作为优秀博士生在台上进行学术演讲。   现在施闻钦有些后悔,之前为什么没有多拍些照片。   对于施闻钦辉煌的履历来说,学术演讲是非常不起眼的一件事。   江羽秋匆匆翻看完相册,施闻钦问他看完的感悟。   江羽秋转过头,看到满含期待的施闻钦,到嘴边的调侃变成:“很不错,很优秀。”   得到自己应有的评价,施闻钦心满意足。   “其实还有很多奖杯放在老宅子,你要是很想看,明天我带你回老宅子。”施闻钦继续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江羽秋。   这一次,江羽秋果断无视:“不用了,看这些就够了。”   施闻钦语调降下来:“哦。”   “哦你个大头鬼啊哦。”江羽秋在施闻钦脑袋敲了一下:“能不能别整天想着开屏!”   施闻钦不知道江羽秋说的开屏是什么意思,他只是觉得江羽秋很想了解优秀的自己,不忍心让他失望罢了。   施闻钦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开口说:“明天到了见心理医生的日子,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江羽秋一脸怀疑自己听见的表情:“什么心理医生?”   施闻钦没有隐瞒自己的情况,告诉江羽秋自己每个星期都会见心理医生。   知道又是因为自己离开,导致施闻钦患上一些心理疾病,江羽秋怜爱地摸了摸施闻钦的脑袋。   见江羽秋觊觎自己的脑袋,施闻钦低头让他摸。   -   自从江羽秋回来后,施闻钦夜间发烧的毛病神奇地消失了。   也因为江羽秋回来,施闻钦最后一次去看心理医生。   听施闻钦念叨了半年江羽秋,心理医生终于见到了本人。   本人比心理医生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穿着白T,靛青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干净的板鞋,一点也不像施闻钦口中描述的痴心人。   怕打扰施闻钦的诊断,江羽秋指了指门外:“我出去等你。”   施闻钦拦住江羽秋:“不用出去,坐我旁边。”   “可以吗?”江羽秋问的是施闻钦,眼睛却看向心理医生。   施闻钦并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只是需要宣泄情感,因此心理医生点点头:“可以留下来。”   见专业人士点头,江羽秋坐到了施闻钦身旁。   心理医生照例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施先生,您最近的睡眠怎么样?”   施闻钦:“很好。”   心理医生又问:“还会在工作中分神吗?”   施闻钦是一个专注的人,但江羽秋离开后,他总是会分神想江羽秋,哪怕是在开会,思维也会发散到江羽秋身上。   施闻钦:“没有。”   心理医生:“那还有收集的癖好吗?”   什么收集?   江羽秋看了过来,施闻钦眼睛有点慌乱,义正言辞对心理医生说,“没有!”   注意到施闻钦语气的变化,心理医生意识到有江羽秋在,施闻钦不愿意承认这个“爱好”,就没有再多问。   施闻钦收集癖跟江羽秋有关,他会下意识收集与江羽秋相关的东西。   有一次施遇看见施闻钦回江羽秋住过的出租屋,收集出租屋的头发,施遇吓得不轻,以为施闻钦思念成疾,有了难以启齿的癖好。   其实施闻钦只是单纯想起跟江羽秋同住时,他为了说服江羽秋不点外卖,每日收集他俩的头发。   心理医生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确定施闻钦现在心理方面很健康。   其实从施闻钦进来,他就发现了,施闻钦整体展现出来的精气神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他能明显感受到施闻钦的轻松愉快。   他俩对话的时候,江羽秋一直保持着沉默。   听心理医生问的那些问题都很简单,这说明施闻钦情况不严重,但他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施闻钦的健康。   趁着施闻钦去洗手间洗手,江羽秋问心理医生:“他真的没事了?”   心理医生如实道:“施先生的情况本来就不严重,只是有些焦虑的症状。”   现在施闻钦吃嘛嘛香,睡眠质量又好,最重要的是导致他心病的“心药”回来了,施闻钦自然痊愈了。   江羽秋放下心来,“那就好。你也能看出来他特别迷恋我,我走的那半年对他肯定影响不小。”   心理医生:……   不得不说,这俩人是真般配。   江羽秋又问:“平时我需要注意点什么?上次我说后悔回来的气话,就把他吓到了,隔天就向我求婚了,这是焦虑的表现吗?”   心理医生怀疑他在秀恩爱,但没有证据。   看着江羽秋那双求贤若渴的眼睛,心理医生微笑:“注意别说气话。”   江羽秋点点头:“好,还有吗?”   心理医生:“……答应他的求婚?”   江羽秋抬起手,亮出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答应了。他还给我买了好多跑车呢,我当初就是随口一说,这是焦虑的表现吗?”   这是有钱的表现。   心理医生低咳了一声:“应该不是,施先生就是单纯爱你,所以会注意你平时说的每一句话。”   江羽秋哦了一声。   施闻钦从洗手间出来,江羽秋也没有再问心理医生,只是跟他加了微信好友。   送走这对无比般配的小情侣,心理医生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跟他俩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会迅速老去六十秒。   如果有可能,心理医生希望他们此生不复相见。   被喂狗粮喂到工伤了,真的!   心理医生疲倦地回到工作岗位,然后就收到了施闻钦的消息。   【刚才忘记跟你说了,我们今年十月份可能会结婚,到时候你一定要来,李医生。】   不等心理医生想出拒绝的理由,又收到了江羽秋的消息。   【对了李医生,我刚才忘记问了,他最近一直在提结婚的事,你说这是焦虑吗?】   心理医生:……   他刚才干嘛要想不开加江羽秋的微信!   -   从心理治疗室出来,施闻钦又开始提及婚礼的事,江羽秋给心理医生发了一条消息。   没过多久,心理医生回过来:【施先生的焦虑已经完全好了,应该就是想跟你结婚。】   江羽秋也是这么觉得的,得到心理医生的肯定后,趴在车窗上认真思考十月份结婚这事的可行性。   而施闻钦收到心理医生的回复是:【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施闻钦觉得这样的微信邀请不够正式,开始琢磨婚礼邀请函的样式。   两个人难得安静,司机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   时间安静地向后划,很快到了高考出成绩的日子。   江羽秋不需要别人帮他查看,他自信地点开查询。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695,而是718分哥。   施闻钦很仪式感地把一大捧鲜花递过去,江羽秋淡然接下,并且发表学霸感言:“下次不要买花,浪费钱。”   施闻钦想问江羽秋,在周子延买向日葵那天,他有没有说过这种话。   不愿这个高兴的时刻惹到江羽秋,施闻钦把话咽了回去,不圆润地“嗯”了一声。   江羽秋考下这么好的成绩,复读机构给他打电话,要他去学校领一笔助学奖励金,顺便回学校做一个演讲,给下一届复读的学子听。   奖励金什么的,江羽秋不是很感兴趣,主要是炫耀一下718这个分。   学霸江羽秋意气风发地携助理小施回到了基临。   到了下塌酒店,江羽秋换了一件白衬衫,把头发梳成清冷学神的模样,转身就看见施闻钦西装革履,还弄了一个霸气的大背头,皮鞋锃亮。   “你穿这样干嘛?”江羽秋吐槽道:“看着像个会包养大学生的变态霸总。”   施闻钦在江羽秋的指使下,换了一件清爽的T恤牛仔裤,头发也被江羽秋扒拉下来。   看着江羽秋那双明亮上扬的眼睛,施闻钦低头吻了一下。   江羽秋警告施闻钦:“你今天是我的助理,不要动手动脚,骚扰上司!” 第55章   江羽秋去复读机构领助学奖励金时,正好是新的复读班开课第一天,来了不少家长。   江羽秋从小就是学霸,经常上台演讲,因此毫不怯场,自信地走上台。   凭着风趣幽默的演讲风格,江羽秋把誓师大会的场子炒得火热,掌声不断,不少学生跟家长都在拍他演讲的视频。   对此江羽秋一点也不意外,像他这种人格魅力极强,且能量场很正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江羽秋演讲结束后,复读机构的校长亲自给江羽秋颁发最佳毕业生的奖牌,还有十万元助学奖学金。   往年复读机构为了招生有噱头,也会给成绩最好的学生助学金,但金额从来没有这么高。   复读机构管理层商量了整整一个下午,最后校长亲自拍板,将金额从过去的三万提高到十万。   给江羽秋颁完奖,校长豪气道:“这届如果有同学考到江羽秋同学这个分数,学校还会奖励你们十万助学金!”   从演讲台下来,江羽秋忍不住感叹:“难怪人家有钱!”   看着慷慨激昂的校长,江羽秋觉得家长群的朋友圈,肯定会被育德复读机构刷爆。   机构的名声一旦打出去,十万块还是分分钟就能赚回来?   施闻钦走过来递给了江羽秋一瓶水。   见是常温的,江羽秋有些不满,但还是仰头喝了两大口。   这时一个家长走过来,拿着纸跟笔希望江羽秋能给自己复读的孩子写一句勉励的话。   其他家长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等江羽秋好不容易从重围中“写”出一条活路,赶紧拽着施闻钦往安全的地方跑。   将人远远甩到身后,江羽秋喘着气说:“有时候太优秀反而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只是平平无奇的618分,也不会被围追堵截。这种感觉你懂吗,小施。”   施闻钦很懂,非常懂,但今天他不跟江羽秋抢风头,难得谦虚,摇了摇头。   江羽秋拍了一下施闻钦的肩,叹了一声:“还是你这种平凡人好。”   施闻钦的嘴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默默跟在江羽秋身后。   江羽秋高兴就好。   -   育德复读机构的誓师大会视频,果然在互联网小小的火了一下。   江羽秋回到酒店,躺在沙发上刷誓师大会的评论。   【718分!我从出生就开始高考,就算考到死,我也考不了这个分数。】   【三分钟,我要这个学霸的身份信息。】   【真的假的,复读机构居然还会给学生发助学金?】   【如果我是校长,别说十万,就算是二十万我也发!多有话题度,这可是活招牌。】   【难道就我一个人好奇嘛,为啥能考出718分的学霸,居然还用复读?】   施闻钦很有敏锐度,早在看见有人拍摄上台演讲的江羽秋,就让人监视着网络舆情。   他没有压下这个视频,只是提前监控舆论走向,不让江羽秋过多的个人信息随意曝光在互联网。   江羽秋刷了一会儿手机,就没有再关注。   如果是最穷的那个时期,江羽秋一定会趁这波热度直个播,带个货什么的。现在没有经济压力,他还是想好好读完大学。   放下手机,互联网上的纷纷扰扰与江羽秋没有任何瓜葛,他伸了一个懒腰,问施闻钦晚上吃什么。   没听到施闻钦的回答,江羽秋纳闷地朝他看过去。   施闻钦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疑似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似乎察觉到江羽秋的目光,施闻钦抬起头。   施闻钦问:“怎么了?”   江羽秋说:“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待两三天就能回去。”   “没有忙工作。”施闻钦转过平板,让江羽秋看了一下:“我在设计我们婚礼的邀请函。”   江羽秋凑过去,看了一眼施闻钦设计的邀请函,脑袋歪了歪,问施闻钦:“你能设计成那种打开卡片,就会发出声音的邀请函吗?”   这种邀请函早二十年前就能实现,施闻钦甚至给江羽秋讲了一下原理。   江羽秋听完后,对施闻钦说:“那到时候用我的声音,在邀请函上录一句话。”   施闻钦:“什么话?”   江羽秋:“录一句‘我被施闻钦逼婚了’。”   施闻钦表情僵住,觉得自己被冤枉了,闷闷跟江羽秋解释:“我没有想逼你的意思,只是提前设计一下。”   江羽秋幅度很小地笑了一下。   似乎怕江羽秋不相信,施闻钦加了一句:“真的。”   江羽秋往沙发上一躺,悠悠道:“好吧,看你这么尊重我,那我就给你加五分。”   施闻钦立刻明白江羽秋说的五分,是那天说的结婚考核,他放下平板,追到江羽秋面前:“只加五分吗?”   江羽秋合上眼睛,故意说:“质疑审核官的评分机制,扣十分!”   施闻钦张了一下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又怕江羽秋再扣分。   憋了半天,他在江羽秋耳边低声问了一句:“那我现在多少分?”   江羽秋嘴角翘了一下:“负五分。”   施闻钦是有点不服气的,他这么优质的结婚对象,怎么能是负五分?   看着江羽秋从眉骨到嘴唇的起伏弧度,施闻钦喉咙滚了一下:“那做什么能涨分?”   江羽秋眼睫动了一下,然后缓慢睁开眼,与施闻钦对视:“你给我买一个冰激凌,我就给你涨分。”   施闻钦皱眉:“你今天已经吃了两个。”   他的语气好像江羽秋犯下多么大的错误,江羽秋背过身,冷酷道:“再扣五分!”   -   江羽秋这次回基临,除了领助学金,见见跟他一块艰苦奋斗的复考班同学,还是为了跟江国民,也就是原主的二叔,要回原主父母的房子。   江国民是一家国营商场的水电工。   商场前身是供销社,这两年商场生意不景气,只有三个水电工轮班倒。   江羽秋找过去时,江国民刚下早班,出了一身热汗,在院子里的水管洗脸。   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江国民关掉水龙头,扭头问:“你找谁?”   那人没有说话,走进院子里,江国民皱起眉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青年身后的男人,江国民愣住了。   他一下子认出了施闻钦,眼珠子瞪了瞪,又恍惚觉得施闻钦身前的人很眼熟。   从那张俊秀的五官仔细辨认,江国民表情陡然转惊,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江羽秋。   江羽秋走进院子里,冲江国民说:“是我。”   江国民语气是很明显地不欢迎:“你怎么回来了?”   江羽秋不冷不淡道:“这里是我父母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江国民脸色沉下来,“这么久不露面,现在回来了连一句叔叔都不叫?白眼狼……”   不等他话说完,施闻钦上前了一步,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让江国民立刻闭嘴了。   江羽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看葡萄架上结着紫红的葡萄,他也没客气,直接摘了一串。   江羽秋吃着葡萄说:“你们赶紧找地方搬出去,这里我要住。”   江国民闻言瞪直了眼睛,那张沟壑丛生的脸凶相毕露:“你说什么!”   原主是很害怕江国民,但江羽秋丝毫不怵,用通知的口吻说:“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你没有搬出去住,我就去你儿子的单位找他们领导闹。”   来之前江羽秋就已经调查清楚了,江国民大儿子是公务员。   他儿子的婚房还是用原主父母的赔偿款买下来的,原主从小就受他们一家子剥削,江国民的儿子一点都不无辜。   一听这话,江国民顿时恼了,随手抄起放在窗沿的榔头就朝江羽秋扔。   施闻钦阔步上前,擒住江国民的手。   江国民惨叫一声,榔头哐当掉到地上,险些砸到江国民的脚。   施闻钦刚抽回自己的手,江国民倒在地上哀嚎:“打人了,打死人了。”   江羽秋看了一会儿江国民的表演,抬起手机给他看:“我从进来就开着摄像头。”   江国民坚持不懈演戏,甚至还报了警。   江建接到电话从单位赶到派出所,江羽秋跟江国民已经录完笔供,民警正在调解。   江建走过去:“爸,你没事吧?”   江国民惊了一下:“你不上班,怎么过来了?”   江羽秋开口:“是我打的电话,正好你过来我们谈一下房子,还有我爸妈赔偿金的事。”   江建转过脸,盯着江羽秋看了几秒:“……羽秋?”   见江羽秋真把江建牵扯进来了,江国民暴起,“你白眼狼,老子弄死你。”   他举着胳膊往江羽秋那边冲,但被眼疾手快地施闻钦制住了。   民警呵斥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都给我坐下来。”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闻钦,施闻钦冷着脸松开了手,坐到了江羽秋旁边。   江国民还要骂,民警瞪了过去:“没说你是不是!”   江建拽了拽江国民:“别闹了,坐下来。”   全都安静下来后,江羽秋对民警说:“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车祸去世了,这个是我亲叔叔跟堂哥,我叔叔没经我同意就用我父母的赔偿款给我堂哥买了新房子,他还霸占着我父母的房子不给我。”   江羽秋条理清楚,故意等江建来了之后,才说出这番话。   一旁的施闻钦开口:“将代为保管的财物非法侵占,拒不退还,涉案金额较大,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   江国民拍着桌子骂道:“老子供你吃饭读书这么多年不要钱?”   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江羽秋淡然回怼:“谁主张,谁举证。既然你说你养我花了钱,那你可以把有效证据列出来。”   江国民挪用原主父母赔偿金给儿子买婚房,只要调一下银行流水就能查出来。   但江国民花在原主身上的钱很有限,而且远远低于原主父母车祸的赔偿金。   江建知道自己家理亏,跟江羽秋打感情牌:“羽秋,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要闹到派出所,占用警务资源?”   江羽秋看着江建,轻笑着问:“我刚成年就被从家里逼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江建脸色有些不好看,开始倒打一耙:“当时我们让你上学,你不肯好好读书,非要跟家里人闹。”   江羽秋一一反驳:“首先是你们不让我上学,怕我上学花你们的钱。其次我也没有不学好,我高考成绩718分,谢谢。”   在江羽秋说完718分后,派出所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学习这么好啊。”民警忍不住数落江国民:“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孩子考这么高的分数,怎么能不让他上学呢?”   江建忙说:“他撒谎。”   江羽秋从手机翻出那天的誓师大会视频给民警看,顺便卖惨:“他们对我不好,我从家里跑出来后,开始打工攒学费,直到今年参加了高考。”   等江羽秋说完,江建立刻感觉有数道谴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施闻钦也相信了江羽秋的话,欲言又止地看着江羽秋,最终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江羽秋强颜欢笑:“如果我能早点拿到我父母的遗产,也不会现在才高考。”   民警把手机还给江羽秋,安慰江羽秋:“好好读书,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成才的。”   江羽秋吸了吸鼻子:“谢谢。”   民警看向江建跟江国民时,表情严肃起来:“我还是建议你们私下解决,如果解决不了,真要通过法律手段,就是刚才这位先生说的,涉嫌金额大的侵占要承担法律责任。你们可要想好,有了案底会影响孩子。”   江建是公务员,他当然知道直系亲属有了前科,会对后代的影响有多大。   江建赔笑道:“我们私下解决。”   江羽秋完全不配合:“我还是想用法律手段解决。”   “羽秋。”江建加重语气:“不要意气用事,我们是一家人,有事好好商量。”   江国民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早知道你是这个德行,那个时候我就应该……”   江建严厉打断江国民:“爸!”   施闻钦完全失去了耐性,起身冷酷道:“那就等律师函吧。”   说完拉着江羽秋离开了。   江建赶忙追了出去:“羽秋,等等,我们谈一谈。”   江羽秋停下来,表情温和带笑。   江建还以为这事有缓,刚要开口说什么,江羽秋忽然抬手,将手里那串葡萄摁在江建脸上。   捣碎的葡萄汁水淌了江建一脸,他瞪大眼睛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江羽秋会这么做。   江羽秋微微一笑:“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江建小时候没少欺负无父无母的原主,江羽秋看过原主的扣扣日志,里面提到过江建拿葡萄摁在原主脸上的事。   他几岁没有了父母,在亲叔叔家不仅没有得到温馨的关怀,反而备受排挤与欺负。   丢下中二台词,江羽秋跟施闻钦扬长而去。   -   复完仇,江羽秋约复习班的同学吃毕业饭。   作为班上的老大哥,又刚拿到十万的奖金,江羽秋大手笔地请大家吃人均两百的海鲜自助。   十七八岁正是能吃的年纪,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自助餐厅。   空着肚皮去,又扶着墙出来。   江羽秋请他们吃饭,他们凑钱请江羽秋唱歌。   包了两个最大的KTV包厢,一进去点了不少啤酒零食,KTV还送了他们两个果盘。   江羽秋拿着一瓶啤酒,跟四个男生合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昏暗的包厢,镭射灯变化莫测地扫过包厢。   施闻钦坐在角落,他穿着衬衫西裤,斑驳的射灯变换着角度落在那张英俊深邃的五官。   江羽秋站在点唱机旁,视线不经意与施闻钦撞到一起。   包厢很喧闹,但这份喧闹却与施闻钦无关,除了江羽秋,他谁也不认识,也没人主动上前敢跟气质冷峻的施闻钦寒暄。   他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目光从未离开过江羽秋。   看着“孤零零”的施闻钦,江羽秋忽然意兴阑珊,没了一点放声高歌的心情。   江羽秋跟身旁的人说了一句要走,对方不可思议看着他。   江羽秋没有过多解释,放下手里的话筒,带施闻钦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身后有人叫他,江羽秋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回头。   他们并肩走过长长的走廊,路过一个鬼哭狼嚎的包厢时,施闻钦牵住了他的手。   那一刻,所有噪音远离了江羽秋,耳边变得很静很静,内心充斥着一种安定的平和。   -   回到住的酒店,施闻钦迫不及待洗去江羽秋身上那些杂乱的气味。   他将江羽秋的衣服脱掉,拉着人走到花洒下面,亲着江羽秋柔软的嘴唇,尝到了一点酒气。   施闻钦很不满地说:“我不喜欢你喝酒。”   江羽秋任由施闻钦亲着,说话的声音都显得很含糊:“现在是我考察你,还轮到你对我不满了?”   施闻钦仍旧絮絮叨叨地抱怨:“你今天吃了太多垃圾食品。”   吃完海鲜又喝酒,凉的跟热的也一块吃了很多,这很伤身。   江羽秋哼唧了一下,拖着尾音说:“……我又没有想过长命百岁。”   施闻钦放开江羽秋的嘴唇,很认真地说:“你要长命百岁。”   江羽秋:“我没那个志气,我活到六十岁就可以了,顶多到七十。”   施闻钦垂眸看着江羽秋,像是在确定他这番话的认真程度。   见江羽秋眸底澄澈坦然,仿佛真觉得自己的寿命最多到六七十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施闻钦喉咙动了动,“你不愿意跟我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江羽秋掷地有声:“不愿意!”   如果吃个冰激凌都要被管着,那江羽秋宁可只活到六十岁。   施闻钦抿了几秒钟的嘴,眼睛里有明显的挣扎,好像在下某种重要的决定。   好半天后,施闻钦低声开口:“好吧,那我也少活三四十年。”   江羽秋惊奇:“你还真想活到一百岁?”   施闻钦语气自信:“我在这个世界多活一年,就可以为社会贡献一年。”   江羽秋沉默了,虽然真的真的很想翻白眼,但施闻钦好像也没有说错,他确实对社会有贡献。   江羽秋闭了一下眼:“那你还是长命百岁,好好为社会服务吧。”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我不想三、四十年的人生里没有你。”   施闻钦说话的语气极为认真,江羽秋的心不由漏跳一拍,明明施闻钦关了花洒,江羽秋耳边还是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好吧,看在施闻钦这么爱他的份上,江羽秋大方地给施闻钦加了一万分。   江羽秋仰头把唇印在施闻钦耳边,开口说——   “你设计婚礼邀请函,那句‘我被施闻钦逼婚了’改成‘江羽秋愿意’。” 第56章   江羽秋没来得及向法院起诉江国民非法侵占,仅仅只是让律师找到江家,怕事情闹大会影响自己的工作,江建同意归还原主父母的赔偿金跟房子。   在施闻钦跟律师的陪同下,江羽秋又回了基临一趟,办了房产过户的手续。   江建应该是告诫过江国民,不要跟江羽秋起争执,毕竟现在江羽秋跟过去不一样,不像小时候那么好拿捏。   办理过户手续那天,江国民全程阴着一张脸。   过完两套房产,江羽秋要走时,江国民再也忍不住,在江羽秋身后啐了一声:“以后别再进我们江家的门,死了也不能葬进祖坟。”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耀祖那套威胁人?   江羽秋笑了,回头对江国民说:“我爸是嫡长子,我是嫡长嫡孙,你一个次子还想管我这个嫡长孙,谁给你的胆子!”   “罚你剔除江姓,死后不准埋进江家祖坟,而且永远不得姓江!”   江国民气的眼睛鼓涨了两下:“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江羽秋言简意赅:“我是说,老登,你哪位,还想管小爷我?”   江国民急促喘息,朝江羽秋冲了两步,但是被江建拦住了。   “爸,你别闹了。”江建加重语气,眼睛也带着警告。   他虽然不知道江羽秋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但认出了江羽秋身边的律师,这可是红圈资深律师,不是一般人能请出山的。   江建不愿得罪江羽秋,挤出一个笑容对他说:“说到底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解不开的仇。”   江羽秋懒得搭理江建,故意在江国民面前,举起手里的房产证,放在嘴边吹了两下。   成功看见江国民气得发抖,江羽秋潇洒离去。   回去的路上,见江羽秋盯着房本一直笑眯眯,施闻钦问他:“你很喜欢房子?”   江羽秋利落地合上崭新的红本本,“还行,只是不想恶人的生活过太好。”   就算他不住这两套房子,就算把房子捐出去,也不能便宜江国民跟江建!   施闻钦没有说话。   江羽秋觉得不对劲,转头去看施闻钦,目光充斥着怀疑:“你该不会像买跑车那样,给我买一堆房子吧?”   施闻钦说:“不用买,我本身就有很多房产。”   江羽秋:……万恶的资本家!   施闻钦问江羽秋:“你要吗?”   江羽秋没做一秒的犹豫:“当然要!”   当天晚上施闻钦就将名下的资产整理了一份给江羽秋。   江羽秋看着那叠文件,一目十行地看过去,淡然道:“不错,还可以。”   施闻钦并不是一个喜欢炫富的人,但江羽秋这个评价让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默默走出了房间。   江羽秋不是学金融的,有些资产看的也不是很懂,很肤浅地数了数施闻钦名下的房产。   施闻钦刚走没多久,江羽秋就接到了施遇的电话。   江羽秋挑了一下眉,不怪他惊讶,主要是平时施遇见到他恨不能离百八十丈远,今天怎么会主动联系他?   江羽秋接通了电话,“有事?”   施遇像是被赶上架的鸭子,生疏又不失礼貌地说:“听说你要跟我哥结婚?”   江羽秋翻着施闻钦资产目录,随口跟施遇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你要反对?”   “……”   施遇吸了一口气:“好吧,我就直说了。我那个哥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是个纨绔的不能再纨绔的二代,不像我哥,英武伟岸、智慧非凡,是个实干到不能再实干的卓越企业家!”   “?”   江羽秋觉得施遇这通彩虹屁莫名其妙的,眉头挑上去一点,余光不经意瞥过门口。   虚掩的房门外有一双窥探的眼睛,让江羽秋联想到邪恶银渐层扒门,探头窥视的表情包。   江羽秋假装没发现,跟施遇通话的声音大了一点:“实干企业家又怎么样?”   施遇用一种透支体力的虚无感望天,语调却是积极上扬的。   “实干家当然要比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好,每一分的资产都是自己脚踏实地得到的,应该被予以尊重、赞扬。”   这话听着就很施闻钦。   江羽秋忍耐着不让自己笑出来,“哦,是吗?”   施遇无比坚定:“是的。”   江羽秋瞄了一眼门口,戳穿道:“这话是施闻钦让你说的吗?”   他话音刚落,门口那道黑影咻地缩了回去。   施遇不自觉点头,嘴上却否认:“当然不是,我哥怎么会让我跟你说这种话?他那么低调内敛,从来不张扬的人,怎么会让我特意告诉你这些呢?”   江羽秋起身:“那他这么低调内敛的人,会让你告诉我哪些事?”   这倒是把施遇问住了:“这个嘛……”   江羽秋讲着电话走向门口,将藏在门外的人拽了进来:“既然你回答不出来,那我去问能答上来的人。”   施闻钦僵着身体,手被江羽秋扣住,只能被迫跟在江羽秋身后进了房间。   施遇不知道江羽秋要干什么,一时没敢回话。   江羽秋跟施遇说了一句“挂了”,然后掐断这通电话,转身去看呆若木鸡的施闻钦。   “说吧。”江羽秋冲他点了一下头:“你想通过施遇告诉我什么?”   施闻钦眼神闪避,把头偏到一旁。   江羽秋摁住施闻钦的脑袋,强行把他的脸扭向自己,“看着我说!”   施闻钦很叛逆,眼珠在眼眶里上下左右溜达了一圈,才在江羽秋的注视下,将目光放到江羽秋身上。   好半天,施闻钦不情不愿地说出自己的心理话:“你都没有那样夸过我。”   江羽秋:“夸过什么?夸你有钱?”   施闻钦“嗯”了一声。   江羽秋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夸奖!”   在施闻钦眼里这是算的,资产是能力的一部分体现,江羽秋夸别人有钱,就相当于夸这个人有能力。   所以施闻钦不能接受,江羽秋那句“不错,还可以”的评价,好像他不如别人有能力。   江羽秋敲了敲施闻钦的脑袋:“你这里到底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心思!”   施闻钦高抬下巴,很是不屈地看着江羽秋,坚持捍卫自己的观点。   见施闻钦这么在乎,江羽秋说道:“就算你没钱,我当初也……”   如果施闻钦没有钱,江羽秋肯定不会捡他回家,只会打电话报警。   江羽秋话锋一转:“我看上你又不是因为你有钱。”   捡施闻钦是为了钱,看上他不是为了钱。   施闻钦被江羽秋这番话哄好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低声说:“我的钱都是自己赚的。”   江羽秋真是要受不了施闻钦,拽过他的衣领,然后拉下来,亲了过去。   施闻钦的手臂立刻揽住江羽秋,不断加深这个吻。   江羽秋闭着眼睛,施闻钦沿着他的嘴角,一路吻到他的耳垂,嘴里还不停叫他的名字,声音像是含了一口蜜似的黏腻。   江羽秋被施闻钦烦得不行,抬手在施闻钦的脑袋撸了一把,开口说:“你是最棒的,你天下最棒,行不行?”   施闻钦心满意足,拱在江羽秋颈窝,“你知道这件事就好。”   江羽秋翻了一个白眼,不过没出口怼施闻钦。   施闻钦咬住江羽秋喉结,解下他一颗扣子……   -   开学季,江羽秋忙着上学,婚礼的事由施闻钦全权筹办,日期定在十月份。   江羽秋穿书之前就是大学生,因此适应良好,很快就交到了新朋友。   方明琅考得也不错,方妈妈还邀请江羽秋跟施闻钦吃饭,感谢他俩为方明琅补习功课。   听说江羽秋考上了京大,方妈妈给江羽秋包了一个大红包,要方明琅好好向江羽秋学习。   方明琅不思进取道:“徒弟永远不可能超过师父,所以妈,你也别羡慕秋子哥了。与其临渊羡鱼,不如放弃吃鱼”   方妈妈说不过方明琅,伸手在她背上打了一下。   方明琅笑嘻嘻说:“不疼。”   方妈妈笑骂了一句:“都大学生了还没个正行,你向羽秋跟闻钦学学,话少沉稳。”   “向我学习就行了,至于……”江羽秋揶揄看了一眼施闻钦:“不学也罢。”   施闻钦原来话少,那是因为他结巴,不愿意在外面暴露这个缺点,所以才话少的。   施闻钦看出江羽秋未尽之言,在江羽秋手心捏了一下,然后对方妈妈说:“我们十月份要结婚。”   方妈妈很是吃惊,接过了施闻钦递来的请柬。   打开请柬,江羽秋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愿意。”   方妈妈跟方明琅皆是一愣,方明琅最先反应过来,拿过请柬合起来,打开,江羽秋那句“我愿意”不断响起。   施闻钦骄傲挺胸,江羽秋社死闭眼。   当初他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施闻钦真的把这句话弄到请柬上。   方妈妈忍俊不禁:“挺好的,到时候我一定去”   江羽秋回以礼貌微笑。   每一个收到请柬的人,都是方妈妈这个反应,尤其是收银。   她的反应比方明琅还要夸张,一连听了好几遍江羽秋说“我愿意”,腰都要笑弯了。   见江羽秋无语地看着她,收银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真是别开生面的婚礼请帖,可以,很强。”   江羽秋:……   神奇的是,江羽秋社死着社死着居然也习惯了。   -   9月28号那天,江羽秋跟施闻钦去民政局领证。   领证之前,江羽秋签了一大堆文件,施闻钦的律师怎么说,江羽秋就怎么签。   9月28号,他俩是第一个走进民政局的情侣。   江羽秋跟施闻钦穿着同款样式的衬衫,按照流程申请、审核、登记。   民政局工作人员在红色的本子重重扣下章那瞬,江羽秋与施闻钦成为合法夫夫。   施闻钦握住江羽秋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肉,一路传递到江羽秋的心口,心脏每一下的跳动都好像沾着施闻钦的温度。   工作人员将结婚证递过来,“恭喜二位,新婚快乐。”   江羽秋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施闻钦打开结婚证,看了一眼合照里的江羽秋,低声说:“很好看。”   江羽秋嘴唇翘起一角:“你也很帅。”   虽然江羽秋只是陈述了一件实事,但施闻钦还是为江羽秋看中他的皮相而高兴。   他们牵着手走出民政局。   初秋的艳阳暖烘烘落在江羽秋、施闻钦身上,好像浇了一层灿金的蜜,随着呼吸灌进他们的喉口,泛着甜滋滋的味道。   回到家,施闻钦难得发了一个朋友圈,把他跟江羽秋的结婚证照发了上去。   没几分钟就收获了很多点赞,施闻钦捧着手机要江羽秋看,得意地说:“这么多人祝福我们。”   江羽秋应和道:“说明我们很般配,郎才遇见了郎财。”   施闻钦闻言关注起点赞数量,每隔一个小时都要给江羽秋报一次数。   江羽秋从积极回应,到无语,再到额角青筋直跳:“不要再报了!”   施闻钦把头偏过去:哼!   -   领证是阳历的9月28号,婚礼是阴历的9月28。   江羽秋问过施闻钦,为什么认定了9月28,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施闻钦先从天气原因解释,十月份既不冷又不热。然后从数字本身解释,江羽秋捡到施闻钦那天是阴历9月29。   928,就爱吧。   施闻钦在“就爱吧”的隔天遇见江羽秋,这暗示他们的结合是上天注定。   最重要的是他俩金婚那年,阴历的9月29是10月23号。   今年的10月23号,是阴历9月28,也就是结婚的日子。   施闻钦望着江羽秋,那双眼睛充满温情:“我们金婚那年,结婚纪念日是我们相遇的日子。”   “……”   江羽秋不知道施闻钦算了多久,才弄出这么一个复杂的结婚日子。   江羽秋觉得施闻钦很土味,但江羽秋包容了施闻钦的土味。   “反正我没听懂,我也不想一点点去捋,你记得就好,到时候提醒我。”   施闻钦低头,眉心抵在江羽秋额头,鼻尖蹭了一下江羽秋,很轻地“嗯”了一声。   -   婚礼那天,江羽秋邀请了方明琅一家人、奶茶店的收银,还有几个关系很好的同学,以及周子延跟他妹妹。   施闻钦把婚礼会场布置得非常夸张,让一向不怯场的江羽秋有了几分紧张。   同性结婚不会像异性那样,新娘由父亲挽着走进会场。   江羽秋不是新娘,也不需要人挽着,他从长长的拱形鲜花门走进会场,施闻钦出现在另一侧的入场口。   看着穿着白色西装的江羽秋,头顶的灯光在他的黑发上打下漂亮的光圈,眉梢眼角都落着细碎的光斑,让施闻钦很想舔掉。   施闻钦大步朝江羽秋走过去,然后握住江羽秋的手,手指滑入他的指缝。   江羽秋那颗起起伏伏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在婚礼司仪问他是否愿意跟施闻钦成为伴侣时,江羽秋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江羽秋说完后,明显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一些。   婚礼司仪看向施闻钦:“那么施闻钦先生,你是否愿意跟江羽秋先生成为伴侣?”   施闻钦凝视着江羽秋,“我愿意。”   司仪不知道说了什么,会场里的人开始鼓掌。   江羽秋所有感官都放在施闻钦身上,他看见施闻钦俯下身,脸停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双望过来的眼睛含着脉脉温情。   然后,施闻钦轻轻地碰上了江羽秋的唇。   那一刻,他们的心跳好像也重叠在一起。   除了心跳,还有人生。   在江羽秋捡到施闻钦的那天,完全没有想过他们的人生会牢牢绑在一起。   但江羽秋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