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月光》作者:熠星   作品简介   宋涧清和轩辕恪在现代重生的故事,Ab恋,前世今生文。会在晋江写,通知看微博宋窅然。   坚韧不拔天赋型体验派大美人演员Omega受x痴情无悔流量断层大帅哥Alpha攻   容翙(hui,四声)x温珩(heng,二声)臻   “我的白月光,是硝烟和鲜血的味道,他曾经落入泥沼里,可是无论这个世界对他做过怎样荒诞的事情,他都是我唯一所爱,心之所向。”   【占比偏重剧中剧】:背负“天生凤命”谶语的坤泽(宋涧清)和立场相对的皇子(轩辕恪)注定相爱又注定死局的悲情故事。   负面新闻缠身,各种黑料漫天的少年影帝容翙,复出之后第一个的消息,居然是接到了国内影视界享誉盛名的导演,屈舒鹤下一部重磅制作的电视剧《长相愿》的男主角。   而和他搭戏的,是这几年国内娱乐圈顶流男明星,让无数粉丝追捧的断层Top,温珩臻。   两人合作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在网络上产生了剧烈化学反应。   容翙第一次见到温珩臻的时候,他不会知道,对面那个高大英挺的青年身体里的一颗心,正如何为他而激烈地跳动。   容翙更不会知道,为了今时今日,能够和他并肩而立,温珩臻整整用了十年的时间。   排雷:攻暗恋受十年,痴情到近乎卑微。其余排雷请见评论置顶,请务必一观 第一章 “今天是周三,有玫瑰花。”   容翙知道,他现在又被困在了同一个噩梦里。   在没有光能够穿透的、暗无天日的深海里,他像是重新回归母体的婴儿一般,头朝下,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他试图让自己的四肢舒展开来,可是却依旧像是那千百次的梦境里一样,容翙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微弱的光线中,他看到七八只鲨鱼在啃食一条腐烂的抹香鲸的尸体。鲨鱼张开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狰狞可怖的尖牙,随着它们不停地撕咬,抹香鲸尸体的血水不断地翻涌,看着令人作呕。   可是容翙动不了,甚至都无法呼吸,长时间清醒地体会着窒息的痛苦无疑是一种酷刑,可是对于容翙来说,这样的酷刑,他早已经受过无数次。   时间仿佛如这深海中的水流般静止,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不再流动,在这个梦魇构成的空间里,只有永恒的、无垠的死寂。   耳边忽然开始响起巴赫的咏叹调,像是摩西分开红海,眼前虚妄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在庄重悠扬的古典乐中,容翙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氧气重新充盈肺部的感觉让胸腔刺痛无比,又像是重获新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了下来。   容翙起身,拉开遮光窗帘,看着露台外面晨雾朦胧的湖面上,偶尔有水鸟掠过,静美如画。看着熟悉的景色,容翙才终于有了从梦魇里回到人世的真实感。蓝牙音箱里古典乐依然在播放,容翙没有关,他屈起双膝,环抱膝头,头深深地埋在膝头,沉默如海。   过来许久,他去了浴室,身上黏糊糊的全是汗,容翙只想先好好泡一个澡。在浴缸里他看到元婧发来的微信,说等会儿会来他家,问他醒来了没有。   元婧是容翙的经纪人,从容翙出道演首部戏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带他,两人可以说是无比熟稔。容翙躺在浴缸里,感受着热水熨烫过肌肤,思索着最近出了什么事情,让元婧还特意过来一趟。   在浴缸里消磨了大概半个小时,容翙起身穿好浴袍,在镜子面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神情慵懒,一张脸却像是上帝带着无限的爱意精心所雕刻,是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且让人无可置疑的美。   而容翙却只认真观察了自己的眼下,看到没有出现青黑的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长相愿》开机在即,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自己的外貌随时随地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不能有一丝懈怠,这是他作为一个演员的信念感。   是啊,他是一个演员。容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   一个已经三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演员,还能称作一个“演员”吗?   想到这里,容翙本来就晦涩的心情更加低落了几分。   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容翙从从二楼下楼,打开门,元婧一边提着大包小包,一边还抱着一束玫瑰,见他便扬起笑脸:“吃早饭了吗?给你带了刚出笼的蟹黄汤包来。”   元婧是一个女性Beta,但是行事果敢,心志坚毅,不输给任何一个Alpha。她今天穿着卡其色风衣,深蓝色牛仔裤,长长的卷发束在脑后,看上去十分精神干练。   容翙却被她手中的玫瑰花吸引了,伸手接过:“今天是周三,有玫瑰花。”   那是一束碎冰蓝渐变纯白玫瑰,花束中依然杂着一张卡片,容翙将那卡片抽出来,一字一顿读出了上面写着的花语:“送给你的希望是星辰和大海。”   他不由得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两人进去之后,她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熟门熟路开始一样一样归置起来。自从三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容翙便很不喜欢陌生人进入到自己家里来,但是这么大的别墅又必须有家政人员打扫,所以很多时候元婧连家政的活儿都干了。   她见容翙只穿着浴袍,便从催促他去换衣服。等容翙换了衣服下来,元婧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养的那一只挪威森林猫,玩得正开心。   “快去吃饭吧,你最喜欢的那家淮扬菜馆的老师傅亲自做的蟹黄汤包,一大早新鲜现做的。也就是你了,我昨天打个电话过去老师傅就答应了,换成其他的客人,老师傅可不会自己来做。”元婧一边把猫抱在怀里揉捏,一边对容翙道。   容翙有些意外,这才看到餐桌上的确放着蟹黄汤包的竹编笼屉,打开一看,汤包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碗小馄饨,对于大清早起来还没吃饭的人来说,实在是诱人的很。   本来容翙是打算自己煎一份牛排,再配上一份鲜蔬沙拉来吃的,为了保持身材他已经连续吃了快两个月的低卡减脂菜谱了,这种高碳水的食物实在不是很适合他。但是刚刚从噩梦里醒来,心情又格外低落,容翙觉得自己也需要这样一顿充满烟火气的早餐来治愈一下。   于是他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开始吃汤包,先用吸管戳破面皮,再放一勺陈醋,鲜甜浓醇的汤汁让味蕾瞬间苏醒过来,蟹肉和鸡汤杂糅出极美妙的滋味。太久没有吃这样精工细作的美食,容翙觉得自己吃到这一口,整个人都满足了。   他吃完一个汤包,又吃了一小碗馄饨。猫咪跳上餐桌,嗅了嗅笼屉和碗筷。容翙把它抱下去,然后对元婧道:“说吧,这么早就来我家,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元婧的神情果然变得迟疑了起来,容翙心中一紧,话脱口而出:“不会是《长相愿》剧组那边出了……”   “不是不是!”元婧当然知道容翙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忙道:“剧组那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网上有些营销号都开始传《长相愿》的选角,提到了你,评论就……小翙,这几天你有没有上网?”   原来是这件事情。   容翙的心情一下就轻松起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你一大早又是特意来看我又是给我送早餐的。网上的评论不就是那些事儿吗,还能怎么写。我看与不看,意义都不大,难道我去看一眼,他们就不会这样辱骂我了吗?”   他说得很轻松,神色平静,看起来毫无波澜,但元婧却只觉得整颗心都被人揪痛了起来:“小翙,你别这么说,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的话……”   “我知道,”容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元婧对当年的事情一直很自责,觉得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元姐,你真的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我,我没有那么脆弱。你放心,我现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长相愿》上面,这些蜚短流长,恶意中伤,还真不值得花心思花精力去应对。”   他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于是问道:“屈导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大概什么时候能进组?”   元婧知道他的脾气,于是把满腔的心思咽下去,接着他的话说道:“屈导的意思是先进行剧本围读,然后剧组的演员们会分开训练,会有礼仪老师和表演老师进行指导。你也知道屈导的性格,无论对待老戏骨还是新人演员,都是非常严格的,会这样安排也不奇怪。”   《长相愿》是国内影视界著名的导演屈舒鹤正在筹备的古装电视剧,这部剧的剧本是按照历史上极其有名的懋则皇后生平的真实历史改编,容翙饰演的角色,就是这位懋则皇后。   “那另一个男主角呢?定了吗?”   “定了,”元婧道,“寰宇集团最当红的签约艺人,温珩臻。”   容翙有些诧异地看向她:“怎么会是他呢?”   元婧当然明白他的未尽之意,这几年若说最火的男性明星,那必然是这一位了,温珩臻作为一个Alpha,在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一直是188线,但因为后来饰演一部仙侠剧的配角而大爆出圈,在娱乐圈杀出一条血路爆红。之后更是一路青云直上,成为顶级流量。无论是各种蓝血红血代言、电影电视资源、影视期刊封面等等都吊打同期的其他明星,断层top实至名归。   但是,屈舒鹤挑演员,却是从来不看这些的,他从来只看演员的演技是否达到了他的要求,而不是一个明星参演能够为他的剧带来多少流量。温珩臻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演技自然是差强人意,但是如果要说达到屈舒鹤的标准,那应该还没有。   元婧道:“之前一直听说他自己在争取,也和制片公司接触过,他经纪人带着他和投资商喝了几次茶,还一起打了几次高尔夫。他自己和屈导也见了几面。诚意十足,态度也放得很低,我想屈导也是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这才定了他的。不过以他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来参演这部电视剧,对你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容翙不置可否,低头摸了摸跳上他膝盖的猫咪。半晌才抬起头来,拿过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束,晨光照在他光腻如瓷的肌肤上,和他怀中那一束玫瑰,当真都是鲜妍润泽,明媚不可方物。   “那他知道,这部剧另一个主演,是我吗?”   “自然是知道的,”元婧道,容翙顾虑是是什么她自然知道,“小翙你也不必想太多,对于温珩臻而言,能够出演屈导的剧,对于他而言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想必他也明白这一点。”   “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也只能接受。是温珩臻演这个角色,想来也比其他人好很多。”容翙叹了一口气。   元婧见他这样,自然只会顺着他说下去:“是啊,对了,既然最难敲定的两个主角都已经定了下来,剧本围读会应该也快提上日程了。” 第二章 剧本围读会。   元婧预测的没错,一个星期之后,屈导就通知他们参加剧本围读会。   这一个星期容翙都非常紧张,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反复朗读剧本,每一页都写满了各种批注和标记。甚至早在决定争取这个角色之前,容翙就搜集了有关懋则皇后各种史料记载,花了很多的心血揣摩该如何演绎这个角色。   到了剧本围读会那天,元婧很早便和司机一起去接了容翙,他们大概是最早到达会场的人,但即使如此,容翙下车之后走特殊通道的时候依然全副武装,风衣墨镜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容翙看着元婧一脸戒备,时不时四处张望,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怎么了?现在这么早,除了我们,还会有谁来?”   元婧叹了口气:“你这几年不怎么在国内,所以还不知道,温珩臻作为国内男明星的人气断层top,受追捧程度有多恐怖,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敢保证这里有没有他的私生粉潜伏。这部剧还没到宣发阶段,如果被拍到了什么流传出去,对你总是不好。要是被屈导认为是你安排的人自导自演,想要提前曝光获得人气,就更不好了。”   容翙知道元婧是担心自己,也没有多说,只道:“走吧,先进去吧,不知道屈导到了没有。”   果然,走进会议室,屈舒鹤已经在里面了。听到开门的声响,他抬起头,见到容翙一行人进来,便将手里的书放下,站起来和容翙握手。   元婧在一旁笑着寒暄:“我们以为自己是最早来的呢,没想到还是您先到了。”   而容翙却借着这个机会仔细打量屈舒鹤,他之前和这位导演并没有过合作,仅仅是在一些晚会颁奖场合有过数面之缘。   而现在的屈舒鹤,与容翙印象中的屈舒鹤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高而清瘦的身材,穿着一身深黑色长袖唐装,手腕上戴着一串岫玉手串,颇有几分不修边幅的落拓感。只是一双眼睛湛然有神,十分引人注目。虽然屈舒鹤是一个Alpha,但却并没有一般的Alpha身上那种很强的压迫感,反而如同古时的隐者,闲云雅鹤一般,令人见之忘俗。   “我也是刚刚到,泡好茶打算看看书,你们就到了。”他看着容翙,用询问的口吻问道,“想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容翙刚想开口,旁边的元婧已经抢白道:“不好意思啊屈导,我们小容身体不好,不能喝有刺激性的东西。”   容翙有些尴尬,但屈舒鹤神情却没什么变化,想来他合作过的演员大腕那么多,各种刁钻古怪的要求也见得多了去了,显然并不在意这点小插曲。   两人坐下之后,元婧拿出一个保温杯,放在容翙面前,低声嘱咐他慢慢喝完。   容翙打开保温杯,里面是泛着微苦气息的褐色汤药。当年的事情给他的身体留下了无法根治的后遗症,元婧想尽了办法,用中西医各种方法帮他调养身体。容翙虽然觉得这些都是聊胜于无,但是因为是元婧的一片好意,他也不忍心拒绝。   “我很喜欢你当年出演的《森林之心》那部电影,反复看过很多次,所以你当时说有意复出出演懋则皇后这个角色,我是很高兴的。”   屈舒鹤开门见山,说的话却让容翙十分惊讶,说实话他自己当初决定接触这个角色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没底的,一来是因为他将近三年没有任何作品,二来是因为当初他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虽然后面警察证明了他的清白,但是舆论风暴造成的影响已经形成,他压根不知道屈舒鹤会不会接受自己的试镜。   结果后面的一切都顺利得出乎容翙的意料,以至于容翙在知道自己得到了出演懋则皇后这个角色的时候,都觉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想到这里,容翙心头还残余着几分激动,他轻轻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下自己的心绪,这才开口道:“屈导这么说,当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能够出演您的电视剧,是我的荣幸。”   屈舒鹤点点头:“嗯,你这三年都没有进过组,现在剧组马上就要开机了,希望你能尽快进入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屈舒鹤这样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容翙有些鼻酸。在他决定复出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年他的丑闻几乎人尽皆知,难免会有人拿来做文章让他难堪,容翙十几岁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自然不会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而屈舒鹤的态度却这样自然而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三年容翙只是去修身养性而已。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屈舒鹤,容翙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我把您给我的初版剧本反复看了很多次,”容翙开口道,“又把历史上关于这位懋则皇后的相关记载都看完了。只是我想知道,您觉得剧本中所写的懋则皇后,是您心目中的懋则皇后,还是历史中记载的懋则皇后?”   屈舒鹤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道:“懋则皇后的故事,本来就颇具传奇色彩。大启国史上记载他“光艳动天下”。他也是正史上唯一明确记载,身为坤泽却两度嫁入皇室,正位中宫的皇后。最后却因为他父亲谋反,他在深宫之中离奇去世。《大启.昭帝本纪》上记载,他死之后,启昭帝大病三月,病愈之后,不顾群臣反对,坚持将他葬入帝陵,更是下旨他死后要与懋则皇后合葬。此后更是再未曾立后,虚置六宫。因为无嗣,启昭帝将他弟弟睿王的嫡长子接入宫中,亲自教养,后来又立为太子。启昭帝至死都对懋则皇后念念不忘,大启一朝之后,他们的故事也在野史和民间话本里出现过。而编剧,自然是结合正史的记载,然后和自己的理解写成的。”   容翙点点头,这些史料他自然都已经看过,而他更关心的,自然是屈舒鹤的想法。   “正如您所说,对于懋则皇后的故事,从古至今都有大量的猜测和改编。但是在您的剧本里,懋则皇后的母族谋反乃是冤案,而启昭帝明知如此,却为了皇权稳固,默许了这桩冤案,懋则皇后因此才饮鸩而亡。编剧这样安排剧情,仅仅是为了让剧情有更多的冲突吗?”   屈舒鹤微微笑了笑:“所有人都只念启昭帝情深一片,但当时懋则皇后为何如此决绝,谁又能知道呢?编剧写完之后便告诉我,这也只是他根据所有史料,尽量在合情合理的前提下写的,而我之所以会看中这个剧本,最重要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在这个故事,他们不再是史书上一行行文字下面目模糊的符号,而是拥有爱欲情仇的人。历史上短短几行的记载严谨却冰冷,但想要真正的吸引观众,就只有把这些记载变成有血有肉、有温度和关怀的故事。”   容翙默然,他自然知道,像屈舒鹤这样获奖无数的大导演,送到他手里的剧本可以说数不胜数,能够被他挑中的,自然是有其出彩之处。   这时屈舒鹤的助理敲门进来:“屈导,其他的演员老师快到了。”   屈舒鹤向容翙点点头,然后起身去迎接其他演员的到来。   这时屈舒鹤的助理从门外进来,开门迎了几位重要的配角演员进来。容翙和屈舒鹤一一上前打招呼,这时容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容翙。”   容翙回头,看见一个向他打招呼的混血儿青年,笑意便到达了眼底。   他转身去了青年身边,笑着喊道:“蕴玑。”   来的青年正是明蕴玑,容翙的多年好友。   他看起来比其他的人的轮廓要更加深邃,五官立体精致,肌肤细白如新雪,一双澄澈的绿色眼眸,波光流转间,便是难以描摹的异域风情。   容翙和他识于微时,当年他和明蕴玑主演的《森林之心》,以北欧神话为背景,讲述了精灵王和人类王子相爱的故事。这部电影当年便斩获国内电影街最高奖项——长青柏奖多个奖项,而容翙和明蕴玑更是同时被封为影帝,这也是长青柏设立以来,第一个颁发的双料影帝奖项。这部作品甚至还获得了当年奥斯贝拉最佳外语片提名。因为这样特殊的经历,容翙和明蕴玑的关系一直很好,他也是容翙在娱乐圈内少有的至交好友。   “没想到你还是接了这个角色,”容翙道,“我记得你有同时接触另一部现代电视剧的主角,李尧导演对你也很满意,怎么还是接了这部剧,来演反派呢?”话说到最后,容翙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戏谑之意。   明蕴玑微微垂下眼,抬眸时云淡风轻:“谁不知道屈导的戏有多难进,你这是故意打趣我呢。”   “哪有,”容翙道,“能和你在同一个剧组,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打趣你?”   他们正说得开心,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房间里面正说笑寒暄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足足两排人高马大的保镖一字排开,几个助理模样的人拿着椅子、坐垫、茶水、点心等等放在写着“温珩臻”名牌的座位上,哪个座位几乎都换成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东西。窃窃私语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议论的大概都是这位还没露面就声势浩大的大明星。   明蕴玑也低声对容翙道:“这位温大明星可真是好大的架子,他不知道屈导最不喜欢这样了吗?”   容翙用眼角余光看了屈舒鹤,见他脸色果然不是很好看。正想说些什么,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正装的高大青年。   进来的年轻男人容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不过对于温珩臻这个人,容翙已经很熟悉了。在国内外街头,容翙都看到过他的巨幅led灯箱海报。那张英挺俊美的脸只要一出现,就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哪怕是最挑剔的人的目光。而当他本人真实地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种冲击力更是成倍放大。纵使容翙十几岁就进入娱乐圈,各种堪称极品的皮囊不知见了多少,此时见到温珩臻,也不由得呼吸一窒。 第三章 “容哥好像有些不舒服。”   好在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见温珩臻彬彬有礼地和屈舒鹤握手寒暄:“不好意思屈导,我来晚了。”   说完,他又低声嘱咐了旁边的助理几句,助理会意,把保安和其他几个小助理都带了出去,屈舒鹤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好了,”屈舒鹤站了起来,提高了几分声音,“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一个环节是演员自我介绍,容翙和温珩臻是主演,自然是从他们两个开始。容翙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以及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就坐下了。他年少成名,坐在这里的只怕都对他十分熟悉。同样这样做的还有温珩臻,他的话甚至更为简短,只是态度还是非常真诚的。   “我是温珩臻,在剧中饰演轩辕恪这个角色,请各位前辈和老师们不吝赐教。”   说完之后,他便坐了下来,眼角眉梢也未曾动一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尽管两个人才第一次见面,容翙却感觉,温珩臻像是有些回避他的意思一样。   尽管他礼数周到,落座时还对自己点头颔首,但容翙的直觉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   温珩臻坐下去之后,一直在专心致志地转着手中的笔玩,好像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一样,两人之间隔得那么近,可是却像是隔了一堵看不见却又摸不着的墙,令人沮丧。   容翙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其他人的自我介绍,一边思索着可能的原因。   出演这部戏男主角的机会的确是温珩臻极力争取来的没错,但可不可以这样解释,即使温珩臻需要屈舒鹤的剧来角逐国内影视界被大众认可的奖项,但是当红顶流的傲气依旧让他因为和自己这样漫天黑料的演员合作心中不满,所以才对自己态度冷漠吗?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才行,如果因为温珩臻对自己态度影响了这部剧的拍摄工作,那是容翙最不愿意看到的。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有些烦躁,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大概是因为被情绪影响,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异常的感觉,一种奇异的刺痛和瘙痒感从他的小腹升起,然后蔓延向四肢百骸,容翙头晕目眩,但幸好理智还在,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痛楚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一些,然后赶紧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快速倒了三粒棕褐色的药丸出来,用保温杯里的药汤咽了下去。   他的动作让温珩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他这边,见他面色苍白,温珩臻眼底透露出不容掩饰的紧张来,只可惜容翙正不舒服着,并没有注意到。   “你还好吧?”容翙听到温珩臻低声问自己,他胸口有些闷,但还是回了一声“没事”。   这个时候自我介绍已经都完成了,屈舒鹤正在讲注意事项,准备剧本围读,而温珩臻则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屈导,容哥好像有些不舒服。”   容翙一时间尴尬地不得了,一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让别人这么注意自己,二是他和温珩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这个称谓未免也亲昵了些。   屈舒鹤似乎也很关心他,听到这句话便起身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他有没有事情,容翙确实还有些不舒服 ,但也不想耽误大家的进度,便回答道:“我没事的屈导,继续围读剧本吧。”   而屈舒鹤看他脸色实在不太好,想了想,便对满屋子的演员说道:“小容之前生了一场重病,大家都是知道的,我看这样好了,大家一起休息二十分钟,熟悉一下剧本,然后再正式开始好了。”   来参加剧本围读之前,每个演员都是熟悉过剧本的,屈舒鹤这么说,分明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   而其他的演员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纷纷说了些安慰容翙的话,容翙一一谢过,然后离开会议室,去了大厅窗边的休息卡座。   开了窗通通风,容翙立刻感觉好了很多。元婧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嘴里唠叨着:“得赶紧找卫医生安排复查才行,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容翙则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自觉好多了,见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已经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进了会议室。   这时候大部分演员都已经进来了,温珩臻也已经坐在了他的位置上,落座之前,容翙无意间被他耳后一个小小的黑色贴片一样装置吸引了。   容翙知道,这是R国最新研发的信息素过滤器,可以为在体内植入这个装置的人阻挡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以下的所有信息素的干扰。这种信息素过滤器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却是世界顶尖的生物科技团队研发出来的产品,内部装置非常精密。现在只有研发团队所在的R国的几个工作室能够生产,而且并不能批量生产,只能根据每个人的信息素人工定制。据说寰宇集团对温珩臻非常看重,每一条绯闻都会花大力气压下去,就是为了保持他完美偶像的人设。想必他身上的这个信息素过滤装置,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安装的吧。感受不到高匹配值对象的信息素的气味,就能很大程度避免两个人陷入因为信息素导致的一见钟情的境况。   这个世界上有六种性别,又分为男女两种不同性征。Alpha、beta、omega占比分别为12%、80%、8%。beta虽然也有信息素,但受到信息素的影响也远低于AO。在AO之间,信息素匹配值越高,就越能感受到对方的信息素的气味,也就越会受到对方信息素的影响。   这位顶流明星和他背后的寰宇集团,为了避免能接触到温珩臻的Omega和他发展出什么“不应该”的关系,当真是处处都十分小心啊。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接下来的剧本围读一切顺利,容翙虽然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但还是完成了围读的任务,这让他松了好大一口气,而剧本围读一结束,元婧已经联系好了他的私人医生,安排司机送他们去容翙就诊的医院进行检查。   容翙在国内就诊的一家隐蔽性极好的私人注资医院,不仅如此,医生的医术也是首屈一指,医院设备也是顶尖,许多名流富豪都曾经来过。但是对于容翙而言,最看重的还是这家医院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不用担心他的病情外泄,又让那些八卦媒体写些不堪入目的新闻来。   “卫医生,容翙他的怎么了?”容翙做完了全套的身体检查,元婧满脸紧张地看着医生,“有没有什么问题?”   拿着厚厚一沓检查报告的卫医生扶了扶眼镜,面庞微胖,神色沉稳。   “从检查报告来看,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体内信息素在今天忽然快速达到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达到过的峰值,才会致使今天假性发情的情况。今天他是不是去了人很多的地方?”   元婧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对,今天去了新戏的剧组。”   “这就没错了,”卫医生道,“虽然病人的腺体功能已经基本被损害,感知不到信息素高匹配值的人的信息素,但是可能因为这个人和病人信息素匹配值太高,所以刺激了病变的腺体,才会导致今天的情况发生。”   容翙蹙眉:“那卫医生,有什么办法找出这个人吗?”   “很难,”卫医生道,“这种超高匹配值之间的信息素感应,除了匹配者两人,旁人是没办法感受到的。而且因为你的腺体病变太严重,就算是受到了很大刺激,就算对方信息素和你匹配值再高,你也没办法闻到他的信息素的气味。而且很可能是你出门的时候就碰到了这个人,但是过了几个小时才引发不适,也没有办法从时间上推断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碰到这个人的。”   听到卫医生这么说,容翙反而松了口气。   如果这个人不是剧组里面的,那么对他来说,情况自然会简单很多。   如果万一就是剧组的……   “我会帮你去R国预定最好的信息素过滤器,但是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到国内。”卫医生把眼镜摘下来,然后把检查结果放在桌面上,“既然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就还是提早预防比较好。再开药抑制一下这种被高匹配信息素引发的假性发情,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按时复查。”   元婧点了点头,说了声“那就谢谢医生了。”然后走出门,低声嘱咐另一个小助理去缴费拿药。   容翙正要站起来,腿却一软,要不是元婧眼明手快扶住了他,只怕又要坐下去。   “我没事,”容翙对着满脸担忧的元婧笑了笑。   “还说没事,刚刚医生说的话听到了吗?要按时来复查。”元婧板了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进了剧组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要知道,你的身体可不比从前,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你怎么办!”   容翙有些哭笑不得,但他知道元婧的脾气,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回到家,吃了医生开的药,又睡了一觉,容翙这才觉好受了很多。 第四章 长相愿,亦生怨,相见争如不见。   剧本围读之后,屈舒鹤开始安排演员进行特训,针对每个角色的特点,进行礼仪、仪态、茶艺、古琴、国画、围棋、书法、射箭、马术等的培训,除了礼仪和仪态是所有演员一起培训之外,其他都是各个演员单独进行学习,而容翙,学习的重点便是古琴。   史载懋则皇后“擅琴艺,精音律”,更有传闻说他与启昭帝便是结缘于七弦琴,而启昭帝更是将懋则皇后最爱的一把叫做“引鹤声”的名琴作为陪葬。容翙没有接触过古琴,所以只能从头开始学起。好在教他古琴的老师一直夸赞他有天分,他学起来也更有兴味。   不过,他并没有能够轻松多久。   《长相愿》这部电视剧自从立项以来,就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毕竟屈舒鹤的电视剧获奖无数,有口皆碑,他新戏即将开拍的消息一传出来,便立刻成为了娱乐圈热点,电视剧官博迅速涨粉,关于两个男演员由谁出演,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来回回地被猜测过,几乎圈内有点热度的男明星都被议论过,可以说是未播先火。而现在《长相愿》剧组即将开机,自然到了该公布主演的时候。   “我已经和我们工作室的公关下了死命令,不管到时候是什么事态,总要尽力澄清才好,”元婧一脸疲态,显然这几天根本没有睡好,“但是你还是得有个心理准备才好,到时候网上的舆论……只怕不会太好看。”   相比于她的忧心忡忡,容翙就淡然的多:“放心,我既然选择了复出,就知道会面临什么。就算到时候再惊涛骇浪,还会比当初的状况更差不成?”   元婧想到当初容翙刚刚被抢救过来,整个人奄奄一息,戴着呼吸面罩依旧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三天之后,《长相愿》官博公布了两位男主角的演员,而容翙和温珩臻的微博也按照之前约定好的一样,分别转发了对方的角色海报微博。   “长相愿,却生怨,相见争如不见。幸会,轩辕恪。”   “长相愿,亦生念,有情还似无情。幸会,宋涧清”   而和这两句诗意的转发不同的是,微博底下网友的评论却几乎像是烧得滚烫的油锅里被倒入了一瓢冷水,舆论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与“长相愿电视剧公布两位主演”一起登上热搜的,还有“吸/毒前影帝复出”“抵制吸/毒艺人复出”“温珩臻新戏和吸/毒复出艺人合作”“屈舒鹤新戏任用有吸/毒史演员”等等等等。   一时间,《长相愿》相关的热搜,几乎霸占了整个微博热搜榜单。   “吸/毒艺人滚出娱乐圈!”   “当初容翙吸/ 毒,还性/虐未成年omega,以为过了这么久就没人知道了吗?现在居然还能上屈舒鹤导演的戏?”   “吸/毒艺人复出,对得起牺牲的人民警察吗?”   “就算他以前是影帝,但是当年他不仅吸/毒,还性/虐待未成年omega,现在那个omega还因为他造成的心理创伤住在精神病院,他有什么脸面复出?”   这些评论虽然言辞尖锐,但好歹是批评和抨击,更有甚者,是直接去容翙的微博评论区和私信辱骂,用词不堪入目,评论区往下翻甚至都翻不到头。   元婧开了小号注意微博上的动静,气得肝疼,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她看了一眼坐在书房里认真跟着古琴老师学习乐理的容翙,见他神色平静,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乐谱,心里面到底好受了些。   教容翙古琴的是个女性beta,穿着白色对襟上衣,靓蓝色素面长裙,看上去娴静婉约,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像缎子一样又黑又亮。   “不错,这节课学完,下一节课我们就可以学习一些简单的曲子了。”她偏头对容翙笑了笑,像是春天枝头初初绽蕊的玉兰。   这位古琴老师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做卢边月。   “谢谢卢老师,辛苦了。”容翙站起来,亲自安排司机把卢边月送走,回来便看到元婧脸色铁青,不由得道:“怎么,我说了让你不要看社交网络,还偏偏不信。”   元婧见他神色淡然,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道理谁都懂,但到了自己身上,未必谁都想得明白。”   “那就不要去想了,”容翙道,“谎言说一万遍也不会变成真实,又何必去在乎呢?”   网络上的舆论发酵的速度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而就在这个时候,当时被发现容翙吸/毒的地方公安的官方微博,却发布了一则紧急通知。   蓝底白字的通知用词简洁严谨,因为涉及舆论风暴中心的容翙,三分钟之内便转发过万,并且还在节节攀升。   通知写的是当年容翙被举报吸/毒的全部调查结果,警方当时接到报警之后,迅速到达容翙所在的一家高级会所,当时容翙昏迷不醒,身边只有他的一个助理和另外一个遍布性/虐痕迹的少年。当时容翙体内的确检测出了高浓度最新型毒/品,但是因为注射量太大,几乎可以致死。当时他们将容翙送去医院抢救,而在会所房间内搜查到的注射器,上面却只有容翙助理一个人的指纹,而容翙的这个助理也在后面的审讯中承认他因为私怨所以给容翙注射了毒/品。   与此同时,警方利用最新的毒/品检测方法,提取了容翙的毛发、血液等样本,证实了除了这次被注射毒/品外,容翙六个月以内并没有吸/毒。所以排除他主动给自己注射毒/品的可能性。   因为警方的介入,这件事情到底平息了不少,警方公告的公信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再加上公告上对整件事情的调查过程、调查结果、取证过程、证据证物都写得非常详尽,让人很难不信服。再加上容翙和温珩臻两方公关人员的努力,舆论也没有像这件事最开始一样一边倒的情势。   尽管如此,也依旧有一些网友保留自己的看法。   “看上去好像毫无破绽,但据我所知,这种新型毒/品当时在我国非常少见,只有在a国黑市上有少量流通,价比黄金,甚至有毒/贩直接用黄金交易这种毒品。他一个助理到底有什么能量?能搞到这种毒品特意来陷害别人?”   “楼上说得没错,而且这个助理站出来承认是自己给容翙注射的,时间点也也太奇怪了吧,就好像一直等在这里一样。据说他现在还在监狱里没出来,怎么看都像是给人背锅的,就是不知道那人给了他多少钱,让他这么心甘情愿。”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味道,就算有警察的公告,也很难不让人多想吧。”   网络上各个平台对容翙的议论依旧未曾停止,让人心有不安。而温珩臻这边,承受的压力也不少。   温珩臻正在棚里拍摄一个杂志封面,他的经济人盛夏里则躲在旁边一个休息室里,手捧着一杯热咖啡,一边用手机翻看着网页,另外一个助理小欧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喊了一声:“盛姐。”   盛夏里是个alpha,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披在肩头,性感美艳,明媚张扬,她“嗯”了一声,表情很是严肃。小欧便问道:“微博下面的评论还没有控住吗?”   温珩臻能够作为大爆的顶流男星,自然是有数以亿计的粉丝基础,不仅如此,粉丝还训练有素,打榜控评反黑刷数据都有大粉有组织有纪律地安排带领着去做。可是今天温珩臻出演《长相愿》的消息一传出来,粉丝看到自家的哥哥要和容翙这个黑料漫天的前影帝合作,瞬间炸了,开始来温珩臻微博下面大面积刷屏,要求取消和容翙的合作。   小欧看着盛夏里的手机屏幕,不由得撇了撇嘴:“真不知道温哥是怎么想的,我听说开始温哥要接这部戏的时候,连盛总都是反对的,他现在前景一片大好,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何况那个容翙……自己是个omega,还把另一个omega折腾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不齿。”   盛夏里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吃瓜也要吃全吧?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小欧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是第二条警方公告。   “公告上说,当时那个被性/虐的omega体内的精/液和容翙的dna并不匹配,而且当时他说的容翙性/虐他的几个时间地点,容翙都有不在场证明?”小欧有些疑惑地看了盛夏里一眼,“那就是说,容翙当时什么也没有做,就是被人莫名其妙注射了毒/品,还扔了个被强/奸过的omega在身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能够证明容翙是无辜的,也很难让人不多想吧?”   盛夏里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凛冽:“是啊,设这个局的人,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哪怕能够洗清污名,也依然让他被千夫所指。”   小欧很是不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是被人陷害的吗?但我没记错的话,他出道不就就斩获影帝的奖项,一路顺风顺水,有谁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陷害他?而且如果他真的是被陷害的,为什么后来不做出反击呢?”   他这几句话句句说到了要点,盛夏里眉头一蹙,转而正色道:“这件事我已经和公司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打好招呼了,你就不要多管了,还有,珩臻很在乎这部戏,你不要在他面前多嘴。”   小欧听到这句话,心里面有再多想法也只能压在心底,毕竟他也是费了千辛万苦才能到温珩臻身边当助理,可不想惹了温珩臻不快被换了下去。   嘱咐完小欧,盛夏里便走了出去,温珩臻已经完成了拍摄,正坐在沙发上喝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饮料。 第五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   盛夏里走上前,笑着对温珩臻道:“辛苦了,珩臻,刚刚姚总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等会儿陪你去一趟公司,他想见见你。”   温珩臻接过小欧递过来的手帕,淡淡道:“等会儿还有马术课,因为要提前拍完之前签下的广告和杂志,我已经耽误很多了,现在再耽误,只怕屈导会不高兴。”   屈舒鹤对演员是出了名的严格,一般情况基本不允许用替身,而《长相愿》里他有不少戏份需要骑马。温珩臻虽然会骑马,但为了拍戏的时候更加顺利,还是决定去练一练马术。   盛夏里自然是知道他的脾气,还想劝几句,温珩臻已经站起身道:“走吧,马术教练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姚总那里,我会打电话去道歉的。”说完,也没有再看他们两人一眼,直接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小欧小声对盛夏里道:“温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盛夏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压低声音道:“姚总之前一直极力反对珩臻接这部戏,这次过去估计也没什么好话,珩臻心里估计也是觉得厌烦,所以才干脆推了。”   小欧这才没有说话了,暗暗想到,大概也有温珩臻有这个底气,敢直接拒绝集团高层的邀请了。   过了几天,容翙依然是社交网络上颇有热度的人物,不过这一次,风向却已经全都变了。   最开始,是一个在微博上有数百万粉丝的娱乐博主发了一个视频,配文是“《长相愿》懋则皇后角色试镜片段曝光”。   说是这个角色试镜片段,但是点开视频,里面的主角却只有容翙。   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t恤,更衬得肌肤欺霜赛雪一样的白,坐在一个小几面前,上面摆着一只古色古香的酒杯。   画外传来一个焦急中带着几分惶恐的女声:“皇后娘娘,陛下已经下旨将您的父兄在午门斩首示众,五服之内,男丁皆发配岭南,女眷皆没入教坊司为奴……”   画面中的人却是连眉梢眼角都未动一下,只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接着便是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一般,许久,他才拿起桌面上的酒杯,痴痴看着它,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幽,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事情,面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潇潇。”他开口,声音若金玉相击,却饱含悲凉。   而他的眼神也从欢悦变成悲戚,可是他却依旧在笑。   “瘦尽灯花又一宵……”   念到这里,他举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知何事萦怀抱……”他将酒杯放下,轻轻击打桌面,像是在给自己和曲一般。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   一滴泪从他的面颊划落,他像是忽然被极大的痛苦折磨一样,面容变得扭曲,手指不停地颤动。   “从此之后,自是不必再梦谢桥了……”   短短的几分钟表演,戏中人没有半分失态,但他的心碎无奈、痛苦哀伤、绝望悲恸,却准确无误地通过眼神的变化传达了出来。   下面的评论自然也是一片夸赞。   “虽然画面上的演员连一丝哭声都没有,但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靠,在公司摸鱼,现在眼圈都红了,被别人看到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这种惊人的感染力……不愧是少年影帝啊。”   “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正片了!这个剧情如果再配上合适的妆造和bgm,效果肯定更为炸裂!”   “我是从《森林之心》就开始关注容翙的粉,你们可以去看看他之前的作品,演技的爆发力根本不输给上面那段视频。”   借着这股东风,容翙的粉丝一边制作澄清长微博转发抽奖,一边趁机安利容翙的演技,互联网上的舆论终于有了彻底的好转。   而盯了这件事好几天的元婧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从R国定制的信息素过滤器也到了,她陪容翙去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将过滤器装上,这下也不用担心容翙像上次剧本围读会一样发生突发状况了。   开机之前的训练已经接近尾声,容翙的古琴课程已经颇有小成,这几天他一直在整理之前收集的资料,忽然兴起,想要去启昭帝和懋则皇后合葬的启懋陵去看看。   启懋陵就在临市不远,因为启昭帝皇后谥懋则,故称为懋陵。   元婧可无可不可,亲自安排各种琐事,让助理小柏陪他一起去了。   容翙到达启懋陵的时候,因为不是节假日,并没有什么人,偶尔看见几个人背着镜头,也只是专心致志在拍风景。   容翙戴着口罩,穿着风衣围巾,捂得非常严实,助理去买了票之后,他们便一起进了启懋陵博物馆,把保安都留在外面。。   博物馆内有些冷清,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零星几个来参观的游客,不过这对于容翙来说,反而是好事。   博物馆里陈设的大多是启懋陵中出土的陪葬品,包括各种珍贵的书画、瓷器、玉器、陶艺品等等,而这些对于容翙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被启昭帝珍而重之放在自己墓穴里的,懋则皇后的遗物。   懋则皇后最爱的名琴“引鹤声”,一个玛瑙梅花杯,还有芙蓉石蟠螭耳盖炉。以及一整套用玉石制成的围棋,白子是羊脂玉,黑子是墨玉,连整个棋盘都是整块和田玉雕琢而成,想必曾经是懋则皇后的爱物。哪怕已经历经数百上千年的时光,都依然散发着莹润华光。下面还有些精致的玲珑的金银器物,而容翙的目光,却被一对一模一样的花丝镶嵌的金鱼儿吸引了。   那对金鱼儿做得极为精细,鱼鳞、鱼须、鱼尾都清晰可见,容翙驻足在那里,欣赏了半天,忽然有一道泉水般清冽的男声传来:“那一对金丝镶嵌的双鱼佩,口中有机关可以打开,当年是……启昭帝和懋则皇后传信所用。”   容翙有些奇怪地闻声望去,却见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浅色羊绒大衣,深蓝色牛仔裤,围着围巾,戴着口罩,但就这么站在那里,都丰姿玉立,慧眼波流,令人见而生叹。   他并没有在意容翙上下打量他的目光,自顾自地看着玻璃橱柜中的展品:“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当时启昭帝尚未登基,远离京城,在藩地就藩之时,便是用这个和懋则皇后暗中传递信件,一诉相思之情。”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容翙开始还不懂,后来想到两个人的结局,容翙也能理解了。   “这些,我的确都从没有听说过,”容翙也开口道,“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这是实话,容翙收集到的关于帝后二人的资料起码有几大箱子,不管是正史野史,都没有关于这件花丝镶嵌双鱼佩的用法,而且这个人还说得这样详尽,就好像……就好像他用过这件双鱼佩一样。   容翙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只是这个年轻男人穿的也不是工作人员的制服,更何况就算是工作人员,也未必会这么清楚……   他正胡思乱想,那年轻男人又开了口。   “你在那段试镜视频里,为什么会念那首《采桑子》呢?”   他认出自己了。   容翙却没有太过惊讶,虽然他有意遮掩了一番,但刚才他们说了些话,会认出他来也并不奇怪。   而让他颇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年轻男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好像对自己遇到了一个曾经获得过影帝殊荣的演员这件事情并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似乎就只有他问容翙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他会在那段试镜里,念那首《采桑子》 呢?   容翙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以告,就像是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年轻男人的时候就对他心生好感一样,容翙对他实在生不起什么戒心。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导演并没有把剧本给我们看,而是指定了一个场景让我们自由发挥,而我当时正好在翻词集,看到这一首词,觉得应景,就用了。”   那年轻男子听到他这话,沉默不语,而眼中却有莫名的情绪翻涌,过了一会儿,才定定道:“想必你一定是能演好这个角色的……再见。”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翙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助理小柏匆匆走过来,他刚才去了一趟卫生间,见容翙正出神,便问道:“容哥,在想什么?”   容翙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小柏道:“刚才元姐给我打了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容翙此时也没有了再下去的兴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吧,别让她担心。”   进组在即,元婧和小柏一起,给容翙收拾行李。她虽然名义上是容翙的经纪人,但实际上容翙现在的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不可能跟着容翙去剧组。她和容翙认识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怎么照顾他,容翙平日里惯用的香薰、精油、褪黑素、眼罩等等等等,都一一细心地准备好。还不住地嘱咐小柏道:“平时在剧组一定要细心,看小翙有什么不舒服了,就要劝他好好休息,天凉天热要记得提醒他换衣服。他的性格就是一入戏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可得劝着点。”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劝不住,就给我打电话。”   小柏不住的点头:“放心好了元姐,我一定好好照顾好容哥。”   容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和元婧名义上是艺人和经纪人的关系,实际上情同姐弟。   “好了,你别为难小柏了,”容翙笑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   元婧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能让我放心,我还至于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吗?” 第六章 他们第一场对手戏,就是吻戏。   不论元婧怎么担心,到了进组的日子,容翙还是带着小柏就离开了。   屈舒鹤的戏,无论哪一部都是大手笔,《长相愿》自然也不例外,因为都是实景拍摄,所以会辗转几个地方地方取景,而拍摄地的第一站,就是w市的杏花观赏基地。   这里种植着几千株不同品种的杏花,平时正是旅游旺季,而这一个星期,剧组把这个旅游基地全都包了下来,花费的数字想必令人啧舌。   容翙他们住的是当地五星级酒店,容翙单独住了一个酒店里最好的房间,小柏就住在他的隔壁。晚上剧组都安顿下来之后之后,容翙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明天的通告单,小柏在给他收拾行李,见时间不早了,便对容翙道:“容哥,要不要我帮你去把浴缸放满水?”   “不用了,”容翙抬起头,“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车,你想必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小柏于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他虽然在容翙身边不久,却知道容翙对他们这些助理话虽然不多,但绝非颐指气使、横行霸道的性格,相反,哪怕是对他这么一个照顾容翙生活起居的小助理,容翙都十分礼貌,从不会故意刁难。   刚开始到容翙身边的时候,小柏想起外界那些传言,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只是他自己和容翙接触过之后,才知道那些传言真的都是无稽之谈。当然这份工作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全靠他细心谨慎,又从不乱说一个字,元婧才放心让他跟在容翙身边。   而容翙自然没有注意到小柏在想什么,他翻完通告单之后,又拿出剧本,继续熟悉明天要拍的戏。   第二天早晨四点钟,容翙就醒了。小柏敲门进来,容翙洗漱完之后,就坐上自己的房车去了剧组。   好在拍摄地离酒店并不远,容翙下车之后,就被造型师拉去戴头套化妆,折腾了整整两个小时,好不容易装扮好,容翙只吃了几个半温的小笼包,就开始听导演讲戏。   拍摄场景已经搭建完毕,容翙虽然起得很早,但精神却很饱满,认真听着屈舒鹤讲今天的拍摄内容:“今天我们的重头戏,第一就是两个主角的吻戏,第二就是夜戏,在这个行宫之中,拍一场夜宴……”   是的,容翙和温珩臻第一场对手戏,就是吻戏。   现在他们都是两个主角少年时的装扮,锦衣轻裘,风流不羁。而温珩臻饰演的角色是皇子,看上去就更有几分矜贵之感。趁屈舒鹤讲别人的戏的时候,容翙用眼角余光瞄了瞄温珩臻,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不知道屈导最后答应温珩臻饰演这个角色,有没有温珩臻的扮相实在是十分出彩这个原因呢?   等到屈舒鹤讲完戏,已经快八点了,他大手一挥:“好,各就各位,灯光师摄影师都做好准备!”   暮春时节,风和日暖,杏花怒放,片片层层,如云蒸霞蔚一般,远远看去,便如天孙织锦,华光璀璨。   而一棵缓缓飘落花瓣的古老杏树下,有两个少年正亲密无间地相拥在一起。   “几个月不见,你可曾想我不曾?”其中一个少年面容英挺,着玄色缂丝云龙纹窄袖长袍,半抱着怀里另一个少年,眼中笑意深深,还有几分狎昵。   他怀中的少年着一身雪青色素面宽袖长袍,只一根白玉发簪将一头如瀑青丝束起,这样素净简洁的装扮,却仿佛能让这漫天遍地的春光,瞬时失色。   “咔”,屈舒鹤看着监视器的显示屏,“珩臻,你太紧张了,放松一点,要知道,在这个时候,你在宋涧清面前应该是十分的,在这段感情里,你是占据主动地位,不会有任何紧张的情绪。”   而被温珩臻抱在怀里的容翙自然是感觉到了温珩臻的不自在,他心里面暗暗有些奇怪。   按道理说,以温珩臻的当红程度,这样简单的亲密戏份他没拍过起码成千上百,没有道理会觉得紧张,这是怎么了?   温珩臻似乎也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屈导,是我的问题,我会调整好的。”   屈舒鹤于是没再多说些什么:“好,各部门准备,Action!”   “几月不见,你可……你可曾……”   “咔!”屈舒鹤皱眉道,“珩臻,怎么回事?这才第一场戏,怎么就忘词了?难道是因为对着容翙这么个大美人,实在把持不住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珩臻的脸都有些红了,看上去就像是个青涩的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不好意思屈导,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这话一听就是借口,只是在场所有的人自然不会去多说些什么,屈舒鹤也只道:“好,你调整一下,再来一次。”   两个演员各自进入状态,待温珩臻顺利地说完他的台词,容翙半倚在他的怀里,嘴角带着的笑,似乎比春意更为暖融,他微微仰着头看着温珩臻,波光流转间,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自然是想的,只觉得这日日夜夜,过得忒慢了些,怎么还未能到,入宫觐见殿下的日子。”   毕竟是官宦世家出身,便是甜言蜜语,宋涧清也说得颇为含蓄。   而信王轩辕恪挑眉一笑,用手挑起宋涧清的下巴:“噢?既然如此,我该好好补偿我们的涧清才行。”   容翙和他离得很近,两个人连呼吸声都可闻,容翙不自觉地炸眨了眨眼镜,感觉到眼睫毛扫到了温珩臻的脸上。   他吻了上来。   容翙不自觉地揽住了他的腰身,被动地承受这个吻,温珩臻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却并不抗拒,甚至于身体深处,似乎都涌上来一股躁动,似乎想要被这股气息更深入地侵犯一般。   他放开手,抵住温珩臻的胸膛,而温珩臻却捉住了他的手,更深地吻了下去。   温珩臻的唇薄而软,但姿态却不容拒绝,当真就像是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将自己心爱之人抱在怀里,如珍似宝一般亲吻,久久舍不得放开。   “咔!”屈舒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满意,而容翙被放开之后,还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错,珩臻,这个状态是对的,继续保持下去。”   温珩臻在屈舒鹤喊“咔”的时候就立即放开了容翙,现在自然是被他的助理围着。容翙喝了小柏递过来的水,又让造型师帮自己整理了一下妆容,这时候温珩臻走了过来,有些腼腆地对容翙道:“容哥,刚刚……不好意思了,都是我不好。”   容翙倒是真没有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工作,不过看着温珩臻站在那里,漆黑如玉的眼眸注视着他,像一只生怕主人不要它的小狗一样,促狭之心顿起:“既然觉得不好意思,那下次可要注意一点。”   温珩臻却像是真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样,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这下,容翙是真的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温珩臻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容翙这才止住笑,道:“没事,我和你开玩笑呢,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候屈舒鹤喊大家开工了,两个人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容翙若有所思地看着温珩臻,觉得这位当红顶流,真是比自己想的要有意思多了。   “第一场,第二镜,Action!”   “时间不早了,我们若再不回去,陛下他们怕会让人来寻我们了。”宋涧清道。   轩辕恪却并不在乎:“那么多王公大臣还有父皇的妃妾陪着父皇,他怎么会想得起我们两个?”   虽然这么说,但看到宋涧清略有些担忧的面庞,他还是心软了,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两人离开那杏花林,从抄手回廊走回正殿,还未走多久,便遇到两个结伴同行的小宫女。   “参见殿下。”两人齐齐福身行礼。   “起来吧。”轩辕恪并未多说什么,只随意地说了一句,然后转头对宋涧清道,“我们走吧。”   小宫女侧身避到一旁,其中有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正好撞上了宋涧清扫过来的眼神,心中一跳,而宋涧清却什么都没说,只对她微微一笑。   那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天人一般的人物?被宋涧清看了一眼,只觉三魂丢了七魄,宋涧清已经走远,那小宫女依然痴痴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诶,诶,别看了!回神!”那小宫女被同伴的声音惊醒,一时间又羞红了脸,却还是忍不住问同伴道:“诶,刚刚信王殿下身边的那位公子是谁?”   另一位宫女明显比她知道的多的多,此刻便胸有成竹道:“你从选进宫就被派到了行宫,难怪什么都不知道,刚刚那位啊,可是咱们未来的太子妃啊。”   “太子妃?”小宫女满脸惊诧。   “是啊,”另一位宫女面上就有了几分得色,“这位宋公子的身世啊,说起来可比茶楼里那些说书先生说的书还精彩,据说,他的母亲便是梦五色凤凰入怀中而有孕,然后他的母亲去华严寺中祈福时,应觉大师便有言,说他的母亲怀的这个孩子是天生凤命,将来必定会入主中宫,凤仪天下。华严寺乃是我朝国寺,应觉大师更是陛下亲封的国师。此言一出,不说整个京城为之震动,也是差不离了。果然他一出生,便是这世间罕见的身为男子的坤泽,陛下知道之后大悦,将他内定为太子正妃。这就算了,你知道最离奇的是什么?”   小宫女正听得津津有味,此刻被吊起了胃口,不由得挽着她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你就快说吧。”   那大一些的宫女一脸神秘:“这位宋公子满周岁之日,他的家人去华严寺去还愿,谁知那晚风雨交加,有雷电劈中了应觉大师所住的禅房旁边的树,起了好大的火,那禅房烧了个干净不说,应觉大师当晚也圆寂了。”   “啊?”小宫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不出的天真可爱,“怎么会这样?”   “诶,可不是,当时京中人人都说,应觉大师是道破了天机,所以引来了天谴,自此之后,陛下对宋公子乃是天生凤命的说法,就更坚信不疑了。”   小宫女似乎还有疑惑:“若说他是未来的太子妃,那他为何和二殿下看上去这样……这样亲密无间?”   大一些的宫女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从出了娘胎就体弱多病,连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而信王殿下和宋公子年纪相差不大不说,还打小就认识,关系自然是比别人要亲密一些。”   小宫女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还想要多问些什么,那个大一些的宫女却道:“我们快些走吧,到时候要是管事姑姑问起来,就不好了。”   “好,咔!收工!大家辛苦了。” 第七章 他并不在乎,也没那个心思去在乎   等拍完这一段,容翙和温珩臻又补拍了一些近景和特写镜头。等全部拍完,剧组已经开始准备发午饭了。   为了方便,中午容翙就在停在剧组不远处的房车里面休息,小柏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午餐,六荤二素一汤,都是容翙平时喜欢吃的。自从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容翙只要是沾唇的东西,都不会碰经过外人的手的,所以一开始就和剧组场务打好了招呼,而剧组给容翙的高额餐补,也直接捐给了容翙平时固定会捐款的一个慈善组织。   小柏给容翙准备的午餐,自然是色香味具全且营养丰富,但他并不是很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吃完便又拿起剧本看了起来,因为晚上是群戏,需要注意的地方更多,而小柏则劝了他两句:“容哥,还是多吃一点吧,等会休息半小时又要接着工作,不多点支撑不下来的。”   说着,他给容翙端了一碗黄芪西洋参乳鸽汤:“实在不想吃,喝碗汤也好,这汤补气益血,这个时候喝是最好的。”   容翙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喝了小半碗。小柏这才笑着继续劝道:“晚上的夜戏还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不如先休息一会儿吧?”小柏给他递了一个眼罩,又把耳塞给他拿出来。   天还没亮就起来,一直折腾到现在,说不累自然是假的。容翙也没拒绝,戴上眼罩和耳塞,闭目养神。   小柏用遥控器把房车里的窗帘都摇下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守着。   而半躺着的容翙却并未入睡,而是想着今天拍戏间隙发生的事情。   温珩臻会因为自己在片场发挥失误而来跟自己道歉,这是他从未想到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深的芥蒂?或者说,就算有芥蒂,他也是希望两个人之间至少能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容翙都已经很满意了,他只希望《长相愿》能够顺顺利利杀青,至于温珩臻对他真实的看法如何,说实话,他并不在乎,也没那个心思去在乎。   下午导演讲戏的时候,基本上整个剧组稍微重要一点的角色的演员都围在导演身边,容翙自然是离屈舒鹤最近的,他虽然戏份不多,但是听得却格外认真。毕竟他对其他角色的理解,未必就和屈舒鹤的理解是一样的,而导演的理解,也是非常重要。   “好了,说到这里也已经差不多了,现在大家去吃饭,吃完饭让造型师补补妆。”屈舒鹤道。   夜晚,拍戏的场景准备完毕,演员们、群演和各个拍摄部门也都各自就位。   “各部门准备,Action!”   行宫正殿内,锦绣盈目,笙歌聒耳,灯火璀璨,鼓乐喧天。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殿中,而殿中的舞姬软腰如韧柳,媚眼若抽丝,随着乐师的奏乐起舞,当真是一片盛世繁华之景象。   正殿之上坐着的咸锡帝正托着酒杯,双眸半咪,显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身边端坐着一个宫妃打扮的美妇人,年约三四十许,虽然韶华不再,但依然不减绝丽风姿,顾盼间让人不由得神往,想要知道她年轻时是如何倾国倾城。而她一双手更是保养得比二八少女还要纤细白嫩,完全不似她这个年纪。此刻她正含笑对咸锡帝道:“陛下,还是少饮些酒吧,等会儿醉了可就并不好了。”   这人正是咸锡帝后宫中自入宫起就荣宠不衰的崔贵妃,她出身五姓七宗中的博陵崔氏,而她更是深得咸锡帝宠爱,入宫数十年,已诞有三子一女,信王便是她的长子,不仅如此,还是一个生来便格外尊贵的男性乾元。因为皇后常年体弱多病,宫中事务多由出身最为高贵的崔贵妃裁决。崔贵妃不仅母家显贵,且在宫中有宠有子,乃是咸锡帝身边最受信重的高位妃嫔,便也只有她,敢在这个时候这样劝阻咸锡帝了。   咸锡帝听得她的言语,果然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今日难得高兴,自然要多饮几杯。”说完又举杯对太子道:“太子也同饮!”   坐在他下首的太子轩辕怀生得和信王轩辕恪颇为相像,因自小就被立为太子,更是比信王多了几分雍容肃穆之感。只可惜因为久病缠身,眉目间有一团怎么都化不开的沉郁乌青,让人不由得在心底暗叹“可惜了”。   “父皇兴致这么好,儿臣自然是要相陪的,定不会让父皇扫兴。”太子含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咸锡帝不由得大笑,又道:“你身体不好,喝了这一杯是个意思,也就够了。”   在座相陪的宫嫔妃妾、王公大臣自然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咸锡帝对太子的舐犊之情?便纷纷道:“太子乃国之储君,天命所归,有陛下您的真龙之气庇佑,一定会平安无事。”“是啊,太子虽然去岁冬天病了一场,但现在已经完全痊愈,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大好。”   咸锡帝只是含笑听着,等他们说完了,这才道:“别的事情朕都不担心,只是太子的婚事也拖了太久,今日恰逢良辰吉日,不如就把这件事定下来如何,宋爱卿,你说呢?”   他问的正是宋涧清的父亲,宋平章。   只见宋平章起身向咸锡帝行了一礼:“此事自然是由陛下圣心独断。”   咸锡帝听完显然更高兴了:“话虽如此,但你是涧清的父亲,自然要先问问你的意思。说起来涧清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这门婚事也说了这么久了,朕和你这儿女亲家,也要落到实处才是。涧清,你可愿意给朕做儿媳妇?”   宋涧清在听到咸锡帝说婚事的时候,心中早就已经慌乱不堪,此时此刻如何还能说得出话来?   幸而崔贵妃笑着为他解了围:“陛下也真是,哪有当着这么多人问孩子这个的,岂不是让孩子臊得慌?”   说完贵妃又转头对身边的大宫女道:“去,将我面前这道樱桃饆饠和鲈鱼脍给他端过去。”   贵妃赐膳,宋涧清自然不敢怠慢,忙起身行礼谢恩。   宫中的点心自然是精致异常,这一碟樱桃饆饠更甚,被捏成花瓣团儿的表皮晶莹剔透,能看到里面如宝石一般泛着樱桃红色泽的馅料。只是他现在心中如同有惊涛骇浪一般,便是王母娘娘赏赐的蟠桃,他吃起来只怕也是没滋没味。   咸锡帝哈哈笑道:“是朕不是,那,太子呢?你可中意这门婚事?”   太子的微微垂着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启禀父皇,父皇的眼光,儿臣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儿臣觉得,现在当以为父皇分忧为上,婚姻大事,儿臣觉得,还为时尚早,恳请父皇准许。”   咸锡帝听得他这样回答,心中虽然有些不满,但是见太子很是坚持,便立刻释怀了:“罢了,太子勤勉于政事,乃是我大启之福。朕听从你的就是。”   太子这才行礼道:“多谢父皇。”   丝竹声又起,宫娥们鱼贯而入,奉上金羹玉馔,甘露琼浆,夜宴上仿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咸锡帝在夜宴上表现出来对太子逾越的宠爱,会让夜宴上这些大启一朝地位最尊崇的如何夜不成寐,就不得而知了。   离大殿之上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人正掩袖窃窃私语:“尚荣兄,如今也只有太子,敢这样直接拒了陛下的赐婚吧,呵呵。”   另一人则皱了皱眉,轻声呵斥道:“别胡说,这是陛下家事,岂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   “好!咔!”   好不容易没一点错地拍完这场夜宴的戏,所有的人都累得不行,虽然现在天气还不热,但每个人穿着这么厚的古时正式场合出穿的大礼服,顶着复杂的头套,当真没有多轻松。   而容翙和温珩臻却还不能休息,他们还有一场戏,要抓紧时间拍完。   “好,容翙你站在这里,等会儿镜头给到你,你就要立刻哭出来,听到脚步声的时候你转过身来,脸上还要带着泪,做到吗?”屈舒鹤虽然这么问了,但其实并不担心,毕竟以容翙的演技,这对他而言实在是小菜一碟。   容翙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才道:“好,没问题。”   “好,各部门准备,Action!”   暮春夜里,那一棵古老的杏花树下,容翙一个人站在那里,有风拂过,将杏花花瓣吹落在他肩头。   深黑夜幕之上,如白玉盘一般的圆月高悬其上,温柔地洒向人世间。偶尔有几声虫鸣螽跃,却只让这春夜更添几分柔意。   而独立其中的人仿佛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般,只仰头望着明月,如玉雕一般的脸上忽然掉下一滴泪来。   身后脚步声传来, 他有些慌乱地回头:“殿下。”   在他身后的,自然是不放心他而急急追来的轩辕恪。   温珩臻的状态明显比上午要好很多,他看着容翙面上的泪,面色便沉了下来。   轩辕恪长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宋涧清抱在怀里。   温珩臻抱得很紧,容翙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别哭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大哥的。”   温珩臻揽着容翙腰身的手不由得收紧了,轩辕恪吻了吻怀中人的额头:“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若我就是太子,我们之间……”   “不!”宋涧清抬头,声音虽低,却十分坚定,“我爱慕殿下,无论殿下是不是太子,我的心都从未变过。” 第八章 “你是他最纯粹的爱意和幻梦。”   轩辕恪又长叹一声,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便更为你觉得委屈。”   他将宋涧清揽入怀中,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不分离才好。   “咔!好的,今天拍摄到此结束!”屈舒鹤道。   周围响起了欢呼声,容翙却没有这个力气,他实在累得不行,回了酒店洗漱完倒头就睡,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他睡到清晨六点就被喊醒了,今天的拍摄任务虽然不重,但是却要抓紧时间在光线好的时候拍完。   容翙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造型师给他做造型的时候都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但等造型做完,他就让小柏给他打了冰水来敷脸,整个人这才清醒过来。   今天拍的是信王称帝之后老年的回忆,在春光如许间,依旧是年少模样的宋涧清在如同漫天云霞般的杏花树下,转过身来,笑容依然如初见。   屈舒鹤的剧大部分都是按照剧情顺序来拍摄,这一部也不例外,只是因为这个场景只能在这个景区拍摄,所以便只好提前拍摄了。   容翙的妆造和昨天一样,但温珩臻的却要化成老年妆,因此比他到得更早。两个人差不多收拾停当,屈舒鹤就开始讲戏。   “这一段拍的是老年昭帝的梦境,因此珩臻你的发挥非常重要,戏肉都在你这里,所有今昔对比产生的巨大的撕裂,都要靠你演绎出来。而容翙你要注意的,就是你的情绪必须是非常轻盈的,不能落地的,你是他最纯粹的爱意和幻梦,和杏花的花瓣一样,无暇又脆弱,最重要的,是那种‘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的易碎感,明白了吗?”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容翙已经习惯了屈舒鹤有时候很发散式的讲解方式,对于他而言理解这段话并且准确地表达出来不能改变并不难,他却有些担心温珩臻的发挥,不过就算担心也不好在面上表现出来,他点点头道:“嗯,好。”   屈舒鹤挥了一下手中的剧本:“好,各部门准备。”   拍摄正式开始。   容翙穿的依然是昨天那一件雪青色素面宽袖长袍,他站在那颗仿佛开了许多年的古老的杏花树下,伸出手去,接住一瓣正在坠落的杏花。   他面上的表情是那样纯净而甜蜜,仿佛比这阳春三月的春光还要明媚。   是那样的少年郎。   他站在这里,站在这似乎已经凝固了的时光里,心无旁骛地等着他的心上人。   镜头里走进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着帝王冠冕,须发皆白,双眼浑浊,额头上因为惊讶都青筋暴起,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敢轻声呼唤道:“涧清,是你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却好像害怕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吓到面前的这个人。   少年回过头来,见到是他,面上绽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殿下!”   殿下。   启昭帝一阵恍惚。   站在那棵杏花树下的宋涧清,依然是少年时的他们,好像从来都未经历过后面那些猜忌、怀疑、失望、仇视,好像那些痛彻心扉的悲苦,那些歇斯底里的争吵,都从未发生过。   “殿下,你为什么站在那里,不过来呢?”少年歪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启昭帝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可是他就算是笑,也带有几分苦意。   “涧清,你终于,终于肯来看我了吗?”   启昭帝贪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一般。   容翙站在温珩臻的对面,心中暗暗地有些吃惊。   他原来还担心温珩臻理解不了屈导的意思,现在看来,是他过于小看温珩臻了。   温珩臻此刻已经完全入戏了,他就是那个在暮年时重新看到人生挚爱的启昭帝,他的眼中,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相思入骨的悲伤,时光倒回,从未改变的,依旧是诉不尽的凄凉。   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爱意,毫无作伪之态,就算是知道自己是在戏中的容翙,依旧看得心头一跳。   他仿佛是在看着那个叫做宋涧清的角色,又仿佛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人。   容翙掐了掐了自己在衣袖里的手,让自己回过神来。最后一段是启昭帝向他走来,而启昭帝刚碰到宋涧清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化作片片花瓣,消失不见。   因为这里的剧情需要后期处理,而容翙只要站着不动就可以,而温珩臻此刻的演技更是到达了爆发的阶段。   “涧清!”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景象,徒劳地想要抓住面前的这个人。   “你不要走?好不好?朕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朕知道错了,当年的事,是朕错了?好不好?”   温珩臻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那种发自内心的悲怆,仿佛能够感染每一个人。   “咔!很好,珩臻这次的发挥非常不错!”这场重头戏一次就过,屈舒鹤很满意。而温珩臻得了夸奖,似乎并没有多高兴,他的助理拿了湿巾给他擦脸,看起来情绪有些低沉的样子:“谢谢屈导。”   屈舒鹤拍了这么多年的戏,见得多了,知道他是入了戏,也不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休息休息就好,继续保持下去。”   拍完这场戏,屈舒鹤又补拍了一些空境,还有一些群戏之中他不满意的镜头,接下来的几天相比刚来的前三天可以说轻松太多了。   第一个外景拍摄结束,剧组离开了景区,去了S市的影视拍摄基地。   元婧在他们刚到S市的时候来看了他们一眼,见容翙虽然瘦了一点,但精神还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我多久没来S市了,小柏,你去给我买鲜肉榨菜月饼来,还有条头糕和蛋黄肉松青团,一样多买一些,到时候带回去吃。”元婧扭头对小柏道。   小柏知道她是想把自己支出去和容翙说话,忙应了下来,出门去买元婧要的点心去了。   容翙穿着家居服,手里依旧拿着厚厚的写满了批注的剧本,心不在焉地回答地回答着元婧的话。到了影视基地之后剧组立刻就要进入紧锣密鼓拍摄工作,工作量不仅大还非常密集,他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就是在背台词。   他现在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包括客厅、半开放厨房和带浴缸的卫生间,客厅和卧室之间还有一个有整面落地窗的小阳台。元婧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橱柜旁,拿出咖啡豆倒在咖啡机里,问容翙道:“我是说真的,你和温珩臻相处得还好吧?”   “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容翙漫不经心道,“就这样吧。”   元婧转过身来,道:“之前我就一直担心你,毕竟以人家现在的当红程度,就算给你使绊子,你也得笑着赔小心。你的性格又这么傲气,估计是无论如何都不肯低头的,诶呦,这愁得我,最近感觉头发都快白了。”   她这段半真半假的抱怨逗得容翙笑了出声,他放下手中的剧本,走到元婧身边:“让我看看,你头发白了没有?”   元婧白了他一眼,转身倒了杯咖啡端给他。容翙收敛了面上的玩笑之色,道:“你放心吧,温珩臻那个人,并没有那么难相处。”说到这里,他想起温珩臻走到他面前的道歉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元婧看了眼手机:“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好把心暂时先放到肚子里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机场了。”   “那你要的点心呢?”   元婧起身穿好大衣:“没时间了,你分给剧组的人吃好了。”   容翙只好起身,送元婧出门,两人走到走廊楼梯口,就正面撞上了温珩臻和一个看上非常性感妩媚的女人。   这个年轻女人并不是平常和温珩臻待在一起的那几个助理,容翙正觉得有些奇怪,而旁边的元婧已经很热情地上前道:“盛姐,好巧,真是好久没见了。”   一听元婧这么说,容翙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元婧和他提起过几次,这是温珩臻的经纪人,寰宇集团董事长弟弟的女儿。当时元婧还对他说,寰宇会让盛夏里当温珩臻的经纪人,足以看出对他的重视了。   盛夏里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对待元婧的态度很是客气:“正好顺路,就过来看看。”   “可不是吗?”元婧跟她寒暄,“跟那些助理说再多,也没有自己过来看一眼放心。”   温珩臻站在容翙对面,两人避无可避,还是温珩臻先开口打了个招呼:“容哥。”   容翙正想接话,可不知道为什么,一阵眩晕袭来,他一软,想好旁边元婧扶了他一下才没有摔倒。   一阵奇特的电流一样的刺激感从容翙的小腹蔓延到他的尾椎骨,倏忽间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第九章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   “没事,”容翙对元婧露出一个安抚般的笑,他知道元婧对自己的身体一像过分紧张,要是她知道估计会连夜把卫医生找过来给自己检查身体,“你不是要去机场吗?错过上机的时间就不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元婧看了一眼手表,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有什么事情就和小柏说,我会让卫医生按时过来给你检查身体。还有,要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而温珩臻听她说了半天,忽然很突兀地开口道:“元姐你放心,我和容哥一起拍戏,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心。”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容翙实在是有些尴尬,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温珩臻真么熟稔了,就像上次剧本围读的时候他为自己开口告诉屈导他身体不舒服地方事情一样,这种逾越的关心,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元婧却挺高兴的,她原来还不相信容翙说的他和温珩臻相处的不错,现在听温珩臻这么一说,倒是放心不少:“那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容翙,他一拍起戏来就什么都顾不了了,你可要多劝着他一点。就是烦你费心了。”她笑着说道,一点都没有把温珩臻当外人看。   容翙听着她的回答感觉更无语了,正想开口,却只听见温珩臻道:“怎么会,平时在片场,容哥对我照顾也很多。”   盛夏里一直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珩臻和容翙,看向他们的目光里颇有深意,像是审视,又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一样。   “好了,我刚给司机发了消息,你快下去吧,别让他久等了。” 容翙生怕元婧再说出些什么来,催着她快走。元婧看时间的确来不及了,便笑着和盛夏里他们道别:“好了,今天先不说,下次有空一起出来喝咖啡好了。”   好不容易送走元婧,容翙只觉得累得不行,连剧本都没心思看了,思及刚才自己身体的异常,他又翻出床头柜里的药,倒了温水服下。   怎么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容翙不由皱眉,明明已经戴上了目前世界上目前效果最佳的信息素过滤器,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异常呢?   容翙百思不得其解,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实在不行,还是请卫医生过来看看好了,只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争气点,不要在拍摄的时候出现什么情况。   打定主意,容翙也不再多想了,换了身衣服去酒店配套的健身房跑步。这家酒店被剧组包了下来,住的都是演职人员,安保工作也做的非常严格,所以容翙也不用担心被偷拍这种事会发生。   跑得满身大汗,容翙觉得轻松了不少,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看见小柏提着大包小袋:“元姐人呢?我把她要的点心都买回来了。”   “她怕赶不上飞机,已经先走了,”容翙回答道,“你把这些给剧组的工作人员分一分吧,这段时间他们也辛苦了。”   小柏没有太意外,于是先拿出一份给容翙,然后自己提着袋子出去分给剧组的人去了。   看得出来小柏很是能干,这些都是S市很有名的网红点心,他没花多少时间就买回来了。容翙随意拈了一块条头糕,细嚼慢咽间有清甜的滋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豆沙磨得很是细腻,配着绿茶喝,很是安逸。   晚上容翙吃完晚餐就让小柏去休息了。他自己在浴缸里泡澡,双人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摆着一瓶开了封的红酒,点了他最喜欢的香薰蜡烛。氤氲的水汽之间,容翙随意挑了一部老电影来看,眼睛半眯半闭,感受着身体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水里,每一个毛孔都张开的放松。   他选的是一部冗长而温吞的家庭相关的电影,刚放了没多久,容翙就已经昏昏欲睡,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房间门口的门铃响了。   容翙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容翙心里面嘀咕着。小柏很懂分寸,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这个时候来找他。难道是屈舒鹤来找他讨论剧本?以他对屈舒鹤的了解,这还真是有可能……   容翙快速地从浴缸中起身,穿好了浴袍,他怕屈舒鹤久等,直接就这么去开门了。   谁知道他打开房门,却见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人。   “温……珩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容翙的表情说不上张口结舌,却也差不多了。   而提着一个食品袋的温珩臻看着只穿了一件浴袍的容翙,面颊上的红晕还带着水汽,如同被人珍而重之地放在怀里,用体温暖热的羊脂美玉。他的目光从上至下,只见容翙的浴袍下面线条修长优美的小腿,以及露出一截的脚踝。   温珩臻眼神不由得一暗,偏偏自己面前这个人一副对自己毫不设防的模样,微微偏头,眼神带着疑惑,就这样看着自己。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尽可能自然得说道:“今天小柏给我们送了些点心来。我认识一家S市曾经在国宴上做过淮扬菜的厨师,他现在在我们住的这家酒店不远的另一家五星级酒店当厨师长,我让他做了他最擅长的蟹粉小笼和蟹粉狮子头,你趁热试试看?”   啊?   大晚上的来找他,就为了给他送点心?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蟹类的点心了呢?   容翙一边腹诽着,一边客气拒绝:“谢谢你,但既然是你特意让人做的,你还是自己吃好了。”   温珩臻举起手中的食品袋,里面装了好几个打包盒:“其他人都有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想着这一层只住了我们两个人,就自作主张送进来了。”   这一层的确只住了他们两个人,而且两个房间是对门,房间里面布局结构都是一样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容翙只好先让他进来,然后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温珩臻将打包盒一一打开,蟹粉狮子头汤清色白,蟹粉小笼晶莹剔透,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温珩臻率先咬了一口狮子头,见容翙只看着他吃,便开口道:“我知道容哥你不吃别人送来的东西,所以我先吃一个,你过会儿再吃好了。”   容翙有些哭笑不得:“你从哪里知道的?”   温珩臻坦然地看着他:“听场务大哥说的。”   “当然,”温珩臻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别动了。”   容翙看着他,温珩臻半垂着眼睛,湿漉漉的眼睫毛让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神色的变化,不知怎的,容翙看见他的神态,只觉得心中一软。   特意打听了自己的喜好和禁忌,大晚上的拜托上过国宴的名厨来做点心,想必温珩臻也是花费了不少工夫,就这样,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吃。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根本不愿意沾唇,却还愿意付出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将这两份点心送到自己面前来……   容翙伸手,拿了双筷子,撕开写着酒店名称的纸质包装,夹了一个蟹粉小笼,蟹肉的特有的鲜甜从汁液中溢出,让人只觉齿颊生香。   “很好吃,”容翙夸赞道,“我的确很久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蟹粉小笼了。”   温珩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那容哥再尝尝这个蟹粉狮子头。”   狮子头肥瘦各半,筋道弹牙,嫩而肥鲜,容翙本来只想吃半个就放下,结果实在没忍住,把温珩臻给他夹的那一个都吃完了。   “真是好吃,”容翙赞不绝口,“比例和火候都掌握得恰恰好。”   温珩臻看着他的目光带着笑意,还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这位大师傅祖上曾经是御厨,据说这道狮子头是他家不传之秘,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认识了他,知道容哥喜欢,这才特意请他做了一些。”   容翙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之所以不吃外面的东西,实在是因为剧组人多口杂,因为三年之前……”说到这里容翙停顿了一下,“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元姐一直很担心我,所以才要处处留心。”   温珩臻似乎并无芥蒂,只道:“很多事情,的确是要小心些好。”   他看了一眼容翙放在茶几上的剧本:“容哥这么晚还在看剧本吗?”   “嗯,晚上没什么事情,抽空把明天要拍的戏的台词背了。”   “容哥演技已经这么好了,还这样勤奋,难怪屈导这么喜欢你。”   容翙有些诧异地看了温珩臻一眼,见他神色有些沮丧,又想起小柏和他说的八卦,据说屈舒鹤似乎对温珩臻的演技不是很放心,已经好几次单独给他讲戏,跟他分析不同情境下角色的发挥,生怕他一个人拖了整个剧组的后腿。   容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看来屈舒鹤虽然迫于各方压力选了温珩臻,但是心里还是不满意啊。   “你别多心,”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屈导就是这个脾气,你可能没有了解过他。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什么都好说,但一拍起戏来就脾气大得不得了,之前因为他太严厉,把演员吓哭的事情都有过。”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不过这几年,听说屈舒鹤脾气收敛了不少。   温珩臻看起来脸色更不好看了:“我也很想努力满足屈导的要求,但有时候还是做不到。”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容翙,“容哥,你天分这么高,以后我要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就来找你好不好?”   容翙听到这里,才觉得恍然大悟。   他就说,他和温珩臻是在这个剧组才认识,哪里值得他花这么多心思来讨好自己?原来是为了这个,想到圈内流传的有关屈舒鹤的传闻,他不禁对温珩臻产生了几分同情。估计这位顶流明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以至于现在还要这样纡尊降贵讨好自己,就是为了在屈舒鹤面前表现好一点。   “好,”容翙的笑意里带了调侃,“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话,就直接来问我好了。” 第十章 “别送了,容哥,晚安。   他的语气太过轻松,温珩臻听到之后,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样地看着他,容翙觉得更是好笑,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要是状态不好,小心屈导又教训你。”   温珩臻听了,眼神留恋地在容翙面颊上打了个转儿,这才起身道:“嗯,那我先走了,容哥你也早点休息。”   容翙特意将他送到门口,温珩臻走出门外,却转过身来对容翙道:“别送了,容哥,晚安。”   容翙也没坚持,关上门的瞬间,他们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触碰到,他似乎看到了温珩臻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些别的东西,但是要说那是些什么,容翙自己也好像说不清。   第二天剧组开工的时间依旧很早,只是今天的重头戏不在容翙这里,他也可以轻松一点。而温珩臻和饰演崔贵妃的演员已经开始紧张地对台词了。   饰演崔贵妃的女演员是林秋荻,年轻的时候是娱乐圈有名的荧屏霸主,许多经典的影视剧角色至今为人津津乐道。和这样的老戏骨对戏,只怕温珩臻的压力会更大吧。   容翙有些同情地想道。   片场没有清场,容翙便跟在屈舒鹤的身边,一起看监视器的屏幕。他一向仰慕林秋荻,有现场观摩她演技的机会,自然不愿意错过。   “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清梧宫内,崔贵妃端坐正殿之上,着一袭米色襦裙,青色真丝内衫,外着绛红色桑蚕丝大袖衫,雍容华贵中透着几分清丽妩媚。又梳了高髻,插了赤金珍珠步摇,鬓边是一朵盛放的卷叶红牡丹。当真当得起那句“名花倾国两相欢”了。   几个大宫女站在她身旁在,正凑趣说着话。   “娘娘不必着急,信王殿下想必很快就到了。说起来,也是娘娘和殿下深得陛下宠爱,别的皇子出宫建府之后,便只有朔望之日才能进宫向母妃请安。只有咱们殿下,想要进宫了,递了牌子说一声就进来了。说来啊,还是殿下孝心可嘉,特意向陛下求了这个恩典。”   妆容精致,一丝不苟的崔贵妃听了她这话,也只微微笑了笑,几个大宫女却说得更起劲了:“可不是,上回大食国进贡的琥珀,陛下将其中最大的那一块赏赐给了殿下。而殿下特意请来精工巧匠,制成琥珀玉枕,为娘娘安眠所用。可别说,自从有了这个琥珀玉枕,娘娘的失眠症候果真好转了,夜里也能睡得沉了。”   “好了,”崔贵妃轻声呵斥道。“都少说两句,去看看小厨房准备的点心都做好了不曾?”   大宫女应了声“是”,便笑着离开了。   她走了没多久,轩辕恪便从门外进来,上前给崔贵妃行礼:“儿臣给母妃请安。”   崔贵妃的笑意便到达了眼底:“快起来,地上凉。如今虽是春日里了,你也不该穿得这样单薄。”   “劳母妃挂心了,儿臣回去定然记得添衣。”   宫女们上了轩辕恪平素喜欢的茶和点心,母慈子孝的场景甚是其乐融融。等几位大宫女都退下去了之后。崔贵妃脸上的笑意便再也维持不住了,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带了几分凛冽。   之前安闲淡雅的雍容神态仿佛是面具一般被摘了下来,此刻她只是坐在那里,凤目一挑,无端便有了几分威势。   “如何?”她冷冷地看着轩辕恪,“太子为何要拒绝陛下的赐婚,你可曾查清楚了?”   轩辕恪犹豫了一下,才道:“儿臣无能,并未曾查清楚。”   崔贵妃叹了一口气:“不是你无能,是太子着实太厉害了些。陛下金口玉言,想要将这桩说了这么多年的婚事落到实处,就是为了加重太子的分量。要知道,宋同样也是太子的外家。自我大启一朝立国起,首开科举之制,寒门学子皆可以科举入仕,当年宋平章的曾祖父不过是耕读传家的农户之子,出身卑微,家门不显。却能连中三元,一举夺魁,乃是天子门生。后来在元徽一朝宦海沉浮数十载,履及三省六部,门生故旧遍天下。不仅如此,他还贵为帝师,死时由先帝亲谥‘文正’二字。”   “宋涧清有这样的显赫家世,自然是太子妃的绝佳人选,”崔贵妃抚弄着自己用凤仙花染好的指甲,眼光却凌厉无比,“只是这却不是陛下如此看重他的最根本的原因,至于什么是最根本的原因,我儿,你可知道?”   轩辕恪垂眸道:“只因宋氏与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并无沾染,宋平章乃是清流宿耆,是陛下眼中的纯臣。”   “不错,”崔贵妃保养得宜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冷意,“自太祖起,关陇贵族便跟随太祖自马上得天下,战功赫赫。而我博陵崔氏,和五姓七宗中其他士族一样,数朝都屹立不倒,至今仍备受尊崇。陛下为皇权稳固计,必将制衡之道用至极致。先帝为陛下择宋氏为皇后,与陛下为太子择宋涧清为皇妃,乃是一个道理。皆是为了压制关陇贵族和五姓七宗在朝中的势力。我儿,你母家是博陵崔氏,外家乃是关陇独孤氏。陛下纵是眼下再怎么宠信未免我们母子几人,但心底对我们肯定是只有防备。太子便也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拒婚。我虽然不明白太子为何要拒婚,但太子依仗的,无非就是知道陛下必定会让他迎娶这位天生凤命的坤泽为妻而已。”   轩辕恪听到这里,却想起今日宫宴之上,自己那位兄长在回答完咸锡帝的话之后,落座之前,看向自己时似笑非笑的那一眼。   只是那一眼,轩辕恪就能够确信,他必定是知道自己和宋涧清的私情,而这场拒婚,不过是对他的一种明晃晃的示威而已。   想到这里,轩辕恪心里就像是撕开了一道裂缝,一颗心就像是不断在坠入无底深渊一般。   只是他面上却依旧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崔贵妃道:“母妃勿要太过忧心,无论如何……”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便有了几分嘲讽:“太子的身体,能拖到如今,不过是靠着太医院流水一样的珍奇药材吊着罢了,恐怕比纸糊的也结实不了多少。陛下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急着想要他早日成婚,好让将来的太子妃诞下嫡出子嗣。如此,就算太子有什么不测,也可以提前册立太孙。我儿,陛下自始至终,都在防着我们母子呢。”   轩辕恪默然,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点?   “都是儿臣无能,”他低声道。   崔贵妃看着他,眼中却满是不甘,道:“我儿不必妄自菲薄,若非你不是中宫嫡出,你又如何不能登上这太子之位?论文治武功,权术谋略,你又有哪一点输给了太子?自你开蒙之后,教授你的先生乃是清河崔氏这一代家主的嫡次子,他年少成名,向来恃才傲物,视权势富贵为粪土。他却也私下对我说过,说你自是有经天纬地之才,若非天命不顾,你又何尝不能成为这天下之主!”   崔贵妃气势凌然,掷地有声。轩辕恪被她的话激励,原本低迷的心绪此刻也变得昂扬起来,他向崔贵妃行了一礼,道:“有母妃此言,儿臣定当竭尽全力,方才对得起母妃为我的辛苦筹谋。”   崔贵妃此时的眼中才有了几分作为母亲的温情,亲自下位扶起了轩辕恪:“你能够明白母妃的苦心便好……你那两个弟弟,虽然一个是乾元,一个是易庸,但资质却都远不如你。而如今若是我们母子坐以待毙,他日太子登基,博陵崔氏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而我们母子几人,怕是都要横死宫中了……”   她的声音里到底透出些深宫妇人的幽郁,平日光彩照人之时,自是半分看不出年纪。而眼下自怜身世,便显出衰老之态来。   “咔!很好!林老师和珩臻可以休息了。”屈舒鹤非常满意,而在从头到尾都在监视器里看了这一段的拍摄过程的容翙对饰演崔贵妃的林秋荻满心敬服。   这么一长段台词,林秋荻不仅没有任何忘词的地方,而且对每一句话应该传达出什么样的情绪都能理解得非常透彻,然后分毫不差地用自己的精湛演技表演出来。   她坐在那里,便赫然是凤仪万千、肃然生威的启朝贵妃。   容翙拿了一瓶水,上前去给正在监视器前看刚刚的拍摄画面的林秋荻。   “林老师,您喝口水。”   林秋荻抬头见是他,便笑着接过容翙手里水:“小容太客气了。”   容翙这些日子在剧组和林秋荻也有接触,知道她性格明快,言语爽朗,很是喜欢和她打交道。“刚刚那一段您的发挥真的太好了,我在屈导旁边看得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了。”   林秋荻听他话语很是真诚,便开玩笑道:“这样恭维我,是不是怕到时候和我对戏发挥不好啊?”   容翙很是不好意思,说实话,除了在这样的老戏骨面前,他甚少在娱乐圈内其他人面前有这样的情绪。   “的确是怕到时候接不住您的戏,”容翙坦诚道,在后面的拍摄里,他和林秋荻有不少重量级的对手戏。“所以提前多观摩观摩。” 第十一章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林秋荻听了他这话,倒是收了玩笑之色:“你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虽然这几年你都没有进组,但我也看过你之前的作品,不得不说,哪怕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未必有你这样的天赋。”   容翙没想到自己能得到林秋荻这么高的评价,哪怕他一向沉稳,此时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时候副导演过来,要林秋荻去拍下一场贵妃伴驾的戏,林秋荻便和容翙说了一声,先去补妆去了。   容翙也没有闲着,这时候屈舒鹤也来招呼他去拍他今天通告单上应该拍的戏份了。   这一场他要拍的是宋涧清从行宫回自家府邸之后,因为咸锡帝意图赐婚一事,黯然神伤,泼墨抒情一节。   容翙的奶奶是国画大师,自小就教他学画,他自己更是从小就练习法,习得一手柳体。所以容翙和屈舒鹤商量了之后,这一段便没有安排专业人士当字替,由容翙自己亲自上。   等容翙摆好姿势,摄影师灯光师等都就位之后,屈舒鹤这才举着喇叭喊道:“好,准备,123,开始!”   宋涧清站在紫檀书案前,砚乃是钟秀山上贡大内的紫石砚,墨是描金提字绘彩的徽墨。书案正前方放着一架由斗笔至小清一色的紫犀鼠亳,旁边是一刀雪白细腻的澄心纸。六扇窗棂大开,春风徐徐吹来,他眉目间却是愁绪难掩。   从小服侍他到大的侍女在一旁替他研墨,她看了一眼宋涧清正在画的内容,不由得好奇道:“陛下召公子入宫,有意为公子赐婚,这是喜事,公子为什么要画这样的不祥之物呢?”   宋涧清低头,自己心烦意乱之下,画的却是秋风寂寥,满地枯草,一只大雁被人用弓射下来,而另一只失了伴的大雁却不愿远走,在高空中环绕哀鸣。虽是寥寥几笔,却形神俱在。让人看了都生出几分不忍来。   宋涧清吐出一口浊气,不愿对她多言:“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侍女有些不解,但还是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行了一礼,然后退下了。   宋涧清将那画收起来,又重新为自己铺了一张纸,提笔蘸墨,写的却是当朝一位白姓诗人所著,《潜别离》。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一滴泪滴落下来,将墨迹晕染开来,更无端添了几分苍凉之感。   “好!咔!等会儿补拍几个手部特写镜头,容翙你就可以接着拍下面的戏了。”屈舒鹤道。   下一场戏是他饰演的宋涧清和他父亲宋平章的对手戏。饰演宋平章这个角色的是一个中年男性beta,也是个老演员了,塑造过不少颇有记忆点的配角。   容翙和他的准备都很充足,所以对了一下台词之后,两人便开始了拍摄。   宋涧清从他父亲的书房门外进来,向宋平章行了一礼:“父亲。”   宋平章见他过来,将手中正看的一卷书放在书案上:“今日我唤你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涧清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孩儿不知。”   宋平章看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上一次行宫夜宴,陛下已经透了口风。若是我料得没错,快则今年初冬,慢则明年开春,便要为你和太子殿下打算婚事了。”   宋涧清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而宋平章见他这样的反应,却似乎并不吃惊,仿佛早已经洞察了一切。   “你与太子相识多年,彼此脾气性情都是熟知的。这桩婚事也说了这么多年,无论是皇家还是我们府上,心里都早已经有了准备,你又何必做出这副模样?”   他最后一句话语调上扬,落在宋涧清耳中,便有了些心惊胆战的味道。   他只得跪下,深深俯首:“父亲息怒,孩儿与太子从无相交过密,无论何时都以礼相待,实在担不起‘彼此脾气性情都是熟知’的这句话。”   “担不担得起,原也不是大事,”宋平章的神情颇为意味深长,“你只要知道,日后你嫁入东宫,需事事以太子殿下为重,与他同心同德,荣辱与共。要知道,皇后娘娘是你去嫡亲姨母,我们宋家,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朝中夺嫡之势愈演愈烈。信王和太子年岁相差不大,又同为乾元。崔贵妃出身博陵崔氏,五姓七宗至今身份尊崇。崔贵妃的母亲是独孤氏的嫡长女,陇西军务大多被独孤氏掌控。而太子虽然深得圣心,可是除了圣心,太子又有有些什么呢?”   宋平章眼神一暗:“若是太子能顺利登基还好,若是太子最终未能登上九五之位,宋氏的这么多年的根基,只怕就要断送于我手了……”   “父亲,”宋涧清依然不死心,“纵然如此,太子殿下定然是知道父亲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又何必一定让我与东宫联姻?父亲,孩儿实在不愿嫁与太子,还望父亲成全!”   “你不愿意嫁与太子,你又想要嫁与何人?”宋平章长眉微挑,“你现在还不明白吗?身为宋氏这一代唯一的坤泽,自小在府中,受了哪怕皇室公卿家的子孙都望尘莫及的尊荣富贵,如今家族有难,你便须得担当起这责任来。更何况,你出生之时,应觉大师就为你批过命格,说你乃是天生凤命,陛下也深信不疑。你说,有这四个字在,除了太子,你还能嫁给谁?你还想嫁给谁?纵是你想,你也不害怕会害得这人身首异地、九族皆诛吗?”   这话着实厉害,宋涧清听完,已经面色惨白,背上冷汗涔涔。   “原是如此……”满腔悲愤涌上心头,宋涧清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那又有谁问过我,是否愿意带着所谓‘天生凤命’的命格出生,又有谁问过我,是否愿意受这福禄富贵,然后为此背负家族的使命去成婚!”   “荒唐!”宋平章勃然大怒,衣袖一甩,书案上的茶盅应声而落,大半盏滚烫的茶水都泼洒在跪在书案前的宋涧清身上,而茶盏在地上一摔,自然是被摔得四分五裂。   宋涧清脸上被烫得瞬间起了几个红泡,在他洁腻细润的面庞上,看上去就分外触目惊心。   宋涧清却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被烫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宋平章看了一眼,心底的怒气不由自主平复了不少,到底是他自小寄予厚望,亲自教养的小儿子。只是想到波谲云诡的庙堂之事,他这慈父心肠便又硬了起来:“不管你想不想,如今情势使然,你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要再胡思乱想,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调理身体,这样才能在嫁入东宫之后,早日为太子诞下太孙,这才是正理。”   宋平章的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指出了要宋涧清与太子成婚的目的——早日诞下子嗣,稳固太子的地位。   宋涧清未发一言,起身便离开了。   “咔!”屈舒鹤喊了咔之后,小柏立刻上前,询问道:“容哥,没事吧?”   剧本里并没有容翙的脸一定要被茶水烫到的要求,刚才赵柯的动作可能是不小心带到的,导演没有喊停,他们两个人就没有停下来。   屈舒鹤这时候也来问道:“容翙,没事吧?”   容翙自己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但看着小柏都快急哭了的样子,他还是安慰他道:“没事,等会儿涂点药就好了。”   “还是先去看看吧,”屈舒鹤也有点担心,“伤在脸上,要是留下什么痕迹就不好了。”   容鹤见屈舒鹤也这么说,便也没有坚持。剧组有配备的医生,这样的小伤应该还是能应付得了的。他这样想着,便和小柏先回去了。   “容哥,要不要把白医生喊过来?”在回程的房车上,小柏看着他脸上的几个水泡,不无担心的问道。   容翙又好气又好笑:“你自己想挨骂还不够,还想拉上我啊?请白医生过来了,元姐就肯定知道了。”   小柏这才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拿了一片湿巾给他:“容哥你先敷着,我已经给剧组的医生发信息了。”   到了酒店,医生过来看了开了药,说没有什么事,按时敷几次药,过两天就能全消了。容翙难得回来这么早,敷了药,便好好睡了个午觉。   起来之后小柏送来了晚餐,他一边吃一边看明天的通告单,这时有敲门声传来,还十分急促,小柏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谁不请自来,但还是起身去开了门:“谁呀?”   开门之后小柏诧异的声音传来:“温哥……怎么是你?”   容翙放下手里的通告单,倒不像小柏那么吃惊。他抬头望去,见温珩臻一脸焦灼:“是我,容哥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他说完也没有理小柏,径直走了进来,也没和容翙打招呼,仔细端详着容翙的脸。   其实容翙烫伤的地方已经好很多了,也不像上午那样看着红肿可怖,温珩臻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十二章 “不如,就弹那阙《凤求凰》吧”   “我听到你被烫伤,吓了一跳,赶紧就过来看看。”冷静下来之后的温珩臻这才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失态,不过另外两个人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小柏更是识趣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我没什么大事,”容翙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安抚,“只是耽误这几天要拍的戏了。”   其实当时他脸上被烫伤的痕迹很明显,就算用粉底液遮住,根本拍不了了。   温珩臻没有回答他,却坐在他身边,看了看他脸上的伤痕,见已经不那么可怖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又拿出一个白色的瓷釉瓶来,那瓷瓶通体滚圆,没有一丝纹饰,白得像是个玉球一样。   “这是盛姐让我带上的和络膏,”他将那瓷瓶的瓶塞打开,里面是淡黄色的膏体,散发着浓郁的中药的气味,却并不难闻。“据说如果是肌肤表层受的伤,生肌化瘀是最好的。只要涂上一晚上,第二天就会好了。我试过几次,的确见效。来,我给你涂上。”   容翙家世优越,自然是见过些世面的。他也看得出来,温珩臻手里的药膏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只是让温珩臻亲手给他上药……   “不用了,谢谢你的药,等会儿我自己来给自己上药好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温珩臻动作一顿,但立刻就转换了神色,将那白色瓷瓶放在了茶几上:“那你一定要记得上药,到时候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容翙没有说话,两人之间便陷入了沉默。   之后还是温珩臻先开口道:“我听说,你被烫伤的时候,没有让屈导喊停,而是坚持继续拍完才停了下来?容哥,我知道你敬业,但有时候,是不是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容翙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旦开始拍摄,就不能轻易停下来,因为每个演员进入状态的时间不同。你如果因为一点小事就停下来,打断了其他进入状态的演员,那么浪费的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时间成本。特别是和你对戏的人越多,就越不能轻易打断。除非导演觉得不满意让你停下来,其他任何事情,哪怕出了什么意外,也必须得忍着。”   他说完这番话,见温珩臻满脸惊愕,不由得失笑。不过想一想也知道,温珩臻成名很早,估计之前也没有导演敢这样要求他。再想到之前剧本围读会那架势,估计就算是他破了块皮,他的助理们也会把这当成一件大事来处理。   想到这些,容翙的面色便和缓了许多:“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会觉得我说得十分严苛。但是,作为一个演员,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要真正塑造好一个角色,演员所付出所牺牲的,都远超过大众的想象。”   温珩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了,容哥。”   这时候温珩臻的助理小欧敲门进来,对温珩臻道:“温哥,盛姐打电话过来了,说找你有事。”   温珩臻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记得涂那药膏。”   容翙点头,目送他离开。   小柏进来的时候,见容翙正拿着一个白釉瓷瓶,不由得好奇问道:“容哥,这是什么?”   容翙头也没抬:“噢,是温珩臻刚刚送来的药膏,听他说只要敷上就能见效。”   小柏听了,迟疑道:“温哥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是,容哥,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别用了吧。毕竟元姐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照顾你……”   容翙知道他的顾虑,却不以为意:“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抬头,见小柏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到底还是开口和他解释了。   “你想想,我现在和他的利益休戚相关,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对我做什么。耽误了拍摄进度,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不容易打发走小柏,容翙去了卫生间涂温珩臻送给他的和络膏。那膏药触手生凉,涂在患处之后,原本还有些烧灼感的伤口像是瞬间被安抚了一样,舒服了不少。看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容翙想。   第二天起来一看,镜子里容翙的脸光洁滑腻,已经看不到任何被烫伤的痕迹。容翙自己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药效果如此之好。   到了片场屈舒鹤见他的脸,也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我还想着你要休息两天才行,正在和副导演说要不要改通告单。”   容翙笑着道:“幸好珩臻给我送了药来。”并不欲多说。   屈舒鹤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那你先去化妆师那里吧,珩臻已经开始了。”   今天的拍摄内容比较特别,现场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饰演的是童年时的轩辕恪和宋涧清。   而拍摄的剧本,却是宋涧清回忆中,他和轩辕恪的相识与相知。故而需要两个小朋友来参与拍摄。   而这两个小朋友显然是有过拍摄经验的,在这么多人的片场里也一点都不怵。特别是那个饰演幼年宋恪清的小男孩儿,穿着剧组特意为他定制的汉服,整个人粉妆玉琢,漂亮得像女孩儿一样,却偏偏做出一副小大人般的模样,引得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去逗他说话。   屈舒鹤正在给两个小演员讲戏,而容翙正在化妆间穿上今天的戏服,他正抬着头伸开双臂,方便服装师给他穿上,刚系好系带,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他:“容哥!”   他回头,见果然是温珩臻。   容翙的面上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珩臻。”   温珩臻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容翙的脸,容翙的肌肤几乎没有什么瑕疵,所以化妆师给他上的底妆也很轻薄,所以温珩臻还是能看出来,他脸上被烫伤的地方已经基本愈合了。   容翙感受到他的目光,便和他道谢:“还得谢谢你的药,当真是好东西。”   “这有什么,”温珩臻还想多说几句,却有工作人员敲门,告知屈导已经在等他们了。   而两人自然不敢让屈导久等,收拾了一下就一起去了拍摄现场。   而他们到的时候,屈导的拍摄已经开始了。   宋恪清的母亲带着他入宫向皇后请安,遇到了尚是嫔位的崔氏也来向皇后请安。   两个小孩子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倒是一丝不错。之后皇后便让他们起身,笑道:“好了,都是孩子,听我们说话也无趣。让人带着你们用些点心,就去殿外玩耍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宫女们服侍着他们出去。而到了殿外,小轩辕恪则颇有兴味地看着小宋恪清:“你就是那个以后要嫁给我大哥的坤泽?”   小宋涧清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对他行礼道:“见过二皇子殿下。”   小轩辕恪可能觉得没趣:“免礼,你的确长得很好看,母后她们说得果然没错。”   小宋涧清并不看他,只微垂着眼眸道:“娘娘和殿下谬赞了。”   小轩辕恪笑了起来:“真有趣,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好!咔!”屈舒鹤喊了咔之后,两个小演员的任务就完成了。接下便让温珩臻和容翙还有其他几个饰演妃嫔的女演员就位。   “1,2,3,Action!”   数个机位的镜头开始运作,皇后端坐正殿之上,崔贵妃、宋涧清之母莘氏陪坐。   宋皇后长年累月病弱,因此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母仪天下的威势,反而慈眉善目,气息柔弱,看上去说几句话就会累着似的。   而她身边的太子虽然生得和她并不肖似,但是眉目间一样笼罩着沉郁病气,看上去一样虚弱。   “来,涧清,过来,让本宫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皇后笑着向宋涧清招手。   宋涧清自然不敢怠慢,低头垂眸上前,立在皇后身侧。   宋皇后拉着宋涧清的手,对着莘氏笑道:“可比年前那次见着的时候长高了不少,也越发长开了。听说你在家中喜欢抚琴,本宫上次还听说,有人在陛下面前夸赞过你的琴艺。可有此事?”   而宋涧清神色很是淡然,莘氏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娘娘谬赞了,他不过是小孩子家自己闹着好玩儿罢了。怎当得起那些琴师的夸赞?”   宋皇后笑着道:“本宫成日在宫里,来来回回听的都是那些乐师的琴音。今日恰好贵妃也在,不如涧清你便抚琴一曲,也让我们听听新鲜,如何?”   崔贵妃如何不懂皇后的意思,也凑趣道:“今日当真是有耳福,我们也借皇后娘娘的光,听听宋公子的雅音。”   宋涧清躬身行礼道:“不知娘娘想听什么?”   宋皇后沉吟道:“不如,就弹那阙《凤求凰》吧。”   殿内登时一静,   崔贵妃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宋涧清。太子神色深沉,一双酷似咸锡帝的眼眸晦暗如海。而轩辕恪看着宋涧清,眼中神色复杂。莘氏在听到宋皇后的话之后眼中迸发出狂喜,却强压着自己的激动。而宋皇后却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放了一个多大的雷一样,仍笑吟吟地看着宋涧清:“如何?”   而殿中若说最镇定自若的人是谁,那必然是宋涧清了。   “娘娘垂爱,清不敢不从。只是《凤求凰》乃是汉时古琴曲,清研习不精。若是娘娘允许,清想为娘娘弹奏一首《汉广》。”   他说完之后,殿内又是一静。 第十三章 他什么都知道!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最神色莫测的太子,也不免流露出惊容来。   唯有宋涧清一人,依然神色自若,见内侍搬来了七弦琴,以及琴案和琴凳,便坐下来,俯身细细听琴音。   “是好琴,”他先赞了一声,才开始弹奏。   琴音淙琤,如山涧泉鸣,的确是悦耳愉心。只是他弹的虽是《汉广》,却丝毫没有缠绵哀婉之意,反而一派霁月光风,足以见弹奏者心态。   轩辕恪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抚琴的宋涧清,第一次觉得这件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他本来是格外不耐烦陪崔贵妃来见这自己未来的皇嫂的,只是现在他却庆幸还好自己来了。   未来太子正妃,身份何其尊贵,若无意外,日后宋涧清便是大启的皇后。便是如此泼天富贵,似乎都好像未曾入得眼前这个年方十六的少年的眼。   如今看来,自己母后和身为太子的大哥,就算再如何汲汲营营,计划似乎也不是很顺利。   然而事情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宋皇后心里想的是什么,面上都不能露出半分,否则不出半日,只怕整个大启后宫都会议论纷纷。   故而等宋涧清一曲奏罢,起身行礼时,她面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一派慈蔼:“这琴音当真是如芙蓉泣露、昆山玉碎。本宫和诸位今日当真是有耳福了。”她转头吩咐旁边的宫女道,“来人,将本宫给涧清准备的赏赐都拿上来。”   自有宫女将那些稀罕的金银玉器、珍贵的明珠宝石都小心翼翼端了上来,这样的赏赐不可不说不丰厚了,可是宋涧清依旧不喜不嗔,只淡淡地行礼道了谢。   “好,咔!大家辛苦了!”屈舒鹤喊了停,片场的人一时间都松懈了下来。小柏飞快地跑到容翙身边,给他递了一瓶冰水,又拿出手持小风扇,打开对着容翙吹,好让他舒服一点。   今天S市的温度将近有三十度,他们又穿着好几层的戏服,容翙已经是又热又渴,他接过冰水,打开盖就直接灌下去大半瓶。   “容哥,我给你带了薄荷糖,你含着也能舒服一点。”   容翙接过他手里的薄荷糖,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牌子。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助理,小柏是留在他身边最久,也最得他心的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做事不仅上心,还十分细心。连自己喜欢的薄荷糖这类的小零食都会记在心上。   “谢谢。”容翙打开薄荷糖包装,含了两颗在嘴里,瞬间觉得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正想闭着眼睛养养精神,却听到片场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屈舒鹤和副导演都往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容翙皱了皱眉,看着好几个人围成一团的角落,问道:“怎么了?”   小柏往那边看了一眼,也是一脸疑惑,听到容翙问他,便说道:“我去看看。”   他去了没多久就转了回来:“容哥,是温哥身体有点不舒服,好像刚刚坐下去起猛了,差点摔了一跤。”   温珩臻不舒服?   容翙有些惊讶,在他看来,片场这么多人,都在忍受这样的高温,比温珩臻体质更差的多的是,怎么是温珩臻身体不适呢?   这样想着,容翙又往那边看了几眼,见围着温珩臻的人散了不少,便决定自己过去看看。   他走到温珩臻身边,见他半躺在靠背椅上,脸色有些苍白,两道浓如墨画的眉毛紧紧蹙着,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好。   “你还好吧?”容翙试探着问道。   温珩臻睁开眼睛,见面前站着的人是容翙,眼中迸射出惊喜的光芒来,真切得不容任何人错人。   “我没事,这几天太热,本来就有些不舒服。今天拍摄时间长了点,所以刚刚站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他轻描淡写,显然不愿意多谈。   容翙便也不多问,将手里的薄荷糖那给他:“你暂时含两片,等会儿然你助理去看看场务有没有准备藿香正气水的之类的药。喝了能好受一些。”   温珩臻接过他手里的薄荷糖,本来苍白的面色似乎好转了不少。这时候屈舒鹤过来,问温珩臻道:“还能坚持吗?”   下一场就是温珩臻的戏,很显然屈舒鹤是来询问他的意见的。   “我没事,屈导,”温珩臻似乎并不在意,而一旁他的助理小欧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碍于屈舒鹤在场,不好开口。   屈舒鹤翻了翻通告单:“等会儿你还有一场和林老师的戏,然后还有一场夜戏,全部拍完最早也是十点了。我怕你到时候吃不消。”   “没关系的屈导,”温珩臻很是坚持,“我没事,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原因拖累大家的进度。”   在一旁听着的容翙面色微变,而小欧却已经着急地说道:“可是温哥,我已经和盛姐打了电话,她晚上会带医生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这么点小事,你给盛姐打电话做什么?”   小欧看上去很是委屈:“我见你这几天总是莫名其妙发低烧,人也没什么精神,我很担心……所以才给盛姐打电话的。”   “好了,”一旁的屈舒鹤打圆场道,“我看这样好了,你先拍完等会儿和林老师的那场戏,夜戏我们另外找个时间来拍。这样也不会耽误你检查身体。”   “我觉得这样也好,”容翙也开口道,“而且你不舒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小病拖成大病,那才得不偿失。”   温珩臻见容翙这么说,这才不再坚持:“那好吧,我先休息一会儿。”   这时场务拿了藿香正气水过来,温珩臻闭着眼睛一口喝了下去,又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神色这才不像原来那样惨白了。   屈舒鹤见他这样,才放心开始拍他和林秋荻的戏。   清梧宫内,崔贵妃和三子一女正在用膳。   她的幼子和幼女乃是一对龙凤胎,才五六岁的年纪,由乳母带着用饭。次子今年十二岁,眉目和崔贵妃有六、七分像。而轩辕恪是她的长子,自然最得器重。   “我还真未曾想到,宋家那个坤泽居然敢明目张胆拒了母后的意思,当真是有趣。”轩辕恪想起刚刚在皇后宫中发生的事情,面上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崔贵妃亲自给次子盛了一碗酸笋鸡汁羹,嘱咐他慢慢喝,淡淡道:“他不愿意又如何?宋家终究都是皇后母家,宋涧清乃是皇后嫡亲侄儿。又有应觉大师的批语,他命中注定,便是要嫁入东宫的。”   轩辕恪看了一眼来回穿梭伺候膳食的宫女,虽然各个都低眉顺目,但说不定就是哪宫安在这里的眼线,便顺着崔贵妃的话说道:“母妃说的是,父皇极为相信天象谶语之说。这人若真如应觉大师所说,乃是天生凤命,那迎娶他的人,自然便是天命所归、真龙天子了。”   崔贵妃抬头看向他,和轩辕恪的目光相接,母子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野心。   “好!咔!”屈舒鹤喊了咔之后,小欧便迅速跑到了温珩臻身边,见他额头上又隐隐约约出了很多汗,心下一惊:“温哥,司机已经在外面等了。我陪你去卸妆换衣服。”   温珩臻也实在没力气和他说话了,只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到了盛夏里给他安排的私人医院,盛夏里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怎么样?”盛夏里面色有些严肃,接到小欧的电话她便立刻订机票赶了过来。   “我也不清楚,开始温哥只是发低烧,这几天越来越严重了。”小欧哭丧着脸。   盛夏里便不再多问,耐心陪着温珩臻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和盛夏里一起过来的温珩臻的私人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对盛夏里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信息素高度匹配者带入了假性发.情而已,打几针抑制剂就能解决。”   “假性发情?”盛夏里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被带入假性发.情呢?他不是在身体里植入了信息素过滤器吗?”   温珩臻神色平静,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是的,他虽然戴了信息素过滤器,但这个过滤器也只能阻挡匹配值百分之九十以下的信息素的干扰,如果信息素匹配值高于百分之九十,那么就依然会干扰佩戴者。”   “怎么会这么巧……”盛夏里喃喃道,她的眼角余光看到神色未变的温珩臻,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来,当时在确定争取到了轩辕恪这个角色之后,温珩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R国预定了信息素过滤器。   他什么都知道!   盛夏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愠怒来,她忍耐着让小欧和医生都出去。这才质问温珩臻道:“你知道让你进入假性发.情的人是谁?对不对?”   温珩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盛夏里见他这副模样,又道:“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在飞机上有多担心?”   温珩臻沉默了片刻,见盛夏里怒意未减,这才道:“盛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是……我真是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盛夏里冷静下来,想起温珩臻进入《长相愿》剧组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想到温珩臻一反常态地主动争取,想起他哪怕被寰宇的高层反对也固执己见。不知道磨了多久才终于得偿所愿争取到了这个角色……盛夏里原来只以为他终于有事业心知道要上进了,现在回头仔细想想,温珩臻似乎从头到尾都另有目的……   盛夏里只觉得自己头更痛了。   这时候医生敲门进来,给温珩臻注射抑制剂:“打完这针抑制剂他应该就能退烧了,让他好好睡一觉,不要打扰病人。”   盛夏里就算有满腹心思此刻也只能咽下去。见温珩臻注射了抑制剂就睡了过去,便嘱咐小欧好好照顾他,自己先回了酒店。   而温珩臻在睡梦中,或许是因为体内信息素的原因,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自己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容翙的时候。 第十四章 那是他命定的Omega。   那当真是一个极好的梦。   温珩臻那年刚刚考上高中,开学典礼上,学校安排了优秀毕业生回校为刚入学的高一新生演讲,并且给成绩优异的新生颁奖,而给他颁奖的,正是容翙。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容翙。   在容纳了上万人的礼堂里,容翙站在讲台上,神情可以称得上清冷,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可是温珩臻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真空之中。   周围的低声的说笑声也好,嘈杂的喧嚣声也好,舞台上的音乐也好,麦克风传出的校领导说话的声音也好,全部都停止了。   那一刻他全部的宇宙,都只剩下了那个名叫“容翙”的,只比自己大上三岁的Omega。   如果那是属于他的Omega,那该多好,温珩臻想。   可能连上天都听到了他的祈愿,在他上台领奖的时候,容翙就站在他的身前,并且更巧的是,如果按照这个顺序,等会给他颁优秀新生奖的,正是容翙。   哪怕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哪怕在梦境中,温珩臻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在那个时候兴奋到战栗的情绪,而他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感觉到了一种奇异的味道。   开始还只是若有若无,像是从人的身体里缓缓流出的新鲜血液的气味,后来这种血腥味越来越浓,伴随着仿佛是战场上厮杀的硝烟的气味,让人感觉仿佛有置身沙场之感。   就是这样的血色弥漫的气息,奇异地安抚了温珩臻兴奋到极致的身体,让他的头脑慢慢冷静下来,能够思考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   比如他现在是在学校干净整洁的大礼堂,而不是两军厮杀的战场,这样的气息,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是他基因高度匹配者的信息素的气味,并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离他最近的容翙。   这个认知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身体再度沸腾起来,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去掠夺去占有去撕咬。那是他刻在基因里,从远古流传到现在的本能。   那是他命定的Omega,是他不死不休的执著。   而当容翙给他颁奖的时候,温珩臻强压住自己仿佛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强装平静地接过他手里的奖杯——   然后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容翙面上不正常的红晕,看向自己时惊疑不定的眼神,以及对自己刻意的闪躲……   温珩臻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   少年的玫瑰色的春天,就从见到容翙的那一天,开始了。   然后温珩臻开始倾尽全力搜集有关容翙的消息。他知道容翙去读了B市的戏剧学院,因为他自小就热爱表演。知道他在娱乐圈从籍籍无名到名声大噪,甚至成为了长青柏奖项最年轻的影帝。从那个时候开始,温珩臻开始有些绝望,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一生都可能追不上容翙的步伐了。   所以当自己因为一次意外事件在网络上莫名走红之后,面对娱乐圈一个著名星探伸出的橄榄枝,温珩臻之犹豫了一会儿,便在那份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放弃自己喜欢的化工专业很可惜,但是相比于永远不能和容翙站在平等的位置,永远不能接近他、不能实实在在触摸到他,这一点遗憾,也就并不算什么了。   只是世事从来难以预料,温珩臻在娱乐圈艰难打拼,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而容翙却陷入了惊天丑闻,从此在娱乐圈销声匿迹……   而当温珩臻得知容翙会复出出演屈舒鹤的电视剧的时候,他只觉得狂喜,好像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当时坐在那个星探面前的时候——每当他觉得自己追求容翙的路已经走到了绝境的时候,命运都会在不经意处让他看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他和容翙,缘分未尽呢?   温珩臻坚信,一定是这样的。   或许是因为一夜都在做梦,温珩臻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疲惫无比。他静静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动也不想动。窗外的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露进来,还伴随着清脆的鸟鸣,此情此景,无端便让人生出几分慵懒来。   温珩臻做了一个深呼吸,打算从床头柜上拿手机看看几点了。谁知刚伸手,便听到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   “你醒了?”容翙坐在他的病床旁边,手里拿着一本杂志。穿得非常低调,黑夹克黑休闲裤,显然是有意隐匿自己的行踪。   温珩臻只觉得不敢置信,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只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珩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容翙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听说你生病了,所以特意来看你。只是片场走不开,好在今天上午我没戏,就在去片场之前来看看你。”   容翙的回答非常中规中矩,就是对待普通同事的态度,可是温珩臻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坐起身,接过容翙给他倒的水,眼神一刻也不愿意离开他,眷恋缠绵。   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太露骨,容翙有些不自在起来:“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珩臻这才收敛了自己的眼神,温声道:“没有……我只是……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梦中醒来,温珩臻此刻的心志格外软弱,以往被他自己强压下去的念头纷纷在此刻肆无忌惮地生长起来——他想要拥抱容翙,亲吻他的额头和嘴唇,然后贴在他的脖颈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容翙身上的气味……   只是可惜,还未到时机。   “今天我来的时间太早了,花店都还没开门,所以没有带花束来。不过小柏已经定好了,到时候会有人送过来。”   “没关系,你来了就好。”温珩臻并不在意,这也是他的真心话。能看到容翙,对他来说比什么鲜花果篮都要紧。   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容翙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头脑一热就跑过来探望温珩臻是为了什么,连小柏都劝自己不要来,和剧组的人一起送些礼物就好了。免得被一直盯着温珩臻的狗仔拍到,又传出什么对他不利的新闻来。可是容翙却少见的固执己见,一定要亲自来看看温珩臻,可是真的来了,两个人却又相对无话,平添尴尬。   可是此时此刻,温珩臻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他想起他和容翙初见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感受到了彼此信息素的气味。可是在两人重逢之后,容翙却好像彻底忘记了他一样。容翙就算忘记了他的长相,但是却不会忘记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因为只有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才能感受到彼此信息素的气味。而一个Alpha和Omega在一生中遇到像他们这样高度基因匹配者,几率几乎是万分之一。   而对温珩臻来说,让他感受这样强烈的基因高度匹配者,只有容翙一个。   如果说之前温珩臻还不确定容翙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是他的基因高度匹配者,但是在开机之后,温珩臻见到了容翙耳后和自己同款的信息素过滤器,他几乎敢肯定,容翙已经察觉到了。   可是为什么,容翙却总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呢?难道他对自己真的一丝情意都没有吗?   想到这里,温珩臻的心又黯然了下来。、   这时候小柏进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温哥,我给你带了早餐来,容哥,你也一起吃一点吧?”   容翙拒绝了:“不了,小柏还在下面等我,我先走了。”   这家私人医院对进来探视的人员管理非常严格,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容翙就让小柏在医院外面等他。   “那你回去注意安全,”下意识的,哪怕温珩臻依然为容翙黯然神伤,他依旧忍不住去关心他。   “好。”容翙应下,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之中相触,就像是黏着了一样,谁也不愿意先收回。   还是容翙的手机铃声响起,容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知道这是小柏打来电话催他了。便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匆匆从医院离开了。   而他走之后,温珩臻依旧看着病房的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欧小心翼翼地看着温珩臻,怎么感觉容翙来了一趟,温哥的心情却更不好了呢?   要不是看在温哥一向对容翙照顾有加,事事上心,他也不会同意让容翙进来探望。难道,是自己估摸错了温哥的意思?   “小欧,”他听到温珩臻开口问他,“你知道容哥……他什么时候到的吗?”   “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吧,”小欧回忆道,“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   等了半个小时……温珩臻想到这里,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早餐吃什么?”他问小欧道。   “医生说这几天温哥你不能喝咖啡,我就给你买了医院的营养餐,黑米紫米粥,牛肉锅贴,扬州酱菜,还有紫菜虾皮鱼丸汤,温哥,你趁热吃。” 第十五章 涉及到容翙,他怎能不关心则乱?   小欧说完,便看着温珩臻将他准备的早餐吃了大半,这才松了口气。   而容翙回去的路上,坐在后座,他看着专心开车的小柏,忽然毫无预兆地对小柏问道:“小柏,你谈过恋爱吗?”   “啊?”小柏从后视镜里看向容翙,不知道容翙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其实连容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算了,”他有些挫败地开口,“没什么。”   小柏却想了想,才开口道:“恋爱啊,当然谈过了,只是时间都不长。现在在容哥你身边,更没有时间去找合心意的对象了。”   容翙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你是跟我抱怨工作太忙没时间解决个人感情问题吗?那这个和我说是没用的,你得和元姐去说。”   小柏眨了眨眼睛:“那,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和元姐说这个啊,除非我不想干了。”   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之后容翙便往后靠在车椅背上,闭目养神。小柏见了,便也不再说话。   实际上容翙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小柏是个Beta,基本不会受信息素影响,问他这个问题,实在不算明智。   实际上他也是从昨晚温珩臻去住院开始,才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那些症状他十分熟悉,小腹和身体变得酸软,以及若有若无的瘙痒感,还有在四肢百骸了流窜的触电一般的刺痛。还有心头无端的慌乱和害怕。可是这一次,哪怕他加大了药量,都于事无补了。   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大早便让小柏和自己一起去探望温珩臻。   然而他看到温珩臻的时候,所有的症状和情绪,仿佛都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就好像重新回到了母亲身体里的婴儿,容翙只觉得身体和内心都无比平静。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容翙甚至希望,他能在温珩臻身边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这是容翙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受。   他到底聪慧,结合自己在温珩臻面前数次出现的异常情况,和卫医生说过,他是接触到了和他基因高度匹配者,所以才会刺激已经病变的腺体,让信息素数值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或许……温珩臻就是那个人。   想到这里,容翙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他们以后拍戏在片场不知道还会遇上多少麻烦。   要不要和卫医生提前要一些抑制剂针剂以防万一呢?只是和卫医生开口要这个,元婧也就一定知道了,到时候她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呢?   容翙这边头疼的时候,温珩臻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刚吃完早餐,盛夏里便风风火火赶了过来,开口就是训他:“昨天的事情,医生已经和我说的差不多了。我求求你了温大少爷,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总得提前和我说一些吧?要是到时候捅出什么篓子来,你让我怎么和寰宇高层交代?你要知道,就算是现在,寰宇看你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找你错处呢,你可别让我太为难。”   温珩臻脾气很好地听她说,见盛夏里说完了气顺了,这才示意小欧给她倒杯水:“哪有这么紧张了,盛姐,对于一个Alpha来说,被自己喜欢的Omega带入假性发.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盛夏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于别人来说很正常,对你来说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何况那个让你即使植入了信息素过滤器还让你进入假性发.情的人,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欧,小欧自然心领神会,立刻退了出去,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盛夏里这才又看向温珩臻,却发现温珩臻坐直了身体,眼神深沉如海,竟让她一时看不透温珩臻在想些什么。   “盛姐,”温珩臻的神色十分郑重,“既然你知道是谁,那么也不必要宣之于口。”   盛夏里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知道。”许久之后,盛夏里才艰难开口道,“只是珩臻,你要明白,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很不容易,很多事情,你要为自己多想想才是。”   温珩臻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盛夏里担心的,无非是如果他和容翙有了关系,会对他产生不利影响,毕竟现在容翙依然深陷网络舆论风暴当中。更有甚者,或许她在心里怀疑容翙是故意接近他……   殊不知容翙一点想和他扯上关系的想法都没有,甚至对他避之不及。   想到这里,温珩臻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心,盛姐,我会好好处理的。”   盛夏里对他的这个说法不是很有信心,只是她到底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又嘱咐了他和小欧几句,就离开医院去机场了。   温珩臻身体没有什么大事,只要按时注射抑制针剂就好。他便让小欧安排出院,然后去联系医生每天来自己住的酒店给自己注射抑制针剂。   “还有,”他特意嘱咐小欧道,“告诉那个医生,不要和其他人说给我注射的是什么药剂。”   小欧虽然不明白温珩臻这是为了什么,但是还是很听话的照做了。   温珩臻的事情虽然给剧组拍摄带来了一点麻烦,但他出院之后,这小小插曲也就结束了,剧组继续进行正常的拍摄流程。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却并没有结束。   这天他们在拍之前容翙和温珩臻没有拍完的那场夜戏。中场休息的时候,小柏脸色很那看地对容翙道:“容哥,元姐来了。”   容翙有些不解:“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小柏嗫嚅着道:“因为今天……你和温哥一起上了热搜。”   容翙这回是真的感觉奇怪了起来:“热搜?什么热搜?”   他接过小柏给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页面的热搜榜,发现自己和温珩臻的名字赫然在列。   好在他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点开这条热搜,发现第一条是一个微博娱乐圈著名吃瓜大V营销号发的,配图是他被拍到今天进入和离开温珩臻所在医院的身影。   “今日清晨,昔日影帝被拍到去探望在住院的温珩臻,黑衣黑裤十分神秘。据悉,两人目前在一起拍摄电视剧《长相愿》。不知道两个人是否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呢?多多调皮”   写的倒是很简单,但用词极尽暧昧。谁都知道容翙身份敏感,更何况这个小道消息里另一个主角,是如今正在娱乐圈里如日中天的温珩臻。   容翙点开评论区,不出他所意料的,除了关心温珩臻为什么的住院,其他的都是对他的嘲讽。   “这部戏都还没杀青吧,这就开始贴着人家开始炒了吗?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吧?”   “楼上说得没错,还有探望病人哪有人这个时间点去的?不会是自己让狗仔等在那里特意拍好了发出来吧?”   “我家温温怎么这么惨……就为了拍屈导的戏,惹上这么个甩都甩不掉的麻烦,现在还在拍戏呢,之后杀青剪辑播出,不知道还会被怎么捆绑在一起炒作……我真的的眼前一黑。”   “眼前一黑+1。”   “真是不理解,屈舒鹤为什么会选容翙当主演,就算他以前是影帝,但是有那么多丑闻黑料,而且三年没有作品。《长相愿》加上屈舒鹤,原来应该是最被看好的大ip,现在容翙在里面,真是感觉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剩下的容翙就没有看了,无非是一些车轱辘的粉粉黑黑,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小柏接过手机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脸色,只是从头到尾,容翙的神色都没变过。   “我去和屈导说一下,你先让元姐在酒店等一会儿。”   说完,他便转身向屈舒鹤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过去的时候,温珩臻已经在那里了,正和屈舒鹤低声说着什么,脸色很是难看。   屈舒鹤见他来了,便招呼他道:“容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今天就拍到这里吧。你们先回去把事情处理一下。”   容翙和他道谢之后,两人便一起离开了。   “容哥,”温珩臻先开口道,“对不起。”   “这有什么,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容翙轻描淡写道。   然而容翙越是这样,温珩臻越是难受。“那些狗仔肯定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你来看我,也不必被卷入这样的风波里去……”   他是真心的。   当了这么久的公众人物,温珩臻早就习惯了各种针对自己怪异诡诞的评论,无论好的坏的,他都能照单全收。只是他当他以为自己早已经修炼到家的时候,却发现他面对那些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对于容翙的恶意,他依旧会觉得难受。   “我会解释清楚的。”像是保证什么一样,温珩臻对容翙道。   然而容翙却停下脚步,认真地对着温珩臻道:“不要冲动。”   他的声音很轻,但温珩臻还是听到了。   “解决这种事情靠解释清楚是没有用的,你越解释,他们就会更觉得有意思,会想方设法让你多说些内情。多说多错,如果再被抓住话柄,那么估计又会掀起另一轮风暴。”   温珩臻立刻明白过来,他如何不清楚这些,只是涉及到容翙,他怎能不关心则乱? 第十六章 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并没有所谓你把我卷到这场风波里的说法,”容翙继续说道,“只要我还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娱乐圈,这些风波就从来没有远离过我。”容翙不知道看着哪里,眼神似乎穿过他面前的温珩臻,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一时之间,温珩臻只有沉默。   “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温珩臻问道。、   容翙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温珩臻看得出来,容翙的这个笑容的确发自本心。   “什么也不用做,”他随意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这种暧昧不清的绯闻娱乐圈一年不知道能出多少,你越是辩解,越是会吸引大众的眼光。你置之不理,他们觉得无趣。也就会四散开来,找其他的乐子去了。”   这段话温珩臻也十分耳熟,盛夏里也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演员要做的,是给影视界贡献优秀的作品和角色,而不是一直试图去和公众辩白。因为他们之中相当一部分人只会相信他们想要相信的,并且会在自己的想象里脑补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容翙像是对这种事格外感慨,“与其到时候给人留下一个常年在微博热搜出现却毫无作品傍身的印象。不如好好拍戏,用实力说话。”   说完这段话,容翙深深看了温珩臻一眼:“不要陷入到这种泥沼里去,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或许是听到“我们”这俩个字,温珩臻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嗯,容哥,我听你的。”   这时候容翙见不远处的小柏给自己打手势,知道是元姐催他了,便对温珩臻道:“我有事,就先不聊了,你身体刚刚恢复,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便和小柏匆匆离开了。   酒店容翙的房间内,元婧正来回在房间里踱步,看上去很是烦躁。容翙进来之后,见她风尘仆仆,心里便有些歉意,主动开口道:“元姐,这次又给你惹麻烦了。”   元婧却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神色平常,这才松了口气。   “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元婧走到半开放式厨房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这才继续道,“这件事就不是冲着你来的,你不过是刚好倒霉,撞上了而已。”   话虽如此,但元婧眼里有不容错认的凛冽。   容翙知道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就算这次的这个微博热搜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在网友舆论中,自己一定是被骂的最多,嘲讽得也最多的。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自己并不在意这个,但元婧会心气不平也很正常。   “那,这件事要我发个微博吗?”容翙想了想,问道。   他的微博现在一直都是工作室打理,当然他自己也知道密码就是了。   “不用,”元婧也不想让他看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让助理回应就好了,你安心拍戏就行。”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还特意来一趟做什么?”容翙见他气消了些,这才问道。   元婧平了平气,道“你之前不是觉得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吗?我和卫医生商量过了,一直吃西药和打抑制针剂对身体也有副作用。所以我白阿姨说了,又让那个之前给你看过的老中医开了个新的方子。我已经让人给你抓好药熬好分装好了,放在冰箱里,小柏你盯着他,每天给他热好喝一袋。”   听到元婧给他带了中药来,容翙这才真的觉得头痛起来。   他是真的对中药这种又苦又涩的汤药没有一点好感,只是他的母亲白丛瑜却非常相信中医。不过说实话,容翙之前重病,后来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程度,的确是那位年纪已近古稀,堪称医科圣手的老中医的功劳。   想到这里,容翙便问道:“我妈他们还好吧?”   之前容翙出事,一家人都陪着他到国外求医问药。后来他痊愈了,他的父亲容屹川便陪着白丛瑜在全球各地采风旅游,容翙也有一点时间没见过他们了。平时不想的时候不觉得,一想起来,容翙便有些想念他的父母。   “之前还是在H市机场的时候见到了伯父伯母,他们在那里转机去E国,我看他们精神不错,面色红润,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到元婧这么说。容翙这才放心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容翙看了下表,“你不如就在这里住一天吧,明天再回去也不迟。小柏,去给元姐在我们楼下开间房间。”   元婧这天也实在是累了,便也没多说什么。   而温珩臻这边,却是没有容翙这边这么平静。   “才说过不会给我惹麻烦,我刚回来就给我这么大个‘惊喜’,你怎么解释?”盛夏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现在好了,你怎么跟人解释你去住院的事情?”   “……”   “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想直接说自己进入假性发.情了吧?那感情好,你要是这么说了,明天营销号就敢写你已经标记了容翙立刻就要去领证了信不信?”   “……”,也不是不可以,温珩臻心想,只是盛夏里并不知道,故事里另一个主角压根不愿意和他有什么牵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独角戏而已。   “你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我看你不应该给我当经纪人,干脆直接去当营销号好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这件事情我不会插手的,你们看着办就行了。”   盛夏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才刚刚知道温珩臻对容翙的感情,就碰上了这样的事,哪怕她公关经验丰富,也实在觉得棘手。主要是她生怕温珩臻一冲动,在微博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不好收场,那就真的是让暗地里策划这件事的人笑掉大牙了。   如今温珩臻能够自己想通,当然是最好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放软了语气,“他们到底也没拍到实质性内容,只能对着几张照片看图说话,都是捕风捉影的谣传而已,过几天就没人关注了。”   温珩臻“嗯”了一声,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次在后面策划这件事,让狗仔蹲点拍照,又买营销号写通稿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还能是谁?”盛夏里冷笑了一声,“不就是咱们自己公司里那几个见不得你好的吗?”   温珩臻了然。   寰宇旗下不只有他一个人,但是现在发展势头最好,手里资源最佳的,除了他还真没有几个。   “你不用担心,”盛夏里的声音带了几分煞气,:“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   温珩臻对她的手腕很有信心,又听到她说:“对了,你让小欧给你拍几张日常照片,我来发澄清微博。”   听到这里,温珩臻也只好让小欧找来平时负责给他拍照的助理,几个人找了半天角度,又费心调整光线。好不容易拍了几十张满意的,都发过去让盛夏里选。   没过多久,两人的澄清微博就都发了出来。   温珩臻微博号发的是一组九宫格照片,看背景就是在酒店拍的,虽然条件有限,但他的脸一旦出现在镜头里,就必定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粉丝依旧在疯狂prprpr舔颜,评论区里都是彩虹p和尖叫,一时间热闹无比。   而这条微博配文也很简单:“身染小恙,已经痊愈。感谢同剧组的朋友前来探望,现在已经切回轩辕恪这个账号啦,谢谢大家的关心!”   很显然,这条微博措辞非常巧妙,先用带有古意的话语说明自己的状况,然后澄清了温珩臻和容翙的关系,然后最后也宣传了一波温珩臻正在拍的戏,可谓一箭三雕。   相比之下容翙的澄清就低调得多,只发了一张容翙正在看剧本的侧脸,简简单单一张图,配文:“认真拍戏中,期待宋涧清早日和大家见面。”   或许是因为关注两人这件事的流量太大,没多久他们就再次一起冲上了热搜——“温珩臻容翙双方发声明称对方只是剧组的朋友。”   热搜下面第一第二条就是他们的澄清微博,温珩臻还好,他在吃瓜网友之间风评一向不错,就算有几条黑酸发帖,粉丝也能及时控住。容翙就不一样了,不管澄清不澄清,都被嘲得厉害。   “‘剧组’的朋友,真是笑死了。大费心机这么炒作,结果连姓名都不配出现,谁能不说一句实惨。”   “温温撇清的心思太明显了吧哈哈哈哈,希望这位朋友以后有点自知之明,不要用这种下作手段,再炒可就糊锅了,别带累我们温温一起糊。”   “有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啊?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炒作还两说,什么叫不要带累温珩臻一起糊啊?容翙的演技是被各个大导演认可过的好吗?就算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相信他在《长相愿》里也会秒杀温珩臻好不好?有些人到底对你家正主演技有什么误解啊?”   任凭网上纷纷扰扰,容翙自岿然不动。 第十七章 “芍药,又名将离。”   剧组的拍摄一如既往紧张又有序地进行,容翙和温珩臻的绯闻也就让大众关注了不到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见双方都没再传出些什么消息,便都意兴阑珊,四散开来去追其他热点了。   而屈舒鹤也在加快拍摄进度,想把之前温珩臻去医院落下的进度赶上来。   所以今天尽管已经是晚上九点,他们还在拍夜戏。   “珩臻和容翙都到我这里来一下,”屈舒鹤拿着剧本招呼两个人,“这一场戏是轩辕恪和宋涧清第一次单独相处,十分关键。我如果觉得你们情绪没有到位就会停下来,可能会拍挺长的时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温珩臻看了容翙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便也点了点头。   “你们先把台词对一下,我去看看灯光师准备得怎么样了。”屈舒鹤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去指导灯光师了。   拍夜戏灯光是重中之重,两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也没有异议。   “容哥,”他们两人身边只有穿行忙碌着的剧组工作人员,温珩臻便问道,“其实我对轩辕恪这个角色这个时候的想法把握不是很有把握,他趁夜色去见宋涧清,到底是觉得这个人有意思,还是希望利用宋涧清嫁给太子的抵触,希望搅黄了这门婚事呢?”   容翙抬起头看他,想了想道:“我觉得两者都有吧,这时候他和宋涧清的接触并不多,就算有好感也有限。何况他也不知道皇室和宋家之间这潭水有多深,他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把这潭浑水搅得更浑罢了。他这场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试探宋涧清,他们之间的状态是非常暧昧不清的。所以屈导说这场夜戏很难把握,就是因为如此。”   温珩臻听了之后若有所思,低头继续看剧本去了。   而屈舒鹤这边终于准备得差不多了,招呼所有的工作人员:“来,大家都做好准备。容翙你先上。”   等容翙坐在摆好了琴案和琴凳的梅树下之时,屈舒鹤才道:“好,1,2,3,各部门准备,开始!”   月色朦胧,流银一般的素练穿过郁郁葱葱的枝叶,洒在宋涧清的琴弦之上。他着一袭绣着繁复云纹的雪白长袍,更衬得他清逸出尘。而他在月色下心无旁骛地抚琴,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好,”一曲琴声终后,从树后走出另一个少年的身影来,赫然是轩辕恪。   “听说母后将宋公子留在宫中,我特来拜访,没想到能听到这样雅致的琴音,当真是不负我踏月而来了。”   而宋涧清的反应则矜持许多,他起身向轩辕恪行礼道:“清技艺粗疏,恐污了殿下尊耳。”   “宋公子又何必谦虚?”轩辕恪笑着道,“只是我听公子的琴音,似乎是有避世之意,恍若携梅妻鹤子,隐于孤山残月的隐士,当真是情致高洁。”   宋涧清抬头直视着轩辕恪,神色微变,半晌,才道:“二殿下夤夜前来,想必不会只是为了赞赏清的琴声吧,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停!”屈舒鹤很少喊停容翙的戏份,今天是破天荒头一回,“容翙,你的情绪和眼神需要调整一下,这时候的你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面对能够直接说破你想法的人,你再怎么少年老成,这个时候也是会有一点慌乱的,你就算不再脸上表现出来,也要在眼神上表现出来。你这个时候应该是强装镇定,但是却也害怕自己被轩辕恪彻底看穿。”   容翙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屈舒鹤便又坐下去,喊道:“好,1,2,3,Action!”   容翙深吸了一口气,手不自觉地合拢,眼神中闪过慌乱之色,但语气还算平静:“二殿下夤夜前来,想必不会只是为了赞赏清的琴声吧,有话,还是直说的好。”   轩辕恪似笑非笑道:“若我说,本殿下特意此夜前来。就是为了和宋公子你做个知音呢?毕竟,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宋公子便是再清高出尘,偶然也会有岑寂之感吧?”   宋涧清的神情依旧孤傲:“殿下这样的知音,清高攀不起。”   “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轩辕恪却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态度,“佛家说,世法平等。何况,我想对于宋公子你来说,听你琴声的,是天潢贵胄还是市井贱民,只怕都无所谓吧?宋公子这样提防我,不过是因为我是太子的弟弟罢了。你不想和皇室有所牵连,自然是避本殿下如蛇蝎。可是,若你只当我只是一个听你琴音的普通人,又又有不可呢?”   听了他这段话,宋涧清这才正眼看他,神情中多了几分郑重,可没多久还是避开了轩辕恪的灼灼目光:“殿下乃凤子龙孙,清如何敢当。”   轩辕恪也不在意:“我知道,你心中自然是有所顾忌,我自然不能勉强你。只是我听说,你喜爱收藏古琴。正好不久之前,博陵崔氏有人找到了空音大师生前最得意之作——引鹤声,本王替你寻来如何?”   宋涧清听到之后面上满是震惊之色:“引鹤声?当真是前朝斫琴大师空音花费毕生心血,传闻奏之可引鹤鸣九皋的‘引鹤声’?”   “不错,宋公子果然博闻强识,”见终于打动了面前这个人,饶是轩辕恪,也不由得面露得色。“博陵崔氏中也有喜好七弦琴之人,听闻了这个消息,便传给了我。只是这把琴自空音大师去世之后,就再无影踪。就算是合本殿下和博陵崔氏之力,只怕也要过些日子才能寻到。”   宋涧清过来一会儿才恢复如常:“殿下费尽心思才寻到的绝世名琴,我又如何好意思收下?”   轩辕恪微微地笑:“宝剑赠名士,红粉赠佳人。你既然说这是绝世名琴,那自然要赠给知音,方不负本王的辛苦了。”   宋涧清听了之后,便没再拒绝,又向轩辕恪行了一礼:“那,我便先谢过殿下了。”   轩辕恪还礼:“时候不早了,如今虽是暮春,夜深了沾了风露也是会着凉的,宋公子还是先回去吧。”   他神情温润,眼含关心,倒是让宋涧清看得心中一跳。   “咔!”屈舒鹤大喊一声,“好,今天收工!”   温珩臻和容翙身边自然有助理递水递毛巾,屈舒鹤走了过去,显然对温珩臻很是满意:“珩臻今天的表现不错!虽然我也对你喊了两次停,但是大体对今天的剧情理解还是很透彻的。”   温珩臻笑着道:“都是容哥和我讲的好,如果没有他的讲解,我们今天不能这么早完工。”   说是早,其实也已经十二点多了。屈舒鹤又招呼工作人员:“大家今天都早点睡,明天要去另一个景点拍摄,可别迟到了啊。”   工作人员顿时都哄笑起来。   第二天容翙和小柏自然也是很早就起来了,他们这天要去一个种满芍药的地方拍摄。因为剧中轩辕恪有一个种了芍药的将离别苑。屈舒鹤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找了很多人情,才找到这么一个合适拍摄的地方。   摄影要用的各种体积庞大的机器是早已经运了过来的,场景也已经搭建完毕。正是芍药盛开的季节,一走进园中,所有人都为满园盛放的芍药所倾倒,便是容翙,也不由得停下脚步来,伸出手去抚弄离自己最近那丛如冰魂雪魄凝结而成的白芍药。   “真是好看,”一旁的小柏啧啧称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芍药呢。”   但是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欣赏,很快化妆师就来喊容翙去化妆,等做好妆造换好衣服,屈舒鹤又喊他们去对台词。   一切准备停当,容翙和温珩臻便去了临时搭建起的亭台,准备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开始!”   “殿下约我来殿下的别苑,我却不知道,殿下的别苑中种了这样多的芍药。”   轩辕恪和宋涧清行走在花间小道上,看着宋涧清毫不掩饰的赞叹之色,轩辕恪心中也有几分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原是历代博陵崔氏家主所居别苑,这代博陵崔氏家主,便是我的外祖父,我见这里的芍药花开得实在好,便去求了母妃,让外祖父把这别苑赠予了我。”   宋涧清道:“所以刚才我们进来,见这别苑上题的匾额,乃是‘将离’?”   “不错,”轩辕恪点头道,“芍药,又名将离。”   两人往别苑深处走去,轩辕恪便一路给宋涧清介绍苑中所植芍药的品种:“你看,这是‘粉银年’,这是‘鸿雁飞霜’,这是‘紫玉奴’,这是‘胭脂点玉’,这是‘砚池漾波’,这是‘紫袍金带’……”   满园姹紫嫣红,尽是人间芳菲。   到了一处小亭,早有侍女备了名酒佐肴,和新茶点心。两人坐下之后,宋涧清便道:“这暮春时节,对着满园的芍药饮酒,当真是风雅之事。”   轩辕恪笑道:“若再有你的琴声,便更是不俗了。”说着便吩咐道,“来人,去将那引鹤声取来。” 第十八章 他低下头,极尽温柔地吻了下去。   轩辕恪说完这句话,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宋涧清,见他眼神明亮,不自觉地微微向前倾身,心中只觉得好笑。这倒的确是一个爱琴如命之人。   几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抬来一个木箱,又将木箱打开,将箱中的七弦琴放在琴案上。   宋涧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看着眼前的稀世名琴,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上去了。   “传闻这乃是空音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寻遍名山大川,方才找到的生长了数百年的杉木,又用尽毕生所学,才斫得此琴。”轩辕恪和他站在一起,“不知我今日可有机缘,能听得涧清雅音呢?”   宋涧清此时也平复了心情,对轩辕恪一笑:“殿下想听什么?”   从轩辕恪第一次见到宋涧清开始,他从来都是冷冷淡淡,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而如今一笑,当真是颜如舜华,霞姿月韵。便是轩辕恪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见惯了各种人间绝色,都不由得为他这一笑晃了晃神。   “你喜欢什么,便弹什么好了。”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般,轩辕恪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一整杯酒,才说道。   宋涧清便不再说话,低头专心抚琴。   不一会会儿,亭中便传出淡雅中含着深沉,清新中透着雄浑的乐曲。轩辕恪拿着酒杯细细听了一会儿,才道;“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涧清弹的是《佩兰》,这便是在述志了。”   一曲毕,宋涧清微微笑道:“不错。”   “此曲音韵醇和,若九霄环佩之声,我听过的乐师弹奏此曲,无论是谁,都比不上涧清。”   宋涧清起身,坐到轩辕恪身边:“殿下当真过誉了,我怎么能和宫中乐师相比。”   轩辕恪道:“宫中的乐师便是琴艺再如何出众,又如何能有涧清这般超凡脱俗的心境?品琴音,上品者唯有心境罢了。”   宋涧清没有说话,只是执起酒壶,给轩辕恪和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只可惜……”轩辕恪拉长了声音,“涧清,你自小就被内定为皇兄的太子妃,日后嫁入东宫,如何还能这般自在逍遥?”   谁知他话音刚落,宋涧清便“嚯”地一声站了起来,眉目含霜:“殿下,我原以为殿下当真视清为知己,又愿意以‘引鹤声’为赠,才答应赴约。谁知说来说去,殿下在意的,依然是清的私事!清与殿下只有两面之缘,说这些未免交浅言深了些!”   “涧清莫要动怒,”轩辕恪也站了起来,“我绝非有意探听你的私隐,只是当时在母后宫中,我便看出了你并不愿意嫁给我皇兄,更不在意所谓‘天生凤命’的谶语,这才起了结交之心。”   宋涧清听了他这句话,怒气渐缓,轩辕恪又道:“而且涧清……我既然知道你的心意,又视你为知己,如何不能知道你心中所想?这次约你来到这个别苑,除了要将‘引鹤声’相赠。还有一事,便是想告诉你,若你当真不愿意嫁给我皇兄,这件事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宋涧清半信半疑道:“殿下此话当真?”   轩辕恪挥退了左右,这才俯首在宋涧清耳边说道:“皇兄自出生起便身体虚弱,天下人都以为是打娘胎的弱症,实则是因为母后在怀有皇兄的时候,为奸人所害,虽然母子两人活了下来,但是也是病痛缠身。为了皇室请誉,这件事一直秘而不宣,当年知道母后中毒的那些宫人,几乎都被处死了。母妃是亲历过这件事的人,据她所说,皇兄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太医院束手无策,如今也只是吊着他的性命而已。若是他……到时候,你便能自由了。”   宋涧清看着他,眼中似乎是迷茫,似乎是渴望,又似乎是不敢置信。   “真的吗?”   到底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解脱,纵使宋涧清此时此刻也知道轩辕恪的话未必可信,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想要多了解一些。   “纵使太子他活不长了……可是……我身上依旧有应觉大师的谶语……”宋涧清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轩辕恪此时离宋涧清很近,因此他鼻间,那若有若无的芍药香气,也越来越浓郁。   其实从和宋涧清一起走进来开始,他始终能闻到这种香气,只是这别苑中本就种满了芍药,轩辕恪也没有注意。所以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这芍药香味,不仅越来越浓郁,还让他情生意动,连呼吸都觉得燥热了起来……   轩辕恪不动声色地离宋涧清远了一些,又喝了半盏茶,这才觉得身体的燥热平复了一些。   他原来接近宋涧清,本就是一时兴起,只是万万没想到到的是,他们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所谓天命谶语,不过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其实,父皇这么早就立了皇兄为太子,除了皇兄的确占了嫡长的名分,还和他在母后腹中就受到毒害有关。父皇为此一直愧疚,想要你成为太子妃,为的也是想要皇兄为天命所佑,能够长命百岁吧。”轩辕恪道,“只是纵使父皇是天子,又如何能和真正的天命所对抗?到时候他清醒过来,涧清自然不必为这所谓的谶语所困了。”   宋涧清听完他这段话,撩袍起身,端端正正向轩辕恪行了一个大礼:“若当真有殿下所说那日,清自当大礼以谢今日殿下点拨之恩。”   轩辕恪也起身道:“你我之间,又何须这样多礼。”   宋涧清对他却是当真感激的。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任何人,都笃定他将来一定是要嫁给那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太子。宋涧清的母亲莘氏虽然担忧太子身体虚弱重病缠身,却也劝自己为家族着想,好好去当这个太子妃。   而那些族亲表面上恭贺他将来必定嫁入皇室,但暗地里谁不讥讽他日后肯定青春守寡。   宋涧清都清楚得很。   可是作为宋平章的嫡幼子,宋皇后的嫡亲侄儿,无论他对这门婚事有多么抵触,在面上都不能表现出半分。   可是,又有谁问过他,是否愿意嫁给太子?又有谁问过他,是否愿意背负这劳什子天命!   心中怨愤滔天,却不能表露半分。时日渐久,宋涧清只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件事逼疯,所以只能日夜弹琴以自娱,好歹给自己心中不能发泄的情绪都化为琴音。   而他从未想过,他的生命里,会有轩辕恪这样的一个人出现。   这人明明身份贵重,却像是个秦楼楚馆的浪荡子一般,说要做自己的知音。知道自己喜欢七弦琴,甚至为自己找到了不世出的“引鹤声”。甚至因为知道自己不愿意嫁给太子,将皇室中不可告人的秘辛都说给自己听……   一时之间,宋涧清只觉得分外迷惘。   轩辕恪这样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想,所求是为何呢?到了现在,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他所说的那句“知音”只不过是哄人的罢了。   “好!咔!”   屈舒鹤喊了停之后,剧组开始发放午饭,容翙照旧是一个人吃。吃完之后,他便坐在凉亭中看剧本。   正看着,他身边坐过来一个人。   是温珩臻。   容翙抬起头,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温珩臻道:“没有,只是想和容哥你一起来讨论一下剧本。”   “噢,”容翙翻了一下剧本,“你想讨论什么?”   “我在想,轩辕恪在这一段接近宋涧清的时候,是不是纯然只有利用呢?或者说,他到底对宋涧清有没有情意呢?”   容翙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他想了想才回答道:“其实,你看过剧本,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不管有没有情意,到了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又何必执着于这些?”   温珩臻眼神一闪。   他知道,以容翙的聪慧,定然是知道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那刚刚的那段话,算不算他的回答呢?   “我觉得还是不一样的,”温珩臻道,“如若他们之间没有真情,到后面二人决裂的戏份,又如何能让人痛彻心扉?”   说完,温珩臻便起身:“我先走了,容哥,等会儿见。”   等剧组都修整好之后,屈舒鹤便开始了下午的拍摄。   容翙和温珩臻站在凉亭之中,两个人离得极近,而温珩臻看着容翙,听他缓缓念出台词:“所以……殿下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我这么好呢?”   “当然是因为……”温珩臻伸手揽住容翙的腰身,低下头,极尽温柔地吻了下去,“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啊。”   温珩臻温住他,唇瓣温软,然而容翙却知道,他在这里改了台词!   可是此时此刻他被温珩臻抱在怀里,唇齿交缠,吻得缠.绵又激.烈,几乎都不能呼吸。但是屈舒鹤没有喊停,他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温珩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一样。容翙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此时此刻,他不是宋涧清,他也不是轩辕恪。 第十九章 只是现在,又想做我的夫君了吗?   在这样似真似幻的体验中,容翙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温珩臻的眼睛,深邃如湖泊,明亮如琥珀。可是无论是宽阔的湖面,或是宝石的光辉,里面都只有他的面庞。   可是容翙却也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只能是轩辕恪,只能是宋涧清。   于是容翙用尽全力推开了温珩臻,然后毫不犹豫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啪”地一声,宋涧清打这巴掌用了全力,轩辕恪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红印,只是他捂着脸,却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刚才是我孟浪了,不过,说实话,我并不后悔。”   宋涧清此时又羞又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出身官宦世家,自小被当做大家公子教养长大,规矩严谨,此刻便是想骂轩辕恪几句,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你……你……”他气呼呼地指着轩辕恪,半天才骂了一句,“你无耻!”   轩辕恪笑了,只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无比,可是看在宋涧清眼中,却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面上怒色更盛。   轩辕恪见状,知道再这样下去宋涧清恼羞成怒可就不好了,忙道:“涧清,我并没有你所想的意思。只是……就在刚刚,我闻到了你萱潮的味道,你……可曾感受到我的椿息?”   见宋涧清听了一脸茫然,轩辕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了,你年纪尚小,或许还感受不到。只是你应该也听过,只有姻缘天定之人,才能感受到彼此的萱潮和椿息,待你第一次进入酴醾期之后,便能知道了。若说真有所谓天命,我想,你我的姻缘,才是真正的天命,这世间,再不会有你和我这样,真正天作之合的一对。”   宋涧清就算未曾经历过酴醾期,但这些好歹是知晓的,闻言便冷笑道:“怎么,二皇子殿下之前说想做我的知音。只是现在,又想做我的夫君了吗?”   轩辕恪想笑,可还是忍住了:“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你!”宋涧清显然是气急了,随手抓起一个酒杯,就往轩辕恪身上砸去。   轩辕恪闪过身,躲开那个酒杯,那酒杯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而他却并没有逗弄宋涧清,而是正色道:“涧清,就算你不想嫁给皇兄,可是你想过没有,身为坤泽,你怎可一生不和乾元结契?既然这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你又何妨早做准备呢?”   “难道坤泽这一生,就必须依附一个乾元才能活下去吗?”宋涧清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屑:“我从来都未这样想过。若是能一生不沾染乾元,那正好落个干净自在。我只愿和空音大师一般,走遍这大启的各个角落。哪怕粗衣布衫,竹杖芒鞋,也好过活在这重重禁锢的金丝笼中,即使穿锦着缎,喝金咽玉。可是一出生,便身不由己。”   说到这里,宋涧清的神色便低落了下来。   轩辕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言论。看宋涧清的眼神中便带了几分探究。宋涧清察觉到他的目光,便道:“怎么,殿下从来所见到的,便是这天下人都削尖了脑袋,要进入皇宫中这样的泼天富贵之地,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行止怪诞,离经叛道之言吧。”   “不,”轩辕恪摇摇头道,“我反而觉得,涧清此言,颇为可敬可叹。”   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便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涧清回去吧。”   轩辕恪击掌几下,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女又不知从何处出来,悄无声息地收拾好一地狼藉。又有小厮来将引鹤声又装入木箱中。宋涧清知道,再不回去,只怕父母都会发觉他今日私自来和轩辕恪相会。   故而他离去之前,犹豫再三,还是和轩辕恪说道:“今日我从家中出来,只说要去书局买些新书,二皇子殿下……”   轩辕恪自然知道他的顾虑,道:“涧清放心,我今日一人在别苑中独酌,只有这满园的芍药为伴。”   宋涧清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轩辕恪一眼,见他正含着笑看着自己的背影,好像无论如何都看不腻一般。心中不知为何只觉得一慌,再也不敢回头,慌忙离开了。   轩辕恪的心腹侍女上前来,看到轩辕恪面上被人掌掴的痕迹,不由得有些为自家殿下不平:“殿下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宋公子喜欢空音大师,又不知道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寻得这把‘引鹤声’来,谁知宋公子却这样对殿下,奴婢当真为殿下不值得!”   轩辕恪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今日的确是我孟浪了,不过,若我不是因为闻到了……”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闻到了什么?”侍女好奇地问道。   而轩辕恪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道:“你去给我拿些紫金和络膏来吧,他这一巴掌当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若是明日出去见人还没消下去,可就会被人笑话了。”   侍女听了,便立刻去寻那紫金和络膏了。   轩辕恪刚刚却是想到自己能够感受到宋涧清的萱潮这件事实在太过重要,便是自己的心腹,也不好宣之于口。   只是……他想到今天宋涧清听到自己能够感受到他的萱潮之后的反应,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加深。   事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好,咔!辛苦了!”屈舒鹤喊了停之后。一旁的小欧忙拿着冰块和手帕冲到了温珩臻的身边,十分心疼地看着他的脸:“温哥?你还好吧?”   在一旁喝水的容翙看到这一幕,莫名有几分心虚。   没办法,屈舒鹤要求十分严格,又不能用替身,又不能借位,只能实实在在打下去。   温珩臻似乎并不在意,还安慰小欧道:“没事,过一晚就好了。”   容翙忽然想起来,之前自己的脸被烫伤,温珩臻送来了和络膏,现在那和络膏还在自己那里,等会儿要还回去才好。   “好了,今天就怕到这里,明天我们任务比较重,既有影视基地的拍摄内容,也还需要到这边来拍摄,大家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走到温珩臻身边:“今天珩臻表现的不错,那句台词改得也很好,我当时还吃了一惊,不过感觉和当时的气氛也算契合,就没有喊停。”   温珩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只是觉得,轩辕恪此时对宋涧清的感情,本来就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否发自本心。”   “不错,”屈舒鹤连连点头,“能说出这段话,说明你是花了心思去琢磨这个人物的。”   而旁边的容翙听到温珩臻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却若有所思。   等回了酒店吃完饭,容翙拿着那一瓶和络膏,敲开了温珩臻的门。   来开门的是小欧,他看到容翙,却很是吃惊的样子:“容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容翙回答得含含糊糊:“来送点东西给珩臻。”   温珩臻听到了容翙的声音:“小欧,让容哥进来。”   等两人进来之后,温珩臻便道:“给容哥倒一杯温开水,然后你就先回去吧。”   小欧哪怕满腹疑惑,此时也一句话不能说,只能依言给容翙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自己离开了。   容翙拿出那瓶和络膏来:“这是你上次给我用的药,我想你今天应该用得着。”   温珩臻笑着接过去:“谢谢容哥想着我,这瓶和络膏的确难得,我也只有一瓶。”   “谢什么,”容翙道,“本来就是你给我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了沉默。   好像自从下午那一个吻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这种奇怪的气氛。容翙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无比焦灼,又暧昧不清,但越是挣扎,却越发现自己陷入沼泽中一般无法挣脱。   他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见温珩臻面前摊放着几本剧本,便道:“你刚刚在背台词吗?”   “没有,”温珩臻道,“刚刚在看今天拍的内容。”   “都已经拍完了,怎么还在看?”容翙好奇道。   温珩臻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是在想,这个时候的宋涧清,这样清高自诩,视权势富贵为禁锢他的金笼。可是后来,他为了轩辕恪,却心甘情愿自己走进了皇宫这一座更大的金笼中。”   不知为什么,容翙听到他的话,忽然心跳如鼓。   温珩臻却似乎未曾觉察他的变化,叹息道:“可是就算是这样,最后启昭帝还是负了他。”   容翙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一些:“你最近,好像对他们一直感慨颇多?”   “如何能不感慨?”温珩臻反问道。“如果宋涧清知道了他最后会落得这个结局,在他临死之前,他会后悔吗?”   “你也说了,他清高自诩,我想,就算是最后,他和启昭帝离心离德,我也相信,他从未后悔爱过启昭帝。他从来,就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啊。”容翙自然是比温珩臻更了解自己饰演的这个角色,“只可惜,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像他这样品行高洁的人,又如何能在皇宫那样的地方存活下去呢?” 第二十章 哪怕那个人……是温珩臻。   温珩臻听完容翙的这番话,忽然问道:“那你呢?”   “我?”容翙有些疑惑,“我什么?”   “如果,你和懋则皇后处在同一个处境,你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吗?”温珩臻问道。   他的话一说出口,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蓦然之间变了。   容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格外烦躁。   问他做什么?假设永远是假设,无论如何都成不了真实。而且他温珩臻又是用什么身份,来问他这个问题呢?   真是笑话!   容翙想要逃避,可是温珩臻的目光太过执拗,让他无处可逃。他在这样的炙热的目光下,便像是着了魔一般,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我不会是懋则皇后,”容翙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得像是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一旦我知道这件事会和我所追求的利益相悖,我便会毫不犹豫地斩断与之有关的一切。”   半晌,温珩臻的声音才在他的耳畔响起。   “我知道了,容哥。”   他的声音十分落寞,但容翙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起身道:“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明天还要早起,你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看也没有看温珩臻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他实在是怕如果自己再慢一点,就会生出诸如对温珩臻不忍的情绪来。   容翙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一个人生出类似的情绪。   哪怕那个人……是温珩臻。   容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按照习惯先去浴缸里泡了泡,然后戴上蒸汽眼罩睡着了。   他原来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谁知一夜无梦,连身都没有翻一个。   到片场时他和温珩臻坐在一起化妆,他在闭目养神,却也听到了温珩臻的化妆师的惊呼:“珩臻你这是怎么了?这黑眼圈这么深,要是再严重点,我用最深色号的遮瑕都遮不住了。”   容翙的心一揪。   然后他便听到温珩臻疲惫的声音:“对不起了王姐,昨天看台词久了点,然后就睡不着了,辛苦你了。”   王姐一边用遮瑕刷给他遮黑眼圈,一边道:“我倒没什么,都是分内事。倒是你,虽然工作要紧,但是身体才是根本啊。”   “嗯,我知道。”   几句简短的对话之后,容翙耳边便没了声响。   其实容翙知道,温珩臻真正的失眠原因,并不是什么台词太多。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们两个人都不会说出口。   等到了拍摄场地,连屈舒鹤都看出了温珩臻的颓丧之色:“哟,珩臻你这是怎么了?”   温珩臻自然是用同一个理由回复了他。   屈舒鹤笑道:“这么努力,今天可要好好发挥才好。”   温珩臻自然是应了。   到了开始拍摄的时间,温珩臻果然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屈舒鹤看着也放心了不少。   “预备,各部门准备,Action !”   一间光线昏暗的内室,轩辕恪坐在一张长案前,漫不经心地将滚水注入茶盏中。他面前站着一个内侍,长相平凡,气质也毫无引人注目之处。若是将他放在这宫中的内侍堆里,只怕立时就找不到这个人了。   “最近太子宫中,可有什么异动?”   那内侍卑躬屈膝,神色十分恭敬:“回禀殿下,太子宫中一切如常,只是……”   “有什么话便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最近,皇后娘娘常召了宋家那位公子进宫,说是病情好转,喜欢听宋公子的琴音。只是那宋公子进了宫,却只让太子陪着那宋公子,或是品画,或是奏乐,或是赏花,或是听曲。有时还会让宋公子在宫中小住。”   轩辕恪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她还是没有死心啊。”   那内侍说话分外谨慎:“若只是这些,奴才也不必多嘴了。只是奴才偶然得知。每回宋公子来,皇后娘娘便会在宋公子的茶水点心、甚至饭食中,加入一种无色无味的粉末……”   轩辕恪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你说什么!那药是什么?”   那内侍道:“奴才趁人不备偷偷取了一些粉末,去太医院找可靠的太医看了,说,这倒不是什么伤身的东西。乃是上好的药材配成,专门用来给那些还未经过酴醾期的坤泽所用,让用药的坤泽的酴醾期早日来临……”   听完这番话,轩辕恪一句话也没说,但手里紧握着的茶杯却已经出现了裂痕。   屋内落针可闻,良久,轩辕恪才冷笑道:“他们母子,当真是好手段呢!”   说罢,他又嘱咐那内侍道:“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用做,就盯着皇后宫中。一旦发现他们要对宋公子下手,就立刻来回我。若是迟了一点,宋公子伤到了一根毫毛,你的人头也就别想要了!”   那内侍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领命!”   宋涧清这段时间,也过得分外不痛快。   皇后日日宣召,偏偏还推脱不得。若稍有不悦,父母亲便是长篇累牍的训斥。只是进了宫,面对过分亲近的皇后,以及神色阴沉长时间都说不了几句话的太子,宋涧清也实在是腻味。   这日,他又被皇后宫中的内侍宣召入宫,说皇后凤体有恙,要他入宫侍疾。   宋涧清只觉得荒谬。   皇后不适,侍疾的可以是后宫妃嫔,也可是各宫的皇子皇女,让他一个没名没分的宫外人去,又算是什么?   只是他就算内心再不满,也只能跟着内侍进宫了。   到了皇后宫中,却见皇后正和一群妃嫔在喝茶说笑,半点也没有身体不适的模样。宋涧清行完礼,皇后便招手道:“涧清来了,今日本宫得了上好的蒙顶甘露,记挂着你喜欢,便让人宣你进宫来尝尝。”   宋涧清只觉得奇怪。   说是皇后身体不适,来了皇后不仅什么事情都没有,还说让他进宫来喝茶?   可是内侍宣错了旨意?   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还没等宋涧清想明白,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已经端了一个锦杌来,请他坐到皇后身边去。   就有妃嫔笑道:“果然是皇后娘娘疼娘家的侄儿,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宋公子。”   皇后微微地笑,意有所指:“一点茶叶算什么?日后若是能天从人愿,涧清的福气还大着呢。”   妃嫔们自然都是知道宋涧清“天生凤命”这件事的,听到之后都“吃吃”地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看着宋涧清互相交头接耳。   宋涧清心里很不舒服,可是这种场合,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这时宫女给他端了茶来,宋涧清揭开茶盖,眉头便一皱。   他在家中也常喝蒙顶甘露,只是这味道,似乎不大对?   宋皇后见他端着茶盅半天不动,便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涧清,可是这茶不合你的口味?听陛下说,过段时间上贡的太平猴魁也该到了。若是这茶不合你胃口,不如,下次本宫再传召你入宫?”   要是再因为喝这劳什子茶入宫,宋涧清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他忙喝了一口,才道:“回禀娘娘,清只是觉得这茶实在是好,才多品了一会儿。”   皇后这才高兴起来:“你若喜欢,我便让人赏些让你带回去。”   宋涧清忙起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好不容易忍着不适喝了大半杯,这时有妃嫔起身道:“娘娘和宋公子一定还有话要说,妾身就不打扰娘娘了。”   妃嫔们三三两两都走了之后,宋皇后便道:“太子呢?让人去看看,太子可曾下朝回来了?若是回来了,便让他来和本宫还有涧清一起用膳。”   宋涧清本想起身告辞,但是他刚起身,只说了一句:“如何好劳烦太子殿下……”   话还没说完,宋涧清只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然而宋皇后却没有一点意外,反而对身边的宫女道:“来人,将宋公子扶起来,让他去本宫后殿休息。”   宋涧清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那几个宫女却力气大得很,一下就把他扶了起来。宋涧清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对准宋皇后,却发现她嘴角噙着笑,像是看着掉入了自己陷阱的猎物一样。   “宋公子在本宫宫中突然进入了酴醾期,太子立刻就到,想来和太子结契之后,涧清便可以喊本宫一声‘母后’了。”   宋涧清听了她这句话,只觉得又惊又怒,却什么话都不能说出口。   中计了!   那杯蒙顶甘露!   宋皇后先是将自己传召入宫,然后特意宣了一大群后宫妃嫔。让自己放松警惕,喝下那杯加了料的蒙顶甘露。此时此刻,自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涧清看着自己面前慈眉善目的皇后,心中愤恨无比,他虽然不想嫁给太子,但是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姑母。只是,就是这个自己的嫡亲姑母,却用这样下作的计策算计自己!就是为了她儿子的皇位!   宋涧清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腥甜的铁锈味让他清醒了不少。而宋皇后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怜悯。   “不要挣扎了,涧清,这乃是禁宫中的药。除此之外,你每次来宫中所吃下去的东西,都有让你的身体提前进入酴醾期的药粉,今日,你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第二十一章 “我没有办法。”   说完,宋皇后便对扶着他的几个宫女道:“来人,将他扶到后殿去。守在殿门外,不许走漏任何消息。要是有什么差池,小心你们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宫女们齐齐应“是”。   宋涧清昏昏沉沉地被带到了后殿,被宫女们放在一张紫檀木拔步床上。他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连抬起眼皮都觉得分外困难。   不行……宋涧清的心中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决不能让宋皇后得逞!   他用尽力气掐着手心,看到床内挡板上放着一对瓷瓶,然后一抬手,将其中一只瓷瓶打翻在地上。   “哗啦”一声,瓷瓶应声而落。宋涧清在床上艰难地挪动自的身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滚了下去——   他的后背正好落在一地碎瓷上,刺骨的疼痛感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宋涧清咬着牙,攒足力气坐了起来,然后抓了最大的一块碎瓷在手心里。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努力吸气呼气缓解后背的疼痛感,一边等待着太子的到来。   轩辕怀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宋涧清衣衫凌乱,面色潮红,地上全都是碎瓷,怎么看怎么怪异。   “想必你已经知道自己是什么处境了,却还这样挣扎,你这性子,当真说不上驯善。”   宋涧清冷冷一笑:“既然表哥觉得我品行不足以当太子妃,不妨现在就出去告诉姑母。让姑母另寻品行出众的人来当这个太子妃。”   “罢了。”轩辕怀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绕过一地狼藉,蹲下身来,捏着宋涧清的下巴道,“虽然性烈如火,但是这大启,除了你,没有谁的身份,会更适合当这个太子妃。”   宋涧清只觉得身体滚烫发热,随着轩辕怀的靠近,连呼吸都愈发紊乱了起来。   轩辕怀显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捏着他下巴的手越发用力:“是不是觉得自己更加难受了?今日母后给你用的药,乃是‘怯春寒’,是禁宫之中的暖情之酒。上回,便是在母后宫中,你便当着崔贵妃母子的面拒绝了母后的好意。如今,孤和母后,自然不会有让你再拒绝的机会。”   “殿下!”宋涧清羞愤难当,“就算你不顾及我父亲乃是你的舅父,你也不顾及陛下的心意了吗?若是陛下知道你和皇后用这样的下作伎俩逼迫于我,陛下会如何想?”   “舅父?”轩辕怀嗤笑一声,“若说这世上谁最希望你早日成为孤的人,那必定便是舅父了。至于父皇,你今日是在母后宫中突然进入了酴醾期,那么多妃嫔皆是见证,何来逼迫之说?”   到了现在,宋涧清才真正觉得绝望起来。   原来宋皇后母子什么都算计到了,就等着自己中计。   想到这里,宋涧清面上露出惨然之色,他伸出手,将那片碎瓷放在自己颈间。   “既然皇后和殿下事事都算计到了,那么清今日,也只能血溅三尺,才能在这皇后殿中,保全自己了。”   轩辕怀没想到宋涧清宁死都不愿意嫁给自己,面上闪过诧异之色。然后才道:“你又何必这样执着?便是今日孤不碰你,但是宫中人尽皆知,是孤伴你度过了你的酴醾期,你除了嫁给孤,还能嫁给谁?”   他话音还未落,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还有宋皇后惊恐的叫声:“轩辕恪!你今日持剑闯入皇后殿,你是不要命了吗?来人!给我拦下他!”   轩辕怀面色一变,急忙走到门口,他刚想开门,那门便被轩辕恪从门外踢开了。   轩辕恪披着一袭白色披风,手中长剑寒光凛凛,颇有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而苦苦支撑的宋涧清看到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轩辕恪!”轩辕怀厉声道,“佩剑闯入皇后殿中,见孤而不拜,你这是要造反吗?”   轩辕恪却没有理他,直接走到宋涧清面前,然后解下披风,严严实实包裹住了他。   “造反?”他冷笑了一声,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轩辕怀,“我朝律令,以药物诱使坤泽进入酴醾期,并与之结契者,诛三族,犯者于菜市口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皇兄,这个,不用臣弟说,你也知道吧?”   因为坤泽的特殊体质,一旦与乾元结契,此生此世都无法避开这个乾元的影响。因此自古以来,就有大量坤泽,因为蓄意谋害,而不得不嫁给强迫自己的乾元。而历经数朝数代之后,为了保护坤泽,各朝律令都严禁此事。一旦发现有人胆敢违此律令,其处罚力度,只在谋反之下。   “我倒是不知道皇兄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在皇宫之中给坤泽用这种药物!”轩辕恪看着狼狈无比的宋涧清,此时是动了真怒,“不妨告诉皇兄,我如今手上,不仅有你给宋家公子下禁药的证据,还有皇后宫中宫女给宋公子的茶里下房中暖情之药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皇兄要是要追究我闯入皇后殿中之罪。那我们就现在去父皇面前,将今日之事都分说清楚!”   轩辕怀见他毫不示弱,心里面怒气翻腾,宽大袍袖之下手紧握成拳,却毫无办法。   若是让父皇知道他犯了这种大罪……就算父皇为了自己太子的声誉不会问罪,但是心里面会如何想?宋皇后早已经失宠,宫中崔贵妃势大,他不能再失去父皇的欢心!   今日之事,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轩辕恪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罢了,让他们走。”轩辕怀深吸一口气,对上宋皇后焦急的目光,示意她稍安勿躁。“孤不追究你今日之罪,今日之事,孤就当没有发生过。但是,你要将手里那些人证物证,都交给孤和母后处理。”   既然今日之事已经不成了,趁机除掉那几个崔贵妃埋在皇后宫中的眼线才好。   “既然如此,自然是但凭皇兄处置。”轩辕恪打横抱起宋涧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马车上,宋涧清半躺在轩辕恪怀里,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却还是气若游丝地对轩辕恪道:“今日之事……多……多谢……殿下了……”   轩辕恪握住他的手,只觉得心疼:“你别说话,宫城离我的别苑并不远,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他将自己的手从宋涧清后背抽出来,赫然发现宋涧清背后有血,眼神一暗,将披风小心翼翼抽出来,却发现宋涧清的后背上,成片成片都是渗出来的血迹。   “来人!”他神情凛冽,吩咐外面的小厮,“再去请几个医术精湛的医女来,要快!”   到了将离别苑,轩辕恪不假他人之手,将宋涧清抱到了自己的卧房。太医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快去看看,我瞧他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轩辕恪心中焦急,虽然他赶去的恰是时候,但宋涧清定然是已经被药物折磨多时了。   太医进去之后,没过多久便出来禀告:“殿下,宋公子是被药物引发酴醾期的,这不打紧,坤泽都会经这一遭。只是,宋公子还中了一种叫做‘怯春寒’的药,这种药如果不得到乾元的安抚,是不会平息,只是如今……”   “好!咔!”屈舒鹤喊了咔之后,拍摄场地的人都放松了下来。特别是容翙,为了演出面色潮红的效果,这么热的天,他只要没拍戏,都把自己裹在羽绒服里。   屈舒鹤却没有半分放松的意思,让他们两个都坐在床边给他们讲戏:“待会儿拍这个临时标记的过程呢,就借位拍好了。容翙那时候是在昏迷状态,这个不用多说。珩臻你却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若是在以前,容翙和温珩臻拍这样的亲密戏份,心中不会有半分异样的感觉。只是现在,他却下意识看向温珩臻,却发现温珩臻也在看着自己。   两个人目光相触,又很快分开了。   “好,123准备,Action!”   “好了,你别啰嗦了,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   太医也是一脸为难:“须得有个乾元给宋公子一个契印,这样才能解了他体内的药性。而且必须得快,若是时间一长,只是一个契印都解不了了,须得彻底结契才行……”   轩辕恪听到这里,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卧房之内,医女刚刚给宋涧清清理完背上的碎瓷片,又上了药。轩辕恪看着沉睡的宋涧清,道:“你们都下去吧。”   医女都退下之后,轩辕恪坐在宋涧清身边,见他因为药性滚烫潮红的脸,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今日当真不是我有意冒犯,你若觉得心中有气,那么醒来之后打我骂我都好。只是现在,我却是要冒犯你了……”   “涧清,就像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皇兄算计你一样,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躺在这里,或者……去找另外一个乾元给你契印。”   “我没有办法……尽管我自己也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第二十二章 但是,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   “停!”屈舒鹤从监视器前站起身来,有些不满地说道,“珩臻,在这里的时候,轩辕恪的情感是犹豫的,他的理智担心自己和宋涧清的纠缠会越来越深,但他的内心却无法阻止自己想要救宋涧清于危急关头。我觉得这里他的情绪应该很好理解,但是你的表现,怎么说呢,让我感觉就像非常的痛苦一样,你要知道,现在的你是轩辕恪,作为轩辕恪,这种痛苦从何而来?”   温珩臻也站起来道:“对不起屈导,是我理解错了。”   屈舒鹤又坐了回去:“行吧,各部门准备,再来一次。”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场戏,拍了四五次,屈舒鹤都不满意,到最后甚至整个剧组都停了下来。屈舒鹤亲自拿着剧本,掰开了揉碎了给他反复讲解,可是就算是这样,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屈舒鹤还好,他本来就是个要求分外严格的人,以前也不是没有为了拍一场戏花了整整一天的先例,可是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都有些不耐烦了,但碍于屈舒鹤的原因,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但温珩臻自己也因为这几次三番被喊“咔”弄得束手束脚,屈舒鹤越不满意,他对自己的表现就越没有信心,而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屈舒鹤自然是更不会满意。   “咔,还是不行。”   小柏拿着羽绒服,上前裹在容翙身上,有些担心地看着已经满头大汗的容翙:“容哥,这样下去你身体不会出问题吧?”   容翙为了让自己面色潮红的效果看起来更真实一些,特意带了件羽绒服来,现在差不多已经裹在身上几个小时了。   “我没事,”容翙又吃了几粒薄荷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屈导正不高兴呢,别给他添事情了。”   小柏不由得抱怨道:“就这么一场戏,反反复复折腾来折腾去,别人就算了,容哥你真是受大罪了。”   容翙示意他小声一点:“别说了,以前拍戏也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事情。”   屈舒鹤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容翙,随口说道:“就算不为了别人,为了容翙这次你也一定要把这条给过了。他再这样这么热的天穿一件羽绒服,等会儿就中暑了。”   温珩臻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容翙的处境,眼中浮现出愧疚之色:“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不知道是对屈舒鹤说的,还是对容翙说的。   或许是屈舒鹤对温珩臻说的最后那句话终于起了作用,这一次,温珩臻终于没有被喊停了。   “我没有办法,尽管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轩辕恪眼中满是纠结之色,面上神色翻腾,过了许久,他似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们的面前的拍摄设备在机位上静静运作着,记录着镜头前发生的一切。   容翙闭着眼睛,感受到温珩臻将自己半抱起来,轻柔地将自己的长发撩起,低下头,作势在自己后颈的腺体处咬了下去——   当然不会真咬。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容翙在羽绒服里裹久了的原因,随着温珩臻的唇离他的后颈越来越近,容翙浑身的血液都好像一瞬间涌向自己的心脏,那种难以言喻的刺激让容翙不由自主想要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可是他被温珩臻牢牢地抱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   这种感觉……真的太奇怪……   容翙只觉得自己在温珩臻的怀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期延长,而本来就非常磨人的刺激因为感官的无限放大更加明显,容翙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却依然无法阻止自己溢出几丝呻吟……   “好!咔!这场过!”屈舒鹤的声音仿佛是从天外传来,但不亚于佛语纶音,他几乎是立刻从温珩臻怀里挣脱出来,像是逃避什么一样。   而温珩臻看着容翙慌张无比的背影,若有所思,唇边有了淡淡的笑意。   “好的,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啊。”好不容易把这段拍完,屈舒鹤也觉得有点累,“等会继续。”   小柏给容翙找了一个稍微凉快一点的地方,将折叠的靠背椅放好,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容翙也实在累了,只是躺在椅子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又回到了温珩臻的怀里,他被他紧紧抱着,呼气的气息暧昧无比地摩挲着他后颈的腺体……   容翙猛地坐了起来,满脸烦躁。   “怎么了?容哥?”小柏诧异地问道,他跟了容翙这么久,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容翙这般焦躁不安的模样。   “没什么,”容翙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卫医生,但又不惊动元姐呢?”   小柏吓了一跳:“容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容翙忙道,“只是想要开一点药,你也知道,元婧工作那么忙,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她烦心。”   小柏这才安心下来,想了想道:“我有卫医生的微信,到时候我推给你吧。”   “好,”容翙这才放下心来,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有了抑制针剂,今天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应该也会少很多吧。   小柏见他心情好了,自然也很高兴。又递过去一杯他最喜欢的苹果奇异果果汁:“容哥你尝尝看,我今天早上榨的,一直放在房车的小冰箱里冰着。”   休息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剧组继续拍摄。   “珩臻和容翙你们表现好一点啊,争取一次过,大家好早点去吃饭。特别是珩臻,可千万像刚才那样了。”   片场里哄笑一片,温珩臻却神情自若:“不会了,屈导你放心好了。”   “好,那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宋涧清睁眼睛,只觉得依然昏昏沉沉,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他头顶上是一顶细葛素帐,轻笼如烟云一般,一看就不是凡品。细葛乃是贡品,等闲人是无法享用的。不过,这并不是皇后殿中床上所挂的,那他现在应该已经不是在皇后宫中了。   宋涧清心中微定。   他想要转过头去看看自己所处的房间,却感受到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   “嘶——”他痛呼出声。   这声音惊动了一旁的轩辕恪,他起身走到床边,看着宋涧清,眼神关切。   “你睡了快一个时辰了,可算醒了。”   陷入昏迷之前的记忆慢慢复苏,宋涧清想起在皇后殿中,自己绝望至极的时候,轩辕恪如同从天而降,救他于危难。想到这里,宋涧清挣扎着起身,想要给轩辕恪行礼道谢。   “今日之事,若是没有二殿下,还不知道我要落到什么境地去……今日二殿下之大恩,清铭感五内。”   轩辕恪怎么会让他起身?忙扶着他道:“你别动,你今天被下了药,又受了伤。加上又进入了酴醾期,可得好好休息才好。”   说完,轩辕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面上的神色有些为难。   宋涧清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看得明白,便道:“殿下想说什么?”   轩辕恪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无论怎么样都是要给宋涧清交代清楚的,狠了狠心便道:“是这样,因为……他们给你下了药,那药性凶猛,若是没有乾元的契印,你是万万熬不过去的,当时情况紧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给了你契印……”   他原以为宋涧清会不可置信,无法接受,谁知宋涧清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他只是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当时殿下事急从权,也是应该的,何况殿下宁可置自己于险境也要相救于我,我还要感谢殿下。”   “你不生气吗?”轩辕恪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为什么要生气?”宋涧清反问道。   他冷笑了一声:“今日设毒计陷害于我,给我下药的又不是殿下,而是皇后母子,我为什么要因为殿下救了我而责难殿下呢?只是,这两个人,就算如此折辱于我,我却不能有半分反抗,当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这里,宋涧清又想到:“只是,我还是不明白,殿下如何会在那个时候那样恰到好处的出现?我想,这绝不可能是偶然,那么,就是殿下一直在盯着皇后宫中的动静了吧?”   说到这里,轩辕恪又沉默了下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和宋涧清说。   当时他只知道宋皇后在给宋涧清的吃食里加了让他酴醾期提早到来的禁药,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宋皇后尽然这样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宋涧清的茶里加入‘怯春寒’这样暖情的药!   他原来的谋划,是想哪一天拿着自己眼线在皇后宫中找到的证据,去告诉宋涧清,让他对自己更增好感,同时也更加憎恶宋皇后母子。   谁知就是这样的谋算,将宋涧清置入了那样的险境里!   今日从皇后宫中抱起浑身抽搐的宋涧清的时候,轩辕恪真是恨不得一剑将宋皇后母子捅个对穿。但是,他更恨的,却是他自己!   若是他早些将这件事告诉宋涧清,宋涧清又何至于会被这样算计? 第二十三章 “莫非是自己想要娶他?”   宋涧清何其聪慧,见轩辕恪神色,自然是能够猜出几分。   这时候有侍女端了药上来,奉于轩辕恪:“殿下,宋公子的药熬好了,是用来解宋公子体内余毒的。太医嘱咐,让宋公子醒来就尽快喝下去才好。”   宋涧清接过药碗,用汤匙缓缓搅动棕褐色的汤药:“殿下是否早就知道,宋皇后之前在我每次去皇后宫中的时候,给我的茶水点心中下药的事情?”   “……”轩辕恪眼睛猛地睁大,直直看着宋涧清。   “其实也并不难猜,”宋涧清自嘲地笑,“殿下来的时间这样巧,仔细想一想就知道其中关窍。我猜测殿下最开始也是想用这件事和我交换些什么东西吧。只是你和我都万万没想到,宋皇后会将这件事情做得这样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殿下也无需为此事自责,”这是宋涧清的真心话,“殿下若早就将这件事告知我,自然以为我能够躲开宋皇后的暗算,便也不会继续派人盯着皇后宫中的动静,也就更不可能在今日危难之时将我救出囹圄了。”   他倒是看得透彻,轩辕恪想。   不过宋涧清这番话,的确减轻了轩辕恪心中的愧悔。   “而且,就算我小心翼翼提防又有什么用?”宋涧清抬手,饮尽了碗中的苦涩汤药,“宋皇后当真已经失心疯了,看她今日的架势,若是我没有喝那杯蒙顶甘露,只怕她也会让人直接给我灌下去。”   轩辕恪不语,但是他清楚,宋涧清说的是实情。   “所以,殿下无需有任何自责之意,”宋涧清嘴角自嘲的笑意越来越深,“就如刚刚殿下向我陈情的契印一事……我心中想的,便是,若是其他人,还不如是殿下。”   他说完这句话,眼神便直直看着轩辕恪,眼神中一片坦荡。   而轩辕恪却因为这一句话,呼吸一窒。   他缓缓抬头看向宋涧清,萦绕在两人之间的,是越来越浓郁的芍药花的香气。或是是因为刚刚给了宋涧清契印的原因,他此刻忽然很想将宋涧清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掠夺这个坤泽的一切,或者,更阴暗不可见人一些,在他对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彻底将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好在轩辕恪还是有理智的,他嘱咐了侍女几句,让她们好好照顾宋涧清,然后便离开了。   到了日暮十分,他安排马车送宋涧清回宋府。   “今日在皇后宫中,我允诺了皇后和太子,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我知道,这件事情是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回到宋府,你也只能守口如瓶。”   轩辕恪站在宋涧清面前,见他低头不语,便上前为他整理披风:“如今太子依然受父皇宠爱,许多事情,连我和母妃都只能退让……你……”   “我知道,”宋涧清抬起头来,“殿下今日为了我,只怕是费尽心机,也折损了不少人手。今日之事,我不会透露出去一个字的。”   轩辕恪想起今日折在太子手中的几个细作,心中也并不是不可惜的,只是面上未曾透露分毫,温言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送你回去的人是宫中的侍卫。你的父母想来也不会生疑。”   宋涧清深深看了轩辕恪一眼,在落日熔金的暮色中,像是缠绵,又像是不舍。   可是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回身上了马车。   之后的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呢?   轩辕恪只记得,自那件事之后,他和宋涧清的往来便格外频繁了起来。他依然分不清自己对宋涧清朦朦胧胧的心意里有几分真心。却花尽了心思去打探宋涧清的喜恶,并举博陵崔氏全族之力去满足他。每次看到宋涧清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就会感觉到从未感受过的的真切的喜悦。   出生在皇家,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勾心斗角,你死我活。而宋涧清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如同山涧清泉,洗濯了轩辕恪心上的肮脏污秽,也只有和宋涧清在一起,他才能感受到作为一个人活着,最简单也自在的乐趣。   他已经记不清那是哪一天,却还记得那个时候,在满园芍药盛开之时,莺啼燕转、春光如许间,宋涧清站在他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吻了上来。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满园争奇斗艳的芍药,都比不上他怀里正抱着的这一窠。   轩辕恪毫不犹豫地揽住了宋涧清的腰身,更深地吻了回去。   从那日起,宋涧清对他而言,再不是那个初见之时,他想的,会嫁给他皇兄的坤泽。   从那日起,轩辕恪的雄心壮志里,便多了“宋涧清”这三个字。   这天下!他要!这有着“天生凤命”谶语的坤泽,他也要!   而轩辕恪自然也问过,宋涧清那样反抗过嫁给太子,又如何会对他动情?   而他现在还记得宋涧清回答他时面上狡黠的笑意:“宋皇后和太子乃是以势相逼,我又如何会应允?而殿下嘛,不仅以情相诱,还以身相许。我又如何能不动心?”   想到这里,轩辕恪不由得笑了。   只是想到刚刚母妃和他说的那些话,轩辕恪的神色又沉重了起来。   “咔!好,到现在为止,轩辕恪的回忆到此为止了。”屈导喊了停,“珩臻你休息一下,等会儿是你和太子的对手戏。”   说是休息,其实温珩臻也一直在对台词,而容翙今天是真的没有戏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轩辕恪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他身后的内侍小心翼翼问道:“信王殿下,有什么吩咐?”   轩辕恪想了想道:“去东宫。”   东宫内,轩辕怀知道轩辕恪来了,倒也不是很意外:“今日倒真是稀客来了。”   轩辕恪恭敬地向他行礼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轩辕怀神色慵懒:“你们都下去吧,孤和信王好好说说话。”   等内侍和宫女都退下之后,轩辕怀才道:“行了,现在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做这副模样。”   轩辕恪神色沉静:“皇兄是太子,太子是君,臣弟是臣,礼不可废。”   轩辕怀大笑起来,可是没笑多久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苍白消瘦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轩辕怀问道。   “臣弟的确是有事要求皇兄?”   “哦?”轩辕怀挑眉,“说来听听。”   轩辕恪尽可能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谦卑一些:“既然殿下对宋公子无意,不如回禀父皇,让父皇另外择人为太子妃。”   轩辕怀见轩辕恪在自己面前这样卑躬屈膝的神态,一时之间只觉得畅快至极。   “孤什么时候说了,孤对宋公子无意了?”他慢条斯理说道。   轩辕恪果然如他所想,露出诧异的神色来。   “可是就算皇兄对他有意,皇兄忘了几年前在皇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了吗?宋公子哪怕被逼到那样的境地,也依旧不肯从了皇兄。既然宋公子这样抗拒,皇兄就算娶了他回来,别说琴瑟和谐,只怕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既然如此,皇兄又何苦呢?”   “哦,你不说,孤还真是忘了几年前的事情,”轩辕怀的神色阴鸷,“那时你应承了孤,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可是没过多久,父皇就以母后病弱为由,命她在宫中静养,形同软禁。而崔氏在宫中独揽大权,位同副后。这些,想必都是你的功劳吧?”   轩辕恪神色不变:“皇兄多虑了,这些后宫之事,臣弟又如何能插手?”   “既然你也说了是后宫之事,那孤挑选太子妃的事情,就不是后宫之事了?”轩辕怀反问道。   “太子是国之储君,乃是天下之根本,太子选妃之事,自然是国事。何况,臣弟也只是担心,皇兄日后和太子妃感情不睦,若是迟迟不能诞下嫡长子,只怕父皇也会担心的。”   轩辕恪知道,轩辕怀此时最迫切的,便是子嗣之事,故而特意用这件事来劝轩辕怀。   “感情不睦又如何?”轩辕怀看上去毫不在意,“就算他清高,看不上太子妃的尊荣,但是,只要他宋涧清活着一天,背负‘天生凤命’谶语这一天,他无论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嫁给孤。”   “所谓‘天生凤命’的谶语,无非都在父皇信与不信之间,有什么会比一个实实在在的嫡长子更重要?皇兄怎么会想不清楚这其中关窍?”   这一番话轩辕恪说的可算是推心置腹了,若是太子真的有了嫡长子,轩辕恪和崔贵妃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而轩辕怀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   “皇弟这样费尽周折想要我打消娶宋涧清的念头,不会是那次英雄救美之后,对他情愫暗生吧?可是,就算我不娶他,他身上背负着这样的谶语,日后也只能在青灯古佛面前孤寂一生,你难道就希望他年纪轻轻就过这样的日子?还是,你说这么多,都是虚晃一枪,你不让我娶他,莫非是自己想要娶他吗?” 第二十四章 “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轩辕恪面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皇兄说笑了,我和宋公子不过数面之缘,这种说法未免也太过荒谬。”   而轩辕怀深深地来看了他一眼,也不点破,片刻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面上又浮现出像是逗弄着已经掉入陷阱之中的困兽一样的神情:“噢,既然如此,那你今日所求,纯粹就是因为同情宋涧清要嫁给孤这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这话就太重了,轩辕恪只得立刻跪下,俯身行礼:“臣弟不敢。”   轩辕怀任他跪着,也不点破,只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你并无此意,那也须得知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宋涧清乃是天生凤命的谶语人尽皆知,你这样插手他的婚事。若是让有些小人得知后暗中作祟,说是你想要得到这个天生凤命的坤泽,进而染指皇位,那就不好了。”   轩辕怀这番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轩辕恪深吸一口气:“皇兄言重了,臣弟绝无此心!”   轩辕怀抚弄着自己手指上的羊脂玉扳指:“有没有这个心,本来就不是嘴上说说就可以得知的。”他像是终于逗弄够了轩辕恪,抬起头来道:“好了,说这么久的话,孤也乏了。你先退下吧。”   轩辕恪满腹的话无法言说,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行礼告退。   从东宫之中离开,轩辕恪的情绪明显更差了,内侍看得分明,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轩辕恪却没有心思注意他,他正在回想着自进入东宫之后,轩辕怀的每一句话。   他冒险去向轩辕怀进言,想要打探一番看看能不能劝轩辕怀打消迎娶宋涧清的想法,可是轩辕怀却像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意图一般,话里话外都在折辱于他。轩辕恪对这些倒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他现在愈发确定的一点便是——   太子,是当真知道他和宋涧清有情了。   一想到这里,轩辕恪不由得心乱如麻。   如果太子和宋皇后一样,不管不顾将这件事闹了出来,那么于他和宋涧清,不,是于他和他身后的博陵崔氏,甚至陇西独孤氏,于宋涧清背后的宋氏,都是……   灭顶之灾。   轩辕恪深深呼出一口气。   事情未必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太子自幼被立为储君,心机谋略自然不可和宋皇后相比,他今日敢向自己说出这些事,背后必定还另有谋算。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府和谋士一起,好好商量该如何应对太子接下来的动作。   但是,只要一想到宋涧清,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痛了起来。   屈舒鹤看着监视器里温珩臻面上深切的痛色,满意地点了点头。   “涧清……”   他的涧清。   轩辕觉从来没有想到过,宋涧清那样一个谪仙一样清冷淡然的人,在情之一字上,却是如赤子一样炽热纯粹。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总是让轩辕恪觉得,他是在看着自己的星辰日月,天地人间。   这样一个人,轩辕恪又如何舍得负他?   一想到这里,轩辕恪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右手直直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宫墙之上,力道之大,让他的右手一下就见了血。   一旁的内侍不由得惊呼道:“殿下!”   “好!咔!珩臻的表现不错。”屈舒鹤喊了咔之后,小欧忙上前,给温珩臻用水洗干净温珩臻手上血包里流出来的血。   温珩臻洗干净手,虽然流出来的血是假的,但是刚刚那一拳却是用了十足的力气砸下去的,现在他的肩膀还被震得发疼。   他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和屈舒鹤一起坐在监视器前正说话的容翙。后者正认真听着屈舒鹤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可是尽管如此,温珩臻只要看着他,就好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无论多累多苦,都会好过许多。   或许是他看得太过专注,容翙从监视器前抬起头来,和他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温珩臻只觉得嘈杂喧嚣的片场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他眼里只有容翙,和容翙看向自己的目光。   可是容翙却并没有和他对视多久,他侧过头,和屈舒鹤说了几句什么,便离开了。   容翙回到酒店房间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和卫医生进行了视频通话。   “卫医生,”简单的寒暄之后,容翙便直接进入了主题,“我想让你帮我开一个抑制针剂购买许可,可以吗?”   抑制针剂的使用虽然已经非常普遍,但为了避免被滥用,所以购买抑制针剂,都需要医生开的许可证明。   “……”卫医生似乎是有些惊讶,“怎么,是信息素过滤器都没有起到阻止高基因和信息素匹配者对你的影响吗?”   “似乎是这样,”容翙有些无奈,“还是偶尔会有一些异常状况发生,我担心在剧组到时候发生什么事,所以还是提前预备抑制针剂比较好。我在这边没有相熟的医生,也只好拜托您了。”   他说完之后,卫医生却许久未曾说话。   容翙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是开个最普通的抑制针剂,卫医生为什么会为难成这样?   “卫医生?”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卫医生的确像是很头疼,“有些事情,其实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体内注射进去过致死量的毒.品,几乎已经将你的腺体功能全部损坏,你现在虽然看上去和平常人呢一样健康,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如果注射抑制剂,会对你已经病变的腺体造成什么样的刺激。抑制针剂我不是不可以给你开,只是,我必须要告诉你,最坏的结果。”   容翙倒吸了一口凉气。   半晌之后,他才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卫医生苦笑道,“之前也有Omega注射毒.品致死,没有抢救过来,也有活过来的,但是下半生只能活在疗养院的病床上。像你这样,因为得到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疗技术所以能够恢复成现在与常人无异的,如同凤毛麟角。”   容翙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也就是说,谁也不能保证抑制针剂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负面效果。那是不是也能反过来推断,或许我打完抑制针剂之后,会没有任何负面效果呢?”   “很难说,”卫医生道,“或许你打完抑制针剂后果和普通的Omega一样,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但是,为了你的健康考虑,不要轻易尝试。”   “那你给我开许可证明吧,”没有犹豫多久,容翙就做了决定。   比起那个薛定谔的定时炸弹,容翙还是觉得,自己会被温珩臻信息素影响这件事,更为严重。   事实上他甚至觉得卫医生会这样夸大其辞,做主要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份特殊,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怕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你不用告诉元婧是我问你要的,也不用告诉她这件事,如果她知道了,我会说是我自己去其他的地方开的。”为了让他安心一点,容翙想了想又补充道。   卫医生欲言又止,容翙也不问他,过来一会儿他才道:“其实,如果是连信息素过滤器都阻拦不了的基因高度匹配者,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试着和对方接触一下。这样的几率是非常非常稀少的,一般来说有这样高的匹配值,双方是会不自觉的就被对方吸引。最主要的是,根据一些相关文献的研究,对方的信息素其实能很好地安抚你病变的腺体,甚至可能起到治愈的作用。这难道不比用抑制针剂要好吗?”   容翙想起那几次自己在温珩臻身边特殊的感受,知道卫医生说的没错。只是许多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   他和温珩臻的身份,就注定他们没有办法像普通人那样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我知道,谢谢卫医生,您给我开抑制针剂的证明吧。”   卫医生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嗯,我等会儿把电子处方发在Ao管理系统的app上,你早点休息。”   Ao管理系统是国内每一个Alpha和Omega都需要实名注册方便国家管理的一个网站,上面会清楚记载每个Ao的出生日期,发情期,抑制针剂使用记录,伴侣和子女的身份。以及相关的医疗记录。随着移动终端的普及,也顺应时势开发了app。   没多久,容翙就查到了卫医生给自己开的电子版抑制针剂使用证明,他让小柏用小柏自己的信息在网上订购了抑制针剂。等小柏离开之后,容翙就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双膝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生活却没有时间让他伤春悲秋,第二天醒来,什么都会继续。   今天容翙有重头戏,来的时候他在房车上都在背台词。到了片场,做好妆造发型之后,屈舒鹤照例给几个演员讲戏,却发现容翙有些心不在焉,提醒了好几次他才好些。   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屈舒鹤没有责备他,反而和颜悦色地问,是不是这几天连轴转,累着了。 第二十五章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关注他了?   容翙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说自己累着了,强自打起精神来:“我没事屈导,您继续吧,是我分心了。”   屈舒鹤一直很关心他的身体状况,虽然听他这样回答,到底又多问了几句才彻底放心。   饰演太子轩辕怀的演员叫做郑临观,和戏内性格阴沉狠毒太子不同,戏外他很爱开玩笑,平时也很会活跃气氛,此时便笑道:“剧组有我一个病秧子就够了,你再生病,我们屈导就真的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大家都哄笑了起来,容翙也不意外,只是他的眼神无意间看到温珩臻,见他虽然面上也有笑意,但是那笑意却明显没有到达眼底。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关注他了呢?   一想到这里,容翙又觉得有些烦躁。   今天主要是要拍剧情中的大场面,崔贵妃的表兄独孤宪于交河城大败高昌军队,高昌国王出城献降。如今独孤宪带领大军班师回朝,于午门献俘。咸锡帝龙颜大悦,封独孤宪为定国公。至此,独孤氏一门两国公,已经风光煊赫到了极致。崔贵妃在宫中,自然更是地位超然。   而容翙的戏份,自然也不轻松。   “好,容翙你先准备一下,我这边和副导演再沟通一下细节。”屈舒鹤一边和负责拍摄午门献俘的B组副导演打电话,一边对容翙解释。容翙便在一边和郑临观对台词。   好不容易等他电话打完,屈舒鹤这才道:“好了,各部门准备哈。”   “1,2,3Actian!”   宋府,宋涧清在许久之后,又接到了宋皇后传召他的旨意。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不是在静养吗?如何又能传召我入宫?”宋涧清有些疑惑地问道。   他的侍女回道:“公子,虽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但是来的却是东宫之中的内侍,想来是太子想要见您,但是为了避嫌,这才说是皇后娘娘传召您吧。”   宋涧清不由得沉思起来。   自从那次宋皇后设计陷害他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宋皇后在宫中闭门静养,崔贵妃在宫中独揽大权。连后宫嫔妃都只能在大节庆时由崔贵妃领着朝见皇后,但实际上也是对着皇后宝座行个礼而已,根本见不到到宋皇后的人。连宋家人都只能逢年过节进宫探望一次。宋皇后几乎就等于被幽闭在了自己的宫中。   自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宋涧清心中大定,觉得轩辕恪虽然说了自己会受委屈,可是说到底,自己也并没有受委屈。而咸锡帝自然是知道了宋皇后母子的所作所为,自己之后……应该不会受那该死的谶语的影响了吧?   之后的几年,乃是宋涧清觉得,他人生中活得最快活的时候。   不用担心自己的命运被一句莫名其妙的谶语所掌控,而自己身边,又有知他懂他爱护他疼惜他的人……   宋涧清一直觉得,这样的时光,会一直继续下去。   “公子,太子殿下派来的内侍可是说了,若是见不到你的人,便会亲自去请夫人来劝公子了。”侍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宋涧清反而镇定了下来。   宫中有人来传旨,那必定会惊动宋平章和莘氏,此刻说不定莘氏已经往他这边来了。   “给我换衣服吧,”宋涧清深吸一口气,吩咐侍女道。   他猜得没错,刚换了衣服,莘氏就进来了。   “娘,”宋涧清给莘氏行礼,莘氏忙道,“我儿,快起来。”   见宋涧清已经换了衣裳,莘氏便道:“太子的内侍还在外面候着,娘有几句话,还须得嘱咐你。”   宋涧清垂首,并不看她:“娘请说。”   知子莫如母,宋涧清的心思,莘氏又如何不清楚?只是一边关乎家族安危,一边又是自己心爱的幼子的百般不愿,夹杂在这中间,莘氏这几年人都老了许多。   “清儿……娘知道,你对太子无意,可是清儿,如今独孤氏在朝中风头无两,太子本就式微,如今更是被信王一党打压得抬不起头,若是你再不愿意……”   宋涧清抬起头来,冷声道:“太子式微,又关我何事?太子不想着如何勤勉于国事,却一心想用一个坤泽来保全他的太子之位,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关你何事?就凭是皇后娘娘给宋家带来这泼天的富贵,就凭只有太子继位,我们宋家这富贵才能长长久久流传下去!”   宋平章从门外走进来,显然在外面已经都听到了。   若是对着莘氏,宋涧清还有几分不忍,而对着宋平章,宋涧清说起话来是毫无顾忌。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父亲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宋家从来不是靠外戚起家!乃是父亲你的曾祖自科举入仕,数十载为官,才有了宋氏如今的声望!若是先祖知道家中如今有人要用子孙献媚于皇室,不知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你!”宋平章气急了,甩手就给宋涧清一巴掌。   宋涧清捂着脸,一言不发,宋平章还想骂他,却听见莘氏的侍女惊呼道:“夫人?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宋平章和宋涧清都回头看去,却发现莘氏脸色发紫,捂着胸口倒下了。   “娘!”宋涧清慌忙地扑过去,“快去喊大夫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莘氏靠在他怀里,吃力地抓住了他的手:“娘……娘没事,你快……别让太子久等了,就算……就算……娘求你了好不好?”   “娘!”宋涧清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是莘氏坚持道:“你若不去,娘……娘便不会看大夫……算……算娘求你了,好不好?”   宋涧清深吸一口气,道:“好,娘,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等大夫来了,你让他们好好给你看看。”   莘氏见宋涧清答应了,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马车之上,宋涧清想着莘氏的病,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连什么时候到的皇宫,也未曾注意。   而下马车进了宫城,宋涧清却觉得有些奇怪,这分明不是去太子宫中的路。   他一下便揪心了起来,自从上次被宋皇后诱骗治以后,他实在对他们母子没有半分信任。   而那内侍听了他的疑问,便笑着道:“宋公子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在泓犀阁听戏,正在等着您呢。”   宋涧清听了这回答,更是满腹疑惑。   听戏?这个时候了,太子还有心思听戏?   只是到了泓犀阁内,果然见台上生旦净丑齐整,丝竹管弦齐备,而台下却只坐了轩辕怀一人。他似乎正听得入神,连宋涧清进去也没有发现。   “清见过殿下。”宋涧清对他行礼,心里却实在不明白轩辕怀唱的这又是哪出。   “你来了,”轩辕怀态度也很随意,“今日孤忽然想听这一出《墙头马上》,只是一个人听着实在无趣,所以便让人将你给喊来了。”   宋涧清没有时间,也不想和他兜圈子,便直接道:“殿下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听曲儿吗?”   轩辕怀却像是当真悠闲无比一样:“孤为何没有心思听?”   “陛下新封的定国公,乃是独孤氏这一代国公的次子,是崔贵妃嫡亲表兄。独孤氏子孙多在西北军中效力,他又手握兵权,我要是太子殿下,只怕现在连觉都睡不好了。”   宋涧清直言不讳,而轩辕怀听了,却只是付之一笑。   “你怎么会知道孤会因为这些睡不安枕?他独孤宪手握兵权又如何?他敢造反吗?”   这个话题,宋涧清自然是不敢回话的,轩辕怀接着道:“他再权势滔天,也不过是父皇的臣子,而有父皇在一天,我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他向前俯身,眼睛直直看着宋涧清:“你是不是觉得,独孤宪立了这样的不世之功,父皇必定会更加看重轩辕恪,我这个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对不对?”   宋涧清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轩辕怀却笑了起来,眼底有隐藏的畅快。   “我以前只觉得你烈性难驯,如今才知道,你当真是天真至极。”   “没错,独孤宪征高昌,的确是让父皇留下了千古之名。但是你若觉得一个在大战中大胜归来,在军中声誉极高的将军,父皇还会信任他,任用他吗?更何况他还和崔贵妃有血缘至亲,和一个成年皇子有亲戚之谊。孤今日就告诉你,等独孤宪举家前来京城之日,便是轩辕恪就藩之日。”   “什么!”宋涧清听到这里,大惊失色。   轩辕怀似乎很享受他的这个表情:“孤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身后除了宋家,再无倚靠。所以孤才是父皇制衡那些勋贵大臣最好的人选。只要他们还在一天,孤便不会倒。而且为了让孤这个看上去不堪大用的太子为人所敬服,父皇一定会将你这个‘天生凤命’的坤泽嫁入东宫。你是逃不掉的,还不如想想,如何讨孤的欢心要紧。”   宋涧清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根本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宋涧清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只怕会立时瘫倒在地。 第二十六章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他们在台下成对峙之势,台上的戏子们却似浑然不知,依然正在唱李千金和裴少俊墙头马上遥相顾,便暗中定情私会,情意绵绵。   好一会儿,宋涧清才觉得自己缓过气来。   “殿下说信王要就藩,可是皇子就藩何曾这样容易,若是真的,宫中又如何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呢?”   “噢?”轩辕怀挑眉道,“怎么,如今你最关心的,竟然不是你要嫁给孤这件事,而是轩辕恪是否会去就藩?”   宋涧清猛地抬头,看向轩辕怀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颗心一下就沉了下去。   今日的太子……当真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殿下说笑了,”宋涧清强自镇定下来,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平静,“不过是乍听闻信王殿下忽然要就藩,所以有些好奇,想问上一问罢了。”   “也是,”轩辕怀换了个姿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道,“听说孤这个弟弟和涧清你素来交好,他那将离别苑,听说等闲人等是进不得的,却几次三番邀了你去,可见他是真的分外看重你。”   宋涧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却不敢显露分毫:“殿下在陛下身边辅佐国事,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自然是没有闲情去在乎这些小儿女的玩意的。清和信王殿下,不过是闲来一起赏花饮酒而已。”、   “儿女情长吗?怕是不见得,”轩辕怀的话字字皆有深意,“若是这儿女情长并不要紧,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美人乡成了英雄冢呢?”   宋涧清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戏台上的昆曲依旧在咿咿呀呀唱着,正唱到曾与李千金有婚约的人家要来下聘迎娶李千金,而李千金万分愁苦,与裴少俊和奶娘商议该如何是好。   (1)正听到那奶娘道:“亲的则是亲,若夫人变了心,可不枉送我这老性命。   我如今和你商量,随你拣一件做:第一件,且教这秀才求官去,再来取你;   不着,嫁了别人。   第二件,就今夜放你两个走了,等这秀才得了官,那时依旧来认亲。”   那李千金道:“嬷嬷,只是走的好。”   又唱道:”他折一枝丹桂群儒骇,怎肯十谒朱门九不开。”   嬷嬷又道:“若以后泄漏出些风声,枉坏了一世前程,拆散了一双佳配。   常言道:一岁使长百岁奴。   我耽着利害放您,则要一路上小心在意者。”(1)   轩辕怀看着台上这折戏,忽然笑道:“你说这李千金,是不是太可笑了,以为自己和裴少俊情意甚笃,便和自己的奶娘商议着和裴少俊私奔,谁知裴少俊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带着她私奔了,却只敢让她躲在自家的后花园里,都不敢让她见自己的父母。哪怕李千金后来七年里为他生儿育女,都只能不见天日,无名无分。你说,当李千金和她的一双儿女被裴少俊的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她会不会后悔,觉得自己太蠢?”   或许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宋涧清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能够肯定,太子已经知道了他和轩辕恪的事情了。   《裴少俊墙头马上》这本杂剧,他自然是看过的,里面的情节也的确是如太子所说,而轩辕恪今天来请他看戏的真正目的,不过是为了用这出戏来警告他——   纵然他和轩辕恪有情,但他现在就如那李千金一般,和轩辕怀有婚约在前,和轩辕恪无名分在后。如果一定要和李千金一样,执意要与轩辕恪在一起,只怕也只会成为轩辕恪不能见光的外室,弃家而去,从此被家族宗祠所不容……   不,若是轩辕怀拿此事大做文章,将轩辕恪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和夺嫡争位牵扯到一起,那么轩辕恪……   宋涧清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2)聘则为妻奔为妾,不堪主祀奉蘋蘩。”轩辕怀看着戏台上的李千金,像是颇为感慨,“李千金到了最后,都说‘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连她最后都已经明白,裴少俊不可依靠。你这般心有七窍,更是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看向宋涧清,却发现他脸色雪白,像是连话都不会说了,额头上冷汗涔涔,像是下一刻就会摔倒在地上一样。   “好好的看戏,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轩辕怀故意问道。   半晌,宋涧清才道:“清在殿下面前失仪,还请殿下恕罪。”   “这有什么?”或许是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轩辕怀开怀笑道,“既然你不舒服,就先回宋府吧。对了,别忘了替孤给舅父和舅母问安。”   “……清记下了。”   “这一次回去,”轩辕怀看着宋涧清的目光带着几分奇异的怜悯,“你大概应该就能想清楚了。”   宋涧清回去之后,毫无缘由地大病了一场。   病情来得又快又险,连咸锡帝都惊动了,让太医院院正带着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医科圣手一齐去了宋府应诊。只是即使如此,宋涧清的病情也没能好转。依然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嘴唇紧闭,连药都灌不进去。   太医们什么方法都用过,却也束手无策,最后也只能摇头,和莘氏道:“宋夫人,令公子这样的症候,只怕是不能好了,你们还是尽早准备后事,让宋公子去得也安心些……”   “什么叫去得安心些!”莘氏素来温柔贤淑,但此刻却如同一只护犊的母豹一般,“我儿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会到如此地步!”   太医道:“令公子此症,像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因此伤了根本。如果能喝下药去,也就能慢慢养回来了,只是现在令公子灌上一碗汤药,大半都会吐出来。我等……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莘氏只觉得心中酸苦至极,她另外几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各自婚嫁,难道到了老,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宋涧清不治身亡吗?   这时她身边的侍女来报信,说信王来了。   “信王?”莘氏有些奇怪,宋府和信王素无私交,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好!咔!珩臻准备一下,接下来该你上场了。”   屈导喊了咔之后,一直在床上躺着饰演病人的容翙也能起身休息一下。而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大家一起对台词,而是借口想要去卫生间,离开了片场。   小柏找了个偏僻的休息室,将抑制针剂拿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容哥,上次卫医生开的抑制针剂并不多,你这样用下去,只怕很快就没了。”   “没了再开就是。”容翙熟练地给自己胳膊上的皮肤消毒擦碘酒,作为一个Omega,给自己打抑制针剂是上初中开始的必修课。   “我只是担心你用量这么大,会对身体不好啊……”看着容翙这样把抑制针剂当饭吃一样的打法,小柏现在都有些后悔答应容翙不把这件事告诉元婧了,他现在觉得元姐说得真的太对,容翙什么都好,就是一旦开始拍戏,就感觉能够连命都不要了。   容翙却没想这么多。   打完抑制针剂之后,容翙自觉好了很多,靠近温珩臻的时候不再会有那些不自觉的反应,他也能更好地演绎角色的一些细微表情,所以现在一旦和温珩臻有亲密的对手戏,他都会先给自己打一针抑制针剂。   “好了,今天回去你和卫医生说一下,让他再多开一点抑制针剂。现在先回去吧,屈导等会儿找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小柏有满腹劝慰的话要说,可见容翙现在这个态度,也只能全部咽下去,跟着容翙走了。   “好的,各部门准备,1,2,3,Acion!”   莘氏听信王来了,忙上前去准备迎接,见到信王时行礼道:“妾身参见信王殿下。”   “夫人免礼,”信王忙扶起她道,“我今日是微服前来,并未惊动任何人,还请夫人见谅。”   莘氏却依然有些糊涂:“王爷言重了,只是妾身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信王便指着后面一个面容清癯,留着白色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老者,道:“这是本王机缘巧合下识得的一位游医,听说医术甚是高明。听闻宋公子有恙,本王和宋公子有数面之缘,便将这位名医请来了。”   莘氏一听又惊又喜,她虽然不知道宋涧清和信王如何相识,但现在看到那名名医,不亚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快快请进,”莘氏道,“妾身替涧清多谢王爷了。”   轩辕恪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道:“夫人也知道,这些游方之士,大多有些怪癖。这位先生诊病的时候,就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旁……”   “好好好,”莘氏忙道,“我这就让那些太医都出去。”   等莘氏让所有人都离开,宋涧清房间里只剩下那名名医和轩辕恪两人。   “先生也请先出去吧,”轩辕恪道,“本王待会儿再让您进来就诊。”   那游医自然是知趣地避开了。   而轩辕恪看着面前人事不省,病重昏迷的宋涧清,分外痛心::“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第二十七章 在我心里,你便是我未来的妻子。   昏迷不醒的宋涧清半躺在轩辕恪怀中,病容憔悴,连在昏睡中,面上都带着泪痕。   轩辕恪看在眼里,如何不心痛如绞。   他自然是知道轩辕怀传召了宋涧清入宫,也能够想到他大概对宋涧清说了些什么。   只是……他从来未曾想过,宋涧清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甚至会到心存死志这个地步……   “你这样,教我如何放得下呢……”   似乎是感受到轩辕恪的椿息,宋涧清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自觉在他怀中蹭着轩辕恪抚摸他脸庞的那只手。   轩辕恪长叹一声,还是让那游医进来了。   那游医姓印名宿白,本是江湖人士,因受了崔氏救命之恩,方愿意为信王所用。他刚进门,见轩辕恪和宋涧清这般情形,自然是什么都明白了。   “王爷,你还是将宋公子先放下来吧,老朽这就为宋公子把脉。”印宿白道。   轩辕恪依言将宋涧清平放在床上,然后细心地为他盖好锦被。   印宿白双指扣在宋涧清脉门之上,半晌之后才沉吟道:“宋公子的病,乃是心症,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老朽这里有一味密不外传的九转回心丹,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急症最为有效,只是如今,还缺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轩辕恪急急问道。   印宿白深深看了他一眼:“这味药引,便是宋公子命定乾元的血,如此,宋公子才可能醒转。”   轩辕恪毫不犹豫道:“需要多少?”   印宿白在江湖人称“鬼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所以轩辕恪对他能看出自己和宋涧清的关系并不奇怪。   印宿白在房中环顾了一周,将小药炉上炖着的宋涧清的药端了过来,自己尝了一点,辨了药性,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其貌不扬的褐色药丸,将这粒药丸捣碎,和在那小半碗汤药里。   “王爷,请把。”印宿白将这个碗推到了轩辕恪面前,轩辕恪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那匕首毫无装饰,却是吹毛断发的利刃。轩辕恪划开自己的左腕,血一滴一滴,落在那碗汤药里。   血液中浓烈的椿息刺激了昏迷不醒的宋涧清,两人都听到了他无意识发出的呻吟。   轩辕恪大喜过望,只让印宿白草草给自己包了一下伤口,就端着那碗汤药,半抱着宋涧清,想要将药灌下去,但是宋涧清依然紧闭着唇,什么都喂不进去。   “这样下去不行,”轩辕恪皱着眉,想了想,自己将那带着血腥气的药喝下一口,然后唇对着唇,喂宋涧清喝下去。   宋涧清这个时候是昏迷不醒的,但是容翙却是清醒着的。   他被温珩臻抱在怀里亲吻,温珩臻撬开他的齿关,将那“药液”喂了下去,而他的心却像是浸泡在温度正好的热水里一样,不时像是被什么挠到了心尖尖,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应温珩臻的亲吻。   可是容翙也清楚的知道,这样不行。   宋涧清可以义无反顾地去爱轩辕恪,但容翙不可以,温珩臻不可以。   好不容易喂完那小半碗药,印宿白又给宋涧清把脉,这回很肯定地对轩辕恪道:“如此,宋公子已经无恙了。”   轩辕恪长长透了一口气,他虽然很想在这里等到宋涧清醒来,但是他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多待在宋府一刻,对宋涧清的伤害就越大。   焦急等待在房门外的莘氏见轩辕恪领着那游医出来,急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涧清如何了?”   轩辕恪道:“夫人放心,涧清已经无恙了。”   这时候已经有太医进去,之后出来禀报道:“宋公子脉象已经平和,民间果真藏龙卧虎,这位游医当真是高人啊!”   莘氏几乎是喜极而泣,正想吩咐人打赏这位游医,轩辕恪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还请夫人,不要透露我们来过的事情。”   莘氏自然明白他的顾虑,连连点头:“是,我会好好嘱咐府里的下人的。”   轩辕恪犹豫了一下,又道:“若是涧清醒了,麻烦夫人着人来告知我一声。”   莘氏道:“这是自然。”   轩辕恪离开之后,宋涧清先是高热慢慢退了下来,后来是能喝得进去药了。之后在一个凌晨方才醒转。   只是他醒来之后,却从未说过一句话,像是失语了一般。一日有十多个时辰昏睡,莘氏急得不得了,太医们也无法可解。   “夫人,令公子此症,下官觉得,大概是心病所导致。心病还需心药医,下官也无法可解。”   莘氏大急,却也无法可解。   “好!咔!”   屈导喊了咔,这段剧情就拍摄完毕了。“今天就拍摄到这里。容翙明天你的戏份很重要,可要好好准备。”   容翙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柏道:“容哥,我们回去吧。”   容翙没有说话。   小柏却不奇怪,一般容翙在有很重要的戏份的时候,会提前几天,为了酝酿情绪,除了拍戏一句话都不会开口。   第二天他们早早到了片场,做妆造换服装,容翙依然一个字也不说,和人交流只点头示意。   “好,大家准备,1,2,3开始!”   正当莘氏对宋涧清的病一筹莫展的时候,派去给信王送信的小厮给宋涧清带来了一封信王的亲笔信,不知那信上写了什么,宋涧清看了之后。人精神好了许多,也愿意吃饭了,也愿意去宋府的后花园走走了。莘氏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半个月之后,宋涧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便对是莘氏说想要亲自上门去谢信王的救命之恩。莘氏自然满口答应,还亲自预备了谢礼让宋涧清带去。   宋涧清本想道“信王他不在意这些”,但想到自己病中,宋平章只来看了自己几次,但莘氏却事事亲力亲为,人都瘦了好几圈,这话便咽了下去。   将离别苑。   轩辕恪坐在他们第一次来别苑时休憩的凉亭之中,此时春时已过,原来姹紫嫣红芳菲无尽的芍药,已经不见了踪影。   “殿下,”宋涧清由侍女引着进来,虽然面上已经不见病容,但明显清减了不少。   “你们都下去吧,”轩辕恪对侍女道,他看着宋涧清,眼中满是疼惜,“不是说已经养好了吗?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宋涧清苦笑道:“无论是梦境中还是清醒的时候,太子的话都会像毒蛇一样朝我吐着信子,这样日夜不安,如何能养好?”   轩辕恪沉默了。   宋涧清见他如此反应,一颗心便越发沉了下去。   “太子说……”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轩辕恪的反应,“为了压制独孤氏的势力,待定国公一家进京之后,殿下……便会就藩……”   大启朝祖制,皇子就藩之前,会先指婚,成亲之后才会携王妃一起去封地。   而轩辕恪的反应,无疑是默认了。   宋涧清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他的嘴唇发抖,却还强装无事道:“这样说来,清应该先恭贺殿下大婚之喜了。”   “涧清!”轩辕恪急道,“你要信我,这绝非我心中所愿。”   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这句话实在是无比苍白。   宋涧清冷漠地看着他:“既然殿下这桩婚事是真的,那太子所说另一桩婚事,自然也是真的。”   “涧清,”轩辕恪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你要相信我,”他附在宋涧清耳边,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对他说道,“就算他现在强行娶了你去,我也有办法,从他手中将你抢回来!”   宋涧清怔怔看着他,忽然间眼中蓄满了泪水。   “殿下,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隐姓埋名,你不要再做这信王,我也不要再做这宋家公子,我们一起逃走好不好?你不要娶别的坤泽,也不要去封地。殿下,我们走好不好?”   他几乎是哭着在求轩辕恪,满脸哀切,但是轩辕恪却只能不忍地别过脸,不再看他。   “殿下……我不想嫁给太子,我不愿意和你分离千里……再见无期……”   宋涧清说着说着,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涧清!”轩辕恪吓了一大跳,“你别哭了,你身体才好。怎经得起这样大悲大痛?”   他用衣袖将宋涧清唇边的血擦干净,看着他的脸:“涧清……不要再这样天真了。你和我如何能隐姓埋名?我轩辕恪,从来都不只是为我自己的活着。如果我走了,我该如何面对倾全族之力支持我的独孤氏和博陵崔氏?我该如何面对朝堂上那些为我鞠躬尽瘁的朝臣?我该如何面对我的母妃和弟妹?涧清,太子已经尽失人心,眼看我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得到皇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一切!”   宋涧清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宋涧清轻轻道,“殿下大业未成,所以这儿女情长,自然是无关紧要了。”   轩辕恪用手托着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涧清,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轩辕恪直视着他的眼睛,“在我心里,你便是我未来的妻子,是我未来的皇后,除了你,没有任何人配得上这个位置。” 第二十八章 “接受,”他说道,“开始吧。”   宋涧清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殿下是觉得,我和殿下在一起,是为了当殿下未来的皇后吗?”   轩辕恪自然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涧清,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涧清昂首,面上尽是傲色,一字一句道:“我若是想做皇后,又何须和殿下纠缠?我只需安安心心当我的太子妃,日后,就必定可入主中宫,是凤仪天下的皇后!”   “涧清,”轩辕恪依然试图说服他,“让你嫁与太子,不过是缓兵之计,太子身体……已经不能人道,他虽然瞒过了父皇派去的太医,但是却瞒不过我的眼线。你就算和他结为夫妻,也只是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你只需要忍耐过这段时间,相信我,我们定然能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宋涧清咀嚼这这几个字,定定地看着轩辕恪,“殿下果然是能成大业之人,能受勾践韩信之辱,只可惜,我和殿下不是同一种人。若为了日后相守而现在须得委身太子,我做不到。”   “涧清,”轩辕恪于是不再和他说这件事,转而道,“你刚刚从死里逃生,先别说这些事情好不好?印大夫说了,你此时不能像这样情绪激烈,大悲大痛……”   宋涧清上前一步,直直看着他:“若不是殿下提起,我当真是忘了,今日我来,乃是要谢过殿下救命之恩呢。”   他这样说着,面上却没有半分感激之意,而看着轩辕恪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悲恸和愤怒:“可是,若是殿下救我一命,却是让我醒来面临这样的屈辱之事,殿下为何就不让我死在那场大病之中!”   “涧清!”听到这样的诛心之言,轩辕恪再也忍不住,他握住宋涧清的肩膀,只觉得是锥心之痛,“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拍摄场地外,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正在运行的摄影机器发出的轻微的噪音。屈舒鹤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屏息凝气,生怕打扰到已经明显入戏的两个演员。而屈舒鹤双手并拢,一只手托着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们,很明显也被容翙和温珩臻的情绪带入了故事里。   “殿下不忍心看着我去死,却忍心看着我为他人披上嫁衣,嫁入东宫之中?”宋涧清说着说着,像是觉得这件事当真是分讽刺一般,“哈,哈哈,殿下,你明明知道,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为了利用我不择手段的人,哈哈哈哈,你明明知道,却依然让我这样做。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但你做的事情,又和那些逼迫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宋涧清在笑,在毫无顾忌地大笑,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是如最锋利的刀锋一般凛冽彻骨的寒意。这两种反差极大的表情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瞬间这让这个角色有了惊人的感染力和真实感,让所有人都顷刻间感受到“宋涧清”的愤怒和痛苦。   而和他飙戏的温珩臻,自然是感受最为强烈的。   此时此刻,他似乎真的变成了对着宋涧清满怀愧疚的轩辕恪,可是他双手想要捧给宋涧清的权势和地位,宋涧清不屑一顾,而宋涧清想要的自由和爱情,他却没有办法给他。   “涧清……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温珩臻一边说着台词,一边想要将容翙抱住。   可是他刚刚伸出手,容翙就忽然像是身体抽搐了一样,温珩臻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他将容翙抱在怀里,继续说着台词:“涧清,你放心,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从藩地攻回京城,你等着我?好不好?”   可是被他抱在怀里的容翙,却久久没有出声。   而温珩臻的鼻间,却又闻到了无比熟悉的味道。   他就好像回到了十六岁时候的学校礼堂,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容翙,身上散发着硝烟和鲜血味道的信息素。可是那鲜血的味道却慢慢变了,原本象征着旺盛的生命力的鲜血味道,却变成了腐烂的、腥臭的、仿佛生命力在逐渐流失的腐臭血液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   温珩臻茫然地看着自己怀里已经昏迷过去、双唇乌紫的容翙,他身边的世界好像再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他看见屈舒鹤从监视器后面冲了过来,他看见容翙身边的助理小柏一直不停地呼唤容翙的名字,他看见片场的工作人员慌忙走来走去,找急救药箱和担架。他看见救护车开进了片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抬走了已经面无人色的容翙……   可是他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失魂落魄,动弹不得。   “温哥,温哥,你没事吧?”刚才片场因为容翙忽然人事不省陷入了混乱,小欧一直都没找到温珩臻,好不容易找到他,却发现他待在原本属于容翙的休息室里,像是失了魂一般,怎么喊都喊不应。   小欧急了,重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又大声喊:“温哥!”   温珩臻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可是开口的第一句话依然在问容翙:“他……怎么样了?”   小欧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谁,有些难过地说道:“刚刚听说在救护车里医生让屈导做好心理准备,容哥的情况很不好,几乎都监听不到心跳了……”   “现在你陪我去医院,”温珩臻再也顾不得别的,起身就要去医院,小欧却拉住了他:“温哥,现在医院外面肯定很多记者,你去了一定会被拍到的……”   “现在是被拍到重要,还是容翙更重要!”温珩臻罕见地对他发了火。小欧只觉得委屈,却也不敢多说:“那,至少也得让我做一下准备,伪装一下再去啊……”   他话还没说完,温珩臻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种情况很少见。   一般要联系温珩臻的人,基本上都只能打到小欧的手机上,而且自从温珩臻进组之后,连盛夏里没事都很少打他的电话了。   温珩臻压着自己莫名而来的火气,接起了电话。   “喂?”   “喂,你好,请问是温珩臻先生吗?”   “嗯,我是。”   “嗯,您好,我们这边是全国Ao管理系统下辖Omega人权与健康保护协会。就在刚刚,我们收到求助,一名容姓Omega因为腺体病变的后遗症生命垂危,我们从系统里检测到您是离他最近的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按照我国《Omega人权与健康保护法》,您现在必须按照法律规定,前往医院救助这名Omega,请问您现在在那里?我们马上就有人往您所在的地方接您去医院。”   温珩臻做了一个深呼吸,道:“当然可以,请问是哪一家医院?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就对小欧道:“去开车,我们现在就走。”   按照医院给的提示,他们从绿色通道直接进入了医院大楼,一路上没遇到任何记者。然后又搭乘电梯到了在电梯里和他沟通的工作人员让他去的52楼。   “是温先生吧,这边请。”来接应他的是两个女性Beta,很明显已经认出了自己面前这个是人气顶流的明星,可是她们的表情却很平常,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温珩臻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一边走一边问道:“那个Omega……他怎么样了?”   那女医生道:“容先生还抢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从您的血液里提取您的信息素,治疗他病变的腺体分泌的让他身体血液和内脏坏死的‘脓液’。但是他的情况还有救,只是的确比较危急。”   温珩臻一边走,一边思索道:“如果只是抽取我的血液,那么从血液里提取信息素还需要时间,可不可以直接从我的腺体里抽取信息素?这样会不会更快?”   女医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道:“当然可以,只是这样对你的身体……”   “温哥!”小欧急得不行,“你怎么能做这样危险的事情?要是盛姐知道了……”   温珩臻却理都没有理他,直接对女医生道:“那就这样吧,麻烦医生了。”   他知道,只有让医生尽快提取到他的信息素,容翙才少一分危险。   他被两个女医生带进了一间无菌操作手术室。小欧担心得不得了,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在外面干等着。   “温先生,我们还是要和你再确认一次,直接从腺体提取信息素虽然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什么直接伤害。但是,因为Alpha的腺体除了在犬齿后方,就是在心口。”女医生看着他,,认真地为他讲解,“因为犬齿后方里的信息素含量有限,所以我们只能从您心口处的腺体提取信息素,这种方法违抗了Alpha的本能,会非常痛苦。”   她又指了指手术台上的束缚装备:“我们会将您捆绑起来,为了防止提取信息素过程中你突然攻击医务人员,还会对您进行电击。这些事情,您确定您都能接受吗?”   温珩臻听着她说的种种,面色丝毫未变。   对于他而言,现在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比让容翙脱离生命危险更重要。   “我接受,”他说道,“开始吧。” 第二十九章 容翙有救了。   两个女医生对视了一眼,然后又有两个穿着手术服的男性Beta护士走了进来,让他平躺在手术台上,将束缚装置和电击装置都在他身上安装好,这才开始从他心口腺体处开始提取信息素。   经过特殊处理的针体刺破他胸部的皮肤,然后更加深入地刺入了进去。温珩臻的双手和双腿都被牢牢地绑缚在手术台上,一个Beta女医生一边紧张地看着透明针体里提取出来的温珩臻的信息素,一边观察着温珩臻的反应。旁边的生命体征观察仪也在有条不紊地运行,反应着温珩臻身体的情况。   温珩臻很痛苦。   他知道从心口处直接提取信息素会很痛苦,却从未想到会这样痛苦。   好像有一股巨大的、无法抵抗的力量向他排山倒海一般袭来,想要吞噬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意志和自由。身为Alpha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相用自身所有的力量的抵抗,可是残存的理智却让他在死死和自己的本能搏斗。两种同时都存在于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在殊死对抗,让温珩臻忍不住发狂。   “啊!”他忍不住嘶吼出声,双手用力地想要挣脱开束缚,那正在他心口提取信息素的针体歪了一下,差点掉了出来。女医生当机立断道:“快!电击!”   男护士立刻按下电击装置的按钮,温珩臻的身体明显抽搐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这一切都被隔着无菌手术室的透明玻璃的小欧看到了,本来就心急如焚的他现在更是坐不住了。手机拿在手里半天,他犹豫了半天也没有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告诉盛夏里。可是现在,无论他多害怕盛夏里知道之后把他骂个臭死,现在也必须告诉她了。再耽误下去,可能就不是被骂一顿的事情。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欧咬咬牙,认命一般拨通了盛夏里的电话。   另一边,容翙也正在抢救。   屈舒鹤和小柏都心急如焚,只是也只能无意思地在手术室外转圈。   “病人的生命体征一直在减弱,那个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来了吗?”   “已经来了,听说他主动选择了从他心口的腺体提取信息素,那边会用最快的速度提取好送来的。”   “好,一定要快,不要耽误时间,现在病人是一分一秒都耽误不了了。”   手术室的门推开,有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小柏忙上前问道:“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摇了摇头:“很不好,现在就等着那边的信息素过来救命了。”   小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依旧毫无办法。   而另一边,信息素的提取终于到了尾声。   温珩臻大汗淋漓,像是死过一次一样,刚才他被电击了十一次,现在大半个身体依旧处于被电击之后的麻木,动弹不得。而他看着小半管从他身体里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悬在半空中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些许。   容翙有救了。   女医生将那小半管信息素放入特制的、模拟人体温度保持信息素活性的存放箱里,让另外一个女医生照顾温珩臻,自己亲自去送这小半管救命的信息素。   温珩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才放松地昏睡了过去。   “温哥!”等在手术室外的小欧见到昏迷不醒的温珩臻,吓了一跳,一旁的男护士道:“不用担心,他只是太累了,输几瓶液休息几天就好了。”   小欧这才放下心来,再三和男护士道谢。   容翙这边,医生将温珩臻的信息素注入他的体内之后,他的生命体征终于开始趋于平缓。他的脸上开始有了血色,身体的温度也开始逐渐上升。   而医生在逐一检查过,他的五脏六腑终于在温珩臻的信息素的安抚下开始抵御“脓液”的侵蚀,这才将他推出了手术室。   屈舒鹤和小柏这才放下心来,小柏更是高兴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只可惜容翙现在被送入了Icu病房无法探视,他便用微信发了个消息给正往这边赶来的元婧,让她也安心。   “屈导,您先回去吧,”小柏对屈舒鹤道,“容哥这边有我就行了。”   屈舒鹤沉思,今天容翙在片场出事,明天自己还不知道要应付多少娱乐记者的采访,还有容翙现在的状况,《长相愿》的拍摄势必会受到影响,自己还要赶紧决定接下来的拍摄事宜,便道:“也行,我安排两个人守在这里,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办,他们办不了的,你就直接给我打电话。”   小柏和他道谢,他便先离开了。   一夜过后。   温珩臻醒来之后,身体依然残存着电击之后的心悸感,四肢和身体因为肌肉抽搐酸痛不已。小欧一夜没有合眼,此时正经不住困意,在那坐着,半眯着眼睛瞌睡。   “小欧……”温珩臻的声音干涩沙哑,但小欧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看见温珩臻醒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温哥?温哥?你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小欧见他神色痛苦,便道:“你等着,医生马上就来了。”   医生来了之后,给温珩臻进行了检查,然后又询问了他一些问题,便道:“没什么问题,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缓过来了。”   小欧想起昨天温珩臻的异常举动,便和医生说了一下,医生问道:“当时病人和那位容姓Omega是不是距离不远?”   “……”小欧沉默了一下,“他们是同事。”   “那就很正常了,”医生将笔插回自己的胸前口袋里,“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中的一方生命垂危,另一边是会受到影响的,受影响的程度有好几个因素决定,比如匹配度的高低,对对方感情的深浅,距离的远近。休息几天就好了。”   说完,医生嘱咐了小欧一些注意事项,就转身离开了。   小欧有些担心地看着温珩臻:“温哥,他不会出去乱说你和容哥的关系吧?”   温珩臻却并不担心。   从Ao全国管理系统的Omega管理协会的人找上自己开始,他和容翙的关系在他们眼里就已近是透明的了。但是要说他们会将自己和容翙的关系透露出去,温珩臻却不见得。因为全国Ao管理系统不知道保管着多少名流富豪、军政机要人士的相关档案,他们的保密性,温珩臻还是相信的。   “容哥醒了吗?他怎么样了?”温珩臻心心念念的只有这一件事。   “已经脱离危险了,还在Icu观察。”小欧回答道。   温珩臻安心地闭上了眼睛:“那你注意着那边,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容翙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面上戴着氧气面罩,身上插着各种大大小小管子,身边寂静无垠,只有监测仪器发出的单调的声音。容翙想要动一动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来。   他是在做梦吗?容翙心想,又梦到了薛覆将毒.品注射到他体内,让他生命垂危的时候了吗?   这时候Icu内的护士察觉到他醒了过来,忙通知医生过来给他检查。   重症监护室内一下就忙乱了起来,医生们查看了各种数据,又问了容翙几个问题。容翙没办法开口说话,回答问题都是靠点头和摇头。   之后医生便出去了,穿着无菌防护服的元婧走了进来。   她眼圈通红,一看就是哭过了,看到容翙的第一件事就是骂他:“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听到消息我差点吓死了你知不知道?伯父和伯母那里我还得瞒着。听小柏说,你不顾卫医生的劝告执意要打抑制针剂,现在好了,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容翙吃力地伸出手,元婧见状,便握住了他的手。   “我……没事……”他的声音很轻,但元婧还是听到了,眼圈又是一红。   “听说这次你能抢救过来,多亏了温珩臻救你……我真是后怕的很。不过他当真是对你够好,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从心口处的腺体提取信息素的方法,后来在网上查了一下,过程听着就够恐怖了。等你好了,可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听到温珩臻的名字,容翙反而沉默了。   元婧只当他累了,便起身道:“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说这些事。”   容翙也疲惫地点了点头,沉沉睡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容翙恢复的很快。   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问题,而温珩臻的信息素代替了他的腺体的功能之后,他看上去也和常人基本无异了。   之后温珩臻也来看了他几次,只是两个人几乎都是相对无言。   容翙的主治医师、和Omega人权保护协会的人忽然让俩个人一起去开会,并说有一些严肃的情况需要告知两人。   元婧、小欧和小柏自然跟着一起去了。   “大夫,”医院会议室内,元婧率先提问道,“容翙之所以会忽然重病垂危,是不是因为他注射了抑制针剂的原因?”   “并不全是,”医生道,“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腺体功能,随着时间过去,已经彻底丧失了。” 第三十章 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   说话的医生头发银白,神色和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但元婧此时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又问道:“可是他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主治医师一边翻看容翙的病历,一边道:“他这样的病例十分罕见,所以也很难从以往的研究里提前得知他的身体会恢复到哪个程度。根据我的分析,最开始注射进他身体的毒.品虽然让他的腺体功能基本损害,但起码还能维持身体里各个系统的正常运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腺体功能进一步恶化,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大剂量注射了抑制针剂,让腺体的恶化更加加速了,所以才会导致生命垂危。”   温珩臻听到这些,忍不住又侧过头看了容翙一眼。   容翙似乎还没恢复过来,面上满是疲惫,即使听到了主治医师说的话,却依旧不发一言。   元婧面色惨淡:“那现在……容翙他应该怎么办呢?”   主治医师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有关于病人的隐私,不相干的人还是先出去吧。”   元婧和小欧小柏都起身离开了,温珩臻本来以为自己也要出去,谁知主治医师却道:“温先生请留下。”   元婧他们一下将目光都投向温珩臻,温珩臻自己也有些意外,但还是坐下了。   “容先生,现在你的腺体已经坏死大半,如果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按时按量注射入你的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的信息素。”   “那我要做什么?”容翙的声音沙哑不堪,说了他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首先我们会在全国Ao系统里搜索和您匹配度足够的Alpha,匹配度越高,对您的恢复就越好。一般来说是需要抽取Alpha的血液,从血液里提取信息素。”   一旁的温珩臻问道:“像前几天一样,从心口腺体抽取可以吗?”   主治医师摇摇头:“不行,这种方法对Alpha身体伤害太大,而且非常容易留下后遗症,像之前那样容先生性命垂危的时候不得已为之还好,经常这样是会被Ao管理系统起诉的。”   “那……”温珩臻想了想,“我愿意定时抽取信息素给他,这样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吗?”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对两位说的,”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即使有温先生提供的信息素,因为容先生至今没有被完全标记,即使按时注入温先生的信息素,按照规定,容先生也只能被送往疗养院,不能再进行正常的社会活动。”   “这是为什么?”容翙很是不解。   “因为这种人工注入信息素的方法,对你的腺体的恢复用处极其有限,甚至很有可能再次发生像之前一样,忽然陷入生命垂危的情况,根据《Omega人权和健康保护法》,为了保证您的安全,会让您一直在疗养院进行康复,直到您被Alpha进行完全标记。”   这时候主治医师的神情也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呃,是这样的,您二位的信息素匹配值高达百分之九十六,从这方面来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了,容先生如果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像系统申报,这样等您身体恢复之后,您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他话音刚落下,会议室里就陷入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容翙和温珩臻不约而同都沉默了。   主治医师却有些奇怪。   他知道温珩臻前几天是坚持要从自己心口的腺体处提取信息素,还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感情应该很好,要进行完全标记也不是什么难事,怎么现在两个人是这个反应呢……   他刚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谁知容翙却先开口了。   “谢谢医生,”容翙说道,“这件事情我们还要考虑一下。”   “也行,”主治医师道,“只不过时间不能太久,因为我们也要在规定时间里上报系统。”   容翙因为身体虚弱,是坐着轮椅来的,此时正吃力地想要将轮椅转个方向离开。   “我来,”温珩臻上前一步,推着容翙离开了会议室。   走出了会议室,温珩臻听到容翙轻声对他道:“那一天……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就活不成了。”   温珩臻道:“不需要,容哥,我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   容翙便不说话了。   这时等在外面的元婧上前来,接过温珩臻手里的轮椅,又对他道了谢,这才推着容翙回到了病房。   容翙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现在住的是单间Vip病房,元婧便问主治医师和容翙说了些什么,容翙便言简意赅地回答了。   “啊……”元婧先是惊讶,想了想又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长相愿》才拍到三分之一,如果中途换人,以后哪部戏还敢找你?出师不利,以后再想接好的本子就更难了。”   容翙何尝不知道这点?所以想想都觉得烦躁,“你让我想想吧。”   元婧知道容翙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一旦打定主意,其他人怎么说都是不管用的。但是想到温珩臻对容翙的付出,还是忍不住又劝了几句:“患难见真情,这几天我看着,温珩臻对你,的确是真心实意,你也不要就这样拒绝了。”   容翙苦笑。   温珩臻对他的心意,没有任何人一个人比他体会得更为真切。   可是就是因为他太真心,容翙才不敢轻易允诺。   真心是要用真心去换的,容翙扪心自问,他无法只享用温珩臻的真心,却不用对等的爱意去回报。   都已经是成年人,他如何看不出温珩臻对他的情意?他又去哪里找一颗对等的真心,去还给温珩臻呢?   这时候元婧的手机响了,元婧接通之后只听了一句,面色就变了。好在容翙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有注意。   元婧便装作若无其事对他道:“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让小柏来照顾你好了。”   此时的微博热搜上,“长相愿演员重症入院”的热搜赫然在列,热搜下面开始是有营销号po出了救护车进出《长相愿》剧组的照片,紧接着又有人爆料说救护车去接的人是容翙,等到剧组发声明的时候,下面的走向已经成了“容翙再次吸.毒导致重病入院”了。   元婧简直气炸了。   她不知道这个热搜有没有薛覆这个贱人在背后的推手,但她片刻都不敢耽误,让这个谣言多在网络上传一秒,都是对容翙名誉的巨大伤害。   她快速在容翙微博发了容翙的入院记录和诊断记录,当然一些关键部分没有忘记打码。力图证明容翙入院决不是什么吸.毒。然后在工作室微博发了律师函,严正声明会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然后迅速买了热搜将澄清微博证明。之后,剧组微博也迅速转发。或许是屈舒鹤的号召,剧组的演员们也纷纷转发了。元婧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退出微博,此时却收到了一条好友艾特。   元婧点进去一看,却发现是温珩臻转发了这条微博。容翙进了《长相愿》剧组之后,和剧组里的演员都互关了。   “病人生病已经很难受了,请大家不要再听信谣言,恶意揣测了。”   虽然只有一句转发语,但温珩臻内娱顶流的号召力自然不容小觑,没多久这条微博就被转发十多万,并且数字依旧在节节攀升。   元婧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温珩臻的感觉也更复杂了。   容翙并不知道这些,他在专心致志地想自己该怎么度过面前的难关。   正好遇上他的主治医师来查房,容翙便问道:“大夫,如果我现在找到另一个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让他对我进行完全标记,然后按时从他血液里提取信息素注入,这样可不可以呢?”   “……”主治医生并不知道容翙为什么放着眼前这个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不要,非要去找另外一个,但想到这是病人的私隐,他也不好多问,便道,“可是可以,但是首先匹配者这样高的人并不好找,其次我们也要向全国Ao管理系统申请权限才能查询,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   “没关系,”容翙毫不犹豫,“只要能够找到就行了。”   主治医师出去之后,元婧进来了。   “刚刚在说什么?”她随口问道。   容翙将请主治医师帮他找另外的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的事情说了,谁知道元婧却大惊失色。   “不行,”元婧道,“如果那个人对你进行了最终标记,那他如果向外界透露了和你的关系,那我们怎么办?”   “就算我们到时候控制不了这个人,”容翙却并不在意,“那也不过是我和一个素人谈恋爱而已,比起和温珩臻有这种关系,还是好处理多了。”   元婧叹了一口气,容翙的顾虑她也明白。   “温珩臻背后是寰宇集团,他现在又如日中天,”容翙眼神一沉,“背后的利益链条不知道有多错综复杂。元姐,你知道我是历经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才能复出的,我不能将自己的前途压在另一个人身上。” 第三十一章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讨厌吗?”   元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容翙的脾气,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想了想道:“那到时候如果真找到了这么一个人,首先就是要把合同签好,保密条约和给他的酬劳都要写清楚。还有这个人的底细也要查清楚,籍贯来历,是否有案底,学历工作,还有脾气性格如何,都要彻查清楚。对了,在他和你有接触之前,还要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全身检查。”   容翙点点头:“嗯,这些,就要麻烦元姐你多费心了。”   “不是什么大事,”元婧道,“只是现在你的身体情况没办法再拖延下去,必须要尽快把这个流程走完才行。”   这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元婧和容翙打了个招呼,便先去处理工作了。   容翙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看了看自己养的猫。   他养的是一直银纹鱼骨斑加白的挪威森林猫,小名叫做芙芙,因为拍戏,容翙不在家,便让工作室一个叫做小陈年轻的女孩子每天去她的别墅照顾芙芙。容翙看了下时间,见也快到了那个女孩子去自己别墅的时候了,便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容哥,”视频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小陈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看背景正在自己家里。   “我看到新闻说你住院了,没事吧?”工作室的人对容翙观感都很好,容翙一出事,他们自然都很担心。   “没什么大事,都已经过去了。”容翙并不想多说,指轻描淡写提了一句,“芙芙还好吧?”   小陈虽然很关心他,但是见他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态度,便也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它很好,家政阿姨上午来喂它一次,我晚上来喂它一次,再陪它玩一会儿。它也不觉得无聊。”   说着又呼唤道,“芙芙,芙芙过来。”   芙芙听到熟悉的人喊它,立刻屁颠屁颠跑了过来,挪森本来就是大型猫,它又养得好,一身长毛油光水滑,跑起来的时候就和一只小狮子似的,好看极了。   容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猫,一颗心都软了,轻声喊道:“芙芙?芙芙?知道我是谁吗?”   芙芙看清楚屏幕上的容翙之后立刻激动了起来,脸不停地在屏幕上蹭来蹭去,把容翙都逗笑了。之后又发现无论如何都闻不到容翙的气味,这才放弃了。   容翙一边看着芙芙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一边仔细叮嘱小陈照顾芙芙的注意事项:“每次喂肉之前记得加热,每天都要观察记录自动猫砂盆的使用状况,它最喜欢兔排冻干,记得要剪开喂给它吃,免得划伤肠道。还有,天气好就戴上牵引绳让它去花园玩儿,它最喜欢的小伙伴就是隔壁一个年轻男孩子养的布偶了,它一只猫在家也很孤独,有空就让它和小伙伴去玩玩儿吧。”   小陈听得很认真,不敢有一丝大意,毕竟他们都知道容翙最宝贝的就是他的猫,如果不是担心在剧组没时间照顾,估计拍戏也会带着一起去的。   “对了容哥,你去拍戏的这段时间,工作室依旧每个周三都会收到玫瑰花,每一次品种都不同。我都按照之前的做法,养在你的别墅的花瓶里了。”小陈说道。   容翙听闻,不由得笑了,笑意真切,一直到达了眼底。   从他工作室开业的时候起,每个星期三,他都会收到一束新鲜的玫瑰花,风雨无阻,从不间断。起初因为之前容翙经历的一系列风暴,还担心送这玫瑰的人居心不良,所以一直在调查送这些玫瑰的人是谁,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这些从世界各地空运而来的玫瑰,经由各大花店,直接送到容翙的工作室里,往往还会附上一张写着这种玫瑰花语的精致卡片,署名永远只有一个字母——   “W”。   无论送这束玫瑰的人是谁,容翙都十分感谢他。   换做是在他年少成名,追捧者众的时候,别说一束玫瑰,一车玫瑰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可是,在他潦倒落魄、声名狼藉的时候,这种不求回报的喜爱,对他来说却是这样难得。   许多次,容翙自己觉得没有信心再走下去的时候,看到那一束放在自己床头的玫瑰,心中又会徒然生出些许力气来。   谢谢你,我的玫瑰先生。   容翙在心里默念道。   “你做得很好,”容翙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陈笑嘻嘻道:“没事,芙芙这么可爱,我可喜欢了。我们工作室其他女生都很羡慕我,能每天来和芙芙玩儿。”   容翙也笑了:“那你们下次排个表好了,之后我每出去拍一次戏,你们就按照这个表轮流来照顾芙芙。”   说笑了一阵之后,护士来查房,并且提醒他早点睡觉。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芙芙,容翙的心情非常愉悦,晚上也睡得很好,连梦也没做一个。   第二天,主治医师拿着在Ao管理系统里查找到的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匹配者的表来找容翙了。“目前我们在系统里检索到了三个符合要求的匹配者,第一个匹配度百分之七十九,第二个匹配度百分之七十六,第三个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一。”主治医师将表格拿给容翙看,“因为只有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七十五才有效,所以筛选出来的人实在不多。”   “而且,”主治医师顿了顿又道,“就算是那个百分之八十一的匹配者,他对你腺体功能的恢复作用,也和那个匹配度百分之九十六的Alpha是不能相比的。”   他到底还是想再劝一劝容翙,毕竟作为医生,还是最关心病人如何能更快康复。   容翙仔细看着资料上那三个候选人姓名年龄,闻言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主治医生见状,知道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又叮嘱了容翙几句就离开了。   容翙将这三个人的资料发给元婧,要她调查这三个人的底细。刚发完,门就打开了。   容翙以为进来的是小柏,便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刚让小柏去酒店给自己拿一些东西。   半天都未听到小柏的回音,容翙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站在病房门口的人,是温珩臻。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手紧紧握成拳,但依旧不停地在发抖,眼睛红了一圈,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可就是这样,温珩臻依旧咬着嘴唇,好像生怕说出什么话,会伤了容翙的心一样。   只一眼,容翙便什么都明白了。   温珩臻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容翙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容翙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这一句话问得温言软语,温珩臻的神色一下就变得委屈了起来,可是还是像个负气的孩子一样,一句话都不肯说。   不知怎的,容翙只觉得这样的温珩臻就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正眼巴巴地等着主人安慰他。   他被自己这个想象逗笑了,只好拿出给芙芙顺毛的手段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医生说你还应该卧床休息几天,怎么就突然跑过来了?”   可是温珩臻却并不打算和容翙这样兜圈子。   “我不行吗?容哥?”他低低地问道,满是委屈和不解。   “……”容翙在心里叹气,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   “我不信你没有感觉到,容哥,我喜欢你,我一直在追你。”像是放下了什么千钧重担,温珩臻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知道你有顾虑,我明白,我不愿意让你觉得被我追求是种负担。可是容哥,到了这种时候,你宁可选一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Alpha来标记你,也不愿意选择我。容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讨厌吗?”   容翙此刻心中的感受极其复杂。   他从未想过,第一次听到温珩臻的告白,会是在这种时候。   如果说他在剧组的时候从未察觉出温珩臻对他的心意,那他的确是在撒谎,但那时候容翙想着,自己不给他多的希望,等到了这部戏杀青,温珩臻那点念想就会自然而然淡了下去。   毕竟温珩臻身边,要什么美色没有?他对自己,想必也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   只是他没有想到,温珩臻对他的感情,居然是认真的。   “我从来没有这想过,珩臻。”容翙有些无奈地说道,“只是我跟你的身份太复杂,一旦产生更多的关系……”   “这些都不用你担心,”温珩臻半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虔诚地在他手背落下一吻,“我会摆平这些,只要你现在和医院去说,你愿意让我完全标记你。”   “可是你想过没有,”容翙问道,“寰宇高层一旦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或许你以后的资源和热度都会大不如前,到时候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不会。”温珩臻回复得很干脆。   可是容翙的回复也很干脆:“可是我会。” 第三十二章 他想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开给容翙看   容翙直视着温珩臻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不愿意你因为我放弃现在你所拥有的一切,哪怕我知道你喜欢我,哪怕你心甘情愿。”   “既然你知道是我心甘情愿,”温珩臻依然不愿意放弃,“那为什么不愿意接受?”   容翙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泊,平静无澜:“因为你现在可以为了这份感情义无反顾,但是之后呢?五年后,十年后呢?到时候你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后悔自己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   温珩臻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将自己的一颗心剖开给容翙看,可是容翙却依旧不屑一顾。   半晌,温珩臻睁开了眼睛,里面已经满是坚定。   他站起身,坐到了容翙身边。   “就算你不相信我,可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另一个Alpha标记,我做不到。”   他伸手,握住容翙的下巴,强硬地让容翙和自己对视:“你知道被一个Alpha完全标记代表着什么吗?你们会像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在faqing期里毫无顾忌地纠缠一个星期,他会吻你,吻遍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会换着方式占有你,把他的信息素释放到你身体的内外每一个部分,容哥,你根本没有被完全标记过吧?你以为Alpha对Omega的标记就像我们那天拍戏那样简单吗?那你未免也太天真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会经历些什么,居然还敢让人找一个完全陌生的Alpha来对你进行完全标记?。如果另外一个Aplha对你做了这些事,我只怕会发疯!”   和自己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的Alpha这样靠近自己,容翙被刹那间汹涌扑过来的信息素弄得意乱.情.迷。他右耳处的信息素过滤器早已经被摘了下来,并且医生严格禁止他再次使用。所以此时此刻,容翙对温珩臻的信息素毫无招架之力。   作为一个Omega,他自然是了解过高匹配度的Alpha的信息素的对Omega的精神控制作用的,饶是他一向心志坚定,现在也有些被温珩臻释放的信息素扰乱了心神。   “你冷静一点,”容翙好不容易才平缓了呼吸,他偏头从温珩臻的手中挣脱开来,“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那也可以去找一个Omega进行完全标记。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对我的感情,不过是Alpha对Omega的独占欲?或许你压根就没这么喜欢我,不过是被信息素控制了而已……”   温珩臻怒极反笑:“容哥,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他粗鲁地掰过容翙的身体,像是在发泄什么一样吻了下去。   容翙像是被他的行为吓住了,一时间被他紧紧箍在温珩臻坚实的臂膀里,他虽然分辨不出温珩臻信息素的气味,但依然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的存在。   这个吻里包含了太多东西,经年爱恋的不舍绝望,被拒绝之后的痛苦心酸,爱而不得的悲伤不甘……   温珩臻贪婪地吮吸着容翙的唇瓣,不顾他的不愿,强行顶开他的齿关,肆无忌惮地攻城略池……   容翙整个人都懵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温珩臻会这样做,可是奇怪的,被温珩臻这样侵.犯,他除了慌乱,却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温珩臻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了一回,一直吻到容翙双颊晕红、眼眸含水,这才放开他。   可是却依旧不舍得容翙身上的气息,依旧把他半抱在自己的怀里。   “容哥,”温珩臻伸手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就算这样,你也还要我去找其他的Omega吗?”   容翙大口大口呼吸着,他刚刚实在是被吻得喘不过气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的头脑也依旧清明得可怕。   温珩臻的确是提出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作为一个演员,和别人的对手戏里有吻戏或者肢体接触是家常便饭,所以他也没有考虑过自己能不能接受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有实打实的性.接触。   可是刚刚他被温珩臻这样毫无预兆的、和拍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吻上来,他居然……并不觉得反感。   容翙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禀性。   拍戏是一回事,何况其实很多时候他的吻戏都是借位拍摄,那时候他还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影帝,很多导演也不会勉强他。但是在生活里,他其实对别人的靠近非常敏感。   但是,他的身体,对温珩臻的靠近,似乎毫无厌恶和警惕,反而有种婴儿回到母体充满羊水的子宫的安全感。   这……是不是就是高匹配者的之间的吸引力呢?   容翙苦笑。   温珩臻在吻上容翙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哪怕容翙一个巴掌打上来,或者直接让他滚,他都无所谓。   他实在已经压抑太久太久了,在知道容翙想要找其他Alpha标记他的时候,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让他克制住Alpha本能里的兽性,他几乎想去杀了那几个和容翙匹配上的Alpha。   “容哥,”温珩臻在容翙耳边低语道,“不管你想去找谁,或者决定去找谁,你都只能是我的Omega,知道了吗?”   容翙定了定神,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   “我是一个Omega,没错,但我,叫做容翙。”   “什么叫做你的Omega?”他反唇相讥,“现在已经是3042年,Omega人权战争已经过去了四百年,《Omega人权和健康保护法》规定Omega享有平等公民权力,就算被Alpha最终标记,也可以通过手术洗除标记。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最终标记,就能困住我呢?”   温珩臻眼神一暗:“所以你还是不愿意吗?”   容翙气定神闲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收起你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不过,”他话头一转,“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或许可以考虑看看。”   温珩臻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过了一会儿才道:“什么条件?”   “第一,无论是在寰宇集团和我的工作室,还有《长相愿》剧组,以及不管在公共平台还是在私下里,都不能透露我们的关系。除了心腹中的心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透露一个字。”   “好,”温珩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在此期间,我们两个人,都不能和其他人交往。”   温珩臻笑了:“容哥,有你在,你觉得我还能看得上别人吗?”   “第三,”容翙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如果以后找到其他的治疗办法,那么我们的关系自动停止,你也不能阻挡我去洗除标记。”   温珩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容翙自然是看到了,他心里不是不觉得自己过分,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收起他心里的不忍。   这对于温珩臻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但是容翙没有办法。   现在对于他来说,所谓情爱,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如果不是为了坚持拍完《长相愿》,他根本就不会和任何一个Alpha有任何关系。   如果他没有被薛覆暗算,如果他身体健康,腺体功能没有损坏……或许……   容翙轻轻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软弱都甩了出去。   “想清楚了吗?”他问温珩臻道。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同意温珩臻的办法,说出这三个苛刻无比的条件,也是为了让温珩臻知难而退而已。   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以预料。   他看见温珩臻缓缓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宠溺:“只有这三个条件吗?还有别的吗?”   “……”容翙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你没有别的条件,那我现在可以向自己的Omega,提前讨要一点利息吗?”   说完,温珩臻没有等容翙反应过来,便又揽住他的腰,吻了下去。   这个吻和之前截然不同,带着从容不迫的笃定,和发自内心的欢欣。温珩臻一边吻他,一边在容翙的耳边喃喃说道:“容哥……我好高兴……你不用觉得内疚……我很高兴,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满足我心里最龌龊最不能见光的阴暗念头……”   容翙将自己不需要找其他Alpha而是让温珩臻对自己进行完全标记的事情告诉元婧之后,元婧很是疑惑:“你开始不是怎么都不愿意让温珩臻完全标记你吗?怎么现在又肯了?”   “……”容翙自然不会将具体发生了什么告诉元婧,只是道,“这样还不好吗?省得你一个一个去打听那些人的底细了。”   元婧默然,很想反问一句你怎么就这样相信温珩臻的底细呢?   在她看来容翙对温珩臻的态度很是奇怪,一边是仿佛对温珩臻格外抗拒,可是另一边却又对温珩臻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让人看了觉得非常矛盾。   可是她却不打算把这些话说出来,免得又生波澜。心里却暗暗记住了去查一下温珩臻相关的资料。   然后容翙又将和温珩臻约定好的三个条件告诉了元婧,元婧都不由得张口结舌:“他这是图什么啊……”   “你这是图什么啊!”另一边,盛夏里也在恨铁不成钢地问温珩臻。   容翙出事的时候她虽然看到了消息,但并没有想到温珩臻会牵扯进去,小欧给她发了消息她才知道,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了才有空赶过来。谁知刚下飞机还没喘口气,又被温珩臻告知了他和容翙的协定。   “我早就看出来你对他感情不一般,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情圣。我就奇了怪了,你们Ao高度匹配者之间就这么容易爱得死去活来吗?”盛夏里没好气地说道,她虽然也是个Alpha,但是女友却是个Beta。   温珩臻其实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有关容翙的一切,他都只想独享。可考虑到这件事事关重大,与其让盛夏里从其他渠道知晓这件事,还不如自己告诉她,但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好及时防范。   “这和匹配度没关系。”温珩臻只说了这一句,别的,他也不想多说。   盛夏里叹道:“他这几个条件,摆明了就是把你当做人形治疗仪而已。到时候如果他腺体功能恢复了,他估计就再不愿意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第三十三章 “成为容翙的Alpha”这个诱饵太过诱人。   相比盛夏里,温珩臻的反应则淡然许多。   “你不用为我打抱不平,”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悠然对盛夏里道,“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只有温珩臻自己知道,他足足用十年的时间,才终于从一个只能仰望着容翙的人,和他并肩而立。   而现在,在他面前,有一个绝妙的机会,让他能和容翙的关系能够更进一步,他怎么肯放弃?   “成为容翙的Alpha”这个诱饵实在太过诱人,哪怕让温珩臻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就算这个期限,并不是永远。   但温珩臻相信,他一定能够让“容翙的Alpha”这个身份,一直被他牢牢占据。   盛夏里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不多说了。只希望这部剧能顺顺利利拍完,别再出什么事情就好。”   另一边,病房里,容翙对元婧的这个问题也只能苦笑。   “我也不知道。”这是他的实话。   甚至容翙自己,也只能将温珩臻的行为理解为“高匹配度的Apha对Omega的独占欲”。   不过他自己也明白,这完全不足以解释温珩臻的种种行为。   想不明白就只能不想了,容翙一向是个务实的人,现在他自己面前还有许多问题去解决,他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揣度温珩臻的想法。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温珩臻,的确有他自己的私心。   “但是那天,我感觉到他的释放的信息素对我的控制之后,我忽然在想,如果我们选的另外的Alpha,也用这样的方法来控制我的精神,那我们真的防不胜防。”   元婧迟疑道:“你是说,你能确信温珩臻,不会对你不利……”   容翙点了点头。   “起码我知道,他对我,是有一点真心的。”   这点真心有多少,容翙自己也不能确定,。   容翙现在的处境,就像是行走在万丈悬崖的一根钢索上,只要稍微没有把握住平衡,就会立刻掉下这深不见底的山崖里,粉身碎骨。   他没有任何一个更加安全一点的选择。   答应温珩臻,即使他明白这背后风险重重,但也只是为了规避他更加不能确定的风险而已。   即使他自己这样和利用温珩臻并无什么区别。   这些事情想一想便让人丧气,容翙便强迫自己的不要再去多想。   “屈导那边是怎么安排的?”他现在最关心是剧组的事情。   “你们两个主演都还在住院,所以A组的拍摄都暂停了,屈导他们在拍B组的戏份。”   说完她又开玩笑说:“屈导看见我还和我说,剧组主演三天两头进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哪路神佛没有拜到,说想让人去庙里拜拜。”   容翙听了这话,倒是很认真:“他这话说得不错,你要是有空就去代替我去拜拜吧,顺便给剧组的人求一些平安符回来。”   元婧见他还当真的,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主治医师在知道容翙最后还是选择让温珩臻来进行最终标记之后,只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心思还真是不好猜。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好,那我现在就安排温先生去做全身体检,之后你们就能出院安排进行完全标记要做的准备了。”   容翙点点头:“好的,麻烦医生了。”   他又想到关于信息素的精神控制的事情,便又问道:“医生,之前我已经完全不会受别人的信息素的影响了,但是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能够感受到对方的信息素了呢?”   “噢,”主治医生似乎对他这个情况并不意外,“因为你现在体内直接注入了温先生的信息素,所以你能够感受得到。而且随着你之后被完全标记和一次又一次稳定注入他的信息素,他的信息素对你的影响程度也会更加加深。”   “……”容翙默然。   看来,自己最后没有拒绝温珩臻,当真是明智不过的选择。   元婧去查温珩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关于温珩臻从小到大的详尽信息都拿到了手。   “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还去做了这件事。”容翙诧异道。   元婧也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这不是有备无患嘛。”   容翙挑眉:“噢?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元婧一张一张翻着手上的A4纸,道:“还真没有什么,资料上面说,温珩臻从小到大都成绩优异,家族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世代都行商。而且他也没有前任——至少明面上没有。不过比起娱乐圈其他人,他有一点的确很奇怪。”   “什么奇怪?”容翙好奇道。   “他从小性格沉默寡言,所以即使在哪个学校都是校草,追的人很多,但没听说谁追上了的。还有,他从初中开始就参加国内大大小小生物还有化学竞赛,大学也是保送进入了国内化工专业顶尖的大学。在学校的时候,他因为救了一个在图书馆被梅核卡住了的学生,被人拍了照片发在网上,没想到爆火了一把。机缘巧合之下才进入了娱乐圈。听说他在那所的大学的教授非常看重他,已经保研了的。”   容翙一直知道网络上温珩臻是学霸人设,他原来以为是粉丝话术,现在看来却是真学霸。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容翙道,“你也说了,他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进的娱乐圈。”   “我奇怪的不是这个,”元婧将一张资料递给容翙,“你看,上面说温珩臻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内敛得有些过分,甚至除了从小到大的发小,都没几个朋友。但是你看现在的温珩臻,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容翙想起他看过为数不多的有关容翙的采处,镜头前面的温珩臻话虽然不多,但的确是从容自若,和资料上这个青涩沉敛的少年,的确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如何:“很正常吧,谁进了娱乐圈,不要蜕一层皮?可能后来他自己练出来了也不一定。他虽然的确有几分运气,但要走到他现在的位置,背后要付出的努力自然是难以想象的。”   元婧见容翙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在意,也不再多说,转而问了另一件她很关心的的问题:“那到时候那个完全标记……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回B市你自己家?”   “不用,”容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半分属于Omega的羞涩,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就在我们现在住的酒店就可以,贸然回去,说不定又被盯上。”   “可是,酒店的私隐性实在不让人放心,不如……你们去你在S市的别墅?”   “医生说了,最好在我最近住过的地方,因为我腺体功能的原因,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发.情.期了,在最近住过的地方,有自己的信息素,过程会好受一点。”   元婧这才放心。   “工作室的事情不能耽误,我今天就要回去了,”她叮嘱容翙道,“你要小柏好好照顾你。”   “嗯,”容翙道,“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你放心就好了。”   三天之后。   容翙的主治医师确定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能够承受即将而来的发.情.期了,而有关温珩臻的详尽的身体检察报告也拿到了手。两个人很低调地出了院。   而现在,容翙坐在床边,心情复杂地看着温珩臻准备接下来几天要用的东西,因为医生叮嘱过,不要让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人进入他们要度过发.情.期的房间,一切都只能他们自己动手。   大批量的湿巾、纸巾、干净浴衣和堆成山的干净毛巾,口服葡萄糖、巧克力、坚果、牛奶、酸奶,,还有只要喝上一袋就能补充一天所需所有能鲁的营养汤剂。他们将在这个房间里一起厮混七天。这七天他们不能出去,别人也不能进来。   “容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最喜欢的品牌的巧克力吧?”温珩臻拿着手里的巧克力,问容翙道。   容翙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巧克力,还真是。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容翙漫无边际地想,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参加一个户外综艺的时候说过。“我知道容哥你最喜欢吃这个品牌的黑巧克力,”温珩臻剥开一块喂给容翙,“这次我准备了不少,还有其他口味的,也都准备了一点。”   容翙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块,“谢谢,”他道。温珩臻则毫不介意地在他咬过的地方吃了下去,“味道的确不错,难怪容哥你会喜欢。”   容翙看着他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不知怎的,只觉得身体忽然燥热起来。   “东西我都清点过了,容哥,”温珩臻起身,看了一眼容翙床头的药剂,“你先把药吃了吧。”   那是刺激容翙腺体,让他进入faqing期的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容翙却很不想碰。   即使他在别人面前看起来多么事不关己,但真的到了这一步,容翙才发现,他心里的软弱和犹豫一点都没有少。   过了半晌,容翙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拿起那瓶药剂,一口气喝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就好像一场关于玫瑰和浪漫的战争   容翙住的大套间有两个卫生间,一个带浴缸,一个带独立淋浴间。温珩臻去的是淋浴间,容翙平时有泡澡的习惯,但今天他也实在没心情,只匆匆泡了泡就出来了。   等他再次来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温珩臻正坐在半开放式的厨房吧台上,正在调酒。   “容哥,要不要来喝一杯?”温珩臻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容翙想了想,觉得喝点酒说不定自己不会这么紧张,就答应了。   等他坐过去,温珩臻将酒杯推给他:“从你的冰箱里拿出来的龙舌兰,加了冰块。”   容翙从旁边的餐盘里蘸了盐,正要拿起酒杯,谁知对面的温珩臻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俯身握住容翙的手,低头吮吸着他虎口上的盐。   容翙瞬时僵住了。   温珩臻唇瓣的温度顺着他的肌肤流向四肢百骸,他们靠得太近,容翙都能感受到面前这年轻男人修长健康的身材扑面而来的活力和热气。   这个动作,实在……太情.色了。   偏偏温珩臻好像一无所觉,他放开容翙的手,还意犹未尽一般舔了舔嘴角。   “我先帮容哥提前适应一下,容哥不会有意见吧?”   温珩臻的眼睛亮得可怕,容翙只觉得羞窘,干脆什么也不说,直接塞了一片柠檬到他嘴里。   之后到底是如何开始的,两个人都不记得了。   或许是吻到忘情处自然而然地发生,或许是那一管药剂终于发生了作用,总之,等温珩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了。   整个卧室里都是浓浓的纵欢之后的格外淫...靡的气味,可是温珩臻依然感受到了他们信息素的味道   空气中他的信息素像是蜂蜜酒酿一样香甜醉人,带着谷物发酵后的微酸气息,像是浓稠的酒中加入了千叶玫瑰浸渍柔软后蒸馏出来的花蜜,细细闻,还会有淡淡的清甜的果香。   而容翙的信息素,则有攻击性得多。   浓烈的、像是刚刚从一个健康的人的动脉血管里奔涌而出的血腥味道和略有些呛鼻的硝烟味,和温珩臻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就好像一场关于玫瑰和浪漫的战争。   温珩臻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了容翙。   疲极而眠的容翙却在睡梦中发出不满的嘤咛,而温珩臻想到他两天里只喝了两袋自己喂的营养剂,其他什么都没有吃,便轻声道:“容哥,醒一醒,吃点东西。”   容翙半睁了眼,但立刻又闭上了,温珩臻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咬了大半块巧克力,自己喂给容翙。   容翙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吻,使用过度的腰和腿的酸痛感让身体慢慢复苏起来。喂着喂着,这个吻便变了味道。容翙只觉得自己小腹的热.潮又一次翻涌起来,带他开启下一场极.乐的盛宴……   这七天过去之后,容翙只觉得自己小死了一次。   但他看着依旧精神奕奕抱着自己去洗澡的温珩臻,一度怀疑自己和他度过的不是同一个七天。   “容哥,”温珩臻一边帮他用精油按摩,一边道,“你的主治医师说了,发...情...期一旦结束,就让我陪着你去做身体检查,看各项数据的恢复情况。”   “嗯,”容翙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丝力气。   温珩臻半天没有得到他回音,一看容翙已经靠着浴缸睡着了,不由得失笑。便给他擦干净身体,抱着他去卧室睡了。   容翙足足睡了二十四小时,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   醒来的时候,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容翙躺在床上,平缓地呼吸,感受着自己的身体。   除了身体那个不可言说的地方依旧酸胀得过分,容翙并没与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   相反,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平静。   就像是身体叫嚣着的所有的欲.望都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他终于不用强自忍耐了,精神一下就舒展了不少。   后颈处的标记隐隐作痛,容翙从床头柜里拿出标记隐匿贴,自己贴了上去。   这时候容翙听到卧室外面有响动,仿佛听见了温珩臻和谁说了声“谢谢”,然后卧室的门被推开,温珩臻推着一个餐车走了进来。   “容哥?你醒了?”温珩臻看到他醒了似乎很高兴,“刚刚医生还在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让我将你喊醒。正好我给你准备的早餐都做好了,你尝尝看。”   容翙也实在是饿得没什么力气了,闻言便问道:“都有些什么?”   “有你最喜欢的蟹粉小笼,牛肉锅贴,松瓤鹅油卷,牛奶粥,山药党参炖三黄鸡。”   容翙难得胃口大开,吃了一笼蟹粉小笼,喝了两碗粥,其他的也多多少少吃了一点。   吃完饭,容翙收拾好之后,便和温珩臻一起,去医院做检查。   本来出发的时候容翙想要两个人分头出发的,但是温珩臻坚决不肯,便只好听他的安排。   各种检查昨晚,主治医师拿着容翙的检测单,很是满意:“信息素匹配度这样高果然就是不一样,仅仅是完全标记,就能够恢复到这个程度,很不错。”   而温珩臻比起容翙自己,是更加上心:“大夫,那以后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主治医生咳了两声:“除了每个月需要抽取温先生你400毫升血液用来提取信息素之外,你们二位的性.生活最好也不要少于一周一次……”   不过这个主治医师不是很担心的,毕竟两个人都还年轻。再有这个姓温的大明星很明显就是一副恨不得直接黏在那个姓容的演员身上。主治医师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再加上自己的工作签了非常严格的保密条约,不会去八卦。但每次看到这两个人,还是会心生感慨。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   回去的路上,温珩臻看着从主治医师办公室出来就神色窘迫的容翙,笑着问道:“容哥,医生说让我们一周不要少于一次……”话还没说完,就被容翙瞪了一眼,温珩臻知道他是顾忌前面的司机和小欧,但还是把话说完了:“是去我那里,还是你那里?”   过了半晌,才听到容翙生硬得回答了一句:“随便。”   温珩臻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过了几天,是温珩臻二十六岁生日,因为在开机的时候就说好了,安排了粉丝来剧组探班,所以那天他们的拍摄任务很早就结束了。   那天容翙是在温珩臻的怀抱里醒来的,半梦半醒间,他被年轻男人紧紧地抱住,密密实实地拥吻。   “容哥,”温珩臻的热气喷在他的耳畔,容翙还感觉到下半身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面的电子日历,是0602号。   “生日快乐!”容翙赶紧道。   温珩臻果然满意地放开了他。   容翙松了一口气,今天拍摄任务虽然不重,但他可不想惹起温珩臻的火来,今天他们可没有在床上厮混大半天的时间。   到了片场,今天他们主要是补拍这大半个月他们在另外一些戏份需要出面的场景。等到下午四点钟,就已经全部拍完了。   而没过多久,被挑选出来能够来探班的二十六个粉丝就进来了。   “珩臻生日快乐!!!”   五层的生日蛋糕,各种横幅彩带,片场一下就热闹了起来。来的基本都是年轻女孩子,还几个年纪不大的男性Omega。一进来便都围着温珩臻,和他送祝福和礼物。温珩臻也很大方,一个一个和他们拥抱合影,对方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分也会一一实现。这让这群粉丝们更是激动,尖叫声都快把房顶给掀翻了。   容翙在化妆间卸妆,都能听到他们欢呼的声音。没过多久温珩臻就进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容翙好奇道,这会儿他不应该和那群探班的粉丝在一起吗?   “我是来找你的。”   “我?找我干什么?”容翙更不解了,今天他是特意躲开的。从《长相愿》主演公布那天开始,温珩臻粉丝的反应,让他就没有奢望今天来探班的粉丝对他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是这部剧另一个主演,粉丝探班没有看到你怎么行?走吧,去吃蛋糕。”   容翙无奈,只好跟着他出去了。   出来后容翙发现剧组有名有姓的演员都在,而温珩臻的粉丝正在给他们发礼物。他一出来,一个眼尖的女粉丝就跑了过来,对他笑着道:“容老师好!谢谢容老师平时对我们温温的照顾,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容翙看了一下礼物包装,这是他最常戴的一个手表品牌,可是他也知道这个品牌的手表,就算是基础款,也决不低于六位数。   容翙看了一眼温珩臻,不知道该不该接下。   谁知温珩臻自然而然地替他接了下来,然后道:“的确应该谢谢他,这部戏里,除了屈导,就是容哥对我的帮助最大了。”   他这句话让其他的粉丝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对容翙说着感谢的话。容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来探班的粉丝穿着打扮自然不必说,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良好的教养。这些礼物虽然贵重,但他们似乎也不是送不起。   “不用担心,”温珩臻在他耳边道,“来探班的粉丝都是从跟我最久的那批粉丝里精挑细选的,今天他们送的礼物,我都会按照原本的价值都还回去的。” 第三十五章 幸甚相逢,“臻”心相“翙”。   容翙这才略略安心下来,打算找机会和元婧商量一下,把这份礼还回去。   其实他也给温珩臻准备了礼物,是一个很小众的设计品牌手工制作的一对袖扣。这个品牌最珍贵的地方并不是它用了多名贵的材质,而是每一对袖扣都是由唯一的设计图纸设计而来,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第二对。   当然,这件事情,他自然是不会告诉温珩臻的,从温珩臻拆礼物的时候的反应,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喜欢的。   粉丝探班很快就结束了,容翙和片场的人打了个招呼就回去了,这段时间他总是很容易感到疲累,时常觉得精神不济。   温珩臻自然也察觉到了。   这段时间他和容翙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容翙平常是片场最敬业的演员之一,就算在休息的时候大多时间也是在和人对台词。这天他和容翙正在拍摄间隙对下一场戏他们的台词,容翙说着说着,居然歪着头半靠着温珩臻的肩膀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对标记了自己的Alpha的依赖,容翙不自觉地往温珩臻这边靠近,而温珩臻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就像是害怕惊到了偶然停留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不小心就会飞走的蝴蝶——   他看着容翙沉静的睡颜,只觉得心头像是浸泡了放了醋的蜂蜜,又酸又软,让他的一颗心几乎就要化开了一般。   温珩臻只希望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就让容翙这样靠在他的身边。   只是这终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因为温珩臻自己多年被狗仔偷拍的直觉,他敏锐地感觉到片场某个地方有人在偷拍他们。按理说他经历这种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应该很有经验才是。只是对于温珩臻来,如果没有容翙在身边,他自然是不害怕的,但是现在容翙和他在一起,他也不希望两人的关系被别人知道……   温珩臻四下打量,他视力很好,果然见到在片场搭建的一个阁楼后面看到正把镜头对着他们的人。   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立刻用自己手边的一件外套把容翙遮得严严实实。   那人从镜头里看到他的动作,知道自己被发觉了,于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温珩臻顾忌着容翙,也不好起身去追,一时间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片场本来就是一个半开放场所,除非清场,很多时候都会被蹲守在远处拿着长枪大炮的站姐或者代拍拍到。有时候一些艺人也需要这些人发出去的路透提升自己的人气,这都是娱乐圈默认的潜规则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这么不凑巧,正好有人拍到了他们这么暧昧的场景。   容翙却被他的动作惊醒了,迷迷糊糊问了一句:“怎么了?”   温珩臻不想让他为刚才的事情烦心,便道:“没什么,下一场戏该我们拍了。我怕你着凉,给你盖件衣服。”   容翙不疑有他,坐直身体:“刚才我们对台词对到哪里了?继续吧。”   这时候有人来喊他们:“屈导说该拍你们的戏份了。”   “好,预备,1,2,3,Action!”   不久,咸锡帝颁下两道圣旨,一是择宋氏嫡幼子为太子正妃,不日于东宫完婚。二是择长孙氏嫡子为信王正妃,信王完婚之后,即携家眷往藩地就藩,无诏不得回京。   宋涧清接旨的时候,整个人冷静得已经没有一丝活气。   已经无所谓了,宋涧清想。   “既然陛下和父亲都这么想要这具躯壳当做提线木偶,来演你们的一出好戏,那就拿去吧。”宋涧清不无嘲讽地对着宋平章,“也算宋氏供养我这么多年,我唯一能做的回报了。”   “你!”宋平章气得又扬起手要打他,却被莘氏死死拦住了。   “老爷!”莘氏半跪在他身前,泪眼婆娑,“涧清已经接了陛下的旨意,也算没有违逆老爷的意思了,老爷就不能对涧清少些嗔怒吗?”   宋平章无可奈何,对莘氏又气又怒道:“慈母多败儿!他会长成这样一个目中无君无父的性子,都是你惯的!”   镜头一转,宋涧清枯坐在自己房中的书案前,书案上摆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香囊,绣着一丛芍药。他看着面前的香囊,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侍女峨蕊进来,小心翼翼道:“公子,信王殿下派人来说,说想见您一面。”   宋涧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从书案上抽出一张纸,仔细收好放在香囊里。   “我就不去见他了,你让人将这个香囊送到他手里,说,祝他和信王妃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白头到老,子孙满堂。”将离别苑中,轩辕恪听到这八个字,脸色瞬间就灰败了下来。   他的手微微发颤,但依然还是解开了那个香囊,然后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来。   轩辕恪看着上面风骨俊秀的柳体,喃喃念了出来。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不得哭,潜别离。   不得语,暗相思。   两心之外无人知。   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春断连理枝。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惟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   “好!咔!今天就到此为止。”屈舒鹤喊了咔之后,剧组便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还特意关照了容翙几句:“这几天看你精神都不是很好,身体还吃得消吧?”   容翙却觉得没什么:“没事,只是感觉没睡够,今天回去早点睡就好了。”   于是容翙回到酒店之后就早早睡下了,因此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就在这天晚上,温珩臻和容翙又一次成为了吃瓜网友关注的中心。一个娱乐大V将容翙靠在温珩臻肩膀上睡觉的照片发了了出来,还配文道:“《长相愿》两个主演看上去关系很好啊,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假戏真做?”   这条微博一发,自然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其实当时他们为了不打扰到正在拍戏的演员,是特意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可即使是这样,并不是高清的照片上还是能看出俩个人的脸。   评论里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又来了又来了,这流程我都熟悉了。果然是三年没拍戏不知道急成啥样了是吧?就这么喜欢捆绑炒cp吸血?”   “楼上真的好好笑哈,就算人家是故意靠在你家哥哥身上,你家哥哥也可以躲开啊?怎么就这么大大方方让人靠了呢?这么急着嘲别人干嘛?免鉴定非容翙的粉丝,他的黑料我都清楚。”   “别生气别生气,就像楼上说的,温温坦坦荡荡让人靠在他肩膀上,说明他心里的确没什么好害怕人拍到的。就是关系很好的同事而已。我家有些uu有点暴躁,我替她们向你道歉。”   “谁要你道歉了烦不烦啊?我说错了什么就要道歉了?”   “虽然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磕到了吗……他们看上去真的好配……温珩臻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容翙……我似乎还没在哪里看到容翙这么放松地睡到谁的身边……还一脸安心的感觉……”   而这层评论没多久就成了这条微博下的热一,回复里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你不是一个人!”   原来还在各自作战的温珩臻的粉丝一下就调转火力一齐向这曾的cp粉,“什么跟什么啊?温温和每部剧里面的合作伙伴关系都很好,所以每部剧你们都要磕是吧?”“别忘了上次辟谣这位可是‘剧组’里的朋友,别倒贴了,到时候打脸看着都疼。”   就当唯粉和cp粉撕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位博主又转发了这条微博,并附上了一条短视频。   这条短视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温珩臻左右张望,然后很快就看到了偷拍他们的人,但是他看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迅速地拿起了身边的一件外套,盖住了容翙的脸,似乎是想要容翙不被偷拍的人发现一样。   吃瓜群众们迅速抢占了前排,但是前几十条评论无一例外都是一长串“???????”似乎都没有明白温珩臻这么一脸紧张是为了什么。   没过多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哈哈哈我知道了,温珩臻是害怕那个偷拍的人看到容翙的脸,真的太好笑了,他不知道他们都已经被拍完了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说,温珩臻哪怕知道那个人已经拍完了,但是他潜意识就是想保护容翙,所以下意识做出了这个举动,关心则乱而已。”   这一层下面瞬间有了几百条回复,“姐妹你好会磕!”“三分钟!我要看到姐妹你写的百万字他们的带豪车的同人!”   原本被唯粉吊打的cp粉立刻占据了上风,“温珩臻 外套”词条也登上了热搜,不明所以的网友点进来也是忍俊不禁。而温珩臻和容翙的cp名迅速诞生——“幸甚相逢,臻心相翙”,没过多久连超话都有了。超话里人数节节攀升,排名也迅速窜到了前列。 第三十六章 “臻心相翙!绝对般配!”   有了cp超话之后,cp粉们自然是更加活跃,大触大手们不断涌入。没多久就有了容翙靠在温珩臻肩膀上入睡的同人图,画里温珩臻的眼神深情无限,立刻让cp粉们一边狂磕“磕死我了”一边疯狂转发。各种扣糖小作文自然也是必不可少,有细心的cp粉开始整理他们每一个同框,然后开始分析他们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接触的。更有剪辑大触用他们最开始爆火的角色剪辑了拉郎视频,却发现兼容性意外的好。   “一个是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类国王,一个是为了所爱之人可以剖心挖眼,最后一身神力尽散的神主,真的太好磕了!”   “赞美太太!他们两个人的脸出现在同一个屏幕里简直是暴击!”   “呜呜呜呜我的眼泪不值钱!最后即使Be了我居然觉得顺理成章!但是神主这个角色未免太过于让人意难平了!”   “同意楼上!太太可以再剪一个吗?追夫火葬场走起!”   这两个角色,分别出自容翙出演的电影北欧背景神话电影《森林之心》,和温珩臻出演的古风玄幻仙侠电视剧《天之裂》。   超话里西皮粉们自得其乐,但是自然有觉得这对西皮莫名其妙的人,还有人觉得这是《长相愿》剧组的营销手段,不看别的,只看《长相愿》剧组微博暴涨的粉丝数据就可以推断出来。可是不管网友们怎么猜测,《长相愿》剧组微博也好,温珩臻的微博也好,容翙的微博也好,都没有一个出来回应的。   而这的一切,容翙全都不知道。   他平常在剧组就没有浏览社交网络的习惯,各种账号也是工作室打理,也习惯了有什么事都是元婧来告诉他。   “这件事情,还是先别告诉容翙好了,”电话那头的元婧态度有几分凝重,“免得他多想。”   小柏在片场捂着手机,看了一眼正在对台词的容翙:“我知道的元姐,我不会在容哥面前乱说的。”   元婧看着自己平板上面的消息,想到容翙对温珩臻的态度,只觉得有些头疼。   而正在和容翙坐在一起背台词的温珩臻则一直观察着容翙的面色,见他态度和平常并无二致,心里面不由得思索道,这件事情容翙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不在意?   容翙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珩臻忙摇头,试探着说道:“容哥你有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容翙反问道:“我该知道些什么?”   温珩臻忙道:“没什么。”   容翙用自己手里的台词本轻轻拍了一下温珩臻的头:“好好背台词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而网络上,“臻心相翙”这对西皮的热度一直没有降下去,有参加了温珩臻粉丝探班的粉晒出了她在探班的时候拍的照片。照片里温珩臻和容翙大多时候都在窃窃私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说不出的暧昧紧密,仿佛再也插不进其他人。有时候不知道对方说了句什么,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说不出的默契。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这是什么温柔贴心大狗勾向他的主人撒娇的样子!容翙的眼神也太太太太宠溺了吧!”   “磕死我了+1,别说容翙没有回箭头,这箭头不要太明显!”   “楼上有没有想过,可能回箭头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回了箭头。”   “草,这么一说,感觉更好磕了怎么办!”   “臻心相翙!绝对般配!”   “臻心相翙!绝对般配!”   “臻心相翙!绝对般配!”   接下来的评论,就被这几个字乌泱泱刷屏了。   而《长相愿》剧组并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依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拍摄。   这天刚拍完了太子大婚的戏份,但是容翙夜戏还有戏份,所以他身上的厚重的婚服也没来得及换,因为身上这件婚服肩膀处的固定设计,他连饭都没好好吃,只吃了几块点心,喝了几口汤。   “容哥,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一旁的小柏劝道。剧组的人正在吃晚饭。容翙又累又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太热了,薄荷糖还有吗?”容翙问道。小柏忙拿了一盒新的出来。容翙含了一颗:“我在这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开拍了你就喊我。”   就是这样,容翙也没能休息多久。   “容翙来准备啊,接下来是你是戏份。”屈舒鹤拿着喇叭在喊,容翙坐直身体,睁开眼睛,又恢复了神采奕奕。   “好,预备,1,2,3,Acftion!”   东宫之中,灯火通明,到处张灯结彩,锦绣辉煌。然而来来往往的宫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各个惶恐不安,没有半分喜气, 看着颇为诡异。   而原本应该是太子和太子妃安歇的寝殿里,却挤满了太医。太医院的院正拿着一根银针,对着的灯火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扎进太子的身体里。   几十根银针扎进去,太医院院正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黄豆大的汗珠。他神情却依然不慌不忙,对着一旁的另一个太医道:“让他们将我开的药煎得浓浓的送进来,太子喝了药,也就能好了。”   今日是太子大婚,尽管宗正寺将大婚中并不重要的礼仪都删减了,可即使是这样,太子坚持着完成了所有的礼仪之后,回到东宫就晕了过去,慌地咸锡帝将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派了过来。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和太子妃行的交杯合卺之礼,也没人顾得上了。   而宋涧清穿着大婚的婚服,端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太医们忙碌,面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仿佛那个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并不是他今天刚刚大婚的丈夫。   他什么都不在乎。   太医院院正见侍女将药给太子灌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急步来向宋涧清回禀道:“太子妃,太子已经无事,今日是累着了,所以才会突发急症,休息几个月也就好了。微臣还要向陛下去回禀太子的情况,就先告退了。”   宋涧清颔首:“辛苦院正了,只是院正还需要留几个细心又熟知太子病情的太医在这里留侍才行,免得太子半夜又突发急症,救治不当,那时候,就是你我的罪过了。”   院正道:“那是自然,微臣留了平日里便为太子诊断的徐太医和章太医,还请太子妃放心。微臣先告退了。”   宋涧清点了点头,起身去看了太子。   他看着双眼紧闭、嘴唇发乌的轩辕怀,不无恶毒地想,如果轩辕怀今晚就死了,那么自己大概就是大启开国以来,第一个新婚第一天就死了丈夫的太子妃吧。   宋涧清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到了自己的寝殿,宋涧清换下厚厚的婚服,让太子宫中的宫女内侍都退下去,只吩咐自己带进宫的四个侍女。让她们去给自己准备沐浴的热汤。   寝殿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宋涧清却觉得分外轻松。这时候寝殿里,却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一个小内侍。   宋涧清警觉地问道:“你是谁?”   那小内侍年纪并不大,看上去很机灵:“太子妃莫怕,奴才是信王殿下派过来的人。”   他不说信王还好,一说信王,宋涧清心中警惕之意更甚,面上却不动声色:“信王?我和信王素不相识,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   小内侍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才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来:“信王殿下知道太子妃如今的处境艰难,自然不会轻信东宫中人,所以特意将这个锦囊给了奴才,让奴才给太子妃看,好让您安心。”   宋涧清心情复杂地接过那个锦囊,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乃是他和轩辕恪一起以芍药为题写的联句,还有一对玉璧阴阳鱼,那玉雕得巧夺天工,合起来乃是以阴阳鱼的样式,却有个极为精巧的机关可以让两条鱼分开。这玉质,这雕工,说是价值连城也毫不夸张。   他如今才敢相信,这个小内侍,的确是轩辕恪的人,这些联句都是在他们两人将离别苑所做,轩辕恪特意都收集起来,还笑言以后要将这些诗都刊印成册,也算是风雅之事。   那小内侍低眉顺眼道:“殿下让我将这个锦囊交给太子妃,还让我们所有在东宫的线人都护住太子妃的周全。殿下让我转告太子妃,是殿下对不住太子妃,还望太子妃多多珍重自己,日后自然有再相见的时候。那时候,便不会是现在这样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宋涧清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他说了,‘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小内侍道:“殿下未曾明言,但是太子妃放心,殿下天纵英明,纵然现在龙困浅滩,也终有潜龙出渊的时候。”   宋涧清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别让人发觉了。”   那小内侍行了一个礼,又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绿雪和峨蕊几人指挥着内侍们给浴桶倒满水,又服侍着宋涧清脱下外衣,这才退下去。   宋涧清一个人坐在浴桶里,静静沉思。   看轩辕恪给自己留下的话,他是决定要争取那个位置了……不过,他靠什么来争?又如何确保自己能争到? 第三十七章 明蕴玑。   为了方便拍摄,容翙脱了上衣,只用大浴巾包裹了大半的身体就进入了那个足以容纳好几个成年人的木制浴桶。有工作人员往里面倒了好几桶热水,容翙自己试了一下觉得温度适宜之后,才踩着半人高的木凳进入了浴桶之中。   “好的,各部门准备,容翙你再靠边上一点,让镜头正对着你的脸。好,1,2,3,Action!”   宋涧清独自一人在净房之中,思索着小内侍说与他听的话。   若说他在之前和轩辕恪相处的时候,从未察觉过他的野心,那就不是他宋涧清了。可是那个时候宋涧清一心只想逃避这些皇家你死我活的争斗,所以刻意不去多想这些事,可是现在……   宋涧清苦笑了一下,拿起手中的阴阳鱼玉璧,眼神中有着自己未曾觉察的柔情,只是那柔情存在的时候实在太短,让人疑惑是否真的存在过。   四周的灯光照在他裸.露的肩膀上,当真如同堆雪砌玉,洁腻柔白。   轩辕恪让这个小内侍送来这些东西……又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   宋涧清的神情变得冷冽起来,或许,是为了自己辜负了宋涧清想要做的一点补偿?   可是他的一颗真心,又岂是轩辕恪能弥补的呢?   还说什么要他“以期来日”,呵呵,有什么来日?他们两个一个已嫁,一个已娶,就算轩辕恪来日能登大宝,他一个废太子的太子妃,不落个被赐死的结局,已经很好了,还有什么来日?   不过……来日若是轩辕恪对他还存着几分情意,倒是可以求他,让自己假死,日后换一个身份,远离京畿重地,去寻鹿放鹤,遨游山川,却也是好事。   想到这里,宋涧清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来人,”他漫不经心道,“更衣。”   “好,咔!今天就拍到这里了。”   一场夜戏拍完,大家都累得不行。容翙裹着小柏递过来的浴巾,可能因为拍摄场地的空调打得有点低,他还打了个喷嚏。   “容哥,没事吧?”小柏有些担心。   “没事,”容翙并不在意,“这种天气还担心感冒吗?”   片场另一边,因为轩辕怀和轩辕恪大婚的时间差不多,所以为了重复利用一些场景和道具,现在正在拍摄轩辕恪和长孙无垢的婚礼。   轩辕恪穿着大婚的婚服,却一直沉着脸,不像是当新郎官,倒像是面前的人和他有杀父之仇。   洞房内的人都战战兢兢,几个礼仪官正唱“信王、信王妃行合卺交杯之礼”就被轩辕恪打断了。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他极为不耐烦地说道。   几个礼仪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低眉顺眼,行了礼就下去了。   而他对面的恪王妃是个年轻的男性坤泽,生了一双碧绿的猫儿眼,五官比汉人更加精致深邃,一看就混有胡人血脉。   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轩辕恪不愿意和他行合卺之礼,自顾自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喝了个精光,然后道:“这中原的酒,就是绵软得和水一样,不够过瘾。”   轩辕恪这才正眼看他,不过开口的时候依然没有什么表情:“长孙无垢,你和本王成亲之前,就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才嫁给本王的吧。”   那被称作长孙无垢的年轻男子笑着提起酒壶,往自己酒杯里又倒了一杯酒:“殿下不告诉我为了什么,我怎么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没等轩辕恪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是因为长孙氏世代和独孤氏联姻,关系紧密?还是独孤氏要借关陇贵族之力,助殿下夺得皇位,所以才选了关陇贵族中实力最强的长孙氏?虽然我是听了很多,但如今我已经是殿下的王妃,殿下怎么说,才是我该记住的。”   轩辕恪的神色一缓。   没想到这个长孙无垢,是个这么识时务的人。   那他就要省很多事了。   “既然你都明白,那我就不用多说了。若是你安分守己,待事成之后,该给你和长孙氏的荣华富贵,本王都会一一兑现。”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只留下长孙无垢一人在婚房之中。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不过他也未曾失落太久,没过多时他就高声喊退出去的侍女道:“来人,将你们信王府中厨子的拿手菜都让他每样做一道端上来,再将你们信王珍藏的好酒拿几瓶出来!”   说完,他又自言自语道:“我这个信王妃,当得也真是太窝囊了一点。”   第二天,容翙一到片场,就看到了明蕴玑。他们昨天都在拍夜戏,所以没有遇到。   “蕴玑”,看到多年好友,容翙不由得有些激动。   “容翙,”明蕴玑看到他,也是笑得开怀。   “什么时候到的?”容翙问他。   “前天到的,昨天跟着副导演拍了第一场夜戏。”明蕴玑一双碧绿澄澈的眼睛像是森林中翻涌的海洋,让人见之忘忧。   “之前听说你住院了,我一直想来看看你,可惜通告太紧张没有时间,你现在还好吧?”刚打完招呼,明蕴玑就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他是知道容翙当年的事情,自然也知道容翙的病不会像对外公布的那样轻描淡写。   “没什么大事,”容翙也不想让他担心,“只是在剧组太累了,所以身体撑不住而已。”   明蕴玑却不信,眼神担忧地看着容翙,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眼中的关切却做不了假。   容翙自然能够感觉到,心头一热,他双手握住明蕴玑的手,真心实意地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明蕴玑刚想说话,却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转头望去,却发现是昨天和自己搭档的演员——温珩臻。   当自己转头去看他的时候,那道凌厉的目光就消失了,好像温珩臻刚刚都一直是这样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们一样。   “容哥,”他亲热地喊着容翙,“原来你和明哥也是朋友呀。”   “是啊,”容翙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你们昨天见过了。”   “是啊,”温珩臻一脸温柔无害的笑容,“明哥不愧是和你齐名的影帝,我真的很佩服。”   听到他夸明蕴玑,容翙比有人夸自己还高兴:“是啊,你们之后也有不少对手戏,你可以好好和他讨教。”   温珩臻唇角一弯:“那是自然。”   片场自然是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聊天叙旧的,三个人很快就去了化妆间分别化妆,容翙这边,今天的戏份依然很重。   “好,演员准备,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太子卧床休息了好几日之后,才终于缓过气来,可以起床下地走动了,于是今日。太子才起床梳洗,和宋涧清去咸锡帝和宋皇后面前,行本来新婚次日就应该行的大礼。   宋涧清冷眼看着,这几天太医们流水一般送来的人参燕窝,熊胆雪莲,各种各样他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珍惜药材,太子即使都用了,但他的身体依然像一个漏气的纸袋一样,仿佛只要他起身的动作大一些,下一秒就会断气。   因此他在服侍太子更衣的时候,分外小心,生怕动作大一些,太子就会被他推倒在地上。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但是轩辕怀却不想放过他:“怎么,最后还是嫁给了孤这个病秧子,心里面是不是不服气?”   宋涧清不想理他:“臣不敢。”   轩辕怀笑了:“你心里面想什么,孤一清二楚,你以为和轩辕恪在一起,就可以不用嫁给孤。只是孤和他斗法,终究是孤胜了一筹。 你这天生凤命的坤泽,也只能嫁给孤当太子妃。”   宋涧清忽然笑了,虽然没有出声,但轩辕怀依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嘲讽。   他青白的脸庞上就有了几分怒意:“你笑什么?”   宋涧清退后一步,看着他的脸,慢条斯理道:“我笑,殿下可笑啊。”   “殿下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信王英姿勃发,殿下却如同八十老翁,连多走几步都困难。殿下控制不了朝廷官吏对你的看法,所以信王在朝中被交口称赞,殿下却连参政的机会都少有。殿下什么都控制不了,是个空有太子之位的可怜人,所以殿下只好来控制我,毕竟,您也只能来控制我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可怜人了。”   他的声音轻柔,但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句句直指轩辕怀的痛处。轩辕怀的神色阴沉,没过多久又重新温和了起来。   “你说的都是实话,没错,”他看着宋涧清,“可是那又能如何?轩辕恪他再怎么笼络朝臣,讨好父皇,他如今都即将被赶往封地。等孤登基之后,再随便找一个罪名剥夺他亲王的爵位,他就会立刻生不如死!就算孤之前不如他又如何?这天下!终究是孤一个人的!孤才是元后嫡出,天命所归的太子!” 第三十八章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应该明白。   宋涧清听着轩辕怀这般狂妄自负的话语,心里却慢慢沉静下来。   若是听轩辕怀的说法,他对如今轩辕恪离京的局面十分满意,以为大局已经尽在掌握。或者,他依然对轩辕恪有戒心,只是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特意表现得这样自大而已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宋涧清现在也不清楚。   有宫女进来,行礼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该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行礼了。”   宋涧清便不再多想,跟着太子,离开了东宫。   到了皇后宫中,咸锡帝看上去是真的高兴,两人向他行礼之后,便笑着扶起他们,道:“好,好,你们要互敬互爱,早日为我们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开枝散叶?宋涧清只觉得好笑。以太子现在的身体状况,能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要开枝散叶,纯属是痴人说梦。   想到这里,宋涧清却微微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看着宋皇后。   几年不见,宋皇后便如同久不见眼光的鲜花一样,眼中毫无神采。见轩辕恪和宋涧清给她行跪拜大礼,也只是拘谨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未曾说。   “好了,”咸锡帝似乎也并不想让他们多接触宋皇后,“太子看着是累了,你们还是早些回东宫休息吧。涧清,太子就交由你照顾了。”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太子已经虚弱到冷汗涔涔,嘴唇发乌。只能让旁边的内侍扶着才能勉强站着,难怪咸锡帝会如此担心。   不管心里多么不愿意,宋涧清此时也只能恭谨应下:“是。”   太子仪仗回了东宫,一直在东宫里侍候的太医立刻让人将太子扶到寝殿,又是针灸,又是灌药,好半晌,太子的面上终于有了点活气儿。   “让太子好好睡一会儿,谁也别来吵醒他。”太医吩咐道。   之后宋宋涧清在东宫中的日子,可以说是一潭死水也不为过。   他总觉得他这一辈子要闻的药味在这东宫之中都闻尽了,哪怕他和轩辕怀并未住在一起,但他只觉得这东宫之中到处都是药材熬煮之后的苦涩味道。和这种味道一起弥漫在东宫之中的,还有垂暮一般的死亡气息。人人都知道太子命不久矣,可是咸锡帝不让他死,太医们也只能从阎王殿中抢人。   太子寝殿外三个药炉日夜不熄,太医们轮流在东宫值宿,就是怕不小心谁打了个盹,太子就没了气。   宋涧清只觉得嘲讽。   他想自己若是轩辕怀,活得这么恶心,还不如一剂毒药喝下去,痛痛快快去死。   “好!咔!今天就拍到这里。”   《长相愿》的拍摄进度已经过了大半,即将要到全剧中最精彩的地方。屈舒鹤也更加忙,但是对拍摄效果最终呈现的要求还是一如既往。容翙等一众演员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容翙回到酒店之后,只觉得有点累。小柏给买了夜宵,他吃了一点。然后自己半靠在沙发上,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正靠在一个熟悉的臂膀中。   容翙深深地感受着这个人的气息,不自觉地靠得更紧了。   “容哥,”被他靠着的温珩臻温情无限地抚了抚他额上柔软的黑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容翙懒懒道:“太累了。”   自从容翙被温珩臻完全标记之后,他们之间便有了默契,基本上不到七天,就要肆意纵情一回。而温珩臻更是粘人的很,一个星期至少有四天要和容翙睡在一起。要不是容翙有时候要专心致志背台词,他估计想时时刻刻都不离开容翙身边。可是即使如此,容翙对他的态度,也依旧淡淡的,包容他就像包容一只分外黏人的大狗勾,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   但就算这样,温珩臻也已经很满足了。   “太累就去睡,”温珩臻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抱住容翙,从他的额头吻起,顺着他笔挺秀致的鼻梁,然后吻住他的唇瓣。   “容哥……”温珩臻含吮着他的唇瓣,声音低哑深沉,动作却有些迫不及待,像是要将容翙整个儿吞吃入腹一样。   容翙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被完全标记之后,他才更深刻地体会到Alpha对他标记了的Omega对他的影响,比如此时此刻,他明明很累,却不由自主地因为温珩臻的意志,而带入了他想要的状态。   好在温珩臻到底还是心疼他,没多久就放开了他,又端起旁边一杯凉水喂给容翙喝,让他好受一点。   “容哥,”温珩臻放下手中的水杯,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明哥,真的关系很好吗?”   “嗯?”还未从情.欲旋涡中彻底清醒的容翙听到他问的这句话,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道,“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是娱乐圈的无名小卒,后来一起拍了《森林之心》,之后这么多年,无论是处在荣耀的顶峰,还是人人践踏的谷底,他都一直在我身边。若是按照古人的说法,嗯……大概就是莫逆之交吧。”   容翙平时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是说起明蕴玑,他却能说出这么多来,而且温珩臻看得出来,容翙说这些话,的确是出自真心。   想到这里,温珩臻一颗心便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到底了。   可是他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这么说来,的确难得。”   “是啊,”容翙似乎也非常感慨,“或许你很难体会到,你现在是风光无限,如果有一天你也落到我曾经的地步……”话说到一半,容翙才发觉这话实在不妥,便收了声。   “没关系,”温珩臻吻了吻他的额头,“容哥在我面前,想说什么就直说,我不会误会的。”   容翙这才释然,苦笑道:“其实……人生难免起起落落,谁都是如此。我也是经历过人生中曾经以为再也翻不过来的绝境后,才终于看明白,什么叫做情义,什么才是真心。”   温珩臻只觉得十分酸楚,五分是为了容翙,五分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他道,“我是说如果……要是我在容哥觉得自己身处绝境的时候,陪在容哥身边就好了。”   他是那样心疼容翙,他不知道容翙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颗心冻得严严实实,如同千年不化的坚冰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被打动。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陪在容翙身边,他们的关系会不会不一样呢?   容翙却愣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温珩臻,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容翙下意识问道。“那个时候……连曾经从我出道就签了我的公司都恨不得立刻和我撇清关系,娱乐圈人人对我避之不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温珩臻看看他难得的天真无措的表情,心里只觉得无比柔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应该明白。”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对容翙道:“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睡吧。”   容翙听了之后,并没有反对。   或许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契合的原因,只要温珩臻睡在他身边,他的睡眠质量总会格外的好,睡醒起来神清气爽。这也是他不反感温珩臻无时无刻不想和他亲近的原因。   简单的洗漱之后,容翙很快就睡着。   而温珩臻凝视着他的睡颜,却久久不得入眠。”   没关系,他想,就算他在容翙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未曾陪伴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能够和容翙同床共枕的人,是他温珩臻。   这么一想,温珩臻终于觉得释怀了一点。他将容翙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尽管元婧和温珩臻都不想容翙知道cp粉的事情,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容翙还是知道了。   他正在拍摄的间隙玩手机,用微信给父母发了消息,又想着父母还不知道在哪个时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刚想退出来,一条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容翙这个微信号一般只加亲朋好友,所以有消息都会看。发消息的人是他父母一个多年好友的小女儿,还在上高中,和容翙关系不错。而容翙点开对话框,却发现她发的内容是:“容翙哥哥,网上都在传你和那个叫温珩臻的大明星的cp,是不是真的啊?你们真的好配啊!”   容翙仔细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课余时间最热衷的大概就是这种事情了吧。   他想了想,发了条消息过去:“什么cp?我怎么不知道?”   谁知他不发这个还好,一发对面的女孩儿见他不知道,刷刷刷发了十几条链接给他。容翙一条一条点进去,有各种两人的精修图成的合照,同人图,还有剪辑视频。全部浏览完成之后,他发了一条消息:“质量都不错,不过我的确不知道我又被组了cp。”   那边的女孩儿难掩失望:“啊……我不信,你这么多cp,我觉得他和你是最配的!” 第三十九章 我好爱你。   容翙只觉得更好笑了。   他一边收拾着面前的东西,一边回复道:“你也知道我有这么多cp,要是每一个都是真的,那可怎么办?那我的感情生活不得三天两头上热搜被网友热议啊?”   女孩儿难掩失望:“欸呀,就是直觉嘛,你不知道很多时候直觉才是最准确的!”   说句实话,对于被人组cp这件事情,容翙并不陌生。   在《森林之心》爆火之后,他和明蕴玑的cp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哪怕到了今天,他们的cp粉在各个论坛已经进入了养老模式,但如果他和明蕴玑有同框的时候,也依然会有不小的动静。   容翙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见快到自己拍摄的时候了,便道:“好了,先不和你聊了。下次回来给你带礼物,想要什么?”   女孩那边发过来好几个搞怪表情包,显然是又被哄好了:“我想要容哥哥和温哥哥的签名剧照!一定要你们两个人的合照的那种!”   很显然,她也是臻心相翙的cp粉之一。   容翙很好脾气地回复道:“好,我一定给你带回来。”   于是完成今天的拍摄之后,容翙便让小柏找了一张他和温珩臻合拍的剧照,让温珩臻在剧照上签名。   温珩臻对容翙自然是有求必应,接过去便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写一边问道:“你这是要送给谁?”   容翙半躺在沙发上,一边用笔在剧本上做记号,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温珩臻道:“是我父母一个朋友的女儿,说是磕我们两个人的cp,特意让我找这么张剧照让你来签名。”   温珩臻听到这句话,正在签名的手便是一顿。   他抬头看向容翙,眼神难掩复杂:“你都知道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容翙也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知道什么?”他顿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我们两个人的cp?”   温珩臻一下却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容翙会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从没有想过,容翙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这么平静。   “你不怪我吗?”半晌,温珩臻才小心翼翼问道。   容翙却反问他:“怪你什么?”   温珩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瞒着容翙的本意是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但容翙这样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他反而觉得不舒服了起来。   他坐到容翙身边,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容翙看了一眼那张动图,不由得也笑了。   “那我更不会怪你了,本来也就是我先靠在你肩膀上睡着的啊。”   温珩臻看着他的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那……网上这么说我们,你也不生气?”   容翙只觉得温珩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神情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在娱乐圈这么久,没被人组过cp吗?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观众看剧的时候同时磕个cp,都是为了开心而已。”   容翙是真的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是真的见过更大的阵仗。他和明蕴玑拍《森林之心》的时候,正好是国家出台新的婚姻法,允许两位Omega和两位Alpha登记结婚,同性婚姻正式合法。而在《森林之心》中,容翙饰演的是一位身为Omega却掩饰自己的真正性别,野心勃勃且为了夺得王位不择手段的王子,而明蕴玑饰演的是没有人类性别的精灵王。传闻中只有最勇敢的勇士,才能得到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石——“森林之心”。   也就是精灵王的心脏。   这部电影爆火之后,很多影评人分析,《森林之心》两个角色的设置,就是为了支持当时的同性婚姻合法化,毕竟虽然说精灵王没有性别,但是饰演精灵王的明蕴玑,却是一名Omega。   因为这个原因,也因为当年这部电影的爆火,容翙和明蕴玑这对真人cp简直红得一塌糊涂,各种cp杂志他们都去拍过。甚至还去参加过一些同性婚姻合法之后的庆祝活动,很多双O甚至双A的情侣或者夫妻现在都还是他们的cp粉。又因为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现在还有不少希望容翙和明蕴玑这一对能够成真的人。   容翙把这件事当做玩笑和温珩臻说了,本意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谁知他说完之后,却发现温珩臻的情绪更低落了。   温珩臻是真的……有些难受。   不为别的,只为容翙提起明蕴玑的时候,那种自然而然的熟稔和放松。   他不是不知道容翙和明蕴玑的关系,可是真正直面的时候,他依旧觉得自己心里和喝了一碗酿了许久的陈醋一样,又酸又苦。   就像他和容翙被网友们组了cp这件事一样,他既害怕容会知道,可是心里又隐隐约约盼着容翙知道之后,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反应。   他设想过很多容翙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反应,却完全没有想到容翙是真的毫不在意,就好像和他组cp,和他传绯闻的这个人,和他之前拍别的影视剧时被组cp、传绯闻的人没有任何不同。   就好像温珩臻这个人,和他之前合作过的影视圈娱乐圈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不同。   不,温珩臻想,他和容翙,又如何必得上容翙和明蕴玑识于微时,多年相交的情分呢?   那一瞬间,温珩臻几乎都要被他心里的不甘给击倒了。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过来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容哥,其实我最开始,真的很怕你知道会生气。”   “可是你知道了之后,却又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心里……却真的是……不甘心。”   “嗯?”容翙被他这句话吸引了,放下手里的剧本,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他。   这么一看,却发现温珩臻满脸都是委屈。   嗯?   容翙思索了一下,实在不知道刚才哪句话说错了,会让温珩臻露出这样的神情。   温珩臻的神情……怎么说呢,容翙仔细观察着他,感觉自己面前是一只被主人遗忘的大狗勾,黑色的瞳仁又黑又亮,嘴角耷拉着,可是满心满眼里,依然只有坐在他面前面的容翙。   再铁石心肠的人看着这样的温珩臻,只怕也会心软下来。   何况是容翙。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温珩臻的脸庞。   这是他们日常相处里少有的亲密举动了。   哪怕现在他们已经已经在床上坦诚相见过许多次了,可是在平时,容翙对待温珩臻依旧是不冷不热,和对待剧组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终究是有过肌.肤.之.亲,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有着不可错认的亲腻。   容翙此刻的感觉很奇妙。   他觉得面前的温珩臻就好像受了委屈对着他喵喵叫的芙芙,让他想要抱在怀里好好怜爱才好。   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容翙只觉得想笑。   温珩臻这个身高一米八九,腹肌肱二头肌人鱼线一样不少的大男人,和芙芙有什么相似之处?   但容翙就是想抱一抱他。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温珩臻被容翙抱在怀里,身体微微一僵。   但他很快将主动权拿回到了自己手里,伸手抱住容翙。   “容哥……”   我好爱你。   两个人的额头抵着额头,呼吸彼此可闻。可是这句话,除了在两人情.热无比酣畅淋漓的时候,温珩臻是不敢对容翙说的。   他怕他说了,容翙好不容易对他敞开一点点心门,又会全部关闭。   心里酸苦的情绪不停上涌,温珩臻低下头,吻了下去。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容翙温顺地承受着,带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抚意味。   一吻闭,两人还是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没有放开。   “对了,”还是容翙先开口道,“过几天你就要去g省拍戏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温珩臻的头埋在容翙的脖颈间,深深呼吸这他身上的气息:“没事,小欧会帮我收拾好。”   他过几天要去另一个拍摄地实景拍摄战争戏份,大概要半个月才能够回来。   “我的事情都是小事,但是容哥,我担心你的身体……”   容翙在这里还有拍摄任务,是不可能跟着温珩臻去g省的。   “没事,”容翙道,“上次医生检查的时候,不是说我体内的信息素峰值已经稳定了吗?只是半个月……而已,应该没事吧。”   容翙说到这里,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面上也是一烫。   他实在是不习惯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   温珩臻却似乎是察觉到了容翙的羞窘,低低笑了出声,只觉得心情大好,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   “虽然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我们也不能懈怠。为了你的身体,容哥,为了你的身体,我们还是先把我离开这半个月的次数补足吧?”   说完,温珩臻也没有等容翙回答,站起身来弯腰,打横将容翙抱了起来,直接向卧室走去。   这一夜,自然还很长,很长。 第四十章 “我是这样思念你。”   只是这一夜过后,容翙实在是后悔他自己对温珩臻默认的这份纵容。   仿佛是想要证明些什么一样,这一夜温珩臻简直是需索无度,翻来覆去地折腾他。容翙平常一直有坚持健身,平时连轴转拍十几个小时夜戏也完全不会觉得累。但是每次和温珩臻一起过夜之后,总是觉得腰背酸疼,今天更过分,他醒来的时候,连两条腿都觉得不是自己的了。   Alpha在这方面的精力,当真是旺盛得可怕,容翙不由得腹诽道。   真丝床单触感滑腻温凉,他浑身都感觉很干爽,显然是温珩臻帮他清理过了。容翙闭着眼睛,身旁是熟悉的气息,他不自觉地往旁边散发着热气的那具身体靠近了一些。这样闲适安然的清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多在床上赖一会儿。   幸好今天早上没有他的通告,容翙闭着眼睛,意识还是模模糊糊的,眼皮沉重得很,可是身体又实在不舒服。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知道碰到了哪里,疼地“嘶”了一声。   “醒了?”睡在他身边的温珩臻似乎早就醒了过来,见他不舒服,便干脆把容翙抱在自己怀里。   “是不是腰不舒服?我给你揉揉好了。”温珩臻熟练地给他按摩。容翙事后总是不舒服,温珩臻便特意和一个在按摩针灸上很有造诣的中医视频学习了一阵按摩放松的手法,不得不说现在他的按摩手法是越来越好了。   容翙被他按得十分舒服,哼哼着趴在他的怀里,很是放松。只是这大清早,两个人这样几乎半.裸地交.缠在一起,按着按着自然就变了味道。   “容哥,”容翙听到温珩臻的声音,低沉暗哑,夹杂着蓬勃的情.欲。   他睁开眼睛,被温珩臻细细密密地吻了上来。   又在容翙腿间发.泄了一场,温珩臻似乎才终于餍.足。他抱着容翙,不停地在他脸上和脖颈间亲吻,神情欢喜又满足,和昨天的颓丧悲伤完全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温珩臻的变化之后,容翙心里最后一丝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他希望温珩臻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单纯的开心着就好。如果需要他自己付出一些什么,容翙也甘之如饴。   容翙也说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的感情,但是每次他看到仅仅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整个人都明亮起来的温珩臻,说他心底没有任何触动,那的确是假的。   “时间不早了,”容翙提醒他道,“你该去片场了。”   温珩臻恋恋不舍,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那我先给你去把浴缸的水放好,等会儿你去泡泡。”   “嗯,”容翙慵懒地闭上眼睛,任温珩臻动作。   等温珩臻走了之后,容翙在浴缸里泡了半个小时,感觉舒服了一些,然后又回床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一边吃早午餐,一边看剧本。之后小柏过来敲门,和他一起出发去片场。   在房车上,小柏面色有些尴尬,想了半天才开口道:“容哥……我刚去医院拿你的药了,那个主治医师……咳咳,给你开了避.孕的药,还嘱咐我说,现在你身体各项指标都稳定了的话,还是要注意避.孕这方面的事情。因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怀.孕的话,胎儿也……也很难健康发育。”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实在是觉得为难。现在温珩臻和容翙是什么关系他不是不清楚,只是这么私密性的话题,小柏实在不好开口。只是医生的嘱咐,他又不好不说。   如今好不容易说完,小柏见容翙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个任务完成了。   到了片场,容翙先去换衣服化妆。   坐在化妆椅上,容翙闭着眼睛方便化妆师和造型师工作,他想到房车上小柏说的话,只觉得眼中发酸。   但他不想被自己面前的的这些人看出来,只能努力把自己想哭的冲动压下去。   等他化完妆做好造型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毫无破绽的容翙。   屈舒鹤早就在等他了,今天要拍的内容并不难,所以两人沟通了没多久,就开始正式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转眼到了年关,宫中各处都开始扫尘,准备迎接新年。各地藩王送上的年节礼也到了京城。太子宫中自然也收到了许多,因为太子常年多病的缘故,送到太子宫的年节礼,除了金银珠玉之外,最多的就是当地特产的药材。还有几个年长的藩王还送了几个当地的名医来,声称都是华佗在世,定能医好太子的宿疾。   只是这些华佗在世的名医也未能让轩辕怀的病有什么起色,他在除夕合宫夜宴之后,便又病重不起。太医们连年都未好生在家中过,便又来太子宫中侍疾。   而宋涧清这里,也收到了一份极为特殊的礼物。   那个轩辕恪安插在太子宫中的小太监趁着宋涧清身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来找他,奉上一个锦盒。   “这是信王殿下送给太子妃殿下的新年贺礼,还请太子妃打开一观。”   宋涧清手中捧着那个锦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一掀开盒盖,他便被盒中的珠光宝气晃了眼睛,细看那锦盒的紫色姑绒中,装的是一对一模一样的花丝镶嵌的金鱼儿。   那金鱼儿打造得格外精细,鱼鳞、鱼须、鱼尾都清晰可见。鱼眼处镶嵌了蓝宝石,鱼尾处也有细如米粒的红宝石攒在一起,当真好看极了。   不过宋涧清还是不明白,轩辕恪用尽心思送他这份礼物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那小内侍道:“太子妃只看那鱼口中的机关,便知道其中关窍。您左手的那只金鱼儿口中,便有信王殿下写给您的书信。若您想给信王殿下回信,便将书信放在这金鱼儿中,交给奴才便是。”   说完,他恭敬地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宋涧清看了那金鱼儿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打开了那只金鱼儿口中的机关。   那鱼腹中果然藏着薄薄的一张纸,他展开信纸,入目便是他极为熟悉的,轩辕恪的字。   摄像师调整机位,镜头掠过容翙手中拿着的信纸。   “涧清   见字如晤。   西北苦寒,从京中和我一起来北地的部下大多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想起你冬日就会患咳疾,便寻了些上好的治疗咳疾的药材,望你早日痊愈。”   原来他也有收到药材呢,想到这里,宋涧清面上浮现出嘲讽之色。   这封信不长,写的的都是琐碎之事,诸如轩辕恪刚刚去藩地,吃不惯当地的吃食,如今习惯了,却也觉得别有风味。还说他驯服了一匹极为神骏的野马,那马原来是一群野马的群中之首,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这匹马驯服,喜欢得很。   “祁连山下天高云阔,若有一日能与你共同驰骋于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想来也是人生快事。”   人生快事?   他们一个如今被困在太子宫中,一个被困在藩地,相隔千里,就算想见一面都不知道需等到何年何月,又何谈这人生快事?   看到这里,宋涧清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他将面前的灯罩拿开,把信纸凑到燃烧着的红烛旁,想将这封信烧掉。   只是看着面前燃烧的烛光,宋涧清还是犹豫了。   之后,他将这封信叠好,和那金鱼儿一起放在那锦盒中,放在自己房中拔步床的暗格中。   做完这一切,宋涧清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直到最后,他也未曾给轩辕恪写下只言片语。   “你将这个交给信王的人吧。”宋涧清将那个锦盒原样交还给那个小内侍:“告诉信王,使君有妇,罗敷有夫,日后还是不要做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情为好。”   只是他不会告诉这小内侍的是,这锦盒之中的金鱼儿,却只剩下了一只。   就当做……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好了。   那小内侍走后,宋涧清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翘角飞檐,眼中只有深深的怅惘。   但是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怅惘些什么。   可是轩辕恪的信还是一封接着一封地从他的藩地发来,他似乎从来都不在乎宋涧清从不回信,依然自顾自写着他在西北的经历见闻。   “近日跟着当地的驼队行入了漫漫黄沙戈壁之中,一日下来口鼻间皆是细沙,连水都喝不下去。和驼队一直在沙漠中走了七日,日头毒辣,捱不下去的时候,想到的只有你。几乎去了半条命才走到绿洲,走到水潭边,却看见水面上,倒映着的是你的脸。涧清,在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敢承认,我是这样思念你。”   “天气好的时候,夜空之中无云遮蔽,星月尽现。驻守在此的士卒会吹一种骨笳,声音如泣如诉,听之让人肝肠寸断。难以入眠之时,我便会静静听着骨笳之声,看着天一寸一寸将明。”   他信中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浓烈,然而宋涧清始终是看过之后,又将金鱼儿交还给那小内侍,从未回应过轩辕恪一个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了三年。   三年之后,宫中大变。   咸锡帝忽然病倒在寝宫之中,查出来的线索直指轩辕怀,乃是他买通咸锡帝身边侍奉了几十年的内侍给咸锡帝下毒,意图夺得皇位,自己称帝。那内侍被严刑拷打之后,吐出了太子收买他的种种证据,和如何对咸锡帝下毒的过程。   天子被人毒害,又证据确凿。此事一出,朝野哗然,轩辕恪打着“清君侧、正朝纲”之名进京勤王,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纷纷响应。很快,轩辕恪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向京城袭来。 第四十一章 “我好想你。”   太子被囚禁,东宫之中所有宫女内侍都被严加看管。宋涧清身为太子妃,自然也不例外。他被关在一处偏僻宫室之中,每日只有一个又哑又老的宫女来给他送两个馒头,一壶清水。除此之外,便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纵然处于这样的境地,宋涧清也依然十分冷静。   这宫室的窗户一扇也未曾打开,便是白日里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宋涧清随意选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手里的馒头又冷又硬,好在还不是馊的。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一边吃一边喝水,才能勉强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   只不过他现在的心思完全不在吃的东西上,所以也无所谓吃食多么粗陋。   宋涧清现在想的,是轩辕恪。   咸锡帝中毒,必定是轩辕恪和崔贵妃所为。太子虽然册立多年,但体弱所病,一年中起码有大半年躺在床上养病,而宋皇后又形同幽闭,哪里有能力在宫中和朝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而论谁能不着痕迹在咸锡帝饮食中下毒,除了在宫中独揽大权多年的崔贵妃,还能有谁?   不错,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宋涧清想。   只有太子下毒“谋逆”,轩辕恪才能名正言顺起兵进京勤王,废除太子,自己登基。而轩辕恪的王妃是关陇贵族长孙氏所出的坤泽,大启大半兵权,都掌握在关陇贵族手中。崔贵妃出身博陵崔氏,朝中重臣显贵泰半出身五姓七宗。以宋氏为首的清流一旦失去了咸锡帝的支持,在朝中的分量实在有限。如此,将来轩辕恪登基,在士林学子中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阻力。   崔贵妃和轩辕恪隐忍多年,为的今日能够将太子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吧。   宋涧清想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手中剩下的小半个馒头实在是吃不下了,宋涧清叹了一口气,将它放在了地上。   不知道轩辕恪还要多久才能攻进京城……到时候自己求情,宋氏一族应该能保下性命,这也是他身为宋氏子孙,最后能为宋氏做的了……毕竟宋平章费尽心机将自己嫁给太子,在朝中为了打压信王一党,应该也没少下功夫。在轩辕恪称帝之后能够保下性命,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宋涧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听见外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不是平时那个老宫女来送饭的时辰。   宋涧清一下就警惕起来,握住衣袖中的匕首,坐直身体,然后站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来的人乃是那个被轩辕恪安插在东宫之中的内侍。   “参见太子妃殿下,”那小内侍先是对他行了一礼,然后道,“殿下这几日受苦了,奴才也是好不容易才找了机会来见您一面。”那小内侍手中提了个食盒,将食盒打开,里面都是些糕饼和点心。   “奴才已经得到消息,不出十日,信王殿下便能攻入京城,到时候太子妃便能离开此地了。”   宋涧清清了清嗓子,对小内侍道:“多谢。”   那小内侍道;“奴才不能在此地久留,还请太子妃千万保重自己。如今宫中到处都乱糟糟的,太子妃待在此处,反而无事。等信王入京之后,自然会对太子妃另有安排。”   这句话背后大有深意,但宋涧清自然不会在此时追问他,那小内侍也不多言,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等他走后,宋涧清望着结满了蜘蛛网的屋角出神。   是了,如今局势未明,他身为轩辕怀的太子妃,难免有人不会为了向轩辕恪邀功而先将他处死。大概也是处于这种考虑,轩辕恪才会暗中命人将他拘禁在此处,名为拘禁,实则为保护。   但是那句“对太子妃另有安排”,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想将他这个人改头换面,用另外一重身份,做他轩辕恪后宫的妃嫔。从此和他后宫众人一样,日日企盼帝王垂怜,恩享乾坤雨露?   宋涧清不由得冷笑,轩辕恪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绝不会让他如意!   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容翙也实在有些累,在房车上就睡着了。等到了酒店房间,晚饭也没有吃几口。小柏见他累成这样,陪着他吃完晚饭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珩臻去哪里了?”今天吃饭的时候安静得很,容翙都有些不习惯,这才察觉到原来是温珩臻没有陪在自己身边。   听他这么问,小柏忙回答道:“温哥今天提前出发去g省了,说是为了早点拍完回来赶上拍摄进程。”   容翙默然,没有再多问。   小柏见状,便说道:“容哥,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好,”容翙也没有多留他。   小柏走之后,容翙看着茶几上今天他带回来的药物,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并不需要这个。   到了睡觉的时间,容翙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他把温珩臻平时水的枕头抱在怀里,却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第二天拍完戏从片场回到酒店,容翙就接到了温珩臻的电话。   “容哥,你在干什么?”温珩臻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小动物一样撒娇的口吻,可是容翙偏偏不讨厌。   他心底有几分淡淡的喜悦:“刚刚回来,小柏去准备晚餐了。”   “我们还没有拍完,”温珩臻那边有明显的风声,“这边天黑得晚。顶着大太阳拍了一天,我脸都快晒伤了。”   容翙的心一紧:“严重吗?”   “也还好,”温珩臻回答道,“回去敷张面膜应该就好了。不过这几天估计一直要这么拍下去。”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容翙有些心疼,“最好不要在日晒最强烈的时候拍摄,你让副导演把时间调整一下好了。”   “没事,”温珩臻自己倒是不在意,“早点拍完,也可以早点回来见你。”   “容哥,”他在电话另一边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好想你。”   “……”听到他这句话,容翙却沉默了。   他知道温珩臻想要听的是什么,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   容翙年少成名,后来在娱乐圈的几年时间大部分时候都在拍戏拍电影,虽然也谈过几次恋爱,但无一例外都是对方主动开始,对方主动结束。而结束的理由基本都是一样的——“你真的在和我谈恋爱吗?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吗?”   容翙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或许是喜欢那些人的,但至于有没有爱过……   容翙很清楚,他的确是没有。   所以他并不怪他们。   但是对于温珩臻呢?   容翙只能说,温珩臻对于他来说,的确是非常特殊的。他是第一个,让容翙想要去做些什么,来挽留住他的人。   可是这是爱吗?   容翙并不知道。   所以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温珩臻的话,而是道:“最多半个月,你就回来了。”   他沉默了这么久,温珩臻难免有些失望,但是他也清楚容翙的性格,情绪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对啊,我很快就能回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洗完澡就早点睡觉,不要上床了还抱着剧本不放,第二天拍戏会没精神的,知道吗?还有,要按时吃饭,不要只随便吃几口。至少要喝一碗汤吃一碗饭,等我回去了,看到你又瘦了,我是会心疼的,知道了吗?”   他说的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容翙没有半分不耐烦,只是想到温珩臻在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方法让他放下手里的剧本的,不由得面上一热。   “嗯,好。”他应了温珩臻,见小柏已经提着给他准备的晚饭进来了,便道:“我要吃饭了,先不说了。”   温珩臻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道:“嗯,好,容哥,你好好吃饭,我挂了。”   挂了电话,小柏正在把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好:“是谁打来的电话?温哥吗?”   “嗯,”容翙应了一声,并未多说,小柏见状也不多问,给容翙盛了一碗米饭。   摆在中间的餐盒里是一道笋干火腿老鸭汤,容翙见了,便自己动手盛了一碗汤,端着碗慢慢地喝。   小柏心中暗暗称奇。   他在容翙身边久了,知道容翙从剧组回来,经常因为太累胃口不好,吃饭也只会随意吃几口。后来有温珩臻陪在他身边,这才逐渐好了些。刚刚温珩臻打电话过来,想必也是为了嘱咐容翙好好吃饭。   除了温珩臻,还真的没有其他人能劝动容翙。   接下来的几天,剧组依旧正常地进行着拍摄。   从那个小内侍来过之后,给宋涧清送来的饭食都好了许多,虽然都是些简单的菜式,但好歹也是热饭热菜,一日三顿从无拖延。   但宋涧清依然只敢挑拣口味清淡的青菜豆腐就着米饭吃下去,如果有人要给他下毒,那必定只能下在口味浓烈的菜里,好掩盖毒药的味道。虽然他信得过那个小内侍,但是难免不会有人想要浑水摸鱼,趁机对他下手。   时间仿佛在这间昏暗的宫室中禁止了一般。宋涧清每日根据给他送饭的人来的次数来记下过了几天。他知道此刻帝京之外必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然而他却只能在这里,静静地等待轩辕恪的到来。   毕竟,只有轩辕恪真正成为这座皇城的主人的那一日,他才有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第四十二章 容翙吃过那么多的苦。   天气越来越热,片场拍摄的工作量又丝毫没有减少,不管是演员还是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疲乏的很。于是他们几个主演商量着每天轮流请全剧组的人喝冰咖啡和冰奶茶,也是一个体谅剧组里工作人员辛苦的意思。而屈舒鹤则安排场务每天直接运几大壶凉茶过来,又开了几剂解暑除瘟的药在里面。凉茶是温热的,一大碗喝下去痛快出了一身汗,倒比直接喝冰咖啡还要舒服。   容翙身体不好,本来就被卫医生叮嘱要少吃刺激性的东西。现在喝这凉茶却觉得不错,小柏知道了,便和场务要了方子,自己去配齐各种药材单独煮给容翙喝。又怕他天天喝凉茶会腻烦,还特意去学习了酸梅汤怎么煮,买了原材料煮了酸梅汤让容翙换着口味喝,酸梅汤生津止渴,这个时候喝正好。   这天刚拍完一上午的戏,剧组吃完饭之后正在休息。容翙正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翻着剧本,时不时在上面写几句批注。   这时候于也拿着一个手持风扇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真的是热死了,这天真是热得邪性。”   于也是饰演太子轩辕怀的演员,性格有些跳脱,为人却热情大方。这一阵他和容翙的对手戏很多,两人也是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起来。   “你这是喝的什么?”于也好奇地看着容翙手里的酸梅汤,“怎么看着和中药一样?”   容翙之前在片场喝过很长一段时间中药,也难怪于也会这么问。   一旁的林秋荻笑了,手里也有一碗小柏给她倒的酸梅汤:“什么中药,那是酸梅汤。”   于也更好奇了:“什么酸梅汤?我也试试。”   小柏于是给于也倒了一杯,林秋荻的那碗是早就端过去的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喝这个的少,”林秋荻道,“我们以前过夏天,是一定要喝酸梅汤的,现在年纪大了,冰的东西肠胃更是受不了。也就喝凉茶酸梅汤,还有绿豆百合之类的解解暑气了。”   于也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先是觉得酸,然后是感觉口舌生津,整个人精神都为之一畅。“还真不错,明天我也要我的助理给我买去。”   容翙觉得好笑:“也不用麻烦你助理了,明天我让小柏多煮一壶就是了,东西都是现成的,也不费什么事。”   “好啊,”于也也一点都不客气,“那我让人拿着去剧组的冰箱冰镇一下,想必更好喝。”   见他这样,几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于也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容翙道:“说起来,我似乎都没见你在片场和大家一起吃过什么东西,什么都是你助理亲自准备的。什么小事都得小柏亲力亲为,这也太小心了吧。”   他问这话本来是无心,但话一出口,本来很轻松的气氛瞬间就僵了。   于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无措,小柏忙道:“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事,来之前元姐千叮咛万嘱咐我了,要我一定好好照顾容哥。”   林秋荻也道:“如果不是小柏,你怎么喝得到这酸梅汤?”   于也此时也反应过来:“是了,的确是要谢谢小柏了。”   容翙并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几个人便一起把这一章给揭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几天之后,于也就知道了容翙不得不这样小心谨慎的原因了。   那天依旧是一个午后,因为下午有一场比较重要的群像戏,所以中午的休息时间便提前半个小时结束了,大家都在一起或坐或站,听屈舒鹤讲戏。   容翙也不例外,他手里拿着剧本,听得很是认真。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悄声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个包装非常精致的礼盒。   她俯身在容翙耳边道:“容哥,有人让我把这个礼物交给你。”   容翙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对这个女孩有印象,似乎是场务组刚来的实习生。容翙性情宽和,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所以剧组的人在他面前都是比较放松的。   只是这个女孩儿此刻面色却有些古怪,容翙看了一眼屈舒鹤,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便轻声问道:“这是哪里的来的?”   那女孩儿额头上都是汗,显然很是紧张:“我也不知道……是那个一直给我们送咖啡和奶茶的外卖员给我的,说是……说是一定让我给你。我……我……”   容翙见她支支吾吾的,也不多问,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平时谁都可以买到的送礼物的礼盒。容翙翻来覆去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心中正自嘲自己的确是过于小心了,正想把这个东西递给小柏,一阵风吹过来,容翙却发现礼盒上的快递单下面,还藏着一张照片。   他定睛一看,刹那间便面无人色。   那是容翙父母的照片。   他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镇定下来,而这时候屈舒鹤正好讲到他的戏,看着他道:“容翙,拿着什么东西呢?是粉丝送你的礼物吗?”   屈舒鹤这么一说,片场的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容翙这边。   容翙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是把这个礼盒交给小柏,然后自己继续听屈舒鹤讲戏,但是他现在理智全无,送这个东西来的人的确拿住了他的命门,就算知道这东西有古怪,是一个明明白白的陷阱,容翙也不得不踩进去。   容翙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理屈舒鹤,而是撕开了那个礼盒的包装。   一层一层的包装纸撕开,里面还有一层保温泡沫膜,容翙打开那层泡沫膜,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又把那层泡沫膜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把这个礼盒送进来的女孩儿离他最近,也看得最清楚,此刻她面色惨白,惊叫连连,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吓得转身就想跑。   慌乱之间,她碰倒了容翙拿着的那个礼盒,礼盒里的东西掉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所有人中间。   这下,所有看清这个东西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婴儿的头颅。   血液缓缓从这个头颅断裂的脖颈流出来,婴儿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就好像刚刚还是一个会哭会闹的小婴儿,转瞬间就被砍下了头颅,还带着母亲身上的温度,就被送到了容翙手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场的几个年轻女孩儿看到都被吓得大哭,抱在一起不敢分开,就算是男人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整个片场乱成一团,听到这边动静的人也忙赶过来查看,一看又有不少人被吓到,现场一片混乱。   “大家别慌!”还是屈舒鹤见多识广,“这是用硅胶做成的,不是真的!大家不要害怕!”   他拿着扩音喇叭说道:“听我说,场务组都过来,先把大家都疏散出去,大家不要慌,这不是真的小孩子!”   听他这么说,场务组便赶紧分批带着人都出去了,出去的人一边走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最初的恐慌之后,有不少人都开始对这突发事件窃窃私语起来。   容翙没有动。   他看着那个还在流血的婴儿仿真头颅,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   有人从他身后揽住他,容翙抬头一看,见林秋荻心疼地看着他。   “别多想了,”林秋荻道,“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   在娱乐圈浸淫了几十年,林秋荻如何看不透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知道容翙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安慰的话,“小柏,你去泡一碗热茶来,让容翙喝口热茶压压惊,别吓着了。”   小柏听到之后这才回过神来,他跟在容翙身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现在听到林秋荻的话,便立刻去给容翙泡茶了。   容翙被林秋荻揽在怀里,感受着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气息,整个人才仿佛有了一丝活气儿。   “我没事。”他喃喃道。   屈舒鹤则蹲在那个婴儿头颅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冷笑道:“这东西恐怕不便宜,能做到这样逼真,当真是下了血本啊。”他平常拍戏也用过类似的东西,比如人的断肢之类的,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能够在人的肉眼下如此以假乱真的仿制品。   他吩咐人将这脏东西拿走,又走到容翙面前道:“这回的事情都怪我,场务组那边的人该好好查一查了。今天的戏是拍不下去了,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别多想。”   容翙没有说话,他知道屈舒鹤就算查也是没用的,把这个东西送到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如何手眼通天,容翙是曾经最深刻体会到这一点的人。   温珩臻听到这件事之后,便立刻订了最快的机票回来了。只是他赶回酒店的时候,小柏却守在容翙住的房间外面,把他拦了下来。   “温哥,”小柏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容哥和他的心理医生在里面,你现在怕是不方便进去。”   “心理医生?”温珩臻眉头一皱, “怎么连心理医生都来了?”   今天的事情虽然骇人听闻,但是以温珩臻对容翙的了解,还不至于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   “是元姐安排的,”小柏有些为难,“元姐有事来不了,所以让心理医生过来一趟。这位陶医生之前就是容哥的心理医生……”   “之前?”温珩臻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容哥之前也看过心理医生?是为了什么?”   小柏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温珩臻身后的几个助理。温珩臻会意,转头对他们道:“你们把行李放我房间,就先去休息吧,我这里不用你们管了。”   等那几个助理离开后,小柏才继续道:“这件事……是我听元姐说的。容哥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了,他那次死里逃生,刚从医院回到他住的别墅。那次家政和他当时的助理都恰巧有事没有陪在他身边,他一个人在家,然后就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是,是……”   “是什么?”温珩臻追问道。   小柏一咬牙,这才说了出来。   “是一具婴儿的尸.体,还是被肢.解过的。”小柏说到这里,脸色也很不好看,“就和今天送来的那个东西一样,据说看着和真的没有区别。就像真的是一个小婴儿的身体被四分五裂,头,手脚,身体都弄成一块一块的尸.块。后来元姐把这东西拿去检验过,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当时他们回去就看到餐桌上一片血肉模糊,而容哥眼睛发直,谁问他都不说一句话。”   温珩臻沉默了,半晌,他才问道:“那检验结果呢?”   “那些尸.块都是仿生材料做成的,但是血,却是真正的人血。”小柏说完,在这大热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珩臻深吸一口气,双手抱胸,心乱如麻。   他想到闹得沸沸扬扬的容翙吸...毒的传闻,即使最后警察查出容翙是被人注射过量毒...品,最后出来认罪的,却是容翙身边的一个助理;想到了容翙因为被注射过量毒.品导致腺体功能损坏殆尽,几次生命垂危;想到了容翙三年前的丑闻之后就销声匿迹,娱乐圈就像是没有了他这个人一样;想到了这两次送婴儿尸.块给容翙的人,那样嚣张且变态,像是毫无顾忌,根本不会在乎他们查出他是谁一样……   温珩臻强迫自己将思绪收回来,他问小柏道:“那之后,为什么容哥要看心理医生呢?”   小柏道:“因为自从那天之后,容哥就说不出话了,检查之后说是心因性失声,看了六个月心理医生才有好转。而且容哥那一年都没有吃过肉,连肉炖的汤都不行。只有有一点肉味儿的东西吃下去,他都会吐得昏天暗地,连胃酸都吐出来的那种。我们都没办法,后来还是营养科医生说这样下去对他的身体恢复不好,容哥才强迫自己吃肉,哪怕吃一口吐一口,也强迫自己继续吃下去。”   温珩臻听得心都要碎了。   他从来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容翙吃过这么多的苦。 第四十三章 “不过是要诛心而已。”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一旦细细思量,就会发现里面怪诞荒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但温珩臻只要一想到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容翙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就觉得一颗心都要为他疼碎了。   小柏也是满面愁容:“真不知道是谁,这么恨容哥,几次三番的不放过他。这次如果容哥又失声了,该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容翙住的套间的门打开了。   小柏忙上前几步,对走出来的中年男人问道:“陶医生,容哥怎么样了?”   被称作陶医生的人看了一眼小柏旁边的温珩臻,这才道:“他精神上受的刺激不小,不过没有上次那样严重,我给他开了镇静剂,不过记住,一定要是病人状态实在不好的时候再让他吃,明天我会继续过来一趟,现在让病人好好吃饭,好好睡一觉才是最重要的。”   小柏连连点头:“好,那我先送您下去。”   温珩臻目送他们离开,便上前几步,推开了套间的门。   容翙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半明半暗间,他的身影单薄得就像是一张纸。   温珩臻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容翙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一样,直到温珩臻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像是受惊了一样转过头来。   “容翙,是我。”温珩臻放柔声音,想要尽量安抚他。   谁知容翙看到他之后,却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他,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双手揽住了温珩臻的脖颈,脸贴在温珩臻的肩膀上。   “你怎么才回来呢?”容翙的声音沙哑,还带着委屈,好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   温珩臻被他用这样从未有过的依赖的姿势抱住,心里却只觉得又酸又疼。   如果不是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容翙又怎会脆弱至此?   “嗯,都怪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来的。”温珩臻轻声说道,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一个小孩子一样。   容翙没有说话,但是抱着他脖颈的手圈得更紧了。   温珩臻下意识地释放出大量信息素的气味来安抚他,不一会儿他们身边便充溢着玫瑰甜酒的气味。而容翙也明显放松了许多,他用脸颊蹭着温珩臻的肩,没过多久那里就濡湿一片。   “我很没用是不是?”   温珩臻抚摸着他的头发:“怎么会?任何人收到这样的东西,大概都会精神崩溃的。”   容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柏都和你说了?”   温珩臻斟酌了一下才回到道:“是我问他的。”   容翙从他怀中坐直身体,面上除了泪痕,再看不出其他端倪。   “他告诉你的,是他知道的,而他不知道的,大概也没办法告诉你。”   温珩臻眼中难掩复杂,但还是道:“容哥,你不要生气,是我自己问他的……”   “我没有生气,”容翙轻声道,“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光彩……”   温珩臻实在听不得他这么说他自己,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些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你的错,你也一样是受害者。”   容翙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抹嘲讽的笑,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容翙看向窗外,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温珩臻握紧了他的手,声音坚定:“我相信你。”   又是长久的沉默。   “其实我今天看到那个婴儿的头颅的时候,是真的差一点就要疯了。”容翙开口,声音很平静,而温珩臻的心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困难。   “那天我一个人在别墅里,也是打开了这样一个快递,我甚至摸到了那个婴儿头上的毛发,毛茸茸的,就像是一只小动物。”   容翙的眼神放空,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我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是血肉模糊的婴儿尸.块,那么多血,全都流了出来,整个餐桌都被染红了……”   “元姐连小柏也没有说,其实那时候我在被抢救过来之后,医生就告诉了我,因为腺体受损太严重,所以我之后是没有办法怀孕了。其实在出院之前,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因为对我来说,结婚生子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没没有想到这个人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注射毒.品没有要了我的命,而送肢解的婴儿尸.块过来……不过是要诛心而已。”   “他的确做到了。”   “是谁?”温珩臻下意识问道。   容翙的神情冷到了极致:“薛覆。”   温珩臻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事实上现在的娱乐圈,除了有资本运作,也有不少政界势力的渗透。而薛覆这个人,则是出身于鼎鼎有名的红.色贵族薛家,薛家在国内政界一直屹立不倒,又世代与权贵联姻,势力盘根错节。而薛覆不仅风流好色,还暴虐成性,据说曾经玩死过好几个Omega。不仅如此,这位薛大少几乎就是把娱乐圈当做自己的后宫,看得上眼的一定要尝尝滋味才肯罢休。就连盛夏里也曾告诫过他,遇到薛覆这个人必须十分小心,否则寰宇也护不住他。   “他是不是曾经逼迫过你?”温珩臻立刻问道。   “是,”容翙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那时候我还在迅皇娱乐,总裁听说这件事亲自来劝我,要我不要得罪薛覆,还说迅皇娱乐和我都加起来,估计都不够薛覆一指头捏的。”   温珩臻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但我怎么可能答应那么荒唐的条件,”容翙接着说了下去,“于是那段时间我变得十分不顺,签约好的广告杂志纷纷变卦,连原来谈好的电视剧角色都接连要求换人,那时候元婧忙得焦头烂额,到处为了找人情说好话。就在这个时候,薛覆约我去一个高级会所,说想要和我谈谈。”   温珩臻不由自主坐直身体,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个会所里,我到的时候,王晟已经提前到了,薛覆还没来。所以他递了一杯酒给我,我就毫无防备地喝了下去。”   “王晟是谁?”温珩臻不由得问道。   容翙的眼神一沉。   “他是除了元婧之外,跟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也是曾经最受我信重的助理。”   容翙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喝了加了料的酒,浑身无力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薛覆来了之后,就坐在沙发上,身边揽着一个年轻水嫩的Omega,手里摇晃着酒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薛覆生了一副好皮囊,又自小养尊处优,外貌是不差的。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股邪狞之气,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我。要是你服了软,以后你在娱乐圈想要什么资源都唾手可得,无论是影帝还是视帝都是你囊中之物。”   容翙不知道那杯酒里被薛覆下了什么药,他现在只觉得自己不仅浑身发热,而且整个人都软得像是泥一样,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可是他不愿意在薛覆面前显露一丝一毫的狼狈,容翙偏过头,冷冷问他道:“如果我依旧不愿意向薛大少服这个软呢?”   薛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王晟,王晟哆哆嗦嗦从一个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针管来,针管里是一种暗蓝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   “这是A国黑市上最新研发的一种毒.品,我托朋友特意给我带回来的。毕竟对于你这么带劲的美人,想必也只有这种禁品配得上。别看只有这么一针管,但这种禁品浓度很高,这一针管给你打进去,只怕你命就没了。”   薛覆站起身,走到容翙面前,容翙顺着他穿的手工皮鞋往上看,却只能看到他笔挺的西装裤管。   薛覆抬起脚,轻轻在容翙的脸上碾了碾:“等这管针剂里的东西之后,我安排的狗仔就会过来,到时候你死了,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吸毒过量致死,声名尽毁。如果你还活着……呵呵,那就更有趣了,知名影帝居然吸.毒,还性.虐未成年Omega,你说,你会不会生不如死,后悔今天没有答应我的条件。”   容翙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向薛覆的眼神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   “薛少好算计,”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薛少如果觉得这些龌龊手段就能让我就范,那也未免太看轻我了。”   “好,”薛覆也没有再废话,直接对王晟道,“动手吧。”   王晟的眼里满是挣扎,他半跪在容翙面前,低声道:“容翙……你就应了薛少吧,跟着他你不会吃亏,你现在和他顶着干,丢的是你自己的命……”   “王晟,”容翙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人,他是元婧精挑细选为自己选的助理,容翙自认为没有亏待他分毫,各种奖金福利的待遇都是仅次于元婧而已,容翙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薛覆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替他卖命?”   王晟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容翙,我知道对不住你……但是薛少说了,只要我……他就会给思妍找到合适的心脏供体……思妍的医生说了……她的心脏正在加速衰竭……王哥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下辈子做牛做马来偿还你。但是思妍……她才十二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第四十四章 “可是他休想。”   思妍是王晟的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这事儿他也求过容翙,容翙也让元婧帮着找过这方面相关的人脉。只是器官移植这种事从来都是供不应求,虽然这些年来随着观念的改变,愿意在死后将自己的器官捐献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对于很多等待着移植器官救命的患者来说,依然是无济于事。再加上思妍是罕见的rh阴型血,要找到合适的供体,更是难于登天。   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于登天的事情,对薛覆这种出生于特权阶级的人来说,就是易如反掌了。   也难怪王晟会答应他。   容翙看着他,心里居然没有多少怨愤:“原来是这样。”   薛覆对王晟挑了挑下巴:“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女儿现在躺在抢救室里,如果你不把针管里的东西给他注射到静脉里,我立刻就打电话把你女儿的心脏供体当成医疗垃圾扔到医院的垃圾桶里,你信不信?”   王晟听到这句话,原本颤抖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但是眼神却坚定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能够救女儿性命的心脏……好不容易有了能够让女儿健健康康活下去可以跑可以跳的机会……他决不能就这样放弃!   薛覆又语带威胁地对他说道:“只要你现在把这玩意儿注射到他的身体里,你的女儿就能立刻推进手术室做手术,该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吧。”   王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举起了手中的针管。   容翙闭上了眼睛。   注射的过程,容翙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王晟将那管毒.品注射到他身体内之后,立刻就将那针管扔得远远的,像是上面沾了什么致命毒药一样。   “你做的很好,”薛覆看上去很是满意,“放心,你女儿的手术,一定能很顺利。”   薛覆低声和他身边的那个Omega说了句什么,那个Omega便起身出去了。临出门时他看着躺在地上狼狈至极的容翙,看着那个曾经在云巅之上的少年影帝,如今却陷入泥沼里,毫无自救之力,甚至连他这种小人物都不如。   看着如今的容翙,他心里无端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来。天之骄子又如何?敢违拗薛少的意思,一样会顷刻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怀着这样一种怜悯中混合着嘲讽的心态,去给等在外面的人传消息去了。   而躺在地板上的容翙却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注射进他身体里的毒.品开始发挥效力,他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肺里所有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他身体蜷缩着,不由自主地用手指甲在自己手臂上撕裂开一道一道血口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容翙睁大眼睛,眼前的世界却在不断坍塌。他的耳中只有各种各样的噪音,几乎要把他逼疯。   他狠下心,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容翙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还好他并没有晕过去。   他看到几个壮汉走了进来,将一个浑身赤.裸的Omega粗鲁地扔在他身边。容翙都感觉到身边的地板一震,然而那个少年却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身上全都是各种触目惊心奇形怪状的的伤痕,几乎都是青黑红紫一片,全身没有一块好肉。   容翙没能支撑住多久,就又陷入了毒.品造成的幻觉里,再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他看到这个不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交头接耳的记者,不停地对着他和他身边一丝不挂昏迷未醒不停地拍照的狗仔,还有全副武装、正在他身上用医疗器械取证的……警察。   像是终于从一个噩梦里醒来,容翙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容翙垂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让人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那一段时间,是容翙人生中最屈辱无助的时光。   在医院中抢救过来之后,他开始接受警察数次的问询,之后更是频繁出入警局,检测身体内残余的毒.品成分。即使他非常低调,但每次从警局门口出来,都有大批记者和狗仔队等在那里,闪光灯和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容翙进入娱乐圈这么多年,但是在警局门口的时候,一边被拍,一边还要回答记者各种言辞激烈的问题的屈辱感,却让他至今都难以释怀。   “这些都还是小事,”容翙的神情十分冷漠,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那时候网络上只要提到我名字的,都是谩骂和侮辱,说要我滚出娱乐圈,要我在缉毒警察墓前以死谢罪,说我性取向异常,只有通过性.虐Omega才能得到快感,还说我引诱未成年Omega,言之凿凿,说的我自己都快信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要网上有吸.毒相关的新闻,都有人在我的微博下面成片刷屏各种脏话,私信也被各种不堪入目的话挤爆了。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能做。   温珩臻对容翙经历过的网暴也十分印象深刻,那时候的网路舆论在一些颇有能量的营销号的引导下几乎是断定了容翙就是自己吸.毒过量才导致生命垂危入院。也有人对这种没有证据就盖棺定论的说法发出质疑,但立刻就会被打成“吸.毒演员的粉丝妄图洗地”,一样会遭遇规模或大或小的网暴,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发表类似言论了。   如果不是最后警方的通报,和演艺界机位德高望重的老演员还有容翙一些朋友们在微博上为容翙说话,容翙很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有翻身的机会。   “当真是好阴毒的计谋,”温珩臻浓眉紧锁,“只是我想不明白,薛覆这样大费周章陷害于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翙笑了一声,眉梢眼角尽是冷意。   “因为薛覆就是要我自此以后身败名裂,在娱乐圈再无容身之地。”容翙眼神凛冽至极,“他想一节一节打碎我的脊梁骨,让我当一条在他身边摇尾乞怜的狗。”   “可是他休想。”   温珩臻忍不住将容翙揽在自己怀里,却发现他的背部硬得像是铁块一样。一个人只有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身体状态才会这样不自然。   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一个做了噩梦的小孩子。   “没事了,”温珩臻吻了吻他的脸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容翙没有看他,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所以……《长相愿》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部电视剧,也是我翻身的唯一机会……我真的很感谢屈导,如果不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开局面……”   温珩臻静静地抱着他,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   被他这样细心安抚着,容翙状态好了很多。到了晚饭时间,小柏早早为他准备了好了晚餐,腐竹木耳炒圆葱、清炒玉兰片、炝炒土豆丝、清汤丝瓜、桂花糯米糖藕,全都是素菜,见不到一点荤腥。   可就算是这样,容翙看上去也不是很有胃口的样子。   温珩臻想了想,让小柏又拿了一副碗筷来:“我陪着你一起吃好了。”   容翙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可是这些菜也太简单了点……”   “没事,”温珩臻接过小柏递过来的小半碗饭,“以前控制体重天天吃鸡胸肉蔬菜沙拉白煮蛋,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有他陪着,容翙喝了一碗清汤丝瓜,桂花糖藕也夹了几筷子。温珩臻跟着他一起放了筷子,暗暗记下来等会儿得再给他上一顿夜宵。   吃完饭,温珩臻拿出一副围棋来:“要下棋吗?”   他原来是不会下围棋的,只是在进组前的培训里学了点皮毛,但是他知道容翙下围棋很有一手,现在也是想方设法想要引开容翙的注意力。   果然容翙就笑了:“以你的水平,我和你下不是胜之不武吗?”   温珩臻却并不在意:“既然如此,你就指点指点我好了。”   两人下完两盘棋,容翙完虐温珩臻,一点压力都没有。“要不是你一直悔棋,还不用下这么久。”容翙笑着道。   温珩臻见他心情不错,便趁机道:“要不然再吃点东西吧,正好我也饿了。”   而容翙想着他晚饭陪着自己吃估计是没有吃饱,便也答应了,让小柏去准备也夜宵。   东西自然是上来得很快,或许是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柏准备的大多是各种粥和面点,以及各种风味小菜。容翙喝了一碗牛奶粥,吃了两块绿豆莲子糕,还有两个笋丝烧麦。   温珩臻见有一盅清鸡汤,汤里面干干净净,一点油星都没有,便端给容翙:“把这个喝了吧,你最近这么辛苦,只吃素是不行的。”   容翙没有拒绝,接过去吹凉,然后低头喝了起来,谁知道才喝了两口,他就放下碗,弯下腰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   “容翙!”温珩臻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不过是一碗什么都没有放的清鸡汤,都会让容翙吐成这个样子。   容翙吐得实在是厉害,不仅把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吐了出来,吐到后来已经没什么可吐了,却还在不停地呕出胃酸来。   温珩臻在他身边看着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割”。 第四十五章 “你要去哪儿?”   小柏让酒店的清洁人员过来打扫,温珩臻怕容翙闻着那味道不舒服,便让他先去卧室躺着休息。   他又倒了温水让让容翙漱口,满脸自责:“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让你喝那碗鸡汤,你也不至于吐成这个样子。”   容翙面色白得像纸,显然还没恢复过来。   “没事,”他低声道,“之前那一次,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这和你没关系。”   温珩臻看着他虚弱成这样,只觉得心痛难忍,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让小柏去买新鲜的豆浆,你热热地喝下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考虑到容翙喝清鸡汤都会吐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敢让他喝牛奶。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容翙也是实在没有精力了,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   等小柏端了豆浆进来,他哄着容翙喝完,然后对小柏低声道:“现在容哥这个状态,你还是和他的营养师说一下吧,让营养师好好安排一下食谱,尽量让容哥就算是吃素也能满足身体所需。拍戏本来就很累,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会累垮的。”   小柏连连点头,立刻就去给容翙的营养师打电话去了。   温珩臻看着容翙睡熟了,将卧室内的空调调到睡眠模式,正要起身离开,没想到容翙立刻就醒了。   他牢牢地抓住了温珩臻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你要去哪儿?”   温珩臻看着他,心中一痛。   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他坐下来,想了想躺在容翙身边,将他揽在自己怀里。   “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刚刚其实是想去给盛夏里打个电话,问一问薛覆的事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容翙好好休息,别的都先放一放吧。   片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涉及到容翙,屈舒鹤本来是想要容翙好好休息几天,但是容翙却拒绝了。   “屈导,我没事,不用因为我耽误整个剧组的进度。”容翙站在屈舒鹤面前,神情从容,面对周围各种含义不明的眼神,也是视若无物,淡定自容。   屈舒鹤欲言又止,他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实在来得蹊跷。事后他还担心网上舆论会很难处理,谁知道这样耸人听闻自带流量的恶性事件,根本没有人爆到网上去!   或者说,已经有人爆料过了,可是却都被人无声无息地处理了。   至于轻而易举将这类性质恶劣又引人注目的事件在互联网上抹去的人是谁,屈舒鹤却没有任何头绪。   他收敛心绪,对容翙道:“也好,自己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你看看通告单,我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来拍吧。正好珩臻也提前回来,也可以拍摄你们的部分了。”   容翙没有意见,然后笑着看向周围的工作人员:“我已经让小柏去订冰淇淋蛋糕了,昨天因为我,大家都受惊了。今天的冰淇淋蛋糕和奶茶就给大家压惊好了。”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欢呼起来,一时间气氛也好了不少。   容翙便笑着去化妆做造型了,等做好之后,便和其他演员一起对台词。   好在林秋荻还有于也都没有多问什么,于也还嚷嚷着让小柏给他多订一个口味的冰淇淋蛋糕。说实话,容翙着实放松了很多。   他实在不愿意被人追着问昨天的事情了,哪怕问他的人都是出于好意,他也不想再回忆昨天噩梦一样的经历了。   “好,大家准备一下啊,等会儿对完台词我们就开始拍摄。”屈舒鹤拿着喇叭对着一众演员嘱咐。   温珩臻坐在容翙对面,有些担心地问道:“容哥,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容翙拿着剧本,示意温珩臻专心一点,“该你的台词了。”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宋涧清被关在这偏僻宫室中,不说不知世事,却也差不多了,那小内侍虽然来看过他几次,但要问他外面的事情如何,他也是一句都不肯多说。   一天夜里,宋涧清正在沉睡,忽然听得京城内道观寺庙钟声齐鸣,悠远雄浑的钟声响彻夜空,声声不息。   咸锡帝驾崩了。   宋涧清并没有太意外,咸锡帝本就已经中毒,能活几天本来就是未知数,何况太子虽然已经不成了,但是咸锡帝若还活着,轩辕恪又如何能顺利继位?   又过了两日,那位小内侍终于来了。   “宋公子,陛下传召于你,请吧。”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衣物梳篦之物的侍女,显然是要为他梳妆打扮的。   宋涧清有些恍惚,片刻后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陛下”,指的是轩辕恪。   他站起身,对那小内侍道:“好,待我梳洗之后,再和你去觐见陛下。”   小内侍便道:“好,宋公子便快些吧。”   宋涧清偏头看了他一眼,连他都叫自己“宋公子”了,轩辕恪的心思还真是昭然若揭啊。   宋涧清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对那小内侍道:“走吧。”   穿过重重宫宇,他们终于到了大启一朝历代帝王所居的衍庆宫前,小内侍上前通报,而宋涧清用眼角余光打量,见宫门内外,到处都是披甲执锐的禁宫侍卫,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肃杀之气。   那小内侍又走到他面前,跟着他来的还有一中年内侍,面白无须,含着笑对他道:“这位便是宋公子吧,陛下已经在殿内等候你多时了。”   宋涧清颔首,跟着他走了进去。   衍庆宫经过几代帝王精心修建,当真是美轮美奂,处处皆是雕栏玉砌,如同桂殿兰宫一般。纵使宋涧清如今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到了殿中,那内侍恭敬上前俯身行礼道:“陛下,宋公子到了。”   宋涧清却没有低头。   他怔怔地看着殿上的轩辕恪,一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三年不见,轩辕恪早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矜贵自持的信王,如今的轩辕恪满身杀伐之气,眉目间是身为人主不可错认的肃然,一时间倒让宋涧清不敢相认了。   而轩辕恪听到内侍的回禀,却是立刻欣喜地看了过来——   “涧清!”轩辕恪几步走到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张开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宋涧清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轩辕恪抱得更紧了。   “别动,”呼吸之间,轩辕恪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宋涧清的脸颊上,“让朕好好抱抱你。”   不知怎的,听到轩辕恪这句话,宋涧清只觉得心口发酸。   那带宋涧清进来的内侍自然是很有眼色地示意其他的宫人们离开了,殿内如今便只剩下了轩辕恪和宋涧清两个人。   宋涧清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回抱住轩辕恪,可是他的手却停顿在半空,无论如何都不能下定决心抱住轩辕恪。   “陛下,”宋涧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这样只怕于礼不合。”   轩辕恪这才放开了他,只是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像是融化了的窝丝糖,甜腻得黏人。   “朕在藩地三年,最开始几乎日日夜夜都会梦到你,”轩辕恪叹息着,手留恋地抚摸着他的脸,“好不容易真能见着了,现在依然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宋涧清听了他这话,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退后一步,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轩辕恪叹息着道,“来,你和朕过来。”   宋涧清任拉住自己的手,走到一张黄花梨木的书案面前,那张书案上面,放着轩辕恪所有写给他的信。   “这……”宋涧清一时间变得格外疑惑,轩辕恪自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上前一步拿起那些信纸。   “朕给你写了这么多信,却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复……若是不伤心,那的确是假的。但是朕的近身侍卫在你的寝宫之中搜出这些,朕便明白,朕并不是在单相思。”   他将那对一模一样的花丝镶嵌金鱼儿放在一起,叹道:“它们终于不必再分隔两地了。”   这话意有所指,宋涧清自然是听得明白。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退后几步,俯身跪在了地上。   “承蒙陛下错爱,将这金鱼儿放在罪臣身边保管了这些年,如今物归原主,清也可以心安了。”   轩辕恪蹙眉:“涧清,你这是在干什么?”   宋涧清跪在地上,背却挺得笔直:“废太子轩辕怀,毒害君父,其罪当诛,清身为废太子妃,自然难逃罪责,只望陛下宽宥宋氏一族,清叩谢陛下天恩。”   轩辕恪也直视着他:“涧清,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轩辕怀的太子妃。”   “但在天下人的眼中,清就是废太子的结发妻子。”宋涧清看向轩辕恪,毫不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一抹痛楚,他的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快意。   但须臾间他便清醒过来,如今的自己再计较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陛下心中还有当年的情分,还请放清出宫,假死于世,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无‘宋涧清’这个人。”   或许是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太久,终于能够说出来的时候,宋涧清的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透露出希翼来。   “还请陛下……成全。”   这是他能够为自己,找到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第四十六章 “既然要赌,就要愿赌服输。”   轩辕恪听到他这句话,先是惊愕,然后面上浮现怒意,但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压抑了下去。   他看向宋涧清的眼神变得格外深沉:“涧清,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是,”宋涧清回答得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便能对宋氏一族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他们下狱流放?朕听闻你的母亲莘氏患有陈疾,如今是每日都离不得汤药,你便能看着她拖着病体流放千里?”   听到这句话,轩辕恪便看到宋涧清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而宋涧清却道:“自他们决定举宋氏全族之力帮助废太子夺位那天开始,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成王败寇而已,既然要赌,便要愿赌服输。”   轩辕恪听了他这番话,也未曾气馁,继续道:“朕曾经和你母亲有过数面之缘,知道她不过是个心志软弱的后宅妇人,你忍心让她后半生颠沛流离,历尽风霜?”   宋涧清听到轩辕恪一而再再而三得提起莘氏,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压抑下去:“够了!陛下对我说这么多,为的到底是什么?当真是为了我娘着想吗?难道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利用我娘让我留在陛下后宫之中,改名换姓,充作男宠娈童一流吗?若是我告诉陛下,我宁愿死,也绝不会受这样的屈辱,陛下又当如何?”   他的话一说完,便看见轩辕恪神色一变。   “在你心中,朕就是这样的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宋涧清的错觉,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轩辕恪,面上竟然有那么几分……伤心?   轩辕恪叹了一口气,将宋涧清扶了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宋涧清本来想拒绝,但看到轩辕恪面上的神色,又有几分不忍。   他站起身,被轩辕恪握住手,听他道:“朕的确对你依旧有情——不,朕对你的真心,从来都未变过。是,朕是要将你留在朕的后宫,但是朕的心爱之人,朕如何会让他做一个不能见光的男宠?”   宋涧清冷笑了一下:“那陛下又待如何?”   轩辕恪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深情。   “自然是要祭天启圣,昭告天下,册立你为中宫皇后。”   宋涧清听到他的话,第一反应并不是狂喜或者是惶恐,而是觉得实在荒谬至极。   “陛下在说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轩辕恪,“我是废太子的太子妃,而废太子是被陛下定下了毒杀君父的十恶不赦之罪,陛下若要册立我为皇后,如何堵得住天下人悠悠众口?”   “朕会宣告天下,是你大义灭亲,向母后私下告知废太子向父皇下毒一事。”轩辕恪似乎早有准备,面对宋涧清的质问,没有半分慌张。   宋涧清依然觉得实在是荒诞至极:“但是陛下身为信王之时,先皇便已经册立长孙无垢为信王妃,陛下并非无妻。而且陛下想要娶兄长之妻为后,御史言官又如何能答应?他日史书工笔,陛下就不会担心史官会如何定论?”   “我大启一朝的先祖,本就有胡人血脉,当年莫说娶兄长的妻子了,就算是父亲死了,他的遗孀,他的儿子们也是照娶不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除了原来王上留下的牛羊财宝,他留下的妻妾也会被一并继承。”轩辕恪不以为意,“虽然如今已经逐渐汉化,但是皇室亲贵,却也并没有这在乎皇后的来历和身份。”   “至于长孙氏,”轩辕恪蹙眉,“朕虽然和他名为夫妻,但只有夫妻之名,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朕会好好补偿长孙氏一族,你不用担心。”   这并不是他担心或者不担心的问题!   宋涧清抬起头,直直看向轩辕恪:“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所以陛下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继承的贵重玩意儿吗?”   “涧清!”轩辕恪大急,“你明明知道我绝不是这个意思!”   他上前一步,将宋涧清揽在怀里:“废太子除了你,还有好几个嫔妾,可是除了你,还有谁会让我这样费尽心机,只为让你入主中宫,做朕的皇后?涧清,朕知道几年之前的事情让你伤透了心,你怨恨朕、埋怨朕,朕都可以接受。但是,你不要将朕双手奉上的一颗真心,这样作践,好不好?”   他说的情真意切,而宋涧清又如何不会心有所感?这三年他在太子宫中,心如槁木一般,若是没有轩辕恪月月送来的信件,他又如何能熬过这宫中漫长岁月?   轩辕恪感觉到自己肩头的一片湿意,他顿时慌了手脚:“涧清,你别哭,都是朕不好。你要打要骂都随意,不要自己伤心好不好?”   宋涧清听到他的话,从他怀中站直身体,抬起头仔细地描摹着面前高大英挺的男人的眉眼。   他一遍又又一遍,像是想要将这个人印刻在自己心里一样。宋涧清在这一刻,才终于发现,他心底深处那个爱过的少年,和眼前这个带着几分陌生的男人,终于重合到了一起。   就这样吧。   宋涧清低头,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他又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向轩辕恪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的心意……难能可贵,清心已感知。”他声音十分平淡,好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但是大启开国以来,从来未有一个坤泽两度嫁入皇室的事情发生过,还请陛下为大启皇室的请誉和自己的身后声名着想,放清出宫。清在此祝愿陛下和皇后,福寿绵长、子孙昌盛,百年好合、情长到老。”   “没有这个先例,就做这个先例!难道朕好不容易当上了皇帝,连立谁为皇后都不能朕自己说了算吗!”轩辕恪被宋涧清的冥顽不灵弄得有些烦躁,他思绪一转,利眼看向宋涧清,“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朕,不相信朕会安安稳稳让你当上皇后,是不是?”   “陛下!”宋涧清忍不住争辩,“清从头到尾,都从未想过当什么皇后!”   轩辕恪知道自己失言,心中懊恼,他长叹了一口气,半跪在了宋涧清身边。   “朕知道你不稀罕当这个皇后,”他温言软语道,“是朕想要你做朕的皇后,是朕,想要你做朕的妻子。”   “我知道你不想做我的皇后,那你想做我的妻子吗?”轩辕恪的声音里带了一点诱哄,他额头抵住宋涧清的额头,然后伸手握住宋涧清的脸,轻轻地吻他的蝶翼一般的羽睫。   宋涧清的心霎时间就像是被轩辕恪亲吻着的睫翼一样,轻颤个不停。   做“轩辕恪的妻子”。   那的确是他年少时,最美好也最期颐的幻梦。   可是当他得知自己要嫁给废太子的那天,这个梦就已经被宋涧清自己亲手打碎了。   而如今,轩辕恪将这个幻梦的碎片,一片一片拼好只后,双手奉送到他的眼前,问他是否还愿意要。   宋涧清没有办法拒绝。   但是他也知道,幻梦再好,依然是空。他愿意相信轩辕恪说这些话的时候的真心,他却不会天真地相信,轩辕恪能够在文武百官、天下万民的反对之下,坚持册立他为皇后。   “陛下,”轩辕恪的声音放软了一些,“陛下的心意,我全然明白。这一生……能够有陛下这样真心相待,清……已经心满意足。”   他一字一句,艰难地说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或许这一生,清和陛下,终究是有名无分。但是,我却依然希望,陛下能成为一代明君,垂范千古。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坏了陛下的大事……这……不值得。”   宋涧清只觉得心痛如绞,但是再如何心痛,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轩辕恪此时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抬起宋涧清的下巴,让他的目光和自己平视:“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朕心中自有思量,你不必再多说,好好休息,等着皇后册立大典吧。”   说完他没等宋涧清回复,就道:“来人。”   立刻有内侍从殿外走来,低眉顺目道:“陛下有何事吩咐?”   轩辕恪问道:“皇后的寝殿收拾好了吗?”   那内侍回答道:“回禀陛下,按照陛下的意思,为了准备帝后大婚,皇后娘娘的嘉仪宫椒房殿需要大修,奴才们将椒房殿旁的承泽殿收拾了出来,暂供皇后居住。”   宋涧清有些愕然地看向轩辕恪。   嘉仪宫乃是历代大启皇后所居,椒房殿乃是正殿,没想到轩辕恪居然直接让自己住了进去?只怕过了今晚,御史们参奏的折子只怕衍庆宫都放不下了!   偏偏轩辕恪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出格的事情,而是嘱咐那内侍道:“好好侍奉皇后,不得有一丝懈怠。若是让朕知道了你们怠慢皇后,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内侍自然是连连应是,轩辕恪又转头对宋涧清道:“好好休息,等晚上朕过去看你。”   宋涧清无法,只好跟着那个内侍先离开了。   到了嘉仪宫承泽殿内,早就有宫人们准备好了热水、皂胰、澡豆、香露等物准备侍奉宋涧清沐浴。宋涧清被关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能洗漱沐一番,之后自然是舒服多了。   只是他想到轩辕恪这样强硬地让他入住嘉仪宫,之后朝野之中还不知道会怎样动荡,心下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七章 用我十年痴恋,换你一生情衷。   嘉仪宫中有汉白玉砌成的汤池,又从宫外引来一眼温泉活水,专供皇后沐浴所用。宋涧清在这里沐浴本来就心有惴惴,看到宫人们捧来的衣物都是寻常形制,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真怕轩辕恪不管不顾,将皇后才能穿的形制的衣服让他穿上,那样就当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不过以轩辕恪跟他说的他将来要做的那些事情来看,穿什么衣服,反而不是什么过于重要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宋涧清眉头一皱。   轩辕恪到底想要做什么?   “好,咔,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屈舒鹤喊了停之后,在场的不管是演员还是片场工作人员都放松了下来。今天拍摄结束的时间比较早,还不到九点,所以大家都三三两两约着相熟的人去吃夜宵。   温珩臻也想着让容翙加一顿夜宵,吃晚饭的时候容翙只顾着和他们一起对台词,压根没吃上几口。   小柏的动作很快,他们刚回到酒店,他就亲自带着餐盒送上来了。   他准备的有一道素砂锅,紫菜和虾熬的汤底,里面放的是嫩豆腐、菜心、鹌鹑蛋,还放了几块金华火腿调味,当然现在这砂锅里是看不到火腿的。其他还有麻辣金针菇、凉拌西红柿、香酥杏鲍菇、快炒杂蔬、松仁玉米、白灼芦笋、莲藕丁调萝卜丁调花生米、蒜蓉空心菜、菠萝饭、八宝饭。   容翙吃了几块砂锅里的豆腐,没碰汤,好在吃下去也没吐出来,让温珩臻和小柏都松了一口气。他今天胃口明显好了不少,菠萝饭吃了大半碗,那碟香酥杏鲍菇也快吃完了。   “这个杏鲍菇这么做又酥又嫩,很好吃,但是因为是油炸的,热量太高,平常要是不拍戏,我也是不敢吃这么多的。”容翙捧着碗道。   温珩臻给他用勺子舀了一勺莲藕丁:“你喜欢,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何况拍戏消耗能量这么大,这点热量也不值得担心什么了。”这些天陪着容翙吃饭,他也对容翙的口味有了一定了解,夹的都是他觉得容翙会喜欢的菜。   果然容翙对脆而嫩的莲藕丁也没有丝毫抵抗能力,初秋的藕最好吃,也是最应时应节的吃食。   吃完饭,小柏又端来了一碗银耳莲子雪梨甜汤。“容哥和温哥天天在片场说这么多台词,我听容哥最近有些咳嗽,喝点甜汤润润肺吧。”   温珩臻笑着道:“小柏真是细心,换做我的助理,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事实上现在他和容翙几乎时时处处都在一起,小欧差不多是被闲置了。   小柏有些不好意思:“我哪里有温哥说得那么好,都是些小事而已。”   温珩臻又陪着容翙吃了小半碗,小柏这才收拾完餐桌上的垃圾离开了。   容翙每天回来之后,一定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是雷打不动地要去背台词,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打扰他,温珩臻也不例外。他又不想回隔壁自己的套间去,只好把自己的剧本也拿过来,和容翙一人一个房间背起了台词。   他到底没有容翙那份毅力,累了一天了,现在就想休息一会儿。于是温珩臻背了一会儿就放下剧本,拿起手机刷起了微博。   他现在刷微博自然用的是小号,关注的除了他和容翙的cp超话,就是超话里各位产出大触们。不得不说大触就是大触,产出不仅数量惊人,质量也非常毫不逊色。   他点开超话里热度最高的剪辑,这个Up主用现在仅有的路透和他们两个曾经出演的古装剧,剪辑出了一版《长相愿》的预告。   不得不说,这个up主非常专业,场景转换、人物台词、甚至选的Bgm都能和剧情对应,而视频下面说了是按照《长相愿》剧组透露的按照史实来决定启昭帝和懋则皇后的命运,所以这个剪辑的结局,也是毫无意外的Be。   而温珩臻看到视频结尾,年老的启昭帝在最后的梦境里见到了早已故去多年的懋则皇后,他忽然怔住了。   而这个时候,背完台词的容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见温珩臻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也没有太在意。转身便去开放式厨房里倒了一杯冰水,又给温珩臻也倒了一杯。   “在看什么呢?”容翙在他身边坐下。   温珩臻看到他手里的冰水,有些不赞同地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让你少喝冰水。”   容翙只好道:“好,我喝完这半杯,就不喝了。”   谁知温珩臻接过他手里的冰水,一口气全部喝完了:“好了,等会儿我给你重新去倒一杯吧。”   容翙很无奈,最近温珩臻对他事无巨细都要关心,偏偏容翙还没有办法拒绝。   “你刚刚在看什么?”容翙不再纠结这些小事,又想起他之前走出卧室门的时候,温珩臻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刚刚……只是在想之前的事情罢了。”温珩臻的情绪明显不怎么好,这让容翙更关心了。   “什么?”容翙看着他,柔声问道。   不知为什么,温珩臻听到容翙这句话,本来还很低落的心情一下就觉得好受了不少。   他把容翙揽在自己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没什么,”温珩臻轻描淡写道,“之前我不是问过你,如果你是懋则皇后,你会怎么做吗?”   容翙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显然并没有明白温珩臻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这件事。   温珩臻有些自失地笑了笑:“我现在觉得,其实懋则皇后会怎么做,并不重要,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能为自己而活。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是启昭帝,我一定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就强行让他留在这后宫之中……我会让他离开,让他自由自在地过完下半生。”   到了如今,温珩臻才不得不承认,屈舒鹤选角色,的确很有见地。懋则皇后和容翙这两个人,心性几乎是一样的。   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   他从薛覆这件事里,更加看清楚了容翙的性情——除非他心甘情愿,要不然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逼迫他低头。   权势、名声、富贵,都不可以。   想到这里,温珩臻的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酸。   他的容翙……是这样的好,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容翙,又如何值得他痴恋这么多年?   容翙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道:“只可惜,启昭帝不懂这一点。”   “是啊,”温珩臻叹道,将容翙抱在自己怀里。   所以我不会这样做的。   这天晚上的情.事,容翙只觉得格外激烈。   他躺在温珩臻身.下,感受着他一次又一次有力的律.动,一颗心几乎就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   而温珩臻不停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和脖颈,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容哥……容翙……容翙……”   用我十年痴情,换你一生情衷,好不好?够不够?用我最真挚且热烈的情谊,换你从此之后,只为我而驻足,可不可以?   第二天容翙去片场的时候,只要有时间坐着,就一定要趁人不注意揉一揉腰。   他最近对温珩臻……真的是越来越纵容了。   想到这里,容翙不由得笑了一下,却正好被屈舒鹤看到,便问他:“容翙,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容翙忙道:“没什么,屈导,你继续说。”   按照剧本顺序,今天先拍的是崔贵妃——也就是崔太后的剧情。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养颐乃是历代太后所居之地,如今轩辕恪虽然还未正式登基,但崔太后已经先住了进来。   “什么?”崔太后看着眼前来回禀消息的内侍,眉毛一挑,自有威势,“你说陛下召见了废太子的太子妃,还让他住进了嘉仪宫?”   那内侍垂着头,并不敢看上首的崔太后:“回禀太后,是的。”   崔太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身边的长孙无垢,心道新皇还真是半分面子都不想留给自己这个曾经的王妃。   “你先下去吧,”崔太后道,又对长孙无垢温言软语道,“好孩子,当真是委屈你了。”   长孙无垢起身行礼道:“谢太后垂爱,臣妾不敢觉得委屈。”   崔贵妃此刻心情也有些不快,便道:“你先下去吧,哀家今日也乏了。”   长孙无垢自然不会有异议,又给崔太后行礼后,便离开了养颐宫。   他一走,崔太后的脸便沉了下来。   “我们这位陛下,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现在崔太后身边只有入宫以多年的心腹宫人,说话便再也没了顾忌。“如今大事方定,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不想着先帝的丧仪、废太子如何处置,不想着朝中那些不安分的官员如何压服,不想着跟着他起兵的将士们如何封赏。这些,桩桩件件都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他倒好,居然还有心思召见废太子的太子妃!还让他住进皇后所居的嘉仪宫!长孙氏一族为他效力多年,又在这次起兵之事中出力良多,他这样做,让无垢那孩子脸面往哪里搁!又让长孙氏一族的颜面往哪里搁!” 第四十八章 是早有预谋,绝非一时兴起。   见她动了真怒,几个心腹宫人都小心翼翼,连呼吸声都特意放轻了。   “娘娘,”离崔太后最近的宫女给她换了一盏茶,劝慰道:“陛下行事向来有分寸,这样做……想必也是有他的用意的……”   “什么用意?他就差昭告天下,他要立那废太子妃为皇后了!”   崔太后只觉得太阳穴处突突地跳得厉害,她捧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又吩咐道:“让人去宣政殿说一声,让陛下处理完朝政之后,来哀家宫中一趟。”   宣政殿隶属大明宫,乃是历代大启帝王处理国事的地方。   宫女低下头,恭声应“是。”   宣政殿内,轩辕恪听到内侍的传话,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来传话的内侍自然是心焦的很,一边是太后,一边是陛下,哪头他都得罪不起,偏偏陛下却完全不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一样……   好在轩辕恪又看了半个时辰奏折之后,像是终于想起了崔太后的传召,在御案前沉思了半晌,才道:“来人,替朕更衣。去……养颐宫。”   那传话的内侍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服侍轩辕恪更衣。   养颐宫内。   早已经有内侍来传过话,知会养颐宫的人陛下驾临之事。轩辕恪从御辇上下来之后,看也未曾看跪下行礼的宫女和内侍,直接走进了养颐宫中。   “母后,”到了殿内,轩辕恪先给崔太后行礼问安,“这养颐宫母后住着觉得如何?太皇太后过世多年,养颐宫许久未曾修建过,儿臣只担心委屈了母后。”   “哼,”崔太后冷哼一声,“原来陛下心里,还有我这个太后?”   这话就非常重了,天子一言一行,皆有起居注官一一记录,这话若是有个不好,就会有人说太后直接面斥陛下不孝了。   国朝以仁孝治天下,若是帝王被指责不孝,那就要背负天下人的骂名了。   轩辕恪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平静地跪下道:“儿臣有罪,还请母后息怒。”   在崔太后下首的大宫女心中一凛,赶紧用眼色示意其他人离开,只一息的功夫,殿内的内侍和宫女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崔太后看着眼前的儿子,她知道现在登临九重的轩辕恪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知稚子了,若不是他实在做得太过分,崔太后也不愿意这样毫不留情地地斥责于他。   想到这里,崔太后神色放缓了一些:“你先起来,地上跪久了腿疼。”   方才轩辕恪直直跪了下去,连让宫女放一个锦垫的功夫都没留给她们。   轩辕恪听了这话却纹丝未动:“不知儿臣做错了什么,惹得母后如此大动肝火,还请母后明示。”   崔太后见他油盐不进,本来压下去的火气又翻腾了起来:“好,你如今当真是翅膀硬了。那哀家问你,你为何让那废太子妃住进嘉仪宫,难道你要册封他为皇后不成?”   轩辕恪跪在养颐宫的青石地砖上,抬头直视着崔太后的眼睛:“是。”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意图的意思。   “荒唐!”崔太后这回是真的被激起了心火,“他是你被废的兄长的妻子!身份卑贱,如何能入主中宫,凤仪天下!”   “宋氏乃是名门著族,如何就身份卑贱了?”相比于崔太后仪态尽失,轩辕恪依然是不紧不慢,“母后还请慎言。”   “废太子下毒谋害先皇,宋氏是废太子妃的母族,自然是要抄家流放发落为罪臣的,纵使宋氏之前如何煊赫,如今也只能是树倒猢狲散了!”崔太后语速很快,她做梦也想不到,为了一个坤泽,她的儿子居然还意图施恩于宋氏?   “母后这话,从何说起?”轩辕恪故作疑惑道:“若非涧清无意间得知了废太子的意图毒杀父皇,我们又如何能及时从藩地起兵,进京护驾呢?”   “你!”崔太后一时气急,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   或是怒极,她此时此刻,忽然明白了过来。   轩辕恪对于要册立宋涧清为皇后这件事,是早有预谋,而绝非一时兴起。   崔贵妃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将发现废太子意图不轨之事的功劳安在宋涧清身上,就将宋涧清和宋氏一族从灭九族的大罪之中摘了出来。新皇不仅不能治罪于宋氏一族,还要嘉奖宋涧清为有功之臣。   所以,轩辕恪想要册立宋涧清为皇后的第一个障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扫除了。   崔太后又想到了一事:“本来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安在宫中的暗桩给先皇下的毒药,原来是不会这么快就见效的,所以,是你让暗桩加大下在先皇身上的毒药的分量,就是为了早日起兵,回到京城来见他?”   若是在之前,崔太后一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会为了一个坤泽做出这种事情,但是现在,崔太后却不得不这样猜测了。   轩辕恪一句话也没说,算是默认了。   崔太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压住心头的怒火:“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冒着多大的风险!一个不小心,不仅哀家和博陵崔氏要跟着你一起去死,就连和你一起起兵举事的人,都会被株连九族!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们着想!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你让那些对你忠心耿耿的大臣将士如何想你?若是连他们都对自己跟随的主上寒心,你以后又如何坐得稳这天下!”   轩辕恪一言不发,任崔太后叱骂,崔太后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心中更加气闷。   “母后说的都对,”轩辕恪轻声道:“只是若是再来一次,朕还是会这么做。”   崔太后已经是满面寒霜:“好,好,好,哀家养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坤泽,竟然愿意做到这个地步,哀家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居然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子?”   轩辕恪道:“母后,纵然朕之前行事有不妥当的地方,但是如今,坐在这帝位之上的,是朕。去假设那些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如今坐在这帝位上的是你,”崔太后语带嘲讽,“如今你御极宇内,天下归心。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母后,”轩辕恪听出了崔太后的言外之意,“朕并不敢做商纣周幽一流,不敢让祖宗基业断送在朕手中。只是,朕只想立自己喜欢的人为皇后,这都不行吗?”   “你想立你喜欢的人为后?”崔太后轻嗤一声,“怎么立?”   “涧清出身名门,生来便有异象,又得应觉大师亲言‘天生凤命’,本就是父皇属意的下一位继承帝位的人的皇后。”轩辕恪想来是早就深思熟虑过,如今便能在崔太后面前侃侃而谈,“更何况朕以‘清君侧’之名废了先帝所立太子,到底会有些腐儒议论朕得位不正。若是娶了‘天生凤命’的皇后,不更能说明朕就是天命所归的太子?”   崔太后听到这些话之后,简直不敢相信。   “这些话,你用来骗骗那些乡野村夫,市井贱民还差不多,若当真当成旨意发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母后,”轩辕恪却并没有被崔太后的态度影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朝中真有人就揪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在那群愚民之中散播流言呢?治大国若烹小鲜,千里之堤往往毁于蚁穴。朕虽然有私心,但却也的确是为了国事着想,不想刚刚登基,就朝纲不稳,民心涣散。”   崔太后听到他的回话,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似乎一瞬间就被抽走了一样。   她怔怔看着面前的轩辕恪,忽然想起他十二三岁时,就知道安慰自己。   “母妃,儿臣以后一定为母妃争气,让您不再受皇后娘娘的磋磨。”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崔太后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她在这宫中煎熬了一生,如今能够坐到后宫的最高位置上,的确靠的是面前的轩辕恪。   而和她斗了一辈子的宋皇后,已经在咸锡帝“去世”之后,哀毁过甚,也跟着去了。   想到这里,崔太后忽然觉得疲累至极,正殿中两人久久未曾说话,寂静地可怕。   良久,崔太后才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哀家也劝服不了你,那你便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轩辕恪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立刻道:“多谢母后成全。”   崔太后像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哀家今日实在乏累了,就不留陛下用晚膳了。”   轩辕恪便起身告退,只是在青石地砖上跪得太久了,起来时腿有些酸麻。   “那朕便不打扰母后用膳了。”   从养颐宫出来,轩辕恪只觉得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早就知道,若是想要顺利立宋涧清为后,崔太后这一关是必定要过的。他还想过若是崔太后不同意,他该如何恩威并施让崔氏和独孤氏的人来劝太后同意,没想到这件事比他想的还是要顺利许多。   只是除了太后,朝臣那里也是个大问题……   轩辕恪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决定先不想这件事情。   他转头问身边的近身内侍:“嘉仪宫那边准备好了吗?”   那近身内侍低头道:“回禀陛下,嘉仪宫中筵席已经齐备,只等陛下驾临。”   轩辕恪便道:“好,去嘉仪宫。” 第四十九章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这一段温珩臻和林秋荻的对手戏,两人的戏份都很吃重,大段大段的台词更是考验演员的现场发挥。再加上屈舒鹤一直以来的高标准严要求,拍起来自然不是很顺利。   “停!”屈舒鹤喊了一声,两人的对话就被打断了,现场拍摄自然只能暂停。   他走到跪在地上穿着厚重戏服的温珩臻面前,眉头微蹙:“珩臻,你现在不仅是在和你的母亲对峙,更是和一个在后宫中隐忍多年,为你精心谋算扶持你登上帝位的太后。崔太后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是真正的女中枭雄。轩辕恪对这一点,是有非常深刻的感受的。所以在最开始,你的情绪应该是非常警惕的,你知道你是在和‘崔太后’谈判,而不是你的‘母亲’。你深知皇权之下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所以你要达成的你的目的,是需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屈舒鹤一说起来就打不住:“所以你的情绪演绎,就是会有一个由表及里、循序渐进的释放过程。但是在这个过程里,从始至终不会变的,就是你想要立宋涧清为后的决心。”温   温珩臻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接过小欧递过来的湿巾擦汗。   屈舒鹤喝了一口水,又接着道:“但是戏剧的张力就是来源于你们两个人的演绎,刀光剑影间,针锋相对。你情绪外露的节奏需要特别注意,不能大收大放,否则就完全失去其中蕴藏的意味了。”   林秋荻是真正的老戏骨,这场戏虽然不容易拍,但对于她而言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屈舒鹤对温珩臻的表现不满意,一次一次停下来调教温珩臻,一字一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掰开了揉碎了细细教他该具体怎么演绎这段剧情。林秋荻也不着急,就一次一次跟温珩臻一起拍,没有半点不耐烦。   外面是接近四十度高温的酷暑,她梳着繁复的发髻,戴着各种黄金珍珠宝石的首饰,穿着又厚又重的戏服。旁边的助理不停地给林秋荻端各种解暑凉饮,担心她中暑。   “好,到了这个地方,崔太后的心防已经差不多被摧毁了。你和她之间就变成了母子之间的对峙。她对你的失望,是一个母亲对寄予厚望的儿子的失望,你对她的失望,是失望于她作为你的母亲,却不能理解你想迎娶你自己喜欢的人的失望。”屈舒鹤说到这里,一旁坐着摇扇子的林秋荻很诙谐地接了一句:“就像你带着你的恋人回家,结果你妈妈不同意你们的关系一样。”   片场围着他们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温珩臻也笑了,一下放松不少。   所以这一镜,他演得非常顺利。   “母后,”温珩臻跪在地上,眼神中有痛苦,也有哀求,“朕并不敢做商纣周幽一流,不敢让祖宗基业断送在朕手中。只是,朕只想立自己喜欢的人为皇后,这都不行吗?”   温珩臻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和他饰演的角色有这样强烈的共情。   我只是想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也不行吗?温珩臻说出这句台词,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在他听到坐在他上首的林秋荻说出的台词,很快就回过神来,顺利地演完了这场戏。   “好!咔,大家都辛苦了。”屈舒鹤喊停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他们还都没吃午饭。   “先去吃午饭,然后都休息一下。珩臻你接着准备晚上的夜戏。”屈舒鹤转头对温珩臻嘱咐道。   温珩臻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正准备去卸妆换衣服的林秋荻面前,郑重道谢:“林老师,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还累得您陪我拍了这么久。”   林秋荻爽朗一笑:“没关系,以后我们要拍的对手戏可还多着呢,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温珩臻有些不好意思:“嗯,我会努力的。”   说是休息,但温珩臻也没休息多久,午餐和晚餐几乎是一起吃的,之后便又开始听屈舒鹤讲戏。   “晚上主要是你和容翙的对手戏,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就是通过这场戏展示一下大启当时宫廷筵席的奢侈和丰富,从侧面描绘大启一朝的繁盛开放、令人向往。”屈舒鹤讲到这里,问身边的的场记道,“那位专门复原大启一朝饮食的厨师来了吗?”   场记忙回答道:“已经来了,副导演已经去盯着了,应该已经开始制作了,等他们制作好我们这边就可以开始拍摄了。”   屈舒鹤满意地点了点头。   温珩臻有些好奇,低声问容翙:“屈导说的是什么?”   容翙也低声道:“我们拍摄中要用到的各种食物,都是有厨师来现场制作的。之前拍摄的时候出现过的樱桃饆饠和鲈鱼脍都是这个厨师做的。今天这一场夜宴,也是他经手制作的。”   屈舒鹤拍戏不仅对演员的演技高标准严要求,对其他的也是一样。他导演的戏,从编剧、剧本,到布景、选角,到到各种繁琐的细节,他都是亲力亲为不假人手。像今天要用到的食物,其他剧组为了省经费大多就用道具了,但屈舒鹤从来不会用这些。   温珩臻听完之后若有所思,他忽然想起来盛夏里和他说过,屈舒鹤背后投资的集团董事长就是他的合法伴侣,也是一个Alpha。   “好了,我讲的也差不多了,你们自己去准备一下吧,该补妆的去补妆,该喝水的也去喝水。十五分钟以后就要开拍了。”屈舒鹤并没有注意容翙他们的动作,说完了之后便继续端着杯子喝水,显然是渴得厉害。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各就各位,屈舒鹤便开始了拍摄。   “好,1,2,3,Action!”   嘉仪宫,椒房殿。   宋涧清沐浴更衣之后,就没有闲下来过,轩辕恪的赏赐源源不断地赏下来,他只好一起行礼谢恩。好不容易赏赐的内侍们都走了,又来了一批宫人来换嘉仪宫中的种种布置。   “宋公子还请不要介意,”领头的宫人显然是宫内有头有脸的宫女,此刻她在宋涧清面前却卑躬屈膝,姿态放得很低。“陛下说之前嘉仪宫布置得太过简陋,亲自从内库之中点出了这些,让奴婢们来换上。”   宋涧清看着来回穿梭的宫人们,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到底也不想为难这个奉命行事的宫人。   “劳烦你们了。”   他如今身处这嘉仪宫中,身份格外尴尬。虽然轩辕恪派来服侍他的宫人和内侍都是他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宋涧清也清楚,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是原来的废太子妃,只是没人敢说出来而已。然而这样的身份,却又住在新皇皇后才有资格居住的嘉仪宫中,又让宋涧清如何自处?   宋涧清心中焦灼,所以当听到轩辕恪派来服侍他宫人说轩辕恪御驾正往嘉仪宫来的时候,宋涧清面色也丝毫未变。   “知道了,”宋涧清淡然道。   宫女见他面上没有分毫喜色,心里也是在打鼓,小心翼翼道:“奴婢服侍宋公子去更衣,以便陪伴圣驾吧?”   “不用,”宋涧清深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吧。”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一声唱喏,宋涧清在嘉仪宫前和一众内侍宫女们一齐跪下。   “起来吧,”轩辕恪走到宋涧清身边,伸手扶他起来,“可是等了朕许久了?”   宋涧清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谢陛下。”   轩辕恪也未曾勉强他,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走吧,朕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筵席,如今应该都齐备了。”   果然,他们走进椒房殿正殿的时候,宫里的乐师已经在殿中了。轩辕恪和宋涧清坐下之后,乐师们便开始奏乐,丝竹管弦之声一起,高鼻深目的胡旋舞娘们便从殿后翩跹而出,她们身姿娇美、肤白若雪,旋转起来身上轻盈的裙摆当真如同天上炫目的云彩一般。就连心事重重的宋涧清,看到她们的舞姿之后,都不由得有些失神。   这时候宫人奉上了深红醉人的葡萄酒,倒入玉碗之中,轩辕恪端起玉碗, 轻啜一口:“如今京中盛行胡旋舞,勾栏瓦舍,茶楼酒肆,都有胡姬跳此舞。前几日西域几个小国向朕献上了这些胡姬,朕本来想赏人,后来又想着也许你会喜欢,故而将她们留下了。”   宋涧清身体微僵,片刻后才举起玉碗对轩辕恪道:“……多谢陛下。”   “不必,”轩辕恪看着他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束。”   宋涧清便不说话了。   这时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各种宫中御厨精心所制的各种菜肴,上菜的宫娥们太多,宋涧清看得都有些眼花缭乱。   最先上来的是一道大菜,叫做“浑羊殁忽”,这道菜是先取小鹅去毛和五脏,在小鹅腹中塞入肉和糯米饭,再进行调味。然后取一只羊,同样是去毛和肠胃,再把鹅放到羊肚子中,缝上以后放到火上烤,等到羊肉熟了以后,便吃里面的鹅肉,而羊肉反而是弃之不用的。   之后还有乳酿东星斑、贵妃虾球、红虬脯、葱醋鸡肉、筋头春、暖寒花酿驴、汤浴绣丸肉、凤凰胎、雪婴儿、羊鹿升平炙、白龙臛、御黄王母饭、长生粥、二十四生进气馄饨、鸭子花汤饼,等等等等。这些菜都是宫中最资历最深的御厨精工细作,每一道都花费甚巨,只怕就是这里面最素简的一道菜,都能抵得长安普通百姓一年的花费了。   宋涧清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轩辕恪却似乎兴致很好,指着一道点心道:“这道玉露团,朕记得你喜欢吃,让人放到你面前好了。”   自然有宫人将那道玉露团放到宋涧清面前,宋涧清只好再一次起身谢恩。他们一边吃着,一边还有菜肴源源不断地被端上来。有熊、鹿、狸身上各种食材数十种。还有饭、粥、汤、点心等五十多种。最让人啧啧称奇的,乃是一道叫做“素蒸音声部”的看菜,用素菜和面食制作成的蓬莱仙子的模样,一共有七十多个用面团捏成的面人,每个面人的姿态、神情和服侍都不相同,有的弹琵琶、有的吹箫、还有的在翩翩起舞,和殿中哥歌舞相映成趣。   宋涧清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自小出入宫中,自然知道宫中筵席是怎样的场面。只是他参加的都是宫中大宴,而现在只有他和轩辕恪两个人,规制却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之前参加过的那些宫中大宴了。   最后上的是道消暑的点心,是琉璃盏盛着的冰制酥山,酥山上点缀着色泽鲜艳的樱桃,上面浇了各种果酱和乳酪。酥山算是一道寻常的点心了,只是上面的新鲜樱桃却十分珍贵,就是酥山上放的这些,至少也值十数金了。 第五十章 你来当我轩辕恪的妻子,好不好?   宋涧清的神情自然早就落入了轩辕恪眼中,他准备这些歌舞宴会,本来就是为了讨得宋涧清欢心,心思就不在这些上面。   “怎么了?”轩辕恪放下手中的玉碗,偏头看向宋涧清,“是不是这些菜式不合你口味?要么就是喝不惯这酒?朕还让他们准备了凝露浆和桂花醅,不如现在就端上来让你尝尝?”   宋涧清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轩辕恪于是让人停了歌舞,乐师和舞姬都退下之后,宋涧清才起身,拱手行礼道:“这次筵席实在太过靡费,陛下才初登帝位,根基不稳,若是有言官参奏,那该如何是好?”   轩辕恪忍俊不禁:“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忧心忡忡?”   宋涧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不解。   轩辕恪笑了笑,起身握住宋涧清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放心,如今在后宫侍奉的,都是母后安排的人,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前朝去的。而且……”他顿了顿才说道,“朕是心疼你,这几年你在宫中,只怕是日夜悬心着废太子的病情,心里那根弦只怕紧得都要断了,朕只是想让你松快松快罢了。”   宋涧清心想自己的确是日夜悬心,只不过挂在他心里的从来都不是废太子,但想到现在的情势,他还是咽下了这句话。   “涧清,”轩辕恪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满腔的爱意几乎就要从眼中溢出来。   “三年了……”轩辕恪喃喃道,“你根本不知道,朕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每次能够看到你,把你抱在怀里,都是在梦里。以至于现在,朕都怀疑自己还是在梦里。”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他伸手抚摸着宋涧清的脸,“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朕如今才知道,这首词其中真味。”   宋涧清垂下头,避开轩辕恪的灼热目光。   “陛下,”宋涧清轻声道,“这不是我该待的地方,还请陛下让我早日出宫吧。”   轩辕恪眼中闪过一道凛冽寒意,只不过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出宫?你想要去哪儿?”   宋涧清反问他:“那陛下让我待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轩辕恪道:“朕早就已经说过,朕要立你为皇后。”   宋涧清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疲累到了极点。   他实在不想和轩辕恪再纠缠下去,偏偏轩辕恪却固执地不肯放手。   “陛下,”宋涧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我知道陛下待我的深情厚谊,但是我更知道,这是一件根本没办法做到的事情。陛下,我们的缘分,在三年之前,我嫁入太子宫中,陛下迎娶王妃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了断了,陛下为何不肯认命呢?”   “朕从来从不信什么命!”轩辕恪寒声道,“朕若是认命,此刻坐在这皇位上的人,又如何会是朕?”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轩辕恪的神情又和缓了一些:“涧清,朕知道,之前朕无力阻拦你嫁入东宫,你心中一直怨恨于朕。朕不怪你,但是涧清,你能不能再给朕一个机会?朕会用大启开国以来,最为盛大的封后典礼迎娶你为朕的皇后,好不好?”   宋涧清只觉得无力,他看着轩辕恪的眼睛,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陛下难道现在都觉得,我在意的是这个吗?”   “朕知道你不在意这个,”轩辕恪步步紧逼,“但是你就能看着朕让别人来做朕的妻子,看着朕和他们生儿育女,相伴一生?”   宋涧清心头发酸,他偏开头,道:“陛下子孙繁茂,乃是黎民社稷之福。”   “看着朕,”轩辕恪捏着宋涧清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就算这些你都不在意,但是朕想问你,你的心中,当真没有朕了吗?”   宋涧清被迫抬头看着他,眼中不受控制地浮现泪花,他却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朕知道,就算你不说,朕心中也十分清楚明白。现在你心里,担心宋氏一族的安危,是因为你担心你的父母。但是你事事为朕着想,生怕朕行差踏错,被御史弹劾,又是为了什么呢?涧清,”轩辕恪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叹气,“只怕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甚至都没有担心过你自己……你啊……”   “涧清,”轩辕恪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朕知道,你从来都不在乎皇后的位置。那,朕不要你当朕的皇后,你来当我轩辕恪的妻子,好不好?”   来当轩辕恪的妻子。   宋涧清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泪终于划落了下来。   他直直扑到了轩辕恪怀里,靠在轩辕恪的肩膀上,忍不住失声痛哭。   轩辕恪紧紧抱住他,感受到自己肩头迅速湿了一片。   “涧清,”他吻着宋涧清的发,“如今朕已经是天子,九州四海之内,再也不会有人能够左右朕的意志,这一生,朕都不会放开你。”   也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们分开。   “好!咔!”   屈舒鹤喊停之后,温珩臻怀里的容翙就立刻站了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他强忍着难受,对着一旁的小柏道:“塑料袋……”   等小柏将塑料袋递给他之后,容翙再也忍不住,弯腰就开始呕吐了起来。   “容哥!”温珩臻又急又气,他自然是知道容翙为什么会吐得这样厉害,刚刚拍夜宴这一场戏,他们自然要吃一些筵席上的菜肴,偏偏容翙不肯假吃,为了表演效果一定要吃下去,而且还吃了不少。温珩臻想起那天容翙只喝了一碗清鸡汤就吐成那样,实在想象不出容翙是怎么在吃完那些各种各样的肉之后,如何强忍着这种巨大的不适继续拍戏的。   他心疼地看着容翙将刚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在继续吐酸水。   “容哥,”温珩臻此刻也不比容翙好过多少,却只能给容翙拍背顺气,让他不要呛到,其实如果可以,他宁可现在受这个罪的是自己,而不是容翙。   “怎么了?”刚刚走过来的屈舒鹤似乎也被容翙吓到了,他还记得容翙上次在片场忽然生命垂危的事情,此刻不由得对一旁的场务道,“快,快打120。”   “不用了,”一旁的小柏忙道,“容哥他没事。”   屈舒鹤闻言又仔细问了问小柏,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对容翙道:“你也太实心眼了,早一点告诉我,我就改一下剧本让你不用吃哪些菜好了。”   容翙的脸惨白的吓人,人也没什么力气,半靠在温珩臻怀里,摇摇头道:“没关系,不需要因为我耽误拍摄。”   屈舒鹤花了大力气找到专业的厨师复原了这些大启一朝的宫廷美食,如果演员只看不吃,难免让人觉得这些是道具,那岂不是让屈舒鹤的一番心思都白费了?   温珩臻看着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的容翙,只觉得心情格外复杂。   回到酒店之后,容翙什么都吃不下,温珩臻哄了许久才让他喝了一碗米粥。吃了虽然没有吐,但容翙依然没有什么精神,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才恢复了一些,看着脸色没那么吓人了,早餐又吃了两个玉米面馒头,温珩臻这才放下心来。   片场紧张的节奏一如既往,屈舒鹤特意问了容翙几句他的身体如何了,容翙自然只是轻描淡写几句,并不想让屈舒鹤因为他的病情过于担心。   “好,大家都准备一下,1,2,3,Action!”   第二日,莘氏就来了嘉仪宫中,探望宋涧清。   一见到莘氏,宋涧清就觉得自己心中所有的防备都别卸下了一样,激动不已:“母亲!”   莘氏看到他,自然也是泪盈于睫:“涧清!”   等宫女们上过茶点之后,宋涧清便让她们都下去了,椒房殿内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母亲,”宋涧清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宋氏一族的情况,“如今家中如何了?”   莘氏拿着手帕拭泪,道:“从传出废太子谋害先皇的事情开始,你父亲就惶惶不安。后来陛下杀入京城中,你父亲便心灰意冷,将你的哥嫂和几个孙子孙女都召集到祠堂之中,准备喝毒酒……自尽。”说到这里,莘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似乎还沉浸在濒死的绝望里。“谁知陛下却派亲卫带了他手写的秘令上门,言说他不会因为废太子而迁怒宋氏一族。你父亲本来还将信将疑,但是那秘令中有陛下手书,说会立你为后,等登基之后还要大肆封赏宋氏一族,你父亲才打消了自尽的念头。”   宋涧清听到这里,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自己复杂至极的心情 。   轩辕恪做得实在是太周全了……他知道若宋氏一族有难,自己是绝对不会踏着自己亲人的尸骨成为皇后,所以哪怕他心中可能对宋氏一族无比厌恶,他也要保全宋氏一族。   只是为了他而已。   宋涧清只觉得眼角发酸,他忙眨了眨眼睛,将这不合时宜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去取朕的天子剑来。”   莘氏接着道:“如今宋氏一族得以保全,全赖圣上天恩。你父亲虽然早在几年前就未曾和废太子有来往,但是也被吓破了胆,如今还日日在床榻上养病,连起身都困难……”   宋涧清对莘氏说的这些话却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他太了解宋平章这个人了,空有野心,却没有与之相配的眼界、心机和谋略,如今会落得这个下场,也属正常。   只是他想到宋平章居然懦弱到要全家人陪他自尽,心中还是忍不住浮起恨意:“他若当真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喝了那毒酒便是!竟然让母亲你们陪他一起死!若不是陛下的人去得及时,今日只怕我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莘氏垂眸不语,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只是她到底是以夫为天的女子,就算再如何不满,也不会宣之于口。   “这次陛下特意安排我进宫,也是格外的荣宠了,”莘氏伸手,理了理宋涧清额边的黑发,“当初陛下说要立你为后,我们自然是喜出望外,只是之后回过神来,想到陛下身为信王之时,乃是册立了信王妃的,又为你担心起来。”她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恍若天宫的椒房殿,“如今陛下让你住进了嘉仪宫中,是不是封后的事情……已成定局了?”   “母亲,”宋涧清语带不快,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陛下如今肯对宋氏一族法外开恩,已属圣恩殊荣,日后陛下立谁为后,都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母亲回去也要提醒族人,切莫因此自矜自傲,又为宋氏惹出祸端来。”   莘氏听到他这样悲观的言语,好不容易放下的一颗心又高高提了起来:“怎么,难道陛下圣意又有反复?这……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在宫外探听消息不易,却也听说陛下待你乃是极好的,就算圣心莫测,这也实在变得太快了些……”   她六神无主,只能牢牢抓住宋涧清的手,就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宋涧清握住她的手,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昨夜轩辕恪对他的一番真心剖白,他不是没有被触动。只是……他们到底不是昔日的信王和宋涧清了。   他能够将一颗真心完完整整交给那个在杏花树下吻他的少年,却无法相信如今这个能将他的命运彻底颠覆的帝王。   “母亲不必惊慌,”他安慰莘氏道,“以如今陛下待我的心意,保下宋氏一族的平安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一点,无论陛下如何恩赏宋氏一族,母亲都要让族长严加管束族人,切不可因为陛下恩宠胡作非为。若是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在外欺压百姓,惹得民怨沸腾,只怕是求到我的面前,我也同样不会轻饶。”   莘氏连连点头,其实在废太子之事发生之后,宋氏族人早也和宋平章一般吓破了胆子,如今劫后余生,又能安安稳稳生活下去,只怕也不会有这些想头。   宋涧清还是不放心,又细细嘱咐了莘氏许多事,因为莘氏是午后进宫,按制是不能留下来用晚膳的,便亲自送莘氏到嘉仪宫门口,目送她离开了。   “好!咔!拍得不错,容翙你先休息休息吧。”   屈舒鹤这么说,的确是担心容翙的身体,然而容翙也的确是有些累了。他现在胃口太弱,营养师让他少食多餐。于是小柏准备了各种汤粥点心,等到拍摄间隙就让容翙多少吃一点。   他刚一坐下来,小柏就来了。“容哥,这是牛奶粥,还有山楂锅盔和乌梅糕,都是开胃的,你吃一点。”   容翙还真有一点饿了,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点心才觉得有八分饱。今天小柏准备的乌梅糕很不错,点心做成了小巧的五瓣花的形状,半透明的糯米皮下是紫红色的乌梅馅儿,让人看了忍不住吃了一个,再吃一个。   容翙吃得开心,想要让温珩臻也试试。谁知一抬头,温珩臻却不在自己身边。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小柏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忙道:“温哥在屈导那边过台词呢。”   容翙往屈舒鹤那边望过去,果然见到了在屈舒鹤身边一脸认真的温珩臻。   他不由得失笑,什么也没说,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剧本了。   而温珩臻这一边,屈舒鹤觉得他台词对得差不多了,就让旁边的场务去把群演都叫过来。这一场是轩辕恪和大臣们的群戏,场面还是比较大的。   “好,各就各位,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得知轩辕恪要立宋涧清为后之后,朝中哗然。只是轩辕恪态度太过坚决,朝上谁也没有人拗得过他。即使如此,下朝之后,中书、门下、尚书省的三省宰相和几位侍郎大人,以及御史大夫、御史中丞都在宣政殿求见,意图劝阻轩辕恪做这个决定。   “陛下,”颤颤巍巍跪在地下,眉毛头发都花白是御史大夫华庵敏,他乃是三朝老臣,素来以耿直忠正闻名。   “宋氏乃是废太子妃,纵使在揭露废太子毒害先帝一事上有功,但的确不宜册立为后啊,还请陛下,三思。”   说完,他便俯身磕头,长跪不起。   轩辕恪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面前的御案,漫不经心道:“怎么,朕身为天子,难道想立谁做自己的皇后的权力都没有吗?”   他这话说的属实就是胡搅蛮缠了,只他面前的大臣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中书等几位宰执自然是明白这位新皇心意已定,再多劝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现在跟着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在群臣之中表明他们忠心为君之心而已。   中书令邹砚之见状,忙行礼道:“陛下若是想要册立新后,可令六局二十四司和礼部一起安排选秀,实在不必娶一个已经成婚过的坤泽……陛下若执意如此,我大启一朝颜面何存?”   轩辕恪笑了,笑容内的含义却意义不明:“邹卿是觉得,朕刚刚即位,甚至先皇丧期都未过,就劳师动众地选秀,这样便能给大启颜面增光了?”   邹砚之忙跪下道:“臣不敢。”   新皇刚刚登基,群臣们都还没摸透他的脾气,如今关于立后这件事,大多数人也只是来试探一下而已。所以即使出言反对,也都说的不痛不痒。   而一直未曾说话的御史中丞此刻却从群臣之中站出来。他年约四十约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说话时中气十足。   “陛下,”他跪下,腰身却挺得笔直,“陛下立后,不仅是陛下的家事,更是是国之大事。皇后乃是小君,需要祭天启庙,身份贵不可言。陛下执意立皇嫂为后,有违纲纪伦常。若陛下执意行此倒行逆施之事,臣当以命死谏,方不负社稷黎民,不负先皇待臣的恩德!”   轩辕恪听了他这番话,下巴一扬,喊了一句“好!”   他转头吩咐身边的内侍:“去取朕的天子剑来,既然他想用自己的血洗清朕的‘污名’,朕成全他,让他死在朕的天子剑下。日后史书工笔,自然能记下他的美名!”   他这番话一出,所有在他面前的大臣,包括那个说要死谏的御史中丞,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番话直指这个御史沽名钓誉,以死谏来逼迫天子,为的只是青史留名而已。   “还愣着干什么?”轩辕恪有些不快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内侍,那内侍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去取天子剑去了。   其余的大臣们此时都纷纷跪下道:“请陛下息怒!”   轩辕恪八风不动地坐着,面上神色分毫未变:“他不是要以死相谏吗?朕便成全他。还有,大启一朝开国先祖本就有胡人血脉,朕从来不在乎朕的皇后是否嫁过人。至于你们在不在乎,说实话,朕也不是很在乎。”   取天子剑的内侍很快就回来了,轩辕恪示意道:“去,将这天子剑递给御史中丞。”   此时此刻,俯首下拜的大臣们才终于明白,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以仁善慈和闻名的先皇,现在的陛下,是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玉面阎罗!   那内侍战战兢兢地将天子剑递给了御史中丞,那御史中丞没想到轩辕恪居然这样不管不顾,直接就要赐死他。此刻他也是被逼上梁山,若是在此时向轩辕恪求饶,自己向轩辕恪谏言失败是小,失了御史的气节才是大事。于是他接过天子剑,拔出来便大喊道:“先皇,臣尽忠了!”   刚刚撞到刀口,就有站在他身边的大臣眼疾手快的将他拉住。若当真让这御史中丞血溅宣政殿,那新帝的名声传出去就好听了。   即使如此,但那御史中丞是真的一心求死,那天子剑是随着大启开国皇帝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如今虽然已经历经百年,但剑身依然锋利无比。那御史中丞又是使了全力,瞬间便鲜血淋漓。   而等宋涧清知道了这件事的时候,据说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还赐了御医和各种药材下去,让这个御史中丞好好养伤。   而自从宣政殿闹了这么一场之后,再也没有不长眼的大臣敢对轩辕恪立后的事情有任何意见了,毕竟谁都不想落得那个御史中丞的下场。 第五十二章 “朕,矢志不悔。”   就算是再有反对轩辕恪的臣子,也得掂量到掂量,若是新帝祭出天子剑,自己该如何应对才好。   更有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大臣,揣度着轩辕恪的心意,上折请立宋涧清为皇后,言宋涧清“生来祥瑞,堪许后位”奏折送上去之后,轩辕恪虽然留中不发,却在当天召见了那位上折的大臣,在宣政殿中与他交谈了半个时辰。   这件事情就如同一个信号,一时间朝中不管是士族清流,还是勋贵宗亲,一时间都纷纷上折,请立宋涧清为新后,就连原来信王妃长孙无垢的母族长孙氏都上折,言长孙氏德行不足以正位中宫、凤仪天下,请立宋涧清为后。   与此同时,民间也开始流传当年应觉大师在宋涧清出生之时说过的谶语。而应觉大师在说出这句关于宋涧清的谶语之后就意外离世的故事,更是被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说出了好几个不同的版本。以至于到了后来,京城百姓,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口里说的,都是当年宋涧清出生前后的奇事。更有游方修士求见新帝,言最近有异兽麒麟现世,正是在宋氏一族原籍之地所见,新帝大悦,厚赏了这两个修士,一时间便有更多人争先上报,说自己在宋涧清出生之时见到了何种祥瑞云云。   至此,朝野内外,对于立宋涧清为后一事,才是真正的再无异议。   对于这一切,宋涧清都是在自己身边的宫人嘴里听说的。   “您是真的没看到,”他的大宫女峨蕊给他换了一盏热茶,含笑说道,“那修士觐见陛下的时候,说起那异兽麒麟,当真是绘声绘色,还说若不是伤着那麒麟,还想将麒麟带回来陛下看看呢。陛下龙心大悦,还说麒麟乃是仙家之物,不可轻易惊扰了。要我说,要是陛下当真让他把麒麟带回来,看他还怎么吹!”   宋涧清端着茶,好笑地看着峨蕊:“虽然陛下召见那个修士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到,但你又如何看到了?”   峨蕊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虽然没有看到,但是陛下召见完那两个修士之后,立刻有小太监来和奴婢说了此事。”   宋涧清笑意微敛,峨蕊看了便有些不安。   如今宫中无人不知,新帝独宠如今还未册封就已经住在嘉仪宫中的宋涧清,连原来的信王妃都要退让一射之地。于是这些宦官内侍自然对他的宫人奴婢争相讨好。宋涧清长长舒了一口气,对峨蕊她们四人道:“日后这些人,你们能少接触便少接触些吧。他们今日向你们行的这些方便,来日便要千倍百倍的向你们讨回去。我最多是丢脸,你们丢的,可就是命了。”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四个大宫女心中都是一凛,继而都低头应“是”。   宋涧清没有再多说,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轩辕恪要封自己为后的事情,让宋氏一族、自己的父母、以及自己的身边人都是喜出望外。本来宋氏族人知道轩辕恪即将登基的事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新帝一怒,将废太子妃母族治罪。只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轩辕恪不仅没有降罪于宋氏一族,甚至还要立他为后,这对于宋氏一族而言,是意想不到的荣宠。   只是宋涧清从知道轩辕恪的意图那一天开始,不仅没有半分喜悦,甚至于,他只觉得自己心底就像是被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无论往里面扔下什么,都听不到半点回音。   只是……帝王的宠爱,谁又知道能够延续到几时呢?宋涧清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得不到回答的问题。这时有宫人来回禀,说是起轩辕恪的近身内侍求见。   “让他进来吧。”宋涧清收敛了心绪,对那宫人说道。   进来的内侍低眉顺眼地给宋涧清行礼,回禀道:“陛下说了,今日晚膳,仍旧来嘉仪宫中和贵人一起用。”   宋涧清现在到底身份尴尬,就算住在了皇后才能住的嘉仪宫正殿椒房殿,但是到底未曾册封,是以宫中内侍宫人,只能称他为贵人。   “好,咔!”屈舒鹤从监视器前站了起来,“容翙表现得不错,大家休息一下,先去吃饭,吃完饭再来接着拍。”   片场的节奏向来如此紧凑,大家也都习惯了。小柏很也早就将容翙的晚餐准备好,放在保温食盒里。   这段时间容翙已经习惯了在片场的休息室里一边看剧本一边吃饭,大部分时间里,温珩臻都陪在他的身边。   今天小柏给他准备的主食是一道鸡汤馄饨,金黄的鸡汤里一丝油星也没有,上面撒了青翠的小葱,还有一道牛肉拉面,牛骨炖的清汤里是乳黄色拉面,上面撒了大把香菜,放了胡椒粉、牛油辣椒和几片嫩嫩的卤牛肉。用来配的主食的只有几道小菜,酸辣萝卜条、辣椒擂皮蛋、凉拌藕片、酸黄瓜条,汤是酸笋鸡丝汤。夏天本来就容易胃口不好,所以小柏准备的都是些清爽开胃的小菜。   容翙闻到香味便放下了手中的剧本,先喝了小半碗酸笋鸡丝汤,才觉得胃舒服了很多。他现在最喜欢这样汤汤水水的面食,胃口也恢复了不少。   温珩臻见他胃口不错,这才放下心来,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藕片:“前几天看你吐得那么厉害,我真怕你又变成之前什么也吃不下的状态。”   容翙那天状态实在是太差,后来温珩臻特意让自己的私人医生过来了一趟,开了些药给容翙吃。谁知容翙那天吃了药之后,反而见好了,也不像之前一样闻到肉味就想吐了,还能沾一点荤腥,这让小柏是高兴坏了。   容翙自己却没有太在意:“天天拍十几个小时戏,身体只吃素自然是吃不消的,自然而然就不会那么抗拒吃肉了。再加上这次在剧组无暇分心,也没时间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恢复得自然要快些。”   温珩臻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他独自在家收到那个恐怖包裹的事情,眼神一暗,正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然而容翙却给他盛了一碗汤,道:“快吃吧,等会儿屈导就会来催了。”   屈舒鹤一般也就给他们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稍微过了一点立刻会来催,温珩臻也只好按捺下来,端起碗来吃晚饭。   果然没过多久,屈舒鹤就喊他们两个去对戏,对完戏之后就招呼各个部门的工作人员准备开始拍摄。   “好,大家打起精神来,1,2,3,Action!”   轩辕恪这日,来得格外早。   这些时日,只要他处理完政务,便会回嘉仪宫用晚膳,这一阵他兴致很好,渐成惯例。   宋涧清早就在宫门前等他了,众人行完礼,轩辕恪依旧是亲手扶了他起来,和他一起走进嘉仪宫中。   “最近天太热,朕听说你用膳用得不多,是不是苦夏了?”两人坐下之后,轩辕恪关切地问道。   宋涧清抬头看着他,看见他关心的眼神,丝毫不见作伪,心中有暖流流过。但是宋涧清却不敢再看,只低头道:“无事……只是心中有事,吃不下而已。”   “朕记得你到这个时节,最喜欢的就是冬瓜盅和樱桃咕咾肉,朕已经让御膳房准备了。”   不多时晚膳如同流水一般端上来,一边上菜,一边还有内侍唱名,摆在宋涧清面前的,自然就是轩辕恪说的冬瓜盅和樱桃咕咾肉了。   冬瓜盅是用冬瓜雕凿成食器的模样,在边缘刻出波浪边,里面放了切成丁的猪瘦肉、鸭肉、鸡肉、火腿,还有虾仁、干贝、干瑶柱、海参、干香菇、莲藕丁,味道清鲜得很,正适合这个季节吃。   果然菜一上来,宋涧清胃口好了不少,多吃了小半碗饭。轩辕恪见状心情自然也很是愉悦。   用过膳之后,两人一起坐下来喝茶。   轩辕恪见殿内都是两人贴身的宫人和内侍,这才开口道:“如今万事已定,不多时朕就可以宣旨,册立你为皇后了。”   说完,他便略带期待地看着宋涧清,谁知宋涧清面上毫无喜色,轩辕恪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沉。   “涧清,”他试探着开口道,“怎么了?如今朝野内外,再无人能反对朕做这个决定,你……不高兴吗?”   宋涧清看着他,心情不可以不说不复杂。   据他所知,那位以死相谏的御史中丞虽然没有血溅宣政殿,但是如今已经被贬斥出京。其他之前上过奏折反对立宋涧清为后的朝臣,也是贬官的贬官,遭斥的遭斥,都没得什么好下场。   “我不是不高兴,”宋涧清想了许久,还是想把自己面前的轩辕恪当做自己心仪的那个少年来看:“但是陛下,前些时日,御史中丞所言,乃是忠言逆耳。陛下不应该贬斥他出京。”   轩辕恪眼神变得格外深沉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宋涧清也没有再犹豫,“您不应该册立我为皇后,信王妃是您嫡妻,身份贵重,又从无过失。您不应该这样对待他。”   “那你的意思呢?”轩辕恪紧紧追问道,“你是想让我封他做皇后,还是不想做我的皇后?”   不愧是帝王,这件事里的关窍他一句话就说尽了。   宋涧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涧清没有回答他,就算他自己,此时此刻也无法用这个问题拷问自己的心。   “陛下,”良久之后,宋涧清才直视着轩辕恪,道,“陛下为了立我为后,费尽了心血,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搭上了陛下的千古之名。我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陛下会后悔自己现在做的一切呢?”   轩辕恪与他双手交握,眼神交缠:“朕,矢志不悔。” 第五十三章 可是温珩臻是不一样的。   拍完这场戏之后,整个剧组就开始准备拍轩辕恪和宋涧清大婚的戏份。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忙碌了起来,虽然平日的拍摄工作也并不轻松,但是要拍摄大婚戏份,需要动用大量群演,按照场务的名单至少要几百个人。这几百个人,光是给他们导戏、安排站位、还有给有台词的群演对台词,都是不小的工作量。   而容翙和温珩臻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因为大婚这段剧情非常重要,而屈舒鹤作为名副其实的细节癖,帝后的婚服是找到了非遗传承人的团队手工制作。这个六十多人的团队连着工作了三年时间才终于将两件婚服制作完成,可见其费时费力。所以在开机拍剧照的时候两人大婚的婚服还没有准备好,当帝后二人的婚服制作好之后,屈舒鹤便让他们先去拍大婚的剧照。   大启尚水德,以玄色为尊,帝后的大婚服制便是以玄色为底,以金线密织出翱翔九天的凤凰。容翙戴的头冠上有十二龙九凤,中间的凤凰口衔一枚大珠,而上面更是饰以翡翠宝石珠玉无数。容翙戴上这顶头冠的时候,便明显的感觉头上一沉。他下意识用手去拖头冠,没一会儿就觉得颈椎就受不了了,像是整个人都被压矮了三寸。   “走吧,”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才站起来,想着早点拍完。   到了拍摄的影棚里,他看着站在那里的温珩臻,身着大启帝王最隆重的十二章十二旈冕服。温珩臻本来就生得英挺俊美,穿上冕服之后,更是龙章凤姿,威仪棣棣。   “换好了?”温珩臻见到容翙,面上便绽出一个温然的笑来,伸手对容翙道,“来。”   容翙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去看摄影师,伸手握住了温珩臻的手。   拍摄剧照的工作对于他们两个而言都是非常简单的,只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各种姿势而已。只是两个人身上的礼服冠冕都有一定重量,所以拍完之后,两人也是累得和刚刚跑完长跑一样。   小欧离他们比较近,见温珩臻额头上有汗珠,便忙将自己的准备好的湿巾递了过去,谁知温珩臻却没有用,而是递给了容翙。   “擦擦吧,”他轻声对容翙说道。   而在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小欧:……   剧照拍摄完成之后,很快便发在了《长相愿》的官博上,没过多久就上了热搜。   在“长相愿 大婚剧照”的这条热搜下面,网友们讨论的还是很热烈的。   “虽然说我知道屈舒鹤导演的作品服化道都很精良,但这也太精良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两个人怎么能这么配!感觉下一秒就能送入洞房明年就能生孩子了!(不是)”   “此处应该艾特各位汉服商家,赶紧出懋则皇后同款,我好想拥有同款婚服然后在婚礼上穿!!”   “作为从官博刚创立的就关注了的人我想说,楼上想要实现这个心愿恐怕很难。剧组为了制作这两件婚服真的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找到非遗传承团队愿意复原启昭帝和懋则皇后的皇后的婚服。然后非遗传承团队拿着启懋陵博物馆一比一等身复制的图纸,用了三年才终于完成。上面的金线都是真金制作的,上面的图案都是非遗创承人一针一线手工缝制,才能有这样华美到炫目的效果。这两件婚服的价格,大概没办法用钱来衡量,毕竟普通人也没法让非遗传承团队历经三年再来制作两件一模一样的婚服了……”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剧照里的头冠感觉也很眼熟,似乎是启懋陵根据史料记载复原的?我去博物馆的时候看到过。”   “没错,就是启懋陵的复原品,当时出土的时候懋则皇后的大婚的头冠已经被盗墓贼暴力破坏了。后来特意组建了一个各方面专家的团队来复原这个头冠。屈导连这个都能借到,可以说是有点人脉了。”   “难怪了!我在启懋陵看到过这两件婚服,因为时间久远,丝织物不仅泛黄,上面的金线也已经没什么光泽了,没想到复原出来这么好看!”   “虽然你们都在讨论婚服,但我真的完全沉浸在这两个人的美貌里不可自拔!特别是容翙!别的演员穿这样浓墨重彩的礼服估计整个人都会看起来特别平庸,但他真的没有啊!反而衬得他更显绝世容光。这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该羡慕他们哪一个了……”   “不知道羡慕他们哪一个+1。”   “不知道羡慕哪一个+2。”   “+3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微博热搜上,还有一条和《长相愿》剧组相关的热搜。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两个人握手的那个瞬间!真的是一眼万年啊!”   “啊啊啊啊啊啊温珩臻看着容容那个笑!我人没了!”   “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真的绝了,一个对视都能让我比看到其他cp拥抱接吻都兴奋。”   “拍摄期间一旦停下来温珩臻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容翙,眼睛里的笑意和爱意真的是掩饰不住的感觉。”   “说得太对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启昭帝和懋则皇后感情最好的时候了吧,两个人真的是戏里戏外都这么甜啊!”   当然,除了cp粉,唯粉在这条热搜下面也是很活跃的,和cp粉比起来,他们可就不高兴多了。   “什么叫戏里戏外都很甜?只是演员敬业好不好?难道拍大婚剧情温温还能和自己离婚了一样吗?”   “别太发散了好不好,两个演员都是敬业而已,而且温温说过,不会轻易谈恋爱。”   这话还真是,温珩臻从出道开始就从来没有公布过自己的恋情,连绯闻都没有被拍到过。上综艺的时候被主持人开玩笑问什么时候谈恋爱,温珩臻也是的确回答过“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恋情”的。   “就算他说过这种话,但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不是谈恋爱是什么?”   “就是我摸着良心我也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就是在工作而已啊!cp滤镜太厚的是你们吧,看到什么都可以磕cp!”   温珩臻的唯粉和“臻心相翙”的cp粉在热搜下面吵得不可开交。至于容翙的粉丝……容翙的粉丝一般不参与这些争论。   而远在B市的元婧也看到了这条消息,看到之后便给容翙打了电话。   容翙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还在片场,第二天就要拍摄封后大典,已经快零点了,屈舒鹤还在安排明天拍摄的事情。作为封后大典主角的演员,容翙自然是任务最重的那个。   但是看到小柏递过来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元婧”二字,容翙想了想,还是接过手机,和屈舒鹤讲了一声,到片场的僻静处接通了电话。   “喂?元婧,这么晚打过来,有什么事吗?”   元婧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直接说道:“你看了现在的热搜吗?”   容翙于是退出通话界面,打开微博的热搜榜单看了一眼,一下就明白了了元婧所指之事是什么。   “我看到了,怎么了?”   “我只是好奇,”元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硬,“这个热搜到底是谁买的?难道这个剧的投资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炒cp了?”   这话明着说的是投资方,其实是暗指屈舒鹤,容翙自然懂他的意思,回答道:“屈导一般不会管这些事情,应该是宣发部门负责的。”   这么久时间和屈舒鹤接触下来,容翙可以确信的是,屈舒鹤的确是一个眼里只有戏的人,对于拍戏相关的大事小情他都精益求精,至于其他杂事,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元婧的声音这才放缓了一些,道:“我只是不喜欢他们什么都不说就拿你组cp造势,到时候你能得多少好先不说,别又被温珩臻的粉骂个狗血淋头。”   容翙这次是真的笑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计较这种事情啊?”   “我怎么不能计较这种事情了,我……”元婧说着说着便打住了,显然是反应了过来,继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你和温珩臻真的……?”   这个停顿大有深意。   元婧是知道当初容翙是宁可去找一个完全陌生的Alpha来标记他也不愿意被温珩臻标记的,所以她才理所应当的觉得容翙会对这些炒作cp的内容不喜。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剧组的这段时间,容翙已经对温珩臻有了改观。   容翙却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屈舒鹤身边的温珩臻,看着他一边看剧本,一边和屈舒鹤说话的温珩臻,眼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迷惘。   他和温珩臻的关系?是什么?标记者和被标记者?情人?临时xing伴侣?这些似乎都不能概括他和温珩臻的关系。   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用这个问题来拷问自己的心。   察觉到他的情绪,元婧也叹了一口气。   “本来你的事情,我也不应该多问,只是……”她到底流露出心底的担忧来,“如果到时候你们的事情被曝光,以他现在在娱乐圈的地位,到时候舆论肯定对你不利……”   容翙像是忽然灵台清明,他倏忽间就开始明白,温珩臻在他心里,为什么如此不同。   元婧跟在他身边多年,风雨共度,是除了父母家人之外他最信赖倚重的人。她刚刚的说法当然是出于对容翙的关心,就连容翙自己,在最开始选择要标记自己的对象的时候,何尝不是因为各种关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和思谋一度想要避开温珩臻吗?   可是温珩臻是不一样的。   他似乎从来不考虑这些,哪怕是他娱乐圈断层顶流的地位,还是他在几乎上亿粉丝眼里优质单身偶像的身份。他都不在乎,好像为了和能够和容翙在一起,他可以放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 第五十四章 “而你,是朕的妻子。”   他对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是执着而热烈,一往无前,且坚定不移,从无掩饰。   或许正是如此,才能让容翙的心,一点一点慢慢被打动吧。   容翙一时间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个问题,便道:“好了,屈导还在等我,我先不和你聊了。”   挂了电话之后,容翙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给了小柏。   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只睡了四个半小时的容翙就醒来了,简单洗漱完之后便去了片场。坐在化妆间里做妆造,连早餐都是化妆的间隙匆忙吃的。今天拍摄的大婚戏份,需要穿上全套婚服,还有要戴上懋则皇后的大婚头冠复原品。等全部收拾停当,便去片场进行最后一次排演。   屈舒鹤是真的很忙,几百个人,不管是主演还是配角还是群演都需要他统筹调度,虽然有副导演分担了一些事务过去,他却依然不能放松分毫。   “容翙,”屈舒鹤见他过来了,招手让他过去,“等会儿拍完大婚仪式,然后就拍皇后谒庙礼,礼仪和站位都熟悉了吗?”   容翙点点头,这是屈舒鹤和他们早就商量好的,礼仪老师三四天之前就开始抓紧时间教导他和温珩臻相关的礼仪了。虽然他们在开机之前就上过专门的礼仪课程,但是册立皇后,乃是国家大事,相关礼仪自然更加雍睦严谨。   屈舒鹤对他本来就很放心,现在问一句也是表示对他的关心而已,听到之后便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过问。他实在太忙,片场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决断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也分不出太多心神给两个主演。   好不容易千头万绪都理顺,终于开始了正式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an!”   嘉仪宫,椒房殿。   天还未亮,宋涧清就已经醒来,焚香沐浴,洗漱更衣。然后自有来自宫内六局一司的女官们将皇后冠服珍而重之地服侍他穿上。待一切收拾停当,宋涧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冠上珠玉光华蕴藉,身上婚服彩绣辉煌,让他只觉得格外陌生。   “殿下当真是生得极好,”女官们却是诚心诚意地赞美道,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艳,“简直不似凡尘众人一般。”   听到这样的话,宋涧清也只是淡淡一笑。   因为接下来一整天都要进行封后大典,所以宋涧清从醒来到现在,也只吃了几口红枣银耳花生百合羹,取其好意头而已。女官还让他含了参片闭目养神,免得到时候在大典上没了精神,也是为了他好,宋涧清便一一照做。   这时候有内侍进来传话:“回禀皇后,册宝使和副使就要来了,还请皇后去殿外等候册宝使到来。”   宋涧清轻轻颔首,扶着身旁女官的手站了起来,行至嘉仪宫外,在殿前站定。   不一会儿,嘉仪宫外礼乐齐鸣,有人在宫外高声道:“册宝使冯随,副使杨询,奉制,授予皇后册宝。”   之后便有赞礼官携圣旨进入嘉仪宫中,宋涧清跪在最前面,听赞礼官宣读册立皇后诏文。   “维景祐元年岁次甲戌。十一月丁亥朔。三日己丑。皇帝若曰:   天地定位,阴阳相成,人道贯之,以纲大伦;后德配之,以熙内治。圣人有以端其本也,故造舟之迎言乎备;诗人有以美其化也,故周南之风著乎始。咨尔赠尚书令、配享太祖庙庭宋彬嫡曾孙:庆流后昆,薰然慈和,善祥凭积,生此邦媛。其渐渍醇醲,发闻馨香,所从来远矣。起居闲习,不待姆师之勖;风容矩度。自为宗党之宪。愿即嘉时,聿申典礼。朕以春秋之义,必娶大国;挚畴之家,乃称福偶。谋及秦筮,聘以谷圭。惟吉之从,有命既集。今遣使、中书令、礼部尚书冯随。副使、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杨询。持节册命尔为皇后。钦哉。夫惟肃恭,可以事上。夫惟谦裕,可以接下。泰而能约,则骄弗至;动而慎思,则悔弗萌。懋及攸德,修乃嫔职。奉承宗庙,仪刑家国。永绥无疆之祉。不其祎欤。”   宋涧清行礼接旨,然后从司宝官和司册官手中接过皇后金册金宝,之后便出了嘉仪宫,登上凤舆,前往含元殿,接受群臣朝贺。   他坐在装饰一新的凤舆上,穿过重重宫宇,越过亭台楼阁,一路礼炮声不断,所见之处,宫人内侍尽皆跪拜。   宋涧清在含元殿前下了凤舆,他抬头望去,巍峨壮观的殿宇尽收眼底。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这便是大启一朝最为威严恢弘之处。   宋涧清从螭陛上缓缓而上,在轩辕恪身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跪下俯身行礼。   “参见陛下。”   两位册宝使前宣读册封皇后诏文,宋涧清领旨谢恩之后,便起身行至轩辕恪身边。   “涧清,”轩辕恪伸手握住他的手,眉眼含笑,柔情无限,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代帝王,更似一个迎娶了自己心爱之人的普通男人。   宋涧清心头一颤,却很快收敛是心神,低声应了一句:“陛下。”   而不远处的文武百官、王公贵族俯首行礼:“恭贺帝后大婚之喜,愿帝后永结同心、福寿绵长、子孙繁盛,愿大启国祚永延。”   轩辕恪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望着他:“涧清,你看,站在含元殿前,可以俯瞰整个长安。”   他的话语里似乎有无限情深:“这是朕的天下,而你,是朕的妻子。”   册封典礼之后,轩辕恪于麟德殿大宴群臣,而宋涧清要回到嘉仪宫中,等待轩辕恪筵席之后,来与他行之后的礼仪。   “好,咔,大家表现得都不错。”拍完这场大戏,屈舒鹤也是累得浑身是汗。   容翙和温珩臻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在烈日下穿着这么厚重的一身站了这么久,贴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容翙狠狠灌了两大杯凉茶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又拿着防晒喷雾喷了小半瓶在脸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中午休息的时候,容翙实在是觉得自己的颈椎和腰椎都受不了了,在化妆间找了一把躺椅小心翼翼地半躺着休息,还得时刻注意不要压到头上的头冠。要不是头冠戴上去拆下来太麻烦,他还真想拆下来好好躺着睡一会儿。   可是这想法显然不切实际的很。   小柏见他眉头一直蹙着,便关切到:“容哥,怎么了?”   容翙便道:“没什么,腰有点酸。”   实际上他全身上下就没有地方不觉得酸疼的,只是和小柏说了,也是让他徒增担心而已。   这时候容翙便想起温珩臻来了,拍了这么多年戏,有些慢性病是不可避免的,容翙的腰一旦累着了就会酸疼。而温珩臻按摩的技术也越发纯熟,有时候按着按着,容翙就直接睡着了。   小柏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温哥在屈导那里呢,等会儿他还有群戏要拍。”   是了,容翙想,今天温珩臻的戏份可比他还重。   天气太热,午餐容翙也只喝了一碗汤,就着几个清淡的菜吃了小半碗饭。然后便半躺在躺椅上小憩了一会儿。   容翙只想着眯着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谁知道一睡过去就不知道时间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光明显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夕阳的余晖映着绚烂的霞色,像是在诉说一个极为温柔的故事。   容翙却是一惊,立刻就坐了起来,问旁边的小柏道:“我睡了多久?屈导来找过我了吗?”   小柏自然是明白是他的担心,忙安慰道:“没事儿容哥,屈导带着温哥在前面拍大宴群臣的戏呢,那边应该快拍完了吧。我见你睡得这么香,就没有喊你。”   容翙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这个姿势睡久了也实在不舒服,干脆站起来活动一下。   没过多时屈舒鹤就带着温珩臻过来了,单刀直入道:“等会儿拍你们两个主角的戏,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至于是什么准备,屈舒鹤没明说,但容翙看了剧本自然也知道,大婚之后自然是洞房,而剧本说了,两个人的床...戏是有一定的裸...露部分的。   “到时候我会让人清场 ,这一方面你放心。”屈舒鹤见他没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场戏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的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也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直面情.欲,这里面的细腻转变,除了台词,很多时候都只能靠你们两个人的的表情和眼神,所以就特别需要你们同时进入状态,这样才拍得出来情生意动的效果。” 第五十五章 “别在这里撩拨我……”   容翙不知道怎么的,听到屈舒鹤这么说,他有些想笑,好在忍住了。他又看了温珩臻一眼,发现他也是满脸不自然。   屈舒鹤自然也察觉到了,但他也不会点破,又继续道:“所以你们准备一下,到时候吃完晚饭开始正式拍摄,我先去场务那里看看。”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留下温珩臻和容翙两个人。   容翙看着温珩臻依旧是很不自在的模样,不由得又想笑了。这和那个在床上撒娇耍赖在他身上怎么都不肯停下来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怎么了?是累了吗。”容翙偏过头看着他,故意凑到他耳边,连呼出来的热气都能感觉到。   “容哥……”温珩臻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恳求,“别在这里撩拨我……”   “我怎么撩拨你了。”容翙坐直身体,故作讶异,“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不得不说,看着在人前一直表现得纯情无比的温珩臻露出这样的表情,容翙实在是享受的很。   “对了,”容翙还是不打算放过温珩臻,“你刚刚怎么这么不自在?在想什么呢?”   温珩臻耳朵都有些发烫,但他从来不会在容翙面前撒谎,只好迎着容翙过于恶劣的笑意,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在担心,到时候我会……”   “会什么?”容翙穷追不舍。   温珩臻干脆一口气说了出来:“我怕我会起反应……”   容翙忍不住大笑出声。   没事儿的时候逗一逗这只“纯情”的大狗勾,当真是件不错的消遣。   只是这样的时间注定不会有太多,等吃完晚饭,两人让化妆师补完妆,就开始了夜间的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容翙你坐在那里先不要动。1,2,3,Actiaon!”   宋涧清端坐在椒房殿内,已近戌时,殿中点起了数根儿臂粗的红烛,映得殿内亮如白昼。绿雪端了一杯茶递给他,小声道:“殿下,陛下身边的内侍刚刚过来传话,说是前面的筵席就快结束了,让您安心。”   “无妨,”宋涧清动了动已经酸疼得很的脖颈,接过茶盏喝了一杯,肚腹已经饿得快要贴背,但轩辕恪没有回来,他也只能生生饿着。   好在没多久之后,轩辕恪终于回来了。   宋涧清起身,领着殿中所有人一起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轩辕恪明显喝多了酒,面庞发红,眼睛十分亮,神智看着倒还清醒。   峨蕊端了早就备好的醒酒茶来,轩辕恪喝了半碗,又对他身边的近身内侍道:“皇后等了朕这么久,想必已经饿了,把朕让你们给皇后准备的点心端过来。”   按理来说,轩辕恪回来之后,应该先行完交杯合卺之礼,不过他发话了,还有谁敢不遵从?   内侍很快端了一碗点心来,宋涧清定睛一看,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过来后说了声“多谢陛下”,也没有推辞,夹起来就吃了一个。   谁知刚咬了一口,宋涧清却发觉里面的内陷都是夹生的。   “生的?”他赶紧吐了出来。   谁知轩辕恪却大笑了起来,连身边的女官们、内侍、宫女也一个个都笑了起来。   宋涧清何等聪慧,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有女官笑着道贺:“恭贺陛下和娘娘,必定能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宋涧清脸上也开始发热起来,这种民间习俗他也只是耳闻过而已,没想到轩辕恪这般无赖,会让人直接端出来一碗夹生的饺子给他吃。   “好了,”轩辕恪也似乎看出他的窘迫,等他漱口完之后,便道:“还是先去行礼吧。”   自有内侍端来一张方桌,上面放着祭祀过的猪、牛、羊的肺和肝,还有菜酱、肉酱、黍稷。轩辕恪和宋涧清举筷象征性地将肺脊沾着肉酱吃了三筷子,便被撤了下去。   又有女官奉上盛了被剖开两半盛了酒的匏瓜:“请陛下和娘娘饮合卺酒,百年合欢。”   两人接过,对饮之前,轩辕恪看着宋涧清的眼睛,含笑道:“从此以后,朕与皇后,当真要甘苦以共了。”   醇酒入喉,宋涧清看着他,却是心绪复杂。   又有女官用剪子在他们头上剪下两缕头发,用红线扎起,放入绣了鸾凤和鸣的锦囊之中。又有宫女将五色同心果子笑着撒在他们身上,宋涧清听过女官讲解礼仪,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动,等她们撒完就好了。   好不容易所有礼仪都一丝不错的行过之后,女官们和内侍宫女一齐跪下行礼:“恭祝陛下娘娘百年好合、鸳鸯福禄、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轩辕恪叫了赏,他们便都退了下去。   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宋涧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谁知轩辕恪却吩咐他身边的贴身宫女道:“先服侍皇后去换下身上的衣服,累了一天了。”   然后轩辕恪摸了摸他的脸:“先去换衣服吧,朕知道你这一天都没有吃什么,朕早就嘱咐了尚食局,让他们准备你爱吃的菜。”   宋涧清只得说了一声:“多谢陛下。”   因为轩辕恪的嘱咐,绿雪她们动作自然也不敢太慢,没多久就将他头上的头冠拆解了下来,给他换上了一件宽松的大袖衫,头发也未束冠,只用一根玉簪挽起。   “来了,”轩辕恪见他从寝殿中出来,便道,“这一天都未曾好好用膳,快来好好用些吧。”   或许是时间不早了,宋涧清面前的菜式并不多,不过都是他素日里喜欢的。宋涧清坐下来,轩辕恪便让人为他盛了一碗汤,亲手递给他。   “慢点喝,不要烫着了。轩辕恪嘱咐他道。   他说完之后,两人之间便沉默了下来。   宋涧清一声不响地用膳,他拿着一个酒杯,慢慢喝着里面的小半杯酒。   “涧清,”轩辕恪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朕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情愿,但是……朕真的很高兴,你知道吗?”   宋涧清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没有成功。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轩辕恪固执地握着他手,“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的担心成真的。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整个大启朝唯一可以与朕并尊的人,朕会将朕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亲手捧到你面前来。”   宋涧清只觉得眼中一热。   “陛下,”他掩饰性地低下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轩辕恪另一只手因为握住他的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需要看着,朕乃是天子,一言九鼎,朕……必不会负你。”   “……陛下。”   “喊我的名字,”轩辕恪的语气不容置喙,“涧清,我在面前,并不是什么‘陛下’。”   只是宋涧清并未如他所愿。他垂下头,长而密的睫翼掩盖了他眼中真实的想法。   “陛下,”轩辕恪的近身内侍在殿外恭谨地说道,“已经到了该入寝的时间了,明日您和皇后还须得去给太后行礼,还是早些安歇吧。”   轩辕恪收敛了神色,道:“好,朕知道了。”   他起身,自有内侍服侍他去净房之中洗漱。   “好!咔!拍得不错!”屈舒鹤从监视器外站起来,“好了,容翙和珩臻你们去换衣服。除了摄影部门的人,其他人都清场吧。”   清场是为了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换衣服自然是很快的,屈舒鹤等他们两个人出来之后,又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容翙看了温珩臻一眼,见他神色却比下午的时候镇定了很多。   “好了,你们先去准备一下吧,我先去找摄影师。”   两个人便先去了等会儿的拍摄场地,便是椒房殿的寝殿之中。   坐在那张紫檀木拔步龙凤床上,两人都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容翙故意问他道:“现在不紧张了?”   温珩臻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他们,便低头在容翙脸上亲了一下。   “容哥都不紧张,我自然也不紧张。”他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   容翙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屈舒鹤已经和摄影师走过来了。他只好将想要说的话咽下去。   屈舒鹤指挥着摄像师将机位固定在床头:“好再上一点就可以了,嗯嗯,那个位置就可以了。”   等摄影师走了之后,他又叮嘱容翙他们两个人:“放心,现场除了我和必要的摄影师,都已经离开了,你们好好发挥,不要过于拘束。”   说完这话,他自己也离开了,在场外用扩音喇叭喊道:“好,1,2,3,Action!”   大红色的幔帐放下,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就好像只剩下了轩辕恪和宋涧清两个人。   “涧清,”轩辕恪伸手将他揽在自己的怀里,“终于到了这一天……朕依然觉得,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低头亲吻着宋涧清的发心,偏头吻上他的脸颊,感觉到怀中人的身体柔弱仿若无骨,的的确确,没有半分反抗的意味。   这个结论让他身体迅速的亢.奋起来,他吻着宋涧清的额头,与他四目相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   “涧清……”   这一刻,这个小小的世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容翙也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五十六章 “我在吻我的月亮啊。”   他看着半俯在他的身上,黑发披散、满眼情.欲的温珩臻,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声渐加重,喷洒在他裸.露的肌肤上,像是一篇无声却热烈的告白。   容翙只觉得骤然间心悸,情动不已。   他主动伸手,揽住温珩臻的脖颈,更加方便他的动作。   容翙曾经因为在和温珩臻对戏,每每都无法真正入戏而苦恼过。这在他十几年的演员生涯里都是很少遇见的情况。可是如今,当他真正愿意承认自己对温珩臻的感情之后,他忽然发现,困扰他多日的这个问题,似乎终于能迎刃而解。   “陛下……”宋涧清呼吸都有些困难,双颊晕红,眼眸含水,他只觉得被轩辕恪抱在怀里的自己像是要烧起来一般,整个人的神志有些不清醒了,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分外恐慌,看向轩辕恪的眼神中还隐隐带着恐惧。   “叫朕的名字,”轩辕恪在他滑腻如雪的肩头咬了一口,带着几分恶意的调笑意味,“或者唤我一声夫君。”   “轩辕恪,”宋涧清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此刻他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身份,忘记了那三年的分别,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在将离别苑里厮混玩闹的时光。   “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宋涧清呼吸越来越急促起来,眼神也逐渐变得眩晕,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一定不正常。   轩辕恪将他的亵衣脱下来,在他清瘦白皙的腰腹间不住地摩挲,看着宋涧清又羞又恼的模样,心中窃喜。   “别担心,皇后,”轩辕恪俯下神去,从宋涧清的额头开始,细细密密地吻了下去,“这是大启新婚的规矩,你喝的酒里,只是加了些让你快速进入酴醾期的药而已……”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未像此时此刻这样亲密过,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隔在他们之间。   可是即使第一次经历酴醾期的宋涧清,脑海中却依然有一个冷酷且理智的声音告诉他——不,并没有。   宋氏一族的命运、波谲云诡的朝堂、暗影重重的后宫……一切的一切,只是都暂时被刚刚登基的轩辕恪的强势手腕压下去了而已,而大婚,才是他和轩辕恪的未来的开端。   他们之后会走到何种结局,此时此刻,宋涧清并不清楚,他也并不想去想清楚。   他偏头,吻上了轩辕恪的唇,放任自己沉浸在汹涌的情*里。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吧……毕竟,今夜,是他和他自己的心爱之人的……   新婚之夜。   接下来的旖旎春色,便尽数都被落下去的大红喜帐遮掩了。   “好,咔!大家都辛苦了。”   屈舒鹤喊了咔之后,小欧和小柏都赶紧上前递了浴衣上去。容翙穿好浴衣之后,便先去监视器旁边看这段的拍摄效果。   “很不错,”屈舒鹤一边看刚才的拍摄画面,一边夸奖道,“我原来还以为有的磨呢,没想到你们的默契程度的确超乎我的预料。”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一说出来,在旁边喝水的容翙就被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   “容哥,你没事吧?”温珩臻站在他身边,赶紧给他拍背。   “怎么了?”屈舒鹤有些不解地抬头,看着呛得脸都红了的容翙。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容翙赶紧对屈舒鹤道:“我没事……就是不小心。”   屈舒鹤显然并不相信他这个回答,但也没有多问,便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休息吧。”   温珩臻看了一眼容翙,见他眉宇间也是一片疲惫,便对屈舒鹤道:“好,那屈导,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两个人走了之后,屈舒鹤这才似乎回过神来,咂摸了一下,才对旁边的场务道:“嘿,什么时候,我们这两位主演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旁边的场务自然是在一边赔笑,也不肯多说。   回去之后虽然已经很累了,但两个人之前撩拨起来的情.欲没有被满足,自然不会这样就睡下去。他们在浴室里做了一次之后,又回到卧室的床上酣畅淋漓发.泄了一场,这才平静下来,相拥着一起倒在大床上。   平时容翙拍完戏,再这样“运动”完,经常都是累得倒头就睡,并且睡眠质量还很好。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还不想那么快就睡过去。   温珩臻起身,随意披了件浴袍就给他去倒水。容翙事后习惯喝一杯温水,还喜欢吃一小块坚果巧克力。他体脂低,剧烈运动之后如果不及时补充糖分,很容易低血糖。   “给,”温珩臻将水杯递给他,又剥开巧克力的铝箔纸,喂给容翙。   “谢谢,”容翙轻声道,看着温珩臻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腹肌和健壮修长的大腿,不知怎的心口一热。   “还不睡吗?”温珩臻揽住他,轻声道。   “还不困,”容翙靠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描摹温珩臻的五官。   他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清澈洗练,如同秋水寒潭中的黑曜石一样。而眼角微微下垂,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天真又无辜的感觉,和他身上高冷无比的气质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让人更加想要弄清楚,眼前的高大英挺的男子,到底是怎样的性情。   而温珩臻有一个双眼含泪的动图,更是曾经火爆整个网络,大爆出全,号称是“千万人都想吻的一双眼”。   容翙想到这里,玩心顿起,他抬起头,凑近温珩臻的脸,吻了吻他的眼睛。   温珩臻下意识地闭上眼,承受了他这个吻。   他看着容翙一脸愉悦,不由得好笑:“怎么这么高兴?”   容翙有一点小小的得意,看着他:“我在想,我刚刚吻到了‘千万人都想吻的眼睛’,感觉真的很不错。”   温珩臻笑了笑,低头吻了吻容翙的额头。   “你知道我在吻什么吗?”他的声音低沉,从胸腔里发出来,让容翙只觉得面上又热了几分。   “什么?”容翙下意识问道。   温珩臻看着他的眼底满是笑意,还带着无限的爱和恋慕。   “我在吻我的月亮啊。”   这一瞬间,两人对视,容翙看着温珩臻的眼睛,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觉到,被他的爱意彻彻底底地击中。   很奇怪,温珩臻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感情,他始终是一片赤诚,好像成年人那些默认的潜规则都不存在。他不害怕自己的感情不被接受,不被重视,不被同等爱意回报。好像只要是容翙,那温珩臻做什么都可以。   而这些,容翙一直很明白。   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心,才终于被这样汹涌澎湃的爱意打动,他好像在现在才明白,他遇上的是一份多么难能可贵的爱情。   可是现在的容翙丝毫没有被人爱着的笃定感,他只觉得自己心头发涩,说出口的话也带着犹疑:“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就一定遇到了你的月亮了呢?”   温珩臻似乎没有意识到他的惶恐,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啊。”   “第一次见面?”容翙有些奇怪?   温珩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肯定忘记了,就是在高一入学的时候,你作为优秀毕业生来给我们致辞……”   在他的描述下,容翙总算勉强在记忆里找出十八岁那年的记忆,的确,他那时候的确感受到了强烈地方Alpha信息素,似乎是浓郁的酒香和花香,他那时候还在想这个Alpha的信息素也太O了吧。   “所以你还记得我的信息素?”温珩臻反问道,“所以后来你没有认出我来,是因为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容翙没有认出他来,是因为再也感受不到信息素了。   容翙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语,不过他自己也并不是很在意,便笑着道:“还有就是,我的确没想到,你的变化会这么大。”   这的确是实话,容翙记忆中的那个男生,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高,青涩腼腆,看着他的时候目光都有些闪躲。和现在这个谈笑自若、魅力四射的大明星实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说到这里温珩臻又恢复了原来带着些腼腆的性格一样:“我从小到大都很内向,后来盛姐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我变得像现在这样面对镜头不怯场的。”   容翙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谈过恋爱吗?谈过几个?”   “啊?”温珩臻似乎没想到容翙会问他这个问题,反应了一下才道:“没有,一个都没有过。”   “一个都没有过吗?”容翙不禁反问道,在他的预设里,温珩臻这样得天独厚的外貌,和他优越的家世,至少Abo都谈过才正常吧。   “一个都没有,”温珩臻的回答非常肯定,“在我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就遇到你了,那我又怎么会对其他人动心呢?”   温珩臻没有撒谎。   他遇到容翙之后的人生,所有的心力,都花在如何能够到他的月亮身边去这一件事。   其他的人事,对他而言的确都是无关紧要。 第五十七章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我甘之如饴   容翙却变得迟疑起来,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温珩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不自信的神情。   “怎么了?”他捉住容翙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可是……”容翙低下头,竟然有些不敢看温珩臻的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愿意接受其他的omega,你就会发现,你对我的感情,仅仅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匹配带来的错觉。或许你会遇到其他的人,他会让你知道,就算没有信息素,你们也依然可以像是灵魂伴侣一样相爱……”   这样的话,容翙曾经也对温珩臻说过。   只是当时,他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可以冷静自若地分析局势,权衡利弊,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此时此刻,容翙已经心甘情愿入局,所以他患得患失,再也不复之前的清明。   温珩臻如何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区别?   他看着满眼迷惘的容翙,心中除了多年深情终于得到回应的喜悦,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将容翙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想用这个炽热的怀抱证明些什么。   “容翙……”温珩臻吻着他的耳畔,“你不用担心这些。”   “事已至此,你还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容翙听到这句话,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我没有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我……”   温珩臻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安慰他道:“我知道,你并不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只是担心,也是害怕在这个世界上,我会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你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爱你。”   温珩臻将他的心思剖析得如此清楚明白,容翙听了,也不再说什么。   “但是容翙,你并不用因为这个现在根本不存在的‘灵魂伴侣’担心。”温珩臻的语气分外舒缓,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百分之九十六的高匹配度,我们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在我们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会彼此吸引、无法自控。”   “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我甘之如饴。”   听到温珩臻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容翙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这种感情充沛地就像是化冻的春冰,以不可阻挡之势从上游汹涌而下,流淌入容翙的心里。   到了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温珩臻对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也再也不可以可以忽略他心底对于温珩臻的感情。   容翙揽住温珩臻劲瘦有力的腰身,头埋在温珩臻的胸前,不一会儿温珩臻就感受到了胸前的水渍。   “怎么了?”他吻了吻容翙柔软亮泽的黑发,语气里带着一点对自己心爱的omega的怜惜。   “没什么,”容翙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只是在想,就算那个假设的‘灵魂伴侣’出现,你也一定只能是我的。”   温珩臻不禁失笑。   “为什么要这么患得患失?难道该担心的不是我吗?从十六岁那年到现在,我人生中最深刻最懵懂的感情,都应经给你了。如果你不要我,这一生,我又该怎样度过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容翙一怔。   容翙坐直身体,仔细打量着温珩臻的脸,见他面上毫无异色,揪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是第一次这样明白“情”之一字,就已经领教了其中复杂滋味。那温珩臻之前的那十年,是怎样过来的呢?   在他宁可选择其他的Alpha来标记自己也不愿意让温珩臻标记的时候,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避之不及的时候,在那么多年他从来无法亲眼见到他的时候……   温珩臻是怎样过来的呢?   在容翙第一次明白自己已经爱上温珩臻的时候,他便开始不可自抑地开始心疼他。   “没关系,”温珩臻像是早已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都已经过去了。”   “容哥,你知道吗,在我终于成功标记你之后,我觉得之前的一切的心酸痛苦……都已经得到了偿还。而且,容哥,我爱你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不管这份爱带给我什么,我都愿意接受。那时我看着你,觉得就算以后你还是选择洗去这个标记,我也没有遗憾了。”   他低头,去吻容翙的唇:“可是现在……容哥,我又开始贪心不足,我想要这个标记,一生一世都留在你的后颈,我想要你……这一生一世,都彻彻底底地属于我。容哥,答应我,好吗?”   容翙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用力地吻了上去。   这世间又有谁,能真正保证,一段感情能够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呢?   但是,容翙想,至少这一刻,他们心意想通,彼此用最真挚和热烈的心,毫无保留地爱着对方。   在渺小如尘埃的一生里,能够有这样一刻,就是……永恒了吧。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都起晚了,好在洗漱收拾完坐车赶去片场,还没有迟太久。屈舒鹤自然不会说什么,但容翙向来律己甚严,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自责。   “好,我们再对一遍台词,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今天的拍摄。”屈舒鹤说完,在场的演员便继续开始对台词。《长相愿》的拍摄进度虽然已经很紧凑了,但是比起同期正在拍摄的电视剧还是慢了不少。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屈舒鹤事事精益求精,对演员的演技台词更是要求非常严格,不说别的,温珩臻在剧组被他调教了几个月,连容翙都能感受到跟他对戏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完全不一样了。   好的导演就是对朽木一样的演员也有点化的作用的,温珩臻之前的演技只能说是平平,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但是天赋在这里,很难有格外出彩的表现。但是在屈舒鹤持之以恒的点拨下,剧组的演员,都对温珩臻的进步有目共睹。   “好,大家准备,1,2,3,Action!”   宋涧清的酴醾期持续了七天,这七天里,轩辕恪就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没有出嘉仪宫的椒房殿一步,连宫女们送上的食水都是他亲手拿进去的,为宋涧清清洗身体更是不假手于任何个人。可以说宋涧清的酴醾期,除了他没见过任何人。   这其实是并不合宫中的规矩,轩辕恪是帝王之尊,就算宋涧清是皇后,也没有让他这样亲手照顾的道理。而轩辕恪在这期间固执地就像是一个最普通的乾元,在血脉里的独占欲让他不愿意让别的任何人靠近他的坤泽一步。   而朝廷之上也对此颇有微议,要知道军国大事何等紧急,一般而言,帝后大婚之后,皇帝最多陪伴皇后三天,就要离开皇后宫中来处理朝廷大事了。就算皇后还未结束酴醾期,也只能喝太医开的药来抑制。而轩辕恪却下令取消了这几日的朝会,旨意中还写明了是自己要陪伴皇后度过皇后初次的酴醾期。陛下对这位新皇后的爱重……当真是令人瞠目啊。   不过乾元想要陪伴坤泽度过第一次酴醾期,也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朝中大臣们也只能私下嘀咕几句,面上也不敢说些什么。   七天之后,宋涧清第一次酴醾期,终于结束了。   这七天他们两个人为了应付第一次酴醾期汹.涌的情.欲,几乎都被榨干了。轩辕恪还好些,宋涧清足足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恢复过来。   之后便是帝后至太庙行谒庙礼,然后再去太后宫中敬茶。   宋涧上次见崔贵妃——如今的太后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到了太后宫中,崔太后高居正殿之上,华冠礼服,端庄肃然。毕竟是天家,皇后又是新妇,到底要郑重相待。   轩辕恪和宋涧清按照礼数给崔太后敬了茶,崔太后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便笑着对宋涧清道:“之前在宫中也是常见皇后的,皇后不必拘束。”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气息便都凝固了,太后宫中的人,谁又不知道宋涧清是曾经的废太子妃?崔太后到底在宫中浸淫多年,只这笑盈盈的一句话,便让宋涧清陷入了无比尴尬的境地。   轩辕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刚崔太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便下意识地去看宋涧清,见他神色未变,这才送了一口气。   “是啊,”轩辕恪出声打破了寂静,“母后之前也是常见涧清的,如今成了一家人,更是不要见外才好。”   他特意加重了“一家人”这三个字,果然见崔太后神色微变,片刻又笑道:“是了,今日你们来,我也有东西要赏给皇后。”   她唤了身边的大宫女道:“去把我给皇后准备的麒麟送子玉雕拿来。”   等内侍们抬来一个紫檀木箱,打开来之后,里面便是那麒麟送子的玉雕了。   那玉雕通体透紫,紫得都有些活了。雕工更是精湛无比,上面的麒麟抬头远望,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麒麟送子的玉雕,还是我当年生下龙凤胎的时候,先皇赏给哀家的,如今就给了皇后吧,也希望你早日为皇帝开枝散叶。” 第五十八章 “告诉你皇后最应该做什么。”   若是寻常坤泽,听到类似“开枝散叶”“子嗣繁茂”之类的话,定是就会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然而宋涧清却依然面色如常,落落大方地向太后行礼谢恩。   轩辕恪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满心骄傲。   这是他的皇后……不论面对太后的刁难亦或是恩赏,皆是宠辱不惊、不骄不躁。这又如何不让轩辕恪更加心仪于他呢?   崔太后坐在上首,自然能够看到轩辕恪含笑看着宋涧清的神情,年轻的帝王神情专注,仿佛除了自己面前的心上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   崔太后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半分不显,笑着道:“今日知道你们会来,特意让无垢那孩子也过来,陪着哀家一起用膳,皇后不会不高兴吧?”   长孙无垢虽然未能成为皇后,到底是信王曾经明媒正娶的信王妃,故而轩辕恪登基之后,便封了贵妃,也算是安抚长孙氏了。   宋涧清眼中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道:“怎么会,母后多虑了。”   崔贵妃脸上笑意更甚:“那就好,说来日后你们同处后宫,最要紧的便是和睦相处,这才能让陛下放心。”   轩辕恪后宫中的嫔妃实在是少,除了长孙无垢,便是他还是信王时,咸锡帝赐下的姬妾。但是除了出身高贵又身份尴尬的长孙无垢封了贵妃,其他的位分都很低。朝中自然有大臣上谏劝轩辕恪选拔秀女,充实后宫,但是都被轩辕恪严词拒绝,自此之后便也再也没有大臣没眼色地提这个话题了。   已经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长孙无垢来得很快,他端正下跪,向面前的几个人行礼。   “臣妾参见陛下、太后、皇后娘娘。”   “起来吧,”崔太后一看到他,面上的笑意便加深了几分,她身边的大宫女亲自将长孙无垢扶了起来、   宋涧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带有胡人血统的长孙贵妃,此时也不禁细细打量起来。平心而论,长孙无垢实在是生得极好,属于无论在哪儿,都会是让人一眼注意到的大美人。他五官较之汉人更为深邃立体,眼窝很深,睫毛卷曲像是展翼的蝶。那双如同碧波荡漾般的猫儿眼看着你时,目光流转间,几乎能勾魂摄魄去。   宋涧清一时都看住了。   轩辕恪察觉到他的走神,有些不悦地低声喊他道:“皇后,你在想什么?”   宋涧清这才回过神来:“噢,我只是在想,贵妃的汉话居然说得这样好。”   长孙无垢笑了,他这一笑,更是风情无限:“皇后娘娘过誉了,臣妾自小便学习汉家文化,只是资质鲁钝,也不过学了皮毛而已,如何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卖弄?不过臣妾来长安之前,便听说皇后娘娘的琴艺在大启无人能及,不知是否有幸,能有机会听一听皇后娘娘的雅音呢?”   长孙无垢的汉话说得虽然标准,但依然带了一丝丝异域腔调,却更给他添了一种独有的魅力。宋涧清看着他,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此时便笑道:“什么无人能及,不过是谬赞罢了。”   崔太后见他们还真聊起来了,便出声打断道:“欸,若是要听皇后的琴声,日后有的是机会。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用膳吧。”   轩辕恪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虽然他和长孙无垢之间什么都没有,但是崔太后说让长孙无垢过来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宋涧清会吃味。但结果他们却仿佛一见如故似的,聊得这样投机,结果吃味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自从涧清和他重逢之后,在他面前,还未曾笑得这样放松恣意呢……   一顿午膳吃下来,各人是什么滋味,也只有各人会知道。而结束一切之后宋涧清回到嘉仪宫中,却只觉得终于能够放松下来了。   谒庙礼繁琐不下于大婚那天的礼仪,又在崔太后宫中提心吊胆地用了顿午膳,宋涧清此时只觉得腰酸背痛,从身到心都疲累无比。几个大宫女服侍他换了衣服之后,他便吩咐身边的雨花和碧螺:“我睡一会儿,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不要喊我醒来。”   雨花和碧螺恭声应“是”,轻声吩咐其他宫女和内侍让他们退出椒房殿,又把香炉中燃着的香换成安息香,两个人亲自守在寝殿门口。   宋涧清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金乌西坠的时分了。他躺在宽大的紫檀木龙凤拔步床上,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懒洋洋地半阖着眼,动也不想动 。   “醒了?”耳畔传来格外熟悉的声音,宋涧清惊得一下便睁开眼睛,见轩辕恪半躺在他身边,手中执着一卷书,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陛下什么时候过来的……”宋涧清坐了起来,满头青丝倾泻而下,轩辕恪伸手,抚摸他比绸缎还要光泽柔韧的长发。   “朕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见你睡得这么好,也不忍心叫你起来。”他回答得漫不经心,宋涧清心中却有些不安,道:“我身边的人……怎么也不把我喊醒……”   轩辕恪动作一顿,然后将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长发:“何必这样拘谨?你这几日是累着了,该好好休息。朕左右无事,等你一会儿又如何?”   宋涧清知道,轩辕恪这句“左右无事”是一定当不得真的。他刚刚登基,各种政务千头万绪,只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只不过现在他也不好和轩辕恪争辩些什么,便道:“陛下,让我的侍女们进来吧。”   轩辕恪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绿雪和峨蕊几个进来之后,服侍他洗漱穿衣之后,便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   “朕今日看你在母后那里午膳时并没有用多少,所以特意吩咐了朕的膳房,让他们做些你喜欢的菜式过来。”   宋涧清颔首:“多谢陛下。”   说来崔太后宫中的膳食自然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只是宋涧清在她宫中时时刻刻都是提着一颗心挂在嗓子眼里,便是龙肝凤胆,也是吃不出什么滋味的。   不多时各式菜肴都上来了,宋涧清在轩辕恪面前也不必拘束什么,轩辕恪自己吃得不多,倒是一直在给宋涧清布菜。   宋涧清吃得半饱,见轩辕恪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停下箸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轩辕恪听到宋涧清的问话,手中的动作不停,道:“今日母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你若是不喜欢那长孙氏,大可不必要见他。找个理由打发便是,不必一定要听母后的,和他‘和睦相处’……”   宋涧清听到他这这话,有些不解,若是说实话,他对长孙无垢其实颇有好感,不知道为什么轩辕恪会这样想。   “陛下无需担心,”想了想,宋涧清答道,“长孙贵妃看上去并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   “我不是担心这个,”轩辕恪一脸无奈,“不管是他也好,朕后宫中其他人也好,都是父皇之前赐下,朕推脱不得,所以只能好吃好喝地养着,朕对他们并无任何情意,有些人朕甚至连脸都认不清楚……”   他说到一半,见宋涧清神色如常,一时也说不下去了。两人就这样沉默着,一言不发。   许久,宋涧清才开口道:“原来陛下为的是这个。”   特意在寝殿中等他醒来,特意陪他用晚膳,不得不说,作为一个帝王,轩辕恪的确已经用心了。   “我……臣妾知道陛下的意思,但是臣妾也明白,陛下是天下之主,万民之父。莫说现在后宫之中只有臣妾和几个妃嫔,便是陛下之后大封后宫,四妃九嫔之位I皆满,臣妾也没有为这个在意的资格。”   “臣妾是陛下的皇后,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轩辕恪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来哄宋涧清,结果却得了他这么一番话。   一时间七情上面,怒道:“朕在你的心中,便只是皇帝?你便只是把自己当做朕的皇后?”   宋涧清抬头看着他,面上毫无惧意:“否则陛下要臣妾如何?陛下费尽心思封臣妾为后,臣妾不应该凤仪天下、垂范后宫,为天下表率吗?”   轩辕恪气得要发疯,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眼中怒火像是要把宋涧清整个人都烧了一样。半晌,他干脆什么也不说,直接打横抱起宋涧清,往寝殿中走去。   “放开我!”这下轮到宋涧清在他怀里拼命挣扎了,椒房殿中还有这么多下人,让人看见了,他这个皇后该怎么办!   “放什么放?”轩辕恪的语气依旧恶劣,“你不是朕的皇后吗?朕现在就告诉你,皇后最该做的是什么!”   椒房殿中宋涧清的大宫女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胆子最大的峨蕊鼓起勇气上前问轩辕恪的贴身内侍道:“公公,这,我们该怎么办啊……”   轩辕恪的贴身内侍显然就自然多了,还能笑着宽慰她们道:“没事,陛下和皇后新婚燕尔,自然是做新婚燕尔该做的事情了。” 第五十九章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好!咔!”屈舒鹤大声喊道,温珩臻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容翙放了下来。   “我怎么感觉容哥你又轻了?是不是最近又没有好好吃饭?”温珩臻低声笑着,在容翙耳边问道。   容翙有些无奈,正想回答,却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容翙!”   容翙偏头一看,发现是明蕴玑。   他一下便将温珩臻的话抛到脑后,转身笑着看向明蕴玑:“蕴玑,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蕴玑的今天通告单上的戏份比他们结束得要早,现在已经换了衣服,一派闲适,显然是在等容翙。   “我想着今天正式进组,也没什么事情,正好我有朋友在这边开了家火锅店,还可以烤肉。我让他给我留了一个包间,一起去吃火锅怎么样?”   “好啊,”容翙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正好今天你正式入组,我请客好了。”   “你请就你请,”明蕴玑显然和容翙十分熟稔,开玩笑道,“既然是你请客,那我得多吃点才好。”   他们在一边言笑晏晏,旁若无人,温珩臻却很不是滋味,因为容翙和明蕴玑之间的气氛简直是太融洽了,融洽到他们身边的人好像谁也插不进去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认知让温珩臻很不舒服。   “容哥”,温珩臻故意提高音量,打断他们的谈话,“你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要和我一起吃饭的,我明天的戏份还有几个地方没有吃透,想要请教你呢。要是明天又表现不好,我估计会被屈导骂死的。”   容翙听到他这番话先是一怔,他们昨天根本没说这些。不过他们现在如果因为拍戏导致不能在一起吃饭,其他时候都在一起用饭,温珩臻会这样说,容翙也不是很意外。   “拿这样好了,”容翙想了想道,“我们一起去好了,你不是一直抱怨最近吃得太清淡吗?我们今晚就吃鸳鸯锅好了。”   温珩臻自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然而明蕴玑却似乎意识到什么一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温珩臻,又转头对容翙道:“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而已,你们两个主演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容翙面上一窘,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温珩臻却落落大方道:“这几月容哥的确帮助了我很多,对戏的时候我有什么不懂他都会仔细给我讲解,没有半分不耐烦。这样的前辈,自然是人人都会喜欢的。”   他特意加重了“喜欢”这两个字,像是用一种格外幼稚的方式在证明什么。   明蕴玑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时间还早,他们坐车很低调地来到了明蕴玑朋友的火锅店,然后被亲自来迎接他们的明蕴玑的朋友从特殊通道进入了包间,一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说实话,像他们这样一二线的明星或者演员,平常在公众面前保持得体形象已经很累了,私人时间实在是不想再被打扰。   他们到了包间,一个大圆桌上已经放了一口正烧开的鸳鸯铜锅,一边是红油汤底,一边是一锅奶白鲜汤。   明蕴玑坐下之后问道:“我记得你以前是很能吃辣的,怎么,现在喜欢吃口味清淡的了?”   容翙正拿着手里的ipad点菜,闻言头也没抬,“不是,珩臻不怎么能吃辣,特意给他点的。”   明蕴玑一怔,之后又笑着对温珩臻道:“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和温先生吃饭,的确不知道这点。”   “叫我珩臻吧,”温珩臻的心情在听到容翙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终于变好了一点,“容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明蕴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也低下头来用自己面前的ipad开始点菜。   他们三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用来点菜的ipad,然而温珩臻却没动:“容哥帮我点吧,反正我喜欢吃什么你也知道。”   点完菜之后几个人就去圆桌旁边的蘸料台调蘸料,容翙是典型的南方人口味,放的是耗油、生抽、小米辣、韭菜、蒜蓉、鱼露、芝麻油、辣椒粉,最后加了一大勺鲜嫩的韭菜花。   他给温珩臻也调了一碗一模一样的:“你们北方人吃火锅都是蘸芝麻酱和花生酱,今天也吃吃不一样的。”   这时候一旁的明蕴玑忽然笑道:“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带你去吃火锅,你一下就吃上瘾了,结果连着吃了快一个月,之后胖了快二十斤,导演气坏了。后来你连着一个月都只能吃黄瓜番茄鸡蛋,这才在开拍之前瘦到了符合导演上镜要求的体重。”   说到这件事容翙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窘迫:“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拿出来打趣我,我那时候不是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火锅吗……”   那时候《森林之心》的取景地在著名的火锅发源地,容翙吃过一次九宫格火锅之后就被彻底征服了,一天能吃三顿火锅,还加一顿宵夜。这样混吃海塞的后果就是体重迅速飙升,他还偏偏只喜欢重油重辣的锅底,好吃是好吃,但热量也更是惊人。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容翙先下了毛肚、鸭肠、黄喉等鲜菜。鸭肠熟得快,容翙尝了一口,赞道:“你朋友这家店的确不错,鸭肠和毛肚都新鲜得很。”   “那是自然,”明蕴玑道,“要是不好也不会带你来了。说到鸭肠,我又想起来,你第一次去吃火锅的时候,别说脑花了,连鸭肠都不敢吃,真的是胆小得不行。”   容翙见他一而再再而三揭自己老底,面上有些挂不住:“诶诶诶行了啊,那时候是我没见识,但后来我不是能面不改色烫鸭肠,毫不犹豫吃脑花了吗?”   明蕴玑大笑。   温珩臻一直没说话——他也实在插不进这两人的对话里,只好默默地将烫熟的菜夹到容翙的碗里。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刚刚点了烤脑花,要知道这可是这家店的招牌,我朋友是正宗C市人,做出来的烤脑花也是一绝,你也要多吃点才是。”   容翙没理他,转头温声问温珩臻:“你喜欢吃烤脑花吗?很好吃,嫩嫩的像豆腐一样。”   “没吃过,”温珩臻摇了摇头,“感觉很奇怪。”   “可以试一试,正宗的烤脑花没有一点异味,口感非常特别。”这时候虾滑熟了,容翙夹了一筷子给他,“吃吧,给你下在清汤里的。”   明蕴玑看着他们,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接下来他们就吃得安静了一些,明蕴玑没有再说一些只有他和容翙参与过的事情当话题,反而像是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容翙和温珩臻一样。   “土豆熟了,”明蕴玑用公筷给容翙夹了几块,“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红汤里烫熟的土豆。”   “谢谢。”容翙道了声谢,这时候烤脑花端了上来。容翙打开上面包裹着的锡纸,对温珩臻道,“来,试试看。”   脑花没有一点异味,嫩生生如同豆腐脑一般,上面洒了各种作料,温珩臻用勺子舀了一口,入口软腻嫩滑,如同最上等的油脂一般在口中化开。   的确是很美味。   这时候火锅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容翙放了小酥肉进去,一不小心,锅底正沸腾得厉害,容翙手一个不稳,就溅了一片红油到了自己的衣服上面。   温珩臻和明蕴玑都注意到了,容翙起身到:“我先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明蕴玑也起身:“我们一起去吧,我问下我朋友有没有快速去污剂。”   温珩臻自然是不愿意让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但是他此时此刻还是忍住了,他知道他擅作主张跟着来吃火锅已经是冒险了,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容翙对他心生不满。   容翙倒是没注意他,那块红油正好溅在他上衣胸口的位置,很是显眼。   明蕴玑打了个电话,没多久就有服务生送了去污剂来,容翙用湿巾一点一点将油渍擦除,而明蕴玑就站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   “容翙,”明蕴玑忽然开口问道,“那个温珩臻,现在和你是是个什么关系?”   容翙动作一顿,没有抬头:“你看出来了?”   明蕴玑苦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了……容翙,私底下你从来都不喜欢和不亲近的人一起吃饭。所以他今天说要跟我们一起吃饭但你没有反对,我就……”   容翙想了想,于是便将这几月在剧组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明蕴玑:“事情就是这样,我们现在的确在一起了。”   “难怪你那次病重不让我来看你……因为你那个时候……”明蕴玑的话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容翙正在被温珩臻完全标记。   “那你喜欢他吗?”明蕴玑又忽然问道。   说来奇怪,若是一个月之前,或许容翙还会将他和温珩臻的关系说是权宜之计,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那么想了。   “我喜欢他,‘’ 容翙一想到温珩臻,眼里就像是有一片温软的星河,“他是一个很好的、很好的人。” 第六十章 他只想要容翙。   “我很喜欢他。”   这一层的卫生间在走廊中间,有单独的洗手台,而温珩臻隔着一堵墙,在听他们两人在洗漱台旁边的对话。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一句话,容翙说得很轻,但听在温珩臻的耳中,却重如千钧一般。   他的心像是浸在了掺杂了陈醋的蜂蜜水里,酸软得不行,虽然他早已经感受到了容翙对他的情意,但是能够亲耳听见,对于温珩臻来说,意义自然是大不相同。   只是可惜,不是容翙站在他面前对他说的。   温珩臻咀嚼着这一丝丝遗憾,而容翙和明蕴玑之间的对话,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再也没有听到他们两个人说一句话。   “既然是你的选择,”良久,温珩臻才听到明蕴玑有些艰涩地说道,“那我自然也会祝福你们。”   “谢谢。”容翙轻声说道。   明蕴玑走了出来,温珩臻避无可避,两人面对面看着彼此,明蕴玑看到他,眼神中先是诧异,之后又转变为冷漠,再之后,就像是所有的伪装都被撕裂,明蕴玑看向他的眼神里只有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妒忌。   而温珩臻看着这样的明蕴玑,心里面却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果然如此。   他感受到的明蕴玑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对容翙刻意的亲腻,故意将他排挤在他们谈话之外,这无不指向同一件事——   明蕴玑,对容翙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挚友之情,而是恋人一般的爱慕。   他隐藏得很好,在容翙身边,他就像是一个无话不谈的多年知交。而在看到自己之后,明蕴玑那层完美的假面才终于有了裂痕。   只是不知道,容翙有没有察觉呢?   他正思索着,却见容翙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见温珩臻站在外面,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温珩臻便做了决定。   何必要让容翙知道这件事呢?既然明蕴玑这么想要当容翙的至交好友,那就让他当吧。   毕竟,容翙的爱侣,只会是他温珩臻而已。   “没什么,”温珩臻笑着将容翙揽在怀里,“只是看你们这么久都没回来,所以过来看看,顺便结了一下账。”   容翙不疑有他,也并没有问他来了多久,听见了些什么。   他这样自然的反应,就更让温珩臻确认了,容翙是真的不知道明蕴玑对他的感情。   毕竟,如果容翙知道的话,以他对容翙的了解,大概率是会把前因后果都坦诚相告,不会让温珩臻在心里胡乱猜疑,因此伤神。   他的容翙,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温珩臻想到这里,只觉得胸腔里满腔爱意都要溢出来。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靠着自己已经睡着了的容翙,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吃完火锅之后他们便一起回酒店,容翙和他坐在一辆车里,可能是因为太困,现在已经睡着了。   经过那天之后,明蕴玑算是正式入组了,之后的剧情里他的戏份都不算少。他对温珩臻的态度也依然如故,并不十分热络,也不十分冷淡,和对待剧组里其他演员并没有什么不同,好像那天他在温珩臻面前的失态从来未曾发生过一样。   唯一让温珩臻感到烦恼的,就是明蕴玑和容翙的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以前无论是在剧组拍戏还是回了酒店,容翙身边空闲的时候大部分都只有温珩臻一个人,而现在却多了一个明蕴玑。或者是和容翙分享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好茶,或者是一起聊喜欢的导演新出的电影电视剧,或者是聊之前共同认识的人最近又有什么新八卦……偏偏温珩臻什么都不能做,难免有些气闷。   只是他又不能向容翙解释为什么他会有情绪,他知道他和明蕴玑都是在暗中博弈,他知道明蕴玑对容翙的感情,明蕴玑也知道他知道。但明蕴玑也知道他不敢在容翙面前撕破这层窗户纸,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在他面前和容翙亲近。   是的,温珩臻他不敢。   明蕴玑是个Omega,这个时代,Omega爱上Omega已经不是什么奇闻异事,甚至已经可以合法结婚。温珩臻虽然不知道明蕴玑为什么一直这样暗恋容翙,但温珩臻担心的是,如果容翙察觉到明蕴玑对他的感情之后,会不会弃他而去,选择明蕴玑呢?   毕竟……温珩臻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容翙的第一选择。   明蕴玑和他相识于微,这么多年两人一起经历过这么风风雨雨,感情不可谓不深厚……以容翙的个性,如若真正爱上一个人,又怎么会在乎他的性别是男是女,是Alpha还是beta还是omega?   温珩臻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烦躁,伸手胡乱揉了揉床上的枕巾。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并不是不相信容翙对他的感情,而是对于一个恋慕了自己的白月光近十年的Alpha而言,好不容易一朝得偿所愿,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疑不已。   让已经尝过和自己一生挚爱在一起是什么滋味的Alpha再失去他的omega,这不啻于是世间最残酷的酷刑。   外面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却没有开灯,温珩臻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吸着枕头上属于容翙的气息。   今天拍的戏结束得比较早,明蕴玑早已经约了容翙出去。而盛夏里打了电话过来,问了他这段时间的近况。温珩臻挂了电话之后,饭也没胃口吃,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外面的门打开的声音,灯光亮起,温珩臻下意识地用手遮挡了一下。   是容翙回来了。   “怎么就睡了?”容翙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现在天气凉了,什么也不盖,小心会感冒。”   温珩臻坐起来,勉强掩饰着自己的失落:“没什么,就是刚刚睡着了而已。”   “我给你带了夜宵回来,今天我们去吃的餐厅,烧鹅还有一些点心都不错,所以我就给你都带了一点。你吃饭了吗?”   “没有,”温珩臻口吻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你不在,我都没有胃口吃饭了。”   容翙听得好笑,把带回来的食物都拿出来:“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快来吃吧。”   温珩臻没有多说什么,坐在他身边开始吃饭。   容翙给他夹了一筷子烧鹅:“这个烧鹅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这个餐厅的独家蘸酱,不同于普通的酸梅酱,里面还加了一些秘制香料和浓缩苹果汁,一口下去,烧鹅皮下锁住的水分和脂肪都在口中爆开,你尝尝看。”   “还有这个黄金蟹甲,外皮炸得金黄,里面的馅料除了今年刚刚成熟打捞上来的梭子蟹,还有虾肉、干贝,来,张口。”容翙夹了一个喂给温珩臻,见他吃了,面上便有了一种单纯的满足感。   “还有这个赛螃蟹凤眼饺,其实就是虾肉配上蟹黄蟹肉,听起来很简单,那种醇厚却又鲜甜的滋味实在是让人回味。”   温珩臻一直静静听他说着,忽然问道:“容哥以前也很喜欢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吗?”   他没有明说这个“他”是谁,但容翙自然明白。   容翙却没有太在意一样,又给他夹了一个虾饺:“这个虾饺也很不错,多吃点。”   “以前我们的确很喜欢到处找喜欢的美食,有空就飞到各地去吃当地特色。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大家工作都很忙,最多有时间去口碑不错的餐厅尝尝新鲜而已。”   温珩臻只觉得嘴里的烧鹅一下就失去了滋味:“你们关系是真的好。”   容翙再迟钝此刻也发现了温珩臻的不快,他摸了摸温珩臻的脸:“怎么,怪我没有陪你吗?”   “……”温珩臻不说话了。   “要么,”容翙想了想道,“你也和你的朋友出去消磨一下时间?”   温珩臻并不是找不到人陪他,他那个由小欧保管的手机微信上,每天各种吃喝玩乐的邀约层出不穷。只要他想,哪怕是凌晨三点,愿意陪他玩乐的人都能从他们住的酒店排到B市。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容翙。   他只想要容翙。   “我只想要容哥陪着我。”半晌,温珩臻才说道。   “好啦,”容翙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段时间蕴玑刚来,所以我和他出去吃饭的次数是多了一点。不过之后屈导拍摄的节奏估计又会加快,我应该没什么时间和他一起出去了。”   温珩臻此时黯淡的眼神一亮:“真的?”   容翙觉得有些好笑:“现在开心了吧?快吃饭吧,时间不早了,吃完早点睡好了。”   谁知第二天,容翙便又上热搜了。   不过这次不是和温珩臻一起,而是和明蕴玑。   “容翙和昔日旧搭档现身某餐厅,双影帝是否重温旧梦?”   这标题起得颇为惹人遐思,不过这里面的确是有原因。当年凭借《森林之心》两人同时加冕影帝之后,容翙和明蕴玑之间的关系就一被外界猜测。尽管两人都声明过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是因为当年《森林之心》实在是太过火爆,他两的cp粉至今数量都不可小觑。更何况他们之间多年来关系都很不错,时不时就有同框,cp粉平时在养老,一旦开始发糖就一窝蜂都出动了。   “营销号为什么要这么激动,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老夫老妻啊?”   “对啊,一起去餐厅吃饭这种难道不是老夫老妻日常吗hhhhhhhhhhhhhhh”   “现在蕴玑也进了《长相愿》的组了,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会演一个什么角色?” 第六十一章 温珩臻忽然对这些天的事情释怀了   “不管演什么角色,肯定会有新素材,剪刀手太太们还有写手太太画手太太,都赶紧动起来呀!”   “动起来+1”   “动起来+2”   “+3hhhhhhhhhhh”   不同于热搜下面一片喜闻乐见,温珩臻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糟糕。   说实话,像是这样毫无爆点的新闻,若是当事人有心,完全可以提前拦下来不往外发,但是现在不仅往外面发了,还大张旗鼓地买了热搜,说这不是明蕴玑用来故意向他挑衅,温珩臻自己都不相信。   只是容翙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一边看还一边笑着对明蕴玑道:“没想到这么久了,他们还是这么执着地把我们两个凑一对啊。”   正是拍摄的间隙时间,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三三两两分开在片场里休息,容翙拿着手机在刷,显然是也看到了这条热搜。   温珩臻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明蕴玑,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之后又镇定下来:“我们两个人这么般配,长了眼睛的都会觉得我们很般配啊。”   “算了,”容翙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反正也是好玩而已,当真当成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去对待,反而没意思了。”   不知怎的,即使明蕴玑掩饰得很好,但是温珩臻就是能够感受到他此刻心中的苦涩和黯然。   就像之前容翙未曾对他动心的时候一样,哪怕知道自己和他在被炒cp,也对这件事情丝毫都不在意,仿佛和他炒cp 的是一个再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   想到这里,温珩臻忽然对这些天的事情释怀了。   何必放在心上呢?容翙显然对明蕴玑的感情完全没有感觉,就算他们之间的确相识多年,但在容翙的心里,明蕴玑就是一个朋友而已。   想通了这点之后,温珩臻只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口郁气终于散了去。   “好了,大家准备一下,下午的拍摄要开始了啊。”屈舒鹤在一旁用喇叭吩咐道。于是片场瞬间便忙碌了起来,化妆师和造型师忙着给演员补妆、检查造型是否完整。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自然也是告一段落。   “好,各部门准备,1,2,2,3,Action!”   养颐宫。   “参见太后娘娘。”长孙无垢一早便被崔太后诏来养颐宫,却也不知道所为何事。   “起来吧。”崔太后向来对他和颜悦色,“这么早让你过来,可曾用过早膳?”   自然是已经用过了,但长孙无垢还是回答道:“还未曾用过。”   崔太后便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道:“摆膳吧。”   一行人簇拥着崔太后去了偏殿,宫女们鱼贯而入,将各样面点、粥汤、小菜送了上来。   “不知道哀家这里的膳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实在不合你的胃口,便让哀家宫中的膳房再做一些便是。”   崔太后这番殷勤,长孙无垢受起来自然十分不安:“多谢太后。”   崔太后笑道:“说来哀家母家独孤氏,与长孙氏素来亲厚,前几日哀家收到家书,便特意问及你在宫中的近况,故而特意让你来用哀家宫中用顿早膳,也好问问你觉得在宫中过得如何。”   长孙无垢起身行礼道:“多谢太后厚爱,无垢在宫中过得甚好,还请太后放心。”   崔太后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粥,这才道:“你身为贵妃,宫中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于你。只是你之前看到皇后了,觉得皇后如何?”   长孙无垢隐隐觉得背后有些发汗,他愈发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皇后娘娘雍仪天成,不可方物。”   崔太后哼了一声:“什么雍仪天成?你莫非也是信了你劳什子‘天生凤命’的谶语?他这个皇后,就是皇帝硬生生从长孙氏手中夺去的!要知道,原来你才应该是皇后!”   此话一出,长孙无垢只觉得额上冷汗涔涔,他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周围服侍的人都是崔太后多年的心腹,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崔太后还不算彻底失去理智,这话应该传不到轩辕恪耳中去。   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太后娘娘此话是何意?无垢不懂。”   崔太后放下手中的粥碗,冷声道:“哀家不想和你废话,哀家只是想说,这皇后,若不是皇帝这般入了魔一样的坚持,哀家是决不会让他立的。你原本就是信王正妃,立你为后,才是正理,哀家只想问你,你想不想做皇后?”   立他为后,才是正理?   长孙无垢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崔太后将他请来养颐宫,先是徐徐相诱,现在终于是按捺不住图穷匕见了吗?   说是让他当皇后,但长孙无垢决非三岁小儿,崔太后真正不甘的,不过是皇后未曾出自关陇贵族,担心日后若是宋涧清诞下太子,陛下会更加偏重于朝中清流,让关陇贵族地位大不如前吧!   心念疾转,但长孙无垢面上分毫未变:“太后娘娘,立后乃是陛下圣裁,无垢不敢心生怨念,长孙氏更不敢心怀怨望。如今帝后恩爱,乃是大启之福。”   崔太后没有想到长孙无垢居然是一个如此懦弱不堪之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那日也看到他们了,以皇帝现在对皇后的宠爱,眼中只怕是看不到任何人。你就甘心以后在这宫中过着没有圣宠,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长孙无垢跪下来,俯首行礼:“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已经给了无垢尊荣位分,无垢不敢肖想更多。”   崔太后在宫中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长孙无垢这样冥顽不灵的人。生得这样一副倾国倾城的样貌,却蠢钝到真以为没有帝王的宠爱就能在这宫中安稳度日。崔太后压抑着心口沸腾的怒气,闭了闭眼,这才对长孙无垢道:“罢了,既然你没有这份心思,哀家也不能勉强你,你退下去吧。”   长孙无垢这才站了起来,行礼告退,而崔太后凤眼一横,凌厉地看着他:“今日之事,若是有半个字传到陛下耳朵里,你知道厉害。”   长孙无垢忙装出一副受惊不小的神情,哆哆嗦嗦道:“是……是……无垢知道。”   等他走了,崔太后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平息心中的怒火。她身边的大宫女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轻轻按摩着崔太后的肩颈,道:“娘娘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哀家怎能不气!”崔太后猛然睁开了眼睛,“独孤氏千挑万选,就选了这么一个废物过来!”   那宫女也不敢再多劝:“娘娘息怒。”   崔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若是依哀家的意思,当年就该在独孤氏挑一个德才兼备的坤泽过来。只是若是信王妃出自独孤氏,只怕先皇又要起疑心。想来当年长孙氏虽然明面上靠了过来,但是对恪儿是否能成功夺位还心有疑虑,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草包过来。也怪哀家当年未曾多方打听,就同意了这门婚事。说起来,一个生母是低贱胡姬,仅有美貌才被推出来的坤泽,怎能堪大用!”   大宫女想了想又道:“若是娘娘当真觉得长孙贵妃无用,不如,让独孤氏再挑选一些人来,送入宫中?”   “不成,”崔太后摇了摇头,“如今陛下心里眼里只有皇后,若是再送一百人个人进宫,只怕也只有继续受冷落的份。”   “那……该如何是好呢?”大宫女也犯起愁来。   “欸,”崔太后沉沉叹了一口气,未曾再开口说些什么。   “好!咔!”屈舒鹤喊了停,“林老师辛苦了,休息休息吧。容翙和蕴玑你们准备!”   嘉仪宫。   如今后宫之中,只怕无人不知皇后娘娘椒房独宠,便是连前朝,对帝后恩爱也是有所耳闻。轩辕恪满心满眼中便只有皇后一般,自大婚以后,除了处理朝政、接见大臣,几乎和皇后是片刻不离。若是不方便宿在嘉仪宫中,也要将宋涧清接去衍庆宫,几乎和民间夫妻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圣宠之下,更是无人敢因为宋涧清二嫁之身而多说些什么,就算还敢说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家族是否能承受得了天子之怒。   长安的春天来得迟,但是就算来得再迟,也是会来的。这个春日,嘉仪宫前,用汉白玉围栏围成一个花圃,里面种的便是各色盛放的芍药。   这是轩辕恪特意让宫中花匠从将离别苑中移栽来的。要知道芍药和牡丹一样,都是根系极深的多年生草木,想要移植多有不易,也不知道花匠花费了多少精神,才让江路别苑的芍药能在嘉仪宫中活下来,还在第二年就开出了这么多花。   “陛下当真是宠爱娘娘,知道娘娘最爱芍药,便特意在嘉仪宫中栽种芍药。”   雨花和碧螺几个大宫女很是高兴,宋涧清得陛下如此宠爱,她们自然为宋涧清高兴。 第六十二章 男朋友。   《泥沼月光》章六十二   宋涧清看着满园的芍药,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只淡淡道:“这些芍药本来在它们的地界里生长得好好的,却因人的一己私欲,生生拔根而起,重新移栽到了这里,对它们而言,当真就是好事吗?”   几个大宫女听得面面相觑,再也不敢说些什么了。   宋涧清也未再多说些什么,转身便离去了,生生将这满园春色辜负了去。   轩辕恪却并不知道宋涧清的心思的,他自以为把将离别苑中的芍药全都移栽到嘉仪宫中,宋涧清一定会喜欢,故而一处理完朝政,便去了嘉仪宫。   “参见陛下。”宋涧清低眉敛目,向轩辕恪行礼。   “免礼,”轩辕恪伸手将他扶起来,之后便一直握着宋涧清的手未曾松开。旁边的宫女内侍们见到这般情景,都纷纷低下了头。   “朕刚才进来,见嘉仪宫中的芍药开得这样好,涧清,朕和你一同去观赏好不好?”   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宋涧清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随着轩辕恪一同去了。   到了芍药花圃前,轩辕恪兴致很高,不停地指点着:“你看,涧清,那是你最喜欢的那株西施粉,还有那株冰紫重楼。那株胭脂点玉,花匠移栽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坏了它的根,朕还以为活不了了。还有那株砚池漾波,朕记得你说你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品种,故而朕特意叮嘱了花匠,一定要小心对待……”   轩辕恪说起这些花来如数家珍,显然是花费了很多心思的。至于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是为了什么,宋涧清也是心知肚明。   轩辕恪说了许久,见宋涧清都不为所动,心下也不由得迟疑起来,试探着问道:“涧清,这些芍药,你都不喜欢吗?”   宋涧清眉目之间的神色依旧十分寡淡:“并非不喜欢,只是臣妾觉得,陛下为了能让臣妾在春日看到这般盛景,只需要吩咐一声即可。但是宫中的花匠为了陛下的旨意,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才能达成。这其中各项支出的费用,又何止千金万金?故而臣妾以为,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若是被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大臣知道,为了讨陛下的欢喜,四处搜寻名贵品种的芍药来进贡给陛下,只怕地方上的花农,就要叫苦了。”   轩辕恪没有想到自己这番举动却只换来了宋涧清这般的长篇大论,忙辩解道:“不是的涧清,朕吩咐下去的这件事,是几个素来信重的内侍去办的,并不会惊扰民间……”说到这里他发觉自己也被宋涧清绕进去了,又道:“朕做这些事情,只是想到你在将离别苑时十分喜欢这些芍药,所以移栽进来,只是想要你欢喜一些而已……”   轩辕恪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   “朕一直在想,朕和你将离别苑时,是何等情深意浓,”不知道为什么,轩辕恪只觉得心头掠过一阵苦涩,“朕只是想告诉你,纵然时移世易,朕待你之心,一如当时我们还在将离别苑之时。”   宋涧清也笑了,他的眼神中带着明明白白的嘲讽:“就连陛下也知道,‘时移世易’这四个字,又怎么能妄想将几株芍药移栽来宫中,就能回到从前呢?”   “涧清!”轩辕恪不由得喝到,神色间不自觉就有了帝王的威严,“不管朕做了什么,朕可以对天地祖宗发誓,朕待你之心,一如既往,从未有过改变!”   宋涧清只觉得疲累。   他连和轩辕恪再争辩下去的力气也没有,直接跪下来向轩辕恪请罪。   “臣妾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轩辕恪看着俯首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涧清,心中只觉得悲哀。   他们之间明明只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却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一般,他终于明白,纵使他如愿让宋涧清成为了他的皇后,但宋涧清依然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高而厚的城墙。他所有的真实心绪都掩藏在了那道名为“皇后”的面具之下。现在在轩辕恪面前的,是雍容端肃、无可挑剔的“皇后”。   而不是他心爱的涧清。   他的涧清,并不信他。   “涧清,”轩辕恪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将他扶了起来,“你起来,你这样跪在朕的面前,朕实在是……不好受。”   宋涧清依言站了起来,却依旧不肯去看他。   轩辕恪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将宋涧清拥入怀中。   算了,不信他就不信他吧,至少,现在这个人,还在自己的怀里。   他们还有一生一世。   嘉仪宫的这件事传到养颐宫中的时候,崔太后正在和她宫中的女官手谈。   黑白棋子布于在珍珑棋局间,便如一场无声的厮杀。崔太后听了宋涧清劝谏皇帝的那段话,不由得点头道:“不错,不愧是先帝属意的皇后,如此心性,的确也堪入主中宫。只是可惜了,若是他出身独孤氏,哀家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对面的女官含笑答道:“便是他出身宋氏,但如今清流式微,太后又何须放在心上?”   崔太后并未多言,她看向棋局,黑子虽然已经看上去无力抗衡,但棋局多变,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胜谁负呢?   “不过,陛下并未因为皇后劝谏的话而生气,只是……”负责传话的内侍低声细气地继续向太后描述嘉仪宫中发生的事情,崔太后慢慢听着,眼中忽然闪过一线精光。   “好!咔!今天就拍到这里,大家辛苦了。”屈舒鹤从监视器前站起来,宣布今天的拍摄结束。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即使拍摄任务依旧十分繁重,但容翙他们几个戏份吃重的演员还是轻松了不少,毕竟没有高温的困扰,他们穿着厚厚的戏服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容哥,你饿了吗?我给你准备了夜宵,回酒店就可以吃了。”小柏道。他们这场戏一直从下午拍到晚上,中间因为时间匆忙,晚饭也没好好吃。   他身边的温珩臻听到这句话,便偏头去看容翙。今天明蕴玑的戏份很早就拍完了,已经离开了片场。而不知道是不是温珩臻的错觉,自从那次明蕴玑和容翙一起上了热搜,而容翙的态度依旧是并不在意,之后明蕴玑便很少出现在容翙和温珩臻面前了。   “我不觉得饿,可能是饿太久了,胃反而没什么感觉了。”容翙回答道。   小柏一听就急了:“这怎么好!容哥你的胃本来就不好,元姐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看着你吃饭的。”   容翙只好安慰他道:“没关系,这也不能怪你。屈导这个人谁不知道,一旦开始拍戏,没有拍好的话,连着拍多久都是有可能的。”   温珩臻也道:“是啊,小柏,你不如去多添几道容哥喜欢的菜,别再自责了。”   小柏这才心里好受些了。   回到酒店,他们便一起吃晚饭,自从明蕴玑来了之后,这还是他们为数不多一起吃晚饭的机会。   温珩臻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和明蕴玑一起出去吗?现在怎么有空陪我?”   容翙像是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一样:“不是说好了要多抽些时间和你在一起吗?”   温珩臻挑眉:“难道他就没有再约你?”   “约了,”容翙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但我和他说,我和他出去的次数太多了,男朋友有意见了。”   男朋友。   温珩臻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明蕴玑听到这句话会是什么心情。他现在就像是有无数绚烂无比的烟花在他脑海中爆炸开来,这三个字让他惊喜到只觉得呼吸一瞬间停止,心脏里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喜悦和幸福。   容翙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   温珩臻此刻激动地站起来,不顾容翙的挣扎,一把抱起容翙来,将他高高举过头顶,一边大叫一边不停地转圈,   “你干嘛啊!”被禁锢在他身上的容翙哭笑不得,用力地捶着他的肩膀,“你快放我下来!”   “我不放!”温珩臻用力地仰头在容翙脸上亲了几口,“你终于承认了我是你的男朋友,要是可以,我都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容翙,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高兴,现在我都觉得,我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才能听到你这句话!”   容翙也笑了起来,他抱住温珩臻的肩膀,任他抱着自己在原地转圈。   等温珩臻好不容易放他下来,容翙却依旧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温珩臻的头埋在容翙的脖颈间,像一只跟主人撒娇的大狗勾。   “容翙,”他轻声问道,“我依然觉得我是在做梦一样,你告诉我,我是在做梦吗?”   容翙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听到他这句话,忽然一怔,接下来只觉得格外心酸。   他是温珩臻感到心酸而已。   是要多么深爱着一个人,才会这样辗转反侧,患得患失呢?   温珩臻说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全宇宙,但是其实容翙在想,他又何德何能,才能拥有温珩臻矢志不渝的深情呢?   他又是凭什么呢? 第六十三章 “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   这个世界上,爱容翙的人有太多,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亲人,还有无数因为各个影视角色而爱上他的影迷,甚至是因为他的外表而爱上他的粉丝。   在这些人给予他的爱面前,容翙从来都不缺少“配得”感,他从来都不会自己不配得到这份爱。   可为什么现在在温珩臻面前,他会这样患得患失呢?   容翙并不明白。   温珩臻对他的爱就像是炽热的、从海底喷涌而出的岩浆,在他从来都不知道的地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却又无比真实的岛屿。   容翙双手抱着温珩臻的脖颈,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忽然问道,“那你有想过吗?如果你没能进入娱乐圈,没有能够大火,没有能够和我一起拍戏,那你会怎么办呢?”   温珩臻着迷一般用脸蹭着他的脸,肌肤相触:“什么怎么办?”   容翙想了想道:“爱上一个对你而言如同相隔银河一般的人,明知道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触碰到他,你所付出的爱意,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得到回报,你难道不会失望吗?”   温珩臻坐直身体,随意将容翙的头发揉乱,见容翙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只觉得好笑,狠狠亲了他一口。   “干嘛这样看着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说的这些,”温珩臻想了想,才回答道,“最开始你刚刚进娱乐圈的时候,还不出名,我就开始看你拍的电视剧,看你参加的综艺,在网上搜你的各种访谈,关注各种有你的杂志……那时候你还不火,综艺里你是站在最末尾的那个,访谈也只有最小的版块,采访更是几近于无。好在那个时候就算你不火,也有一大片冲着你的脸去拍你的站姐,也不难看到你的近况。”   “那时候你无论是面对记者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有些紧张,好几个主持人都因此打趣过你。”   容翙想着那个刚进入娱乐圈的青涩的自己,也不由得笑了。   “后来《森林之心》爆火,你一下就成了当时最热门的新生流量。各种综艺、杂志还有代言纷至沓来,那个时候我只要打开手机,到处都是你。所有人都在讨论那部电影里你的那个角色,各种剪辑同人喷涌而出。我每天都在网上看你,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翘课坐飞机去了一次你和明蕴玑一起参加的一次线下活动,那次人很多,但我花高价从黄牛手里买了一张内场票,终于看到了你,还要到了签名。”   容翙忍不住问道:“花了多少钱?”   “把我当时一大半的积蓄都花出去了,你说呢?”温珩臻换了个位置,把容翙更舒服地抱在怀里,“那时候人真的很多啊……后来你出来的时候,我差一点被后面的人推到了地上,是你扶了我一把。   然后我把你的照片递给你,让你签字,你签完了,还对我笑了一下。”   温珩臻的眼神变得幽远了起来,好像透过时间,看见了许久之前的回忆。   “那个笑容,支撑着我走了很远。”   容翙坐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说着。   “或许你根本不会记得那个时候的我,可是容翙,我想说的是,在我爱着你的时候,那些爱意并不需要回报。”   “因为在爱着你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了。”   “后来你就很少在综艺之类的节目里露面了,你说你是一个演员,不应该太频繁出现在综艺里,否则观众会很难和你出演的角色共情。于是你又一次离开了我的视线,除了新剧上映的时候会出来营业,你甚至连微博都不怎么发。”   “但是,该早怎么说呢,我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者你我。星探找到我的时候,说是因为看到我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那个女生的视频才会来找我。其实我会学会海姆立克急救法,是因为你在你的微博,特意自己拍了个视频,宣传这个急救方法,我才知道的。”   “所以你说容翙,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   容翙看着他殷切又热望的眼神,心中一软,倾身上前,吻了吻他的眼睛。   “是,这是我们的缘分。”   他看着温珩臻,眼底浮现几分戏谑:“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星探会找上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这副皮囊,实在是长得太过出众了。”   温珩臻故作得意:“如果这副皮囊能够让你爱上我,那也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的额头碰着额头,低声笑了一会儿,唇便吻到了一起。   开始是浅浅的吻,像是两尾鱼在嬉戏,后来两个人逐渐情动,唇.舌间透明而黏.润的银.丝勾在嘴角。容翙被温珩臻紧紧禁锢在怀里,胸膛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越来越迫不及待,牢牢地将他的手束缚在身前,湿.热的舌尖舔吻过他口中每一个角落。   “就算我从前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得到你,可是容翙,在真正成为你的Alpha之后,我已经不敢想象失去你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容翙,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温珩臻的声音低沉且充满了魅惑,容翙本来就被他吻得气息都不稳了,意乱情迷之间,容翙像是鬼迷心窍一般,回答了一句——   “好。”   第二天在片场,温珩臻的脸上一直带着笑,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极好,意气风发,从造型师到助理都在和他开玩笑。   连屈舒鹤都打趣道:“有什么好事啊珩臻?这么高兴?难道是谈恋爱了?”   温珩臻看了一眼容翙,这才笑着回复道:“屈导你每天这么晚才放我们回酒店,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屈舒鹤大笑:“这是变着法说我对你们苛刻呢,好,今天我一定早点拍完,让你们有空去谈恋爱!”   片场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林秋荻还笑道:“你们年轻人去谈恋爱就好了,我们老了,有时间只想去做个spa就好了。”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好极了。   今天要拍的第一场戏,却是轩辕恪赐死轩辕怀的戏份,也是饰演轩辕怀的演员郑临观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   “好,各部门准备,珩臻你让你的化妆师给你脸上再补一点粉。”   “好,1,2,3,Action!”   昏暗潮湿的地牢内,“寒”字号第一间,锁着的乃是这大启一朝曾经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废太子。   其实按着轩辕恪的吩咐,狱卒们并未苛待轩辕怀,只是这地牢乃是深挖于地底,本就寒凉,狱卒还特意多放了些稻草在轩辕怀牢房之中,生怕他受了寒气冻着了。   轩辕恪从地牢的台阶拾级而下,也被地牢里的寒气冻得一凉。   “陛下小心些,这台阶许久未曾修缮了,别滑了脚才是。”身旁的内侍小心提醒着。   “无事。”轩辕恪神色未变。   “参见陛下。”地牢中的侍卫和狱卒见了轩辕恪,纷纷俯身行礼。   “都起来吧,”轩辕恪随意挥了挥手,看着地牢内面对着墙盘腿而坐的轩辕怀,出声问道,“他一直是这样的吗?”   他面前的侍卫又跪下来道:“启禀陛下,废太子自从被关到这里之后,便一直不言不语,除了先帝驾崩那日,听到钟声时忽然大哭,跪在地上十几个时辰。之后便从未说过一个字。每日送来的饭食也用得极少,几乎是送什么来,照样又拿出去。”   轩辕恪倒是没有太在意,听完之后便吩咐侍卫道:“开门,朕要进去送送朕的皇兄。”   “陛下,这……”他身边的内侍又想劝,轩辕恪却道:“你担心什么?他如今受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连牙齿都拔了。莫非朕连这么个废人都还不能制服?”   那内侍便不再多说了,服侍着轩辕恪走进了地牢里。   轩辕怀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轩辕恪,倒是立刻就站了起来。因为受了伤,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摇摇摆摆,轩辕怀到底不想在轩辕恪面前示弱,勉强才站稳了身形。   “皇兄,”轩辕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尽管他没有显露一丝嘲笑,但如今情势,轩辕怀看着他,心里又怎会好受。   轩辕怀的琵琶骨都被穿了铁链,一说话便觉得身前剧痛。   “你来干什么?”轩辕怀冷冷地看着他,头发蓬乱,神色颓丧,哪里有半分当日身为太子时的肃穆威仪?   轩辕恪倒是半点也不计较他的不敬,在他攻入皇城之时,他和轩辕怀早就有过交锋,如今见自己半生宿敌如此落魄,他心中又怎能不生出快意来?   “自然是来送皇兄上路,兄弟一场,这点情分还是有的。”   轩辕怀冷哼道:“父皇已经去世多日,你却还留着孤的性命到今日,为的又是什么?”   轩辕恪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轩辕怀的眼睛,笑道:“朕成婚那日,下旨宫城之中所有仆役,皆赏赐美酒一壶,皇兄可曾喝上了朕的喜酒?”   轩辕怀没有回答他,轩辕恪继续道:“自然了,皇兄若是听说朕立了涧清为后,只怕是再好的美酒,也喝不下了。”   轩辕怀的眼中这才出现了一丝波动,他缓缓抬眼,嘲讽地看着轩辕恪,扯着嘴角冷笑:“没想到,你对那个贱人,还真是有几分真心。”   都不需要轩辕恪示意,他身边的内侍早就给旁边的侍卫使眼色,侍卫几步上前,抬手“啪啪啪啪”几巴掌,打得轩辕怀两颊高高肿起,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大胆!”内侍的声音又尖又利,“敢对皇后无礼,怕是不要命了!” 第六十四章 “我已经被困在这里。”   轩辕恪挥了挥手,那内侍便屏息颔首,往后退了一步。   那内侍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轩辕怀嘴角被打出了血,但是看向轩辕恪的目光却依旧带着迫人的寒气。   他“呸”地一声,偏头将口中的血沫吐了出来,冷笑道:“看不出来,孤的皇弟,原来还是个痴情种。”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轩辕怀看轩辕恪的眼神逐渐变得怨毒,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连看一眼都觉后背生凉。   “如今你样样都得了意了……皇位是你的了,朝中也迟早是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的天下。只是……他们,包括崔氏那个贱人,一定不曾想到,你会对清流宋氏所出的这个坤泽如此偏爱。”   他挣扎着上前几步,和轩辕恪面对面,若不是身后被身后的铁链锁着,轩辕怀的脸几乎都要贴上他的脸:“只是你当真以为,你不顾所有人反对,立了那宋涧清为皇后,就真以为以后的日子能称心如意?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真能心甘情愿,眼睁睁看着朝中清流一党鲸吞蚕食完他们这么多年盘踞在大启朝野内外的势力?而身为清流的中流砥柱的宋氏一族出了一个深受帝王宠爱的皇后,甚至很有可能成为未来太子的母族,你猜他们还会不会安分守己,心甘情愿被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打压?而你,到时候又该如何平衡这几方势力?”   轩辕恪微微蹙眉:“朕会如何做,自然无需告诉你。”   轩辕怀眼中满是讥诮:“坐在这帝位上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罢了!父皇不就是死在你们手里的吗?不就是死在他最宠爱的女人和最疼爱的儿子手里的吗!?”   轩辕恪的表情狰狞地可怕,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孤倒要看看!你这个弑父弑兄的千古罪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孤就在天上睁眼看着!看你会不会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才叫报应不爽!”   他神情几近癫狂,旁边的内侍见状,便劝道:“陛下,这人怕是已经疯了,陛下也没有必要再听他说这些犯上不敬的大逆不道之言了。”   轩辕恪没有说话,只最后深深看了轩辕怀一眼,便转身离开。   他已经走上了地牢的阶梯了,却依然能听到轩辕怀几近癫狂的大笑声。   “孤就在这里等着!看你什么时候遭到报应!”   轩辕恪走出了地牢之后,身旁的内侍小心翼翼看着他的神色,忖度着道:“陛下……现在去哪儿?”   轩辕恪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淡淡道:“去嘉仪宫,快到晚膳时分了,朕去和皇后一道用晚膳。”   内侍领命,刚想开口唱道“摆驾嘉仪宫”,只是还没开口,便见到一个侍卫疾步走来,下跪行礼之后,那侍卫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就气喘吁吁开口道。   “回,回禀陛下!河东道并州、汾州、沁州、辽州等数十个州府遭遇蝗灾,如今灾情愈演愈烈,此乃河东道监察使和各州刺史六百里加急呈上的奏报,还请陛下过目!”   轩辕恪神色一变,也顾不得许多,便应声道:“拿给朕看看。”说完他又转头吩咐身边的内侍,“去将几位阁臣还有户部的几位大人都请进宫来,在紫宸殿侯见。”   内侍自然不敢耽搁,应声而去。   “好,咔,大家都辛苦了!”   因为今天是饰演轩辕怀的演员郑临观的杀青戏,所以他换了身上穿着的戏服之后,便有现场的工作人员来给他闲话拍照。他一向外向健谈,和片场里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关系都不错。如今便到处和人拍合照。轮到温珩臻和容翙的时候,他也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来来来,和两位主演合照一定要是压轴才行,要不然怎么怎么显出你们地位特殊啊?”   容翙笑出声来:“小心我现在就去告诉屈导,你公然在片场搞特殊化。”   他难得和人开玩笑,温珩臻忍不住转头看向他,郑临观嘻嘻哈哈和容翙又斗了几句嘴,这才拉着他们拍照。   拍照的时候容翙和温珩臻两个人分别站在郑临观身边,正看着镜头,容翙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拉住了,他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看向拉着自己手的人,却见温珩臻看都没有看向他,只专注看着镜头拍照。容翙想要他松开自己的手,结果温珩臻半点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只好随他去了,任由温珩臻在背后拉着他的手拍完了和郑临观的合照。   《长相愿》已经拍了三分之二,陆陆续续有戏份不重的演员杀青,因此在片场也算是常事,谁也不会多在意。杀青的演员离开之后,片场也继续拍当天该拍的戏份。   “好,容翙和蕴玑过来,接下来是宋涧清和长孙无垢之间第一场比较重要的对手戏,我们先来过一遍台词。”屈舒鹤招呼着两个人。而温珩臻却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明蕴玑。   自从那天吃火锅回来之后,明蕴玑再也没有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和容翙依旧有说有笑,只是对温珩臻却十分冷淡。   不过说实话,明蕴玑对他什么态度,温珩臻真的不是很在乎。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是十分佩服明蕴玑了。毕竟如果是他被容翙亲自告知他有男朋友了,他未必能有这么淡定。   “好,等会儿你们就这样发挥就可以,”屈舒鹤合上手中的剧本,向片场坐着休息的工作人员喊道,“好,各部门准备啊,摄影师灯光师都过来。”   “1,2,3,Action!”   嘉仪宫,芍药花苑前。   一年的时间过去,从将离别苑移栽到此处的芍药在宫中花匠的精心照料下,生长得愈发好了,今年到了花时,苑中的芍药已经成了宫中一景。连崔太后都在帝后两人的侍奉下来过嘉仪宫赏花。   宋涧清虽然那日对轩辕恪说了那番话,但是对这些芍药还是无比上心,常常向花匠讨教该如何照料这些芍药。如今他正站在汉白玉栏杆前,和花匠闲聊应该何时给这些话花上花肥。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小宫女匆匆走进来,附耳在大宫女峨蕊面前说了些什么,峨蕊听了,这才上前几步,轻声向宋涧清回禀道:“殿下,长孙贵妃又来了。”   宋涧清蹙了蹙眉头,显然很是不耐,但还是道:“知道了,让贵妃稍候片刻。”   长孙无垢坐在椒房殿正殿喝茶,见宋涧清从走了进来,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他的汉话说得很标准,带有一丝丝异域腔调,却让他更加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宋涧清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他,正好看见长孙无垢也抬头看向他,那双碧绿的眼眸如水波荡漾,让人心魂俱失。他那双眼睛便像是最上等的翡翠,眼眸流转间,便是倾国风情。   便是宋涧清,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若不是轩辕恪日日夜夜和他在一起,放着这么个大美人不去宠幸,只怕宋涧清自己也会怀疑轩辕恪是不是……萎了。   想到这里,宋涧清不由得暗暗笑了笑。   他见长孙无垢依旧跪在自己面前,这才开口道:“起来吧。”   两人坐下之后,自有宫女又上了新茶。宋涧清端起来,随意用茶盖拂去茶沫。长孙无垢来他这里来得很勤,最开始是向他请安,之后便是与他弹琴论道,或是与他说些西域的趣事。前一段时间崔太后偶感风寒,他和长孙无垢一同前去侍疾。崔太后状似无意地提了几句后妃相交深笃。宋涧清以为长孙无垢听了崔太后的暗示不会再来了,谁知他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懂崔太后的暗示,还是听懂了也不在意。   “臣妾的族人进献了一些奶酥进来,臣妾想皇后娘娘定然未曾尝过,便带了些来。”   他身后的内侍低头捧着一个五彩大碟上前,里面装的是一块一块散发着微酸气息的奶疙瘩,做成方块形状。嘉仪宫中的侍膳内侍先吃了一块,过了一会儿才奉与宋涧清。   宋涧清拈了一块,吃了小半口,先是一种奇怪的酸味,咀嚼一会儿才能尝到浓浓的奶香,让人忍不住吃了一块,再吃下一块。   “的确不错,”宋涧清在宫女的服侍下净了手,“多谢贵妃的心意。”   长孙无垢看着他,微微一笑:“臣妾还以为,皇后不会吃臣妾送来的吃食。”   宋涧清自然听的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挑眉道:“看来,你还是懂得这宫中的生存之道。那么,太后娘娘的话,你可曾听进去了?”   长孙无垢不语,宋涧清也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道:“虽然以后年年岁岁,我们都只能活在这宫里,但我也不愿意从此只能陷在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纷争里。现在是,以后也是。所以不管你对我这个皇后,是真心相待,还是假意敬服,我都无所谓。”   他顿了顿,看向长孙无垢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但是太后不喜你我相交过甚,我无意违逆太后的意思,所以日后这嘉仪宫,你还是少来为妙。”   原本含笑看着他的长孙无垢听了这话,不由得神色微凝,片刻后才开口问道:“殿下……是不喜欢臣妾相伴吗?”   宋涧清垂眸,掩饰着眼中深深的疲倦:“这不关你的事……我已经被困在这里,无路可去。而你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而已,我并不讨厌你。但是这是太后的意思,想要在这宫中清清静静地活着,就不能让太后对你心存不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六十五章 戏里戏外都在吃醋。   长孙无垢静了静,然后忽地笑道:“那殿下今日直言以告,就不担心太后娘娘会心生不虞吗?”   宋涧清抬头,目光平静无波:“随性而为而已,若是事事都需瞻前顾后,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长孙无垢看向宋涧清,目光端凝幽远,宋涧清亦察觉到了他的眼神,有些不悦:“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长孙无垢站起身来,直视着宋涧清:“臣妾只是在想,殿下和十年前臣妾初见您时,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日臣妾问您,为什么会出手相助,殿下也是说了这么一句,‘随性而为,不关其他’。”   “你……”宋涧清愕然,长孙无垢继续道,“殿下或许是忘了……十年前,您在长孙府邸,替一个受辱的稚子解围……”   宋涧清看着他那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有些早已经尘封于心底的记忆翻涌而起。   “原来是你……”   十年前,宋涧清也不过十三四岁,那时他随着莘氏去长孙将府为长孙太夫人贺寿。寿宴之后莘氏和一众女眷在听戏,他不耐烦在那戏台下久坐,便带着贴身侍女去了长孙府上的后花园。   宋涧清在这后花园中,正赏景入了迷,忽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嚣。   “你这个胡姬生的妖怪!你娘是妖精,你就是小妖怪!”   “祖母寿辰,你在这里烧纸钱做什么?也不怕晦气!”   “对!有娘生没娘养的妖怪!臭婊子生的烂货!”   宋涧清皱眉,见长孙氏这一辈的几个少爷正围在一起,对着一个身量瘦小的孩童又推又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住手!”他长喝一声,走上前去。   那几个少爷见了他,也没什么好声气:“你是谁?敢来管本少爷的事情。”   说话的是个长孙氏这一辈家主的嫡子,自幼是千依百顺长大的,此刻也是鼻孔朝天,丝毫不惧。   宋涧清微微一笑:“长孙少爷,方才我出来,还见您祖母念叨着你,说让丫鬟来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   宋涧清早听莘氏说过,长孙太夫人最为溺爱这个嫡孙,一时一刻见不到都是不行的。   果然那少爷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不信宋涧清的话,宋涧清继续道:“若是太夫人未曾见到您,让你父亲来找你。要是被你父亲知道你在太夫人寿辰这日欺凌他人,只怕就不好交代了吧?”   提起他父亲,那长孙少爷这才不情不愿地对其他人道:“我们走!”   临走前还不忘踹了地上的孩童一脚:“今日算你走运!下次别让我看到你!”   等那几个人走远了,宋涧清这才走上前去,关切地问着那个躺在地上被欺辱的孩童:“你没事吧?”   那孩童抬起头来,宋涧清一时却看住了,无他,这孩子虽然头发凌乱,却生了一张玉雕一样的精致面孔,一双眼睛是莹莹碧色,显然是混有胡人血脉。   那孩子抽了抽鼻子:“多……多谢公子。”   宋涧清皱眉,把他扶起来:“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惹了他们了?没事吧?要不要让我给你叫个大夫?”   那小孩儿听到“叫大夫”三个字就吓得一哆嗦:“不……不用叫大夫!我没事!”   宋涧清看着他脸上的伤,身上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被伤成了什么样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又道:“好,不叫大夫。只是你要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那小孩便又哭了起来:“今日是我娘的祭日……我偷偷弄了些纸钱,想烧给我娘,结果……结果被他们发现了。纸钱被他们扔了不说,还被打了一顿……”   这种事情在哪个大家族都有,宋涧清转念便明白了。这小孩儿想必是姬妾所出,只是可怜母亲又没了,想必父亲也没有多重视这个孩子,身边也没人照顾。可怜他小小年纪,却还记得是母亲的祭日。   宋涧清想了想,将自己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这里有些银子,但是不多,你再拿去,买些祭品,悄悄烧给你母亲吧。”   见那孩子一脸惊疑地看着自己,宋涧清又将自己的玉佩解了下来:“这玉佩你也拿着,以后若是有急难的时候,拿去当了,想必也能救你一命。”   那玉上雕的是松竹梅三君子,雕工精湛,玉质温润,一看就非凡品。   宋涧清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怕莘氏不见了自己会着急,便将玉佩递给了那孩子:“拿着吧,我现在要走了。”   宋涧清转身离去,那孩子却忽然道:“等一等!”   宋涧清回头,见那孩子期期艾艾道:“公子……为什么要帮我?”   宋涧清对他一笑,当真是松生空谷,霞映澄塘。   “随心所欲而已,不必挂怀。”   那块松竹梅白玉佩再从长孙无垢手中拿出来的时候,宋涧清也没那么惊讶了。   “自从那日见过殿下之后,家父不久就带着我们回了陇西。我只知道殿下乃是宋家嫡房嫡出的公子,其余一概不知。”   “后来……信王殿下成婚前,独孤氏欲在长孙氏挑一适龄坤泽为信王妃,只是那时朝中情势不明,长孙氏既不想将精心培育的坤泽给藩王做王妃,却又担心若是信王真能登基,会失去和下一任帝王联姻的机会,故而我便主动站了出来,说自己愿意嫁给信王为妃。”   “为什么?”宋涧清下意识问道。   “当然是因为,我想要再见到您啊,殿下。”   宋涧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当时也并不知道,信王最后到底能不能回京。”   “对,”长孙无垢回答得很干脆,“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可是殿下,我只有这一个机会离开陇西,来到长安,我只能赌,幸好,我赌赢了。”   他跪下来,将手中的玉佩举过头顶:“今朝有幸,再次得见殿下。昔年恩义,无垢铭记在心。”   宋涧清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孙无垢,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他未曾想过,面前这个人,为了再次见自己一面,甚至愿意赌上自己的一生。   他在决定嫁给信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若是信王举事失败,他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呢?   仅仅是为了再见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一面,这真的值得吗?   宋涧清收敛了自己复杂的心绪,淡淡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收回来,你拿着吧。”   “好,咔!不错!”屈舒鹤脸上的表情显然是对他们两个的表现非常满意。明蕴玑从地上站起来,结果因为戏服太长,不小心绊倒了,一个趔趄,幸好容翙扶了他一把。   “小心,”容翙叮嘱道。   明蕴玑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温珩臻看在眼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容翙和明蕴玑之间,总有无比熟稔的温情,让他每一次看到,都眼神一暗。   回到酒店吃完晚饭,两人在一起看剧本,温珩臻便闷闷地道:“真不知道这剧情为什么要这样写……长孙无垢明明是轩辕恪的妃嫔,但编剧却写他对宋涧清情根深种,还是这么老套又恶俗的剧情,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容翙听他抱怨,觉得有趣,放下手中的剧本,笑着逗他:“怎么?你有意见?”   温珩臻不能跟他说自己戏里戏外都在吃醋,又见容翙看着他的神情分明是在取笑他,一时间憋气得不行,倾身把人抱在怀里,亲得容翙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温珩臻把容翙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平复呼吸。他也不想再提那些事情,便问道:“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容翙从小到大都觉得礼物是别人的心意,伸手讨要的话就失去礼物的意义了。听了温珩臻的话也没放在心上:“在剧组过生日,当然是一切从简为好。”   虽然容翙这么说,但是显然对他生日在意的不仅有温珩臻一个。屈舒鹤就特意放了全剧组半天的假,又让场务买了生日蛋糕,在剧组给容翙过生日。   彩带和喷花在空中爆开,剧组的人都围在一起鼓掌:“生日快乐!”“容哥生日快乐!”容翙不停地和人道谢,屈舒鹤让场务将订制的生日蛋糕推了过来,蛋糕很大,上面的图案是容翙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正中间的,是正在拍的《长相愿》里的宋涧清,不可不说不用心了。   容翙亲手点了蜡烛,围着他的人开始唱生日歌,他闭上眼睛许愿,却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去寻找温珩臻的身影。   温珩臻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和剧组的人一起,和着拍子鼓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温珩臻看着他,眉梢眼角俱是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容翙忽然觉得无比安心。   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我希望……”   回去之后,容翙对温珩臻道:“你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不是说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吗?”温珩臻反问道。   “好吧,”容翙便道,“我只是想说,之前的三年,每一年的我的生日愿望,都是能回来继续演戏。”   “而今年,我的愿望是……”   容翙转头看着身边的这个人,眼中满是爱意。   我希望我身边的这个人,能够得偿所愿。 第六十六章 “我男朋友发微博给我庆生。”   主演的生日,官博自然要有所表示,不仅放了容翙精修的剧照,还配文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祝皇后殿下@容翙生辰快乐!”   这条微博底下自然有容翙的粉丝发各种各样的生日祝福,而温珩臻的转发,更是直接让这条普普通通的庆生微博直接流量登顶,上了热搜。   而温珩臻这条转发内容其实平平无奇,只是一句普通的“祝容哥生日快乐。”   但是妙就妙在,这条微博转发时间是上午十点十五分,而容翙的生日,也是十月十五号。   于是热搜榜单上迅速多了一条“温珩臻卡点祝容翙生日快乐。”   温珩臻那条转发的微博下面还是被他的唯粉控住了,基本都是刷一些祝容翙生日快乐的词条,但热搜广场和cp超话都是路人和cp粉在喜闻乐见地磕cp。   “这条微博的定位是S市,而温珩臻的工作室是在B市。所以基本可以断定是温珩臻自己发的吧。剧还没开播就这么努力营业吗hhhhhhhhh不过他们这一对是真的很配的感觉,这剧什么时候杀青啊?”   “回楼上,按照屈导的拍摄效率应该还早,所以我现在基本是靠官博的物料活着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穿越到开播那一天啊。”   “路人,但是这一对颜值‘臻’的好配,‘臻’的好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臻’用得就很灵性。”   “灵性+1”   “灵性+2”   “灵性+身份证号”   “看了一下,温珩臻的生日微博容翙也转了,但是就是很公式化的祝福,感觉就是同事情分。这么一看,怎么闻到了虐恋的味道。”   “这不更好磕了吗?顶级Alpha流量苦恋高冷omega影帝,不放过每个可以暗戳戳表白的细节,有太太写文吗?我可以递笔。”   “给太太递纸。”   “给太太递平板。”   “给太太揉肩。”   如果说热搜广场还算磕得克制的话,cp超话已经是群魔乱舞了。   “磕死我了磕死我了我一定磕到真的了!谁家主演还没杀青就营业地这么卖力啊!这必须是xql甜甜蜜蜜的证据!我立刻就把民政局搬来!你们给我原地结婚!”   “原地结婚+1,随二百!”   “随两千!”   “随一箱Ao专用避.孕套……噢不过感觉他们应该用不上,感觉他们会三年抱两这样。”   “hhhhhhhhhhhhhhhhh三年抱两是要笑死谁。”   “啧啧啧啧专门卡着点还要特意喊‘容哥’,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啊。温温,不要太爱了。”   “不要太爱了+1”   “太爱了+2”   “爱+3”   “床下叫哥哥,床上哥哥……”   “哈哈哈哈哈以Alpha对自己omega的独占欲,说不定会一边叫哥哥一边让哥哥叫自己老公。”   “cao啊楼上这个梗我太爱了,以容翙的性格,不知道要被做多少次才肯一边被cao一边哭着叫老公。”   “那可不一定,容翙的性格虽然看上去很高冷,但是再高冷能高冷得过Alpha的性.能力吗?估计只能一边哭一边让老公慢点。但是以温珩臻这么爱的程度来看,他想要的应该是容翙的心甘情愿,所以如果得到了身体得不到心,对他来说才是最痛苦的。”   “画风忽然转向了虐恋情深的方向……”   “靠,怎么会这样,快点打住,刚刚舞h的太太快回来,我不听我不听,我的臻心相翙就是最甜的!”   “就是就是!我不要吃刀子啊啊啊啊啊啊!”   “刀子精快住手!”   “只有我一个人很想看这种类型的文吗?楼上再多来点。”   “对对对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1”   “一个人+2”   “人+3”   社交网络上热闹纷扰,温珩臻却没有cp粉们那么有信心。他今天发这条微博自然也是存了私心,多多少少有试探容翙的意思,只是容翙会如何反应,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底。   所以当容翙接到元婧的电话,挂完电话之后又打开微博的界面的时候,温珩臻实在是有些忐忑。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容翙,见他浏览着热搜界面,神色一直很平静,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然后容翙似乎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退出了微博,把手机随意扔在了床头柜上。   “容哥,你不会生气吧?”温珩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似乎想要看出容翙的真实想法。   他并没有忘记在容翙最开始接受他的时候两个人的协议,不能向任何人特别是公众透露他们的关系,而今天的这条微博,他就是故意的,他想要将自己对容翙的心意昭告天下,但是现在显然还不行,所以只能采取这么迂回的方法。   “我为什么要生气?”容翙似乎对他的问话有些奇怪。但是他转念便明白过来,见温珩臻像只可怜巴巴的大狗勾一样,眼中带着明显的期待和隐约的担忧看着他,容翙一时间觉得心都要化了。倾身上前,揽住温珩臻的肩膀,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我男朋友发微博给我庆生,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顷刻间,温珩臻的眼里光彩大盛,黑润的眼眸里,只有容翙含笑看着他的倒影。   “容哥……”温珩臻两只手紧紧抱住容翙,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好高兴……”   容翙揽住他的腰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很高兴。”   能够这样被爱,多珍贵。   温珩臻抱着容翙,好像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慢慢安抚了下来一样,情绪渐渐变得平静起来。   “对了,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还没给你。”温珩臻道。   “什么礼物?”容翙颇有兴致地问道。   温珩臻起身,去卧室里将给容翙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   “嗯,拆开看看。”温珩臻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了他。   容翙接过来,将这个礼盒上面缠绕的丝带解开来,又撕开上面的包装纸。   尽管礼盒包装的十分精致,但里面却只装了一张照片。   容翙有些疑惑地拿起这张照片,但当他看清这张照片上的人的时候,忽然呼吸一窒。   “这是……”容翙将照片翻到背面,忽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照片上的人是R国著名的影星埃里克.史蒂文。他是R国乃至于全世界影坛的一个传奇,十七岁出道第一部 电影便获得了奥斯贝拉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之后更是一路斩获全球电影奖项的奖杯。他是本世纪最杰出的体验派演员,没有之一。不仅本身拥有极高的表演天赋,还拥有为了自己所爱的演绎事业奉献一切的精神。他最出名的新闻便是为了演好一部电影中精神失常的角色,去精神病院和精神病人同吃同住了三个月。也是这部电影,让他第二次获得奥斯贝拉最佳男主角。但是演完这个角色之后,他久久难以从这个角色从脱离出来。因此之后便退出影坛,开始隐居的生活。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容翙手里拿着埃里克的签名剧照,激动的不能自已,同为体验派演员,埃里克是他唯一的精神偶像,更是他力图攀登的一座高峰。   温珩臻看着容翙喜不自胜的样子,心里面别提多满足了:“我知道你喜欢他,你的微博上少有的分享你的生活内容的微博,大部分都是关于埃里克和他的电影影评。我求了盛姐很久,动用她的人脉找到了他。这老爷子是真的不好找,盛姐那边很久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赶不上你的生日了,谁知道时来运转。找到老爷子的时候他在南极圈附近,研究海洋垃圾对南极生态环境的影响。你看,我特意让他写了你名字。”   那张照片背面的确是用歪歪扭扭的英文写了“容翙”两个字,然后用英文写道:“祝你生日快乐,早日实现自己的梦想。”   容翙把那张照片捂在心口,高兴得眼睛都在发光。他忽然抱住温珩臻,用力地亲了他一口。   “谢谢你珩臻,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温珩臻笑着拥抱住他,心想,内敛如容翙,这已经是他最不设防的表达了吧?   收到了偶像亲手给自己写的祝福的容翙兴奋地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滔滔不绝地向温珩臻说起了自己的偶像:“你知道吗?最开始我父母并不赞同我去当演员,那时候我很烦躁也很难过,只能一遍一遍看埃里克的访谈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来终于去演戏了,却开始因为外界种种刺耳的声音怀疑自己。那时候支撑着我的,也只有他。在埃里克年轻的时候,体验派并没有形成系统的体系,也缺乏具体实践的支撑,但是埃里克并没有放弃……”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到兴奋处还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而温珩臻很耐心地听着,没有半点不耐烦。   他看着从来没有在在他面前这么高兴的容翙,从眼底深处,慢慢浮现出一种极为深沉的满足。   这种满足来自于,能让容翙这么高兴的人,是温珩臻他自己。 第六十七章 他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   这一晚上直到睡觉之前容翙都很兴奋,一反常态说了很多话,但大部分都是关于埃里克.史蒂文,最后温珩臻受不了了,无奈地笑道:“快睡吧,明天还要起来拍戏。你这么喜欢他,下次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容翙的眼睛都在发光:“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温珩臻又好笑又好气,“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了?”   容翙这才肯乖乖睡觉,真的就像是个期盼着实现自己心愿的小孩儿一样。   温珩臻看着容翙的睡颜,心里的爱意却像是山海间呼啸的风,奔涌的云,无论容翙在他面前的展现的是哪一面,他都会自然而然地,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他。   这是温珩臻的宿命。   第二天容翙自然是起晚了,去片场的车上还睡眼朦胧,化妆的时候一直在闭着眼睛小憩,等对戏的时候才打起精神来。   “今天是一场比较重要的群戏,林老师还有容翙、珩臻,蕴玑到了吗?”屈舒鹤原本一直在低头看着剧本,说着便抬起头来环顾了坐在一起的主演们。   “今天蕴玑来得有点晚,现在正在化妆。”旁边的场务回答道。话音刚落,明蕴玑就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他有些歉疚地解释道。   屈舒鹤见他神色匆匆,也没有多计较:“没事,我们抓紧时间把先把台词过一遍吧。”   片场的气氛大多数是十分愉快的,虽然屈舒鹤是个戏痴,对演员的要求十分严格,但这部剧里老戏骨的资质不用多说,容翙和明蕴玑更是有实力奖项加身,在年轻一代演员里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的存在。而温珩臻虽然一开始不被他看好,但是经过这么久的磨合,再加上温珩臻本人的努力,现在屈舒鹤对他也算是满意。   “好了,大家的表现都不错,现在开始正式拍摄吧。”屈舒鹤站起身,几个主演也起身整理自己的戏服。   “1,2,3,Actian!”   因为这次河东道和十数个州府的蝗灾,轩辕恪这一阵几乎是吃住都在紫宸殿中,和三省长官还有户部的人算计从何处拨粮赈灾,派朝中何人去赈灾,如何安置灾民,如何回迁流民,等等等等。宵衣旰食,夙兴夜寐,这才将一众事宜安排妥当。   好不容易可以从成堆的奏章中抬起头来,可以喘口气了,轩辕恪在这好不容易空暇的时辰里,问的却还是宋涧清。   “皇后这些日子如何?”   他身边的近身内侍自然是熟知他心意的:“回禀陛下,皇后殿下一切安好,只是这些日子,长孙贵妃常往皇后殿下宫中去,说是去……去……”   轩辕恪有些不耐烦,道:“去什么?”   那内侍吞吞吐吐道:“说是去陪伴皇后殿下。”   轩辕恪对长孙无垢的印象可以说是乏善可陈,只是他还是十分满意长孙无垢的安分和识时务的。只是听了这内侍的回禀的也猜不出长孙无垢的意图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便吩咐道:“去嘉仪宫中看看。”   内侍正要应喏,殿外又有内侍来回禀道:“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宫中派人来传话,让您若是得空,便去一趟养颐宫。”   轩辕恪的眉毛微不可见的蹙了蹙,问道:“母后可曾说了是什么事情不曾?”   那内侍低眉垂目道:“太后娘娘未曾说明,只道让陛下过去一趟。”   轩辕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你去让传话的人回禀母后,朕即刻就过去。”   内侍便唱喏道:“摆驾养颐宫。”   到了养颐宫中,轩辕恪才发现,坐在太后下首的,还有宋涧清和长孙无垢。   他看了一眼宋涧清,见他神色还算平静,这才松了口气。正想多看他两眼,一解这段时间相思之苦,却见宋涧清往他身上看了一眼,之后又刻意移开目光。轩辕恪见他这副模样,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崔太后挥了挥她保养得宜、宛若二八少女一般的手,“哀家知道陛下这段时间忙着处理河北道蝗灾一事,许久未曾出过紫宸殿了,心中有些不放心,所以特意让人宣了你来哀家宫中,陛下不会怪罪哀家吧。”   “怎么会,”轩辕恪忙道,“这一段时间未曾来看过母后,未曾尽儿臣的孝道,是儿臣的不是才是。”   崔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轩辕恪便在崔太后下首坐了,自有大宫女来给他上茶。   “琴里知闻唯渌水,茶中故旧是蒙山,这么多贡茶里,哀家独爱这蒙顶甘露。”崔太后端起茶碗,用茶盖拂去茶末,“陛下尝着如何?”   轩辕恪道:“母后若是喜欢,儿臣便将今年上贡的蒙顶甘露都送到养颐宫中来。”   这番小新显然让崔太后很是受用:“哀家一个人,如何吃得了这么多的茶?倒是该分些给皇后和贵妃才是。”她转过头,看向宋涧清,“皇后尝着这茶如何?”   从进入养颐宫开始,宋涧清便是沉默寡言,好在有长孙无垢替他插话周全,崔太后便只和长孙无垢说话。当养颐宫里的宫女上了这蒙顶甘露之后,宋涧清心头便是一跳。   当年在宋皇后宫中,被她哄骗着喝下那盏下了药的蒙顶甘露,之后发生的事情,是他在之后的岁月里还会无数次在暗夜中惊醒的噩梦。   他不知道崔太后特意将他召来喝这蒙顶甘露有何用意,只能心惊胆战地低着头不发一言,当听到内侍传话说轩辕恪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当他看见缓步而行踏进养颐宫中的帝王的时候,恍惚间记忆重现,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身着一袭白色披风,举着宝剑闯入皇后殿中来救他的少年。   那一瞬间,宋涧清只觉得眼中发热,差点落下泪来。   此刻听到崔太后的问话,宋涧清深吸了一口气,确保自己没有失态,这才开口。   “回母后,能够作为贡茶上贡朝廷的,自然是世间罕有。”   崔太后得了他这句话,也没有多问,仿佛只是随性问他一句而已,之后便又对轩辕恪道:“让你来,也是哀家心中一直悬着一件事。之前好不容易过了先帝的周年,又碰上蝗灾。如今朝野内外都安定了,哀家便只想问你一句,何时遴选秀女,为你充实后宫?”   轩辕恪听了这话,下意识去看宋涧清,却见他垂眸不语,正想说话,却又被崔太后打断了。   “哀家知道你和皇后感情要好,只是陛下,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就说说你这后宫,居然只有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连九嫔都未曾有一个。身为帝王,最要紧的便是为皇室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子孙昌盛,方是社稷之福。”   崔太后说得语重心长,轩辕恪却打心底不愿意:“儿臣登基不久,国事繁重。若是广纳妃嫔,只怕会被御史大夫们非议贪图美色。”   “皇嗣也是国事,”崔太后不紧不慢道,“更何况你册立皇后以来,几乎就是和皇后同寝同出,但皇后至今未有喜讯,你知时为何?皇后是男性坤泽,比起女子,更不易有孕。所以此次选秀,也可为皇后分担些去。”   听了崔皇后这话,宋涧清自然只得起身请罪:“都是儿臣的不是。”   没有等崔太后说话,轩辕恪便将宋涧清扶了起来。   “皇后不必自责,”他看着宋涧清,一字一顿道,“朕与你成婚时日尚短,没有子嗣不过是常事,你不必自责。”   崔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忽然开口道:“陛下说得没错,成婚时日还浅,的确是不必为子嗣太过忧心,的确是哀家多虑了。不过——”她拉长了声音,“哀家近来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是朝野间纷传,说是皇后善妒,不让陛下广纳妃嫔,还说……”   轩辕恪心中一沉。   宋涧清又想起身请罪,但还是被轩辕恪按住了。   “是哪些不要命的人浑说?”他故作不悦,“竟然敢这样编排皇后,朕看他们是不要命了。”   说完又对崔太后道:“这些闲言碎语,不过是空穴来风,母后实在是不需要放在心上。”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崔太后挑了挑了眉,“皇后也不必惶恐,说来到底是陛下的过错,若不是你这般盛宠皇后,也不会招来这些非议了。”   轩辕恪听了这话,到底有了几分怒意,但还是强压着道:“都是儿臣的错。”   “若你再这样下去,只怕就不是几句闲言碎语了,”崔太后闲闲道,“后宫空虚,皇后独宠,若是再这样下去,若有言官上书言皇后之过,那个时候,只怕是你都护不住皇后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轩辕恪再看不穿崔太后的盘算,他便也不用坐这帝位了。   朝中文官体系的重职,基本都被五姓七宗把持,若是崔太后示意,只怕上谏劝他莫要独宠皇后的折子都能把紫宸殿给淹没。到时候再给宋涧清安上“善妒”之名,那只怕那群本来就极力反对他立后的御史大夫们会闹到废后这一步去了。 第六十八章 “殿下放心。”   事已至此,轩辕恪只好道:“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母后如今年纪也大了,这选秀的具体事务,还是六尚局和礼部商议着办吧。”   崔太后也没有异议,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对宋涧清笑道:“哀家让陛下纳新人,皇后不会不高兴吧?”   宋涧清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母后是为了大启江山的千秋万代着想,儿臣如何敢心生怨望?还请母后放心。日后新人入宫,儿臣也会恪尽己责,照顾好后宫中诸人的。”   崔太后听了,面上十分欣慰:“陛下有你这样的皇后,当真是他的福气。要知道,身为皇后,必得宽容大度,如此才能和睦后宫,为天下表率。”   宋涧清自是起身行礼领训:“儿臣知道。”   “坐下吧,”崔太后道,“哀家看平日里你和无垢那孩子这般要好,便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哀家也不过是年纪大了,白嘱咐几句罢了。”   长孙无垢此时便笑着道:“都是殿下不嫌弃臣妾愚笨而已,这才让臣妾相伴左右。”   崔太后看向长孙无垢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疼爱:“你们能这样亲亲热热的,哀家看着心里也欢喜。”   “好,咔!大家辛苦了。”便随着屈舒鹤这句话,片场所有人都放松下来,几个演员都聚到监视器前看刚才的拍摄效果。林秋荻穿着那身太后的服侍,笑着自我调侃道:“这次我演的不仅是个笑里藏刀的皇太后,还是个名副其实的恶婆婆。只希望这剧播出之后,观众不要骂我骂得太狠才好。”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更是松快了几分。   只不过这样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之后工作人员和演员们便又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去。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从养颐宫出来之后,轩辕恪看了一眼长孙无垢,便随意道:“你先回去吧,朕和皇后一道回嘉仪宫。”   长孙无垢行礼道:“是。”然后便退下了,似乎丝毫都不在意轩辕恪对自己的冷漠。   宋涧清看了一眼轩辕恪,像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嘉仪宫,椒房殿。   “你们都下去吧。”刚进正殿之中,轩辕恪便让宫女内侍们都出去,绿雪她们几个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依言退了出去。   “涧清,”轩辕恪看着低头喝茶就是一眼都不看他的宋涧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今日母后说让朕纳妃之事,朕的确丝毫都不知晓,若是朕提前知道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宋涧清还是一言不发,轩辕恪也不在意,继续解释道:“要知道,当时朕为了立你为皇后,是废了很大力气,顶着百官的反对才最终成事的。母后出身博陵崔氏,五姓七宗向来同气连枝,一荣俱送,一损俱损。他们本就对朕立你为皇后百般不满……”   宋涧清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了,语气里也带着火:“难道是我求着陛下让陛下立我为后吗?陛下这般说,似乎是为了我才这样百般求全?”   轩辕恪被他这样劈头盖脸地一顿说,却也不生气,他在宋涧清面前,是向来没有什么脾气的,完全不似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威严深不可测的帝王,倒像是寻常人家中面对妻子的丈夫一般。   “是是是,都是朕,是朕无论如何都要立你当朕的皇后,”轩辕恪的话中含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宠溺,“只是纵然朕是天子,也有力有不逮之处。今日母后话里话外都暗示朕,若是朕不答应选秀,便让五姓七宗在朝中的势力联合起来上谏说你善妒。朕是怕你会被卷入这场风波来,所以才不得不答应母后。”   他将这件事细细解释给宋涧清听,见宋涧清僵硬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上前一步将宋涧清揽在怀里:“现在心中好受些了吧?母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就算将来那些选秀的人入了宫,如今长孙氏在宫中如何,他们在宫中便也如此。谁也不会横亘在朕和你之间,你放心。”   你放心。   宋涧清得了轩辕恪这句话,口中却像是含了一枚新鲜的苦胆一样,整个人都觉得苦得发麻。   什么叫放心?   哪怕宋涧清再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轩辕恪的感情,但当崔太后说起要为轩辕恪选秀充实后宫的时候,他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地方灵魂被劈成了两半,他甚至连自己是如何应对下崔太后的话都不知道。外人看来他可能毫无破绽,但只有宋涧清他自己知道,他当时心中是什么滋味。   轩辕恪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是更加心疼,吻了吻他的额头:“母后今天会这样做,无非是觉得朕对你宠爱太甚。有些话,朕知道说多了也无用,你只看朕会如何做就是了?”   会如何做?   宋涧清的眼中闪过一抹讥嘲,说出来的话却是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陛下无须担心,”他慢条斯理道,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正如太后娘娘所说,选秀为陛下充实后宫,为的是子孙繁盛,大启江山代代有人,我怎么敢心生不满?”   他应该在乎轩辕恪会怎么做吗?笑话,但是更讽刺的,是诉宋涧清明明知道帝王之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任的的东西,却依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心……   如果有一天,他和轩辕恪离心离德,他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变成那些面目狰狞,因妒生怨,最后祸连家族?   一想到这里,宋涧清只觉得浑身发冷。   轩辕恪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不由得把他更抱紧了一些,他如今对宋涧清的冷言冷语已经丝毫不放在心上了,而今日之事他见宋涧清这般在意,心里面反而有些隐秘的欢喜。   “这是怎么了?”轩辕恪叹了口气,“嘴这般硬,却还要和朕这样闹。若是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便直接发泄出来便是,这样自苦,岂不是让朕心疼?”   宋涧清依偎在他怀里,慢慢平静下来。   虽然知道这个人不可依靠,但……此时此刻,天地之大,他却好像只有这个人可以依靠了。   宋涧清慢慢慢慢,露出一个略带些凄苦的笑容来。   “好!咔!”   这场戏拍得不是很顺利,屈舒鹤数次让容翙他们两个人停下来,调整他们的语气或是微表情。有时候一句话都拍了好几遍。让等着和容翙拍下一场戏的明蕴玑又多等了一个小时,不过好在他也知道屈舒鹤的拍摄习惯,一直耐心地等着。   “好,珩臻你去休息一下,蕴玑还有容翙准备。”   容翙已经连着拍了三场戏了,此时面上已经有了倦色,不过在喝了半杯水,吃了几块点心之后,又打起精神准备下一场的拍摄。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嘉仪宫前的芍药已经过了花时,却仍是一片郁郁葱葱,颇为惹人喜爱。   宋涧清和长孙无垢站在汉白玉围栏前,长孙无垢见宋涧清面上毫无欢愉之色,便道:“听闻殿下甚是喜爱这些陛下特意赐下芍药,日日都要过问花匠这些芍药的生长情况。陛下和殿下这般恩爱,臣妾着实歆羡。”   宋涧清不为所动。   “花是花,人是人,花和人又如何相比?”他淡淡说道。   长孙无垢在后宫之中这么久,自然是对他们的感情看得更明白些。此时听了宋涧清的话,也不意外。   “殿下如何会这般想?”   宋涧清低头,看向那些芍药:“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人心易变,又如何能和花相比?”   长孙无垢又道:“只是以臣妾所见,陛下对殿下,的确是真心……”   “真心?”宋涧清嗤笑一声,“史书之上,那些帝王又何曾未有过真心?汉武帝言‘若得阿娇,必贮金屋以藏之’,他说这话的时候,馆陶公主和阿娇又何曾不信他是真心?后来废除阿娇,立卫子夫为后,卫家得以在从朝堂之上‘一家霸天下’,天下人又如何不信他对卫子夫的真心?郭圣通以十万兵马为嫁,在乱世之中扶持刘秀,她又如何不是相信刘秀会对她真心?这些都是前朝史书所载,便是本朝,被废的后妃还少吗?又有几人能在这后宫之中善始善终?”   他一番话说得咄咄逼人,长孙无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殿下博闻广识,臣妾自愧不如。”   宋涧清说完之后便也慢慢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或许是在这宫中沉寂地太久,身边除了轩辕恪便是嘉仪宫中的宫女内侍,他心中憋闷了许多话,却又无处可说,无处可诉,对着长孙无垢,不由自主便说了出来。   他自嘲地笑了笑,对长孙无垢道:“今日是我失态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长孙无垢却反过来安慰他道:“若是说出来能让殿下心中好受些,殿下便尽管对我说便是。我是断然不会向这宫中第三个人说半个字的,殿下放心。” 第六十九章 剧本内容基本拍摄完毕。   宋涧清看向长孙无垢,长孙无垢不闪不避,坦然直视他的目光,又道:“只是殿下对陛下并非无情,又何需如此自苦?若要因为忧虑未来就放弃当下,未免不值得……”   “有情无情,”宋涧清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外人怎么能看得清楚?”   长孙无垢轻笑:“若是眼中心中只有那一人,自然是会看得极为清楚的。”   他这话说得极为露骨,宋涧清的语气都带了几分警觉:“这话若是让第三人听到,你只是性命攸关。”   长孙无垢如何能不清楚轩辕恪对宋涧清的独占欲?只是他也实在是舍不下和宋涧清难得的独处机会。   以宋涧清的聪慧,自然是已经明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但他却没有出言训斥,也没有告知轩辕恪,反而像是默认一般承认了长孙无垢对他的感情。   即使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单相思……但是对长孙无垢而言,这已经是让他无比满足了。   他从来都未曾想过能够得到宋涧清的回应……对于长孙无垢而言,多年之前从蛮横兄长手中救下自己的宋涧清,便如天宫之中的仙人一样,如今他终于能得偿所愿,离他心目中的仙人更近一些……   这已经是他的毕生之福了。   夕阳的余晖下,两人前后相隔不远,垂手而立。椒房殿的阴影将两人分隔在不同的光线中,处在暗影里的宋涧清看向前方,目光茫然。而站在他身后的长孙无垢,眼神专注,看向的,却只有宋涧清。   他们两人都是世间难寻的倾城绝色,在霞明玉映间,这幅画面竟然生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感来。   “好,咔!”屈舒鹤也非常激动,毕竟作为一个导演,能够拍到这样出彩的镜头,自然是难得的意外之喜。   当天晚上,《长相愿》官博便发了这张精修图,毫不意外地冲上热搜,转发破圈。   “双姝yyds!大美人x大美人就是最配的!”   “看到这张图我真的梦回《森林之心》!谁还记得《森林之心》当时的海报!人类王子和精灵王躺在巨大的树荫之下,两人的脚朝着相反的方向,头碰着头,看似十分亲密,但是肢体语言已经告诉我们他们只有短暂的交集。说真的,他们两个人的脸一旦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真的是两个绝世颜值杀器。那张海报带给我的惊艳从来没有后来者超越过,果然能够超越双姝的只有双姝他们自己!”   “屈舒鹤真的好会拍好会拍!明明这张照片他们两个眼神都没有交集,但是却仿佛又在诉说千言万语!”   “让我大胆地猜测一下,蕴玑在《长相愿》里饰演的是长孙无垢,似乎是个戏份不轻的配角,但是感觉看这张照片的意境,似乎又是他单方面对主角有箭头?呜呜呜呜双姝cp怎么这么惨,《森林之心》是be,好不容易再次合作又是be。”   “双姝”就是容翙和明蕴玑的cp名。   “楼上别担心,只要有素材,剪刀手太太什么不能剪辑,放心,到时候糖肯定有,说不定连肉都会有。”   “加1,现在太太们只是养老了,又不是跑了。担心这个真的太没有必要了。”   “搞h!搞h!搞h!我要看他们在床上搞三天三夜!”   双姝粉正兴奋着,官配粉却坐不住了。   “拜托,这是《长相愿》的官博,蟹脚能不能克制一点啊,两个角色铜矿而已,干嘛搞得和官宣了一样?”   “就是,能不能不要ky,这明显就是普通互动而已,当官配粉不存在吗?”   双姝粉自然是不甘示弱,立马回怼。   “官配?搞笑了,屈导说过会按照史实来改编,你们的官配最后就是be的,谁比谁高贵啊?”   “就是啊,再说双姝粉比你们官配不知道早多久呢,双姝粉搞产出的时候你们正主都还不认识呢,在这装什么装啊?”   不出意外,后面自然是两方粉丝混战成一片。毕竟网络上永远不会缺的就是精力旺盛并且愿意为了自己的正主和cp“奋战”的粉丝们.   “笑死了,这是倚老卖老吗?就算你们是活化石也没用啊,这个剧的cp有且只有轩辕恪和宋涧清,再yy你们双姝也没有感情线,别想了。就算一定要拉郎也麻烦去自己超话吧,少在这儿丢脸了。”   “官博发这张照片难道不是为了引流双姝粉?要不然你以为谁会给眼神?”   “官博引流,你们是真觉得你们脸有这么大?”   网络上纷纷扰扰再多,也和正在紧张拍戏的《长相愿》剧组没有任何关系。这部剧已经拍了三分之二,为了节约已经在燃烧的经费,剧组每一个人都在努力。   “好,各部门准备,1,2,3,Action!”   选秀之事有条不紊地展开,很快便到了最终一选。终选那日,崔太后、轩辕恪和宋涧清还有长孙无垢都去了。   “这些孩子各个都是好的,哀家都快挑花眼了。”麟德殿内,崔太后看着垂手而立的各个坤泽,含笑问宋涧清:“皇后觉得如何?”   宋涧清自然是得附和:“儿臣觉得也是,就看陛下觉得谁好了。”   轩辕恪的心事本来就不在选秀上,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殿内站着的八个待选的坤泽,摇了摇头。   进入终选的有八十五个坤泽,但轩辕恪留下的,却只有六个。若不是因为身边的崔太后,只怕还不会有六个。   这六个坤泽全都出自五姓七宗,其中博陵崔氏便占了两个,俱是些才貌双绝的。只怕崔太后和博陵崔氏都费了不少功夫,大概也有信心,让这两个坤泽进宫,一定能得了皇帝的宠爱去。   结果还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失望了。   这六个坤泽进宫之后,便封为了妃嫔,博陵崔氏的两个妃嫔位分更是高出其余四人。只是他们进宫之后,轩辕恪就像是忘了他们一样,每日依然是在嘉仪宫中,和皇后同食同寝,时不时还接了皇后去西内苑、东内苑游玩。浑然像是忘记了自己后宫之中还有妃嫔一样。   若是崔太后问起来,轩辕恪便笑道:“皇后贤德,已经为朕充实了后宫,只是在朕眼里,这些都是庸脂俗粉,不及皇后多矣。若是母后不满,不如再次为朕主持选秀如何?”   崔太后看着他,久久无言,而在轩辕恪离开养颐宫之后,向来心机城府伸不开可测的崔太后怒极,生生将手边的茶盏掷了出去。   《大启.昭帝本纪》记,“宣德二年,帝立宋氏为后,恩爱甚笃。后宫妃妾嫔御数人,皆无幸。”   得到消息的崔氏家主夫人战战兢兢地进宫请安,见了崔太后,便有些忧心地问道:“太后娘娘,可是妾身选的人资质寻常,入不了陛下的眼?”   养颐宫正殿里的内侍宫女都被打发了出去,殿门口有跟随了崔太后多年的心腹女官把守,是真正的密谈。   崔太后面上也有几分郁色,她摇了摇头,道:“哀家这个儿子,是真正被皇后迷了心窍去,便是送几个仙女进来,只怕也无济于事。”   说着她眼底闪过几分讥嘲:“哀家真是没想到,居然会生出这么个痴情种来。”   崔氏夫人劝慰道:“不过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罢了……妾身之前也曾见过皇后殿下,也是恍若天人。陛下会钟情皇后殿下,也是寻常事。”   萧太后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便是再好,只是出身宋氏,哀家便断断不能他这样魅惑了皇帝去!”   崔夫人打了一个寒颤,从心底生出一丝畏惧来。她是熟知崔太后性情的,知道崔太后手段狠厉,杀伐果断之处更是不逊于男子。   她低下头,尽可能地表现出谦卑婉顺来:“娘娘有什么吩咐,妾身自当照做。”   崔太后拿起手边的一封信:“你将哀家这封手书密信带回去,带给兄长,他看了,便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崔氏夫人起身接了,崔太后叮嘱道:“切记,这封手书除了你之外,不能再经第二人之手,兄长看完之后,也要告诉他立刻就烧了。”   崔夫人肃容道:“妾身知道厉害,还请娘娘放心。”   不知不觉,容翙在《长相愿》剧组已经待了十一个月。剧本内容基本已经拍摄完毕,现在他们两个主演正在飞机上,往x市赶去,为的就是拍一场剧本里的秋猎戏份。屈舒鹤拍这样的大场面,从来不怕下功夫,为了剧播出来时的效果,都是拍的实景,   头等舱里的人只有容翙和温珩臻两个,几个助理坐的都是商务舱。容翙昨晚没睡好,没过多久便昏昏欲睡,喊了空姐来吧座位调整成床,盖了一条厚薄适中的绒毯,便偏过头沉沉睡去了。   “醒了?”耳边传来温珩臻低沉醇厚的声音,容翙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温珩臻正在看杂志,见他醒了便把手中的杂志放下:“要不要喝点水?”   他知道容翙的习惯,睡醒之后习惯喝一杯温水。   容翙点了点头,温珩臻便喊来了空姐,让她倒温水来。 第七十章 “我的戏不能轻易用替身。”   “快到了,你一直睡着,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要不要吃一点?”温珩臻问道,见容翙点了点头,便让空姐上餐。   头等餐上的餐食自然是精美非常,头盘、汤、副菜、主菜、沙拉、甜点、热饮一一上过,容翙也只把那盘蔬菜沙拉吃了个七七八八,其他的都没怎么碰。   温珩臻见他吃这么少,正想说几句,头等舱的空姐拿着纸笔想让他们签名,这对容翙和温珩臻来说也是常事,接过纸笔刷刷刷签完。   空姐接过容翙的签名的时候,还特意说道:“容翙我特别喜欢你!知道你复出拍戏了,我真的特别高兴。”   容翙颔首向她致谢,面上的笑容十分真诚:“谢谢。”   飞机落地X市的机场的时候,为了避嫌,容翙和温珩臻是分开走的。自然有得知了消息的粉丝来接机,容翙这边还好,他向来不喜欢在这种场合遇到粉丝,喜欢了他多年的粉丝也都知道这点。温珩臻就不同了,硬是把机场vip通道走出了T台秀场的风格,来接机的粉丝堵得水泄不通。温珩臻比容翙先下飞机,可是还是比容翙晚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酒店。   到了酒店,行李都还没放下,温珩臻就接到了盛夏里的电话。   “盛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温珩臻接了电话。   盛夏里的声音依旧是明快爽朗,但是此时此刻却多了几分忧虑:“我听说你们在X市拍的这场戏有你们被困在火场中的戏份?屈导还说不用替身?”   温珩臻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小欧觉得这种戏份拍起来很危险,但是又知道自己不会听劝,所以这才去找盛夏里了。   “盛姐,你真不用担心这件事,”温珩臻有些无奈,“既然屈导敢让我们拍,自然就会保证我们的安全的,你放心就是了。”   另一边的盛夏里却没别他这三言两语说服:“我放心?我怎么放心。马戏这种不允许用替身就算了,这样危险的戏份居然还让主演亲自拍,真出了什么事,他屈舒鹤负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有,你已经进组这么久了,屈舒鹤又不放你出来,说进组演员就只能专心拍戏。这段时间的各种广告、杂志、综艺,你知道有多少合约等着你杀青之后来完成吗?要是在这节骨眼上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   温珩臻此时也没辙了,只好道:“盛姐你放心好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是的确没有办法,要知道屈舒鹤其他事情还好说,在拍戏这件事情上却说一不二,谁的话也不会听。   盛夏里也冷静了下来:“好了,你不用操心这件事了。正好我现在离x市也不远,我现在就过来一趟好了。”   温珩臻正想劝她不要过来,电话已经挂了。   他看着电话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而一旁听了全程的小欧已经机智地说道:“温哥,我现在去收拾行李去了。”   温珩臻对他们这些助理一向宽和,再说向盛夏里汇报他的情况也是小欧的工作,温珩臻倒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对小欧不满。   于是温珩臻便去了容翙的房间,和在S市一样,容翙依旧住在他的对面。他这边小柏也在收拾行李,而容翙一边喝黑咖啡,一边在看剧本。   温珩臻将盛夏里要来的事情说了,容翙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模样,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场戏拍起来的确有些危险,盛姐担心也是正常的。”容翙道,“不过,因为拍戏受伤也很正常,她是因为关心你所以过度紧张了。”   容翙的话说得很委婉,温珩臻自然听得出来,一旁的小柏听到了,便问道:“容哥你也因为拍戏受伤过?”   “那可太多了,”容翙道,“从马上摔下来过,吊威亚的时候不小心摔断过手,演消防员的时候救火器材使用不当,差点喷到自己眼睛里。不过最危险的还是有一次拍登山者相关的电影遇到雪崩,和拍摄队伍被冲散了,差点一个人在雪山上迷路了。等了好几天,才等到救援队伍。那时候我吃完了最后一包压缩饼干,已经饿了快一天了。差点觉得自己就要死了,还以为自己面前的救援队是饿出来的幻觉。”   这些事情,一直密切关注着容翙的温珩臻自然都知道,但是现在听到容翙这样若无其事到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提起,他还是心痛了。   当时知道容翙遇险的焦虑担心仿佛又从心底泛起,他忍不住伸手,紧紧将容翙揽在自己的怀里。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容翙仰起头对他笑了笑:“不过好在都过去了,当时连导演都说我福大命大,现在想想,也是没办法解释自己是靠什么支撑过去的。”   小柏听得很是唏嘘:“我听老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容哥你经历了这么多风波,以后一定有好事在后面等着你的。”   容翙听了他的话,面上却只有淡淡的笑意:“大概吧。”   第二天,两人依旧是起的很早,拍摄地点离住宿的酒店有一定距离,他们连早餐都是早餐都是在去的路途上吃的。   因为要拍摄打猎的戏份,剧组还特意找来了很多动物,不仅有狐狸兔子和鹿还有猎狗这些常规配置,甚至还有黑熊、狍子这些难得一见的动物,光是为了安排处理这些动物的吃喝拉撒,场务都是费尽了心思。   好在拍摄的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十分顺利。容翙和温珩臻在进组之前都是专门上过马术课的,完成骑在马背上奔跑的任务也都很轻松。   如今正是秋季,草原上天高云阔,坐在马上,视野比平时更加辽阔。极目远眺时,天空仿佛没有边际,让人连心境都开阔了几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温珩臻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盛夏里来了。   盛夏里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拒绝让温珩臻拍摄剧本里的危险的戏份,因此她直接去找了屈舒鹤。这时候剧组已经完成了通告单上白天需要拍摄的戏份,演员们都在休息。屈舒鹤自己则在和摄影师拍摄外景所需要的一些空境。   “要替身来拍珩臻今天晚上的戏份?”屈舒鹤听了盛夏里的来意,却像是听了什么极为荒谬的故事一样:“这是为什么?都要开拍了,你让我去哪里找和他身高容貌相似的替身?”   盛夏里对屈舒鹤还是很客气的:“是这样的屈导,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公司对珩臻是十分看重的,因为他现在受伤了,会对后面他一系列的工作开展产生影响,所以我们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屈舒鹤向来性格耿直,也不理会盛夏里说的这些弯弯绕绕:“可是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就没说过用替身,如果当时说作为主演还要用替身,那我是绝对不会定他的。”   盛夏里被屈舒鹤这么毫不留情的回绝,表情明显就有些不好看了,但还是强忍着继续道:“是这样的屈导,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如果到时候真出了意外,再来说这些都晚了……”   “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屈舒鹤反问道,“先不说拍摄现场我们场务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出意外的几率本来就很小。再说这场戏在全剧都很重要,为了找到合适的场地拍这场戏,我甚至推后了它的拍摄顺序。按照你说的说法,如果因为一点风险就让主演找替身,那演员的操守何在?再说,今天可以因为拍摄有风险不拍,明天就可以因为下雨下雪不拍,后天是不是可以因为太阳太晒就不拍。跳水太冷,不拍,跳楼太危险,不拍。甚至因为演员记台词太难了,就连台词也不记,让后期来配音就行?只要不想做,就一定可以找到理由。我知道这一行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也知道那些导演丝毫不在乎这些,无论拍出来什么垃圾都有人买单。但是在我这里,演员就是演员,是一份需要认真对待的工作。既然拿了这份工作该得的报酬,那就拿出收了报酬的敬业态度来对待!”   盛夏里虽然只是温珩臻的经纪人,但她也是盛氏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样用这种类似训斥的语气毫不留情地说过话,她气急反笑:“一直听说屈导铁面无私,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听屈导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屈导是拍什么大电影想去冲奥斯贝拉的最佳导演奖呢,一部电视剧而已,屈导不必太认真吧?”   屈舒鹤听了她的冷嘲热讽,继续道:“不错,我拍的是电视剧,我也知道国内现在看不起电视剧,觉得电视剧都是偶像拍出来给粉丝看的,质量根本不需要计较。但是谁说电视剧就一定低人一等?同样是影视作品,电视剧怎么就不值得用雕琢精品的态度去对待?鄙人不才,但是也懂得爱惜羽毛的道理。所以我的剧,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用替身!” 第七十一章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屈舒鹤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盛夏里的脸色变了又变,好几次想抢白,但又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屈舒鹤说完了,盛夏里正想回呛回去,温珩臻来了。   “盛姐,”他以来便拉住盛夏里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然后对屈舒鹤道:“屈导,不好意思,盛姐也是担心我,所以才会来找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屈舒鹤“哼”了一声,道:“既然她是你的经纪人,你们的意见总该统一一下吧?马上就杀青了忽然让我给主演找个替身,这不是消遣我吗?”   盛夏里又忍不住想上前理论,却被温珩臻拉住了。   “是,”温珩臻的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都是我们的错。”   虽然盛夏里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工作素养还是过关的。故而她到底还是忍耐住了,回到温珩臻他们现在住的酒店,这才气呼呼地把手提包扔到一边:“真是太过分了!屈舒鹤把你当成什么了?他以为你是那些没有名气只能任他指使的小演员?他这部戏多少投资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注资的?就算找个替身又怎么了?”   温珩臻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好声好气地劝她:“盛姐,他可是屈舒鹤啊,就算不看我的面子,这部电视剧也少不了投资商的。毕竟他的作品哪一部不是有口皆碑?我能上他的戏,已经是运气了,这些小事,就不用计较了吧?”   盛夏里一腔火气都冲着他撒了:“噢,我倒是忘了,这部戏可是你想方设法才能上的,就是为了那个对你根本没什么感情的Omega对吧?行行行,合着都是我在无理取闹,这一趟我就不该过来。”   “什么叫对我没有一点感情的omega,”温珩臻一脸认真,“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盛夏里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什么?你说的……是真的?”   温珩臻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得意,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欢愉:“对,虽然他开始心里并没有我,但是现在,我已经是他的男朋友了。”   一句相同的话反复强调了两遍,盛夏里一时间实在是无语。   “我的老天爷,”她捂着头呻吟,“你倒是得偿所愿了,只是我又要增添无数烦恼了。”   温珩臻在心里叹了口气,去给盛夏里倒了一杯水,又让从头到尾在角落装鹌鹑的小欧出去。   “盛姐,”温珩臻坐在盛夏里身边,表情十分郑重,“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进娱乐圈,是为了一个人。”   “我知道,”盛夏里表情空虚,“当时签约的时候,我听你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想这是什么纯爱童话。不过也每当回事,想着你以后进了娱乐圈,见了更多男男女女,就会把这点小心思给撇开。”   说到这里盛夏里的表情变得十分不甘:“没想到我把你都捧到了这个位置了,你心里眼里居然还能只有那个人。”   她本来还想说“我想不通,我实在是想不通”,不过后来盛夏里的脑海里闪过容翙的那张脸,如果是容翙的话……   那她不甘心也只能甘心了。   “盛姐,”温珩臻将水端给了盛夏里,“我很谢谢寰宇集团和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但是,其实我觉得我真的天赋有限。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在演屈导这部戏的时候演技才终于有了提升。虽然现在我在娱乐圈算是顶流,但是如果仅仅凭着我这张脸,我还能够走多远呢?就算粉丝再长情,可以对这个世界层出不穷的新面孔免疫,但是人都会老的,现代科技再怎么发达,却也不能真的像神话故事里一样让人容颜永驻。”   “停,”盛夏里举起手,打断了温珩臻的话,“你说这么多,是不是想要和容翙公开恋情?”   温珩臻很是坦诚:“我是想公开,但是容哥没有同意。”   盛夏里看着他的样子就头痛:“人家都没同意公开呢,你就在这里自断后路,真想让你粉丝看看你这么恋爱脑的样子!”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温珩臻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不管他怎么想,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   盛夏里勉强冷静下来,开始和温珩臻分析利弊:“你知不知道,如果现在你被爆出恋情,那么你立刻会流失大批粉丝,如果你主动公布恋情……”   她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温珩臻:“你的职业生涯,很可能就到头了。”   盛夏里原本以为她说出这话之后,温珩臻会犹豫或者担心,谁知道温珩臻却依然十分平静。   “我不介意。”   “为什么?”盛夏里不解。   她在寰宇这么多年,看多了曾经站在顶峰的人跌落谷底之后的惨状,在她看来,只要是尝到过站在最高峰滋味的人,都不可能放弃这种殊荣。   温珩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而却说起了别的。   “盛姐,你刚才说,屈导剧组里都是些没钱没势的小演员,所以只能任他欺压,但是我在他剧组里快一年了,我看到的,却不是这样。”   盛夏里面露不屑:“要不是没钱没势,怎么会被这样苛刻的导演欺压?”   温珩臻也没有和她争论:“只是他们并不觉得屈导苛刻,他们很快乐,对于他们而言,能在屈导的剧组里演戏,是一种荣耀。这种荣耀并不是意味着他们能挣多少钱或者他们能够出名,而是他们觉得,自己的演技得到了肯定。”   盛夏里嗤笑一声,没说话。   “我在这个剧组里,看到无论是主演、配角还是找来的群演,每个人都很辛苦。有一次拍夜戏,屈导一直不过,我们和一大群群演都一次又一次重新拍。拍完之后我都累得浑身快散架了,那些群演却很高兴的样子,我很好奇,让小欧去问他们。小欧回来告诉我说,原来群演这么高兴是因为,屈导虽然严厉,但是剧组伙食是整个影视城数一数二的,碰上这种情况,群演每个人不仅可以多领一天工资,还能多领一份盒饭,饭里有鸡腿猪排大虾红烧肉,什么好的什么来,无怪乎那些群演会这么高兴了。”   盛夏里一时也沉默了。   她出身富贵,这样普通人的生活,听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那次之后,我才发现,屈导从不会因为我是流量明星就对我高看一眼,甚至会因为我的演技的问题反复地教导我该怎么去诠释这个角色。同样,对于剧组里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也不吝啬表扬对方。”   温珩臻的眼眸黝黑,沉思时睫翼垂下来,有一种别样的魅力。   “在剧组里我时常在想,因为的外貌,我的人生获得了巨大的改变——但这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因为我抽中了‘外貌’这一张基因彩票。如果换做现在剧组里任何一个小演员,他也抽中了这张基因彩票的话,或许这个顶级流量,就不是我了。”   他看向盛夏里,很真诚地道谢:“当然,我知道,我能够在娱乐圈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也离不开你的团队和寰宇集团的运作。只是我在想——像我这样一个不能称得上敬业和合格的演员,已经因为运气和资本,享受到了普通人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资源——无数爱慕我为我疯狂的粉丝、巨额的财富、令人艳羡的社会地位,可是想一想,这些真的是我该得的吗?而那些一直在不断精湛自己演技的小演员,可能拍完这部戏,下一部戏在那里还不知道。”   长久的寂静。   “不愧是学霸,说的我都无言以对了。”良久,盛夏里才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温珩臻苦笑:“盛姐,你不要打趣我。”   “你的意思我明白,”盛夏里神色变得有些严肃,“但是你现在和寰宇还有合约,寰宇是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走的。”   “我知道,”温珩臻也是仔细考虑过的,“我会按照合约一丝不苟地完成我应该做的工作。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而已。”   盛夏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由得又打趣起温珩臻来:“那个容翙就那么好?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温珩臻有些无奈地笑了:“盛姐,其实你也应该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容哥,我可能根本不会进娱乐圈,现在可能还在哪个化学实验室做实验呢。”   晚上盛夏里离开,温珩臻去了容翙的房间。   他没有说想把和容翙的关系公开的事情,只是说了等和寰宇的合约到期,可能会离开寰宇。   容翙倒是没有太惊讶,现在娱乐圈里离开原来的东家自己做老板的明星也不少,“那你要自己开个工作室吗?”   温珩臻想了想:“可能吧,不过如果可以,我想加入你的团队好了。”   容翙一下就笑了出来:“那可不行,我们这座小庙,怎么可能容得下你这尊大佛?”   他并没有当真,只当温珩臻跟他开玩笑。   温珩臻在心里叹了口气,索性道:“那怎么不行?我就当你的助理,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拍戏我就给你料理生活起居。”   容翙得更开心了:“明天我就把这话告诉小柏,跟他说你要和他竞争上岗。” 第七十二章 有人要活活烧死他!   虽然有这么一段插曲,但是后面的戏份还是有条不紊地展开拍摄了。   屈舒鹤和场务一起,认真讨论如何才能将今晚的失火的戏份拍得逼真又能保证演员们的安全。消防部队已经在一边待命,容翙和温珩臻也已经做好防护措施,然而屈舒鹤依旧不放心,亲自在现场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每一个流程都没有问题,这才放心。   “你们自己一定要小心,”他反复地叮嘱容翙和温珩臻,“宁可到时候多拍几次,也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容翙和温珩臻对视一眼,容翙笑着对屈舒鹤道:“导演你放心吧,我们都知道的。”   屈舒鹤也不再多言,让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过来准备拍摄。   “预备,1,2,3,Action!”   此次游猎,轩辕恪可以说是兴尽而归,满载猎物。他吩咐身边的内侍道:“将朕猎到的熊皮给母后做一条熊皮褥子。将那几条狐狸皮给皇后做件大氅。”   内侍领命而去,这事有人领着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峨蕊进来,轩辕恪对峨蕊还是十分熟悉的,此时便让峨蕊免礼:“这个时候过来,可是皇后有什么事情?”   峨蕊恭敬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这几日本就是酴醾期将至的日子。因陛下要行猎,一直在吃药延缓酴醾期的到来。今日也许是在草原上吹了风,如今便觉得有些不舒服。故而今日晚间的宴饮,殿下便不来了。”   轩辕恪一听宋涧清身体不适便蹙了眉,本想亲自过去看看,但是晚间宴饮的时间又快到了,让众大臣等着也不好,便道:“让太医过去小心照看着,朕过会儿便去看皇后。”   峨蕊自然是应是。   这次轩辕恪出巡的皇家猎场,乃在行宫不远处。行宫北枕渭水,南接宫城,周回一百二十里。而宋涧清贵为皇后,所居之处,便是在汉时遗址上所建的未央宫。   峨蕊回到未央宫之时,宋涧清正在喝药。绿雪见她进来了,便悄悄道:“陛下听了怎么说?”   峨蕊也低声回道:“陛下说,等宴饮过后,便来看殿下。”   绿雪这才松了一口气:“殿下这几日一直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也没胃口,刚刚还说晚膳只用一碗莲子银耳粥就行了。这样顿顿喝粥,如何撑得过去?只盼着陛下早日来劝劝殿下才行,也就只有陛下,还能劝得住殿下了。”   想到轩辕恪对宋涧清的宠爱,两个大宫女不由得相视一笑。   “说来也怪,”峨蕊不由得感慨,“陛下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们殿下一个,后宫诸人,只怕陛下连谁是谁都未曾记清楚。只是我们殿下……为何从不对陛下假以辞色呢?”   “嘘!”绿雪到底警醒些,“你不要命了?这是我们做奴婢的能放在嘴边说的话吗?陛下和殿下再如何,也不是我们能够议论的。”   峨蕊平时也是机警过人的,要不然也不能当上嘉仪宫的大宫女了。她自知一时忘形,忙道:“好姐姐,是我错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殿下才是。”   这时宋涧清已经喝了药,口中正含着蜜饯,见峨蕊回来了,便漱了口,问峨蕊道:“可曾去回禀了陛下?”   峨蕊忙将轩辕恪的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地说给宋涧清听,宋涧清听说轩辕恪会来,面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只道:“这药吃了是助眠的,等会儿我说不定就睡熟了,还是让陛下不要过来了。”   峨蕊应是,又让人去回话。不过她们几个大宫女都知道,轩辕恪是一定会过来的。这位帝王当真是无时无刻不挂怀着自己皇后,甚至比平常人家的丈夫对妻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涧清喝了药,又喝了小半碗粥,便觉得有些困了。不过这抑制酴醾期的药喝了就是会让人犯困的,他也并没有在意,吩咐道:“寝殿不用留人侍候,让人在殿门口站着吧。我想好好睡一觉。”   殿内的人都是知道他素日习惯,此刻便齐齐应道:“是。”   轩辕恪这边,筵席已开,他坐在上首,旁边是崔太后,下首是朝中大臣。此时殿内莺歌燕舞,好不热闹。酒酣耳热之际,下首的大臣们也似乎都忘了君臣之分,频频向轩辕恪敬酒,并大赞今日轩辕恪在猎场上的英勇气概。   轩辕恪自己倒是心不在焉,不知怎么的,他今日总觉得心有不安,但到底为什么不安,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陛下,哀家敬你一杯,听说你今日在猎场打了不少猎物。哀家方才还听臣工们说,你在猎场上,颇有当日景宗的风采,哀家听了,当真是高兴。”   景宗乃是轩辕恪祖父,骁勇善战,比之轩辕恪懦弱无能的父亲,的确是强上许多倍。   轩辕恪也只得举杯道:“多谢母后,儿臣今日猎了只黑熊,已经吩咐让人制成熊皮褥子,长安冬日寒气甚重。有了这熊皮褥子,正好给母后御寒。”   崔太后眉眼间的笑意自然是更深:“好,你有这样的孝心,哀家自然是欣慰。”   这一幕落到大臣们眼中,自然又有人称赞轩辕恪恪守孝道,堪为天下表率。   未央宫,寝殿内。   宋涧清睡得很沉,像是已经没有任何意识一样。   他仿佛坠落于深不可见的谷底,周遭望去没有一丝光亮。可是慢慢的,他感到身边的温度在越来越上升,仿佛有火在炙烤他的身体一样。   宋涧清的意识被这炙烤的不适感逼着清醒过来,可是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由他做主,他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沉重地仿佛坠上了铅块。他想要出声呼喊,可是喉咙却又干又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嘴唇嗫嚅着,却只能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呻吟。   他这是怎么了?宋涧清模模糊糊地在想。   周围为什么这么热?   绿雪呢?峨蕊呢?她们去哪里了?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宋涧清的脑海,但他无法得到答案。身边的温度已经高到不正常了,但宋涧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是……失火了吗?宋涧清想。   不,不对,如果是失火,未央宫这么多下人,不会连一个人都未曾发现。更不会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营救他。   宋涧清虽然因为药力醒不过来,但是思维却渐渐清醒。   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有人要活活烧死他!   他的大脑里闪过这个念头,一切都变得明晰起来。自己喝的药虽然有助眠效果,但是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让他连张开眼睛,看一看周围的情势都做不到?   是谁?是谁这样大胆?又是谁,能做得这样周密?偷换他喝的药,将他身边的所有人都调开?   宋涧清已经能够闻到大火燃烧时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的气味,他努力地想让自己坐起来,可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现在都做不到。、   ……他是要死了吗?   另一边,轩辕恪心不在焉地擎着酒杯,正想着着人去问问宋涧清现在如何了。忽见到一个内侍气喘吁吁地走到殿内来,面色古怪地回禀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轩辕恪眼睛一扫他,那内侍便急急道:“未央宫失火了!”   “什么!”轩辕恪再也顾不得许多,蓦然起身,他面前的杯盏碗箸都打翻在地,“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失火?火势如何?可有人去救火?”   他问得又快又急,殿内的歌舞也停了,大臣们也都放下了酒杯,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回禀消息的内侍。   那内侍哭丧着脸道:“火势已经很猛了,据发现的人说,这火很可能是未央宫里面烧起来的,所以在外面戍守的侍卫都未曾发现。奇怪的是未央宫的人一个都没有来报火情,这火就这么诡异地烧起来了。若不是城墙上的侍卫发现未央宫上空的火光,此刻只怕还没人发现!”   轩辕恪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饶是他之前真刀真枪上过战场,此刻听到宋涧清深陷危急,却依然惶然无措如同一个最普通的人。   “让就近所有的侍卫都来救火!”他稳了稳心神,“若是发现谁救护不力,当场斩首!”   说完,他又道:“来人!随朕去未央宫!”   说完,他看也不看崔太后和殿中的大臣们,如一阵风一般走了出去。   未央宫前数百名侍卫正在挑水救火,可这对于已经熊熊燃烧一片的火势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轩辕恪看着这一片火海,如同身置于数九寒冬的冰天雪地中。   “陛下!”有侍卫满头大汗地前来回话,“这火实在是太大了,微臣们试着闯进去好几次都失败了,如今微臣正在让人四处搜寻毛毡,打算披着毛毡进去,或许可以……”   “皇后可曾在未央宫中?”轩辕恪打断他道。   那侍卫面露难色:“未央宫附近一个人都没有,皇后和宫女内侍们……只怕都困在里面。”   漫天火光中,那侍卫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看见他面前的轩辕恪面白如纸。若不是身边的内侍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轩辕恪只怕就要栽倒在地了。 第七十三章 “涧清!”   “陛下!”“陛下怎么了?”“快去请太医!”内侍和侍卫们七嘴八舌,让轩辕恪只觉得更头疼了。   “别吵了,”轩辕恪勉强说出这句话来,正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头上传来一阵剧痛。   涧清……涧清……他的涧清,还在这熊熊大火里!   一想到这,轩辕恪只觉得神魂剧裂,五内俱焚。   “恪儿!”从筵席上赶来这里的崔太后见轩辕恪这般模样,一时失神,喊了轩辕恪小名,“你没事吧?”   轩辕恪没有理她,反而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巴掌。   “恪儿!”“陛下!”“陛下不可!”   内侍们跪了一地:“还请陛下保重身体!”   崔太后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哀家知道你和皇后鹣鲽情深,但是事已至此,你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情啊!”   他们大概都以为轩辕恪被这件事情刺激太大,快要神志失常了。只有轩辕恪知道,他是在逼自己快些清醒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痛楚让轩辕恪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崔太后,面上的神色却没有太多变化。   他看向那个方才说要去寻毛毡的侍卫:“东西可曾找到了?”   那侍卫道:“回禀陛下,此物本就是宫中救火所用,微臣已经命人将此物从库中取出来了。”   轩辕恪说了一声“好”,又喝道“羽林军左右统领可在?”   两个披甲执锐的带刀侍卫出列,单膝跪在轩辕恪面前:“微臣听命!”   “羽林军的儿郎们听好了!”轩辕恪运足力气,“随朕进去救护皇后!今夜有宫者,官升三级,若是胆怯畏惧火情者,当场斩杀!”   上千人的羽林军顿时发出冲天的喊声:“是!”   “恪儿!”崔太后万万没想到轩辕恪竟然敢以身涉险,亲自去大火中救人,“火势如此凶猛,你如何去的!”   轩辕恪直视着她:“若是今夜皇后死于这场大火,朕这一生,都不会好过。”   崔太后更急:“时也命也,皇后若是真是死在这场大火里,那也是他的命。你贵为天子,身份何其贵重?如何能这样不管不顾,冲入火场中救人?”   轩辕恪一边让人给自己披上防火的毛毡,一边冷笑:“是吗?朕贵为天子,为何连自己的心爱之人都护不住?未央宫为何会无故失火?未央宫的宫女内侍为何连个来报信的都没有,生生让火烧到了这么大?太后娘娘,这些事朕现在没时间来计较。若是涧清平安无事还好。若是有事,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话中的狠厉之意让崔太后都心中一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轩辕恪身披毛毡,转身就走进了大火之中。   羽林军们分为两队,一队往未央宫里面走,一队不停往返火场内外,给向里走的那队送上被水打湿的、裁成方块大小的布,防止他们口鼻被烟熏导致无法呼吸。   轩辕恪身边围着数十个人,羽林军左统领就在他身侧:“陛下,这火实在是太大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微臣会将皇后娘娘救出来的!”   轩辕恪用打湿的布捂着口鼻:“现在不要说这些废话,多耽误一刻,皇后就多一份危险。”   这时有羽林军来回禀:“陛下,寝殿已经被大火包围了,似乎是有人在寝殿周围倒了燃油,所以才会烧得这么快。现在正让人运沙土过来灭火。”   轩辕恪心中一紧,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立刻道:“未央宫中种植了不少花木,别舍近求远了,就用这些栽培花木的土来灭火,要快!”   羽林军领命而去:“是!”   没多久又有人来报:“陛下!我们已近将和寝殿相通的一座暖阁里的火灭了!现在我们正有人往里面去了!”   轩辕恪大喜:“好!你们跟着朕,一起进去!”   “陛下!”羽林军左统领又劝道,“既然已经可以进入寝殿了,还是让微臣去吧,实在是太危险了!”   正说着,一根燃烧着的梁柱直接倒在了他们面前,四周都是“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的声音。本朝重新兴建这未央宫时,不知道用了多少生长了几百年的珍奇木材,如今都付之一炬了。   “啰嗦什么,”轩辕恪并不理他,对来报信的羽林军道,“带路!”   短短几步路的距离,一行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险才走进来。好在轩辕恪走进寝殿之后,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宋涧清。   虽然外面已经是一片火海,但未央宫里面却还未曾烧得太厉害,只是烟雾缭绕,呛人得厉害。   “涧清!”轩辕恪不管不顾冲了上去,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宋涧清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还是有些许意识的,只是这烟雾太浓,熏得他神智又变得不清醒起来。   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宋涧清想,再这样濒临死亡的时刻,宋涧清却发现,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却依然只有轩辕恪一人。   也好。   平日里自己永远在警惕着,警惕着让自己不对这个人动心,而现在……   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宋涧清终于能够承认,他的心……   始终只有轩辕恪一人。   “涧清!”   这声饱含着欣喜和焦急的呼唤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宋涧清以为是他临死前的幻觉。   可是紧接着紧紧拥抱着他的,无比熟悉的怀抱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涧清,”轩辕恪眼中含泪,语无伦次地说道:“太好了……我还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宋涧清虽然口不能言,但这一瞬间,他的眼中也变得湿润起来。   好像什么都变了……但又什么都没变,无论他是被下了药,关在宋皇后的寝殿,还是现在,在火势凶猛的未央宫。   于危难关头,不顾一切来救他的,都是轩辕恪。   “陛下,现在火势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得好。”旁边的羽林军左统领劝道。   轩辕恪也从终于找到宋涧清的激动中平复下来,他低声问宋涧清道:“还能走吗?”   宋涧清艰难地摇了摇头,轩辕恪见状也不再多问,直接打横抱起了他:“那我带你出去。”   一行人便按着原来的路线继续走出去,羽林军们前前后后将抱着宋涧清的轩辕恪围得严严实实。可是变故的发生,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轩辕恪正低声劝慰着宋涧清,说出去了便让人请太医,忽然,宋涧清的瞳孔猛地放大,他挣扎着发出声音,像是想要提醒轩辕恪,可惜却依然无济于事。   “陛下!”“小心!”“珩臻快躲开!”   在那根横梁砸下来的一瞬间,宋涧清——不,容翙,清清楚楚地看到,温珩臻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护在他的身体下,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抵挡住了那根下砸的横梁。   片场一下就混乱起来。   拍摄现场出了这种意外,是谁都想不到的,好在之前也有应急预案。在场的消防队员先是用最快速度灭了温珩臻身上的火,然后搬开了他身上那根横梁。那一下实在砸了很重,温珩臻现在只觉得自己整个背部都毫无知觉,而被砸到的肩膀却痛得像是被人用斧头从中间劈开了一样。   “怎么样?”容翙见他面上无法掩饰的痛楚,一时间也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珩臻,珩臻,你不要吓我。”   温珩臻本来想说几句话安慰他,结果一开口便疼得龇牙咧嘴。   “都别动他,等救护车来了再说。”屈舒鹤走过来,一脸凝重,刚对温珩臻的经纪人说完演员拍他的戏不会出事,立刻就出事了,这让他怎么跟人家经纪人交代?   很快救护车便来了,将温珩臻接走。今天这一场本来拍的是杀青戏,然而出了这么件事,剧组的人也没什么心情庆祝杀青了。容翙和林秋荻等人一起切了杀青蛋糕,和剧组人员合影之后,他便迫不及待乔装一番去了温珩臻所在的医院。   与此同时,“温珩臻拍杀青戏受伤”的词条也出现在了热搜上,并且越爬越上。   容翙到达医院的时候,温珩臻已经做完了检查,准备做手术。“怎么样?珩臻他没事吧?”容翙有些焦急地问小欧。   小欧看了一眼旁边的盛夏里,这才道:“温哥的肩膀有比较严重的骨裂,医生说要进行微创手术,现在正在做术前检查。医生还说,做完手术之后,至少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容翙一听,心中又是担心又是自责,见盛夏里走了过来,便道:“对不起盛姐,都是我不好。”   盛夏里此刻也是窝火的很,但是她也不会把这火冲着容翙发,此刻便勉强道:“没事,谁也不想发生这种意外。”   说着到底忍不住心中怒意,冷嘲热讽道:“要怪就怪你们导演,我说了让他用替身,他不用,还信誓旦旦说他的戏不会让演员出事。现在好了,珩臻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看他怎么和我解释?”   容翙默然,一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心里依然十分急切,想要见温珩臻一面。只有见到这个人, 容翙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才能放下来。 第七十四章 “你就当我是自私吧。”   手术室的灯光一直在闪烁,对于等在手术室外的这几人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手术室的灯光熄灭,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将温珩臻推出来,盛夏里和容翙都急急站了起来,走上前去。   “怎么样医生?珩臻他没事吧?”盛夏里的看着以为麻药的缘故还未苏醒的温珩臻,急切地问道。   “手术很成功,病人年纪轻,又是个生命力十分旺盛的Alpha,没什么大事的。”主治医生是个女性beta,看不出年纪,但神色非常沉稳,“不过手术后的一个月还是要十分注意,肩颈处不能大幅度动作,最好是能够卧床休息。”   盛夏里和容翙都松了一口气,谢过做手术的医生。温珩臻便被送进了这家医院的vip单人病房里。   病房里,几个人都守在温珩臻的身边,盛夏里看了一眼容翙,见他坐在病床旁边,眼神专注地看着温珩臻的睡颜。想了想还是说道:“时间不早了,小欧你先送容先生回去吧。”   小欧也劝道:“容哥,温哥一时半会儿说不定还不会醒,不如你先回去吧?”   容翙的神情却有些固执,他摇了摇头道:“没事,他是为了我才受这样重的伤,我就在这里守着他。不看见他醒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安心。”   盛夏里看着容翙此时此刻的真情流露,又想到温珩臻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这才明白,原来温珩臻和容翙之间,也并不是像她想象中温珩臻是单方面付出这么糟糕。   她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是这样,但温珩臻明显比容翙陷得要更深。   只盼着他们之间……能有个好结局吧。   或许是麻药的剂量并不大,温珩臻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第一个发现的是容翙。   “珩臻!”见温珩臻的眼睛缓缓睁开,容翙便激动地叫喊了出声,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担心吵到温珩臻,又压低声音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医生马上就来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温珩臻见状,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替容翙擦干面颊上的泪水。   “别……哭……”他对容翙说道。   医生来得很快,容翙趁着他们给温珩臻检查的时候躲到角落里,悄悄擦干泪痕。他并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刚刚在温珩臻面前掉的泪,大约是实在控制不住的担忧恐惧,才会如此。   等医生给温珩臻仔细检查完毕,确认他现在没有问题之后才离开。容翙坐在温珩臻身边,像是压根意识不到盛夏里他们 的存在一样:“你的肩膀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当时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根木头重重砸下来,我一想起来便心有余悸……”   温珩臻此时此刻正半躺在病床上,听着容翙对他絮絮叨叨,容翙极少这样情绪失控,至少在温珩臻面前,这是第一次。   “我没事,”温珩臻只觉得自己的心温软得如同春日里被暖阳晒得絮棉的云,只觉得想要把容翙抱在怀里亲一口就好。   “咳咳,”盛夏里咳嗽了几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醒了?现在可好。屈舒鹤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说不会出问题,拒绝找替身。你也和我说不会出问题,坚持自己演,现在好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让我怎么跟寰宇交代?”   容翙听了盛夏里这话,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温珩臻按住了。   “盛姐,这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温珩臻面色平静,手握住容翙的手。   “你不小心?”盛夏里冷笑道,“这么粗一根柱子掉下来,很明显就是他们剧组的失误。如果不是他们没做好安全工作,你怎么会受伤?”   温珩臻却反问道:“那盛姐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自然是要向他们剧组索要赔偿,”盛夏里一想到之前被屈舒鹤怼成那样就觉得憋屈,“不仅要赔偿你的医药费,还要赔偿你这段时间的误工费。”   温珩臻沉吟道:“赔偿是应该的,但是盛姐,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所以发声明的时候,语气还是尽量委婉一点吧。”   盛夏里大为不解:“为什么?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如果不是你运气好,只是被砸到了后背,如果砸到了头,那看看看他们剧组该怎么收场!”   温珩臻叹气道:“我不是没事吗?再说,我在剧组里拍了快一年的戏,其中的辛苦,是当真不足以对外人道。现在好不容易拍完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和剧组翻脸,那之后这部剧的怎么办?之后我还要给这部剧补录部分配音,还要配合剧组上各种综艺和杂志宣传,如果和屈导翻脸了,之后这些事务只怕都不能顺利地进行。那我这么努力进屈导的剧组拍这部戏岂不是白费功夫?”   他这一番话说下来,盛夏里的神色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她身为温珩臻的经纪人,这些关节她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之前和屈舒鹤怄气罢了。   “再说了,”温珩臻见盛夏里神色松动,便趁热打铁道,“我相信屈导现在也是十分内疚,整个剧组最不想出事的人就是他了。就算有些误会,解开了就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就算了了。”   盛夏里“哼”了一声,道:“既然你不想让我管,我就不管了,我才懒得给你操这些心。”   一旁的小欧带着几分谄媚的语气道:“瞧盛姐说的,您不替温哥操心,还有谁替他操心啊?”   这话说得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好了许多。   盛夏里看了一下表,见时间不早了,这么一天忙碌下来,她也实在是困倦:“好了,我先回去了,小欧你要好好照顾珩臻。”她转过头很客气地问容翙道:“容先生和我一起走吗?”   容翙摇了摇头:“不了,盛姐,让和小欧一起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就好了。”   盛夏里正想说“这怎么行”,温珩臻却道,“就听容哥的吧,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盛夏里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带着小欧来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容翙和温珩臻两人。   温珩臻看得出容翙有心事,刚才他和盛夏里说话时,容翙一直一言不发,沉默地坐在那里。此刻身边终于没有了旁人,温珩臻这才捧起容翙的脸,细细地打量他,满腔柔情都溢于言表。   “怎么了?”他柔声问道。   刚刚在旁人面前强压抑下的忧惧之情此刻终于不用再压抑下去,容翙看着肩膀处包扎着绷带的温珩臻,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如珍珠一般掉落。   “那时候我明明看到了……”容翙哽咽道,“你只要将我放下来躲到一边去,就不会被那根横梁砸中了,你怎么那么傻!”   温珩臻抚摸着容翙的脸颊,替他擦拭着不断掉下来的眼泪。   “那样,你就会被砸中了。”   “就算砸中了我又怎样!”容翙忽然爆发了,“你知不知道,我在手术室外只能看着手术灯一分一秒数着时间过的时候,在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盼着你醒来的时候,我宁可那个被砸中的人是我!”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发泄他心中的伤痛。   “好了好了,”温珩臻将它揽入怀里,“别生气。”   温珩臻抱着他,小心翼翼地给他顺毛:“你看,你也知道,作为看着对方受伤的那个人,会比较痛苦。你就当是我自私吧,不想当这个比较痛苦的人。”   容翙忍不住仰头看他,面颊上犹带着泪痕:“你这个人……你这个人……”   温珩臻忍不住笑了,吻了吻他长长的睫翼:“我这个人怎么了?”   怎么能这样好。   怎么能……这样毫无保留地爱着他。   在这一刻,容翙的身体和灵魂,都像是处于一个空灵无比的境界中,温珩臻对他的爱就如同洪流,裹挟着汹涌的浪潮,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他的心。   容翙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居然能有人这样爱他,就让能有人为他毫无怨言地复出到这个地步。   “你就当是我自私吧,不想当这个更加痛苦的人。”   说这句话的人,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爱着他的人。   而他在这爱里,居然只觉得惶恐……容翙并不知道,他该要如何去做,才能回报这爱意的万分之一。   虽然容翙自己也清楚,温珩臻在爱着他的时候,从未想过要任何回报。   从未。   容翙的脸埋在温珩臻的胸前,眼泪流淌地愈发迅疾,仿佛怎么止都止不住。   温珩臻一脸无奈地抚着他的背:“怎么忽然这么爱哭了?幸好小柏不在这里,否则他一定会觉得我欺负了你。”   容翙蜷缩在他怀里,此刻却还一边哭一边和他斗嘴:“你就会……欺负我了!”   “好好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第七十五章 “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温珩臻受伤的消息在互联网上发酵了一夜,而在场人员拍的温珩臻受伤的状态和上救护车的小视频则被疯转,“温珩臻在剧组受伤的词条”的热搜词条后面已经带上了“爆”字。   与此同时,自然有大批量的温珩臻为什么会受伤。   “怎么回事?都到了杀青这天了还让温温受伤,剧组是干什么吃的?”   “放出小视频的博主说温温是在拍摄救火的戏份的时候被房屋的横梁砸中了,这很明显是剧组防护不当。看温温上救护车的时候疼得脸都青了!心疼死了!”   “这种危险的戏份为什么不能用替身?非要演员自己上?”   “@长相愿官博,滚出来道歉!因为剧组失误导致演员受伤,现在还要装死吗?”   成千上万条评论都是在声讨剧组,要剧组出来向温珩臻道歉,舆论还在不断发酵,温珩臻的粉丝们没有得到安抚,也没有得到有效回应,情绪愈发急躁了起来。《长相愿》官博最新微博的评论也都被温珩臻的粉丝占领了,都是想让官博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一大早,屈舒鹤就带了鲜花和果篮来探望温珩臻。   “不好意思啊珩臻,”屈舒鹤的眼睛下面一片青黑,显然是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昨天我去检查了拍摄场地,的确是我们的疏忽,没有发现这根横梁的固定出现了问题,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对不起。”   盛夏里就站在旁边,听到屈舒鹤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说完屈舒鹤就站了起来,向温珩臻鞠了一躬:“我代表剧组,向你道歉。”   “别,”温珩臻躺在床上站不起来,还是旁边的容翙扶住了他。“屈导,真的不必这样,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温珩臻看着屈舒鹤,神态很是真诚。   屈舒鹤现在一心都在温珩臻的事情上,倒也没有多问容翙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平息粉丝们的议论,”温珩臻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对剧组,对我们这些演员,其实都不好。”   这话算是说到温珩臻心坎上去了:“我就是要来和你商量这件事,这样吧,我们用剧组的官博发一则道歉声明,之后你再发一条微博安抚粉丝,这样怎么样?”   温珩臻觉得也不错:“可以,那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还是越快解决越好。”   屈舒鹤立刻打电话给剧组的宣发部门让他们编辑微博,而温珩臻这边,他的微博却是自己编辑的。   没多久,两条相关微博就先后发了出来。   《长相愿》官博:“昨日,因为剧组场务和相关负责人员的疏忽,导致@温珩臻受伤。对此,剧组对@温珩臻和粉丝朋友们致以诚挚的歉意。相关工作人员已经开除,后续赔偿工作也在进行中,请大家放心!”   这条微博一放出来,却依旧没有能够让温珩臻的粉丝满意。   “拍这样危险的戏份,却连主演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为什么不用替身?”   “幸好温温命大,只是砸到了肩膀,如果砸到头怎么办?这么严重的事故,给温温造成的损失是那么的一点赔偿能够弥补的吗?”   “垃圾剧组,以后号召所有演员都抵制这个导演好了,要不然下一个受伤的还不知道是谁。”   众说纷纭间,温珩臻转发了这条微博,之后又发出了自己的微博。   相比《长相愿》剧组的严谨得一丝不苟的说辞,他的这条微博就随性很多了。   “因为我受的伤,让大家这样关心,占用了许多公共资源,十分抱歉。   在《长相愿》剧组的这十一个月,是我度过的最充实也最快乐的十一个月。我开始真正领略到‘演员’这个身份的魅力。在这段时间里,我是轩辕恪,我也是温珩臻。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一个不够合格的演员,我受到了屈导很多足以让我受用终身的指导。对于我来说,他不仅仅是这部剧的导演,更是用尽心思雕琢我,让我成为一个真正演员的大师。他从来没有因为我不够成熟的演技放弃过我,而是无数次不厌其烦地教导我到底该如何演好这个角色,哪怕是一个无关轻重的细节或者片段。可是一个真正好的角色,不就是用无数个细节和片段来成就的吗?   说回受伤这件事,我想无论是剧组哪一个人,都不愿意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理解大家因为关心我,所以会心情不畅,但我在此呼吁大家,希望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用不恰当的方式去发泄情绪。我现在已经完成手术,医生说只要好好养伤,就能尽快恢复,请大家放心。   另外,如果我的这次受伤能够引起大家对演员拍摄现状的关注,那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职业的特殊原因,演员经常要置身一些危险境地。我受伤能够引起这么大的关注,是因为我有这么多关心我的粉丝朋友。而那些会因此受伤的小演员、甚至是替身呢?如果他们受伤了,又有谁为他们发声,为他们维护权益呢?   一个大明星和一个小替身因为拍摄而受伤,作为人而言,这都是同样严重的一件事啊。”   他这条长微博一发,瞬时间评论就从零到了成千上万。   “前排!温温你还好吗呜呜呜呜呜呜……”   “温温手术完过了麻药劲会不会痛啊?”   “希望温温不要留下后遗症!”   “这么长一条微博一大半都是在给导演说话,温温你要不要这么温柔啊……”   “呜呜呜呜呜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温温这十一个月你辛苦了!”   “大家都理智一点吧,温温的意思很明显是不想让这件事再扩散下去。现在剧已经拍完了,我们就安安静静等剧播出好了。”   “楼上说得对,已经这样了,再闹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看到最后吗……‘一个大明星和一个小替身因为拍摄而受伤,作为人而言,都是同样严重的一件事’,我爱的这个人怎么这么好!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大明星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反而会因为自己受伤而想到生存艰难的小演员受伤会怎么办!”   而注意到这点的不只有温珩臻的粉丝们,还有其他网友。   “路人,但温珩臻这波真的让我对他有好感了,相比起那些手擦块破皮都要死要活的有些明星们,他这话真的是有对影视行业底层民群演们的人文关怀了。”   “原来觉得他就是个只有脸的流量,没想到还挺有自己想法的,这么长一篇微博也算言之有物。他这部戏什么时候播?到时候去看看。”   “开播还早吧,不过人家不是只有一张脸的花瓶啦,他本来就是重点院校的学霸,进娱乐圈之前已经保研了的。”   “该说不说,比起粉丝天天嚷嚷着哥哥姐姐们不要演危险戏份,有事让替身上。温珩臻这话真的让我很佩服,现在一些流量一有什么就让替身上,有时候除了他们那张脸,真不知道是看他们还是看替身。没错,你们哥哥姐姐金贵,稍微有点危险就不能演,那替身的命不是命吗?替身受伤了不要治疗吗?规范整个行业的安全守则才是最要紧的,要不然那些底层群演和替身就只能一直被剥削。”   “噗嗤,忽然想到,他话说得这么直白,那些最爱用替身的明星流量们得恨死他了吧。”   “好搞笑哦,现在都流行立这种人设了吗?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你觉得替身难当你自己去帮替身演戏啊。”   “笑死了,楼上是哪家最爱用替身的流量粉,当场破防啊这是。”   网上对温珩臻这条长微博的议论,无论是好还是坏,温珩臻都不关心。此刻他正赖着容翙,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撒娇。   “我的手受伤了,连洗澡都不方便,”他看着正给他收拾衣服的容翙,又露出像是大狗勾一样的神情来,“容哥,就让我住到你家去吧。”   再过两天他们就该启程回B市了,温珩臻正磨着容翙,想要住到他家去。   容翙看着他这副神情,就想亲他一口,但还是忍住了:“可是这样太容易被拍到了,我可不想被人说用炒cp给剧造势。”   “什么叫炒cp,”温珩臻不依不饶,“我们就是真cp啊。”   容翙哭笑不得:“好了,回去之后我经常去看你好不好?”   “我不,”温珩臻道,“不如你住到我家里来好不好?我家这边的安保是盛姐特意加强过的,狗仔什么的都进不来。”   容翙想起了芙芙,还是拒绝了:“可是我的猫怎么办?我都好久没看到它了。”   温珩臻的情绪一下就低落了下来:“好吧,那你就回去看你的猫好了,不用管我。哪怕我洗澡的时候在浴缸里手没法使劲起不来,那就让我在冷掉的一浴缸水里过夜好了。”   一个大男人,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容翙无奈,但看着温珩臻周身环绕着的低落气息,他还是心软了。   照顾温珩臻的这几天,他也知道了温珩臻一些怪癖,比如擦澡、去卫生间这样的事情一定要他照顾,连小欧都不行,更别说请来的护工了。容翙本来就应为温珩臻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这件事自责,自然是对他有求必应。   “好了好了,”他走过去,亲了一下温珩臻的额头,“你搬去我家,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温珩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真的吗?”   容翙觉得好笑:“我还能骗你吗?好了,别不高兴了,等会儿医生就要来查房了。” 第七十六章 “容哥你的确得换个更大的浴缸”   就这样,温珩臻出院以后,便直接从X市乘机飞回了B市,住进了容翙的别墅里。   元婧知道了温珩臻要住到容翙家的消息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负责容翙安全的安保公司又多说了几句,让他们多多注意容翙家附近的狗仔,别拍到什么不该拍的。   他们抵达B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回到容翙的别墅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保洁和家政已经提前知道消息来过,将别墅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容翙用惯的日用品也都已经采购好,冰箱里也已经满满都是容翙喜欢吃的食物。   而容翙打开别墅的密码锁,让温珩臻进去之后,将所有的行李都摆在客厅里,也顾不得去收拾,便走到一楼的猫房里,将他养的那只挪威森林猫给放了出来。   “芙芙,芙芙,看是谁回来了?”   随着他的呼唤声,猫房里一只浑身银白,布满鱼骨斑花纹的大猫缓缓走了出来,它的毛油光水滑,每一簇毛尖上都闪耀着银色的光辉,一看就是被精心养育着的。   容翙见到它,一时之间只觉得长途飞行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他蹲下神,伸手去摸芙芙的头。   “芙芙,还认得我是谁吗?”   谁知芙芙却有些迟疑地抬起头看他,用鼻子嗅着他手上的气味,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了一样。   一旁的温珩臻觉得有趣:“它怎么这个样子?感觉完全不是你养的猫一样。”   容翙从猫房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包鹿肉冻干,一边拆开一边笑着叹气:“猫是根据气味来认主人的,我这次出去太久了,可能它忘记我了吧。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挪森是很聪明的,不会不认识我。”   这时芙芙在安静地吃着容翙喂给它的冻干,而温珩臻想要伸手摸一摸它,这下就显出挪森的凶劲儿了,温珩臻还没碰到它,芙芙就抬头冲他哈气,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挠了温珩臻的手几下。   “诶呦!”温珩臻吃痛,手上顿时被挠出几道血痕来。容翙一惊,将手中的冻干袋子放下,“珩臻!没事吧?”   温珩臻见他这么紧张,反而笑了:“没事,一只猫而已,能把我怎么样?”说完又看向一脸警惕的芙芙,笑道:“没想到看着这么可爱,却这么凶。”   容翙拿出医药箱,小心地给温珩臻擦拭碘伏:“幸好上个月小陈带芙芙去打疫苗,狂犬疫苗也接种了,你就不用去打狂犬了。”   温珩臻看着容翙低着头,长长的睫翼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神情很是专注,好像这一刻,没有什么事情会比给温珩臻上药更重要。   “好了,”擦完药,容翙亲了一下温珩臻的手,“想吃点的什么?我去给你做,不过事先说好,我厨艺真的很一般,只能煮点简单的东西填饱肚子。”   温珩臻佯装不满:“你的猫把我抓伤了,你就亲一下了事啊?”   容翙横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啊?”说完便不理他,直接去了开放式的西厨。   “家政阿姨买了新鲜的虾,就做个海鲜意面还不好?”   温珩臻一副乖乖等投喂的模样:“好,只要是容哥煮的,我都喜欢。”   容翙自然是被他这句话给取悦了,便系好围裙,开始做饭。   没多久海鲜意面便做好了,里面不仅有虾,还有鱿鱼和章鱼足,放了一点西红柿丁,清爽可口。   味道太香,连芙芙都被吸引过来了。容翙见它一副馋得不行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便喂了它几只大虾。   两个人也都饿了,风卷残云般吃完意面,容翙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对温珩臻道:“好了,你的行李就明天再收拾吧,我去给你准备新的浴衣和洗漱用品,早点洗完澡去睡觉吧。”   温珩臻又开始撒娇:“我一个人洗澡不方便,容哥,你帮我洗吧?”   容翙有些犹豫。   温珩臻见状,神色便黯淡下来:“我都伤成这样了,容哥你忍心让我一个人洗澡吗?何况我受伤的是右边的肩膀,要做什么都不方便……”   那倒是,刚才温珩臻连吃饭都用的是左手。   想到这里,容翙便不再犹豫:“好了,我先去帮你放水,你跟我到主卧来吧。”   浴室里,容翙先是认真地帮温珩臻冲洗了头发,小心翼翼避开了他的伤口,这才开始帮他洗澡。   温珩臻就躺在浴缸里,将近一米九的个头,让容翙主卧原本十分宽敞的浴缸都显得有些拥挤起来。   “容哥你家的浴缸真的有点小,”他随意伸直了两条笔直健壮的长腿,“不如下次换个双人浴缸吧?”   容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把我也换了好不好?”   温珩臻讪笑了几声,不说话了。   浴室里水汽氤氲,两个人呼吸间都是热气。慢慢的,一种有别于水汽的热度在两人之间蔓延。   容翙拿着浴球帮温珩臻擦洗身体,从他宽而挺拔的肩背,到精.壮的胸.肌,毫无赘肉腹肌分明的小.腹,如同教科书标准一样的倒.三.角……容翙的手所触之处,都如同被丝绸裹着的精炼钢铁一样, 无一不显出拥有这具肌体的男人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而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是一个Alpha,是一个对容翙进行过完全标.记的Alpha……   浴室里鲜血和硝烟的气味越来越浓厚,可惜容翙感受不到,他同样感受不到的,还有他的Alpha如同丰收的秋时里,糜烂的果实所酿成的美酒的味道。   “容哥,”坐在浴缸里的温珩臻的眼神深沉,声音暗哑,“来,坐到我这里来。”   这一切发生得这样这样突然,让容翙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或许只是他潜意识里抗拒让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到后来,他自己全身赤.裸,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还听到温珩臻一边粗.喘.着,一边在他耳边调笑道:“容哥,我就说了,你家要就换个双.人浴缸吧?”   被这么折腾一晚,容翙自然睡得很沉,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他睡眼朦胧之间,便嗅到了玫瑰甜润的香气,果然一睁开眼睛,便见到床头柜上有一簇养在素蓝磨砂花瓶里,正盛开的玫瑰。   他转过头,发现芙芙正坐在他的床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地看着他。   容翙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他试着伸手去摸芙芙的头,而芙芙却也不躲,还来嗅他手上的味道:“芙芙,你是不是认出我了呀?”   芙芙也不说话,只用头蹭了蹭他的手。   容翙起身,换了衣服下楼,见一楼没人,又去了三楼,才看到在健身房里的温珩臻。   “医生不是说让你这段时间不要进行剧烈运动吗?”容翙蹙眉道。   温珩臻从跑步机上下来:“没事,我开的是最慢的那档,慢跑了半小时而已。”   容翙虽然担心他,但此时此刻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好了,你去简单冲个澡,下来吃早饭吧。”   家政阿姨早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餐,容翙不喜欢家里有生人,家政阿姨都是在他醒之前来,做好就离开。   早餐也是按照他的口味来做的,牛奶粥、杂粮豆浆、新鲜炸的油条、蟹壳黄、萝卜丝糕、还有一碟显然是刚刚烙出来,金黄酥脆的牛肉酥饼。旁边还有各种精致小菜,都是两三口的量,用一个小小的瓷碟盛着。   温珩臻一下来看见便吃惊地道:“这么多?”   其实这顿早餐的量并不大,只是对于他们这些需要上镜所以必须每时每刻都用量尺量出身体各部位尺寸的人来说,这顿早餐碳水含量实在是超标了。   容翙却是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萝卜糕:“快吃吧,这是我家阿姨最拿手的萝卜糕,我想这个味儿好久了。在剧组得防止自己长胖变肿不敢吃,现在总算能吃个痛快了。”   温珩臻也被他这难得一见的孩子气的一面给逗笑了,坐下来夹了一个容翙说的萝卜糕。果然入口绵长,没有萝卜的涩味,反而有新鲜的萝卜的清香,的确好吃。   吃完饭,也没什么事情做,两个人反而都有些不习惯。在剧组的时候早睡晚起,争分夺秒记台词对台词,现在一闲下来,反而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照进来,和煦温暖,没有半分肃杀之气。容翙便从书房里随意抽了本书出来,坐在阳光房的沙发上,一页一页慢慢看。   “容哥在看什么书?”温珩臻也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拿着他的书看了一眼,“《论表演体系的划分和由来》?这书名听着感觉就想睡觉。”   “那你便睡呗,”容翙也没跟他计较,温珩臻便躺在沙发上,头枕着容翙的腿,当真睡下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温珩臻叹息着,看着容翙,又重复道。“要是能和容哥一直这样就好了。”   容翙摸了摸他的脸。 第七十七章 只要是你就好。   温珩臻的脸属于皮相和骨相都极为优越的类型,是真正上天偏爱的宠儿。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颔骨,线条流畅犹如刀削斧砍。容翙的手抚摸着这张脸,忽然又想到这个人昨夜将自己抵在怀里,高挺的鼻子蹭着自己的脸,一边用低沉醇厚的声音调笑,一边亲吻自己的情景……面颊便瞬时热了起来。他掩饰一般咳嗽了几声,问道:“现在是怎样?”   温珩臻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捉住容翙的手,遮在双眼面前抵挡刺射过来的阳光。   “就像现在这样,容哥的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好像我就得到了全部的你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很诚挚,像是圣诞夜里对着圣诞树虔诚许愿的小孩子一样。   容翙任他捉着自己的手,反问道:“那你呢?你愿意你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吗?你愿意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放弃你所有的粉丝,放弃作为顶级流量的光环,放弃现在拥有的常人几辈子也难以企及的巨额财富吗?”   温珩臻笑了一声,声音很是轻松:“为什么不呢?容哥,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最开始你也不会这么防备我对不对?就像当时你你宁可选择一个普通Alpha对你进行一个完全标记,也不愿意选择我。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可能早就像公众公布了我们的消息,因为你不在乎粉丝对你有恋人是什么看法。而你又很重感情,为了让你的恋人有足够的安全感,你一定会这么做。”   容翙倒是有些吃惊,像是疑惑温珩臻为什么会这样了解他一样。温珩臻笑了笑,把他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了又吻。   “因为你就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啊……”温珩臻叹息道,想起当时他因为明蕴玑的出现而不安的时候,容翙干脆利落地将他们的关系告诉了明蕴玑,或许有容翙和明蕴玑相识多年觉得对方值得信任的缘故在里面,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他明蕴玑。   “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我或许就可以告诉父母,我终于和我这一生的挚爱在一起了,他是我仰望多年的白月光。我很爱他,你们也肯定会喜欢他的。”温珩臻自顾自地说着这一段像是求婚一样的话,眼底深处都是欢愉和幸福。   可是容翙听到他的话,却是心头一震   一生的挚爱吗?容翙一时间心乱如麻,他的确很喜欢温珩臻,在无数次感受到他对自己蓬勃且毫不掩饰的爱意的时候,也会沉浸其中,可是,他们这段关系能够维持多久,容翙实在不能肯定。   他想起当时自己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生育的时候,和元婧说过的话:“也好,不用结婚生子,就能够吧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演绎事业上。”   当时元婧的表情是真的难看,但是当时他的心情是真的无所谓,毕竟他从来不觉得沉湎于情爱是一件多重要的事情,也不觉得会出现一个人让自己想要和他组成一个家庭。   可是上天就是这么喜欢和人开玩笑。   或许温珩臻不会介意他们能不能有孩子,可是温珩臻的父母呢?   一想到这里,容翙的心就像是高高悬起,他害怕去面对这些,可又不得不去面对这些。   或许是他迟迟没有说话,温珩臻不禁问道:“容哥?在想什么?”   容翙收敛自己的心绪,回答道:“没什么。”、   想这么多做什么呢?或许他们的关系,根本走不到这么远。   “不过,虽然成为普通人有这么多的好处,但是唯一没有的好处,还是让我不愿意成为普通人?”   “什么好处?”容翙问道。   温珩臻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如果我是普通人,而不是大明星,我就永远没有办法走到你身边来,也永远没有办法平等地和你站在一起。”   他像是陷入了什么遥远的回忆一样:“如果那一年,我没有因缘巧合因为一段视频在网上爆火而被星探看到,没有签约寰宇,没有成为今天的我。或许我唯一能够努力的方向,就像是小柏一样,挤破头成为你的助理,可是那样的话,你还会爱上我吗?”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自己深爱的那个人面前卑微呢?容翙有些失笑,他看着温珩臻患得患失的表情,心头一片温软。   “不会的,只要是你,无论你是怎么样的身份地位,我都会爱上你。”   他低下头,去吻温珩臻的眼睛。   只要是你就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容翙可以说过得相当轻松。   因为要照顾温珩臻,容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很多朋友邀约也没有出去。两个人在家,家务都由家政阿姨做,除了看一些容翙喜欢的电影,就是逗逗猫。一起健身,一起阅读,一起打游戏。   容翙成年之后,就从来没有和另一个人这样朝夕以对,长时间形影不离的相处过。他性子很独,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能真正放松下来。原本也担心和温珩臻的相处会让他不适应,可是真正相处下来,才发现他的担心的确有点多余。   或许真的因为是信息素和基因高度匹配者的原因,他从来没有像在温珩臻面前这样轻松过,就好像一滴水融入海洋,是真正性灵的契合。   想到这点的时候,容翙正穿着睡衣,和温珩臻一起躺在厚密软绒的地毯上,他靠在温珩臻怀里,正在看一本书。   温珩臻刚刚给他吹完了头发,正在用手一下一下给他理顺。   “好香,”他在容翙脖颈处轻嗅着,“都是用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容哥身上就这样香呢?”   容翙感觉到自己身后抵着他大腿的东西变得坚硬,就知道这书让他接下来是不用再看下去了。   “你怎么……”接下来的话容翙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这段时间他们过得实在是有些……荒唐。   容翙的身体也迅速被他的Aalpha的信息素带得发热动.情,迅速亢奋起来。这是基因的力量,无比诚实。   温珩臻咬着容翙的耳垂的轻笑:“看什么书啊,容哥,我不比书好看吗?”   之后的一切,自然是不必多说。   被温珩臻推到在地毯上的时候,容翙模模糊糊在想……这是第几次了?自己怎么能越来越这么纵容他呢?这段时间,在健身器材上,在浴缸里,在夜晚无人的阳光房,在半开放的西厨……自己以前二十几年的人生,哪里这样荒唐过……   不过在之后,容翙也分不出心神去想这些了。   没过多久,容翙的发.清期就到了。   这一次他们不在剧组,不像之前都是完成任务一样,需要尽快结束发情期好继续拍.摄。这一次他们有足够充足的时间慢慢享受。而容翙在这一次发.情期才真正明白,温珩臻在床上真实的实力,也真正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伴侣,才明白什么才叫做“餍足”……   在容翙的细心照顾下,温珩臻肩膀上的伤好得很快。之后他们便接到了屈舒鹤的通知,让他们去配音棚中补录一些配音。   这部剧是现场收声,但有些效果不好的地方,屈舒鹤都要求演员来补录。   他们两个人补录的时间恰好是同一天,但是为了不被狗仔拍到,两人还是错开时间出发,甚至连路线走的不是同一条。   到了配音棚,屈舒鹤和配音导演都已经到了,而同样等在那里的人,还有明蕴玑。   “蕴玑!”容翙看到明蕴玑的时候还有几分惊喜,“你也是今天补录配音吗?”   明蕴玑看着容翙的神情很是温柔:“是,屈导说我要补录的内容不多,但是比较重要,所以让我先过来录完。”   他看了一眼容翙身后的温珩臻,神情微妙:“待会儿一起吃饭吧,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容翙面露难色:“吃饭是没问题,只是……”   明蕴玑自然会意:“没关系,我定三个人的位置好了。”   容翙这才释然,明蕴玑半是含酸半是真的说道:“真的是见色忘友,这才多久,你就去哪里都得带着他了?”   “什么见色忘友,”没等容翙回答,屈舒鹤走了过来,“你们谁谈恋爱了?”   两人自然是笑着打岔过去,屈舒鹤自然也不会追根问底,“容翙你先进去吧,王导在配音室给你调试设备。”   容翙应了一声,便先进去了。   等配音完之后,容翙根据明蕴玑发给他的定位,和温珩臻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隐在高楼大厦间的私房菜,环境清幽,颇有几分苏州园林的雅韵。   两人进了包间,明蕴玑已经先到了。   “坐吧,喝茶,这是那几株大红袍的母株上的茶叶,这儿的老板娘是容翙的粉丝,要不是容翙,我们还喝不到这茶呢。”   容翙和温珩臻坐下,喝了明蕴玑说的茶,容翙便赞道:“果然是好茶,难得喝到这么好的大红袍了。”   明蕴玑便笑了:“这茶也不是白喝的。刚才老板娘还在问,等你来了,能不能和你合影拍照。” 第七十八章 “你很得意吗?”   容翙笑着道:“这有什么难的?”他想了想又问道,“不会是这个老板娘拜托了你,让你带我来这里吃饭,顺带给她签名吧?”   明蕴玑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我的确认识老板娘,但是如果不是这里的菜的确好吃,我也不会请你在这里吃饭的。这一点,你还信不过我吗?”   容翙故意道:“的确信不过你。”   “正是吃螃蟹的时候,只是北方的螃蟹吃起来还是不如南边的。今天的吃的螃蟹是当天从N市空运过来的新鲜螃蟹,它家的厨子做得一手江南风味菜,特别是蟹黄拆鱼头,你若不吃,才当真会后悔。”   温珩臻坐在一旁,听他们有一句每一句的斗嘴,心情却很安宁。   没多久这家私房菜的老板娘就过来了,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旗袍,更衬得她娇小玲珑,婉约有致,是个看起来非常柔弱的Omega。   一见到容翙,老板娘整个人就像是在发光一般,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你……你就是容翙吗?我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森林之心》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你每一部剧我都有看过!每一部电影我都买票送给家人朋友去看,可惜你代言不多,平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支持你才好!”   她眼里只有容翙,旁边的明蕴玑和温珩臻似乎都并不怎么在意一样。   容翙倒是见过太多粉丝见到他时激动不能自已的场面,所以也没有觉得奇怪,笑着点点头,还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她。   “没关系,喜欢我的作品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被拥抱过后,老板娘显然是更开心了,似乎也是才意识到容翙私底下是这样平易近人的人:“你能和我去外面拍几张照片吗?我要让我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我的男神来我开的私房菜馆吃饭了!”   她这么说了,加上又是明蕴玑的朋友,容翙便应了。   等他们出去之后,包间里便只剩下明蕴玑和温珩臻两个人。   他们之间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但温珩臻还是先出言打破了这片寂静。   “这个老板娘看起来还真是很喜欢容翙的。”温珩臻自顾自说道。   他以为明蕴玑不会搭理他,谁知明蕴玑却说道:“谁能不喜欢容翙呢?”   这句话本来是极为平常的,但是因为他们情敌的关系,落在温珩臻耳中,自然是意味深长。   这一次,温珩臻也没有逃避这个话题:“所以,你也喜欢他吗?并且,不是朋友间的那种喜欢。”   明蕴玑的眼神像是剑一样扫过来,温珩臻的神情却依旧平和。   许久,明蕴玑眼底的敌意才减弱了些:“你很得意吗?”   温珩臻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得意?”   明蕴玑“噗嗤”一声,话里不屑的意味很明显:“别装了,你能不得意吗?容翙选择了你,而不是和他相交相识了这么久的我。”   “可是,你连你真正的心意都不敢向他表明,你怎么能够说容翙没有选择你呢?”温珩臻的话虽然简短,却一针见血,直至要害。   他在和上次明蕴玑见面之后想了很久,明蕴玑和容翙之间,至今都是明蕴玑一个人的单恋,最根本的原因,不过是因为明蕴玑连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勇气都没有。   “为的是什么呢?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Omega吗?你在容哥身边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更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乎这个。”   明蕴玑的神色一下就变得无比颓丧,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对,我是没有勇气和容翙告白。不过我今天特意约这顿饭,就是为了告诉你:如果你对他不好,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从你身边抢回来!”   温珩臻却并没有怎么吃惊。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明蕴玑一直只敢守在“朋友”这条安全防线之后的原因不重要,他之后会不会向容翙表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温珩臻现在已经能清楚,容翙只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   这就够了。   温珩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笃定的笑意:“你不会有机会的。”   吃完这顿深秋的全蟹宴,几人便各自回家了。容翙担心温珩臻的肩伤,又担心他们几个人一起出现被狗仔拍到做文章,一切的休闲娱乐活动便都免了。   在回程的车上,温珩臻状似无意地聊起了明蕴玑:“你们的关系一直这么好吗?怎么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是生人勿近的个性,友情怎么会这么牢固?”   容翙先是瞪了他一眼,之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这是说我呢?还是说他呢?”   或许是两人的感情又进了一步,容翙现在对他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这事情你不知道,蕴玑也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提起过。他的家庭其实很好,父亲原来是上市集团的总裁,后来因为政策和投资失误,欠下巨额债务,只能破产清算。后来他父母亲又在空难里丧生,他最开始进娱乐圈,是为了给奶奶凑医药费。我刚认识的时候,也觉得他性格冷漠,后来慢慢熟悉了,又知道了他家的事情,所以十分同情他。那时候拍完戏,我经常带他去我家吃饭,我父母也十分关照他。这些事情他也一直默默记在心里,这些年来我们两个人在娱乐圈认识的人越多,就越觉得这份识于微时的情分有多么的可贵。这个圈子里每个人脸上有起码有四五张不同的面具,要在这里面找真心相对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容翙说得很是感慨,而温珩臻却若有所思。   是不是因为容翙是早年间极为难得的对明蕴玑伸出援手的人,所以明蕴玑才将这份情谊藏于心,发酵到变质呢?   容翙说完之后,见温珩臻没有回应,不禁有些好奇:“你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温珩臻这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只要自己在容翙身边,这些问题又有什么重要呢?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长相愿》剧组的幕后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配音、剪辑、招商、审核……终于,在《长相愿》第一版正式预告发布之后,容翙他们也要开始进行开播前的宣发工作了。   “接下这个综艺之前,我仔细想了想了,”元婧在打给容翙的电话中说道,“你已经有三年没有在大众面前露过面了。这次剧组主演一起去宣传,也是个好机会。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拍综艺,但是这部剧你付出这么多,一百步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也不差这一步了。”   容翙一边摸着懒洋洋趴在他腿上睡觉的芙芙的毛,一边应道:“我知道,元姐,我不会怪你的。”   他知道元婧在担心什么,但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的。   以前的容翙,或许有资本有傲气推脱掉所有他不想拍的综艺,说他只想专心拍戏,因为他是国内做年轻的影帝,可是现在的他,还有这个资本吗?   容翙不由得苦笑。   现在的他,为了能够复出拍戏,接一档宣传综艺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似乎是察觉到他周身的低落气息,在一旁翻着杂志的温珩臻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怎么了?”   容翙并没有多说,收敛了心绪道:“没什么,元姐刚才打电话问我,说我什么时候出发去c市。”   温珩臻想了想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小欧已经给我们两个订了机票,但是是错开的航班。”   “挺好的。”容翙简洁地回复道,“这样也比较低调。”   容翙比温珩臻提前一天出发去C市,他下了飞机之后,和往常一样在vip通道口出来。平常这段路总是冷冷清清,这一次他刚出来,就发现有很多粉丝挤在vip通道外,似乎已经等了他很久了。   容翙穿着黑色大衣,戴着墨镜口罩,可他刚刚露脸,就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他。“容翙!容翙!我们爱你!”“容翙!期待你的新戏!”“三年了容翙我们终于等到你了!”这样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粉丝们一边大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灯牌荧光棒。这样大的阵仗,让一旁的路人也都不禁看了过来。   容翙被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护得严严实实,他一边回应热情的粉丝们,一边在保镖的保护下艰难地往前走。   不得不说,虽然容翙不喜欢粉丝们他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的风气,他骨子里是有些老派的,觉得演员和观众应该保持距离。但是在此刻,在这次他为三年复出拍的戏做宣传的时候,有这么多粉丝来接机,表示他们一直没有忘了他,容翙的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这些粉丝里没有一个带了长枪大炮的,显然都是追随了容翙很久的粉,知道容翙不喜欢在演戏之外其他地方被人拍。   所以在上车之前,容翙对着这些粉丝们挥了挥手,又鞠躬道:“谢谢大家,大家都回去吧,请期待我的下一部剧,《长相愿》。” 第七十九章 持续到地老天荒的告白。   容翙到达C市之后的一天,温珩臻也到了。两人和《长相愿》剧组其他几个演员一起,参加了这档综艺的提前彩排。   各类综艺就算名字不同,其实内容也都是换汤不换药。大多是各种互动搞笑游戏,以及来参与的嘉宾表演节目之类。而温珩臻和容翙被安排了一个cp对唱的节目。虽然说是对唱,但因为容翙实在是不擅长唱歌,大部分都是温珩臻唱,而容翙的任务就是坐在舞台上搭好的阶梯上,静静地听他唱。   前一天彩排完成,第二天便开始了正式录制。   尽管已经彩排过,但是容翙对于录制综艺经验有限,大部分时候都显得有些局促,好在综艺主持人十分善于活跃气氛,总是能不经意地将容翙带入他们的话题里。而温珩臻明显比容翙更熟悉这种情境,不仅落落大方,还能接住主持人的各种梗,并且照顾容翙不让他显得太落寞。   到了玩游戏的环节,嘉宾们两两分为一组,玩的是最经典的“你画我猜”的游戏,容翙和温珩臻自然是分到了一组,容翙负责画,温珩臻负责猜。只是很可惜,他们在这个游戏的默契程度实在太低。无论容翙怎么努力,温珩臻十次有九次都会猜错,并且错得十分离谱。在舞台上面的主持人和其他嘉宾都笑得前仰后合,观众席上的观众们的笑声更是连录制棚的棚顶都快掀翻了。容翙自己也笑得止不住,只能用手掩住笑脸让自己看上去不是太失态。   等这个游戏结束之后,容翙自己也放松了很多,接下来的节目就是他们的对唱。他们在后面候场,喝了几口水,又抓紧时间补了一下妆。   等舞台灯光都布置完毕,容翙和温珩臻便从升降机上一起缓缓来到了舞台。   温珩臻坐在升降台的椅子上,舞台上灯光全都关闭,只有一束柔柔的白光,打在温珩臻身上。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记得笑着离开的神态。”音乐的前奏起,温珩臻开口唱的头一句,观众席上登时就是一静。   温珩臻坐的位置正好对着容翙,而他一边举着话筒,一边看向容翙,好像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容翙一个人。   “……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   深情如斯的歌词让温珩臻以低沉醇厚的声音一句句唱来,一时间,连容翙都沉浸其中。   他从来不知道,温珩臻唱歌会这样好听。   他就坐在温珩臻对面,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只有他是唯一的光源,其余地方只有黑暗。而在这首歌的时间里,容翙觉得,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温珩臻仿佛能够持续到地老天荒的告白。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仍可记得你。”   那一瞬间,容翙忽然就有落泪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了温珩臻为什么要向节目组提议选这首歌,或许节目组会以为这是温珩臻的团队为了给以后炒cp造势,但是容翙明白,并不是这样的。   温珩臻只是想,在全世界都会看到的地方,用这样一种无比隐秘却又无比大胆的方式,向容翙诉说他的爱意。   仅此而已。   “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随着这首歌演唱到了尾声,观众席上先是静默了片刻,之后才忽然传来了雷鸣一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而容翙在舞台灯光亮起之前,小心地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   录制完节目,容翙忍不住问温珩臻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唱歌居然这么好听?”   温珩臻一脸神秘:“这是个秘密。”   容翙无语,温珩臻又笑着哄他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只唱给你一个人听,好不好。”   容翙见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但也没有把他这句话当真。   在录制完这档综艺没多久,《长相愿》这部电视剧终于在两个卫视上星播出了。   因为导演是屈舒鹤,在开播之前已经有很多观众冲着他的口碑对这部剧期待很久了,再加上温珩臻这个顶级流量的加持,以及容翙三年后复出作品的噱头,这部剧在还没开播之前,就吊足了观众的胃口。   只是期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屈舒鹤甚至在开播前一天去了一座据说灵验无比的寺庙上了头香。容翙看到了他的朋友圈都忍不住笑了,还把这条朋友圈拿给温珩臻看。   “没想到屈导这么迷信,凌晨三点半起来去山上上头香。”温珩臻却没有笑,而是认真的看着容翙:“容哥,你就不紧张吗?”   这几天容翙几乎是没晚上都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好几个小时。见温珩臻察觉到了,便带着歉意道:“吵醒你了吗?我去客房睡好了。”   温珩臻当然不会让他去睡客房。   为了让容翙睡好,温珩臻也想了很多办法。白天拉着容翙一起健身,晚上和容翙做到让他疲极而眠,只是这些办法也渐渐不管用了。   容翙听到温珩臻的问话,却是沉默了。   该怎么回答呢?对于容翙而言,他其实比屈舒鹤还要紧张。毕竟就算这部电视剧扑了,屈舒鹤的口碑就算受影响也会有限。但是对于容翙来说,这是他背水一战的唯一机会。如果这部剧的播出反响不够好,他复出的道路就会要艰辛很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良久,容翙才开口道,像是在安慰温珩臻,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够做的了。之后的一切,就让上天来决定吧。”   温珩臻将容翙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他的头发和脸颊。   “会的,”他就像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安慰容翙,“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上天一定会看见的。”   《长相愿》播出之后,收视纪录就节节攀登,第十一天,这部剧就破了两个卫视同一时间段的收视纪录,这样好的成绩是《长相愿》剧组每个人都未曾想到的,剧组共同的微信群里每一个人都在互相庆贺,而容翙只是拿着手机,看看微信里的好友给他发来的祝贺的消息,默默地一个人流泪。   温珩臻去了另一个城市拍广告,不在他身边,容翙就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任眼泪汹涌地往下流淌。   “喵,喵~”芙芙担心地在他身边不停地踱步,像是在问他怎么了一样。容翙将它抱起来,将脸埋在它厚实绒密的毛里。   这时候容翙的手机响了,他将手机拿起来一看,是元婧的电话。   “喂,元姐。”   “容翙,你看到了吗?昨晚的收视纪录,《长相愿》登顶了!”   元婧的声音也是难掩激动,等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终于看到了让容翙重新回到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上的曙光,元婧怎么能不激动呢?   “我看到了,”容翙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元姐,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元婧自然是察觉到了容翙的异常,语气变得担心起来:“你怎么了?珩臻在你身边吗?”   “他去拍广告了,”容翙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一点,“我没事元姐,我只是太激动了而已。”   元婧释然,别说是容翙了,就是她自己,熬过这三年网络上无尽的谩骂和侮辱,其中所承受的压力,又何足对外人道呢?   “你放宽心,”元婧安慰他道,“大概不用等到这部戏播完,就会有新的剧本来找你了。到时候我都拿给你看看,咱们好好挑本子,好好演戏,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容翙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现在能有这么一个开局,我已经很满意了。”   两人又说些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的情况,这才挂了电话。   容翙开了一楼客厅的灯,给芙芙开了个罐头,又坐回沙发上,打开社交网络,开始看网友们对这部剧的评价。   “哇,宋涧清因为天生凤命被内定为太子的皇后,轩辕恪虽然母族显贵但注定和太子之位无缘,所以这是两个都不想屈服于自己既定命运的人的爱情故事吗?”   “月下闻琴而来这一幕真太美了吧!两个人的谈话真的就是天生的知己啊!磕死我了磕死我了!那个什么轩辕怀就不要来沾边了好吗?”   “宋平章这叫什么当爹的啊?为了荣华富贵就能出卖自己的儿子,宋涧清明显就不乐意啊?气死我了,还打这么重的巴掌,呜呜呜涧清小可怜那滴泪简直是落到我心上了!”   “宋涧清弹《汉广》是真的弹吗?琴的位置没有放错,演员的姿势也没有出错。”   “回楼上,是的啊。据说剧组演员们进组前都专门培训过几个月。导演还派了专门的古琴老师教容翙学习古琴。因为懋则皇后就是精通音律的人设。”   “不愧是屈舒鹤的,真正的良心导演。现在能有几个剧组能做到开拍之前专门花好几个月调教演员呢?” 第八十章 “我的心里和梦里,都只有你。”   容翙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些评论,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他滑动着社交网络界面,继续看相关的评论。   “信王殿下追妻也太会了太会了吧?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知道宋涧清爱琴如命所以用博陵崔氏全族的力量找来了引鹤声,还特意在满园芍药的将离别苑告白。天啊,别说涧清这种看似高傲其实纯情的小可怜了,就算放到现在这种手段也是非常高明而且不过时啊!”   “哈哈哈哈哈涧清和轩辕恪完全不在一个段位,看似涧清一直拒绝轩辕恪处处吃瘪,其实他才是高手中的高手吧,两个人之间关系的节奏被他拿捏地死死的,涧清沦陷只是迟早的事情。”   “搞快点!我要看xql甜甜蜜蜜!傲娇猫猫涧清和狡猾猎手信王殿下,kswlkswl!”   “这个吻真的太甜了太甜了!呜呜呜呜我又磕到了!”   “涧清你就承认吧,按照你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对轩辕恪动心了,怎么可能只打他一巴掌?你跟皇帝告个状轩辕恪估计得脱一层皮哈哈哈哈。”   “楼上说得好对,毕竟他是咸锡帝当着百官的面亲口承认的太子妃,涧清又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如果这天强吻他的真的是别人,估计会直接告到咸锡帝面前去。”   “笑死了,涧清最后气成那样也只骂来一句‘你无耻’,估计真的是家风严谨,连骂人都不会骂。不过气呼呼的涧清真的好奶好奶,想亲一口!”   “楼上小心轩辕恪来找你。(doge)”   “轩辕恪现在连追妻都没到手,哪里有时间哈哈哈。”   看到这里,容翙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在这满屏的剧情讨论着,也夹杂着对剧中演员的看法。   “只有我一个人磕到了两个主演之间的张力吗……这个吻真的绝了,两个演员的眼神真的都可以拉丝了……以前只能get到温珩臻的脸,现在终于能感觉到他演技的进步的,难能可贵的是,和容翙在一起的戏份,他居然没有被容翙压得找不着北。信王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全盘掌控的猎手,而且剧情线和感情线都很吃重,目前看来,他完全没有让人出戏的感觉,这已经很难得了。”   “同感,温珩臻以前演的戏,角色帅是真的很帅,但总能给人一种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的感觉。再加上寰宇给他接的剧本同质化都很严重,看起来就很没意思了。这一次《长相愿》里面,前期他是为了夺位处处隐忍的皇子,后期是大权在握的帝王,角色的人物弧光是很明显的,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只能说屈舒鹤真的很会调教演员吧,之前温珩臻也发了微博说在剧组里屈舒鹤教了他很多。但我觉得他之前的问题不仅在于演技不过关,更重要的是没有感情,跟谁谈恋爱眼里都是平静无波。在这部剧里他不仅演技有质的提升,最重要的是他看向容翙的眼神,眼神啊!他看着容翙的眼神真的是能让哪怕最讨厌的他的人都承认,这感情戏可以给满分。演技可以教,但这样充沛的感情可是教不来的。”   “楼上好会磕!‘臻心相翙’cp超话欢迎你!点击就看顶级流量alpha和高冷影帝omega的绝美爱情!”   “哈哈哈哈我已经加关注了,这个cp刚火起来的时候我真觉得是剧组故意炒cp赚流量的,现在:真香。”   “臻心相翙yyds,真的拍摄花絮还有各种代拍拍的视频我都磕拉了。就是不知道剧播完之后还有没有后续,希望他们能够在剧播的时候能够好好营业呜呜呜。”   “什么叫营业,人家是真的好不好!”   看到这里,容翙忽然很想念温珩臻。   他退出浏览页面,看了一下时间,估摸着温珩臻应该快拍完了,就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第一个电话没有打通,容翙等了一会儿,正想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温珩臻打过来了。   “喂,容哥。”温珩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容翙听着他的声音便觉得有些心疼:“没什么事……你还没拍完吗?”   “刚刚拍完,正在化妆间里准备卸妆,就看到你打过来的电话,赶紧播了回去。”温珩臻那边有明显的人说话的声音和东西被搬来搬去的杂音,显然是还没有回酒店。   容翙的心一下就变得很软:“我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   话一出口,容翙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他向来不是习惯将自己的情感这般外露的人,可是在温珩臻面前,他什么时候,会这样毫不设防地将自己心底的话说给他听呢?   电话那头的温珩臻听了他的这句话,声音明显变得愉悦起来:“我也很想你……容哥,我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到你身边去。”   容翙只觉得自己贴着手机的那边脸颊变得无比滚烫,一时间连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惜我在这边还有两个广告和一个商业活动,容哥,等忙完这些,我一定第一时间回来见你。”   容翙知道温珩臻受伤期间堆积了许多没有完成的工作,之前的合约方虽然因为他受伤推迟了时间,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必须抓紧时间履行合约,所以便道:“不着急,你安心工作好了,正事要紧。”   “工作是很要紧,”温珩臻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可是我的心里和梦里,都只有你。”   这样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人,被所有人不顾一切的欢呼和无比狂热的崇拜簇拥在银河的最中央,可是他对你说,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你。   容翙在这一瞬间几乎有些惶恐,这来自命运的垂青和馈赠,太美太好,以至于让他怀疑,这是真的,还是一个梦。   良久,容翙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样:“我也想你,每天晚上,我都要抱着你离开家之前换下的那件衬衣,才能够好好睡一觉。”   这是omega对标记过自己的alpha的依赖,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可是温珩臻还是因为容翙的这句话迅速亢奋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用外套挡在了腿上,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脑海里无比旖旎的画面,耐着性子嘱咐容翙:“最近这段时间你都睡不好,如果再这样下去,记得去预约一下心理医生,听到了?睡前不要再去健身房剧烈运动了,喝一杯热牛奶泡个澡就好好睡……”   容翙静静听着温珩臻说这些细琐的小事,虽然两人相隔千里,但自有一种温情脉脉在二人之间流淌。   《长相愿》依旧在持续热播之中,隔三差五就有热点能上热搜,这固然有剧组宣发在背后的推动,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剧集质量上乘,才引发了观众们的自发讨论。   比如最近《长向愿》一个持续的热点就是因为绝佳的服化道引发了观众的兴趣。他们发现《长相愿》一些主要角色,比如宋皇后和崔贵妃,所穿的服侍不仅是复原各大博物馆所收藏的大启一朝女性的传统服饰,甚至连材质都复原了。缂丝、妆花、云锦、蜀锦,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少博主甚至专门发布了高清截图,让网友们观摩。   “这才是古装剧里皇后贵妃该穿的衣服啊,古语说一寸缂丝一寸金,不知道剧组花了多少钱才做成这么多传统服饰。”   “真的太美了,高清截图真的美到让人失语。演员们的气度也配得上这样的美。让人真的相信她们就是古代母仪天下的皇后和宠冠后宫的贵妃。”   “当时剧组发两位主演的婚服剧照就已经被惊艳一遍了,没想到连配角的服饰都这样用心,真的是宝藏剧组啊!”   “说《长相愿》这个剧是目前古装剧服化道的天花板没错了吧?真的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观众对古装剧的审美。”   “srds,以前也有很多服化道精美的古装剧,现在不过是剧组敷衍加上都是速成剧,没有人愿意用心罢了。所以屈舒鹤的剧才显得鹤立鸡群。”   “笑死,我就要拼命夸这个剧组,为的就是让那些把‘圈钱’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导演们看看,自己脸疼不疼。”   除了演员们的服饰,其他细心的观众们还发现,《长相愿》剧里的各种摆设,都是复原各大博物馆的收藏。   “都说屈舒鹤是最舍得投资的导演,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却只担心,他这么拍真的不怕收不回本吗?”   “哈哈哈哈楼上真的不必太担心屈舒鹤收不回本,你们去查查他最大的投资商和他是什么关系就知道了。”   “目前显微镜网友已经找出了二十多件博物馆藏品,甚至连博物馆官博都出来认领了,不得不说剧组真的很会营销啊。”   “这种营销我觉得很不错,既宣传了剧,又将一些博物馆的藏品带到了大众视线里,还宣传了一博物馆,也是相当于间接宣传了我们的传统文化。一举多得,这种营销可比那些买莫名其妙的热搜词条的好多了吧。” 第八十一章 “不必在泥潭里自证清白。”   “加一,与其看那些弱智营销词条,我宁可看着种有内涵有底蕴的东西。”   “很想知道等剧放完最后能够有多少博物馆打卡哈哈哈,《长相愿》剧超已经有人开集邮贴了哈哈哈哈。”   网络上对于《长相愿》的讨论如火如荼的同时,容翙也结束了他离开剧组之后的休整期,开始接一些工作了。   因为《长相愿》的热播,不少综艺和访谈节目都向他抛来了橄榄枝。元婧在精挑细选之后,给他挑选了一档口碑很好的深度访谈节目。   这档访谈节目的女主持人以聪慧敏捷、敢言善言而闻名,因为口碑极好,国内基本上有些名气的演员明星都上过这档节目,国民度非常高。   “祝月诸向来喜欢提一些比较尖锐的问题,也很敢于直面这些问题的真相,但是她同时又能把握一个恰到好处的度,”元婧跟容翙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说到了这个女主持人,“我让工作室的人开会讨论了一下她可能会提出的问题,大部分人都认为她一定会提起你之前被谣传和被网暴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容翙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他今天穿的非常随意,深蓝色卫衣的后背上有一条跃水而出的鲸鱼,搭配一条米色长裤,年轻生嫩得就像刚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   他仔细看着元婧递给他的资料,上面列举了祝月诸可能会在访谈中谈到的话题,听到元婧说的话,容翙抬起头看向她:“我知道分寸。”   元婧叹了一口气:“这是你复出之后第一次参加访谈,她会问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而关键就在于,你会怎么回答。回答好了,或许就能乘着你有热播剧的东风扭转大众对你的看法。说起来,这就是很关键的一仗。”   容翙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轻重,又和元婧商量了一下细节。自己回家之后,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在琢磨这件事情。   到了访谈录制的那天,容翙莫名的有些紧张。   说起来他从十几岁就开始面对镜头,在镜头面前该如何表现,对容翙而言简直就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或许是知道这次上这档访谈节目意义重大,他才会这样吧。   不得不说的是,祝月诸的确是火眼金睛,尽管容翙自觉已经隐藏得很好了,但是还是被祝月诸看了出来。   “容翙你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了,怎么看起来还有些紧张呢?”祝月诸笑着问道。   被她这么一说,容翙反而放松了一些:“有这么明显吗?”   他的确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档叫做《直面距离》的访谈节目了。在获得影帝桂冠不就之后,他就被邀约上了这档节目。但是那时候的他,又怎么可能和现在相比呢?   那时候的容翙满身荣耀,意气风发,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铺满金子的坦途。可是那时候的他,会想到自己未来会遭遇那样不见天日的阴霾吗?   容翙想到这里,心里只觉得一片怅然,但他还是很快收敛起了情绪,开始专心回答祝月诸的问题。   祝月诸先从最近热播的《长相愿》说起,问了一些容翙对宋涧清这个角色的理解,以及拍摄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趣事。不得不说她身上真的有一种极为难得的亲和力,容翙只和她聊了这么一会儿,就明显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等中场休息了一次之后,祝月诸之后聊起的话题,就比较敏感了一些。   “大家都知道,《长相愿》是你三年以来接的首部戏,那么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这部戏呢?是因为这部戏的导演是屈舒鹤吗?”   “开始决定去试戏的时候的确有这个原因,”容翙回答的很坦诚。之前他就预想过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所以现在也是从容不迫,“但是当时去试戏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想上屈导的戏的人太多了,我并没有信心屈导一定会选中我。所以当时说我最终试戏通过了之后,我自己也很久都不敢相信。”   祝月诸笑了:“以你的实力,说这话是不是太过谦了一点?”   “话不是这么说的,”容翙的话说得十分委婉,“娱乐圈藏龙卧虎,我实在算不了什么。”   这也算是这种问题的官方回答了,毕竟在这种面向公众的电视访谈节目上,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揪住无限放大。容翙是经历过全网网暴的人,自然在这些地方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祝月诸笑了笑,也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而是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大家都知道你接这部戏之前之所以休息了三年,是因为陷入了吸.毒和性.侵未成年omega的指控之中,你一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过正式回应,这是为什么呢?”   终于来了。   容翙的心一下就高高悬到了嗓子眼里,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一样,他的全身都紧张了起来,只有大脑在高速转动着。   他面对着笑吟吟的祝月诸,尽力调整自己面部的每一块肌肉,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真的十分放松一样。   “我之前看到过一句话,非常喜欢,”容翙缓缓开口道,这一刻他的灵魂似乎被撕裂成两半。一半留在身体里,一半已经升腾到半空中,静静地看着坐着的“容翙”。   “这句话是说,‘不必在泥潭里自证清白’。”容翙心跳如鼓,耳边几乎能听到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他一字一顿,继续说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无论说些什么,都不会被大众相信,那我就算是王勃在世,有于滕王阁中当场写出挥毫写出千古名篇的英迈词情,又有什么用呢?”   祝月诸听到他说的这番话,眼神倒是变得认真起来:“你很喜欢《滕王阁序》吗?”   “是,”容翙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祝月诸又问道:“所以这两句话是你当时心境的写照吗?”   “或许是吧,”容翙想了想,“那段时间我在家练书法,写的最多的就是那篇。”   见容翙有问必答,并不讳言相关的事情,祝月诸问的问题也越来犀利:“那在那段时间里,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呢?”   印象最深刻的事情……随着祝月诸的问话,一些被容翙刻意尘封的记忆又翻涌而上,无数次进出被警察问询的审问室,尿检,血液检查,毛发检查,以及雪片一样飞来的解约通知……   或许是容翙陷入回忆的神情太过明显,祝月诸出言道:“在想什么呢?”   容翙回过神来,道:“我在想……在我接受警方调查的那段时间里,每次进行各种检查之后,我都在接待室里等待结果。接待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口挂钟,我印象很深刻,那只挂钟的里面一只小小的猫头鹰。做检查的时候身上是什么都不许带的,我就一直盯着那个猫头鹰瞧,不知道那口钟现在换了没有。”   祝月诸似乎没有想到容翙会这样回答,。想了想才道:“当时你接受了警方调查,警察也证明了你的确是无辜的。虽然这件事情看上去你嫌疑很大,但客观证据还是证明了你是无罪的。”   “是,”容翙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所以我说,‘不必在泥潭里自证清白’。如果我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解释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上面,那我估计喊得声嘶力竭都没有人会相信。而警方不同,无论一个人看上去有多像是罪犯,无论有多少人言之凿凿说我是罪犯。但是只有切实的证据才能说明,我到底有没有犯罪。”   祝月诸的看上去对他这番话颇为赞同,道:“所以当时你一定是处于人生最艰难、最低估的时候吧?但是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放弃自己,而是在低谷中积蓄力量,再一次用作品证明了自己。”   “每个人都会遇到低谷,不管是谁,”容翙的神情很是认真,“但是我觉得,就算命运一截一截打碎我的脊椎骨,让我做它面前摇尾乞怜的狗。我也只会回答:‘你休想’。”   这档访谈节目播放之后,容翙的这句话迅速登上了热搜。   “命运一截一截打碎我的脊柱骨,想要我当它面前摇尾乞怜的狗。   但是它休想。”   “这是什么极品美强惨发言!!!我瞬间被圈粉!”   “容翙真的太不容易了……当时经历他被全网黑的时候我就说了一句‘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人陷害的’,因为我始终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然后就被人追着骂了三天三夜,说我给毒.虫洗白。不敢相信他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信好他扛过来了。”   “而且他真的好通透啊,‘不必在泥潭里自证清白’,他知道跟那些刻意抹黑他的人辩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有警方具有公信力的通报才能让那些人闭嘴。等风波平息后再拿出优质作品来打脸,这一波可以说赢得很漂亮了。” 第八十二章 命运何其荒谬,又何其宽容。   “作为一路看着他走过来的人只想说,感觉他真的太太太不容易了。庆幸的是他没有因为那次打击一蹶不振。希望他以后好好拍戏,有更多优秀的作品吧。”   “虽然但是,他被注射入过量毒品差点因此致死是真的,我有朋友就是《长相愿》剧组的,那次他拍戏拍到一半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就是因为这件事。”   “所以当年那件事情真的是疑点重重,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量,可以这样颠倒黑白。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的主谋的计划大概是,先注射毒品让容翙身亡,然后制造一个容翙是在吸.毒的同时滥.交导致死亡的假象。这一招真的够毒的,不仅想让容翙死,还让他死了名声都臭完。”   “嘘,这个恪不能多说,三年前只要有人谈论相关的事情,帖子和账号都会被直接删干净,那速度真的快得让人咂舌。当时有不信邪的想要换账号分享,结果直接被封了ip还被警察找上门喝茶……我有幸在现场吃过一点瓜,不过也不能保真。”   “什么瓜?让我康康可以吗?”   “想吃瓜+1。”   “想吃瓜+2。”   “求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楼上的话真的是让我抓心挠肝!”   这边网络上议论纷纷,这边容翙却迎来了归家的温珩臻。   容翙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温珩臻,很是惊讶:“不是说还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回B市了。”   温珩臻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提着行李的小欧,小欧会意,放下行李之后乖巧地和容翙说了一声:“容哥我走了。”就迅速离开了。   容翙上前一步,看着一个月不见的温珩臻,正想笑着问一句“怎么了?”谁知温珩臻大步向他走来,伸出手臂,紧紧地将他抱入自己的怀里。   温珩臻用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容翙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似乎并不是想要拥抱容翙,而是想要贪婪地将容翙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看了你那档访谈节目,”良久,温珩臻才沙哑着开口道,“我很难过……容哥,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   容翙至此才知道温珩臻这般失常的原因,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温珩臻的背:“没事了。”   温珩臻却没有因此释怀。   他将头埋在容翙的脖颈处,呼吸着容翙身上的气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更好受一些。   “不……容哥,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当年你遭遇这样的磨难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现在你要自揭伤疤做出回应,我一样没有在你身边安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容哥,我觉我真的很没用……”   不知怎的,容翙听到他这番话,鼻头有些发酸。   “好了好了,”容翙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哄着温珩臻,“这些都过去了。”   “你不明白,”温珩臻第一次在容翙面前表现得这样固执,“我宁可帮你承受这些苦痛,宁可帮你承受这些磨难。这样也好过我眼睁睁看着你遭受这些,我却根本无能为力……”   那一瞬间,容翙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从眼中滑落而出。   原来,在他的人生的至暗时刻里,在这个世界他不知道的角落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痛着他的痛,苦着他的苦,甚至……愿意以身代之。   命运何其荒谬,又何其宽仁。   它让容翙经历了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磨难,又让他……拥有了一个神赐一般的爱侣。   百感交集间,容翙已经没有言语能够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他和温珩臻就像是两只受伤的小兽,一边呜咽着,一边互相舔舐伤口。   芙芙蹲坐在他们身边,似乎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他们,时不时低下头舔一舔自己的毛。时间在这一刻恍惚静止了,让凡人能够窥见一刻“永恒”。   私密性极好的高级温泉汤馆中,薛覆懒懒半躺在一眼温泉里,颇有兴致地听着来人的回报:“哦,真的有狗仔拍到那个温珩臻去了容翙住的别墅?”   来的人半跪在地上,看上去十分训练有素,低着头不向上看一眼:“确实是拍到了,而且被温珩臻的经纪人高价买了下来,显然是不想被透露出去。”   薛覆身边还有一个很年轻的男孩,是个omega,此刻正一边给薛覆喂酒,一边用自己柔嫩的双手在薛覆的身上不住的抚摸着。   而薛覆的四周的几眼温泉里,大都是和他相熟的权贵子弟,身边自然少不了各色美人环绕,莺声燕语间,当真如同酒池肉林一般奢靡情.色。甚至还有人直接就拉着那些穿着清凉的美人们就在温泉池里开搞,虽然温泉之间有隐约的假山隔开,但基本就是摆设,什么也挡不住。但是在现场的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在乎。   来传话的的人神色也是一脸平常,显然是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那就有意思了,”薛覆喝了一口男孩喂的酒,原本格外阴郁的五官被温泉的热气一蒸,看上去倒有几分活人的气息。他漫不经心地推开像是没长骨头一样黏在他身上的男孩:“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打听打听,容翙这个贱婊子是怎么搭上寰宇的心头肉的。”   手下应了一声“是”就离开了,而和薛覆在同一眼温泉里泡着的他的堂哥薛颐听到了“容翙”这个名字,不由得皱眉道:“你怎么还和那个容翙纠缠不清?当年爷爷的教训你还没吃够?”   薛颐比薛覆大八岁,从小可以说是看着薛覆长大的,深知这个堂弟有多让全家人头疼。五岁的时候就敢把自己看不惯的人最喜欢的宠物活活剥皮,把内脏煮熟骗对方吃下去。长大之后更是无恶不作,欺男霸女都还算轻的。偏偏薛覆的父亲是爷爷奶奶的唯二的儿子,又是老来子,本来就已经溺爱到不行。对于这个老来子唯一的儿子,那不也是一样当祖宗供着?无论薛覆在外面做了什么,都有他爸爸和几个都姑姑给他遮掩着。以至于薛覆胆子越来越大,到了后来,甚至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当年他看上了容翙这个演员,谁知这个是个烈性的,无论如何都不不从。谁知薛覆就犯病了,非要弄死他。结果弄巧成拙,容翙没死。而容翙也不是他们家族能够随便摆平的升斗小民。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容翙的影响力自然不容小觑,为了保住薛覆,薛家不知道花了多大的代价,低下头求了多少人。   也因为这件事,一向溺爱薛覆的他爷爷罕见地发了火,亲自用家法教训了薛覆一顿,还严令薛覆的父亲对他严加管教,不许他再闯出这样的祸事来。   想到这些破事儿,薛颐烦躁地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再胡来,当时你给容翙注射毒.品的事情,差点就连爷爷的位置都保不住。你自己吸着玩儿就算了,用在别人身上,那群缉毒警怎么可能放过你?幸好你还算聪明,捏住了那个姓王的助理的女儿,要不然,我们全家都得玩完!”   想到那段焦头烂额的日子,薛颐也带上了几分真火。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堂弟,只是爷爷勒令他对薛覆多加管教,在外面看着他些,不许他再闯祸。   实际上按照薛颐自己的看法,薛覆这种人就该远远地扔到国外去,找个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再也不要放出来。本来当年他们家也是这么商量的,这些年来光是人命薛覆手上都有不少条了。薛颐的父亲,乃至于他几个姑父的升迁都因此出了问题。奈何溺爱薛覆的奶奶死都不肯,一提起来就哭天摸地,声称要是把薛覆送走她就去上吊。   想到这里,薛颐看了一眼薛覆,见他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听见了没有?这几年我们全家都活得战战兢兢,你以为到了你爷爷这一步就能为所欲为了?大错特错!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爷爷拽下去呢!你要是再胡闹,我们全家人的前程都得赔上去!”   薛覆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不过顷刻间就收敛了,他端了一杯酒,亲自递给薛颐:“好了,我知道了。堂哥你别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薛颐也没接他那杯酒,只道:“你是好玩了,只是家里人又要因为你而提心吊胆。”   心里到底不信他的话,想着还是找机会让爷爷派几个军区的人来看着他,免得这不肖子孙又闯出什么弥天大祸来。   温珩臻匆匆回来看了容翙一眼,第二天清早又得收拾东西离开。他还有几个杂志封面没拍,实在不能耽误。   “我走了,容哥。”他捧着容翙的脸,在容翙的额头上吻了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容翙听得心里温软一片,嘴上却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用不着你这样牵肠挂肚。” 第八十三章 “容翙和温珩臻是官宣了吗?”   温珩臻看着他,又忍不住快速地在容翙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般地吻了一下。   “可是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让我如此牵挂了。”   容翙看了一眼等在玄关处的小欧,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好了你快走吧,耽误了飞机就不好了。”   送走了温珩臻,容翙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节奏。他现在接的商务合作和各类节目邀约都不多。按元婧的话来说,这些都宁可少而精,也不要为了追求在大众面前的曝光率而草率接下太多,免得给大众留下个刚复出就四处捞钱的印象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容翙这一阵过得很是悠闲,但是话说回来,他的身体自从三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就受了重创,之前又在《长相愿》剧组里日夜拍戏严重透支,也应该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是。   于是容翙每天除了上健身课,形体课,以及练习普拉提这些,就是逗芙芙玩儿,以及照顾别墅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这天白天,他刚带着芙芙散步回来,就接到了父母的视频电话。   “喂?爸妈,你们在哪里?”容翙赶紧接起来,   异国他乡的机场里,容屹川和白丛瑜看上去依旧是中气十足:“翙翙,今年我们就要回国过春节了,你想要我们给你带什么礼物啊?”   容翙看着有些时日没有看见过的父母,心里面充满了亲切。不管他现在已经能多大了,父母依旧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去哪里都记着给他带礼物。   “不用了,”这时芙芙跳到了他身上,“你们平安就行了。”   视频那头的两老看到了芙芙,也是喜欢得不得了:“诶呦芙芙,我们都有多久没见了啊?翙翙,我们回国的时候,你还是要把芙芙带回来给我们看啊。”   两老和容翙一样,都是十足的猫奴。   “好,我会带它回来的,你们放心吧。”容翙只觉得好笑,“它现在又胖了好几斤,我都抱不动它了。”   “胖点好,”容屹川不以为意,“猫就是要胖乎乎的才可爱嘛。”   互相问过了近况,说一些最近自己生活里的趣事,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容翙和父母的电话也算是要拍说完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两老跟容翙东拉西扯,就是不愿意挂电话。   容翙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想着自己和父母难得打一次视频电话,也就耐着性子和他们聊下去了。   “对了翙翙,”白丛瑜忽然有些小心地问道,“上次和元婧聊天,她说你现在有了个男朋友了,是吧?”   果然是元婧。容翙有些无奈地想到。   他和温珩臻的事情虽然彼此亲近的好友心中都有数,但……他实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母。   虽然不知道温珩臻怎么想,但是在容翙的观念里,见父母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代表着自己承认这个人会在他的生命里一生一世。   “妈,”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元姐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白丛瑜立刻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其实也是妈妈问她她才说的,毕竟你现在身体状况特殊,当时医生也说了,如果你有固定的Alpha伴侣是对你有好处的……”   看着白丛瑜着急地解释的模样,容翙只觉得心酸。   三年前他出事的时候,他是眼睁睁看着脸上连一条细纹都没有的白丛瑜是怎样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的。还有容屹川,他是男人,又是父亲,比起白丛瑜,他连难过的情绪都不能表露在脸上,但是心中的痛苦让他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白了一大片。他们所遭受的痛苦,大概并不比容翙少多少。   这也是后来容翙支持他们去全球旅行的主要原因,去看看外面的风土人情,也能让二老心中的苦闷疏散一些。而在容翙决定复出的时候,他更是嘱咐过他身边的人,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告诉他的父母,为的就是不要让二老再为他操心。   可是现在,容翙看着视频电话那头的两个老人殷切的眼神,忽然明白,无论自己多么不想让他们为自己多费心神,但是父母爱子的天性,无论相隔多远,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容翙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是,我现在是有一个固定交往的对象,他叫温珩臻。等我们关系再稳定一些,我就带他回来见你们。”   “温珩臻?”容屹川疑惑道,“就是你最近那部剧里那个男主角?”   容翙只觉得脸颊微微人发热:“嗯,就是他。”   “那可是大明星啊,”白丛瑜笑道,“我也看到过他的广告,在国外的大屏幕上,噢哟,真是好大一块呢。”   “也不知道他家庭状况如何,”务实的容屹川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家孩子男朋友的底细,而白丛瑜则用手肘撞了一下:“别听你爸的,我看那叫做珩臻的孩子,至少容貌上就和你登对得很。只要他家世清白,我觉得就没什么不好。”   容翙自然是知道温珩臻的家世如何的,至少是远远超出父母的要求。不过此刻他实在不想和父母再多说些和温珩臻相关的事情了,便转移话题道:“爸妈,你们还是先去准备登机吧?要是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挂了父母的电话,容翙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面上的温度降了一些。   带温珩臻去见父母……容翙又觉得苦恼了起来,虽然他很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不会再有人像温珩臻这样爱他,但是见父母……他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不过想到温珩臻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神情……一定是高兴坏了吧。容翙思考着温珩臻的反应,苦恼中便多了几分甜蜜。   这个周末,他们之前录制的那档综艺准时播放,在各个社交平台都引起热议,而在一个以娱乐新闻为主的论坛里,则在节目播出之后,平地起了一座高楼。   而这栋楼的名字是:“真诚提问,容翙和温珩臻是官宣了吗?”   发布这个主题帖的楼主最开始也可能没想到这个讨论帖会有这么高的热度,写的也很随意。   “刚打开电视看了一下他们上的那档综艺,我看得下巴都要掉了……因为这一段时间被公司外派去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出差,有一段时间没上网了,差点我以为他们官宣了,是以情侣的身份参加这档综艺的。”   最开始也只有楼主一个人在回帖。   “先说容翙,之前我一直是他的颜粉,但基本上他所有能在网上搜到的节目我都看过。老粉都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欢上综艺的,之前因为公司的安排上过一档旅游综艺,从这节目的第一期到最后一期,他硬是能保持‘似乎和谁都不熟’的高冷脸直到最后,你敢相信吗?那时候要是换个人估计得被骂死了,但是谁叫人家是天赋型实力派影帝呢?还有挺多网友帮他说话。但是他公司估计也就死了让他上综艺赚钱的想法了。以容影帝的表现,别说赚钱了,别把公司口碑砸了才是重点……”   “但是这档节目?我左看右看,容影帝你真的不是谈恋爱了吗?为什么在别人身边依然是那副高冷表情,一旦看到温珩臻就瞬间融化了?真的没人感觉到吗?他们两个只要站在一起,就有一种谁都插不进去的气场!我真的惊了,他们是在谈恋爱吗?是吧是吧是吧?”   “还有,你画我猜的时候,容影帝你也笑得太宠溺了吧?你真的还是那个高冷的容影帝吗?温珩臻就猜对了一个欸!你居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如果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我就把手机吃进去!”   “会这么说是真的有原因的,还记得之前那个旅游综艺,容影帝和另一个明星被安排去采购食物。那时候那个嘉宾好像对他也有点意思,就撒娇说他不会当地语言,让容影帝带着他。结果!容翙就丢下一句‘语言不会你就在等着我’,一个人就走了!走了!那个嘉宾尴尬地在原地脸至少变换了七种颜色吧,之后在哪个场合看到容翙都绕着走……”   “综上,他们两不是在谈恋爱我是不信的。也不是说容影帝就是清高得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是,其实抛开上面说的例子,那个综艺上容影帝的表现是非常礼貌且有边界感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在娱乐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想表达的是,他这这种人看起来非常礼貌,但是别人是真的很难走进他划下的那条线。”   “前排。”   “前排,坐等楼主直播吃手机。”   “我站楼主,我也觉得他们肯定是在谈。”   “算了吧,就一个综艺而已,是不是人设还两说呢。他们最近有剧在播,炒cp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被人或许会炒cp,但容翙我感觉真的不可能……”   “容翙老粉,以前容翙被人捆绑炒cp是真的会光速辟谣的,这一次感觉容翙的工作室压根没反应……” 第八十四章 温珩臻又算什么东西?   “对哦,之前容翙这方面的绯闻总是消失得很快的,感觉他对谈恋爱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兴趣的样子。还有毒舌的娱乐圈博主说过他是性冷感来着。”   “笑死,我只想知道楼主打算吃什么型号的手机,并且写一下吃完的感觉如何。温珩臻一个势头正好的顶级流量,全平台粉丝上亿,他是有多想不开在这个时候谈恋爱?谈的还是容翙这种黑料缠身的劣迹艺人。我是路人,你们想黑他也找点别的黑点吧,这种真的未免太好笑了。”   “同意,不如让楼主开一个吃手机的直播,我可太想看了。”   “什么劣迹艺人?楼上是几百年没上网了啊?公安局都蓝底白字还人家容翙清白了,怎么你键盘上打几个字就要定性人家是劣迹艺人啊?你脸还真是大啊。”   “那些车轱辘话要打出去打,把场地留给xql谢谢。”   “笑死,你们粉丝打得越狠,xql越甜蜜信不信?”   “回到正题,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官宣!臻心相翙绝对是我磕cp这么多年感觉最真的一对。别的人都是为了剧炒cp,在拍戏过程的时候就开始埋线,各种糖虽然甜但人工味也真的明显。但这一对真的给我感觉就是双方一直在避嫌但是总是不经意间就透露出他们是真的。比如说臻心相翙cp第一次出圈的那个温珩臻为了不让代拍拍到容翙用自己的衣服遮住他的脸,到后来为了保护容翙自己受伤……ps:别来跟我说他只是为了保护同剧组的同事,谁会为了保护同事做到这个地步……总之以我磕cp这么多年的火眼金睛拉来看,这一对一定是真的,而且感情已经很深了,就看什么时候时机合适好公布了。”   “nsdd,如果说我以前磕这一对是半好玩半当真,温珩臻为了保护容翙自己受伤的事真的让我垂直如入坑……他俩在我这里也就差个结婚证了。不服不辩,安详躺平【”   这栋楼迅速在这个论坛的娱乐小组被盖了快上万条,微博自然也有联动热搜。唯粉和cp粉吵得不可开交,看戏吃瓜的路人一边觉得有趣,一边也为了了解容翙他们两人的事去看了他们的新剧。无论外界看法如何,但是的确又让《长相愿》这部剧的热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雪茄馆内,薛覆懒懒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怀里揽着一个看上去最多十七八岁的omega,那omega点燃特制的火柴,凑上去给薛覆点燃了他手中的雪茄。   “都查清楚了吗?”薛覆享受地吸了一口雪茄,吞云吐雾间,一张脸无端就有种渗人的气息。   他面前半跪着一个人,正是那天在温泉旁边给他回消息的那个,此刻他也是半垂着脸,神情很是谨慎。   “查清楚了,容翙在拍戏的过程中因为腺体急速恶化,需要被基因和信息素高度契合的人标记,而温珩臻……恰好就是符合要求的人。所以……他们就完成了最终标记。”   说到这他忍不住后背发凉,尽管看不到薛覆的脸,但他半跪着的方向上空,那如同毒蛇吐信一样的压迫感却如影随形,让人无法摆脱。   但他也是深知薛覆脾性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之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拍完戏之后温珩臻受了伤,但是也一直住在容翙的……别墅里。”   保镖给薛覆回完话,便死死地低着头,连动也不敢再动,他背上冷汗涔涔,连额角都有汗珠沁出。但是他也知道这会儿薛覆的心情一定很不痛快,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半根雪茄燃尽了,连薛覆身边的omega都察觉出薛覆此刻的情绪不对劲,尽量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薛覆都没有说话。   “很好,”良久,薛覆才阴恻恻地道,“既然敢碰我看上的人,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保镖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想到薛覆的爷爷之前对他们这群跟着薛覆的人三令五申过的话,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道:“二少,温珩臻是寰宇的人……寰宇背景深厚,不是之前容翙的公司可以比的……就算是之前,我们也动不了他呀。”   他说的之前,自然是薛覆构陷容翙,结果被薛覆的爷爷削权之前了。   薛覆笑了,只是眼底里没有丝毫笑意,表情看上去就更加可怖:“嗯?我薛覆从小长到这么大,就还没有过不能动的人。寰宇集团不能动,但是温珩臻又算什么东西?我要他的命,还不简单吗?”   那保镖吓得忙道:“是,二少说的都是!是我脑子发昏,说错话了!”   薛覆这才坐直身体,慢条斯理道:“过了这个月,我不想再从任何人嘴里听到他还活着这件事。陈武,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这件事情你要是办好了,你的妻儿我都会帮你养着。要是这件事办不好,你就和你妻儿一起到地下去作伴吧。”   半跪在地上,被叫做陈武的男人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他们这群退伍特种兵都是爱孙如命的薛覆的爷爷特意找来,多年来在薛覆身边暗地里保护薛覆的安全。因为明面上就算是公安局也查不出他们和薛覆的关系,所以薛覆做喜欢让他们去做一些他不好下手的脏事。陈武作为一个原来的军人,最开始自然是对这种事情深恶痛绝,但是时间久了,便也麻木了。   只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为了除去温珩臻,薛覆甚至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了出去!   无数个念头在陈武心头疾转,愤懑和恐惧的情绪充塞着他的大脑和心脏,但陈武却不敢表现出半点。   他知道如果在薛覆面前说出一个“不”字,薛覆就敢直接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妻儿!   除去温珩臻这样一个大明星还需要人出面顶罪,但是除去他陈武这么一个蝼蚁,薛覆是可以眼睛都不用眨的!   陈武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自己的思绪,又听了薛覆几句安排,就离开了。   温珩臻不在,容翙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社交网络上各种对于《长相愿》的评论,无论是觉得这部剧好或是坏,他都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对于一个演员而说,能够看到观众对自己作品的反馈,永远是最幸福的一件事情,没有之一。   “不会吧,一国之母和太子,居然手段这么下作?涧清不从就直接下药?恶心死了!”   “太low了太low了,竟然敢这么算计涧清!轩辕恪你在哪里?涧清有难你还不来吗?”   “艹这也太帅了!敢拿着宝剑闯皇后殿!涧清不要怕呜呜呜呜呜!”   “天啊涧清身上的伤……看着就疼……宋皇后轩辕怀我跟你们不共戴天!”   “轩辕恪抱起涧清的那个眼神!怜惜中夹杂着深切的悔恨和担忧,是谁又磕拉了!是我!”   “呜呜呜涧清就算被这样算计还这样冷静……看得我真是心疼极了……如果让宋皇后和太子真的得逞了真的是完全不敢想象涧清会怎么样……”   “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在一起了!屏幕外的我一脸姨母笑,xql就该甜甜蜜蜜啊!涧清你终于想通了真的太好了!”   “他们真的好配啊,轩辕怀别来沾边!”   “啊啊啊啊啊啊啊屈舒鹤真的好会拍!这种xql日常我能看五十集!”   “为什么甜蜜的剧情总是这么短暂……两人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   “活在皇权桎梏下的人哪里能有什么真爱……感觉轩辕恪和涧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他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吧……”   “哭死……涧清看上去冷情冷性,实际上才是最重情的那个吧?知道自己要和轩辕恪分开,甚至绝望到一心求死……怎么会这样啊……”   “虽然但是,我并不赞同楼上的说法。涧清之所以会心存死志,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脱既定的命运。对于涧清而言,最最重要的始终是自由,而并非爱情。”   “加1,宋涧清这个人物设定是非常饱满的,演员也看得出来,的确是花了心思琢磨了。”   “和轩辕怀大婚的这段真的好虐……涧清眼睛里的光一丝一毫都没有了。他知道自己以后只能被关在这座黄金的牢笼里了吧……”   “轩辕怀看上去身体这么不好,怎么还不去死啊!就知道虐我们涧清,气死了!”   “大家别慌啊,之前剧组发过两个主角的大婚剧照。说明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剧里,涧清都可以和轩辕恪在一起的!撑住,我们能赢!”   “啊啊啊啊啊轩辕恪果然有眼线在宫里!这个花丝镶嵌金鱼儿也太美了吧!”   “笑死,叫你不要涧清,这下好了吧,写了这么多封信,结果一封回信都没有。”   “虽然但是他也是出于无奈吧,他怎么可能不想要涧清?只是时势所逼而已。” 第八十五章 现在总该把大婚夜补偿给我吧?   “那件花丝镶嵌金鱼儿是真的博物馆馆藏文物欸!而且我刚刚看到收藏这件博物馆的官博发布了同款文创香囊。我已经下单了,拥有喜欢的电视剧的同款真的太开心了。”   “真的吗真的吗?哪个博物馆!我也要去买!这个金鱼儿看上去真的太精致了!”   “链接链接链接!快发链接!”   这款文创是和《长相愿》剧组合作的,自然有送给剧组成员的礼品。容翙也收到了,作为主演,他收到了这个博物馆文创店满满一大箱的文创产品。而他只要了那对花丝镶嵌金鱼儿,打算和温珩臻一人一个,其他的就都分给工作室的女孩儿们了。   剧情进行到轩辕恪带兵杀进长安逼宫的这一段,便是温珩臻饰演的这个角色的高光时刻了。这段时间《长相愿》在社交网络上被热议的相关话题,基本上全都是温珩臻或是他饰演的这个角色。   “实景拍摄的战争场面也太爽了吧!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真实的战争场景了,屈舒鹤真的很厉害啊。”   “比起现在那些动辄宣传自己投资几个亿结果大场面全部用绿幕的电视剧来说,《长相愿》可以说是吊打了。”   “何止吊打……就拿轩辕恪攻入长安城这场戏来说,那些攻城的云梯、投石机、弩箭等等,光是制作都花费不菲……”   “虽然但是我不了解这些,我只想说轩辕恪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到我尖叫!他坐在马上那个姿势!那种气度!我没了我真的没了。”   这条评论下面还带了一张动图,满目血火中,轩辕恪骑在红鬃烈马之上,黑色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用右手拇指抹去嘴边一点血痕,面上绽开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眼底满是不屑和讥嘲。   “wwwwww这个表情真的杀我!轩辕恪真的太会了太会了!虽然有人设的加持,但是真的能明显感觉到温珩臻的演技的进步啊。”   “是的啊,虽然温温的黑粉嘲温温说他是吃到了人设的红利,但是拜托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演得油腻的bking角色,如果没有温温这张脸,换个人估计被嘲死了吧。”   “是的,不得不说温珩臻的脸真的就是绝世杀器,连黑粉都找不到嘲点的那种。”   “不得不说很佩服编剧和导演的巧思啊,外面是帝位更替你死我活的兵荒马乱,但是切换到宋涧清的镜头,看到他一个人眺望着根本看不到外面的窗户,心头真的是一酸……他最后还是不得不被囚禁在他最讨厌的人生里了吧。”   “轩辕恪夺位之后是不是追妻的剧情了?Gkdgkd,我要看他追妻!”   “哈哈哈哈哈进宫第一件事——去见我老婆。”   “楼上严谨一点,现在涧清还是别人的老婆。”   “笑死,你敢当着轩辕恪的面说这话吗?”   “涧清现在一定是悲喜交加百感交集吧,知道自己和轩辕恪已经能没有可能了但还是要为自己的家族争取最大的利益。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他了,好久没有看到这样清醒理智不恋爱脑的主角了。”   “是的……涧清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啊,他知道就算他们依旧爱着彼此,但是身份的变化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成了天堑。是真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轩辕恪居然这么疯吧哈哈哈哈哈,为了立他当皇后居然连朝中大臣说杀就杀,还这样步步为营地摆平太后。这追妻的力度可以说真的让我很满意了。”   “虽然但是涧清说了自己不想当他的皇后只想放出宫去啊……感觉轩辕恪这么做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长相愿》播放到了轩辕恪和宋涧清大婚的那一天的时候,温珩臻终于结束了工作回到了B市。   一回来他先去医院复查,检查了一下肩膀上骨裂的恢复情况。之后便回了容翙的别墅,嚷嚷着累,撒娇让容翙帮他洗澡。   容翙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耐不住他缠,两个人在浴室里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温珩臻才算洗完了这个“澡”。   从浴室出来之后,两人都披着浴袍,容翙坐在床沿上,眉目间有些疲倦。温珩臻站在他的后面,拿着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容翙指了指床头柜上那只花丝镶嵌金鱼儿,“这是博物馆的文创产品,我们一人一对。”   温珩臻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片刻后便想起来,这是《长相愿》剧里的道具。   “我不要这个,”温珩臻见容翙的头发已经吹得快干了,便关了吹风机放在一边。“剧里的苦命鸳鸯是几年都见不到对方,只能用这东西传信一解相思之情。可是我们天天都能见到啊,要这个干什么?”   容翙对温珩臻对这个花丝镶嵌金鱼儿孩子气一样的抵触很是觉得好笑。他自己倒是真的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个东西很是精致,又正好成双成对,所以才特意留下来而已。   “好啦,”他软了声音哄温珩臻,“你不喜欢的话,就放在那里好了。”   谁知温珩臻走了过去,拿起那只花丝镶嵌金鱼儿:“谁说我不喜欢了?只要是容哥送的,我都喜欢。”   容翙哭笑不得,见温珩臻将那只花丝镶嵌金鱼儿很是珍惜地挂在了手机上。   “对了,”温珩臻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今天在剧组的微信群里,屈导说要我们转发剧组发的大婚的微博,你看到了吗?”   “噢?”容翙也想起了这件事,拿出手机来打开微博,见剧组的官博果然已经发布了,便用自己的微博转发了出去。   而在温珩臻也转发了这条大婚微博之后,原微博的热量瞬间达到了顶峰——   微博热搜词条上,“温珩臻和容翙转发大婚微博”的词条热度飙升,一下就到了热搜傍首。   而热搜下面的广场,自然也是热闹非凡。   “吓死我了,眼花差点看成了温珩臻和容翙大婚了,还想他们这对怎么速度这么快。”   “戏里大婚,戏外官宣也搞快点吧,免得我们还要随两次份子钱(吃瓜.jpg)”   “只要他们真的官宣,别说两份份子钱了,两百份我们也随得起啊!”   容翙被这条评论逗笑了,谁知道温珩臻却过来拿走了他的手机。   “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你还只顾着看手机。”温珩臻眼里尽是委屈和不满,活生生就是一只被主人忽视的大狗勾的模样。容翙看着他,心中一软,侧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珩臻却趁势将容翙揽在怀里紧紧抱住,眼中哪里还有之前的神色?“今夜是涧清和轩辕恪大婚,在剧组没有完成的,总该现在补偿给我吧?”   温珩臻的神色狡黠无比,容翙听到他的话,面上一热,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温珩臻已经将他浴袍上的腰带解开了来……   第二天,温珩臻出门的时候,容翙还没有醒来。‘’   主卧里的窗帘紧紧拉着,光线十分昏暗。但是温珩臻看着容翙沉睡的侧脸,眼中的爱意却依然清晰可见。   他俯身在容翙的唇上印下一吻,又给容翙掖了掖被子,这才离开主卧。   小欧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了,尽管温珩臻才刚刚完成之前积压的工作,但是按照和寰宇集团的合约,他现在要做的还有很多。   “走吧,”温珩臻已经换好了衣服,“别让盛姐久等了。”   到了寰宇盛夏里的办公室,盛夏里早已经泡好咖啡在等着他了。   “坐吧,”盛夏里看到他态度也很随意,“小欧,你给他倒咖啡。”   温珩臻面前摆的厚厚一堆资料都是他之后的工作安排,盛夏里见他认真翻看着那堆资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那个容翙有什么好,你能为他这么拼命。你就这么想离开寰宇吗?要知道你一旦脱离寰宇,后续的资源可能根本跟不上了,你好不容易打拼到今天的位置,实在也可惜了。”   温珩臻能够理解盛夏里的心情,也很感谢她对自己的帮助。要知道,如果没有盛夏里,如果盛夏里不是董事长的亲侄女儿,他想要脱身是绝对没有这么容易的。   然而温珩臻也没有正面回复这个问题,只是道:“这些年盛姐你为了帮我,为了给我撕各种资源,也是得罪了不少人吧?我知道,公司那些董事们都有自己想捧的人,我走了,他们也能少恨你一些。”   盛夏里却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强捧遭天谴。这是我们这一行谁都知道的话,你如果命中红不了,那我再怎么捧也是没用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温珩臻的态度却还是很真诚:“无论如何,这几年我都很感谢盛姐你对我付出的一切,如果没有你,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今天的。”   盛夏里看着他,恍惚间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温珩臻的场景。 第八十六章 “我贪婪你对我的爱意。”   那时候的温珩臻青涩得就像一棵刚刚长成的树,寡言少语,黝黑的眼睛沉静无比。其实那时候寰宇的人都不是很看好他,觉得他性格不适合当明星。是盛夏里她坚持要签温珩臻,无他,盛夏里只是单纯相信自己的眼力而已,她看好这个年轻人,而最终她也赌对了。这个少年成为了她带的第一个顶级流量,为寰宇创造了数不清的财富。   “盛姐?”温珩臻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盛夏里回过神来:“没什么,你还要去拍另一个美妆代言,快点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温珩臻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那我和小欧先去了。”   盛夏里点头道:“嗯,外面肯定有不少粉丝,小欧你注意一点。让保镖们都打起精神来。”   小欧点了点头:“放心吧盛姐,我不会让温哥出事的。”   正如盛夏里所说,一离开寰宇集团的大楼,就有许多温珩臻的粉丝拿着各种挥舞棒和灯牌在外面等着,一见到温珩臻便疯狂尖叫起来,不停地喊着温珩臻的名字。身强力壮的保镖们费力地隔开一条通道,让温珩臻和这么一大群激动的粉丝保持距离。温珩臻对这样的场面早已经熟悉,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往前走,偶尔伸出手挥一挥给粉丝们示意。   一切都和往常并无二致,只是谁知这些粉丝们拍的生图在传上微博之后,就迅速引发了吃瓜群众们的又一波热情。   “10.22,上班打卡。via北半球温带植物。”   这条本来是最普通的粉丝舔颜的微博,刚发出来的时候只有温珩臻的粉丝在下面发些彩虹屁。   “谢谢博主!今天的温温还是这么好看!”   “果然能够超越昨天的温温的是今天的温温,能超过今天温温的是明天的温温!”   “哇哦!新鲜热乎的温温!啊啊啊啊啊啊啊疯狂舔屏!新手机屏保get!”   “现在天气这么冷温温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小心感冒!”   然而就是这么一条微博,不知道被转到谁的首页之后,被自带显微镜的网友发现了其中的不同。   “虽然这张图因为距离的原因有点糊,站姐又修了涂导致更加难以分辨了。不过有没有人帮我看看,温珩臻手机上面挂的那个金色的挂饰是《长相愿》最近和某个博物馆联合出品的文创产品吗?看上去挺像的。”   “那个文创怎么了?”   “没怎么啊,就是那个在剧里是温珩臻饰演的角色送给容翙饰演的那个角色的,是为了追妻wwwww”   “口意,事情一下就变得有趣起来了,所以有没有大佬来还原一下这张图?”   这张照片照片里的温珩臻左手拿着手机,右手和粉丝们打招呼。因为光线的原因,挂在手机背面的金色饰物其实并不清晰。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来真的?这种文创就算买回去也是送给自己的另一半吧。他这个哪里来的?我记得这个金鱼儿文创是一对一对卖的,另一个在哪里?”   “哈哈哈哈别太激动,说不定这个不是呢,还没确定啊。”   “虽然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买给别人的,但是这个人并不是容翙呢?”   “且不说这个‘别人’到底存不存在,如果真的存在,温珩臻送什么不好,送自己剧里代表和另外一个人感情的周边,这不是膈应人吗……”   “楼上说得没错,而且温珩臻之前好像并没有往手机上挂配饰的习惯,这好像是第一次哈哈哈哈。”   没过多久,这条微博就被转了几千条,终于有网友将这张图修复之后对比了那款文创,确定了温珩臻手机上挂着的配饰就是那条花丝镶嵌金鱼儿。   这消息一出,温珩臻就又上了热搜。   “温珩臻手机上的配饰是《长相愿》周边文创”。   “作为臻心相翙西皮粉我真觉得是过年了,正主发糖的好日子终于轮到我们了!(狂喜乱舞.jpg)”   “笑得我哈哈哈哈,这文创应该才出来没多久吧?我是最早抢到的那一批,现在还没发货,温珩臻手里的是哪里来的啊?”   “嚯楼上这么一说我看了一下我的订单,也没有发货。温温你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宣誓主权啊(窃笑.窃笑)”   “从热搜点进来的,本来一脸懵逼,想着手机配饰值得上什么热搜啊,不会是带货广告吧。点进来之后——打扰了.jpg。立刻下单了同款周边。”   “哈哈哈哈虽然不是带货但也同样起到了带货效果,可以说是不似带货胜似带货了。”   “?这和发糖有什么关系?就不能是温温单纯支持自己正在播的剧吗?难道带着这个周边就是谈恋爱的意思?”   “楼上的唯粉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这里的画风格格不入啊?”   “笑死,其他人带这个当然没人多想。但是温珩臻戴这个就已经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别理她们了,一群大脑里除了磕cp这件事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的人。她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不相信温温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你们清高,你们是唯粉,你们了不起。但是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管别人磕不磕cp啊?”   容翙今天有普拉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对不起,我应该送这个给你的。”他面对歉意跟温珩臻道歉。   温珩臻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没注意,被他们拍到了也是我没有小心。”   “而且,”他眼光灼灼地看向容翙,“我每次看到我和容哥被一起议论,我都觉得很高兴。我很想告诉他们,他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就是和你在一起了。”   被温珩臻这样看着,容翙如何不理解他的言外之意?温珩臻心中想的,他自然也能明白。   可是……现在公开他们的关系?一想到这件事情,容翙就觉得为难。   “我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容翙犹豫着说道。   温珩臻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为什么?”   “如果现在公布你在谈恋爱,你的事业会受很大的影响……”   “我不在乎,”温珩臻毫不犹豫地说道,“容哥,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计划着离开寰宇,就是想降低在大众视野的曝光度,这样就算我公开恋情,你受到的影响就会小一些。”   哪怕是再这样的时候,谈及这样会损害温珩臻切身利益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   容翙的心里流淌过一阵淡淡的暖流,可是一想到始终蒙在他心头的那层深重阴影,暖流便又迅速变冷。   “那等你离开寰宇再说吧。”最终,容翙也只说了这句话。   “为什么?”温珩臻敏锐地察觉到了容翙情绪的异常,也开始察觉容翙始终在回避这个问题。   容翙只觉得很痛苦,非常痛苦。这是他深埋心底的噩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爆发,毁灭他所拥有的的一切。   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话语清晰的告知问温珩臻。   “你还记得当时我在剧组片场里收到的那个包裹吗?”容翙问道。   虽然不清楚容翙为什么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但温珩臻还是有些纳闷地回答道:“是那个叫做……薛覆的人寄的包裹?”   被迫回忆那些令他恐惧的记忆让容翙并不好受:“没错,其实……当时我并不准备的打开那个包裹。但是我看到了指向上面,快递面单下面,是我父母的照片。”   他缓缓到:“那时候我就知道……薛覆……他根本不会放过我。在我身边的每一个重要的人,都会成为他威胁我的筹码。这几年我让我父母出国到处旅游,为的也是这个。薛覆不是个正常人,而且是个身后有根深树茂的权力伞保护着的疯子。就像他敢送仿真婴儿到片场去一样,他什么也不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温珩臻想到的却是那天他去找容翙,从小柏那里得知容翙之前也收到过婴儿碎.尸.块的包裹,因此失声了半年,甚至一度还要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温珩臻不禁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然而容翙却好像陷入了那些痛苦的回忆里:“我最恐惧的并不是我被薛覆盯上,我最恐惧的,是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会因此被薛覆迫害。这个疯子,是最懂得如何杀人诛心。”   他看向温珩臻,眼里隐隐有泪光:“其实我很后悔……是我贪婪你对我的爱意,所以才会让你也陷入这种可能的危险里……珩臻,其实如果你因此离开我,我不会怪你。”   温珩臻对他的回应是直接将他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他就像是在哄一个无助的小孩子一样,“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承受痛苦最多的人却是你。”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的。”   容翙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不一会儿温珩臻就觉得那块地方湿了一大块。 第八十七章 “我等你回来。”   就算是温珩臻这样的顶级流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上热搜,只要不去回应,最多一两天,也就无人关注,乏人问津了。但是《长相愿》这部剧的收视率和讨论度却持续在走高。   “我原来以为大婚事轩辕恪追妻的结束,没想到仅仅只是个开始……”   “涧清是真的心狠啊!居然这样都能不为所动。”   “那能怎么办,谁让他当初眼睁睁看着涧清嫁给轩辕怀?能忍心看着涧清那么痛苦?涧清那时候绝望到连求生意志都没有了,但是轩辕恪依旧因为他自己的千秋大业决定放弃涧清,那他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赞同楼上每一个字,人都有取舍,无法臧否。但是既然当初选择了舍弃了涧清,就要承受现在的后果吧。”   “楼上的发言我真的是看笑了,什么叫做取舍。难道当时轩辕恪就真的能放弃所有按照宋涧清那种天真又幼稚的想法和他私奔?别说这部剧是由历史改编的有原型,就算是架空虚构,改成这样的剧情也落了下乘,变成三流烂俗言情剧了。屈舒鹤这个这么自诩清高的人会拍这个?别做梦了。”   “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观念啊,三流言情剧怎么了?拍好看了照旧可以大爆啊,这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能不能收一收啊?真是乌鸡鲅鱼。”   “事实就是你们期待的三流言情剧情不仅烂俗而且不符合人设,轩辕恪作为中兴大启一朝的帝王,身具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做出为了儿女私情就放弃自己拥有的一切的事情啊。”   “你说的是没错,但是也别忘了,轩辕恪在立后之后,‘后宫无一嫔御得幸’也是写入了正史的,注意史书这里写的是‘嫔御’两个字,也就是说除了后妃,轩辕恪连宫人都没有宠幸过,足可以见他对这位皇后的爱重。还有今天刚刚播出的这一集,宋涧清身陷火海,而轩辕恪不顾宫殿随时有倒塌的风险亲自闯入寝殿中去救他,也是史官亲笔所写。难道你也觉得在史书上代代流传的爱情也是烂俗三流言情吗?”   “歪楼,不得不说这一段真是拍得太好了!轩辕恪看到着火的房梁马上就要倒下来的惊恐到奋不顾身保护宋涧清的坚决,情感转换真的太自然了!温珩臻的演技还是有进步的,只是有一群老戏骨和容翙这个强有力的天赋型演员压着,显不出来而已哈哈哈。”   “对啊,正如你所说,启昭帝在就算在正史记载上,也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深情帝王,剧里也如出一辙。但是宋涧清却依然因为当初轩辕恪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对轩辕恪这样冷淡,不是矫情是什么?也就轩辕恪能这么忍他了,换做其他帝王,估计早就下旨废后了。”   “……服了,这种洗白渣男的思路我真的是瑞思拜。在帝王里比深情就像是在垃圾堆里剔除有害垃圾好不好?你不能因为他是一堆垃圾里不那么有害的就把这吹成是可再生资源吧?”   “哈哈哈哈哈楼上好会怼!多来点我爱看!”   “对啊,就算之前再情深又如何?历史上懋则皇后真实的结局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吹什么也不能吹这个吧?”   “所以我说你们这种动不动就鉴渣的爱好也就只能看三流言情爽剧了,俗称山猪吃不来细糠。”   “谢邀,我是人,不是猪,所以不管粗糠细糠我都没兴趣。”   网络上吵得热火朝天,一方觉得轩辕恪对不起宋涧清,一方觉得宋涧清先是被抛弃之后又被轩辕恪强留在皇宫,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旷日持久没有结果地吵着。   这天温珩臻晚上有一个合作的商业品牌举行活动晚宴,他自然也应邀出席了。对于这样的场合,温珩臻也早就驾轻就熟。对于他而言,这种工作就像是穿戴着华服珠宝,连续保持两到三个小时的完美微笑,做一个方便媒体拍照的人偶罢了。虽然说不上厌倦,但是在也喜欢不起来。   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温珩臻都快笑僵了的脸部肌肉这才能放松下来。在更衣室换了衣服卸了妆,温珩臻已经疲惫地什么话都不再想说了。   到了保姆车上,小欧见他脸色不好,就帮他升起遮光板, 轻声道:“温哥,回去还要一会儿,你先睡一会儿吧。”   温珩臻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十点半,估摸着容翙还没睡,便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容翙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今天温珩臻不在家,陪着他的就是芙芙了。他正抱着芙芙给它顺毛,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便顺手接起了电话。   坐在温珩臻身边的小欧在那头接起电话之后,就明显感觉到温珩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柔和了。   “喂,容哥?怎么还没睡?”   容翙听了他的话便笑了:“芙芙在撒娇呢,吵着让我抱着她,还不肯从我身上下去,真是和某人一模一样。”   至于这个“某人”是谁,两个人心中自然都是有数的。   温珩臻的笑意就到达了眼底:“噢,这么说来,是芙芙该吃我的醋呢,还是我该吃芙芙的醋呢?”   “当然是你,”容翙回答得理直气壮,“芙芙可比你要早到我身边来。”   “好好好,”温珩臻笑着讨饶,也不和容翙争辩,“现在不早了,容哥你早点睡吧,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家,你就别等了。”   “没事,”容翙回答道,“我等你回来。”   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我等你回来”,便让温珩臻心里如同淌了蜜一般,在容翙身边越久,越能感受到容翙对他日益渐深的依赖。对于温珩臻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让他满足呢?   挂了电话,温珩臻的心情还是很好。小欧给他递了一个眼罩,温珩臻戴上之后,便往后靠了靠,放松身体,闭目养神。   容翙挂了温珩臻的电话之后,便放下手机,抱起赖在他身上不肯起来的芙芙,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它的脸:“以前怎么没有见你这么黏我呀?是不是我出去了这么久,终于知道了我的重要性了呀?是不是芙芙?”   芙芙被他蹭得很不舒服,伸出两只前爪来抵着容翙的脸,容翙觉得好笑,便也把它放了下去。   又看了一会儿书,容翙觉得困意上涌,便关了卧室的主灯,打开床头灯,半靠着枕头睡了。   温珩臻在平稳得如履平地上的车上也渐渐有了睡意,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行驶在他们前方的保镖们的车紧急停了下来,车轮摩擦水泥地面,发出极为刺耳的尖叫声。   他们坐的这辆保姆车紧随在后,此时也是一个急刹车才好险没有撞上去。温珩臻自然也是被车厢剧烈的摇晃动作给摇醒了。小欧见他摘下眼罩一脸不悦,便抢先开口道:“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忽然在这里停车?”   司机也是一脸惊魂未定,连连认错,然后跟蓝牙耳机里跟前面车的司机说了几句,这才回答道:“老板,前面的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多了几个水泥墩子做成的路障,这里靠近郊外,路上的车少,他们也是开到那些水泥墩子面前了才发现紧急停车的,真是对不起。现在他们已经在清理了,很快就能走了。”   水泥墩子?温珩臻心中升起疑惑,这条路他也路过好几次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路障,今天是怎么了?   小欧看上去也很疑惑,这条路因为是离去容翙的别墅最近的那条,这些日子他也十分熟悉了,却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他是负责温珩臻日常起居的,平时盛夏里耳提面命,他也警醒地很:“温哥,情况有点不太对,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再待下去,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温珩臻自然也是知道自己这种公众人物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普通人要高太多,当即便想答应。谁知司机听到蓝牙耳机里的人说了什么,一脸欣喜地扭头对他们说道:“路障已经清理完毕了,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所以他没能看到,一辆从不远处悍然驶来的货车,毫无顾忌地撞上了他们面前的那辆轿车。   “轰隆——!”巨大的撞击声传来,火光和电光在昏暗的夜色里爆炸开来。保姆车里的三人都因为这巨大的变故瞬间失神,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而那辆货车将保姆车前的轿车撞翻在栏杆外之后,没有丝毫犹豫,又向温珩臻坐着的那辆车直直撞了过来——   挡风玻璃被撞碎,四处飞散,温珩臻眼前一片刺痛,视野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眼前发生的一切。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上的所有人都被狠狠在车厢里被撞击,在彻底昏过去之前,温珩臻的脑海里,只剩下容翙温柔地向他说的那句话。   “我等你回来。” 第八十八章 这件事除了薛覆,不会有第二个人   塑料燃烧的气味,石油泄漏的气味,还有电线烧焦的气味,都一齐灌入温珩臻的鼻腔里。他从这片死一般的寂静里努力挣扎着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但是只感觉到自己被安全气囊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卡在了后座,卡得非常紧,让温珩臻都连顺畅的呼吸走做不到,没过多久,这样窒息一般的感觉,就让他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容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周围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他望向四周,忽然发现温珩臻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容翙这才觉得心安,于是转头便向温珩臻的方向走去。   温珩臻也看到他,想着往容翙的方向小跑过来。可是就在他们即将走向彼此的时候,忽然,大地震动,像是山崩撕裂一样撕裂开来,容翙眼睁睁看着他面前的温珩臻掉入了越来越扩大的裂缝中。   “不要!”容翙瞳孔猛地睁大,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他的叫喊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要!”   容翙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额头和后背上全都是汉,让容翙整个人都十分不舒服。   原来是在做梦。   容翙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芙芙躺在自己身上,压着自己的胸口睡得正香。   容翙不由得失笑,芙芙是大型挪森,现在已经快十六斤了,这样压在袭击胸口,难怪会做噩梦呢。   他把芙芙抱着放在一边,发现温珩臻还没有回来。   容翙皱了皱眉,拿了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离温珩臻说的到家的时间已经差了快一个小时了。   怎么回事?容翙有些疑惑。他翻了一下通话记录,温珩臻也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平常他如果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回家的时间,是一定会打电话告诉自己让他放心的。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他去了哪里?   容翙不想再胡思乱想,直接拨通了温珩臻的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很久,也没人接听。他又拨打了小欧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他想再打一次的时候,手机响了,显示是温珩臻的电话打了过来。容翙松了一口气,接了电话,迫不及待道:“喂?珩臻,你在哪里?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   然而电话另一边的人,却并不是温珩臻。   “是容翙吗?”说话的是一个明显带着些疲惫的女声,容翙吃了一惊,但还是认出这是盛夏里的声音。   “盛姐?怎么是你?”容翙有些奇怪的问道,“珩臻呢?他 出了什么事情?”   那边的盛夏里,顿了顿才说道:“你先稳一稳,珩臻他……刚刚发生了车祸……”   容翙听到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顾不得什么:“什么车祸?严不严重?他现在怎么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盛夏里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真情实感的急切,便安抚他道:“你放心,珩臻没什么事情,安全气囊和备用气囊都打开了。他没有受外伤,但是因为撞击力度太大了,可能有轻微脑震荡,也担心会有内脏受伤,所以现在医生还在给他检查。”   容翙听到这些,才觉得自己一颗心又重新放回了胸腔里,他努力抑制自己惊恐的心绪,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来。”   他说的是“我现在就过来”而不是“我现在能不能过来”,对于现在的容翙来说,温珩臻遇险的事情已经让他所有的理智不翼而飞。现在的他只想尽快确认温珩臻的确安然无恙,其他的事情容翙都已经无法再去考虑。   盛夏里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出来医院的名字。容翙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自己开车去了医院。   好在现在已经将近零点,路上并没有堵车。容翙坐在驾驶位上,拿着方向盘。此时此刻他的的大脑可以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他就这样开着车一路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医院。   到了盛夏里告诉他的那个医院特殊通道入口,小欧已经在等着他了。他右手打着石膏,显然也受伤了。   “怎么回事?”容翙的话脱口而出,小欧看起来也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容哥你来了?温哥刚刚做完检查已经回病房了。”   “怎么回事?”容翙看着他的右手,又问了一遍。   小欧道:“我没什么大事……只是右手骨折了。这人明显是冲着温哥来的。我们回来的路上莫名其妙多了几个水泥墩子做成的路障,前面的车只好停下来先把路障搬开。谁知道这时候冲出来一辆货车,直接朝我们撞过来。那辆货车司机真的是不要命一样,因为撞击力度太大,车里的应急备用气囊都打开了,好在温哥坐的这辆车经过特殊处理,要不然我们可能都没命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进了电梯之后,容翙忽然开口问道:“那个货车司机呢?有人去查他的底细了吗?”   “死了,当场就死了。”小欧回答道。“听话救护车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盛姐已经让人去查他的身份信息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二十四楼。   这层楼都是贵宾vip病房,时间已近凌晨,楼层里十分安静。   容翙跟着小欧进了温珩臻所在的病房,见到了躺在病床上面的温珩臻。   容翙几步走到病床前,看着换了病号服的温珩臻,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他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说好很快就回来的吗?怎么会出这种事!”   温珩臻有些吃力地给他擦拭眼上的泪痕:“我没事容哥,别难过了。”   从听到温珩臻出事开始,容翙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没有重力的空间,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真实感。直到看到完好无损的温珩臻,容翙才有了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这时他才看见原来盛夏里也在病房里,有些不好意思。盛夏里却没有对他的失态多说什么。容翙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问道:“今晚的事情我已经听小欧说了,整件事情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先是让路障特意将你们截停,之后再安排货车撞击,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样。”   盛夏里如何不知道这其中的古怪?比起容翙,她是更早知道温珩臻出事的消息的。平时跟在温珩臻车前车后的一共有三辆车,一辆在前面,两辆在后面。所以事故发生之后,后面的保镖迅速给她打了电话,之后便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又报了警。只是没想到那个货车司机做的那么绝,竟然连自己的命也不要。   好在盛夏里在娱乐圈多年,有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就算没有经历过也听说过。在确认温珩臻没有大事之后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查了这个司机的底细,连这辆货车的相关信息都查了个干干净净。   “刚刚收到的消息,”盛夏里扬了扬手机,“这个司机叫做陈武,特种兵出身,之前一直在B市一家安保公司当保镖。不就之前因为和同事斗殴被公司开除。到一家货车公司当了司机。”说到这里盛夏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是笑容:“警方说……不排除是司机被开除了想不开,报复社会。”   这件事处处透着离奇,先不说温珩臻的出行路线都是严格保密的,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是怎样得知温珩臻什么时候会经过这条路,并且提前做好这么周密的布置,甚至牺牲了自己的一条命,就为了报复社会?   容翙的大脑也渐渐冷静下来:“盛姐,这个司机,他的生活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故,比如家人重病,或者因为赌博欠了大笔债务之类的?”   “没有,”盛夏里摇摇头。“他的家庭成员也很简单,妻子带着女儿生活在老家,父母也在那里。看上去就是最普通的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容翙也不由得冷笑起来:“就是这样普通的一个货车司机,居然能周密地安排这么多事。盛姐,你相信吗?”   盛夏里自然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她却不好问出口,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温珩臻。   温珩臻看了一眼她,便问道:“容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容翙坐在温珩臻的病床前,听到温珩臻的问话,整个人忽然变得无比颓丧。他用手掩住自己的脸,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痛苦神色。   “容哥,”温珩臻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半抱住他:“你怎么了?”   容翙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和悔恨,他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是我……都怪我……”   温珩臻不明所以,但还是极为耐心地哄着他:“这件事怎么能怪你呢?好了容哥,不要多想了。”   “不,”容翙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来,“这件事除了薛覆,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不着痕迹的布置,这样隐晦狡诡的手段,这样心狠手辣的作风,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第八十九章 “脏心烂肺的不肖子孙!”   容翙这话一出,温珩臻面上还有不解之色,盛夏里却一脸了然,显然对容翙和薛覆之间的恩恩怨怨十分清楚。   温珩臻沉吟半晌,才道:“这件事情的确处处透着古怪,但是容哥,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和薛覆那个人有关呢?我跟他并没有直接的冲突,甚至面都没有见过几次,又有什么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对付我呢?”   容翙的笑容十分惨淡:“你不了解薛覆……但是我对他却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三年前我就知道,他是个为了达成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变态。如果他是个普通人,或许还好一些,偏偏他的家族权势煊赫,可以让他无所顾忌地作恶……他一定是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才会这样下死手来对付你……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怎样……”   容翙说得语无伦次,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温珩臻一边拍着他的背安抚他,一边和盛夏里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安。   “好了,”温珩臻的话语里带着怜惜,“我不是没事吗?医生说了我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会好了。”   “不,你不知道薛覆的手段,”容翙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恐慌里,“你就算逃过了这一次,他还有下一次,我领教过,所以知道。珩臻,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你陷入这种危险里,都是我的错。”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容翙眼中滴落下来,盛夏里看着也叹了一口气,自己走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他们两个人。   她自己则继续拿出平板登录邮箱,查看关于这场事故她安排的人查出来的消息。   而此时,网络上的对于温珩臻遇险这件事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温珩臻结束商务晚宴后回程途中遭遇货车撞击 ”这条热搜词条后面,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惊了,反复看了这条新闻好几次,撞击第一辆保镖车辆之后再次撞击温珩臻所在的车辆,这不是普通的车祸,这是有预谋的杀人吧?”   “差点梦回以前的港台黑道新闻,现在居然还有这种明目张胆针对明星这种公众人物的谋杀……”   “只能说幸好寰宇的保全工作做得好,前面的保镖坐的车让那辆货车不能直接撞击温珩臻坐的车,要知道如果温珩臻直接坐第一辆车,货车从远处行驶过来直接撞击他,估计现在命都没了。然后就是温珩臻的座位上有两个气囊,很好地保护了温珩臻的安全。只不过司机是当场死亡了,他到底有多想不开搞这种自杀式袭击啊……”   “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虽然警方的通告说那个陈姓男子刚刚失去薪资优渥的工作所以心生不满,但是就算他想要报复社会,最简单的方法难道不是去大街上持刀杀人吗?(没有说这样做不犯法的的意思)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温珩臻了?还特意选这样地狱级难度的报复人物。一般来说像温珩臻这种热度的顶流,行程路线都是会严格保密的,就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和私生粉的跟踪,他又是怎么这样清楚温珩臻的行程和到达那条路线的时间,安排得分毫不差呢?”   “是的,整件事情都非常诡异,最诡异的是警方通报一直往那个司机是想要报复社会上面引导,但是结果呢?温珩臻没有事情,他自己却死了。怎么想都觉得太不合理了吧。”   除了普通网友对这场疑点重重的车祸的议论,温珩臻粉丝群体却在纷纷控诉寰宇保全工作做得不合格,否则怎么会让温珩臻遇上这种事情?而且继上次温珩臻在剧组受伤还不到半年,就又进了医院,寰宇对自己的艺人到底上不上心?上心的话为什么会让温珩臻频频受伤?寰宇的公关部门也只能大半夜起来加班,安抚愤愤不平的粉丝了。可惜作用甚微,温珩臻的粉圈群体里有影响力的大粉已经开始不限圈抽奖,力求扩大影响力,让寰宇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而薛家大宅二楼的书房里,薛老爷子站在窗前的红木书桌旁,听着薛颐说的事情,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气得铁青。   “老幺身边那个陈武,就是这么和你说的?”   薛老爷子嘴里的老幺,自然是备受薛家宠爱的幺孙薛覆。   薛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陈武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宁可自己去死,把烂摊子留给他收拾,薛颐心里也是真的烦得不行。   “是,”现在老爷子已经上火了,自己就别火上浇油了,薛颐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毫无情绪,“陈武给我发的定时邮件上面说,薛覆的话,是让他潜伏几个月,再将那个姓温的明星车上的刹车破坏掉,一定不能留下他的命。但是陈武害怕这么做了之后,老幺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会杀人灭口,怕他们一家人都保不住,又怕不这么做会惹怒老幺,只好自己去撞那温珩臻的车。还说,看在他是您亲自挑的人的份上,让您护着他家中老小。”   薛老爷子拿着拐杖直往木地板上剁,发出“嘭嘭”的声音。“他要是还念着他是我亲自挑选的人,就该早一点把整件事情都告诉我!而不是现在事情都出了再来说这样的话!”   “爷爷,”薛颐实在是无奈,家里人都清楚薛覆是脾性,只是老一辈总是觉得,薛覆只是性格乖戾,再加上他做的那些事情薛覆的父母和几个姑姑都揽的揽瞒的瞒,一味地纵容。殊不知连他这个堂哥都清楚,薛覆整个人,早就从里到外的烂透了。   “陈武在老幺身边这么多年,老幺是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就算他这次告诉您了,他之后还能在老幺身边再待下去吗?再过几年,等您忘了陈武这个人,陈武一家人是死是活还不是老幺说了算?爷爷,陈武就是太清楚这一点了,所以他只能这么做。现在那个姓温的明星遇到这种事情,全网的关注度都在这儿了。只有这样,才能引起薛家的重视,他的家人老小才有一条活路。”   他说的这个道理并不难明白,何况薛老爷子是何许人也?年轻时上过战场,之后一辈子在政坛摸爬滚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如何看不清楚?之前不过是被对自家孩子的溺爱蒙住了眼睛罢了,如今冷静下来,自然知道该怎样处置这件事情。   “老幺这次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薛老爷子沙哑着开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让他更显老态。   薛颐不敢隐瞒:“还是为了上次那个叫容翙的……听说这次陈武撞的那个人,现在就是和容翙在一起了。”   薛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他心里眼里也就这么点事了。我薛蒙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了这样脏心烂肺的不肖子孙!”   他又扬声对守在书房外面跟随他多年的副官道:“老朱!你派人去将老幺给我捆回来!他要是不回来,你就直接开枪给我打死他!”   空气中登时一静,谁都知道薛老爷子这回是动了真火了,没有任何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薛老爷子一直提着的那口气好像就散了。他闭上眼睛,摩挲了手上的那根紫檀拐杖上已经被摩挲得光亮的龙头:“至于陈武的家人……你派人好好抚恤,让他们搬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吧,每年让你的心腹去查看一番,送些钱过去,也看看他们有什么困难……”   薛颐低着头应“是”。   说完这番话,薛老爷子疲态尽显:“我也累了,车祸的这件事,你找些人压下去,不能再扩散下去了。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事关重大,不能掉以轻心。”   薛颐的头压得更低:“是,爷爷放心。”   薛老爷子挥了挥手:“去吧。”   温珩臻在医院住了三天之后,医生检查没有什么后遗症,便直接出院了。   他虽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其实除了最初的惊吓之后,他的精神状况一直十分稳定,心里也只把它当做一个意外。虽然还心有余悸,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总能自我调节过来。   真正被影响的人,反而是容翙。   在温珩臻出事之后,他一直神情恍惚,无法集中精力来做任何事情。甚至有时候和温珩臻说着说着话,他都会出神,   夜里容翙更是难以入睡,即使睡着了,也是会惊叫着从噩梦里醒来,哭得满脸是泪。   “珩臻!”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容翙一边喊着温珩臻的名字,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仿佛被千斤重石着无法呼吸,肺因为氧气的忽然涌入被挤压得疼痛无比。容翙双眼无神, 直直看着对方,仿佛依旧沉浸在噩梦里。   这些时日温珩臻的睡眠也很浅,他记挂着容翙,所以容翙醒了,他也醒了。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他随手拿起一件衣服给容翙披上,“别害怕,只是一个梦而已。” 第九十章 “我们暂时还是分开吧。”   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些凉了,主卧里开了恒温空调,是让人体最舒适的温度。   可是容翙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只能感受到仿佛是从寒冰地狱中传来的几乎可以穿透人心脏的刺骨寒冷。   他闭上眼睛,梦中的场景似乎依然停留在他的脑海里。   梦中薛覆变成了一个浑身流着紫黑色脓血的巨大怪物,在寒风肃杀的废弃街道上对他们穷追不舍。温珩臻拉着他的手,两个人为了不被变成怪物的薛覆追上来,沿着街道拼命地逃跑。可是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薛覆变成的怪物却怎样都甩不掉。最后他们的体力透支,瘫倒在地,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那怪物露出狰狞的笑意,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寒风吸进肺里的感觉刺痛无比,容翙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绝望和无助过。在那怪物锋利的爪牙刺进容翙的心脏之前,是温珩臻又一次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不要!”   从温珩臻伤口流出来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滑落在被温珩臻紧紧护在身下的容翙的脸上,滚烫而黏稠,散发着腥甜的气味,这真的是一个梦吗?为什么会这样真实?   温珩臻问了之前那句话之后,容翙却一直没有回答。他皱了皱眉,刚想靠近一些再抱住容翙安慰几句,却发现容翙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一刻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因为心疼温珩臻下意识地将容翙抱到了自己怀里:“不怕啊,容翙,不怕,都是梦而已,说出来就好了,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噩梦?”   容翙的身体依然在战栗,他深深将自己的头埋在温珩臻的脖颈间,断断续续道:“我梦见了……薛覆,他在追杀我们,你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   后面的话,容翙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又是薛覆。   温珩臻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或许当年那件事给容翙留下的心理阴影,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   温珩臻想起来小柏之前说过容翙有看过心理医生,想着明天要和小柏联系一下,安排容翙看一下心理医生。   “好了,”他吻了吻容翙的额头,“这都是梦,你看,我不是还好生生的吗?我去给你泡杯热牛奶好不好?加点可可粉进去,喝点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容翙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既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   温珩臻去主卧隔壁的茶水间给他泡了牛奶,哄着他喝下。又怕他睡不着,拿了一本英文诗集给容翙念诗。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是娱乐圈公认的男神音色,这样脉脉含情又舒缓雅致地念着英文情诗,若是被他的粉丝听到,只怕又要无数少年少女激动地夜不能寐了。容翙的神情听着他的声音,神情看上去也平静了很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熟了。   温珩臻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那本诗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关了床头灯,在容翙的身边睡下。   他不知道的是,容翙在听到他的规律的呼吸声之后,便睁开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天花板,一直到天亮,也没有闭上眼睛。   温珩臻醒来的时候,另一边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容翙的身影,伸手一摸,丝绒的床单上已经没有了温度。   容翙显然已经起来很久了。   温珩臻心下一沉,知道容翙昨天又没睡好。洗漱完下楼,容翙正牵着遛猫绳,显然是刚刚遛完芙芙回来。   芙芙显然玩得很开心,伸着舌头不住地喘气。容翙刚给它解开遛猫绳,它便快步跑到自己的水碗面前,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温珩臻一边仔细端详着容翙的面色,一边问道。   “芙芙在外面挠门,我就醒过来了。见它想要出去玩,就带着它去了。”容翙轻描淡写道。   温珩臻却知道不对。   芙芙是一只非常聪明也很懂事的大猫,平常他们没有睡醒之前,是不会来吵他们的,至少他在容翙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就从没有被它吵醒过。   不过现在温珩臻也不会拆穿容翙的话,他走过去,揽住容翙的肩膀:“好了,那先去洗手吃饭吧。昨天我让阿姨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灌汤小笼包。”   早餐很丰富,但容翙却明显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只用调羹心不在焉地舀着碗里的枸杞玉米小米粥。芙芙端坐在一旁的餐椅上,似乎是想看看他们在吃什么。   温珩臻给容翙夹了一个虾仁锅贴:“来,试试这个。”   整颗的虾仁鲜嫩饱满,被包裹在煎得金黄酥脆的锅贴里,上面还撒了葱花粒和白芝麻,一口咬下去鲜香无比。   容翙吃了一个,胃口倒是看着比之前好些了。温珩臻见他喜欢吃,就又给他夹了一个。   这时候芙芙似乎是被虾仁吸引了,探头探脑地想要将虾仁叼走,偏偏容翙一点都没注意,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整碗还发烫的粥就倒在了他自己身上。   “瞄!”芙芙似乎也被烫到了,嘶叫着跑开了,温珩臻却先顾不得它了,急忙站起来走到容翙身边:“容哥?没事吧?”   容翙显然被烫得不轻,手背都发红了。温珩臻一边拿纸巾给他擦着,一边道:“还是先去洗个澡吧,等会儿我给你擦药。”   容翙忍着痛,道:“我没事,你去看看芙芙,观察一下它有没有被烫到。我现在就去洗澡,它要是哪里不好了,等会儿我给它的医生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温珩臻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将容翙送上去洗澡,又给他准备好换的衣服,这才去找芙芙。   最终温珩臻是在阳光房里面芙芙的猫爬架上面找到它的。没心没肺的猫猫显然已经忘了刚才的惊吓,正在给自己舔毛。温珩臻给它检查了一下,确认它并没有受伤,这才拿出一罐冻干来给它压压惊。   “你看你爸爸多爱你啊,”他对着小猫咪自言自语,“明明他自己被粥烫得更厉害,先关心的还是你。”   小猫咪是听不懂人类这些复杂的心思的,它只知道这个人喂给自己的冻干它很喜欢吃。嘎嘣嘎嘣,一口一个,吃得香极了。   温珩臻看着小猫咪憨态可掬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他本来想着容翙冲洗一下之后他们继续吃完早餐,然后和容翙说去看心理医生的事,谁知道容翙这个澡却洗得出乎意料地长。桌上的粥点面点都凉透了,却依然没能看到他下来。   正当温珩臻想着是不是去楼上看看他时,容翙从楼上下来了。   温珩臻松了一口气:“怎么洗了这么长时间?早餐都凉了,不过现在都九点多了,要不等会儿让阿姨早点准备午餐?”   容翙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拉开餐椅坐下来,眼神不知道看向何方。   过了一会儿,容翙就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样,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温珩臻。   “我们暂时还是分开吧。”   什么?   什么?   温珩臻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看向容翙,却发现容翙也看着他。   “我们暂时还是分开吧。”   似乎是读懂了他心中所想,容翙又将这句话重新说了一遍。   这回温珩臻听清楚了,可是他依旧觉得这不是真实发生的。   这是不是一个梦?   他一定是还在睡梦中,未曾彻底清醒,否则,他怎么会听到容翙对他说这样的话呢?   明明昨天他们还在同一张床上入睡,明明他们昨晚还互道晚安。明明容翙被噩梦惊醒的时候还是他将容翙抱在怀里安慰,给他泡放了可可粉的热牛奶。明明刚才他们还在共进早餐,他还给容翙夹了刚煎好的虾仁锅贴。   所以为什么,容翙会忽然跟他说这样绝情的话呢?   到底是为什么?   温珩臻想不明白。   而容翙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我想结束这段关系,那么随时都可以。现在,我想要结束了。”   仿佛是一阵滔天大浪从温珩臻的脑海里翻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容哥,”温珩臻的语气有些微微发颤,“我不相信你要和我提分手是因为正愿意,就如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何况现在你这样脆弱,我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候离开你的……”   容翙的神情冷漠而坚硬,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打破他的面具。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重复了一遍温珩臻的话,“以前我需要你的标记来稳定生命体征,现在……我不需要了。”   这些话听在温珩臻耳中,不亚于是锥心之痛。   可他依旧强忍着,他知道这并非容翙的真心话。当时他和容翙的约定里,明明说的是,如果容翙找到更合适的Alpha,那么就会洗去标记。   可是现在容翙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alpha。   到底是什么,值得容翙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推开他?   温珩臻并不是不明白。   “容哥,”温珩臻的喉结滑动,艰难地开口道,“是不是因为薛覆?你每天都在做噩梦,梦见我因为薛覆而死,所以你害怕,对不对?”   容翙脸上坚硬的面具似乎有了一丝裂痕,他别过脸去,不看温珩臻。   “可是就是因为现在你又被薛覆盯上了,我更不能因此离开你。你放心,为寰宇服务的是国内最顶尖的安保公司,薛覆想要伤害我,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我不需要你在我身边!”容翙忽然爆发了,“比起薛覆,更让我担心是是你!我不害怕薛覆对我的威胁,但是我害怕薛覆因为我对你下手!看到你因此受伤甚至可能没命,这才是让我最痛苦的事情!”   这才是他噩梦的根源。   温珩臻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歇斯底里的容翙,一颗心就像是被老陈醋泡透了,酸楚难当。   “别怕,”他试图安抚容翙,哪怕这并无作用,“就算薛覆再怎么神通广大,难道他还能真的无法无天不成?”   容翙嘴角边的笑意凄冷惨淡:“我说过,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想要玩死一个人,就跟玩死一条狗一样简单……”   容翙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总之,你现在尽快离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不行,”温珩臻情急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容哥,我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个薛覆。”   “但是你在这里,才是让我在薛覆面前最大的软肋!”容翙厉声喝道,眼中却满是悲伤和痛楚。他想到自己得知温珩臻出事的那一刹那的惊惶无措,想到这些夜里自己在噩梦中的恐惧绝望,一瞬间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愤怒、忧虑、无奈、愁苦,他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将自己刚刚吃进去的早餐全都吐了出来。   “容哥!”温珩臻惊呼道,容翙却一直在吐,胃里的食物吐完之后,就继续吐黄水,他的背部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将在身体里的心肝肺都吐出来一样。 第九十一章 “我一生都不会好过。”   见到容翙崩溃至此,温珩臻纵使有千万个反对的理由,又怎么能说出口?   他上前想要帮容翙拍背顺气,结果一接近容翙,容翙反而吐得更厉害了。他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可是却还在不停地干呕,面上的表情狰狞且痛苦,一看就是在遭遇极大的折磨。   “好,容哥,我走,我现在就走。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温珩臻忍痛离容翙远了些,强迫自己不去看容翙,然后给小柏打了电话。   “喂?是小柏吗?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过来一趟,然后安排人去接卫医生过来。嗯,容哥现在状况很不好,我现在打电话给元姐告诉她一声,让她也过来。嗯,你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嗯,我先挂了……”   元婧今天有事,所以是最晚过来的,她过来的时候,小柏和卫医生都已经过来了,卫医生正在给容翙做简单的检查。   “怎么回事?”元婧皱着眉问道。   温珩臻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说到容翙要求分手的那一段的时候,纵然他再怎么掩饰,眉目间的黯然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欸,”元婧听了也叹息道,“容翙就是这么个性子,当年那件事情实在是……改变他太多了。其实你没有看到当时他刚刚陷入舆论风暴的时候,我和他的父母一直轮流守着他,就是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会自.杀。他原来是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折辱?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能熬过来,还能重新复出。我一直以为他走出来了,但是看来并没有……不过你也不必难过,他现在是倔性上来了,钻进了牛角尖了。你遇险那件事,大概把他心底压抑下的情绪都激发了出来,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害得你遇上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他的心里太过看重你,大概也不会反应这样激烈了。”   温珩臻如何不懂得这道理?只是理智上再明白,情感上依然会难过。只是他还是收敛了心绪,对元婧道:“元姐,我明白的。这段时间容哥就拜托你们好好照顾了。我先上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小欧回接我。”   元婧点了点头:“你放心,有什么事情,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容翙我也会二十四小时关心他的状态,不会让他出事的。”   有了元婧这句话,温珩臻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他又看了一眼正在接受检查的容翙,这才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   走到楼上的主卧,温珩臻开始一件一件收拾自己的衣物,还有各种领带、领夹和手表。他在容翙这里住的时间并不短,很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只能将日常惯用的先收拾起来。   只是走到卫生间,看着成双成对摆在一起的毛巾和牙刷以及漱口杯,还有容翙给他买的须后水、剃须刀。温珩臻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但他知道现在也不能再耽误时间,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快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他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下楼的时候,卫医生已经给容翙检查完了。   温珩臻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放空的容翙一眼,走到卫医生面前,有些急切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卫医生道,“刚才呕吐大概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无法入睡,这个还是请心理医生过来进行治疗,然后开些药比较好。要是再这样下去,可能后果会更加严重。”   这倒和温珩臻所想的不谋而合。   他看了一眼元婧,元婧不假思索道:“没问题,等会儿我就去请心理医生。”   温珩臻道:“卫医生,容哥他除了夜不能寐,现在每天吃的东西也很少。你能不能开点可以开胃的药,让他胃口好一些?”   “容先生现在胃口不好最大的原因也是心理上的,”卫医生很委婉地说道,“就算开了药,也要病人愿意吃才好,心病还需心药医。”   温珩臻知道卫医生说的是实话,他也只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小欧给他打电话,说自己已经到了。温珩臻纵然心里万般不舍,也知道自己应该走了。他狠了狠心,没有再去看容翙一眼,只对元婧道:“元姐,那我先走了。”   小欧的车直接停在容翙别墅的地库前面,温珩臻上了车,见小欧一脸紧张,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直接叹了一口气,对他道:“你也别胡乱猜测了,没什么大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小欧却小声道:“没什么大事……那温哥你怎么忽然就这么搬出来了……”   作为温珩臻的贴身助理,小欧对于温珩臻可以说比对自己还要熟悉。他可是再清楚不过容翙在温珩臻心中的地位的。别的不说,那时候他帮温珩臻收拾行李送他去容翙的别墅的时候,小欧敢说,他在温珩臻身边这几年,从来没有见过温珩臻那样不加掩饰的高兴过。   就像是一个还不懂事的孩童,得到了他最梦寐以求的礼物一样。小欧第一次在温珩臻脸上看到这样纯粹的开怀笑意。   所以现在温珩臻从容翙的别墅搬出来,他怎么能不着急?   可是见温珩臻一脸颓丧,显然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他也不敢再多问些什么,只好吩咐司机开车。   容翙这边,温珩臻和卫医生相继离去之后,他的心理医生就来了。   心理医生姓于,是个气质非常温和的女性beta,容翙之前在她的诊疗室接受过长达两年的心理治疗。   “于医生,”见到她,容翙主动和她打招呼。   心理医生在他对面坐下,笑容温婉:“元小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得很严重,现在看来,也还好啊。”   “元姐跟你说了什么?”容翙闷闷地问道。   “她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于医生道,“重要的是你要和我说什么。”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于医生并不着急,她喝了一口咖啡,又将咖啡放在阳光房的小几上,静静地等待着容翙主动开口。   良久,容翙才艰难地启唇道:“我……推开了一个很爱我的人,因为一些很自私的原因。”   “具体说说看,为什么觉得这些原因是自私的呢?”   容翙像是很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他闭上眼睛,之后才挣扎着说道:“因为在我的身边,他可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这种危险里。所以我只能推开他。”   “从你的描述来看,你是为了保护他。那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很自私的原因’呢?”   这次容翙的回答并没有犹豫:“因为我知道让他很爱我,无论如何都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但我为了不让他因为我受到伤害就让他离开我的身边,我知道他会很难过。”   “听起来,你们两人都很为对方着想,很爱对方,是吗?”   “是,我爱他。”容翙第一次在第二个人面前坦然承认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容翙只觉得堵塞在自己心里的情绪忽然畅通了不少,“所以哪怕他愿意在我身边,愿意承担这些风险。可是我不愿意,那天他如果真的出了事,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好过。”   “所以你想好怎样去解决这件事情了吗?”   “当然,”容翙的笑容惨淡,“这也是我不愿意让他掺和进来的原因……我并不知道此举是成或败,跟我在一起,不知道还会让他遭遇多少不确定的事情……我很爱他,但是我不想让他也落得我曾经的下场……”   这次心理治疗就这样结束了,于医生离开之前,给容翙开了一些安眠药,并且叮嘱元婧,不要过多地询问容翙的想法,不要逼问他什么,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先休息好再说。   元婧心里有再多的疑惑,此时也只能按住不提。   而容翙却像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他开始规律地进食,虽然每一顿都吃地很少,但是阿姨每天遵循卫医生的医嘱,让容翙少食多餐,没几天,容翙的脸色就明显红润了起来。   容翙自己只觉得很累,非常累。但和之前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情况不同,现在每天他都很嗜睡。大概是他想要去做的事情已经下定决心,所以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每天都睡得很沉,像是要将之前缺失的睡眠都弥补回来一样。   这样调养了半个月,期间卫医生定期上门给他检查身体,于医生也持续地来进行心理治疗,容翙的状况也明显好转了很多。   这天清晨,他醒得很早。   家政阿姨在厨房准备早餐,他的目光却落在餐边柜上,一束新鲜的玫瑰花上。   “刘阿姨,这束花是你今天取回来的吗?”   刘阿姨从厨房探出头来:“是啊,今天不是周三吗?我就知道会有玫瑰。” 第九十二章 对温珩臻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吗   和以前一样,这束玫瑰后面还附着一张明信片,写着玫瑰的品种和名字。   “阿莫尼如,奥斯汀花型。”容翙念了出来,然后又从阳光房的木柜中拿出手套和打刺钳,将这束玫瑰的刺和叶子都除去,洗干净花杆上的粘液。在自己收藏的花瓶中左挑右选,最后选了一个法式陶瓷花瓶,倒入专用的玫瑰营养剂,这才将花插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容翙的心情都好了很多,看着自己面前奶黄色的玫瑰绽放,如少女的脸颊,初绽新蕾,当真是鲜嫩极了。   因为这束花带来的好心情,容翙今天早餐都多吃了一个三明治。   早餐之后,于医生便来了,来继续给容翙进行心理治疗。   “从我们之前的谈话来看,你是非常在乎你的爱人的,那么,你要不要尝试,将你担心的事情告诉他,你们一起携手度过这次难关呢?”在快要结束这次治疗的时候,于医生问道。   容翙沉默了很久,还是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他轻声说道,“他没有义务需要帮我解决我的困局。这件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   送走于医生,元婧来了。   “找我有事?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元婧一来,目光也被那束玫瑰花吸引了,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   “这还是那个一直给你送玫瑰花的粉丝送给你的吗?”元婧笑道,“没想到这么久了,他还在坚持给你送玫瑰。”   “咦,这个花瓶,”她又看向插着玫瑰花的花瓶,“这不是上次我们去f国买的吗?还是个古董,你不是一向喜欢得不得了,收着不肯拿出来吗?怎么现在舍得用来插花了。”   “我只是觉得这个花瓶用来插这束花很合适,”容翙轻描淡写,显然是不愿意多说,转头说道,“我找你来,是想问,当年从于莅的身体里提取出来的精.液和毛发的dna,你应该保存得很好吧?”   元婧从他这句话里嗅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怎么忽然问这个?”   容翙神色丝毫未变:“当初我们留着这些东西,不就是为了对付薛覆吗?何况于莅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好,作为证人,他的证词在法庭上也是有效的。”   元婧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容翙……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容翙重复了一边这句话,“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就是为了温珩臻?”元婧不解道,“你要知道,就以我们手上现在这些证据,要对付薛覆,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就算要用,也是只能用在万不得已的时候……”   “元姐,”容翙打断了她的话,“我们现在保留的证据,还有于莅这个证人,已经可以确保让薛覆所犯的罪行立案,这就足够了。”   元婧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我也只会无条件地支持你,可是,小翙,你对温珩臻的感情,真的已经这么深了吗?要知道,《长相愿》势头正好,有不少电视电影导演都在和我讨论你愿不愿意接他们的剧本,现在你要是和薛覆对上,最受打击的,就是你的事业……”   容翙忽然偏过头去,像是不想让元婧看到他的表情。   “小翙”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元婧口中出现过了。   “别说了,元姐。”容翙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决不允许……薛覆再这样伤害我在意的人,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他分个胜负。”   元婧的眼底涌上一丝不忍,她在容翙身边这么多年,如何不能理解容翙此时此刻心底的挣扎?可恨的是那个薛覆这样死死纠缠不肯放过。老天不长眼,这样的反社会人格居然投生在了这样能够庇护他的权势滔天的家族。   “对了,你说让我陪你去个地方,是不是陪你去看看于莅?”元婧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   “是,”容翙道,“上次去看他,还是一年之前了。正好有时间,就去看看他吧,他现在在疗养院还好吗?”容翙问道。   “疗养院的医生有定时跟我汇报,他的状态一直挺好的,之前不是还给你寄了他送的画吗?”   于莅就是那个当初和因为被注射了过量毒品而昏迷的容翙在同一个房间,浑身是性.虐痕迹,用来污蔑容翙的那个omega。   他原本是在B市这座首都的国立美术学院的学生,仅仅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容翙,便被薛覆看上,又因为不愿意成为薛覆圈养的金丝雀,差一点就被薛覆折磨致死。   两个小时之后,容翙和元婧就到了B市近郊的一所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收费不菲,管理也非常严格,探视病人需要提前预约。容翙自然是早就让小柏预约好了,在前台登记之后,便由于莅的主治医师带领着他们去了于莅的病房。   “小莅他现在状况很不错,除了需要每天注射药物防止腺体彻底坏死之外,和常人也没有什么区别。现在他每天跟着网上的课程学习绘画,还给我们疗养院的墙画了彩绘。疗养院里有一个beta女孩很喜欢他,平时要是没什么事情,也会来和他一起学习绘画。”   薛覆折磨人的手段来来去去就是那一种,然而于莅的情况比容翙更为惨烈,他当时除了被注射毒品、性.虐,甚至还有被电击,容翙当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连容翙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他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叮嘱元婧关注这个可怜的孩子,并且让元婧安排最好的医生去救治他的。   如果不是容翙,或许以薛覆的安排,于莅早就死了。   只是即使如此,于莅九死一生,但他的腺体功能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因为曾经被完全标记过,他甚至不能用适配的Alpha的信息素进行治疗。他这一生,也只能在这个疗养院里度过了。   “到了,”医生停在一间病房的门前,顺手打开了门,“你们进去探视吧,到了时间我会过来喊你们的。”   容翙和元婧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这间病房采光很好,朝南的方向有一扇很大的窗户,现在正是下午两点,阳光倾泻而入,在窗户前有一块画板,一个少年背对着他们,纤细的身形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灵一样。   少年听到开门的声音,往后转头一看,见识容翙,立刻高兴地喊道:“容哥!”   容翙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小莅。”   少年放下手中的画笔,站起来走到容翙身边:“辛医生说你会来看我,我正在等着你呢。”   元婧将手中给于莅准备的礼物递给他:“就记挂着你的容哥,怎么都没看到我。”   “元姐,”于莅立刻甜甜地喊道,“我刚想叫你来着。”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礼物:“是我上次说过的欧洲中世纪精选大师画集!谢谢容哥!”   容翙看着少年蓬勃的生命力,和仿佛依旧无忧无虑的笑容。哪怕曾经遭遇过这样惨绝人寰的虐待,但于莅能够恢复成现在这样,容翙觉得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我虽然没什么时间来看你,但是你说的每句话,自然都有记在心上的。之前的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都收到了吗?”   “都收到了,”于莅道,“我知道啊,容哥你很忙,你最近拍了那部《长相愿》对不对?我每一集都有在看的!”   容翙被他逗笑了:“是啊,之前差不多一年多,都在拍这部戏。”   有护士给他们端了茶水来,几个人坐下,容翙看着于莅,开口说道:“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和你说。”   于莅问道:“什么事,容哥?你直接和我说就好。”   “我是想说……”容哥字斟句酌,“如果我想让你出面,控告薛覆。你……愿意吗?”   不到万不得已,容翙并不想要出这一招。   因为他知道,对于于莅而言,这也是他生命中最惨烈最恐怖的创伤,如果让他在法庭上指控薛覆,那么无异于将他已经快要愈合好的伤口撕开给每一个人看。   这对于于莅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   容翙深刻地知道这一点。   于莅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容翙的心一下就被愧疚的情绪占据,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死里逃生的少年?   元婧担忧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副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的神色。   “我愿意的,容哥。”   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时间,容翙才等到了于莅的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想另外的办法……”几乎是下意识的,容翙脱口而出这句话。   “不,我愿意。”于莅的眼神分外坚定,“如果我在法庭上出面,能够阻止薛覆残害更多的omega,那我愿意,容哥。”   这个时刻,于莅仿佛不再是那个纤弱的一眼就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少年。 第九十三章 “我想让你,帮我联系薛覆。”   容翙看着于莅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欣慰。不仅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于莅。   “那好,”他摸了摸于莅的头,“你好好照顾自己,到时候准备好了,我再来看你。”   “容哥,”于莅的眼中充满了担忧,“薛覆那么厉害,你要对付他,是不是很不容易?”   容翙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回去的路上,元婧也忍不住问他:“对于这件事,你就这么有信心?”   容翙淡淡道:“就算没有信心,在小莅面前,也要表现得有信心。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又敏感,如果不让他安心,只怕他又要多想了。”   元婧失笑:“你对他倒是真的关怀备至。”   听了元婧这句话,容翙却忽然想起了温珩臻来。   虽然温珩臻和于莅,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但是在他面前,神态都仿佛是一样的。   都是像一只对主人全心全意依赖的狗勾一样,不同的是于莅因为是一个omega的原因,又比容翙小这么多,在他面前就像个小孩子,但是温珩臻……   一想到这个名字,容翙的心口就只觉得为微微作痛。   他别过头去,缓慢地呼吸着,调整自己的心绪。   到了容翙的别墅,元婧先离开了。容翙逗着芙芙玩了一会儿,又尝了刘阿姨今天新做的提拉米苏,配着醇厚的红茶,吃了一小块。冬日里难得的暖阳晒得人骨头都是酥的,让人只想眯着眼睛睡一会儿就好。   容翙躺在阳光房的摇椅上,芙芙睡在他的怀里,一人一猫惬意得不得了。容翙想到于莅今天提到的《长相愿》,这段时间他一直刻意避开和温珩臻有关的一切,也很久没有看过这部剧的相关评论了。   他打开手机上的社交平台,翻到最新的相关评论,一条一条开始看起来。   “崔太后真的是不死心啊,看长孙无垢无意争宠就张罗着选秀,结果选进来还是被皇帝冷落,太好笑了。”   “有一说一剧这是还原历史剧情,本历史粉还是很满意的。”   “这部剧还原的地方和考据的地方又不止这些,我觉得考据党一定能看得很爽。”   “哈哈哈哈皇帝不急太后急,不过这么看来,崔太后是真的对轩辕恪立了涧清为后这件事情意见很大吧,这就差把对涧清的不喜直接摆在脸上了。皇后才册立多久啊就急着给轩辕恪选秀,就算是为了子嗣也没有这么急的啊。”   “是的,感觉之后两个人决裂的原因里面一定有崔太后的功劳,否则我想不通为什么他们俩个人明明这么深爱彼此却还会走到这一步。”   “楼上感觉真的太天真了吧?帝王家的情爱比梦幻泡影还要虚无。他们两个人在轩辕恪还是信王的时候或许还能有真爱,但是轩辕恪一登基,就彻底不可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楼上你少说两句!作为帝后党好不容易有几集可以磕糖结果你又来打破我的美梦!”   事实证明,在磕帝后党的还不在少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前在看过这段流传于史书的帝后爱情!为了救被困在火中的,懋则皇后,启昭帝不惜以身犯险,终于又有剧拍这段了!磕死我了磕死我了!”   “史书见证的绝美爱情!就算结局是be我也相信他们此时此刻是真的爱过的!”   “我觉得因为是be反而更真实更好磕了……自古以来的皇后能够和皇帝做到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已经算善终了,但是启昭帝和懋则皇后不同,他们之间是真的爱侣,正是因为是爱侣,不是利益共同体,就更加不能容忍任何算计和猜疑的存在。如果他们仅仅是利益共同体,那么无论如何对待彼此,只能不伤及他们之间的根本利益,两人就可以继续伪装下去。但是爱侣之间不行,爱就像是一块极为绚烂的琉璃,华美却易碎,只要有一点裂痕,就不复原来的模样。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块琉璃最后还是碎了,就否认它曾经的存在啊。”   “……楼上文采好好,不像我,只会说磕死我了。”   “写这么长一大段的朋友高考语文一定149吧,膜拜了。”   “呜呜呜呜结合这么一段是刀又是糖的话我真的……谁也别拦我,我就磕帝后!”   “作为帝后和臻心相翙同时磕的人表示,想到温珩臻拍这段戏的时候真的为了保护容翙受伤了,我瞬间就觉得更好磕了。不管剧的结局如何,我磕的cp一定有一对能he!”   看到这里,容翙却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   想到温珩臻因为他受伤,想到他在自己的家里养伤的时候的情景,想到他……   容翙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   他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在身边只有芙芙的情境下,他才敢任意自己心中思念的情绪蔓延,他才敢承认——   他是这样的思念温珩臻。   他好想他。   想念温珩臻的满怀滚烫爱意的怀抱,想念他像一只大狗勾一样对自己撒娇时亮晶晶的眼神,想念他将自己抱在怀里时用醇厚低沉的声线吐露的爱语……   冬日的天黑得早,只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容翙依然坐在摇椅里,满室的黑暗中,陪着他的,也只有一只猫。   无边的寂寥。   就在这个时候,容翙的手机响了。   仿佛是心有所感,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果然是温珩臻的名字。   没有像往常那样犹豫,容翙像是下定决心,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那边传来温珩臻有些迟疑的声音。   这些天温珩臻给容翙打了不少电话,可是被接通的,这是第一个。   “容哥,是你吗?”温珩臻试探着说道。   容翙没有说话。   “容哥,我知道是你,不要挂电话好吗?”大狗勾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哀求,容翙听得一颗心都酸软了。   “容哥,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但是容哥,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你的负累,让我来保护你好吗?”温珩臻有些急切地说道,这么些天才终于打通这一个电话,温珩臻有满腹的话想要向容翙倾诉,满腔的情愫想要表达,可是却又时时刻刻在担心容翙会随时挂断这通电话。   “容哥,现在我担心的人是你……卫医生说虽然通过完全标记和稳定的发.情期之后,你的腺体功能已经有一定恢复,但是却依然可能出现意外情况……容哥,你不要硬撑,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第一时间来到你的身边,知道吗?”   温珩臻在电话那头又絮絮叨叨了很久,说的无非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就算是这么琐碎的小事情,因为事关容翙,他也记得清清楚楚。   “好了容哥,今天只能说到这里了,我现在要去参加一个酒会。下次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容翙挂断了电话。   随着手机里传出“嘟……嘟……”有规律的声音,容翙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竟然有泪。   芙芙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伸出头一点一点舔干净他的泪痕,好像并不理解,容翙为什么会哭。   之后几天元婧便经常过来容翙这边,和他讨论关于起诉薛覆的相关事宜。   “这件事情棘手的很,”元婧皱着眉,向给她端来咖啡的家政阿姨说了一句谢谢,“我们工作室之前有过稳定合作的律所知道是要状告薛覆,都纷纷拒绝了,要知道这些都是国内知名的大律所,如果连他们都不敢接,那么国内其他律所的律师也就可想而知了。”   容翙之前也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不过他的看法却和元婧完全相反。   “这些大律所在国内打拼多年,已经有了一定声望,加之势力盘根错节,自然不愿意沾染这种麻烦。”容翙喝了一口咖啡,又将咖啡杯放在茶几上,“我想,你不如去找一些这几年刚刚创办,但是又确实有能力的新律所,毕竟他们才刚刚闯出一点名堂,根基也没有那么深厚,正是需要打响招牌的时候,这种明显会有社会热度的案件,他们一定有兴趣。”   元婧之前倒是没有想过这个方面,不过听着容翙说的也有道理,便道:“好,回去我就去试试看。”   容翙点点头,又道:“元姐,还有一件事,我要麻烦你帮我去办。”   “你说。”   容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看着元婧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想让你,帮我联系薛覆,就说,我要见他一面。”   “什么?”元婧这一惊非同小可,“你要见他做什么?”   容翙自然知道,经过三年前的事情之后,去见薛覆,在元婧眼中,无亚于是孤身一人前往龙潭虎穴。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容翙缓缓道,“之前珩臻那件事,无非是薛覆想要告诉我,我跟他之间还没完。” 第九十四章 “但是,如果我想要鱼死网破。”   “不行,”元婧断然拒绝,“那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容翙却道,“何况,元姐你没有发现吗?薛覆看上去胆大妄为,实际上非常聪明谨慎。”   元婧有些疑惑:“这话又怎么说?”   “从他那一次约我去私人会所见面开始,他其实早就布好了一个完整的局。从买通我身边的私人助理,再用给他女儿提供心脏移植的器官为诱饵,动之以利,迫之以势。每一步他都提前算好了。无论这件事情的接结果如何,出来认罪的人,都是我身边的私人助理,就算警察知道这其中有不对,但是有认罪的人,而且认罪的人和罪证又完全符合。再加上他们薛家整个家族的人在其中的运作,无论如何,都是牵扯不到他本人的。”   容翙说到这里,嘴角浮现出一个有些讥诮的笑容:“我想,这大概要归功于他的长辈对他多年的悉心教养。如果他不是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大概也是能够做成一番大事的人吧。”   “你的意思是说……?”元婧还是有些不解。   “如果我现在提出去见他,”容翙继续解释道,“那他大概是没有时间来准备这些的。再加上我会告诉他,如果我没有在和你约定好的时间出去,你就会直接报警,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元婧道,“你也说了,这种反社会人格的人不能用常理揣测,万一他忽然发疯了怎么办?到时候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容翙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是一个真正的反社会人格杀人犯,他的犯罪行为也能够分析出他的心理脉络。何况薛覆还不算——对于他而言,比起随意杀人的快感,他更舍不得的是凌驾于俗世众生之上的权力,而他的家族不会毫无底线的包庇他,所以,他一定会克制。”   元婧欲言又止,容翙叹了口气:“元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必须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是为了温珩臻吗?”元婧轻声问道。   “不,”容翙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是为了我自己。”   去见薛覆的过程比容翙想象的要容易很多。   在他和元婧聊过之后的一个星期,元婧提前三天通过她的人脉联系到了薛覆,而薛覆没多久也回应了,地点就定在三年之前容翙去见薛覆的那家高级私人会所。   元婧亲自送他过去,只是薛覆只让容翙一个人进入这家私人会所,所以她也只能在车里等容翙。   “你放心,”她低声叮嘱容翙道,“警局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只要你的手机触发紧急呼叫,或者你没有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出来,就会有离这里最近的公安局的警察出警的。”   容翙点点头,他其实很放心,毕竟对于元婧的能力,他还是很相信的。   这家会所是会员预约制,除了会所的会员,就只有会员邀请的人才能进来。容翙将薛覆给的邀请请帖递给门童,又拿下口罩和帽子让门童确认身份,这才被侍者带到了薛覆所在的会所房间。   不知道薛覆是不是故意的,这一次他安排的房间,竟然和三年前他约容翙来的房间是同一个。   看着那个无比熟悉的门牌号,无数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曾经被背叛,被诬陷,被千夫所指,被万人不容……那些经历就像是电影一样在容翙脑海中回转。但是很奇怪的是,容翙的心情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好像曾经遭遇这一切的人,都已经不是他一样。   “容先生,请。”侍者给他推开门,然后就离开了。   容翙神情十分平静,他走进这间房间,才发现这里的装修布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好像闭上眼睛,自己仍然是被自己最信赖的私人助理注射了毒.品,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兽类一样躺在地板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还以为,我们容大明星说要来见我一面,只是耍着我好玩的。不过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几率,我还是特意等在这里了,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调打断了容翙的思绪,他看向传来的声音的方向,却发现只有薛覆一个人坐在那里。   在他的印象里,薛覆就像是一个永不满足的性.瘾者一样,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身边永远有几具年轻鲜嫩的肉体相伴。今天身边居然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我说了会来,自然就会来。”容翙声音平稳,不轻不重地反击了回去。   “真是难得啊,我真是没想到,还会有容大明星亲自来见我的一天。”薛覆了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他的脸色比起三年之前容翙见他的时候又难看了很多,大概是因为吸食毒.品和纵欲过度,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具穿着名贵衣饰的骷髅,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尤其是当他盯着你看的时候,当真能让人后背发寒。   容翙却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再恐怖的事情他也已经经历过了,还会怕这个吗?   他自顾自地坐到薛覆对面,打开一瓶没有开封过的酒,倒进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里。   “薛少在制造那起车祸的时候,不就是想让我来主动找你吗?现在我来了,薛少可满意了?”   容翙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情,薛覆便觉得后背还未好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的神色顿时便阴郁了下来。   陈武那个贱人,没有按照他的吩咐弄死温珩臻就算了,居然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堂哥和爷爷。本来三年之前的事情就让爷爷对他多有不满,这件事被捅上去之后薛老爷子更是拿着拐杖狠狠打了他一顿,几个姑姑和奶奶无论如何哭着求情都没有用。打得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现在才刚刚能下床行走。   想到这里,薛覆如何能不恨面前的容翙?   “噢,”不过,薛覆到底是豪门大族培养出来的,如何看不出容翙平静的神情下掩饰的真实情绪,如果容翙真的像看起来对他这样毫无畏惧,又何必要费尽心思就为了来见自己一面。   就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再做些什么,但是玩弄人心,让容翙终日因为害怕而惶惶不可终日,又有什么难的呢?   薛覆脑筋一转,便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又想如何?去告我吗?别忘了,开车去撞那个姓的温的的人,是货车司机陈武,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容翙笑了,只是那笑意明显没有到达眼底:“薛少最擅长的不就是这招吗?谁都知道是您做的,谁也无法认定是您做的。您就是有这样将别人的命运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本事。那个为了您而死的陈武算什么?不过是一条贱命罢了,死了就死了,不是吗?”   薛覆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没有说话。   “只不过我实在是不明白,三年之前已经闹成这样的局面,薛少还不满意吗?为什么又要故技重施,白白填上一条人命呢?”说到这里,容翙到底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他不是薛覆,他不能做到一条生命因为这样荒谬的事情逝去而无动于衷。   薛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露出一个意外不明的笑容来。   “你很在乎那个叫做温珩臻的Alpha吧?”   容翙心头一跳。   薛覆一口喝干杯里的酒,将酒杯放下:“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对温珩臻下手。原来我想对他下手,不过是因为他沾了他不该沾的玩意儿。现在,你让我知道了,你居然这么在乎他,那么,他就更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容翙面色骤变。   薛覆欣赏着容翙面上灰败的神色,只觉得自己浑身每个毛细血孔都张开了,就像是吸食到了纯度最高的大.麻一样,让他无比舒爽。   果然,他最开始看上容翙就是对的。   天生就奴颜婢膝的软骨头向他下跪臣服是不会让他有什么快感的,只有像容翙这样,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高傲的天之骄子,打断他的脊梁骨,踹碎他的膝盖,看着他再也不能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这才能让他痛快。   只不过没等薛覆欣赏太久,容翙就很快收敛了神色。   “所以薛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们了是吗?”   “是又怎样?”薛覆懒洋洋回复道。   容翙笑了。   “没怎么样,只是想说,薛少背后有一个权势滔天的家族,所以不会将一二人命放在眼里。但是,我们虽然命如草芥,但是,如果想要鱼死网破,拉着薛少垫背那还是可以的。”   薛覆嗤笑道:“就凭你?”   “薛少还记得三年之前,你用来污蔑我的那个omega吗?或许薛少早就忘记了,因为在你的印象里,他大概早就已经是一堆白骨了。所以当时,你觉得他必死无疑,就根本没有清理残留在他身体里的精,液和毛发。你买通了警局,想要污蔑说他身体里的精.液和我的dna符合,但是你没有想到吧,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察,顶着所有人的压力,还是将dna做了对比。” 第九十五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薛覆的脸慢慢的沉了下来,而一直观察着薛覆神色的容翙面上笑意更甚:“后来这名原本前途大好的警察被调离了原来的岗位,想必薛少也并不清楚吧?也是,一名小小的警察而已,和背景深不可测的薛家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和薛少的名誉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翙的身体微微向前倾,眼神逼视着薛覆:“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和薛少你一样,觉得人命都贱如猪狗。如果我告诉你,我救了那个omega,并且医治好了他被你虐待出来的伤。如今他神智清明,所说的话能够成为法庭上的证词,那么,你觉得我有没有,和你鱼死网破的资格呢?”   薛覆看着他的眼神愈发阴狠,这样的表情在他那张如同妖魔一样畸形怪异的脸上面,更是无比恐怖。   可是容翙却丝毫不惧,直直看着他,就像是在直视他曾经最不堪的噩梦。   “我说过,和薛少比,我们不过都是蝼蚁。但是薛少,蝼蚁亦有偷生之志。若是薛少再这样步步紧逼,不肯放过,那么我也只能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将薛少拖下水了。”   容翙此刻面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有几分悲壮,可是他恍若一无所觉:“就算薛少有薛家荫蔽,我伤不了薛少分毫,但想必也能给薛家在政坛上的对手递上一把称手的好刀吧,薛少,您说是不是呢?”   他话音刚落,薛覆看他的眼神便如同几欲择人而噬的饿虎,但容翙却始终不动如山,面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紧张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但是薛覆却忽然笑了。   他看着容翙,就像是看着一滩死肉。   “你真的以为,就凭你现在的手里的东西,就能和我叫板?你知不知道,就算你大小是个人物,但是我想要你无声无息地去死,也不过是说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薛少的手段,我早就已经领教过了,这话我已经说过了。若是薛少想听,我就再说一次,”容翙似笑非笑地看了薛覆一眼,“但是薛少,你或许没听过一句话,就算听过,大概也不会放在心上。”容翙拿起酒杯,遥遥向薛覆敬道,“这个世上,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和我经纪人约定的时间就到了,如果我再不出去,只怕会惊动警局,不管对薛少还是对我,只怕都不太好。”   说完,他也未曾去看薛覆的反应,直接就走了出去。   在容翙走出去没多久,薛覆像是怒极,直接把桌上所有的价比黄金的名酒统统都砸了个干净。   酒液和玻璃渣四溅,薛覆本来就畸形的脸因此更加扭曲起来。   直到走出这家私人会所,看到元婧站在他们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车的旁边,容翙这才真正放松下来。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衬衫都湿透了。   元婧脸上也满是焦急,看到容翙的身影,急忙几步走上前来,拉着容翙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仿佛要检查容翙是不是受伤了一样:“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你迟了五分钟才出来,我可是快急死了。”   容翙握住她的手:“我没事,我们上车再说。”   到了车上,元婧连忙吩咐司机:“开车。”然后又低声问容翙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容翙再也没有了在薛覆面前的镇定自若,面上的血色褪尽,整个人虚弱的就像是刚刚大病初愈的病人一样。   元婧见此也不敢再着急问问题了,忙给他递了一杯人参黄精五宝茶。容翙这一阵夜不安枕,体虚气弱,常常给容翙看诊的老中医也亲自来了一趟,开了这个方子,让容翙好好补养。   容翙喝了小半杯参茶,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他定了定了神,开口问的却是别的问题。   “小莅那边,安排好了吗?”   元婧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当时小莅住进疗养院的时候,我就多了个心眼,用的不是他真正的身份信息。前天我就安排了信得过的人送小莅去南方,薛覆就算再神通广大,现在想要找到小莅,只怕也是大海捞针。”   容翙听到这里,这才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薛覆没办法对我们下手,就拿小莅出气……现在好了,小莅安排好了,我也能放一半的心。”   “还有就是,”容翙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盛姐那边,你还是多叮嘱几句吧……虽然经过上次的事,寰宇必定会严格加强……他身边的安保工作,但是薛覆这个人最是狡猾,他们也许会低估这个人的变态程度。”   元婧见他这样放不下偏又要强装放下的模样就替他心累:“你既然这样担心他,怎么不自己和他说去?非要这样拐弯抹角绕来绕去,我看着都觉得替你累得慌。”   她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容翙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下去。   元婧见他这样,也不好再多说:“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一个什么都不肯说,一个偏偏还不依不饶地地问。这几天我见小柏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问了才知道。原来因为你不接温珩臻的电话,他就打到小柏这里来了。问的也不过是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后来大概是小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他又打到我这里来。说真的,我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一朝得势左拥右抱抛妻弃子的都见得多了,像他这样年少高位,却痴情到这样卑微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容翙眼神微凝:“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样好了?”   元婧见容翙什么都明白,索性也就说破了:“这不是最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律所吗?温珩臻知道之后,听说是回去问了他父亲,你也知道,他父亲是商人,和律所打交道也多。别说,他介绍的那几家国内律师界青年新锐律师开的律所还真不错,我现在正安排人在接洽,就看看哪家最合适的。”   说到这里元婧感慨道:“小翙,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也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弟弟来看待。说实话,你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多么荒唐无稽的事情就算没有看到过,也听到过。你也应该知道,能够遇到这样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当真是不容易。”   “别说了,”容翙的声音微颤,像是不想面对这一切一样,无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好,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拉入这个泥沼之中。”   元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起反效果,便换了话题:“好了,我不说了。你好好睡一会儿吧,”   容翙是真的想要逃避这个话题,之后便一直闭目不语,元婧见他这样作茧自缚,实在是心疼他。却也知道这是容翙沉疴难愈的心病,也只能等他自己慢慢走出来。   在见过薛覆的几天之后,容翙一直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他每天都要定期关注薛覆的动向,还有于莅的安全。在这段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的时日,只有温珩臻的来电,是他唯一的慰藉。   温珩臻打电话的时间并不固定,似乎都是在工作间隙抽着空打过来的,只是无论他什么时候打过来,容翙都一定会接。   “容哥,你在听吗?”   “容哥,我真的很想你,想见你,想吻你,想亲吻……你身体的每一个地方。”   “容哥,我今天看到一只很漂亮的猫,忽然就想起了芙芙。芙芙是全名是阿芙洛狄忒,断臂女神在古希腊神话里是永恒的残缺,在给它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容哥,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之后,我们再养一只猫好不好?就叫做满满,圆圆满满,好不好?”   “容哥……我知道你还关心着我,今天盛姐接到了元姐的电话,本来那次车祸之后保镖人数就增加了一倍,接到这个电话之后又足足添了一倍……还把我一些不是很紧急的工作全都推了……我很好,你放心。除了不能看到你,我什么都很好。”   温珩臻似乎并不在乎容翙的不发一言,无论对面有没有回音,他都一直自顾自地说下去。   “容哥……其实我听元姐说了一些事情,我想说,你不愿意见我没关系,只是……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好不好?我不会怪你,好不好?”   温珩臻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心里有多苦……我不能帮你分担这些苦楚……但我希望……”   容翙将手机放在胸口,就像是电话那头的人也在倾听着他的心跳一样,在这一瞬间,他们两个人离得这样远,却又这样近。   屏幕被摩擦,挂断了电话,温珩臻又打了过来,容翙却没有接。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上世纪女星的声音就像是一块发黄的旧丝绸,时至今日仍在深情吟唱,容翙闭上眼睛,任滚烫的泪珠在脸颊一颗一颗落下。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第九十六章 “轩辕恪,我好怕!”   《长相愿》的剧情已经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轩辕恪在大火之中救出宋涧清之后,自然是不会忘记在事后追查这场疑点重重的大火的起因。   而宋涧清在经历了这场死里逃生之后,整个人便高热不止。他本来临近酴醾期,身体会比平常虚弱不少,又受了惊吓,一下便病倒了。   轩辕恪焦心不已,衣不解带地照料宋涧清,自己肩膀上受的伤反而顾不上了。   “水……水……”宋涧清面色潮红,躺在床上呢喃自语。旁边的宫女见状忙端了水过来,轩辕恪接过来喂给宋涧清,却无论如何都喂不进去。   “你们下去吧,”轩辕恪吩咐了一声,旁边的宫女们便都默不作声地下去了。   轩辕恪便含了一口水,俯下身去,唇对着唇,将口中的水哺喂给宋涧清。   “唔……”似乎是感受到轩辕恪的唇带来的清凉滋味,宋涧清贪婪地吮吻着,甘凉的液体在两人的唇舌中交换,这吻便渐渐地变了味道,可惜还昏迷着的那个人,却丝毫没有发觉……   轩辕恪也是用了很大的毅力,这才让自己保持理智,没有继续下去。这时,有内侍里报,说是刑部侍郎和羽林军统领求见。   “宣。”轩辕恪眉目冷然,“朕在正殿见他们。”   待他到了正殿,刑部侍郎和羽林军统领已经等在那里了,见轩辕恪出来,坐定,便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轩辕恪扬手道:“起来吧。朕让你们所查的事情,如今怎么样了?”   禁苑失火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里面定是有猫腻,故而轩辕恪早就命人细查,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刑部侍郎岳求铭上前一步,道:“回禀陛下,臣带着几名有几十年验尸经验的仵作将那些烧焦的尸体都一一查验了一遍,发现这些尸体在烧焦之前,都未曾有过任何挣扎的痕迹,这便是最大的疑处——一般人为了求生,自然是想要拼命跑出火场。后来仵作验过之后才发现,这些尸体在大火烧起来之前,便已经被一刀封喉。也就是说,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自然无法去呼救。这,也就是为何皇后殿中失火,却没有任何皇后宫中的人发现,这才让火势越来越大,差点让皇后殿下没命的原因。”   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来:“这是那几个仵作的呈文,还请陛下过目。”   自有内侍接过去呈给轩辕恪,轩辕恪面沉如水,看过这封奏折之后更是连连冷笑:“好,好,真是好!居然有人敢在朕宫中杀人放火,这是彻底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   殿内所有人一时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轩辕恪平复了怒气之后,这才又继续问羽林军统领道:“那你可曾查出些什么来?”   羽林军统领面露难色,轩辕恪扬了扬下巴,那刑部侍郎就知趣地行礼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等刑部侍郎一走,羽林军统领就上前一步,低声道:“微臣去查了未央宫失火那日负责巡逻宫城的侍卫,却发现……那日被安排去巡逻未央宫的,乃是独孤家的子弟……”   关陇独孤氏,便是崔太后的母家。   羽林军统领说出这些,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直言在宫中放火的人是太后指使,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轩辕恪当场罢职都是轻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太后敢在宫中这样肆无忌惮对皇后下手,依仗的无非是陛下登位,关陇贵族和五姓七宗都多有助益。而陛下如今虽稍显势弱,但决非庸懦无能之辈,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   故而他此时将火灾真相告知轩辕恪,便是有投诚之意,若是能因此事成为轩辕恪信重之人,那就不枉他担惊受怕这一遭了。   轩辕恪的目光直直看向他, 有着不可忽略的压迫的力量。羽林军中人多为勋爵人家中的得意子弟,送入羽林军中也是为了博一个出身,更是为了能一见天颜,若是能得帝王青眼,一朝得势,   而大启一朝的开国勋爵,又多出自关陇贵族。事情便又绕回了原点——轩辕恪虽然在夺位之时对他们多有倚仗,但因为崔太后的缘故,轩辕恪对这些勋爵子弟未必有多少好感。   如今这羽林军统领摆明是想对他以示忠心,轩辕恪自然看得明白。而且,他既然敢说那日巡逻的是独孤家的子弟,那么必定还查出了些别的事情来。   羽林军统领早已经跪在了地上,以首伏地。他从未感觉一生之中有哪个时候比现在还要难熬。他额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渗出来,虽然看不见陛下的神情,但是却能感觉到笔下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如芒刺在背一般。   “你起来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羽林军统领才听到上首传来陛下平静无波的声音,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才敢抬起头来。   “你还查到了什么,尽管说就是。”轩辕恪道。   “回禀陛下,”羽林军统领定了定心神,才道,“微臣细细查过,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未央宫的守卫和宫女内侍都处理干净,刺客必定有四到五人,他们从不同方位进入未央宫,在宫中的人还没来得及呼救之前便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杀人之后便将松木油倒在各处,放火之后,便悄悄潜逃……”   “那你们可曾捉住这几个行凶者?”轩辕恪沉声问道。   羽林军统领只觉得额头上又有冷汗渗出来:“这……便是第二蹊跷处,臣在救火之时,便已经命得力下属去搜宫,务必将这几个刺客捉拿归案,只是奇怪的是,无论在宫中怎么搜,都搜不到刺客的身影。要知道因为陛下和太后、皇后,禁苑的防务是再三加强的,除非这几个刺客是插了翅膀,否则,他一定逃不出去!”   轩辕恪嘴角浮现出一抹讥嘲:“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不是人,而是鬼魂?所以羽林军的人才查不到?”   “臣不敢,”羽林军统领又重重磕头,“微臣只是想说,若那几个刺客并未逃出宫去,那么就只能说明,他们就是禁苑中的宫人,并且是蛰伏已久,为的就是今日!”   又是长久的沉默。   “卫都,你起来吧。”轩辕恪道。   听到陛下直呼自己的名字,卫都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陛下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投诚,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今日你既告诉朕这些,朕自然记得你的忠心。”轩辕恪语速沉缓,眉目间尽是帝王的威仪,“这件事情,你亲自去查,记住,只能让你最信得过的心腹中的心腹去,去给朕细细地查,这些人到底是何时来到禁苑,又是何人派来,谋害皇后的……”   说到这里,轩辕恪眼中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卫都打了个寒颤,这才道:“微臣领命!”   这时候有内侍进来回禀道:“启禀陛下,皇后殿下醒了。”   那一瞬间,卫都便看到轩辕恪身上的戾气就因为这一句话,冰消雪融,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边。他迫不及待起身,只随意对卫都说了一句:“你先下去吧,到时候朕自会宣召你。”便再也没有看卫都一眼,直接离开了。   有内侍恭敬地走到卫都面前:“卫大人,请吧。”   直到走出正殿,卫都才敢在心中偷偷想,原来传闻陛下盛宠皇后,满宫妃嫔皆不得幸。他原来还不信,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传言不虚。   轩辕恪几乎是步履生风地进了未央宫,见未央宫新分派来的内侍宫女们对他下跪行礼,便问道:“皇后如何?”   领头的内侍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似乎是受了些惊吓,方才太医想进去请脉,结果……结果……”   轩辕恪不耐烦听他说这么多,直接进了未央宫寝殿。   谁知寝殿之中,服侍宋涧清的宫女们个个都如临大敌一般,轩辕恪觉得奇怪,便问道:“皇后如何了?”   离他最近的宫女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似乎是认不得人了……”   轩辕恪眉头一皱,便不再多问。他让宫女们都退下,自己去见宋涧清。   宋涧清已经清醒过来了,却一个人抱膝坐在床头,一双眼睛孤清无比,像是个小孩子一般,一听到轩辕恪进来的动静,他便吓得直接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轩辕恪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无比痛楚,他放缓脚步走了过去,轻声道:“涧清,是我。”   或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宋涧清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轩辕恪的眼神却仿佛没有焦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任清了来人是谁一样,猛地投入了轩辕恪的怀抱里。   “轩辕恪!”宋涧清喊出了这个许久没有喊过的名字,哽咽着说道,“轩辕恪,我好怕!”   轩辕恪抱着怀中的宋涧清,像是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地安慰着他。   “别怕,涧清,”他不断重复着,“已经没事了。” 第九十七章 “至少涧清死在这里。”   或许是得到了自己的乾元的安抚,宋涧清慢慢停止了抽泣,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他伏在轩辕恪的肩头,像是终于从那无法醒来的梦魇中清醒了过来:“我喝了药……又像之前在宋皇后殿中一样,我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只能看着火越烧越大……”   他断断续续说着,像是还未从这场惊吓中恢复过来。轩辕恪用眼神示意内侍去请太医过来,一边轻声劝慰着宋涧清:“涧清……这都是意外……你不用慌,火已经灭了。等你好些,朕和你就回宫去好不好?”   没多久太医就过来了,给宋涧清把脉之后,便对轩辕恪行礼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这是心悸受惊,并无大碍,待微臣给皇后殿下开几服安神定惊的药,喝下去就会好了。”   轩辕恪便道:“你快去开药,之后让人煎了药送进来。”   那太医领命而去,没多久煎好的药就送了进来,轩辕恪亲自尝了尝药的温度,又一口一口喂了宋涧清喝下去。   喝了药之后,宋涧清便又睡了过去。   轩辕恪见他睡熟了,这才走出寝殿。未央宫现在服侍皇后的都是新拨来的人手,轩辕恪扫了他们一眼,道:“皇后如今气虚体弱,未央宫火灾的事情,你们不许在皇后面前透露半个字!”   内侍宫女们连头都不敢抬,纷纷跪下应“是。”   国事繁重,轩辕恪不可能一直守在这儿,又吩咐了要宫人们仔细照顾宋涧清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   只是他虽然不想让宋涧清知道火灾有关的事情,但这种事情,又如何瞒得住呢?   宋涧清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好好休息了两天,便完全恢复了过来,这两天内轩辕恪每天都专程过来看过他,只是待不到一刻钟,便又回去处理朝政了。   这日宋涧清醒来,正在喝药,忽然察觉,身边的宫女和内侍都换了人。   虽然按照规制,皇后宫中的宫人人数是仅次于衍庆宫和养颐宫,但是能够在宋涧清身边近身伺候的,还是只有他从宋府中带进来的,自小就在他身边服侍的绿雪和峨蕊等四个大宫女。   宋涧清将药碗推开,问道:“绿雪和峨蕊呢?”   正服侍着他喝药的宫女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很快便掩饰道:“回禀殿下,绿雪姑娘和峨蕊姑娘几个,因为护主不力,被陛下罚去了浣衣局。如今由奴婢们服侍殿下。”   宋涧清皱眉:“这场火灾本就是意外,如何是她们护主不利 了?又干她们何事?她们是自小服侍我的,便是要罚,也该由我做主。你去和六局一司的人说一声,让她们回我宫中来。”   他这几日因为喝了安神的药,头脑一直昏昏沉沉的,如今虽然清醒过来了,但是要思考一些深入的问题来,总觉得会有些力不从心。   那宫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还请殿下恕罪,这是陛下亲自发的话,奴婢们不敢驳回。”   宋涧清更觉得奇怪了:“这是小事,待陛下过来的时候我和他说一声便是。你只管去将她们带回来,纵是驳回,也是我来驳回,不是你。”   那宫女一下便不知道说什么了,支支吾吾道:“这……这……”   宋涧清疑心更甚,他索性道:“你若现在再驳我的话,我就直接让宫中的掌管刑罚嬷嬷把你带走了。”   那宫女吓得猛地磕了好几个头:“殿下……殿下恕罪!绿雪姑娘她们……她们……”   见此情状,宋涧清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只是他仍不愿意相信,只厉声问道:“她们怎么了?说!”   那宫女被吓得哆哆嗦嗦,浑身不停地颤抖着,这时殿外的内侍唱喏道:“陛下驾到——”   轩辕恪疾步走了进来,显然是有未央宫的宫人前去通风报信。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下的宫女一眼,只道:“你下去吧,”   那宫女如蒙大赦,急忙起身退了下去。   轩辕恪坐在宋涧清身旁,见床边的小杌子上,放着用白玉碗盛着的小半碗药。   “这药都冷了,等会儿我让他们重新煎过一碗来。”轩辕恪柔声道,“病才刚刚好一点,动这么的气是为了什么?”   “轩辕恪,”这是宋涧清在成为他的皇后之后,第二次直呼他的名字,“我要你告诉我,绿雪,峨蕊,雨花,还有碧螺,她们怎么了?”   轩辕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早就想到宋涧清会问这个,只是未曾想到宋涧清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当时火势太大,你宫中的宫女和内侍们,没有几个逃出来的。侍卫清点发现的焦尸的时候,根据未曾烧化首饰认出了她们,如今已经将尸体发还给宋府,让宋府给她们发丧了。”   宋涧清一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当日火灾,我是因为喝了安神助眠的药所以没有来得及醒来,可是她们并没有喝,怎么可能逃不出来?”   他越想越发觉不对:“不,她们必定会拼死护住我的性命,如何会等到火势烧到那么大才等来救援?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恪素来知道宋涧清聪敏过人,此刻也知道再也满不住他,便直言道:“涧清,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火灾。”   看着宋涧清焦心痛苦的眼神,轩辕恪有些艰难地才将真相吐出:“是有人……蓄意要谋害你,而幕后的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太后。”   当听完这荒谬绝伦的真相的之后,宋涧清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岑寂里。   轩辕恪是第二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第一次,是他拒绝宋涧清希望和他私奔的请求时。   轩辕恪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慌乱,他用手抬起宋涧清的下巴,安慰道:“涧清,不过是几个侍女而已,之后我再挑更好的给你,好不好?”   “不过几个侍女而已?”宋涧清直视着轩辕恪,眼中的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陛下可知道,她们四人从小和我一道长大,在我心中便如我的亲姊妹一般。陛下现在和我说,这不过是几个侍女而已?难道她们的性命,在你眼中便是这样无关轻重的一句话吗?”   他甚至在笑,可是眼中的悲恸哀伤却如此真实,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垂泪。“她们被一刀毙命,连尸身都被烧焦,如此横死。陛下却觉得只要再给我挑几个更好的侍女,便能抵得过吗!”   最后一句话宋涧清几乎是吼出来的,轩辕恪只觉得心酸难捱:“涧清,你的病刚刚才好,经不得这样大悲大痛,朕答应你,总有一天,会为她们讨回公道,好不好?”   “如何讨回公道?”宋涧清抬起头,脸颊上的眼泪如滚珠般掉落,“太后娘娘若是当真将我烧死在这场火灾里,陛下又能如何?难道当真让太后娘娘偿命吗?既然连我都还好好的,陛下又如何替我的侍女讨回公道?”   这是一个无解的题。   轩辕恪无话可说,只能紧紧将宋涧清抱在怀里:“不会的,涧清,就算用朕的性命,朕也会护你平安!”   或许是想到轩辕恪不顾自身安危,亲自闯入火场才救下自己,宋涧清未曾再说话。   镜头拉近,宋涧清被轩辕恪抱在怀里,眼中的痛楚和茫然,都是如此有感染力。   这一集播出之后,容翙在这一集的哭戏立刻就被热议。微博热搜榜单上“容翙 哭戏”的词条挂了一天一夜。   “我靠,看到涧清美人哭的时候我真的心碎了……完全能理解轩辕恪为什么对他毫无抵抗力,还我也是一模一样的。”   “容翙吼出来的那一句开始我就哭了,真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旁边的室友看着我捧着平板在那里掉眼泪还下来一跳。”   “涧清是真的心痛吧……从小到大一起陪着自己长大的女孩子啊。而且从这里看出来,他真的很不像一个古代人,感觉在他眼里绿雪她们根本不是低贱的奴隶,而是活生生的人。他是为这些活生生的人在掉泪。”   “呜呜呜呜呜呜容翙这一段真的太绝了!我好想给他擦眼泪!然后把轩辕恪踢开,让我抱着涧清美人来安慰!”   “是的,他甚至根本没有哭出声,甚至还在和轩辕恪吵架,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传达的情绪真的太准确了。以前觉得他封影帝的那部电影多多少少占了题材政治正确的优势,现在觉得当真是实至名归,好久没有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这样酣畅淋漓的哭戏了。”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轩辕恪说用自己的性命也会护住涧清,笑死,后来逼死涧清的就是他。”   “有些人能不能别老是在这里阴阳怪气啊,无论如何,如果轩辕恪在这里没救下涧清,后来什么剧情都没有了好吗?”   “但我觉得涧清如果就在这里死了,也比后来两人反目成仇再be来得好啊。至少死在现在,涧清就是轩辕恪永远的白月光。” 第九十八章 都只有自己不能够触碰的爱人。   是啊是啊,如果涧清死在这里,哪怕是被崔太后害死,轩辕恪那就是完美痴情人设了。毕竟涧清的死和他无关,崔太后也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皆大欢喜呀!”   “噗嗤,渣男洗白最高套路——永远怀念自己年轻逝去的白月光。”   关于轩辕恪到底渣不渣简直是这部剧永恒的争议点,无论什么热门话题最后都会回到这个讨论范畴来,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网友互撕。   薛家大宅里,却也是一样的腥风血雨。   薛覆的行李都已经被打包好了,就等着坐今天的飞机出国。薛老爷子是铁了心要将他送出国去,几个姑姑轮流来劝,都无法改变他的主意。   薛覆的母亲也是一脸眼泪汪汪,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纵然知道薛覆已经长废了,但她和薛覆的父亲感情不好。薛覆父亲在外面荤素不忌薛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所以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她还是一直溺爱,如今薛老爷子生了大气,她却是一声都不敢出的。   但薛覆母亲扶着的老妇人却依旧在哭天抢地,她是薛老爷子的结发妻子,嫁入薛家几十年,虽然儿孙众多,薛覆却依旧是她的命根子。   “幺儿从小没离开过我们半步,从小连油皮都没擦破过,如今你要把他送到国外去,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薛覆的母亲在一边陪着抹泪。但是薛老爷子却已经铁了心要将薛覆送走。他虽然已经年老,但是一旦发起威来,那种位高权重的alpha的气势,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抵挡的。就像是狮群里暮年的雄狮,纵使年老,却依然无人敢挑战他的尊严。   “早在三年之前,我就应该把这个祸害送走!”他浓眉一立,“再留着他在这,我们整个薛家都得替他陪葬!薛颐的这几年为什么升不上去?还不是因为三年前他为了给这个不肖子孙善后?”   老妇人又是一阵大哭,甚至还说起了“要送走他,先把我勒死”的话,薛覆的几个姑姑忙上去拉的拉,劝的劝。这样闹剧在薛家已经上演过不止一遍了,可以说,薛覆能够被纵容到这个地步,他的奶奶功不可没。   薛老爷子显然也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场面,他眼皮都没抬,直接对身边的副官道:“给她收拾行李,既然她这样舍不得这个孙子,就陪着一起到外国去吧。”   薛覆的奶奶听了这话一惊,翻着白眼就晕厥过去了,再也没能起来为她孙子哭天抢地。只是这下事情就更闹大了,连薛颐的父亲都赶回薛宅来为自己母亲求情,毕竟薛老太太年纪大了,再出国这么一折腾,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情。   就这样,薛覆还是被送出国去了,之后在国外纵然能有几个姑姑的私下接济,但想要在国内这样,罔顾人命肆意妄为,却是做不到了。   “定制的西装我让人送到你家去了,你试一下,如果有什么地方觉得不合适,就让他们趁着这几天抓紧时间改一下。”这天还是早上八点,容翙就接到了元婧的电话,连珠炮一般叮嘱他各种事情,“这几天你注意一下,别摄入碳水,跟你的健身课程的老师说一下,务必要当天在镜头前面保持最好的状态。”   容翙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扩音模式,一边漫不经心修理今天刚刚收到的新鲜玫瑰:“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就好了。”   元婧之所以这么紧张,原因不过是容翙不久之前收到了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网络平台的颁奖庆典的邀请函。这次机会好呢是难得,也是容翙增加在曝光量的大好时机,再加上容翙正有剧热播,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场面,无怪元婧这样放在心上。   到了颁奖典礼那天,容翙早早去了自家工作室,让化妆师做好妆造之后,便乘车颇为低调地去了颁奖典礼现场。   小柏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入场之后,颁奖典礼还未开始,大多是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明星演员们在三三两两围成圈子说话。   容翙一入场,便有不少之前有过合作或者认识的明星和演员们颇为善意地和他打招呼,容翙自然是一一礼貌地应对。好不容易把这些社交都应付过去,容翙居然觉得有些累了。   “或者是太久没有参与过这种场合了,居然都有些不习惯了。”容翙见没有人再注意到自己,不由得小声对小柏吐槽道。   小柏却想起他刚到容翙身边的时候,容翙依然深陷舆论危机里。遇到的任何人都对他们像是看到了病毒一样避之不及,和如今的情景相对比,却又何其讽刺?   “想什么呢?”容翙见小柏没有回答他,不由得问道。   小柏自然是将刚才的想法告知了容翙,谁知容翙却只是付之一笑,道:“跟红顶白不过是这个圈子里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你以后见得多了,就知道了。”   离庆典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容翙和小柏坐在候场区里,也是颇为无聊,这时候候场区里又进来一个人,原来是明蕴玑。   “蕴玑!”容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和明蕴玑打招呼道,“这里!”   明蕴玑也是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这才过来容翙这边。   “你进组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容翙笑着道,又挪开一点位置,让明蕴玑坐在他的身边。   明蕴玑杀青之后便无缝进了另一个剧组,这也是《长相愿》杀青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最近怎么样?”明蕴玑上下打量了容翙一眼,见他神色安详,面色光润,这才放下了心:“本来这次我是不想来的,你跟我说我会来,我才特意跟剧组请了假过来的。”   “算了吧,”容翙笑着调侃道,“不过是你自己想从剧组出来放风而已,哪里是为了我?”   他们两个人熟稔非常,开这样玩笑也是轻松自如,又问过彼此的近况,知道一切都好。明蕴玑这才看了一眼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前一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温珩臻出事的消息……在微信上发了消息问你,只是你一直都没有回复我。你们……还好吧?”   一提到温珩臻,容翙的眼神便是一黯,   明蕴玑如何看不出来?正有些后悔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容翙却像是若无其事地回答道:“那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没来得及回复你的消息,抱歉。”   他这样避重就轻,明蕴玑也不好多问,叹口气道:“当时我觉得这场车祸实在是很蹊跷,又想到之前薛覆对付你的手段,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只是我那时候在剧组没办法脱身,也就没多问了。”   容翙也不想多聊这个话题,正想说些别的岔开来,候场区忽然有了不小的骚动。   俩人都颇为诧异,毕竟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娱乐圈颇有分量的人物,能有什么让他们这般反应。   明蕴玑抬头一看,却发现入口的地方几乎都被那些明星和演员们围住了,而鹤立鸡群一般在中间和众人握手问好的,正是温珩臻。   他下意识地向容翙望去,却发现容翙失神地望着温珩臻所在的方向,似乎再也看不见除了温珩臻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他瞬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不由得失笑。   明蕴玑看着容翙,忽然想起他和容翙第一次看到温珩臻的场景,似乎也是这样的场合。那次剧本围读会上,温珩臻的出现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那个时候,容翙是和他一起吐槽温珩臻当真是好大架子的人,而现在,容翙的眼里除了温珩臻,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而容翙在此时此刻,却是已经无暇去顾及明蕴玑在想什么的了。   他怔怔地看着温珩臻,似乎完全不会顾及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神态会如何作想。他只是看着那个只能在梦中相见的身影,温珩臻瘦了很多,一张脸越发英俊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棱角分明地更显成熟。他此刻正一一和迎上来的人打招呼,不过分热络,也不过分冷淡。而容翙只是贪婪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的面容一笔一划都描摹在心底一般。   倏然间,温珩臻似乎察觉到了容翙的目光,他抬头,越过所有人群的遮挡,和容翙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撞。   和温珩臻的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容翙只觉得鼻头一酸,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他的心在持续地发烫,好像在看到温珩臻的目光的时候,容翙整个人才算是活了过来。   那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了,周遭喧哗的谈笑寒暄的声音仿佛被阻隔在了另一个世界,容翙和温珩臻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不能够触碰的爱人。   “容翙,”明蕴玑轻轻推了推他,“颁奖典礼快开始了。”   容翙这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深深呼吸,他的一颗心依然在猛烈跳动,眼角有些湿润。 第九十九章 入戏和出戏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好不容易让自己看上去没什么异样了,容翙这才抬起头来,见明蕴玑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你和他……怎么了?”   容翙不想多提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这其中还牵扯上了一个薛覆,就更不想让明蕴玑牵涉其中了。便看了一眼手表,道:“已经要准备入场了,走吧。”   明蕴玑知道他不想多说,便也不再多问,和容翙一起走进了颁奖典礼的现场。   典礼开幕之后便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温珩臻坐在容翙身后,整个典礼的过程中,容翙都能感受到来自温珩臻坐着的方向的灼灼目光,那目光的温度,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   容翙强忍着让自己忽视这道目光,他不想失态,更知道典礼现场到处都是摄像头,若是被拍到了什么,只怕他和温珩臻又会被议论。   好不容易等到典礼结束,进入采访环节。而采访的时间和地点都是之前就定好的,而采访的问题也在约定采访之前就已经和容翙工作室的人过了一遍,容翙并不担心。   来采访容翙的是一个很年轻的beta男性,但是采访经验却像是非常丰富的样子。他先从容翙正在热播的《长相愿》问起,聊了聊角色有关个趣事,和容翙对角色的理解。不得不说这个年轻beta男性非常擅长拉近和别人的距离。容翙虽然只和他聊了十几分钟,就已经觉得非常放松了。   “就是说,从某些角度来看,您是非常能够理解宋涧清这个人物对吗?”Beta男笑吟吟问道。   “如果是按照史实和剧本来说,我确实对宋涧清这个人物的悲剧性有一定了解,不过我演绎的这个角色是否符合观众心里的预期,那还是需要通过时间来检测的。”容翙回答得非常谨慎,采访的人听到他这个回答,也没有表达出不满。   “那么采访的时间到这里就快结束了,”beta男看了一下手表,容翙正以为可以结束的时候,他却忽然问出了一个在场的人都出乎意料的问题。   “从《长相愿》还在剧组拍摄的时候起,就一直有传言和八卦说您和另一外主演,也就是温珩臻因戏生情,并且有不少被拍到的你们两个人亲密的照片,请问您对这个传言怎么看呢?”   容翙听到他说的话,下意识地向小柏望去,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容掩饰的惊愕。   这不是他们看过的采访稿上面的问题!   小柏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要阻拦这个采访的记者,但是容翙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来,自己能够处理。   “我和珩臻都是这部剧的主演,在拍摄的时候有亲密接触是非常正常的行为,怎么说得上的是‘因戏生情’呢?”容翙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镇定,仿佛记者问的那个问题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一样。   只是记者却依旧不依不饶地问了下去:“所以那些被拍到的亲密证据都只是你们入戏的证明咯?你们私底下是根本没有交情的对吗?”   容翙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无礼:“我个人人为,出戏和入戏都是演员最基本的素养。”   这时候小柏适时站了起来:“好了,参访时间到了,我们该回去了。”   容翙也站了起来,直接和小柏一起走出了接受采访的房间。   一直到了他自己的房车上,容翙脸上的那层面具这才剥了下来,他一脸阴沉,叮嘱小柏道:“去查查这次采访的是哪家媒体,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要和他们家合作了。”   小柏也是战战兢兢,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在提前商议好采访稿的前提下,这家记者居然会自作主张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只怕回去之后,他还有工作室负责相关交接工作的人都会被元婧骂地狗血淋头。   他垂头丧气地应了声“是”,而容翙现在自己都心乱如麻,自然也无暇去顾及小柏的心情。他只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小柏见状,轻手轻脚地拿了一张毛绒薄毯,给容翙盖在了身上。   这场颁奖典礼是直播,而典礼之后的采访没过多久就被放到了网上,容翙那句“入戏和出戏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迅速就在晚间十点的时候登上了热搜。   而热搜下面,最快聚集的,就是温珩臻的唯粉们。   “太有意思了,拍戏的时候拼命往上凑炒cp,现在剧拍完了热度上来了就开始解绑了是吧?温温合作过这么多演员,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呢。”   “人家可精着呢,就算解绑cp也要再吸一波cp粉,信不信等会儿就有人来心疼他了。”   “笑了,什么话都让他说了,炒cp是入戏,拆cp是出戏。总之和自己是清清白白毫无关系,这是在cosplay某种白色水生植物吗?”   “笑死,楼上你骂得好含蓄啊,容翙可是在当年在滥.交吸.毒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里都能全身而退的人物,这种程度的嘲讽对他而言也就是不痛不痒啦。”   当然,话题发酵到一定程度,也不是没有反驳这群温珩臻唯粉发言的。   “什么情况?人家容翙不就是说了一句最平常的话吗?这么冷嘲热讽是在干吗?免鉴定不是容翙的粉,只是最近在追《长相愿》的观众而已。”   “你要不要看完记者问的是什么啊?是在问他和温温的绯闻欸?他这样暧昧不清的回答,不就是为了蹭温温的热度吗?”   “搞笑了你们温珩臻的粉能不能掂量一下自己正主有几斤几两再来说话啊?以为谁和温珩臻都是为了蹭热度?容翙是银荆棘奖最年轻的影帝这一记录至今无人打破好吗?他就算只凭借《森林之心》这一部电影的国民度也秒杀温珩臻好吗?现在每逢纪念同性婚姻合法的节日,还有举办方会打印这部电影的大幅海报悬挂起来好吗?甚至纪念日游行也必定有电影的两个主角的coser。什么时候你们哥哥能够有这么一个经典角色再来叫嚣可以吗?”   “支持,有些流量明星粉真的太搞笑了。以为有数据女工轮博出几十万几百万的微博转发点赞的数据就真以为自家正主吊打真正的演技派了?就算你们彩虹屁吹上天,除了骗骗你们自己,还能骗得到谁?就这样还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天天撕这个撕那个,有这个功夫,不如督促你们哥哥精进一下演技吧,也能少被正常的观众嘲讽几句。”   “这位id是鞠雪泥是我老婆的朋友,麻烦你义正辞严打出上面这番话的时候,不如换个id再说话?温温和鞠雪泥合作拍上部戏的时候,被嘲演技的好像不是温温吧?”   这话一出,下面自然是温珩臻唯粉和之前有过粉圈恩怨的女明星粉的粉圈混战。   不过的大多数的吃瓜网友还是不care这种司空见惯的场面的。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容翙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平常的片汤话而已。但是在cp粉眼中,容翙的这句话又有不同的解读。   “你们打架就打架,但是容翙没有吸.毒也没有滥.交,这是警方已经出了蓝底白字辟谣的。咋地,现在还这么流行舆论定罪啊。”   “我就觉得容翙真的是挺倒霉的,那个记者明摆着没安好心,谁会在这种场合问这些捕风捉影的绯闻啊。他怎么回答都能被有心人找出错来,不回答吧估计又会被安上‘影帝复出之后就耍大牌’的新闻。想想也真的是非常糟心。”   “容翙的工作室之前没有对好采访稿吗?这种场合的采访一般会提前对一下稿子免得场面尴尬吧?”   容翙刚刚到家,元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事情的经过我都了解了,”元婧的声线崩得紧紧的,“这次我们是被阴了一把。热搜我会尽量让人降下去的,你别担心。”   容翙闻言不由问道:“热搜?什么热搜?”   元婧这才知道原来容翙还不知道他又上了热搜的消息,一时自悔失言,但既然话已经说出了口,容翙迟早也会知道,便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你回答跟我温珩臻的关系的问题的那句回答……这记者和他背后的势力想必早就准备了。这种事,只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回我们都是着了道了,也怪我,没有仔细调查这家媒体的背景,就答应了采访。”   容翙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平板,打开微博看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就挂在热搜榜上,实时广场还在不断滚动着。   容翙一下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喂?容翙?”元婧半天没得到回音,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你没事吧?”   “没事,”容翙打起所有精神才挤出这两个字,“我就是觉得很累,元姐,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元婧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你好好休息,热搜的事儿你不用担心,你睡一觉起来,明天就没有了。”   容翙担心的根本就不是热搜的事情,不过他现在实在没力气也不想解释,就这样挂掉了电话。 第一百章 “今日顶流恋上昔日影帝。”   与此同时,“臻心相翙”的cp超话里,却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西皮粉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容翙这句话时什么意思。   “呜呜呜呜呜呜呜不会吧不会吧,容容这话是在回应cp传闻吗?所以之前所有的糖都只是两个人入戏了而已吗?”   “我好慌……之前是正主发糖,现在是正主亲自下场拆cp吗?虽然但是剧还没播完,两个人不应该还在营业期吗?就不能等营业完再撇清关系吗?我好恨呜呜呜呜呜。”   “没那么严重吧……我觉得容容就是为了避嫌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是营业cp,那么他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不就是说一些更加暧昧并且引人遐思的话吸引更多人下场磕这对吗?有一说一,他这样小心避嫌,反而让我觉得这对更真了。”   “楼上说得有道理啊,大家不要被表象迷惑了,我也觉得他们很真,比我和我男朋友还真。”   甚至还有剪刀手太太用两人最近出席各种活动的物料剪辑了视频,用的bgm正是《真相是真》。   下面的cp粉们的留言更是不断在增加。   “呜呜呜呜谢谢太太的救命粮!看完之后我的心就定了,不管怎样,真相是‘臻’,臻心相翙就是最真的!”   “在太太这个视频里我才忽然发现,容容接受采访的这场颁奖典礼,温温的眼神有离开过容容一分钟吗?没有!根本没有呜呜呜呜,我又磕到了!臻心相翙必须是爱情!”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臻心相翙永不be!西皮粉永不为奴!”   “看到楼上的发言我特意去把这场颁奖典礼各方发出来的视频都研究了一下,发现无论是官方还是私人发出来的拍摄视频,只要拍到温温,他的确都是看向容容的方向。而且容容坐的地方并不是在舞台前方,只能说温温是真的很不避嫌了……”   “艹,这是什么血糖,一边急于撇清一边痴情无悔,含泪磕了。”   “含泪磕了这口血糖+1。”   “含泪磕了这口血糖+2。”   “含泪磕了这口血糖+3。”   “你们别这么说吧……容容说不定有他的苦衷呢……那个记者感觉就是在故意挑事儿,算了不说了含泪磕了这口……”   与现实世界凄风苦雨的气氛不同,《长相愿》最近的几集,却是十分平静。   嘉仪宫,椒房殿寝殿。   “来,这是新制的蜜饯,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轩辕恪见宋涧清喝完了药,便亲自将一碟蜜饯递了过去。   宋涧清由宫女们服侍着漱了口,又含了一粒蜜饯压嘴里的苦味,淡淡说了一句:“多谢陛下。”   轩辕恪见他面色已经好转了很多,心里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这几日刚刚回宫,国事千头万绪,朕也有几日未曾来看你了。只是现在看来,你气色倒是比之前要好多了。”轩辕恪道。   或许是接受了绿雪和峨蕊几个已经丧命的事实,宋涧清如今回宫之后,精神却是振作了一些,也愿意好好喝药养病了   “多谢陛下,让我母亲进宫来探病。”宋涧清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听说陛下还每家赏赐了白银百两给她们的家人治丧,让她们的父母颐养天年。臣妾听闻之后,心中也甚是安慰。”   轩辕恪心中松了一口气,暗道让宋涧清母亲进宫来探病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涧清本就是重情之人,从小相伴长大的侍女横死自然是让他心里极不好受的,有他母亲在一边安慰,自然是比自己有用得多。   想到这里他又道:“朕已经嘱咐了你的母亲,一月一次进宫来觐见。朕知道你在宫中长日寂寞,所以特意下了这道旨意。”   宋涧清抬起头来,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喜。   大启有祖制宫规,即便是皇后的家眷,若是要进宫觐见,也须得先向宫中请旨,之后方才能进宫。而有了轩辕恪这道恩旨,莘氏进宫,就无需那些繁琐折腾的麻烦了。   “多谢陛下。”宋涧清这声道谢真心实意,轩辕恪听了,笑着抚了抚他额边的长发:“好了,你好好养着,朕先去处理政事了。若是有想吃的,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说完他又吩咐伺候的宫女和内侍们:“你们须得打起万分精神来伺候皇后,若是皇后少了一根头发,朕让你们好看!”   宫女和内侍们自是齐齐跪下俯首:“奴婢遵命。”   过了半月,便是先帝冥诞,宫中有旨意,太后自愿为先帝持斋茹素三月祈福,且这三月内不得出养颐宫一步,宫中妃嫔也无需向太后去请安。   宋涧清听闻之后,也只是淡淡的。   倒是进宫来觐见的莘氏听闻之后啧啧称奇:“我朝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太后娘娘当真是女德典范。”   宋涧清却知道这是轩辕恪之前跟他说的补偿,只是他虽然明白,却并不觉得这真的能够补偿他失去的万一——除了绿雪、峨蕊、雨花、碧螺。还有那么多在未央宫中丧命的宫人,这罪孽,岂是崔太后持斋茹素三个月能够洗清的?   不过他却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只接着莘氏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您方才说什么?大姐夫嫌弃大姐无出,要休妻?”   莘氏立刻愁眉苦脸起来:“正是呢,你大姐嫁入张家多年,只生了两个女儿。偏偏你那大姐夫又是个贪花好色的,如今在外面养了个外室,如今外室有孕,他就想将那外室纳入府中。你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是柔顺不过。但那外室,乃是别人送给你姐夫的扬州瘦马,身份低贱不说,还不清不白,你姐姐纵使再没有主意,又怎么能让这样出身的女子进门?若是这外室当真进了门,你姐姐所出的两个女儿还如何能找得到好人家?你姐姐这几日带着两个孩儿回府。我这次来,就是要讨殿下一个主意。”   宋涧清想起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姐,想到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缠着它让她给自己最喜欢的点心……心里面更是痛恨这个人面兽心的姐夫,心里面如何没有气?但再气也不能在莘氏面前表露出来,只道:“张槐的父亲和父亲是同科,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当时父亲也不会将大姐姐许给他。如今张槐这般行事,他父亲也不曾出面管束?”   莘氏叹气道:“殿下不知道,今年张槐的父亲得了偏瘫之症,如今人只能养在床上,动弹不得。家中大小事务,俱是由张槐做主,否则何至于此?”   “既然是这样,”宋涧清沉吟半晌,道,“那张槐既然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大姐姐和两个侄女再留在张府,也只会被继续折磨。这样,您让父亲出面,告诉张槐,不能休妻,只能和离。且和离之后,两个侄女须得由宋府抚养,和他们张府再无瓜葛。”   “这,可行吗?”莘氏有些迟疑,“若是当真如此,只怕你那两个侄女儿……”   “母亲,”宋涧清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你想想,是宋府的名声重要,还是大姐姐过得好重要?何况大姐姐和离之后,我们家还不能养大姐姐一世?再说,就算您和父亲先我们而去,不是还有我吗?至于两个侄女,只要有我在,难道还怕没有好人家来聘娶?”   莘氏想了想也是,再加上如今宋涧清身居高位,她也渐渐倚重,大多数事情也是听他的决断。“殿下说的是正理,我和殿下的父亲也曾议过,只是未曾下定决心。如今殿下既然已经发话了,那臣妇便听命便是。”   宋涧清想了想自己那个把名声和脸面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父亲,有些嘲讽地笑了笑,却也不再多提。   “既然大姐姐和两个孩子都在府中,母亲便替我带些东西回去吧。宫中一些小吃食都做得精致无比,想必两个孩子会喜欢。还有些金银器物,面料首饰,给了大姐姐,劝她不要伤心……”   莘氏要起身谢恩,却被宋涧清按住了:“母亲,你我之间,又何须这样客气?”   母子之间,自有温情的气氛在脉脉流淌。   容翙之前对和温珩臻之前的绯闻的回应刚刚过去没多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微博上一个著名的营销号大v发布预告,说要公布一个三字顶流Alpha的恋情瓜,说已经拍到了证据,明天就发布。   这消息一出,瞬间广大吃瓜网友就沸腾了,纷纷猜测这三字顶流是谁。不少人都猜到了温珩臻身上,毕竟现在顶流也就这么几个,还是个Aplha,其实并不难猜。还有人联系起了前几天容翙的回应,猜测就是温珩臻和容翙的恋情。   果然到了第二天中午,这个营销号就发布了一条视频,配文是:“温珩臻深夜进入容翙别墅,今日顶流恋上昔日影帝。”   这条微博只发布了十分钟,热度便节节攀升,迅速挂到了热搜榜单上。   “不会吧不会吧,容翙前几天还在辟谣,然后迅速打脸?” 第一百零一章 “流言和蜚语都是脚下的洪水。”   视频中的温珩臻只戴了帽子,没有戴口罩,所以狗仔拍到了清晰的他的脸。他站在容翙的别墅大门口,转头一边和身边的助理说着话,一边熟练地按下了别墅大门的密码。密码锁打开之后,他又和助理说了句什么,然后这才走了进去。而他的助理看着他走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拍这段视频的狗仔还在后面放了容翙之前被拍到多次进入同一幢别墅的视频,来证明这的确是容翙的家。   “看他输密码的样子,感觉真的很熟练了,所以之前容翙在否认什么呢?”   “合理怀疑他们在拍戏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但是一直不想公布,所以那天的采访才这样含糊不清地回答。但是就是不知道谁这么损,直接把拍到的实锤放出来了,这下就两方都很尴尬了。”   “笑死,温珩臻的唯粉还在辟谣,感觉真的是被刺激到了。说实话我觉得他谈个恋爱也没啥,两人都是第一次拍到和人谈恋爱甚至到了同居这一步了。最重要的颜值真的很般配,两人站在一块儿我都觉得赏心悦目。”   “+1,两个人都是单身谈个恋爱怎么了。”   相比于温珩臻那边的唯粉大粉脱粉,站姐销号的动荡,臻心相翙cp超话简直称得上过年了。各种转发抽奖,还有不停地加码,简直就像是在狂欢一般。   “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我就说他们就是真情侣所以要避嫌啊!之前因为容容的话伤心难过的朋友们看到了吗!臻心相翙比金子还真!”   “我刚才还在回味列文虎克们总结出来的细节糖,当头就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连密码锁都知道了温温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温温开的不仅是容容别墅的密码,更是开的是进入容容的心的密码。(笔芯)”   “我艹楼上你也太会说了!命令你速速写三万字甜文!”   “回楼上,不是我不想写,是正主太会发糖了。我这种人工制造的糖完全比不过他们。”   “2333333333论正主太甜了西皮粉们该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容容和温温赶紧给我回应!民政局我给你们搬来了!请你们原地结婚!”   “原地结婚+1,随两百!”   “随三百!”   “随一千!”   “随一箱Ao专用润滑剂!”   寰宇集团,盛夏里几乎是连夜召集了公关部门所有人,在会议室大发雷霆。   “这段视频不是早就被处理了吗!为什么还会被在这种时候放出来!”   会议室虽然坐满了人,但此时此刻却称得上是鸦雀无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盛夏里的霉头。   盛夏里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头又痛又胀几乎就要爆炸了,她冷冷看着公关部门的经理,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杨经理,我想请你解释一下,这段视频在几个月之前我们已经花高价在狗仔手里买了下来,但是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它又会出现在互联网上?”   姓杨的经理是一个中年beta男性,此刻他被盛夏里点名,只能苦笑着站起来回答。   “当时我们的确是从拍到这段视频的狗仔手里买下了这段视频,”他解释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想大概是这些狗仔在赚两头钱,有人出了比我们更高的价格,所以这些狗仔批了另外一张皮,换个号就把这段视频又发了出去。只是我们当时出的价格已经是业内最高价了,不知道是谁,肯花这么多的钱来让这段视频曝光。”   盛夏里冷笑道:“多的是人盼着珩臻出事儿呢,他不出事,怎么把他从现在这个位置挤下去呢?”   那杨经理见盛夏里似乎冷静下来一点了,于是大着胆子道:“盛姐,现在再追究这些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最重要的是,该怎样应对,才能让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啊。”   盛夏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么你们说说看,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会议室的人顿时七嘴八舌了起来,有说让律师出面辟谣,状告这放出这段视频的营销号是谣传的,有说提早宣传温珩臻参加其他综艺的消息引开大众视线的,也有说以静制动,什么也不做等着热度过去的……元婧都只听着,没有说话。   其实明星被狗仔拍到恋情应对的方法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种,最要紧的是如何做才能最合乎时宜,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盛夏里拍了拍手,示意他们都停下来:“大家的建议我都听到了,现在,今晚就辛苦一下大家,无论如何都要把舆论给控住,事态不能再扩大了。”   大洋彼岸的A国,已近快十二点,但薛覆已经穿着睡衣,半裸着胸膛,躺在铁艺大床上,身边是一个棕色头发,蓝色眼睛的omega。他听着电话那头人的话,笑着道:“既然那段视频已经放出去了,那你就把之前答应他们的钱一次性打到他们账户里吧,记住,做得隐蔽些,别让我堂哥和爷爷查到了。”   挂完电话,想到自己留在或内的人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心情实在是很好,于是他懒懒地按铃喊来别墅里的菲佣,让她给自己开一瓶好酒来。   《长相愿》两个主演热度持续攀升,而剧内的内容也同样精彩。   崔太后为先帝祈福三月之期已到,头一个进宫觐见的,自然是崔氏这一代家主的夫人。   养颐宫内,崔夫人看着坐在上首,明显消瘦许多的崔太后,不由得担忧地喊了一声:“太后娘娘……”   旁人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下一道这样的旨意,让崔太后为先帝持斋茹素,但是她却是知道的。无非是他们的非但没有在那场火灾中将皇后致于死地,甚至还让陛下抓到了他们的把柄。这次陛下借口羽林军在未央宫戍守不力,裁撤了许多独孤氏和长孙氏的子弟,这让崔太后心中如何能痛快?   她想到这里,声音不由得又低了些:“娘娘,妾身来之前,老爷曾经让我转告娘娘。陛下如此爱重皇后,只怕再要行事,也不方便,劝娘娘不如颐养天年。纵使皇后当真诞下嫡子,清流想要成气候,也还早得很,娘娘不必太过心急……”   崔太后冷哼一声,道:“哥哥真是糊涂到何等田地,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要等到皇后的嫡子长成,顺利继位,在那个时候,朝堂之上,只怕都是清流的天下!五姓七宗,可还有立足之地!?”   崔夫人见状忙起身行礼:“娘娘息怒。”   崔太后慢慢平复了心绪,叹息道:“起来吧,哀家素来也知道,哥哥性情宽厚和善,是最不喜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只是正因如此,哀家更不能多花些心力。你回去告诉哥哥,让他不必因为一时失利就觉得我们没有再战之力。如今陛下的确是被皇后迷了心窍去。只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己心里清楚,该怎么做,哀家心里也有数。”   崔夫人小心翼翼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计策?”   崔太后微微地笑。   “陛下乃是乾元,会被自己的坤阴迷住,也是天性。但是陛下更是大启一朝的帝王,帝王之心,哀家在这后宫一辈子。多多少少,还是能把握一些的。”   她转过话头又问崔夫人道:“哀家之前说过,让你们想方设法去接触宋氏的人,可有进展了?”   崔夫人忙道:“太后的话妾身不敢不放在心上。崔氏在江南的族人养的那些扬州瘦马,都改名换姓送到了宋氏的人身边去。宋家几个公子未曾手下,几个姑爷里面,也只有宋家大小姐的姑爷张槐收下了送给他的瘦马,充作外室,如今外室有孕,正闹着要和宋大小姐和离呢。”   “哦?”崔太后勾唇一笑,“这当真是天助我也。你们让那瘦马好好笼络住那张槐,再仔细查查这人的底细,若是可用,这人之后倒是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   说完崔太后又让崔夫人附耳过来,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崔夫人连连点头:“妾身明白,妾身定会办好。”   等崔夫人走后,崔太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衣裙,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来。   正当所有吃瓜网友都在等着绯闻里的两个主角做出回应的时候,容翙这边没有任何动静,然而温珩臻的账号,却发布了一段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黑灰色的,温珩臻坐在高脚椅上,穿着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抱着一把吉他,在清声弹唱。   “拿绸缎去填补无限虚空   肆意去挥霍着不痒不痛   私心期盼你的情有独钟   皮囊下却没有与众不同   ……   把昨天怪罪给错摆的钟   反复推敲你的句意有几种   稠密的心思没有几人能懂   到最后只有自己感动   ……   流言和蜚语都是脚下的洪水   你点头的回应是我唯一的安慰。”   “前排!”   “前排!”   “温温唱歌好棒!”   “呜呜呜呜温温发歌了!”   “温温我爱你呜呜呜呜!”   “唱歌的温温!!新解锁!” 第一百零二章 “你点头的回应是唯一的安慰。”   “温温唱歌真的好好听!求出专辑!”   “楼上,温温刚出道的时候曾经出过两张专辑哦,可以去听听看。”   “哇哦我第一次知道!立刻单曲循环起来!”   在被拍到这样的绯闻实锤的节骨眼上,两个当事人可以说是处于舆论风暴的中心点。任何举止都会被吃瓜网友们无限放大,而温珩臻发的这个视频,自然也不会例外。   “这个时候温珩臻居然什么话也不说就发了一首歌?他想表达什么?”   “感觉他和容翙这一对都属于有话喜欢藏着的类型,不过这首歌我没听过欸?是他自己的单曲吗?”   “不是,这是一个小众民谣歌手的歌,不过这个歌手也不算小众啦。之前凭借一首《借我》也火出圈过。”   “你说《借我》我就知道是谁了,当时这首歌的确很火啊。‘借我杀死庸懦的情怀,借我纵容的悲怆与哭喊’。这句歌词当了我很久的朋友圈签名。”   “我最喜欢那句‘静看光阴荏苒,借我喑哑无言’。每次听的时候都觉得时光静止了。”   “‘把昨天怪罪给错摆的钟,反复推敲你的句意有几种’。这个歌词……怎么我感觉是在隔空表白?毕竟之前容翙说的那句‘入戏和出戏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这句话的确值得反复推敲啊。”   “卧槽,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理解,的确没有错啊!”   “‘私心期盼你的情有独钟,皮囊下却没能与众不同’,233333温温你的皮囊就足够让人情有独钟了吧?为什么这么卑微不自信啊哈哈哈哈。”   “‘流言和蜚语都是脚下的洪水,你点头的回应是唯一的安慰’。!!!温温你真的,本西皮粉哭死。”   “容容你看到了吗!你点头的回应是唯一的安慰!快点来回应温温!他真的好卑微啊啊啊啊啊!”   “谁能不心疼温温……这种卑微又痴情的大狗勾……嘿嘿嘿……嘿嘿嘿……容容你真的好能狠下心哦。”   “磕死我了真的,这对的是我磕cp十几年来最上头的一对了。就算be我也没有遗憾了,毕竟磕到真的了。”   “我不!!!好不容易磕到一对这么真的!必须给我结婚!”   盛夏里看到温珩臻发的这条的微博的时候,却是完全不敢置信一样,对着公关部门正在加班的人大吼道:“谁不要命了把微博密码告诉他的!”   其他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打开了手机。   盛夏里却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小欧:“温珩臻他现在在哪里?我要你在他身边守着你是干什么吃的?让他在微博上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嫌我现在还不够乱吗?”   温珩臻现在哪里也没有去,就在自己家里。他的家里有个一个装潢和设备都是一流的音乐室,那首发到微博的歌就是在音乐室里录制发出的。   盛夏里真的是气坏了,罕见地对温珩臻发了脾气:“你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你还嫌我现在不够忙啊祖宗?你跟容翙被拍到了,他一句话也不说,你却在这里隔空表白,你是想干什么?你如果现在就想公布恋情就跟我说一声,我立刻让公关部门所有人都撤下来!免得人家辛苦熬大夜加班!”   温珩臻却一句话也没反驳,只静静听着,盛夏里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更生气了,正要发作,旁边的小欧端来一杯冰水:“盛姐,消消火。别生气了。温哥他心里面也不好受呢。”   盛夏里想起温珩臻就是因为薛覆之前的设计才被迫要和容翙分开,叹了一口气。又看着温珩臻这一阵明显消瘦不少的脸庞,心里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我知道你对容翙感情很深,”她对温珩臻直言道,“只是现在他都不愿意跟你有牵扯了,你也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才是。”   温珩臻抬头看了一眼盛夏里,眼神固执,终于说了盛夏里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我相信容哥是有苦衷的。”   盛夏里苦笑道:“他是有苦衷,可是这个世界上谁又没有苦衷了?我看你当真是魔障了。不管怎么样,你总要想一想自己的身份,要知道你所以的一个举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跟着提心吊胆。”   温珩臻听到这里,仿若有所触动,低下头道歉:“盛姐,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实在忍不住。”   盛夏里不再多说什么:“我现在还要回去继续和公关部门开会。小欧你看着他,微博密码我已经改了,别让他冲动之下再随意发些什么了。”   盛夏里走之后,已经快中午了。小欧见温珩臻坐在沙发上发呆,便去问道:“温哥,中午想吃点什么?我让阿姨去做。”   谁知温珩臻却没有理他,直接起身,又去了音乐室。   温珩臻打开手机锁屏,又拨通了容翙的电话。   没多久电话就接通了,只是手机那头,照旧没有任何声音。文温珩臻早就已经习惯了,他拿起吉他,开了免提。   “容哥,你有听我唱给你的那首歌吗?”   “如果没有的话,我再唱一次给你听,好吗?”   温珩臻拨弄吉他的琴弦,开始自弹自唱。   “……   其实不在意过得光鲜或狼狈   把时间和一切都忘却也都无所谓   流言和蜚语都是脚下的洪水   你点头的回应是唯一的安慰。”   《长相愿》的剧集仍在播出,播出至此,整部剧已经进行到了三分之二。   嘉仪宫,椒房殿前。   长孙无垢身后跟着几个内侍,手中都捧着锦盒,他向宫门前的内侍道:“你去通传皇后殿下,就说我母家送了些极为珍贵的贝母和紫灵芝来,皇后殿下之前久病,想着这些给殿下补身,也是最相宜的。”   那内侍向他行礼后道:“启禀贵妃,陛下来了,正在和殿下赏花饮酒呢。”   “噢?”长孙无垢迟疑了一句会儿,但又道,“那便带我进去向陛下和殿下请安吧。”   那内侍也不敢拒了他的意思,便领着他往椒房殿中去。   还未走至椒房殿前,长孙无垢便听得一阵清越的琴音,他停下脚步,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是殿下在抚琴吗?”   又往前走了几步,长孙无垢便看到椒房殿的汉白玉栏杆内,移植过来的芍药开得娇嫩欲滴,恍若东君将这春日所有秾艳光华都撒在了此处一般。   宋涧清坐在琴桌前,面前摆着的那把据说是帝王登基之前费尽心思寻来,只为博得他一笑的“引鹤声”。   长孙无垢只在不远处静静听着,他看着宋涧清低头专心抚琴,仿佛身外再无他物。只是抬起头看向轩辕恪专注看向他的目光时,那笑容恍若能让这满园芍药都一齐失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宋涧清,长孙无垢竟然觉得自己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叮嘱那个内侍:“烦请公公告诉殿下我来过了,晚些时候再来。”   次日,嘉仪宫果然来人请长孙无垢,长孙无垢便带着那些准备送给宋涧清的药材去了。   “多谢你费心。”宋涧清的神情还是淡淡的,“母家送来的药材,自然是上好的,你送了这么多给我,自己可曾还留了一些?”   “我现在用不着这个,殿下的身体正是需要好好滋养对你时候,还是殿下用吧。”如今长孙无垢和宋涧清的关系已经熟稔许多,私下说起话来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宋涧清便不再多说,又问道:“昨日我听闻你过来了,怎么不进来便走了?”   长孙无垢道:“见陛下和殿下两人在一起,不好打扰。”   宋涧清是知道他的心思,此时便打趣道:“有什么不好打扰的?”   长孙无垢摇头道:“我先是进来了的……但殿下在弹琴,我见殿下看陛下的神色……”   宋涧清一愣:“什么神色“?””   长孙无垢看了他一眼,道:“我见殿下对陛下笑着的模样,倒是恍惚看见了当日殿下救我时 的样子。”   他缓缓说道:“那样洒脱不羁,又风华绝代。我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殿下这样放松又自在的神情……故而觉得不好打扰。”   他说完这段话,谁知宋涧清竟痴了。   半晌,宋涧清才问道:“那你见我在宫中,又是什么神色?”   长孙无垢道:“殿下在宫中,尽管极力掩饰,却仍看得出来,殿下十分紧张,万般忧虑,似乎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心神一样。虽然我不知道殿下平常在陛下身边是什么样子,只是昨日,我才明白,原来只有在陛下身边,殿下才能这样放松。”   宋涧清默然许久,才道:“多谢你。”   长孙无垢反问道:“殿下多谢我什么?”   宋涧清道:“多谢你,让我看清了我之前一直没有看清的模样。”   长孙无垢道:“我无需殿下多谢我,我只希望,殿下日湖在宫中,能日日笑得这么开怀才好。”   宋涧清看向他,却见长孙无垢目光诚挚,显然并非违心之言。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他的日子,竟然这样难熬。   只是长孙无垢未曾想到,他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宋涧清露出这样的笑意。   或许时间再回到那一天,长孙无垢会后悔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   自轩辕恪登基第二年起,不顾群臣反对,立曾经的废太子妃为后,至今已经是第五年。这五年间,帝后恩爱甚笃,轩辕恪更是专宠皇后,无一临幸嫔御。宋涧清独得椒房之宠,只是却至今未曾诞下皇子。朝中便渐渐有了些议论的声音。   “陛下,陛下登基六年,专宠皇后,后宫却至今无皇嗣诞生。还望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早日广纳嫔妃,以绵延后嗣为上。”   早朝之上,含元殿前,便有言官上谏,轩辕恪却并不意外,毕竟皇嗣传承也是国家大事,早就有大臣或隐晦或明白在他面前提起过。只是拿到朝会上公然讨论倒是第一次,不知道背后又是谁在巧手拨弄。   轩辕恪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心思已经转过好几遍了。见那言官依旧跪着,便道:“哦?朕倒不知道,皇后无所出,朕都不着急,你们倒是急起来了。”   “陛下,”那言官一脸忠君为国的大义凛然,“皇后殿下身为男性坤泽,虽然身份尊贵,但生育比起女子来的确更为不易。因此民间若是有迎娶男性坤泽的高门大户,常以其姊妹随媵,以其姊妹所出子嗣为子嗣,精心抚养。陛下乃是天子,更应广纳妃嫔,开枝散叶。将来有了子嗣,便可交由皇后殿下抚养,也是一样的。”   “卿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轩辕恪道,“男性坤泽虽然不易有孕,但是又不是不能生育。让皇后将其他妃嫔所出子嗣当做自己所出的子嗣抚养,你又让皇后该如何自处?”   “陛下,”那言官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不说前朝,就是本朝也有这样的先例。孝宗就并非章宗皇后所出,但为章宗皇后抚养,章宗去后,起居注上载他‘事章宗皇后至孝’,皇后若精心抚育皇子,来日皇子登基,自当将皇后视做生母,若是……”   “好了!”轩辕恪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纵然孝宗为章宗皇后抚养,那也是章宗皇后数十年无所出,这才将孝宗抚养在自己宫中。朕和皇后都还年轻,就说这些做甚?你是觉得朕活不了这么久,还是皇后活不了那么久了?”   唬得那言官赶紧“砰砰”磕头:“微臣不敢!”   轩辕恪也懒得再理他:“今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便散了吧。”   群臣皆俯身跪拜:“恭送陛下。”   虽然轩辕恪驳斥了那言官的话,但他自己心里也是记挂着这件事的。在紫宸殿处理政务之时,他便嘱咐身边的近身内侍:“你去一趟太医院,让院正带着几个专精产育一科的太医,午膳之后,去嘉仪宫一趟。”   近身内侍恭敬应“是”,便去传话去了。   嘉仪宫,椒房殿。   “如何?”院正和几个太医都给宋涧清把了脉之后,轩辕恪迫不及待又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皇后的身体能否尽快有孕?”   太医院院正已是须发皆白,此时微微躬身行礼:“回禀陛下,皇后殿下的脉象康健有力,若要有孕,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如今只需要好生补养,放宽心便是。”   轩辕恪一下便高兴起来:“好,那你们商量着去开个方子。”他又转头叮嘱嘉仪宫的宫女们,“如今皇后需要补养,无论什么珍奇药材,人参肉桂燕窝珍珠,你们都尽管着人去内库要便是,万不可委屈了皇后。”   其实轩辕恪这句话说也是白说,毕竟在此之前,宫中无论多么珍奇的东西,除了送至太后的养颐宫,其他的,便都在皇后的嘉仪宫了。   几个太医走后,两人便一道在寝宫午睡。   或许是轩辕恪特意请了太医来为自己开助孕的药方,宋涧清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在想什么呢?”轩辕恪见他睁着眼望着床顶上的轻若云烟的细葛床帐,轻声问道。   “陛下,”宋涧清开口道,“若是之后,我还是未能替你诞下子嗣,你会不会去宠幸其他妃嫔呢?”   轩辕恪以为宋涧清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在担忧,故而语气轻松道:“你不要多想,后宫之中这么多人,你看朕什么时候多看他们一眼了?”   说完他转过身侧躺着,伸手抚摸宋涧清的脸颊:“你我的孩子,肯定很快就来了。”   说了这句话,他自己也有些憧憬:“若是个男孩子,又是乾元,那他必定就是太子了。若不是也没关系,咱们多生几个,总是能生出来的。若是女孩儿,那便更好了。朕会让她成为大启一朝最尊贵的公主……”   轩辕恪一人说得起劲,宋涧清看着他满脸喜悦的神情,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长相愿》两个主演被拍到同居的事情还没有过去,《长相愿》剧组的庆功宴又如约而至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是不想去。”容翙这天难得的来了工作室一趟,坐在一边,由着元婧给自己选去参加庆功宴的礼服。   元婧看了一眼不远处几个正在收拾东西的高定礼服制作师,小声道:“说什么呢?有哪个剧组庆功宴主演缺席的?你这不是打屈舒鹤的脸吗?”   容翙一脸无奈,也压低了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阵我三天两头在热搜上挂着,这次庆功宴之后,还不知道又会被怎么编排。”   “你如果不去,你信不信他们会编排得更加起劲?”元婧瞪了他一眼,“你必须去,还必须大大方方地去。面对镜头的时候还丝毫不能怯场。只有这样,那些想看你笑话的人才会失望。”   “他们想笑话就笑话吧,我也无所谓。”容翙的面上有几分疲倦之色,“如果不是为了屈导,这个庆功宴我真想说我生病不去就算了。”   “你放心好了,”元婧劝道,“你和温珩臻的事情屈导都知道,他已经提前跟各路记者打好招呼了,尽量不会让他们提那些让你尴尬的问题。那些记者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把戏,但是量他们也没胆在屈舒鹤面前耍这些小把戏。”   容翙想一想也是,毕竟屈舒鹤在影视界这么多年,能量非自己能比拟,这下才放心了一些。   到了庆功宴那天,容翙花了两个个小时精心装扮,这才和小柏一起去了庆功宴现场。   因为屈舒鹤的关系,现场来了不少颇有影响力的媒体。《长相愿》剧组的人基本也都到齐了。容翙一进去就和已经到了的林秋荻等老戏骨和一众演员打了招呼。只是环顾一周,却都没看到温珩臻的身影。   想要看见他,却又害怕看见他。有时候想着如果能躲开这个人就好了,有时候却又只想和他在世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永远待在一起就好了。   容翙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样复杂细密,像是针头线脑一般无论如何都理不清的关系。有时候只觉得它恼人,有时候细品那滋味,人却已经痴了。   到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温珩臻终于来了。   容翙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他低下头,再不肯去看他。   今天庆功宴的主办方给所有来参加庆功宴的人都发了一朵新鲜的芍药,那芍药显然是刚刚摘下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容翙得的一朵是粉色芍药,被他别在西装的衣襟上。   庆功宴正式开始,主持人说了开场词之后,屈舒鹤上台致谢来宾。容翙和温珩臻上台致辞。这些都是之前就排演好的,容翙都是按照之前就写好的稿件来说。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好在一切都还算顺利。   开香槟的时候,温珩臻就站在容翙的身边,容翙这才觉得有了些实感。   他觉得其实他骗了元婧——他心底其实是无比渴望着来参加这个庆功宴的,只有在温珩臻身边,呼吸着有他在的地方的空气,才觉得可以暂时忘记这段时日分别的苦痛。   原来那些没有他的日子,竟然是这样难熬。   容翙想。   香槟打开之后,所有人的欢呼声和香槟酒液一起高高冲了上去。所有人都开始端着香槟谈笑起来。容翙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不知道是他们两人有意还是无意,他和温珩臻始终没有碰到一起,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相望。   只是不经意间,容翙忽然看到了一个在他记忆里颇为深刻的男子。   那人和几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站在一起,依旧和容翙在启懋陵看到他的时候一样安静。容翙正想走过去,谁知又被一个曾经合作过的演员拉住了,只得让小柏先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应酬完那个演员,容翙却已经找不到那个男子了。   小柏回来之后,容翙便着急地问道:“怎么样?问到他是谁了吗?”   小柏道:“容哥,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我们这部剧的历史文化参考顾问,好像都是一个大学的历史系的教授。” 第一百零四章 “惟愿与君,长相愿,不相离。”   容翙听完之后便急急问道:“那现在他们人呢?”   小柏摇摇头:“刚刚他们就是在和屈导告辞的,只露个面就走了,我连名字都没有问道。”   容翙听见小柏连那个男子的名字都没有问道,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容哥,”小柏看出了他的失望,不由得问道:“你认识他吗?”   容翙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我们进《长相愿》剧组之前,去了一趟启懋陵吗?”   小柏一脸茫然:“那又和刚刚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容翙叹了一口气:“我在启懋陵,就遇见过他一次。他跟我详细说了那对花丝镶嵌金鱼儿的用法。当时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多。现在才知道,他居然就是我们这部剧的历史文化顾问。这样看来,他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也不奇怪了。”   小柏一脸恍然大悟:“噢,那这么说来,我们和他,还真是把有一点缘分的。”   他见容翙依旧在蹙眉沉思什么,不由得问道:“容哥,你在想什么呢?”   容翙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很特别。”   具体哪里特别呢?   容翙也说不上来。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更加了解那个男子一点。当时在启懋陵博物馆匆匆一见,容翙便觉得他和常人不同。没想到在《长相愿》剧组的庆功会上又见到了。可惜他们虽然有一些缘分,但似乎也并不多。   “容哥,待会儿我们去问下屈导他的联系方式就好了。”小柏见容翙面上遗憾的神情,便这般建议道。   谁知容翙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小柏正觉得奇怪,但是之后立刻便有人来和容翙搭话寒暄,毕竟作为庆功会的主角,容翙必定是整场宴会里最为受欢迎的那个。   好不容易快到庆功宴的尾声,容翙虽然面上还能保持得体的微笑,但是整个人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好。   这时小柏匆匆走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说:“容哥,明哥的助理说明哥喝醉了,正在洗手间那里不肯走,让你过去看看?”   容翙听了便更头疼了,他知道明蕴玑酒量不好,一旦喝多一点就会醉,今天也不知道是被谁又多灌了几杯,又醉了。   容翙匆匆跟着小柏到了举办宴会场地的洗手间,明蕴玑果然在那里,却也没有发酒疯,只是静静地坐在洗手间外面的椅子上。   容翙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开口道:“蕴玑,睁开眼睛看看我,还认得我是谁吗?”   明蕴玑脸颊酡红,睡眼惺忪,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容翙,便吃吃笑道:“容翙……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容翙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可能扔下你?好了,快起来,还走得动吗?”   明蕴玑又闭上了眼睛:“胡说……胡……说!你有了那个叫做温珩臻的……的……Alpha……眼里……就没有我了!”   容翙不知道明蕴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温珩臻,心中意外非常,但也知道醉鬼的话是没有任何逻辑可以讲的。只好继续耐着性子哄他:“好了,现在哪里有其他人?这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谁知明蕴玑往他身后一指:“那……不是吗?我最……讨厌他了!就是因为……他出现了,你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了……!”   容翙转头一看,却看见温珩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也不知道将明蕴玑的醉话听了几句去。   两人眼神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容翙从十几岁开始拍戏,做演员做了十几年,怎样拗口的台词都曾经背过。但是在此刻,他却像是患上了失语症,面对温珩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容……翙……我们走!”蛮横的醉鬼依旧在提出要求,容翙只好先顾着他:“好,我们走,现在就走。”   明蕴玑的身高和他差不多,此刻因为酒醉,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容翙身上,当真让容翙有些吃力。所以在走到温珩臻身边的时候,他便开口问道:“要我帮忙吗?”   容翙还没有说话,明蕴玑却大声说道:“走……走开!我讨厌你!”   容翙实在是不明白明蕴玑对温珩臻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醉鬼是永远没有逻辑可以讲的,他只好向温珩臻道歉道:“不好意思,他喝醉了。你……不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温珩臻深深看了他一眼,嗓音有些晦涩:“没关系的容哥,我知道的。”   这是他们这几个月里,说的第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容翙竟然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好,他偏过头,不再去看温珩臻,匆匆扶着明蕴玑想要离开。   只是他走出去好几步远,却依然能够感受到身后温珩臻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灼热无比,仿佛能够穿透他的身体一般。   容翙忍不住回头,看向温珩臻,那一刻万千思绪和爱恋好像都找到了出口,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个彼此都日夜思念的人。   容翙忍住夺眶而出的热泪,回过头,像是想要逃避什么一样离开了。   明蕴玑虽然醉了酒,但却只认容翙一个,任何人想要把他扶走都不行。容翙只好让小柏和屈舒鹤说了一声,然后带着明蕴玑回了自己的别墅。   他将明蕴玑放在客房的床上,又吩咐家政阿姨给明蕴玑煮了一碗醒酒汤,谁知明蕴玑又吐了满身,只好让他的助理给他换衣服,让家政阿姨来收拾被他吐脏的床单被套。   好不容易都收拾停当,容翙又端了一碗新的醒酒汤过来,哄明蕴玑道:“来,把这个喝了好不好?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才不会头痛。”   明蕴玑穿着容翙拿来的新的浴袍,只是嘟囔着:“讨厌的人都走开……”   容翙以为他是不想要这么多人在这里,便对明蕴玑的助理:“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了。”   明蕴玑喝醉酒之后让容翙来照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明蕴玑个助理心中也清楚,和容翙说了几句“麻烦容哥了”之类的话,便先离开了。   容翙却并不觉得麻烦。   他和明蕴玑相识相知这么多年,早已经把对方当做莫逆之交,就算当初自己深陷泥沼之中,对方也依旧不离不弃。   “好了,别人都走了,你现在能乖乖把醒酒汤喝了吧?”容翙看着跟个小孩儿耍赖一样的明蕴玑,没好气地道。   谁知道明蕴玑却又傻笑了起来:“容哥,今天知道你和那个叫做温珩臻的混蛋分开了,我真的好高兴……”   容翙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高兴,他却又像是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般:“容哥……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一直看不到我呢?容哥,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会被那个Alpha抢走呢……容哥……我……我好不甘心啊……”   “砰”地一声,容翙手中盛着醒酒汤的碗应声而落,而醉酒的那个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话来。   与此同时,《长相愿》剧组庆功宴相关的视频也由剧组官博发了出来,剧粉、cp粉和演员粉都在强势围观。   “前排!”   “庆功宴!好耶!”   “温温和容容有合体吗?有吗有吗有吗?”   “省流,两个主演只有在合照和开香槟的时候合体了,其他时候甚至连营业都没有。”   “我不管,哪家热播剧的主演不趁着这个时候营业来吸粉啊。他们就是真的所以要避嫌。”   “避嫌什么避嫌啊,就不能是两人就是普通合作关系吗?”   “楼上的唯粉建议再去看一遍温珩臻开容翙家别墅的密码锁的视频,否则不要出来丢脸了谢谢。”   “别打架别打架,要打出去打,这是《长相愿》剧组的庆功宴。”   “哇哦我忽然发现,剧组所有演员的身上都有一朵芍药!男演员别在衣襟口,女演员还有插在发髻上的!剧组也太用心了吧!”   “回去看了一下是真的!呜呜呜呜呜这么用心的剧组真的爱了爱了!”   “这是什么神仙剧组!故事讲得好,演员演技在线,售后服务都这么体贴入微!谁能不爱!”   正在吃瓜网友们都在热议的时候,温珩臻转发了这条庆功宴的微博,转发的文字是——   “惟愿与君,长相愿,不相离。”   “哇哦哦哦哦哦,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情, 我一定觉得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营业微博,但是配上之前的绯闻,和温温三番两次的隐晦示爱,我总觉得这条微博不简单哈哈哈哈。”   “肯定不简单啊,毕竟原来可能觉得他就是带入剧里轩辕恪这个角色说的这句话,但现在有眼睛的人的大概都知道,温温应该是想对容容说这句话哈哈哈哈。”   “必须的了,‘惟愿与你,长相愿,不相离’。是不是容容现在都没回应他所以伤心了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五章 “而是一副……避子之药啊!”   “到现在为止容容甚至还没有转发这条微博,感觉都能够脑补出大狗勾一脸委屈的样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容容可能表面上没有哄温温,但是私底下可以哄♂温温啊~”   “车速好快的感觉。”   “+1,我确定我闻到了一点车尾气。”   “不要这么谨慎啊,毕竟他俩性张力真的不要更强了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太太们!今天我可以吃到一万字带肉的这个脑洞吗?”   容翙的别墅,客房中。   容翙失手摔了那个碗之后,家政阿姨听见声音过来问了情况,容翙让她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然后又将洒在地上的汤液都拖干净之后,便让她离开了。   说实话,听到明蕴玑酒醉后说的这些话之后,受到冲击最大的,自然是容翙这个莫名其妙就被表白了的人。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也不管自己搞出来的乱摊子。若不是多年的好修养,容翙真的恨不得将明蕴玑摇醒,让他起来好好解释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容翙看了一眼明蕴玑熟睡的脸,心里又气又无奈,但是也只化作一声长叹,再无其他。   他忽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明蕴玑的场景。   他们那时候都是刚刚出道的小演员,通过了海选,然后去参加《森林之心》主演的最终选拔。还记得进入最终选的只有十个人,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少年时的明蕴玑。   他们十几人都在最终选进行的房间外等待,容翙其实非常紧张,和他一起竞争这个角色的有不少已经有一些小有名气的青年演员,和他比起来履历也更为亮眼。而他之所以能够入选,大概是因为这个享誉国际的大导演有着非同寻常的选角习惯——他选演员,演技倒是其次,最看重的反而是演员本身的气质和禀性是否符合这个角色。大导演甚至扬言,只要演员有天赋,再没有演技他也能够调教。   容翙心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烦又乱,心绪浮躁,越是想要冷静下来,越是不能冷静。   忽然之间,他感受到了一阵如同从大海上而来,带着微微咸腥气息,吹向无边无垠的森林的风。   那阵风就如同一双轻柔的手,轻而易举地就抚平了容翙心中烦躁不安的情绪。   “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少年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容翙偏头一看,却发现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omega少年。   少年的身形还有着未曾长成的纤弱,五官却已经是难以用语言描摹的清艳无匹。一双绿色的眼眸光华流转间,便能吸人魂魄一般。他背对着窗户笑着看向容翙,阳光从他身后照在他的金棕色的头上,那一瞬间,容翙就以为自己看到了童话里的精灵。   他忽然觉得,或许人类王子这个角色还会有悬念吗,但是精灵王这个角色,一定是属于眼前这个少年的。   后来选拔的结果的确如他所想,他也第一次知道了那个少年的名字,明蕴玑。   后来他也知道那天他闻到的风的气息,是明蕴玑的信息素,是大海和森林的味道。他知道了他和明蕴玑之间是数十万分之一的omega之间能够互相感应到彼此信息素的一对omega,是非常珍惜又少有的缘分。   可是即使如此,容翙可以万分确定自己的心,他的的确确,只把明蕴玑当做莫逆之交,只当做朋友。如果他们有万分之一能够成为情侣的机会,那么也不等到现在了。   而让容翙苦恼的是,明蕴玑是什么时候对他有这样的心思的呢?又为什么会一直瞒着他,一直和自己保持着知交的关系呢?   容翙是在是想不通,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偏偏他和明蕴玑的关系又太过特殊,现在深更半夜,都想不到能找谁去说一说。   容翙只好去酒柜里拿了一瓶酒,然后拿了冰桶,一个人去露台上喝一杯。   露台上吹过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容翙一杯一杯喝着酒,却只觉得越喝越清醒。   他看着露台对面的那张摇椅,忽然觉得那里应该还要坐着一个人。   容翙一怔,之后便想起来,他和温珩臻无事的时候,便喜欢坐在这里,小酌几杯。那时候两个人在夕阳的暮色或是漫天的星光里,总有着说不完的话一般。   如何像现在,一人独醉,凄清无比。   他对温珩臻的思念便如同带刺的藤蔓一般,平日里专注于其他事情的时候还未曾察觉,一旦松懈下来,这株藤蔓便汲取着孤独和寂寞里的养料,放肆疯长,那藤蔓上的刺勾着心尖尖上最嫩的肉,是血淋淋的隐痛。   而他有时候竟然很喜欢这种隐秘的疼痛,那仿佛在证明着,他和温珩臻之间,还有着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联系。   容翙自嘲地笑了笑,喝干了杯中最后一口酒。   明蕴玑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起来,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头还在胀痛,他按了按突突跳着的太阳穴,忽然发现睡着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的卧室。   嗯?   明蕴玑张望了一下,忽然发现房间的布置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这是容翙家的客房。   他在这客房休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有太意外,本来想拿手机打电话给助理让他给自己拿来换的衣服,谁知刚一动,他便楞住了。   昨晚酒醉之后的记忆,忽地一下都回到了他的脑海。   自己伏在容翙身上说的那些话,还有对温珩臻说的那句“讨厌”……大量的信息让本来就疲惫的大脑更加疲惫不堪。明蕴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守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就因为喝醉一次酒,就这么说出去了!   这时客房的门被从外面打开,容翙淡然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手里面还提着一个眼熟的袋子:“起来了?我已经让你的助理把你的衣服送过来了,起来吃饭吧。”   而今天《长相愿》剧情,从放出预告片开始,就颇受观众期待。   “哇哦噢噢噢噢,就要开始撒狗血了吗?我就爱看这个!”   “轩辕恪到现在为止都对涧清太宠了,完全想象不到他们后来为什么会决裂,今天感觉剧情终于要接近历史的正轨了。”   “换句话来说……不就是要开虐了吗……呜呜呜呜不要,我只想看帝后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啊!”   嘉仪宫,椒房殿。   自从那次太医院院正带着几个专精产育一科的太医给宋涧清诊脉之后,轩辕恪每隔三日便命他们为皇后诊脉一次,各种珍奇补品流水一样进了嘉仪宫,太医诊脉之后,还要亲自过问皇后的脉象,可以说是非常重视了。   太医院院正这次诊脉过后,见轩辕恪又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给皇后开的药方,不由得开口劝道:“陛下,子嗣之事,虽说人为有些许作用,但是毕竟还是要看天意。陛下这般着紧,只怕皇后殿下心中压力更大,更难有喜讯啊。”   轩辕恪放下手中的药方:“哦?此话何意?”   院正委婉道:“陛下期盼子嗣乃是常情,但是若是因为陛下期望之意过甚,让皇后殿下心中惶恐,反而无意。”   轩辕恪这下才明白过来,他看向旁边低垂着脸的宋涧清,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倒是朕大意了,皇后,子嗣之事除了天意,也要靠祖宗保佑才是。立冬之后,国事便没那么繁琐了,朕便去太庙斋戒三日,祈求列祖列宗,早赐麟儿。”   宋涧清看向他,轻声道:“多谢陛下。”   这时候有伺候宋涧清的宫女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宋涧清接过汤药,慢慢吹着。轩辕恪便问道:“这是什么可是太医们开的方子。”   那宫女恭敬回答道:“回禀陛下,这乃是殿下在宫外时带来的药方,说是在殿下酴醾期前后喝下,能让殿下顺利度过酴醾期。”   宋涧清也解释道:“是,这是我娘以前寻得的秘方,每次进宫都嘱咐我要我好好服下的。”   轩辕恪便不再多问了,毕竟他身为乾元,对坤泽许多事也并不懂。之前他也见过宋涧清喝过汤药,只是未曾在意罢了。   宋涧清吹凉了那碗汤药,正待喝下。而方才去修改药方的院正走了回来,闻到宋涧清所喝的汤药的味道,忽然眉间一蹙。   “敢问殿下,喝的是什么?”   宋涧清听到院正问的这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院正问的是我喝的药吗?这是我娘早年间寻得的秘方,自进宫起,一月总要喝上两次。”   院正的眉头却蹙得越发紧了:“殿下且慢,容微臣分辨一下这碗药的药性。”   宋涧清看了一眼轩辕恪,见他微微点头,便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院正。   院正尝了一点药,然后又道:“煎药的药渣可在?”   将汤药端来的宫女忙道:“在的。”   那院正命宫女将药渣拿来,细细分辨。   “虻虫、蚕蜕、红花、苏木、芍药、川归、川归、枳壳、斑蝥、青皮、桃仁、甘草、三棱、莪术、鬼箭羽……”院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之后,他走到轩辕恪的面前,躬身行礼:“陛下,这并不是什么秘方,而是一副……避子之药啊!”   轩辕恪听到他说的这句话,当即将手边的一个茶杯掷了出去:“你在胡说些什么!”   满殿的太医、宫女、内侍们都被唬得跪了下来,俯首行礼:“陛下息怒啊!”   宋涧清看着他们,嘴唇像是无比茫然一样地睁开,他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但是根本不知道是谁对他下手的一样。 第一百零六章 “更何况,这是一颗帝王之心呢?   太医院院正如今已经有了年纪,但如今天子一怒,他也只得颤颤巍巍跪下来。   “微臣不知皇后殿下宫中为何会有避子汤药,但是,若是皇后每月酴醾期前后都会饮下此药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身孕的。这避子汤药药性凶猛,若是易庸之体饮下,或许还无碍,但是若是坤泽之体饮下,那是断不可能有孕的。”   轩辕恪宣泄了怒气之后,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他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方才端来汤药的宫女:“这药是哪里来的?”   那宫女从听到太医院院正说自己端来的是避子汤药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得抖若筛糠,如今听得轩辕恪问话,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偏偏还记着规矩知道陛下问话不可不回。面白如纸地说道:“回……回禀陛下,此药乃是皇后母家每月送进宫来的。说是皇后……皇后体弱,须得用此方能好转……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啊!”   轩辕恪缓缓看向宋涧清,深沉的目光中夹杂着许多东西,探究、怀疑、失望、愤怒、不解……许久,他才开口问道:“皇后,这可是你母亲送入宫中的药?”   虽然他依旧称宋涧清为“皇后”,但谁都听得出来,相比之前的宠幸爱重,这声称呼里充满了猜忌不满。   宋涧清如何听不出来?他心底就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了一样,偏偏面上半点也不肯显露出来:“不错,臣妾喝的这药的确是每月母亲从宫外送进来。但是臣妾母亲送的,的确是有助于坤泽顺利度过酴醾期的药,而决非什么避子汤药。母亲生性胆小,绝不敢做出这样妨碍皇家子嗣、悖逆不道的事情,还请陛下明察!”   说完他便起身,端端正正跪在轩辕恪面前,俯首行礼。   “你先起来,”轩辕恪声音到底缓和了一些,他又转头问院正道,“你可否看出,皇后喝这药,喝了多久了?”   院正面露迟疑:“这……的确不好说。但是陛下和殿下正当盛年,身体也没有妨碍,但却迟迟未能有子息,只怕,就是这药的缘故……”   这话一出,轩辕恪原来已经压下去的火气便又上来了:“来人,去将吴国公夫人请进宫中来!”   大启祖制,皇后父亲可获封国公爵位,因为轩辕恪对宋涧清的偏爱,宋平章所获封地,比起之前的几个皇后之父,就要大得多了。   “陛下!”宋涧清见此事还要牵连到自己的母亲,不由得也急了。“陛下,母亲素来胆小,是绝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轩辕恪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对身边的人:“你们都下吧,院正也先下去,之后再给人来诊脉。”   那院正自然是巴不得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忙行礼道:“微臣告退。”然后便离开了椒房殿。站在殿内的宫女内侍们也都离开了,轩辕恪见自己几个近身内侍还守在一边,便不耐烦地说道:“让你们都下去,没听到吗?”   那几个近身内侍面面相觑:“陛下……这……”   轩辕恪一下便怒了:“还在这干什么!下去!”   那几个近身内侍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下去了。   正殿之内只剩下轩辕恪和宋涧清两人,宋涧清依旧跪在地上,冰冷的青金石砖的凉意,让他头脑又清醒了不少。   “陛下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定是有话要问我吧?”宋涧清徐徐问道。   “皇后说得不错,”轩辕恪一脸漠然,只一双眼中像是有火在烧,“朕现在只想问皇后,不,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而非一国之君的身份。吴国公夫人给你送来的药,当真是你所说的的坤泽用于度过酴醾期的秘药?而不是你私底下命吴国公夫人送进来,为的,就是不愿怀上朕的子嗣的避子药?”   “你说什么?”宋涧清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恪,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话来,“陛下是觉得,是我故意让我母亲从宫外送来这避子药?”   轩辕恪缓缓道:“朕知道,朕封你为后之事,你心中一直便不愿。朕却只想着,只要朕好好带你,你一定能觉察到朕 的真心。朕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厌恶朕到了这个地步。居然宁可吃下这么伤身的避子药,也不愿意为朕诞下子嗣……”   轩辕恪会这般想,实在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隐藏于心底的那些不安便从未彻底消除过。他从想要立宋涧清为后开始,便知道宋涧清不愿意做他的皇后。只是他虽然知道,却无法理解。要知道被册立为一国皇后,不知道是天下多少坤泽梦中所想,宋涧清为何不愿意?   为着这一点点不安,他这几年来几乎是将宋涧清放在心尖上宠着。但是他看得出来,宋涧清虽然对他的好都不抗拒,但是却再也不像昔日,只需一园盛开的芍药,一张前朝名家制作的绝世名琴,便能换回他真心的欢愉笑容。   所以,轩辕恪的心,从来便都是虚的。   “哈哈哈,哈哈,原来陛下心中,便是这么想我的吗?”宋涧清实在是觉得轩辕恪这无端的猜疑来的太荒唐,他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扬起脖颈,毫不畏惧地看向轩辕恪:“陛下便是不信我,便也不应该这样轻看我。便是我当真要喝这劳什子避子药,我什么时候不能喝?偏偏要等到陛下你在场,太医院经验最为丰富的院正也在场,才要端出来喝?这是要明摆着告诉殿下,我在喝避子药吗?”   这话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让轩辕恪瞬间就清醒了。这是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局,只是轩辕恪为情所困,到底便入了套了。   “涧清,”轩辕恪起身,将跪在地上的宋涧清扶起来,“是朕不好,朕也不知怎的,竟然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涧清一言不发,他只觉得疲惫。   从轩辕恪登基,从知道自己必须当这个皇后开始,他就知道,这样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无乱如何不能避免的,只是真的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厌倦。   “陛下,”他低低唤道,“我母亲当真无辜,她一片爱子之心皆是发自肺腑。此番不过是被人利用设计,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轩辕恪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朕知道,这次是朕大意了。”他眼眸一冷,“只是这一次,朕必须要彻查,先从你母亲身边查起,再到你宫中之人,到底是谁从中做手脚,将这药换了去,朕绝不会轻饶!”   宋涧清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胸膛传来的热度,不知怎的,他的心口,却依然只能感觉到放在跪在那青金石砖上,透骨的寒意。   等轩辕恪离开之后,宋涧清问起那个方才端药来的宫女,被另一个宫女答道:“她被殿下的带走了,说是要好好审问。”   宋涧清得知是再也问不出什么了,挥手道:“你下去吧。”   寝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宋涧清终于能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一思索一遍。今日这避子汤一事,布局之人想必已经计划很久了,而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这避子汤,还懵然不知。   若是绿雪她们几个还在,自己身边是决不会出这种事的。她们四人自小和自己一齐长大,父母兄弟都是宋府奴仆,对自己忠心耿耿。绿雪她们遇难之后,嘉仪宫中伺候的人鱼龙复杂,想必那些内奸就是这个时候混进来的……   宋涧清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嫩肉里。这个局并非有多么高明精深,但是却死死抓住了轩辕恪内心最敏感的那根弦——子嗣。而能够如此掌握帝王之心,还能这样轻而易举地在嘉仪宫下手的,也只有……   宋涧清冷笑起来,身为贵妃却能最后助轩辕恪登上帝位,崔太后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养颐宫。   崔太后正在给鸟笼中几只活蹦乱跳的黄莺喂食。她身边的贴身女官悄无声息地进来,挥手让其余服侍的宫女和内侍都下去,这才谨慎地开口道:“太后,事情都办妥当了。”   崔太后依旧和颜悦色地逗着几只鸟雀玩儿,看也未曾看她一眼,只轻描淡写道:“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太后放心,”那女官道,“这次奴婢亲自将所有痕迹都抹去了,决不会像上次一样,让陛下发觉。”   “那就好,”崔太后放下装鸟食物的瓷罐,“咱们现在什么也不必做,就等着看戏便是。”   “太后,”那女官似有不解,“您这般费尽心机,但是陛下也不是那可以随意摆弄的昏君,未必看不出其中蹊跷。您这样……为的是什么呢?”   崔太后听得她这句话,微微一笑。   “哀家知道,陛下对皇后的心是日月可鉴。哀家未必立刻就要看到什么结果。但是你要知道,怀疑就是一颗种子,只要将这颗种子种在人心之中,便迟早能够生根发芽。”   她低头,抚了抚自己的指甲:“便是寻常夫妻之间,有了嫌隙猜忌,便会离心离德。更何况,这是一颗帝王之心呢?” 第一百零七章 你想要的回应,我大概给不了你。   明蕴玑望着自己面前仿若无事发生的容翙,只觉得自己的小世界就仿佛就要在此刻爆炸开来——   可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当他在客房中换好衣服,苦思冥想了大半小时该怎样出去面对容翙的时候,家政阿姨已经第三次过来敲门了。   “好了,我马上就来。”明蕴玑硬着头皮回复了门外的家政阿姨,用一种赶赴刑场的悲壮心态走了出去。   到了餐厅,容翙正在餐桌边上等着他,见到他出来,也没问他为什么让自己等了这么久,只道:“催了你这么久,还好你在最后一道灌汤小笼包上餐桌之前出来了。”   明蕴玑此刻就像是一只夹着尾巴的猫一样,什么动静听到他耳朵里都得惹得他一惊一乍,然而容翙这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得到态度更是让他心里有刺在挠一样,偏偏什么都不敢问,别提有多难受了。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无比,容翙还好,明蕴玑却是连撞上他的眼神都恨不得立刻收回来。一桌丰盛无比的早餐,几乎是怎么端上来,便怎么端下去的。   饭后两人移到阳光房喝茶,等家政阿姨将端上来之后,明蕴玑便再也忍耐不下去了,问道:“昨晚……?”   容翙抬眸看向他:“你不记得你自己做了什么?”   得到容翙如此答复,明蕴玑心头最后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落空了。他见容翙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的不甘又被激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对你说了什么,那你为什么——”   “蕴玑,”容翙打断明蕴玑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自有一种坚决的态度,“既然我们都知道,这句话是你酒醉之后时候说出来的,那么,我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等你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说这件事。”   容翙的这句话却起了彻底的反效果,明蕴玑就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一时之间什么都顾不得的了,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什么叫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明蕴玑的脸上还带着宿醉之后的红晕,一时气急便更明显了,“容翙!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难道就比不过一个温珩臻吗?”   他说完这句话,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一样,双手捂着脸,就这样哭了起来。   容翙望着他,却也未曾惊讶,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从第一次见到明蕴玑开始,无论是那个纤弱绝美的精灵一般的少年,还是如今已经在国内是一线明星的男子,他眼里的明蕴玑就从来没有怎么变过,无论在外人面前那层壳有多么坚硬,但是在信赖的人面前,总会像个还未曾长大的孩子的一样,毫无顾忌地显露自己最本真的情绪。   就像一只猫,在宠爱自己的主人面前总会撒娇一样露出自己的肚皮。   容翙伸手将纸抽递给明蕴玑:“别难过了,擦擦吧。”   他们之间的距离依然很近,就像是一齐经历过的那些岁月里,明蕴玑遇到了委屈来找他诉说,他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一样。   这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距离,但是,他们最亲密的距离,也就止步于此了。   明蕴玑见他来劝,只觉得更伤心了:“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是我先来的……我只是觉得好不甘心啊……容翙,我真的好不甘心啊。我知道你对感情看得很淡,所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但是温珩臻?他凭什么可以?就因为他是Alpha吗?”   “不,并不是的。”容翙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却也很坚决,“蕴玑……这并不是他是Alpha或者omega 的原因。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们或许早就在一起了。”   是啊,明蕴玑一向是很了解容翙的,可以说,他陪伴在容翙身边这么多年,他又如何能不了解容翙呢?   如果不是看出容翙的确只把自己当做朋友看待,他又如何会把自己的这份喜欢压抑在心底这么多年,始终像个胆小鬼一样,以“容翙最好的朋友”自居,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呢?   想到这里,明蕴玑忽然变得非常绝望。   容翙却见他情绪平静了一些,伸手拍上他的背:“蕴玑……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他只是很清楚自己的心而已。   “很抱歉,你想要的回应,我大概给不了你,但是……”   “别说了!”明蕴玑忽然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容翙,夺路而出,冲到客厅拿了自己的手机,就直接打开别墅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容翙无奈,又想明蕴玑现在只怕是不想看到自己,只得给明蕴玑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明蕴玑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情绪不太对劲,要他赶紧将人找到,要是找到了,第一时间给他回个消息。   明蕴玑的助理也是一迭声地应了,又向容翙道谢,容翙苦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   虽然他看上去与寻常无异,但他心中的茫然无措,大概并不比明蕴玑少。   《长相思》最近两集播出之后,毫无意外在网上又引起了热议。   “草草草草草草!我就知道!帝后之间谁都插不进,怎么就忽然彼此猜忌了?果然就是崔太后搞的鬼啊!”   “崔太后真的恶心,而且看剧情她还会继续恶心下去?我真的无语了。”   “崔太后明显是个心机深沉不可猜的人物,史书上称她少年时便有‘女中诸葛’之称。当时咸锡帝少秉父志,大力发扬科举制度,意图从寒门之中拔擢人才,扶持新贵,以抗历经数朝而不倒的七宗五姓。那时博陵崔氏数度被咸锡帝弹压,博陵崔氏无法,只得将崔太后送入后宫。然而,朝野之中无人觉得咸锡帝会宠幸博陵崔氏之女。但她入宫之中,却以一己之扭转颓势,从一个身份卑微的才人,一路升至独掌宫权的贵妃,甚至有史料记载,启昭帝登基之后曾数次问政于她,从此可知她不是寻常闺阁弱质。”   “楼上科普好详细……或许历史上崔太后真的很厉害,但是一想到在剧里她拆了我的帝后cp……我就对她喜欢不起来。”   “哈哈哈哈或许其实她并不需要你的喜欢,毕竟崔太后在史书上就是个名副其实的政治人物。《长相愿》这部剧看得出来是用心研究过这段历史资料的,大概脉络都差不离。历史上懋则皇后的确就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根据对现存史料的研究,崔太后大概率在其中功不可没。”   “什么……什么什么?虽然我知道他们迟早会be,但这么直白地告诉我我还真的是受不了!”   “无语,楼上的cp粉能不能适可而止啊,都说了懋则皇后是牺牲品了还有什么好磕的?这种真实的糖里有shit的玩意儿还能磕得下去?吃点好的吧你。”   “笑死,楼上在这里秀什么优越感呢,《长相愿》是一部爱情片,跟我念爱情片,不想看人家磕cp你不如直接去看史书好不啊?ky个什么劲儿呢?”   《长相愿》之后的剧情,一如既往地十分紧凑。   到了莘氏能进宫觐见的日子,这日她是神情瑟缩着进的椒房殿。一见宋涧清眼中便含了泪,喊了一声“殿下”,却也未曾向往日那样行礼,只抓着宋涧清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见他神色无碍,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那日羽林军的人忽然来了宋府,将宋府里里外外都围住,只说要审问贼人。你父亲吓得几乎胆子都要破了,经过……那阵动乱之后,你父亲便常常做噩梦,须得服药方能安眠。见此情状,还不吓坏了?”莘氏被宋涧清好一阵安抚,这才一边擦泪一边道,“好在好在带头的大人只将我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拘走了,我这才知道发生什么事!天可怜见,我知道是我送进宫给殿下的药出了差错,我真是后悔极了!心里想着,若是因此事害了殿下,我真是万死也不足惜!”   莘氏一边说,一边眼泪就未曾断过,宋涧清听了如何不心酸心痛?却又不顾自己,只顾着先安抚莘氏:“娘又何必担忧?只见陛下依旧允准娘入宫来见我,便知我是无碍的。”   莘氏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才道:“我知道陛下对殿下是极好的,只恨奸人挑拨,好在陛下信殿下,查清了,也就无碍了。”   宋涧清听得莘氏这话,口中却像是含了一枚新鲜的苦胆一般。   轩辕恪信他?   便是这一回,轩辕恪又何曾不对他起过疑心?   若非这局的确是浅显得一眼就能看出来,轩辕恪又是都会这样信他?   宋涧清自己心中都没有底。   只是这些心思是万不可对莘氏展露半分的,她本来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若是知道这些,只是立时就要吓得魂飞魄散。   因此他也只得强做欢容:“是,母亲,只要陛下还信我,终归是无碍的。”   只要轩辕恪还信他。 第一百零八章 现在,必须找到他的Alpha。   宋涧清又好生劝慰了莘氏一会儿,莘氏这才平静下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一阵方道:“对了,我之前按照殿下的意思,将殿下的话告诉了张家。谁知过了几日,张槐带着礼物亲自登门,言之前都是自己糊涂,还说自己也是诗书传家的大家族出身,万万没有为了一个烟花女子便休弃发妻的道理。说之前都是自己一时糊涂,如今已经将那烟花女子打发出京城,亲自上门来赔罪。”   宋涧清一时还未想起这件事情来,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道:“张槐当真这么说?他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莘氏自然是比他要清楚得多的,此刻便答道:“听说是他母亲请来族中耆老,开了祠堂,扬言若是他要休妻,便将他逐出家门,他这才不情不愿地送走了那女子。将你姐姐接了回去。妾身想着,张家夫人如此明理,这么做倒也不算委屈了你姐姐。”   宋涧清的眉头这才舒展了开来:“张槐的母亲倒是比他要清醒得多。”当朝皇后的嫡姐,岂是你觉得不喜便能轻易休弃的?虽然宋家已经大不如前,但只要有宋涧清,只怕也么没人能欺辱!   不过……宋涧清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一丝丝疑虑在脑海中像游鱼一样倏忽不见,让人疑心它是否真的出现过。   只是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宋涧清只反复叮嘱莘氏道:“若是姐姐在张家受了任何委屈,都须得告诉我。那张槐目光短浅,又心胸狭窄,实在不是良配。其实若是按照我的主意,姐姐若是这次能从张家出来,反而是好事。若是日日对着一个早已经厌弃她的男人,日子不知道有多难过。”   莘氏叹了一口气,眉目间笼上一缕轻愁:“妾身又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你父亲不悦意。说是家中出了一个和离的女儿,到底门楣无光。再加上你大姐姐为了两个女儿,多少只能忍耐,我也随他们去了。”   宋涧清冷笑道:“父亲无论何时何事,心中最要紧的便只是宋氏的门楣,和他的名声。几个儿女的死活,又何曾入过他的眼中去!”   莘氏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素来有心结,心下顿时后悔自己说了这句话,忙岔开话题,又说了些别的琐事。   送走莘氏之后,宋涧清便一人在殿中,细细梳理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轩辕恪让羽林军拘走了莘氏身边的仆役,还不知道会审问出个什么结果来。只是无论审问出个什么结果,宋涧清都确信轩辕恪不会再牵连到自己和宋家,更不会牵连到莘氏。只凭这一点,宋涧清心头的大石便算是放下了。   只是宋涧清虽然放下了心,但是更大的疑惑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崔太后想要做什么?   宋涧清觉得,以崔太后的智谋,从布下这个局开始,崔太后就一定已经想到了这个局的结果。除了让他和轩辕恪之前产生不大不小的罅隙,还会如何?轩辕恪反而会因此对自己心生愧意,那么,崔太后又从中得到了些什么呢?   宋涧清想得头痛欲裂,他对这些实在不算擅长。但此时此刻,深处这九重宫阙之间,若是不能步步为营,便只得小心避开这刀光剑影,否则死的不仅是自己,更是自己身后的家族。   崔太后是一直想要除自己而后快的,这一点,未央宫的大火之后,宋涧清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绿雪峨蕊和雨花碧螺不过是替他惨死了而已。当时那些刺客之所以没有将自己一刀刺死,一是因为崔太后完全没有想到,当时轩辕恪会不顾一切冲入大火之中去救他。二是因为若是来日仵作验尸,如果自己是死于大火,那还可以说是死于意外,若是死于谋刺,那么只怕就算是崔太后,也无法承担谋刺皇后的后果。   就是这样,他才侥幸死里逃生,留的一条命在。   每次想到这些事情,宋涧清便只觉得噩梦连连。就算轩辕恪就睡在他的身边,依旧让他无法安眠。   刚刚想到轩辕恪,便有内侍来通传:“殿下,衍庆宫中有内侍传话过来,说陛下稍后便会来用午膳,让殿下准备着。”   宋涧清收敛起心绪,道:“好,我知道了。”   这一阵轩辕恪来的比以往还要多些,想必是因为自觉之前错怪了宋涧清,想要补偿宋涧清。   轩辕恪要来用午膳,自然是有要准备的。先是让人去传午膳的膳食单子,上面自然要加上几样轩辕恪素日爱吃的。然后香炉中要换上轩辕恪喜欢的香,准备好轩辕恪爱喝的茶,如此种种,繁琐不一。   等轩辕恪来了,两人用完膳,宫女奉了茶上来,轩辕恪端起茶盅轻啜了一口,放下之后,便轻描淡写说起之前宋涧清的药被换一事来。   “已经查清楚了,吴国公夫人送进嘉仪宫中的药,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宋涧清心中一紧,忙问道:“那是谁从中换了药?”   “是王昭仪,”轩辕恪定定道,“她用重金收买了送药进来的内侍,那内侍已经招供了,也从他的住处搜到了王昭仪收买他所用的黄金和珠宝首饰。如今那个内侍已经赐死。”   “那王昭仪?”宋涧清追问道。   轩辕恪冷笑道:“朕派人却她宫中的时候,发现人已经自缢而死了。还留下了一封遗书,说让朕宽恕她的家人。”   宋涧清默然。   王昭仪也是上一次选秀之时秀女中的一个,出身五姓七宗中的太原王氏。宋涧清记得她性格安静婉约,素日来觐见自己时,偶尔笑起来,脸颊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若说是她费尽心思将自己的药换了,宋涧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只是轩辕恪对待她的态度,依旧让宋涧清心底发寒。   “那殿下,会罪及她的家人吗?”宋涧清试探着问道。   轩辕恪沉默了一会儿:“她既然已经自缢,若是再罪及她的家人,只怕也不妥当。”   说完轩辕恪又握住宋涧清的手,道:“你放心,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朕会派两个自服侍朕的内侍过来,再让六尚局加派十二个侍膳的内侍,日后你要入口的一茶一饭,还有汤药熏香,朕都会让他们一一验过,再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了。”   宋涧清想的却是同样的招数,崔太后必定不会用两次。但也知道这毕竟是轩辕恪的好意,便苦笑着应了。   轩辕恪走之后,宋涧清想到自缢的王昭仪,心里面无论如何都好受不起来。   崔太后自然是不会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的,王昭仪和上一批选进来的妃嫔至今未曾被轩辕恪宠幸,说是嫉妒皇后,因此将他补身的药材换成了避子药,也说的过去,只是……   宋涧清一旦想到这么一个之前还对着自己浅笑嫣然的女子,就此惨死在这宫闱斗争中,又如何能够好受?   只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宋涧清自嘲一笑,他自己又何曾不是朝不保夕,今日不知明日?   养颐宫。   “今日陛下又去了皇后那里?”崔太后一边赏着自己宫中开得正艳的几株牡丹,一边问道。   跟在她身边的女官应道:“是。陛下如今更加宠爱皇后,日后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不利……?”   “无妨,”崔太后抚着一株牡丹的花瓣,“就是如今越是宠爱,越会在知道日后的背叛时,才会愤怒。”   说完崔太后又问道:“王昭仪的家人,可打点好了?”   女官垂下头:“都按您的吩咐,打点好了。”   “那就好。”崔太后微微一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好戏,也该开场了。”   明蕴玑的助理还是非常能干的,没多久就找到了他,还给容翙打了电话,容翙这才放下心来。   他昨天几乎没怎么睡,早上又很早就起来了。现在放下心来,便想要去好好睡一觉。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会,又跟家政阿姨说了几句话,容翙就去午睡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容翙一直在做噩梦。不是梦到大楼坍塌自己没有跑出来,便是梦到在沙滩晒太阳,海水中忽然跳出一只巨大丑陋的异形鲨鱼,将海滩上的游客全都吃了个干净。   容翙在这些噩梦里,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房间里越来越热,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都汗湿了,口中干渴无比,手无意义地往上抓着,可是什么都抓不到。   “好热……”容翙呢喃道,他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一点,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热得不同寻常。   容翙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按了床头的按铃,然后他迷迷糊糊看到家政阿姨焦急地跑了进来,似乎是想对自己说什么,接着他看到了元婧的脸,这一下,他终于可以安静地晕过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医院了。   “病人的信息素紊乱,导致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现在……必须要……他的Alpha……” 第一百零九章 “我的omega需要我。”   一边的小柏看见容翙微微睁开了眼睛,忙惊喜地大叫道:“容哥醒了!”   几个医生和元婧都急急凑到容翙身前,主治医师俯下身,给他做基础检查,在容翙的身体上摸摸按按,一边还时不时问容翙“有感觉吗?”“看得见吗?”   容翙吃力地回答了,主治医师便和其他几个医生去商量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了。容翙刚才醒来时候听到主治医师说道要去联系他的Alpha,知道他们要给温珩臻打电话,便断断续续道:“不……不要……告诉……珩……珩臻……”   元婧见他自己到了这个地步,还一心只想着温珩臻,不由得又气又急:“你就别想着温珩臻了!先想想你自己吧!”   容翙摇了摇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全身的脉络都像是和骨头一起断了一样,思绪混乱不清。   但是他始终坚持一点,如果因为他自己需要温珩臻,导致温珩臻因为和他有关系,而再度来到自己身边,因此有生命危险。   那他宁可自己失去这条命。   容翙到底支持不住,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又昏睡过去。元婧见状心头更是如同有火在烧一般,她忍不住责问一边的小柏:“他现在的病情绝不是一天两天就会有的,怎么你一直在他身边看着他,也没有看出来?怎么不早点来告诉我!”   小柏也觉得委屈,只是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去卫医生那里的定期检查是一直有去的,在拍摄《长相愿》的容哥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当时的医生就说过,容哥不能离开的自己的Alpha。后来容哥执意让温哥和自己分开,为的就是温哥不再被薛覆盯上。这段时间去卫医生处检查的时候卫医生也警告过容哥,说他的信息素峰值很不稳定,我也劝过容哥让温哥回来。但是容哥什么都听不进去,还说如果我告诉你,就直接把我辞退……”   “好了好了,”元婧一听就明白了,容翙这个倔性子真是万年不变,到最后吃亏的不过又是他自己。   “我真是不懂,容翙他就把那个温珩臻看得比自己的命重要?”元婧忍不住开始抱怨,“为了保护他,宁可自己去死吗?”   这时候主治医师走了进来,告知元婧:“因为你们填写的资料里面说病人已经有完全标记的Alpha了。所以我们已经上报Ao管理系统,通知他的Alpha赶过来了。等他给病人注入信息素之后,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治疗了。”说完又感叹道,“病人也实在太任性了,明明知道自己的腺体曾经被重度损害过,不能离开自己的Alpha,偏偏还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元婧苦笑,她纵使知道全部原委,此刻也一句都不能说,只得说道:“辛苦医生了。”   主治医生道:“还好你们发现得及时,在病人刚发作的时候就送来医院注射了人工合成的信息素应急,否则病人还不知道病情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在温珩臻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二次接到来自这个全国Ao管理系统的来电。   冥冥之中,就好像天意。   当他接起这个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女声依旧平静稳定:“你好,请问是温珩臻先生吗?”   “是,我是。”温珩臻回答道。   “您好,我们是Omega人权与健康协会下辖的全国Ao管理系统,这边检测到您是容翙先生的Alpha。而容翙先生现在正在医院中进行急救,作为他的alpha,您必须在30分钟内赶到他进行急救的医院进行辅助治疗,请问您现在有空吗?”   温珩臻的心一下就被揪了起来,忙应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边的女声回答道:“具体情况还需要询问医院,过一分钟之后,我们会将医院的具体地址和容翙先生住院的科室病房号发送到您的手机,请您注意查收。”   温珩臻挂了电话,便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吩咐一边的小欧道:“跟盛姐说一声,让她帮我推迟一下这个广告的拍摄时间。现在,跟我去一趟医院。”   小欧从温珩臻接起这个电话开始,就见到温珩臻的脸色变了又变,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听他这么说,便哭丧着脸道:“温哥,你说得轻巧,但是盛姐那边,你这约定好拍摄时间的广告说不拍就不拍,总要有个理由吧?”   温珩臻穿上大衣,道:“就直接跟她们说,我的omega 现在需要我。法律有规定,事实意义上结合的Ao对自己的另一半有进行辅助治疗的法律义务,如果拒不执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这个理由够了吧?”   小欧一听便知道是容翙的事,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这……容哥没事吧?”   温珩臻此时也心烦意乱:“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别多说了,赶紧走吧。”   等温珩臻赶到短信上的医院时,元婧一看见他,便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我的天,你总算是来了!”   温珩臻也顾不得什么,直接问道:“容哥怎么样了?”   元婧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没什么大事,但是需要你是信息素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   元婧将温珩臻带到了主治医师面前,主治医师让温珩臻等下换上一身无菌防护服,然后叮嘱他道:“病人已经送到了icu重症病房,等下你进去之后,直接从病人的后颈注入信息素,之后再在病房里待一会儿。因为病人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你的信息素,需要你的信息素进行安抚,才能更好地恢复。好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温珩臻其实一直都是在耐着性子听他们的话而已,现在他只想亲眼见到容翙,才能真正安心。   等他换上无菌防护服,打开重症病房的门,温珩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病房里非常安静,只有医疗仪器冰冷且规律的声音。容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仿佛已经那没有了任何意识。   空气中依然萦绕着容翙信息素的气味,依然是温珩臻上次在片场里闻到的,仿佛是腐烂的、已经失去生机的脓血的味道。   谢天谢地,这种信息素的味道,并没有上次那样浓烈。   温珩臻将容翙半抱在怀里,看着他苍白得几乎像是纸一样的面色,一时间心痛如绞——他不能也不敢想象,容翙在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是知道容翙性情的,便是受了再大的折磨,也只会咬着牙不发一声,绝不会让人知道   或许是感受到了自己Alpha的信息素,容翙的面色慢慢好转起来。只是顷刻之后,容翙像是在昏睡中梦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神色变得痛苦起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吃力地呢喃着:“珩……珩臻……快走!快……快走啊!”   一刹那间,温珩臻的眼前一热,差点要落下泪来。   他的容翙,自己也正在生死关头,心心念念的,却仍是自己。   “容哥,”他亲吻着容翙是眉眼,像是想要安抚他一样,“别怕,薛覆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已经没办法再威胁我们什么了。”   想要主治医师的叮嘱,温珩臻不再耽搁,让容翙靠在自己的肩头,自己则俯身,吻上他的后颈——   Alpha的信息素顺着omega后颈的腺体被注入,然后进入omega的四肢百骸。而得到已经完全标记的Alpha的信息素,omega的身体便如同久旱之后得遇甘霖一般,仅仅过了十分钟,检测容翙身体的医疗仪器上,容翙的身体各项指标便有了大幅度提升。   温珩臻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握住容翙的手,一根一根吻着他的手指:“容哥,这一次,谁也不能让我离开你身边了。”   过了一会儿,穿着无菌防护服的主治医生几个也走了进来,进行后续治疗,好不容易容翙的情况稳定下来。温珩臻便主动提出来这一晚他来看护容翙。   “医生也说了,有我在容哥身边,有熟悉的信息素安抚,对容哥是有好处的。”   元婧看向主治医生,主治医生也点点头道:“是这样的,如果能让他和自己alpha多待在一起,的确有好处。”   元婧本来便没有阻挠的意思,听了主治医生的话,便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看着温珩臻又换了一套新的防护服进去,元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小柏问道:“元姐,容哥的身体已经没事了,你怎么还在叹气啊?”   元婧收回目光,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我只是在想,上天待我们容翙,还是不薄的。”   容翙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温珩臻睡在自己的身边。   长时间的昏睡让容翙大脑有些缺氧,再加上身体急病一场,反应能力在此时此刻也变得有些迟钝。   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毕竟只有在他的梦里,他才能够看到温珩臻。   容翙的手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他还是很努力地抬起来,轻轻地抚摸温珩臻英挺的面容。、   他贪婪地看着,目光一分一秒也不愿意从温珩臻的脸上移开。   那是他魂牵梦萦、日思夜想的人啊!   容翙只觉得手下的触感那样真实,温热的肌肤让他不忍释手,从浓墨一样如刀锋裁成的眉,到高挺笔直如悬胆一样的鼻,再到两片紧紧抿在一起的薄唇……   今天的这个梦,真的是好真实啊。 第一百一十章 上天保佑。   容翙眼睛一眨也不眨,贪婪地看着温珩臻,就好像只要他一闭上眼睛,温珩臻就会从他的梦里消失不见一样。   而温珩臻见容翙看着他的痴迷神情,先是心头一喜,之后才发现了不对。   他握住容翙抚摸自己脸庞的手,轻声喊了一句“容哥”。   嗯?   容翙的思维还有些迟钝,但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忽地抽回被温珩臻握住的手,神情倏忽间变得非常冷漠,和刚才看向温珩臻痴恋的神情,几乎是判若两人。   “你怎么在这里?”容翙冷冷出声问道。   “容哥,”温珩臻试图解释道,“昨天你的信息素又变得很紊乱,所以医院才通知我过来做辅助治疗……”   容翙想到昨天自己病发的事情,坚硬的神色也不由得出现了一道裂痕,语气也变得没有那么冷漠了:“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现在,还是请你离开。”   “容哥,”温珩臻试图和容翙解释些什么,但是容翙却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听他解释一样:“温珩臻!你走!你走啊!你难道想要向上次一样,被赤裸裸地谋杀吗!”   他最后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神情已经有些崩溃了,就像是他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天,容翙知道温珩臻遭遇自杀式谋杀的车祸一样。   “容哥!”温珩臻却没有离开,反而紧紧抱住了容翙,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容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容哥,薛覆已经不在国内了,现在没有人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们下手了。”   “你说什么?”容翙听到这句话,似乎这才冷静下来,“薛覆出国了?为什么?”   温珩臻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盛姐告诉我的,自从那次车祸之后,盛姐一直很关注薛覆的动向。你知道寰宇集团和政商两界的人都有些交情。盛姐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薛覆被他爷爷送出了国,据说就是因为这次他对我下手,惊动了他爷爷,这才不顾一家人的反对把他送出了国。给盛姐消息的人还说,薛覆的爷爷这次还专门派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去照顾薛覆。说是照顾,其实是监视。薛覆这次,再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谋害人命了。容哥,你放心。”   容翙的思维还是有些混乱,因为反应迟钝,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温珩臻的话。   如果这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一直悬挂在他和温珩臻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终于不用活在温珩臻哪天就会因为他的原因,而无辜惨死的噩梦里了?   容翙乍一听得这个消息,心头万般滋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喜是悲,是哀是乐。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容翙忽然以手掩面,将脸埋在手掌心里,无声而悲怆地痛哭。   他哭得那样伤心,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不停耸动着的肩头,昭示着身体主人的情绪。   温珩臻看得心酸,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容哥,不要难过了,”温珩臻道,“从今天开始,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分开了。”   容翙却在他怀抱里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再无顾忌,就好像要把这段时间的惴惴不安、担惊受怕、惶恐无奈、恐惧愤怒都在这场痛哭里发泄出来。   “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一些来找你的,”温珩臻继续道,“如果我早些来找你,或许你就不会被送进医院了。”   等容翙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温珩臻这才打水给他洗了脸。昨天在温珩臻给容翙进行了临时标记之后,容翙的各项身体指标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数值,已经又重新送回了单人vip病房。   主治医师知道容翙醒了之后,带着人来给容翙做检查。检查刚刚做完,元婧和小柏就来了。   “现在病人情况还算稳定,今天就可以出院了。然后这一个发情期,只要他的Alpha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也就没事了。不过最好这一个月都在家静养,和你的Alpha在一起。”   说完这些,主治医师就离开了,毕竟容翙这次生病,最主要的原因也只是因为没有得到alpha 信息素的安抚而已,医疗手段的帮助实在是不大。   而元婧自然是知道容翙的心结的,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温珩臻又遭到薛覆的迫害,容翙又如何会落得这样的境况?   温珩臻自然是知道元婧在想什么,于是便将刚刚和容翙说过的内容,又和元婧说了一次。   “真的?”元婧听后喜出望外,“这可太好了,这下容翙不用自己折磨自己了。你们两也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说完她又面露嫌恶道:“薛覆这种社会渣滓,畜生不如的败类,如果不是他会投胎,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要是他家家长早些约束他,容翙之前也就不会遭遇那些事情了。”   温珩臻默然。   元婧的话固然说得没错,只是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只是现在医生说这个月你们最好住在一起,这可怎么办财害呢?”元婧又开始发愁起来,“之前你们在容翙的别墅,我还特意让别墅区的安保加强了防卫,结果还是被拍到了。”   温珩臻想了想,对容翙道:“容哥,不如住到我那里去吧?别墅区到底太空旷,要被拍到太容易了。而我那里是高层复式,安保工作也是由寰宇集团直接负责的,狗仔想要拍到也没有没那么容易。”   容翙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够和温珩臻在一起,住哪里并不重要。而元婧想到温珩臻身为娱乐圈顶层流量,这些年风风雨雨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于是便也同意了。   “对了元姐,”在给容翙收拾东西准备出院的时候,温珩臻对元婧道,“麻烦你将芙芙带过来吧。有时候我没在家,芙芙也能陪着容哥。”   元婧看着刚刚蹲下.身,给容翙穿好鞋的温珩臻,几乎要叹气了。   上天保佑,希望温珩臻和她家容翙能一直这样好下去。   温珩臻现在住的地方是B市二环附近的将近570平方的复式大平层。温珩臻将容翙的东西都直接放在主卧,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收拾好。   “每天下午两点到六点,家政公司会安排人来打扫。三餐也是有专人来做的。容哥你想吃什么,无论是法餐或者意大利菜,提前一天告诉他们,第二天就会有专门的厨师上门来服务。”温珩臻带着容四处参观了一下自己的家,告诉他各项琐碎事宜,又见容翙面露疲倦,知道他是累了,便道:“困了吗?困了就先去睡一会儿吧。”   两人去了主卧,容翙换了睡衣,躺在温珩臻主卧宽大的床上,明明是第一次睡在这里,容翙却没有半分陌生的感觉。   因为……容翙将头深深埋在鹅绒真丝软枕上,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枕头上的味道。   都是温珩臻的味道。   漫天遍地的信息素让容翙浑身的细胞都舒张开来,迫切地欢迎着曾经彻底标记过自己得到Alpha的信息素进入。尽管容翙无法分辨温珩臻信息素的气味,但是这种感觉却依旧让他无比安心。   温珩臻给他盖好软被,手刚刚抽出来,就又被容翙握住了。   “不要走。”容翙大半张脸都被软被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小孩子一样的恳求。   温珩臻的心一下就软了,他握住容翙的手,低声应道:“好,我不走,你睡吧。”   容翙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等容翙睡熟了,温珩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轻轻从容翙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去了客厅。   小柏和小欧都在客厅等着他,地板上放着一个猫包,周围还放着各种猫窝猫粮猫爬架。   “温哥,你打算把芙芙放在哪里?”   温珩臻看了一眼猫包里的芙芙,见它还算平静,便道:“你们把芙芙的东西都搬过来吧,我特意给它准备了一间小房间。”   在容翙家住了这么久,该如何照顾芙芙温珩臻还是心里有底的。他在一间没放什么东西的小房间里将猫包里的芙芙放出来。又放上猫粮和水,另外给它准备了猫砂盆,便让芙芙单独待在里面,慢慢适应环境。   等安置好芙芙,小柏和小欧便都离开了。   这晚上温珩臻本来让人准备了一顿滋补的大餐,谁知容翙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等温珩臻去主卧看他的时候,却发现,容翙的发.情期到来了。   好在温珩臻对此夜早有准备,他先是打电话给小欧,让小欧按照他的清单用最快的速度去准备他们两人这次度过发.情期需要的东西,然后打电话给容翙的主治医师,和一直负责照顾他身体的卫医生,询问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一百一十一章 “珩臻,我真的好想你啊。”   好在小欧是个能干的,没多久不仅买来了omega发.qing期的应急包,里面是大量一次性毛巾、浴巾、营养剂、葡萄糖等等,还将温珩臻指定要的容翙最喜欢的一个品牌的巧克力买了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辛苦了,”温珩臻接过东西,一边道谢一边道,“你跟盛姐说一声,就说我这几天没办法去工作了。还有,和家政阿姨说一声,这几天不必每天过来了,只每两天过来一次,给猫铲屎放粮就行了。”   小欧连连点头,他虽然是个beta,却也知道在omega的发qing期,他的Alpha的独占欲会达到一个非常可怖的程度。如果察觉到有别的人在这个时候侵入他的领地,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我会和家政公司说的,会让他们选beta过来照顾猫。”小欧打开备忘录将这件事情记上,然后道“温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温珩臻点点头,道:“你去吧,注意安全。”   等小欧离开之后,温珩臻将他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之后又去主卧洗了个澡。   容翙已经快等不及了,他刚刚坐到床上,容翙察觉到他的靠近,两只手便缠.了上来。   他的手在温珩臻赤.裸精壮的胸膛上不住摩挲,头埋在温珩臻的脖.颈间,吐息滚.烫:“热……”   温珩臻将他抱在怀里,轻声道;“别害怕,我来了。”   整个发.qing期,就和他们之前一起度过的一样,淫.mi无比,尽兴无比。   而温珩臻却也发现,容翙对他的依赖,已经到了无以复加地方地步。   或许是处在发.qing期的omega脆弱的天性,容翙连一分一秒都容忍不了温珩臻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哪怕温珩臻只是独自去浴室清理身体,刚才已经疲极而眠的容翙察觉到了他的离开,也会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床上起来,去浴室和他待在一起。   温珩臻发现之后,只觉得心疼,好在发.qing期他们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便是去浴室,温珩臻也将容翙抱着一起去,好让他安心。   或许是因为间隔的几个月中容翙的发qing期都是靠吃药度过的,这一次情*来得格外凶猛,足足过了七天之后,容翙的这次发情期才过去。   温珩臻看了看床头的智能体温监测仪器,见容翙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知道这次发.qing期也算差不多结束了,这才松了口气。见容翙的嘴唇有些干燥,便又把他半抱起来,喂了他半杯水。   “容哥,喝点水。”他见容翙像是累极了,便咽了一口水,唇对着唇喂了下去。   甘甜的清水入喉,容翙忍不住便想要更多,他不由自主地吮吸着那根探入自己口中的软舌,慢慢地,这个吻便变了味道……   温珩臻只觉得忘情。   他放肆地吮.吸着容翙的唇瓣,毫无顾忌地在他口中攻城略池,舌尖挑.逗舌尖,容翙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睁开了眼睛。   “温珩臻。”两人的额头相抵,是一个再亲密不过的姿态。   “这几个月……我每次见到你,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容翙的声音很轻,却让温珩臻听得鼻酸。   他吻了吻容翙的额头:“我保证,你以后每天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我,好不好?”   容翙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应了一声:“好。”   因为这次容翙又进了医院,温珩臻实在是不放心,所以发情期一结束,温珩臻一边让家政阿姨给容翙做饭,一边给元婧打了电话,让她带着卫医生来给容翙检查一下。   容翙正在喝汤——红参当归炖乳鸽,里面放了红枣枸杞,是最补气血的。刚刚喝完小半碗,元婧便来了。   她拉着容翙上上下下地看,见容翙已经无事了,心里高兴,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抱怨:“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让这么多人为你操心!”   容翙还没说什么,温珩臻已经先替容翙说话了:“元姐,你也别怪容哥了,他是担心我而已。”   元婧佯装怒道:“好了好了,你们小情侣都没意见,合着是我多操心了。”   这一下,连容翙都笑了起来。   “元姐,”容翙看了一下正在调试检查仪器的卫医生,道:“你知道薛覆是的事情吗?”   元婧压低声音道:“珩臻已经和我说了……我就说了,你不必担心,自会有人出手来收拾他的。”   “我也不想担心,”容翙苦笑道,“如果他爷爷早些把他送出国,不让珩臻经历那场车祸,我又何须这样担惊受怕?”   元婧自然是知道他的心结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现在好了,薛覆被送出国了,你们也可以好好在一起了。这些日子我在旁边看着,也只能说,除了他,这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对你这样好的人了。”   “嗯,”容翙的眼中似有宝石一般流光溢彩,“我知道。”   等卫医生检查完,确认容翙的身体一切无碍之后,温珩臻才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吃完了饭,温珩臻又把芙芙放了出来。   容翙是没有想到芙芙是在这里的,一见到它便惊喜地喊道:“芙芙!”   芙芙好几天被关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喂水放粮的又不是熟悉的人。现在看到容翙,便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容翙怀里,头埋起来,像是再也不愿意出来了一样。   容翙笑得不行,转头去问温珩臻:“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温珩臻摸了摸芙芙的头:“嗯,我想着它在你的别墅也很孤单,就让小柏带过来陪你了。”只是没想到,之后就遇上了容翙的发情期。   容翙也有好一阵没有看到芙芙了,抱着它又亲又抱,温珩臻坐在他身边,却也不出声,只是一双眼睛都黏在容翙身上,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容翙抱着芙芙玩了一会儿,就放他下去了。转头看向温珩臻,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一泓漆黑的深潭,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溺毙其中。   他的心因此剧烈地跳动起来,容翙从未像这一刻这样笃定——他真的是被面前这个人,深深的、不计任何代价地爱着。   容翙忽地抱住温珩臻,将头埋在它的肩膀处,闷闷地道:“我觉得现在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温珩臻伸手抚摸他柔软的黑发:“怎么了?”   “那天……”容翙的声音有些低,“我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他感觉到抚摸着自己的那只手一顿,然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我浑身瘫软,可是支持着我用最后一点力气匍匐着爬到床的另一边,按下求救的按铃的,是你。”   “我在想,就算我真的要死了,我也一定要在死之前,见你一面。”   “不会的,”若容翙此时注意到,一定能发现温珩臻的声音在微微发颤,“不要说这些傻话,你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容翙笑了,脸颊有些眷恋地蹭了蹭温珩臻的肩膀。“所以啊,现在我能这样抱着你,能抱着芙芙,我都觉得是在做梦。珩臻,我真的好想你啊……”   容翙的性格谨慎内敛,若是平日,是难得听到他这样直白地吐露他的心意的。   温珩臻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滚烫无比,就好像快要燃烧起来一样。   他紧紧抱住自己怀里的容翙,像是在回应什么一样:“嗯,我也很想你。”   发.情期刚过,他们在床上厮混了这么几天,温珩臻还好,容翙却是腰腿还有下半身无一不酸疼难忍的。偏偏温珩臻担心他刚刚吃完饭就一直坐着不好消化,于是便提议两人一起参观一下他的房子。   容翙刚好也想知道自己接下来住的地方是怎样的,便也同意了。   温珩臻的这套房子是比较少见的顶层复式大平层,据温珩臻说这是寰宇送给他礼物。   其实房子的装修设计布局和容翙的别墅也相差无二,一楼是客厅餐厅厨房,还有一个音乐室和颇具规模的健身房。二楼是主卧和次卧,以及一个带露台的书房。   容翙一一参观过,却见书房旁边还有一扇门,但是温珩臻却没有向他介绍的意思。   “这里是干什么的?”容翙有些好奇的问道。   结果话一出口,他便在温珩臻的眼中见到了难得一见的羞。   “不过是放一些杂物的房间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温珩臻越是这样说,容翙越是好奇,不由得打趣道:“什么东西,连我都看不了,不会是以前喜欢过的性感明星吧?”   说完他也不顾温珩臻的反应,直接打开了那扇门。   门没有锁,一转就开了,只是容翙打开门时还是在笑的,打开门之后,神色便变了。   他几乎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里面各种大幅海报,等身立牌,还有各种成堆摆放的杂志,以及一张一张被仔细黏贴好的电影票……   如果这里面的明星是别人,或许容翙并不会这么吃惊。   可是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是他自己。   每一张海报上面都是容翙曾经饰演过的角色,容翙一一看过去,甚至连他最开始拍戏时演过的一些小角色都有,每一张都被合适大小的画框精心装裱好,整齐地放在一起。等身立牌大多是曾经代言过的广告,也被放在明显是特别定制的透明玻璃衣柜里。幸好容翙拍过的杂志不算多,温珩臻只用一个不大的书柜就全都装下了。而容翙看着另一边还有一个也是玻璃罩的置物架,里面全是一些棉花娃娃,装扮衣饰看着倒有些眼熟。容翙不解,便问温珩臻道:“这又是什么?”   温珩臻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噢,这些都是你的粉丝按照你之前饰演过的角色定制的棉花娃娃,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有这个的,为了集齐每一款,还特意花高价让人到你老粉手中买到的。”   听着他似乎还有些得意的语气,容翙当真是哭笑不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温珩臻便没有了遮遮掩掩的心思,索性陪着看起来兴致勃勃的容翙一起,看看这些他多年的珍藏。   “这是什么。”容翙拿起书桌上用来黏制电影票的书册,发现每张电影票后面,都有一张手写的手札。   “三月七日,晴转多云,看完了容哥最新的电影,这次他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台词只有七句话的反派,所有的心理活动都依靠眼神和情绪表达。但是角色的完成度依然让人惊叹。”   “十一月九日,阴雨连绵。看完了容哥的新电影,这次他的角色是一个被至亲至爱背叛的悲惨角色,到最后看到这个角色在无尽的大雪中死去,容哥的演技让人深深地共情。”   “七月六号,太阳暴晒。容哥这次暑期档的电影是一部搞笑电影。但是喜剧的内核其实就是悲剧,容哥的这个角色是整部电影的‘戏眼’,让人笑完之后却忍不住深思。”   每一张电影票之后,都有一张简洁的手写读后感,字迹算不上多好看,甚至还有些潦草。而且每张读后感最末都有一个手写的“w”字母,容翙觉得这个字母有些眼熟,但是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温珩臻却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看完你的电影,我也不能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发读后感,生怕这样密集的记录会暴露我对你的感情,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好记在这里了。”   容翙听了这话,却莫名有些心酸。   他忍不住抱住温珩臻的腰身,在他耳边道:“以后你看完就可以直接告诉我了。怎么样?对这部影片的观后感可以直接反馈给主演,待遇是不是火箭级别的提升?”   温珩臻忍不住笑了,亲腻地吻了吻容翙的脸颊。   “好。”   书桌上面还有一些看起来分量不轻的笔记本,容翙有些好奇,每一个都打开看了。   里面是一个少年从稚嫩到成熟的笔迹,也并不是日记,反而像是想起来就写,没有想起来就搁置一样。   但是里面的每一篇,都和容翙有关。   “原来那个信息素是硝烟和血腥味道的学长报考的是影视专业……他会成为家喻户晓的的大明星吗?我觉得会,毕竟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美的人。那种美无关乎性别和年龄,只直击心灵,一眼便会让人沉溺的美。”   “已经填报好了大学意向专业,但我觉得我一定会后悔,毕竟一个埋头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和一个在娱乐圈已经崭露头角的新生代演员,会有什么交集呢?”   “因为那条在图书馆救人的视频爆火,有星探向我邀请我加入娱乐公司。尽管父母和导师还有所有亲朋好友都反对,但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答应了。   只有有能够靠近他的一点的方法,哪怕只有一点,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尝试。”   “经纪人说我对采访的人员的表现太过拘谨,给了我最近几十年最为有名的演讲稿让我背熟,不仅要背熟,还要模仿演讲者的神态和气质,一天如果背不熟一篇就没有饭吃。今天的演讲稿其实已经背熟了,背书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模仿演讲者慷慨激昂的神态。好饿,但是写完之后还是要继续去背。”   容翙看着看着,渐渐入神,连身边的温珩臻都浑然忘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这本笔记本记载的往事中去了。   他翻过一页,这一页的字迹明显变得潦草许多,记录的人似乎是遭遇到了很大的打击,连心绪都缭乱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容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吸毒?性虐待?娱乐圈任何人都可能做得出来,但是他却不可能!一年365天有360天都在剧组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毒瘾患者?在剧组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是毒瘾患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网络上的舆论已经一边倒了,就像是一场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的狂欢。我已经麻木了,但是想到他,我还是会心疼,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糟糕的一切。我深切地希望他不要被这些污糟烂事所影响,但我也深刻明白,这不过是我的天真的一厢情愿而已。”   “太好了!警察的通告发出来,终于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尽管有公安局背书,对他的恶意猜测和揣摩依旧没有减少,今天盛姐提醒我,这样大规模的舆论操纵显然是背后有刻意引导的人,只是我想不通,他那么一个与世无争只知道认真拍戏的人,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舆论风波渐渐平息了下去,可是我却越来越绝望。他现在没有任何新剧和新电影的宣传消息传出来,就好像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一样。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错的人,却要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呢?”   “我很痛苦,我真的很痛苦。如果说以前因为的懦弱,我对于能够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远远看着他也就满足了。但是现在连这个卑微的心愿都实现不了了。我已经在娱乐圈有了一定地位,如果哪次在酒会上遇见他,我也能够从容不迫地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他的作品。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可以站在他面前的资格,可是,他却消失了。老天,这对我有多么不公平?你知道吗?”   “等了这么久,终于让在绝望中的我看到了一丝曙光。   屈导的新戏在接触演员,我一直知道,但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也在争取其中的主角的角色!   我一直知道寰宇的高层对于屈舒鹤的戏一直是表面看不上,其实非常想加入合作的一种矛盾的心理。因为屈舒鹤挑选演员从不看演员是不是自带流量,而是看角色的适配度和演技。我知道我大概率不会是屈导喜欢的那种演员,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用尽我所能,参演这部剧。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到他身边去,唯一的方法。”   容翙手捧着那本厚厚的、写满了一个Alpha从少年到青年的心路历程的笔记本,久久没有说话。   或许只有在看到温珩臻这一笔一划写下的,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来的过程,容翙才能够感知到,原来身边这个人,是怎样怀着一颗百折不挠、九死不悔的炽热的心,经历了多少不为他所知的困苦,才终于有了他们的今天。   “谢谢你……”容翙喃喃道。   谢谢你这样爱我。   温珩臻伸手,温柔地拭去容翙眼角的泪痕。   “我也爱你。”   当天吃完晚饭之后,他们依旧选了书房外的露台,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温珩臻住的顶层足有46楼高,从露台望出去,无遮无拦,只有浓重的夜色在悄无声息和绚烂的晚霞融合在一起,天幕中还有几颗时隐时现的晚星。   或许是看到温珩臻的笔记本上的内容勾起了容翙的谈兴,他今晚的话比起以前要多很多。   “你知道吗,其实最开始那件事事发的时候,我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容翙说道。   至于“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两人自然都很清楚。   “那时候我差点就要死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清楚地感受到死神的阴影缓缓降临的感觉,我大概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容翙自嘲地笑了起来。   温珩臻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容翙其实很少在他面前这样袒露心扉,但是他却不想要容翙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看得他连心尖的嫩肉都感觉在揪着疼。   “都过去了。”温珩臻握住容翙的手,柔声安慰道。   容翙又举起自己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这样的话我其实听过太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我最开始知道网上舆论的时候,是我刚出重症病房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元姐还想拼命阻拦住这些消息的,只是没办法,吸.毒和性.虐未成年都是刑事案件,只要我没有生命危险,就必须配合警方调查。”   晚风带着丝丝寒意吹拂过来,容翙的眼神中染上了几分凄清之意:“其实,我当时根本没有我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在我第一次看到网上那些骂我的话的时候,我心里面想的是,为什么我还活着呢?为什么我没有在薛覆给我注射毒品时候就死去呢?我这样活着,难道不比死了还要难受吗?”   容翙像是陷入了过去那些不堪的回忆里,眼底明明白白都是伤心:“只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我看到我的父母,看到元姐,看到蕴玑,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不过是如了薛覆的愿,让这些真心爱我的人伤心罢了。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决不会去做!”   容翙的声音铿锵昂然,只是没多久又低沉了下去:“可是……无论如何,该面对的问题,总要面对。”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那段像是被全世界憎恨谩骂的时间的。”容翙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来,“元婧为让我不再去看那些网友在我微博下面评论的内容,甚至拿走了我手机和电脑,还让当时我的助理和我住在一起。每天都来看我,她的意思我如何不明白,所以当时我干脆当自己全都看不到听不到,除了配合警方的调查,每天就是在看埃里克.史蒂文的电影和电视剧。”   温珩臻想到容翙生日那天他是送了埃里克.史蒂文的签名照给他,容翙那样的高兴,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在里面。   “后来警方发布通告的那天,我忽然就想开了。”容翙的眼神逐渐有了光彩,“那天我忽然在想,我为什么要因为薛覆对我的迫害,和他人因为对事实的误解而对我的讽刺辱骂,就放弃我曾经立誓想要奉献一生的事业呢?”   “埃里克.史蒂文在第一次获得奥斯贝拉最佳男主角之后,接下里的作品质量一直在下降。讨厌他的人都在嘲讽他江郎才尽,可是十年之后,再度站在奥斯贝拉颁奖台的人,是他,而不是那些曾经嘲讽看轻他的人。”   容翙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酒,忽地拿起酒杯站起来,豪气干云地举杯敬向天际:“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一时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如果因此而停滞不前,才是最可笑最可叹的事情。我不会忘记我踏入娱乐圈的初衷——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在大荧幕上留下我的名字。我一定要创造出能够在影视文化史上代代流传的角色。这样,就算在我离开这人世之后,世界上的人可能会忘记这个叫做‘容翙’的人,可是当他们打开这部作品,依然会惊叹,依然会感慨。就算我的生命已经消逝,但我出演的这个角色却能永存。”   容翙站在那里,眼中满是期颐和傲气,在这一个瞬间,在温珩臻的眼中,容翙的身后似乎有了属于神的圣光——那是温珩臻26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这样深刻地感觉到,自己最接近于“神”的时刻。   在此刻,他眼中的容翙,恍若就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神明。   “会的,”好一会儿,温珩臻才似乎找回了自己声带,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容翙的那一番话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容哥,你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容翙在他身边坐下来,然后笑着道:“其实这番话,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当时我的精神好不容易振奋一点,身边的人都生怕我又重新回到之前不吃不喝的抑郁状态,什么都不敢问。今天把这番话说出来,我其实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温珩臻听了这话自然是更高兴。   容翙这番话只跟他说过!   这样的容翙,是他独享的!   温珩臻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小时候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一年的限量版礼物的小孩一样,心底一边觉得自己幼稚,一边却依然忍不住因为这种幼稚的理由而高兴。   “对了容哥,”说到这里温珩臻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听说屈导打算把《长相愿》这部电视剧送去参加长青柏奖,只是也不知道得奖的几率有多高。”   长青柏奖,和容翙之前获得过的银荆棘奖一样,分别是国内电影和电视剧所能获得的最高奖项。目前国内演员同时获得长青柏和银荆棘这两个最佳主角的奖项的演员,没有超过五个。并且因为其严格的评分制度,这几个演员大多是在演绎生涯结束的时候,才获得这样的殊荣。   “屈导的剧,得奖是肯定的是,只是不知道是得什么奖项,最佳导演,最佳演员,最佳编剧,我觉得都有可能。只是今年参加角逐的优秀电视剧有很多,这个的确是说不准了。”容翙的神情很是平静,就像是在在说被人的事情一样。   “我觉得你一定可以得奖的。”温珩臻看着容翙,神情很是郑重。   容翙见他一脸认真,不由得笑了:“我自己都没这么大的信心,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嗯,我就知道。”温珩臻道,“因为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佳男主角。”   在温珩臻家的日子,容翙过得无比适意。   再也没有阴魂不散的薛覆让他时时刻刻担惊受怕,也没有其他工作让他劳心劳力。元婧见他之前又去了一次医院抢救。,索性把正在接触的其他不管是剧本邀约还是广告合同都推了,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再说。   于是容翙的生活便变得十分惬意,白天在装修研究各种自己想吃的新式菜品,或是和家政阿姨学着做一些温珩臻喜欢的菜。见温珩臻回来之后高兴地不行的模样,心里自然也是有些得意的。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容翙就抱着芙芙在温珩臻的书房看书,在他搬进来之后,温珩臻的书房终于派上了用场。容翙本来就喜欢买书,见温珩臻的书房空了大半,便按着自己的心意购入大量各种书籍,将书房里面好几个顶天立地书柜都装满了。   温珩臻有时候大半夜回家,见容翙不在主卧,便知道他一定是又在书房睡着了。这时候只要去书房推开门,便能看见容翙趴在书桌上,睡得正熟。面前翻开的书上,芙芙正百无聊赖地摇着尾巴,见温珩臻进来了,忙跳下书桌,在他腿边蹭着他撒娇。   温珩臻的心,在这一瞬间,都会被无数柔软如同被秋日暖阳晒过的云团填满,脑海中总会有些发痴的念头,要是这一幕,永远都不会变,该有多好。   虽然这么想,但温珩臻还是会上前几步,将容翙打横抱起,亲吻他的脸颊:“容哥,别在这里睡了,我们回卧室去睡。”   而被吵醒的容翙闻到熟悉的怀抱中的熟悉气息,却也只是发出几声意义不明地方哼唧声,随即揽住温珩臻的脖颈,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只是这样好的日子,终究不会一直继续下去。   而打破这种生活的,不过是元婧的一通电话。   “屈舒鹤将《长相愿》送去参加长青柏奖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元婧的声音有些冷硬,一听就知道是动了情绪。   容翙的心里一紧,他虽然在温珩臻面前并未表露出对奖项的在意,但是实际上,他又怎么不可能不在乎《长相愿》的获奖情况?   这是他用了自己所有的努力才获得的出演机会,在剧组的十一个月,他几乎是在用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在拍摄。如果这部剧能够获奖,那么几乎就可以肯定,他之后在影视圈的路,便再也没有阻碍了。   元婧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有几个曾经的校友也在长青柏奖项评选委员会,这次是悄悄将消息透露给我的。据说评选委员会觉得这部剧的主演是劣迹演员,所以想要取消这部剧的参选资格。”   至于这个“劣迹演员”,自然指的是容翙。   容翙呼吸一窒,只觉得心口有把钝刀在割他的肉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取消这部剧的参选资格是确定了吗?”容翙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开口问道。   元婧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如何察觉不到他情绪的变化,连忙安慰道:“你别着急,现在也是评选委员会还在争执,否则我那几个校友也不必这么悄悄告诉我让我想办法了。你也不必多想,长青柏奖对于演员的人品要求向来严格,你看那个翟牧,本来是上一届最看好的得奖人选,不就是因为他人品有瑕疵所以落选了吗?”   容翙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事儿他的确是知道的。   “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和屈导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   提到屈舒鹤,容翙心中都是一阵愧疚:“都是我不好,如果真的因为我导致这部剧不能参选,屈导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   元婧虽然心绪也差,但还是安慰他道:“没关系,屈舒鹤当时从那么多人中选了你,说明在他眼里这个角色也只有你能胜任。现在任何事情都还没有定论,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挂断元婧的电话之后,容翙只觉得心里面的情绪憋屈倒要爆炸,在健身房里跑步机上跑了十公里依旧觉得没有半分效果。想起温珩臻家顶楼有一个大游泳池,便和家政阿姨打了个招呼,自己上去游泳去了。   在泳池里游了起码几千米,容翙还是觉得心里那口气没有平复下去。   温珩臻回来的时候,听说容翙去楼顶游泳了,现在都还没下来,有些不放心,于是自己上去看看。   但是他一到游泳池旁边,却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到容翙的身影。   这个游泳池很大,至少有几百平米的大小。而且水很深,容翙在这里游了好几个小时,又没有下去,这是四十几层的顶楼,他去了哪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   温珩臻头脑中顿时出现一些很不好的设想,再加上回来之前在保姆车上接到的盛夏里给他的电话。温珩臻是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容翙对《长相愿》这部剧倾注了多少心血了。容翙因为气温骤降导致发高烧却依然坚持背台词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如果现在告诉容翙,《长相愿》无法参选长青柏奖,对容翙会是一个多大的打击?   温珩臻越想越害怕,他小跑着绕着游泳池四处寻找容翙,口中大声呼喊:“容哥!容翙!你在哪里!”   “容翙!”   他没有寻找太久,跑到游泳池的最深水域旁边的时候,容翙从泳池底破水而出,一脸惊讶地看着满眼惊慌失措的温珩臻。   “我在这里,怎么了?”   温珩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啻于听到圣音,他急急走到容翙身边,上下打量容翙,见他的确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政阿姨说你一直在这里没有下去,我有些担心,所以特意上来看看。”   温珩臻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容翙也没有在意:“我刚刚在水下练习闭气,所以才不知道你来找我了。”   温珩臻有些好奇:“怎么这个时候在练习闭气?”   容翙游到浅水区,从泳池里面上来,然后披上放在沙滩椅上的浴袍:“没什么,之前没有拍戏的那段时间,我迷上了深潜,经常有空就去海边玩。”   他一边给自己系上浴袍的带子,一边漫不经心道:“在水下面的时候,好像全世界都消失了。只有海龟、珊瑚、水藻,还有各种一大群一大群游来游去的鱼……”   容翙的头发都被打湿了,他低着头,让温珩臻看不清他的神情:“那时候,只有在深深的海底,我才能获得一点点内心的平静。很奇怪是不是?当你和这个世界不再有链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温珩臻却听得心酸,他知道容翙当时身处如何绝望的境地,但是当听容翙一字一句道来的时候,却十分平静,好像遭遇过这一切的人都并不是他一样。   “那,过一段时间,我陪你去国外深潜怎么样?”他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一些,“在游泳池里练习闭气,到底有些危险。”   容翙却笑了:“其实,并没有你说得那样危险。刚刚我在水底,闭上眼睛,好像又看到了在海底深潜的时候,在我身边游过的大海龟。我最喜欢跟着它游来游去,如果运气好,还能近距离接触它,摸到它的背,可好玩了。”   温珩臻想到刚才听到的事情,心情却好不起来:“其实……容哥,事情我都知道了。刚才盛姐给我打了电话,说《长相愿》可能参与不了长青柏的奖项评选。”   容翙的神情一下便变得冷漠,他缓缓抬头,语气有些冷。   “你知道了?很抱歉,因为我的原因,让你没办法参加这次评选了。”   温珩臻一下便急了起来:“容哥!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容翙嘴角翕翕,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他坐在沙滩椅上,不去看温珩臻的神情。   温珩臻坐在他的身边,耐心劝道:“容哥……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差,但是这次的事情,其实并不无完全是你的责任。”   说着他冷笑道:“毕竟长青柏奖是国内电视剧评选含金量最高的奖项,如果能够挤掉《长相愿》这部开播数据便将同期其他电视剧远远甩在后面的剧,那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少电视剧投资人和导演乐见其成的。”   容翙之前还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上面去,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说?”   温珩臻耐心解释道:“屈导拍的戏口碑和质量是影视界公认的,只要有他的剧参赛,那么必定会夺得奖项,有时候还不止一个。自然有他竞争对手想要把他挤出去。正好你的事情由让他们找到借口,想要利用舆论力量倒逼你们。容哥,这件事情错不在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容翙失笑,摇了摇头:“你不懂……就算我的事情只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但是我心里面依然会觉得愧疚。这部剧是几百上千人的心血,如果是因为我让他们的心血都报废,你让他们心里该怎么想呢?”   温珩臻的神情却很坚定:“别怕,容哥,这件事情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我已经让盛姐和寰宇的公关部门一起想办法了,你别着急。我也给元姐打了电话,大家一起来商量,总能找出一个办法来。这部剧毕竟我也是主演,盛姐现在也十分关心这件棘手的事,你不用太担心。”   听到盛夏里也介入了这件事情,不得不说,容翙还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寰宇的公关部门,手腕和能力都是是自己工作室的人远不能比的。   “好了,现在是晚上了,这里气温低,还是先回去吧。”温珩臻道。   或许是心下放松了一些,容翙这才觉得的确是有些冷,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温珩臻有些担心,便道:“回去吧,我给你煮一碗姜汤驱驱寒气。”   虽然有温珩臻的开解,但是容翙这些时日,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现在书是看不下去了,也没心思学做饭菜,每天即使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只觉得身体倦怠神思不展。温珩臻看着着急,却也没有好的办法。   “你放心吧,”元婧受温珩臻之托打电话过来,好生劝慰容翙:“我们现在和寰宇的公关部门都在想办法,已经想出几个方案了,但是还没有确定。何况长青柏奖离评选还有好几个月,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容翙苦笑。   和现实里的暗流汹涌不同,《长相愿》这部剧依然在播出,并且收视率居高不下。   养颐宫内,崔氏家主夫人正向太后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   崔太后漫不经心地抬手:“免礼,来人,给崔夫人赐座。”   这些时日崔氏家主夫人常来,养颐宫中的人也逐渐习惯了这规矩,凡是崔氏家主夫人一来,殿内所有的宫女内侍便都要退出去,只留下崔太后的心腹女官守在正殿门口。一旦发现有人窥视,便立即捉住,等候崔太后亲自发落。   “送往汉中那边的消息有回音了吗?”崔太后问道。   崔氏夫人忙压低声音回道:“有了,这汉王便如同当时的宋皇后一般愚蠢,听说了陇西拓跋氏愿意扶持他为帝,便忙不迭答应了。要知道关陇贵族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如何会看得起被宋皇后养废了的一个汉王?当真是可笑至极。拓跋氏只送了几封书信过去,再加上送信的谋士巧言令色,他就当真了!”   汉王乃是宋皇后同族的族妹所出的皇子,因为生母早逝,便养在宋皇后膝下。只是他性格残暴不仁,为咸锡帝所不喜,故而早早便打发出京,去了封地。   崔太后听得这个消息,面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只吩咐道:“告诉在汉王身边的人,盯紧一些,莫让汉王的人看出破绽来。”   崔夫人自然是垂首领命,紧接着崔太后又问道:“张槐那边,可打点好了?”   崔夫人道:“是,妾身听老爷说,那张槐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在,只要有让他挥霍的金银,便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太后放心便是。”   崔太后这才满意地点头:“若是天助我也,此事可成,一箭双雕。那么至少二十年间,五姓七宗便再无可忧虑之事了。”   崔夫人小心翼翼道:“太后娘娘,那汉王曾经养在宋皇后膝下,又曾经是储君的候选人,娘娘想要除去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现在陛下还无嗣,若是有个万一,只怕朝臣们会逼着太后册立这位有着半个嫡出身份的汉王。只是皇后……他被册立之后一直未曾有过什么过错,为何太后一直想要除去他呢……”   崔太后看着崔氏夫人,知道自己这位嫂嫂到底是后宅妇人,眼界有限,便道:“嫂嫂莫非觉得,哀家想要除去皇后,只因为陛下只独宠他一人,将后宫嫔御都视若无物?”   崔氏夫人未曾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崔太后叹气道:“嫂嫂嫁入博陵崔氏的时候,哀家已经生下了陛下,当时五姓七宗才算是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嫂嫂当真以为,先帝和陛下皆册立清流族中的坤泽,当真是因为我们五姓七望没有才德皆备的适龄坤泽吗?”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五姓七望绵延数朝而不倒,甚至曾经一度盛行于皇权。后来的帝王们,如何会不引以为戒!先帝的宋皇后若是还在,若是她的太子登基,你以为如今还会有博陵崔氏的容身之地吗?后宫与朝堂,从来便是息息相关。若是这一代的皇帝母族是清流寒族,他如何能不费尽心思打压五姓七望?如何不能费尽心思扶持自己的母族?嫂嫂,有些事情,你还是看得太浅。”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叫于莅。”   崔氏夫人乃是如今崔氏家主娶的第二位夫人,先前的元配已经去世,故而她进崔氏家门的时候,崔氏这位有“女诸葛”之称的崔氏嫡长小姐,已经入宫成为咸锡帝的妃嫔了。   “哀家在后宫多年,其中种种隐忍心酸,磋磨不易,自是再不必提起,”崔太后悠悠道。“宋皇后虽是先帝还是太子时便定下的太子妃,但是她心性庸懦,又好大喜功,不堪大用。哀家动心忍性,一生筹谋,这才让陛下顺利登位。”   说到这里,崔太后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恨意:“谁能想到,陛下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册立那宋皇后废太子的太子妃为后!”   崔夫人如何看不出来崔太后的怒意,只得小心翼翼道:“还请娘娘息怒,保重凤体为上。”   崔太后冷哼了一声,日光从她背后的“卐”字棂花窗外照射进来,   让崔太后的精心保养的脸颊在阴影之中显现出一道沟壑,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凌厉起来。   “哀家费尽千辛万苦,才让他登上皇位,他却执意要立出身清流之首的宋氏为后!为了宋氏这个坤泽,他甚至不顾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之生存根基,擢用寒门,他这是将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用之便弃吗?!”   崔夫人已经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了。崔太后所说的“他”是指的谁,两人都心知肚明,但崔太后有敢这样直言对陛下的不满,借崔夫人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听啊!   “太后……娘娘还请慎言……这……这……”崔夫人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囫囵了。   崔太后看着她俯首跪在自己身前,不由得又是皱眉。只是崔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个嫂嫂唯一可取的便是其小心谨慎,因此自己和兄长才让她来回传递消息。胆气实在是不壮,无怪乎听了这几句话便吓成这样。   “嫂嫂起来吧,”崔太后亲自起身,将崔夫人扶了起来,“须知哀家并非为了一己之身,更是为了博陵崔氏的千秋万代。先后两代帝王的努力,也只是让我五姓七宗稍见衰颓,可见天命之所顾也。待除去宋氏一族之后,便再无肘腋之患了。”   崔夫人依旧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却也不敢再表露出来,崔太后也不再多说,只道:“再过半月便是哀家寿辰,兄长自能来宫中和哀家见面。嫂嫂回去之后,只需叮嘱兄长,一切小心,切莫因为一时顺利就自大轻忽起来,坏了大事。”   崔夫人自然是恭谨应下:“是,妾身自会将娘娘的话转告给老爷。”   当今圣上生母的寿辰,朝中内外自然是无人敢不在意。因着此次乃是崔太后五十整寿,轩辕恪特意下旨,让礼部和宫中六局一司一道行事,为崔太后贺寿。旨意上还言明须得用心筹备典仪,以尽他对崔太后的孝道。陛下亲自下旨,用的又是“尽孝”这个明光正道的理由,礼部和六局一司自然是无不尽心。   庆典筵席结束之后,崔太后自然是将自家兄长留了留来:“哀家和哥哥久未见面了,如今好不容易哥哥入宫,自然要好好说说话。”   崔太后的兄长今年岁数已经五十有六,面白溜须,看上去便像是一个最闲散不过的富贵闲人。说来他的的确确也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富贵闲人,比起老谋深算的崔太后,他便单纯多了。   “妹妹,”崔氏家主见正殿四处无人,便极其小心谨慎地开口道:“今日宫中大宴,我见陛下对皇后殿下十分回护。如今陛下登基,对我五姓七宗也甚是厚待,我们又何苦……做这般伤子孙阴鸷的事情呢?”   崔太后向来知道自家兄长不是可以与之相谋之人,只是自己身处深宫,许多事情也只能靠着崔氏一族去做。若是不把自家兄长说通了,只怕后患无穷。   “兄长以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一百步走了九十九步,开弓莫非还有回头箭不成?”崔太后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若是哀家一人之事,哀家决不愿这般兴师动众。可是兄长身为崔氏家主,好歹也得为子孙后代想一想啊!”   说到这里,崔氏家主的神情终于有些松动,崔太后趁热打铁道:“如今以陛下对皇后的宠爱程度,就算对清流寒族不予以重用,但也决计不会打压,再加上帝王平衡权术,必定会让将来宋氏所出的太子重用清流寒族,以达到打压五姓七望的目的。”   说到这里,崔太后的神情变得无比坚硬:“哀家决不允许,当年五姓七望被打压得苟且偷生的情形再现,兄长,哀家知道你素来不喜欢这般朝堂倾轧之事,但是此事,却决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崔氏家主是从来辩不过自己这个素性才智过人的妹妹的,而且他虽然性情软弱,但好歹还是个清楚明白的,知道崔太后所言句句在理。便不再多想,只和崔太后仔细商议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做才好。   剧情进展到这个程度,网络上观众的议论自然是非常热闹的。   “从最开始看剧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剧一定会Be,但是帝后真的太甜了太甜了导致我明知道是be还是义无反顾地跳坑了。并且一直想不明白这么甜的帝后到底为什么会be,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有崔太后这样道行的人从中作梗,天底下估计没有她拆不散的情侣吧……”   “其实我觉得不必要这么看崔太后,如果她是个男性beta,那么一定是出将入相,在朝堂上大放光彩的人物。可惜她是个女儿身,所以就只能在后宫一亩三分地为了自家利益汲汲营营了。”   “倒也不必因为她是女儿身为她惋惜,我觉得她能让自己在后宫之中变逆境为顺境,最后还为自己儿子谋夺来皇位,就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说任何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啊,轩辕恪有这么一个擅长权术的母亲,成为他夺得帝位路上最大助益。可是一旦他们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崔太后也会毫不犹豫除掉这个阻碍。涧清真的太无辜也太悲惨了,到现在我才觉得,原来这部剧的be是这样合情合理。”   “我就一直不理解到底为什么有磕帝后的,轩辕恪对宋涧清的真心再真也是有限的,他真的能跨过重重帝王之阶是上的阻碍去爱涧清吗?就说上次避子药的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涧清,这样的感情,甜吗?”   寰宇集团的公关部门和元婧带着的工作室成员一起商量了好几天,这才商量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让小莅公开发视频陈述当年事情的经过?”容翙听着电话那头元婧的话,有些吃惊。   元婧的话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显然是几天都没休息好了:“我们想了好几天,对方不就是想要利用舆论倒逼你吗?那不如我们先抢占舆论高地。不是就想往你身上泼脏水吗?那我们就坦坦荡荡告诉所有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翙有些犹豫。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不仅可以解开现在自己的危局,还能挽回一些当年自己被构陷而损失的路人缘,可是……   “可是小莅怎么办?”容翙担心的只有这个。   元婧自然是最了解他的性情的,也早就想好了应对方法:“我都想过了,小莅不是公众人物,等视频发出去之后,大家聚焦的也会是你而不是他。等事情过去,别说一年半载,大概只需要三五个月,互联网估计就没人记得他了。”   容翙知道元婧说的有道理,只是他心里面到底有些犹疑不定:“这样好了,我自己打电话给小莅,问他愿不愿意录制这个视频。”   元婧自然是答应了。   等容翙给于莅打了电话,告知这件事情之后,于莅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容哥,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能够为你做一点事情,我真的太高兴了。”电话里,于莅的声音很是诚挚。   容翙只觉得有暖流从心底流淌而过:“不要这么说……小莅,当初我救你,为的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从来,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回报我什么。”   “我知道,”于莅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更想为你做点什么……”   有了于莅的同意,这件事情便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几天之后,一条素人的视频空降热搜,而这个素人,自然就是于莅。   视频中的于莅展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当年警察局的出警回执单,神色很是平静,可是说出的每句话都像是原子弹爆炸一样,瞬间在网上掀起了舆论风暴。   “我叫于莅,是当年容翙性.虐待案件中的当事人。尽管警局已经出具公告,说明当年对我性.虐待的并非容翙,但是仍旧有人浑水摸鱼,意图诬陷无辜的人。所以我这个视频,为的就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呢?”   视频中于莅面容清瘦,身材纤弱,带着一种久病之人的虚弱。他看向镜头的眼神不卑不亢,十分坚定。   “当时我和容哥都被注入过量毒.品,导致腺体彻底坏死。我的情况比容哥更加严重,因为被长期注射毒.品,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如果当时不是容哥救了我,恐怕我已经早就没了性命。容哥当时不仅被迫注入毒.品,还被构陷吸.毒,我想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罪名。我想说的是,容哥不仅不是当年性.虐我的人,相反,他在自己处于人生的泥沼中时,却依然愿意向我伸出援手,救了我性命,这么多年一直在支付我在疗养院的高昂医疗费用。希望打击不要再误解他了,也希望今天我的视频能够洗清他的污名,祝他的演艺事业越来越好。”   发完视频之后,他还重新发了一条微博,这条微博放了自己是身份证明,和当时的出警回执,可以说是非常有力地证明了自己就是当年的受害人。   视频的热度以一种不可思议地速度在攀升,涉及这样军警政和娱乐圈知名影帝的惊天大瓜,不知道勾起了多少吃瓜网友的好奇心。而发布这个视频的微博平台上关于这个视频的热搜,几乎也霸屏了微博热搜榜。   “容翙性.虐待omega案当事人发声 爆”   “当事人称容翙也是受害者 热”   “当事人称容翙一直在支付他的医疗费用 热”   “被性.虐待omega称希望洗清容翙污名 热”   “容翙性虐omega案惊天反转 热”   “震撼了,我刚刷微博已经差点卡死了,这大概是今年最震撼的一个瓜了吧。”   “卡死+1,我还以为是自己网络的问题,切换了流量还是一样的卡。”   “看完那个视频了,说实话其实和当年警方通报的内容没什么差别,但是,当事人的发声至少能够比警方通报更能堵住一些人的嘴,毕竟现在还有很多人觉得容翙并不无辜,觉得这件事的调查结果是容翙团队公关之后的结果呢。”   “当年的瓜我也吃过,其实当时网友觉得最大的疑点就在于,当时那个助理出来顶罪的时机怎么就这么巧,巧得好像就是特意等在那里一样。不过那个助理应该也快出狱了?不如也拍个视频说一下。”   “笑死,你这是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实现在这个omega出来发声,的确是完全可以证明容翙的确是无罪的,想想,如果容翙真的是性虐待案件的犯人,他可以直接看着这个omega去死就好了,毕竟当时就已经奄奄一息了,omega自己也说了如果没有容翙,他早就死了。所以我觉得容翙的确是无辜的。”   “虽然但是,由结果反推过程,如果容翙的确无辜,也同样是受害者,那么往他们体内注射毒品的人是谁?性虐这个omega的又是谁?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买通稿黑容翙的又是谁?”   “不得不说这几个问题提出得好,不能细想,一细想就觉得后背发寒。”   “说真的当时容翙涉案的时候,狗仔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的?又是怎么一夜之间让舆论发酵到这个地步的?说真的当时我还算是容翙的路好,毕竟他演技过关也很专注事业,最难得的还是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绯闻。当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懵逼了。但是那个时候网络上的氛围就很诡异,很多账号和疯狗一样,只要有人提出质疑就扑上去追着咬。现在回想起来,也真是疑点重重。”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本来就很诡异,试想一下,容翙当时已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演员了,就算他真的吸毒和性虐待omega,他为什么会在一家他根本不熟悉的私人会所做这种事情?后来我仔细看了警察公布的调查细节,容翙那时候是第一次去那家会所。想一想,难道影帝连这个智商都没有?明明知道这是犯法的事情,还在一家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的私人会所干这个?然后专门等着警察去抓?等着狗仔去拍?那也太扯了吧。”   “楼上,如果是一个长期吸食毒。品的瘾君子,他的大脑是有可能让他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当然容翙并不是,所以另当别论。”   “那么把这件事从头到尾仔细复盘一下,从已知的线索,是不是可以推断出,容翙完全是被陷害的。有人往他和那个omega的体内注射了毒.品,并且虐待了那个omega,最后伪装成容翙自己吸.毒并且虐待那个omega的现场。之后报警,并且通知了狗仔,让狗仔‘恰好’拍到了这一幕,然后在网上买水军和通稿,大肆宣传容翙吸毒和虐待omega的‘事实’?”   “感觉这应该是最接近事实的推断了……这么看容翙是真的好惨……为我当年骂过你道歉……对不起啊。”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   “只能说大家不必太过自责……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这件事的真相真的太离奇了,谁能预知未来知道原来这件事居然是这样的呢……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困惑,那么刚才事实推断里,做了这一切,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的人,到底是谁呢?如果这个推断属实的话,他甚至最后还买通了容翙的助理来顶罪。要知道当年很多人觉得容翙并不无辜就是因为最后来顶罪的就是从他出道开始一直跟着他的助理啊。这种和明星关系深厚的助理,如果不是因为明星本人的利益来做这种事情,又有什么能够让他背叛自己跟了这么久的人呢?”   “细思极恐,总之我是没办法相信这会是一个演员助理有能量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呢?”   “只能说肯定不是一般人物,至少容翙肯定惹不起。之前只能咬牙抗下这口黑锅。哪怕现在给自己澄清,也不敢透露这个幕后主使一个字。”   “我也觉得,如果容翙能说的话肯定早就说了,现在警察局的卷宗里最后落网的都只有那个用来顶罪的助理。只是明眼人都清楚,到底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有数。”   社交网络上正议论地热闹,忽然,毫无预警的,于莅发布的视频,就被删除了。   不仅如此,连着他发布证明自己身份的微博,到最后连他的微博账号,都被注销了。热搜词条被撤销,相关热度高的微博全都被彻彻底底删除。好像有一只能量足以翻云覆雨的大手,在操纵这一切一样。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什么都被删了?”   “刚还在吃瓜呢,谁直接把桌子都掀翻了?”   “幸好我存档了,网盘链接在这里,视频和图片都有。”   “靠,才发出去两分钟,直接被删除了,这是谁在盯着删帖?”   “还能有谁……毕竟能这样手眼通天,给人注射毒.品,还性虐omega,最后还能栽赃到别人身上,买通人顶罪,最后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是哪个阶级,就不用多说了吧。望天。”   “楼上你怕是不要号了吧?”   “不要就不要了呗,这操蛋的老天,再不能说几句实话估计得憋屈死。”   “来晚了,谁存了那条视频和微博吗?本来没兴趣的,这一删帖,倒是忽然勾起我的兴趣了。”   “加1,如果说本来还对这件事半信半疑,现在是彻底相信了,如果心底没鬼,这么大的规模地捂嘴是为什么?现在看来容翙是真的被设计了。”   容翙看着手机页面,一边的元婧拿着手机在不停地打电话。于莅的视频发出去之后,热度和讨论度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最让他们高兴的是,议论的路人对容翙的观感都好了不少。   元婧挂了电话,拿着一杯冰水一饮而尽,显然是口渴极了。   “他们还在删帖吗?”容翙问道。   说起这个元婧便一脸气愤:“可不是,刚刚给微博运营方打了电话,结果直接告诉我,删帖理由无可奉告。薛家也太欺人太甚了一点!”   容翙的神情却是淡淡的,还带了一点笑意:“别生气,他们是在给我们帮忙。”   元婧不解:“这怎么说?”   容翙耐心解释:“你想一想,这是于莅为了给我澄清而发的视频,现在却被无故删帖,这是为的什么?自然是有人不想看到这个澄清视频,想让我一直背着这样莫须有的罪名,不得翻身啊。”   说到最后,容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凛冽。   元婧恍然大悟,连忙打开一旁的电脑:“好,我现在就给几家关系不错的营销号发帖,让他们写通稿。”   “网络时代,还真以为能够为所欲为啊,”容翙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讥嘲,“不过,真能为所欲为的人,稍微有点敏感度的网友也知道是什么人,倒是省去我们花功夫了。”   元婧的手飞快在键盘上打着字,神情愉悦:“好了,已经说了,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巧克力和栗子味道的吻。   和容翙估计的一样,即使于莅的视频和网友对这件事情的讨论都遭遇到各大网络平台疯狂封杀,但这反激起了网友们对这件事情更高的关注度和讨论热情——毕竟在网络时代,即使有关键词检索封杀,但是神通广大的网友们总能创造出各种躲避关键词检索的交流方式。而且越是被无故弹压,对这件事情的讨论热情就会越被激发出来。这种封杀就是给了这件事情第二次进入大众视野的机会。   而这几天容翙的名字也一直挂在热搜榜单上,什么“容翙微博下面被网友道歉刷屏”“针对公众人物的网络暴力是否正确——由容翙的案例说起。”甚至连容翙回复道歉评论说“没关系”都上了热搜“容翙对道歉评论说没关系。”   在这样强大的舆论力量面前,《长相愿》自然是顺利获得了长青柏奖项的评选资格。   容翙十分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不过事情一结束,他还是第一时间便去看了这场计划里最大的功臣,于莅。   自从薛覆被他的爷爷赶去国外之后,容翙便让于莅又重新搬回了B市郊区的疗养院。毕竟于莅看上去活蹦乱跳的,但是一次信息素紊乱就能要了他的性命。而B市这家疗养院的医疗条件和技术都是国内顶尖的,而且对如何防止像于莅这样的失去腺体的omega的治疗和养护有深入的研究。于莅在这里,容翙也放心很多。   “容哥!”在活动室画画的于莅知道容翙来了,也是高兴地不行,放下手上正在画的水彩就走了出来。   容翙见了他,看到于莅精神饱满,眼神明亮,知道他并没有受网络上一些偏激发言的影响,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要知道,现在什么人都能上网,遇到偏激的恶意的机会比在现实里还要多。于莅那个视频发出去之后,有不少id在评论区发布了猥琐低俗的发言,容翙担心于莅看了这些会难受。   “容哥,视频发出去之后我的医生就不要我看网络上的事情了,咱们的计划进行地怎么样了?”于莅看着容翙,像个小孩子一样,蔓满眼都是期待。   容翙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可不还是个孩子吗,面上却半分没有显露出来:“很顺利,比我们想的还要顺利,现在舆论彻底向我们倾斜了,所有的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于莅兴高采烈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见他这副神情,容翙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嗯,这次真的要多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他这话的确是真心实意,而于莅听了,却格外认真地说道:“别这样说容哥,如果不是你花了大力气救活我,又花费高昂的医疗费用让我在这家疗养院养病,我可能早就死了。我为你做的,不过是报答万一而已。”   容翙忽然觉得眼角有些微酸。   他偏过头,不去看于莅认真的脸。容翙只是忽然想到,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决定去救于莅的呢?   不过是听到那个被放在自己身边的omega,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只剩一口气的时候。   那个时候容翙也一样躺在icu里,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只有一两个小时是清醒的。可是当他知道那个omega的情况的时候,忽然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所以他说并不需要于莅的回报——因为只要于莅好好活着,容翙的一部分灵魂,也会因此得到救赎。   所以他也是这样告诉于莅的。   “傻孩子,你没必要这样想。”容翙看着于莅,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只要你好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回去的路上,小柏见容翙的情绪有些低落,便问道:“怎么了容哥?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容翙轻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小莅这孩子,真的是太懂事了一些,每次见到他,都有些心疼。”   小柏不解,笑着问道:“懂事还不好吗?毕竟他也这么大了,对着外人自然要懂事一点。何况他又没有父母,又被害成现在这样。再不懂事的人,只怕也被逼着懂事了吧。”   容翙眼底有几分怅然:“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心疼他。”见小柏还是不懂,容翙也不想解释太多了,“以后你自己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了。”   小柏笑道:“听容哥这语气,说得好像你自己有孩子似的。”   只是话一出口,小柏的心弦忽地绷紧了——容翙的腺体被伤害得太严重,很有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他顿时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只得小心翼翼拿眼睛看向容翙,见容翙没有动怒的意思,这才试探着解释道:“容哥,我……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情的。你……别生气。”   “没事,”容翙看上去像是一点都没有动情绪,“你也太小心了,这种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小柏这才松了一口气,并且在心中暗暗警醒自己,下次不能再犯这种错误了。毕竟容翙没有责怪他是容翙的大度,他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容翙的伤口上撒盐。   回到温珩臻的家中,容翙抱着在落地窗旁的猫爬架上睡了一下午的芙芙玩了一会儿。他在这儿住了快几个月了,温珩臻的家里各处也多了许多猫爬架和猫玩具之类,芙芙开心得很,也越来越能在这里放开心玩儿了。   容翙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抚摸着芙芙细绒厚密的长毛,一边在想小柏说过的话。   他其实对小柏的话,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不在意。   如果是以前的容翙……容翙苦笑,如果是以前的他,是决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毕竟容翙是对“omega就应该好好找个人嫁了,在家相夫教子”这种传统守旧的观念深恶痛绝的人。在他眼里,他出演的作品才是他最珍爱的“孩子”。他的演绎事业才是值得和他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可是温珩臻出现了,他就这样进入到了容翙的生命里。   想到这里,容翙只觉得一颗心微微颤动,他闭上眼睛,好像能够感受到被温珩臻深深拥抱在怀里,感受着他浓郁的信息素的滋味。   温珩臻……   容翙知道温珩臻或许不会在意,但是他的父母呢?   容翙曾经对温珩臻对自己的感情有过无限的笃定——所以他才能在他们开始的时候对温珩臻提出那样苛刻并且不对等的条件,就是因为他知道温珩臻一定会答应。可是时移世易,当他察觉自己的一颗心不知不觉地沉沦的时候,患得患失的人,就变成了他自己。   容翙自嘲地一笑,不再去想这些。他将芙芙放下来,去了厨房。   近来容翙又迷上了甜点烘焙——因为温珩臻喜欢,但是温珩臻为了保持身材,再喜欢的甜点也只能咬一小口。容翙每次看到他没忍住吃多了只能健身房消耗热量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的大笑。当然,十分记仇的温某人,也自然会在床上,咳咳,或者浴室里,地毯上,甚至书桌上狠狠“教训”回来。即使如此,容翙却依旧乐此不疲。   今天他做的是巧克力栗子流心蛋糕,做起来并不复杂。先将剥好皮的栗子煮至软糯,在破壁机中打细腻,之后再加上黄油、细砂糖、淡奶油、红糖,一起加到不粘锅里,开大火煮至浓稠。等能搅拌成泥了,容翙尝了一点,非常细腻香润。他便装了一点在真空罐里,打算早餐的时候用来抹吐司吃。   剩下的栗子酱加入奶油,打发之后,装入裱花袋。然后拿出已经烘烤好的蛋糕,还有之前就用黑巧克力融好的巧克力酱。在蛋糕胚上一层一层抹上巧克力酱之后,将栗子奶油用裱花袋挤出面条状做装饰。   刚做好,容翙满意地看着面前的成品,正想拍个照发微博或者朋友圈,温珩臻回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温珩臻脱下大衣,自己放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好奇地问道。   容翙将刚做好的巧克力栗子蛋糕端出来,不无炫耀地道:“刚做好的,怎么样?”   温珩臻自然是夸赞:“看上去好香!容哥你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容翙选自己满意的角度拍了几张照,这才道:“好了,可以吃了。”   温珩臻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尝了一口,要知道盛夏里对他的身材管理严格到几乎变态的地步,这种高油高糖的蛋糕他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偏偏容翙就喜欢做这些。   容翙见他吃了两口,想要停下来却又舍不得的模样,故意逗他道:“别吃了,再吃一口,你等会儿又得在健身器械室待到半夜才出来了。”   温珩臻见容翙一脸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笑容,索性放下手中的蛋糕,将容翙拥入自己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浓郁微苦的巧克力味道和栗子的清润甜香混合在一起,让这个吻愈发难舍难分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所以容容是在谈恋爱吗?”   唇瓣相贴,身体相拥,两人鼻间呼吸的气息相缠。这是一个再紧密暧昧不过的姿势,温珩臻紧紧揽着容翙的腰身,贪婪而恣意地在他唇瓣间汲取津液。容翙被他吻得实在受不了了,眼角变得湿润发红,眼神迷离缭乱,温珩臻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   “怎么样?”温珩臻额头抵着容翙的额头,轻笑道,“下次还这么作弄我吗?”   容翙赶紧讨饶:“都是我错了,珩臻,你快放开我。”   温珩臻依旧不满意,盯着容翙瞧:“珩臻?嗯?”   容翙只觉得脸颊烫,但为了尽快脱身,还是喊出了那个让他觉得很是羞耻的称呼:“老公,我错了。”   他揽住温珩臻的脖颈,讨好一般在温珩臻的唇上印下一吻。   说起来这个称呼最开始温珩臻还只是逼着他在床上的时候喊,现在却越来越喜欢在床下的地方让他喊出来了。   容翙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越来越纵容他了?只是为什么,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向身边的温珩臻,眼底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   可是我心甘情愿。   两人嬉闹完之后,便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品尝容翙做的栗子巧克力蛋糕。   容翙却没吃多少,拿着勺子把蛋糕戳得稀烂,心理斗争了许久,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你喜欢小孩子吗?”   温珩臻正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栗子蛋糕,听到容翙的问话有些奇怪:“好好的,怎么忽然说到小孩子了?”   容翙咬着唇瓣,想了想还是挣扎着说出了口:“那你会介意,以后拥有不了属于自己血脉的孩子吗?”   温珩臻放下手中吃了一小口的蛋糕,有些疑惑地看着容翙,过了片刻才忽然明了过来。   他的眼中瞬间迸射出巨大的惊喜,他一时间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用最大的力气紧紧拥抱住了容翙。   “容哥,”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样,“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想要和我共度一生吗?”   容翙被他这么抱着,几乎连呼吸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他其实没有想到温珩臻会是这样的反应,现在心中的忐忑似乎消失不见,有淡却隽永的甜蜜在流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容翙道。   温珩臻这才放开了容翙,认真地看着他,眼底是难得一见的郑重。   “容哥,能够和你在一起,在我看来,已经是我的毕生之福了。”   “其实,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我都没有奢望过,能够和你天长地久。”   容翙似乎有所触动,正想开口,却被温珩臻阻止了。   “你听我说,容哥。”温珩臻握住容翙的手,“即使我再无数次重复我对你的爱意,但是你依旧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他握着容翙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一下,这颗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因为你而炽烈跳动。”   容翙只觉得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偏过头去,不想让温珩臻看见。   “对于我而言,我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我最想要的宝藏,至于其他,我怎么还会贪恋?这样贪心不足,上天也会收回我原来所有的,我可不敢。”温珩臻特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容翙知道,温珩臻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那你的父母呢?”容翙有些闷闷地问道。他知道温珩臻和自己一样,是家中独生子。   温珩臻这下真的有些惊讶了,他似乎是想笑,但还是压抑住了:“我父母从来都不管这些,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就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现在丁克家庭这么多,到时候我会和我的父母说,是我决定要丁克的。”   容翙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温珩臻见他神色好转,也觉得打心底里开心:“你放心,我父母从来都不是那种顽固不化、冥顽不灵的人。何况,他们知道了我能够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只会为我高兴,决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无端阻挠的。”   容翙是很相信温珩臻说的这些话的,因为从温珩臻的为人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从小就生活在充满爱和欢笑的家庭中长大,拥有一对明白事理、深体世情的父母。   “好了好了,”温珩臻不想让容翙为这些事情多费脑筋,“上次不是说,我们再养一只猫给芙芙作伴吗?我一直让人留意着。你说你还想再养一只挪森,我朋友就给我推荐了一家挪森猫舍,这家猫舍有来自世界冠军级别的挪威森林猫的血线,平常很难预约到。我让朋友帮我交了定金,前几天他家的母猫刚好生了一窝,你要不要现在看看?”   “嗯?真的吗?”一听到猫,容翙自然是没时间想别的了,“你什么时候预定的?”   “都是我朋友帮我操作的,我只是让他在可以选猫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温珩臻打开手机,打开一个监视器手机端app,“交了定金的家长可以从这个app查看小猫24小时的监控,你看,可好玩呢。”   手机屏幕里面,刚刚出生几天的小猫咪都还是毛茸茸的肉团子,在猫窝里艰难地挪动着。母猫正给在踩奶吃奶的小肉团子舔毛。还有只小奶猫没有吃到奶,正抬着头尖声细气地尖叫,当真是可爱极了。   容翙看着这些花色各异的小肉团子,只觉得心都快化了:“真是太可爱了。我记得芙芙小时候也是这样的,这么小小一团,没想到后面能长到这么大。”   温珩臻见他开心,自己自然更是高兴:“我让我朋友交的是第一档的定金,到时候你可以第一个选猫。喜欢哪只,我们就养哪只,好不好?”   容翙现在的心思都在这群奶猫身上,闻言也只说了一句:“真的吗?太好了。”   两个人看着盯着手机里的那团毛团子看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期间母猫离开了一次猫窝,然后再回来的时候换了个方向躺着,便看不到小毛团子了。容翙这才恋恋不舍地看着温珩臻关了这个app的页面。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选猫啊?”容翙还是恋恋不舍的。   “最快也要三个月,等小猫断奶,并且注射完疫苗。”温珩臻显然也是做了很多功课的,容翙也知道这是正常的流程。   之后温珩臻便去了健身房,他今天吃了甜品,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热量代谢完的。   容翙收拾完厨房,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他现在不用拍戏,所以没有温珩臻那样必须对自己要求这么变态。   看着相册里刚刚拍好的栗子蛋糕的照片,容翙想了想,还是将这几张图发在了微博上。   “正好有新鲜的栗子,做了栗子黑桥蛋糕。家里还有脐橙,榨了果汁,配着这个吃正好。”   微博刚一发出去,评论数就蹭蹭往上涨。   “前排!这是这个月容容第几条日常微博了?嘿嘿嘿多发点,我们爱看。”   “关注多年的我简直喜极而泣好吗!要知道容容以前的微博简直就是无情的宣传机器!再有就是各种高深无比的电影理论和长篇累牍的影评,那时候的我都觉得我不配评论。现在你终于发这种接地气的微博了!感觉是我的男神终于从仙气飘飘的天宫下凡了!”   “笑死,楼上你的评论未免太好笑了吧。”   “多年老粉表示这是真的,所以最开始看到容翙这样频繁发日常微博还以为他盗号了。”   “多发点我爱看呜呜呜,不过容容你做这么多甜点都是自己吃吗?热量很高欸!”   “我感觉让容容就是喜欢做吧,我记得他以前说过自己不爱吃甜的。”   “那感觉很浪费啊,看上去这么好吃,不如寄给我来吃吧!我不怕胖哈哈哈哈哈。”   “楼上真是诡计多端。”   “可恶,所以容容做的这些甜品都便宜谁了?”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和容容传绯闻……就是说他直接开容容家密码锁那个……好像说过很爱吃甜品……”   “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位好像是在综艺里说的,就是吃了半个泡芙然后要二十分钟平板支撑的那个alpha……”   “之前我还对这个事儿半信半疑……现在嘛,不过两个人还挺般配的,感觉容容这么一反常态,未必也不是在谈恋爱的原因。”   “啊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你们到底在说谁啊!别打哑谜了好吗!”   “你自己去翻翻之前容容有关的新闻就好了。不过别声张,小心那家粉闻着味儿就来了。”   “那家的唯粉是有够恐怖……之前营销号发这个的时候就被屠了广场,还是少招惹为妙。”   “容容这么低调,是肯定的不想怎样的。”   这边容翙刚发完那条微博,元婧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容翙,刚刚得到的消息,”她的声音里有无法遏制的喜悦和兴奋,“《长相愿》已经完成了长青柏奖的报名环节,正式进入评选环节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永远愿意输给你。”   容翙的心一跳,无法抑制的喜悦从心底上涌:“真的!?”   元婧笑着道:“这还有假?入选作品名单易已经公布了,大概一个星期之后就要进行第一轮初选了。”   容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道:“这次能够顺利过关,真的得多谢寰宇的公关部门的相关人员。”   “是啊,”元婧也颇为感慨,“其实他们当时说起这个方案的时候,我还觉得太过冒险,害怕会起反作用。但是现在看来,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现在网络上你的人气,几乎都可以和当初刚刚获得影帝的时候媲美的。我就希望《长相愿》争气一点,能够给你再挣一个最佳男主角回来就好了。”   容翙失笑,他自己倒是没有元婧这样充足的信心:“这届长青柏奖我看了,参与评比的有不少在影视圈浸淫多年的老戏骨的作品,我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但是能够在这次评选里露个面,有一定的曝光度,也就够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容翙实在是兴奋,抱着芙芙又蹭又吸了半天,这才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等温珩臻从健身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去冲澡,他也不顾温珩臻满身都是汗水,直接抱了上去。   “怎么了?”温珩臻的声音满含宠溺,“怎么忽然跟芙芙一样黏人了?”   容翙把头埋在他的健硕的胸膛上,双手揽着他劲瘦的腰身,只觉得无比满足:“刚刚接到元姐的电话,说长青柏奖刚刚公布了入围作品名单,《长相愿》入选了!”   “真的?”温珩臻的话语中满是惊讶和喜悦,“那太好了!”   容翙故意逗他:“你这么高兴,是因为觉得有和我竞争最佳男主角的机会了吗?”   温珩臻看着他,低下头,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   “在我这里,我永远都愿意输给你。”   知道这个消息,两人都很兴奋,躺在床上了,却还睡不着。   “对了,为了庆祝,我们圣诞的时候出国玩一趟好不好?”温珩臻提议道。   “圣诞?你有空吗?”容翙反问道。毕竟他也清楚,一道大的节庆,娱乐圈不管是大大小小的明星,都是会比平常更忙的,哪里有时间出国旅游?   “今年凑巧,”温珩臻转过身来,面对着容翙,“我看了工作日历,那一周左右正好没什么事情,这些天你一个人待在家想必也闷坏了,正好是圣诞节,我们一起去散散心。蒙特勒怎么样?那里的圣诞市集很有名。而且那里就在日涅瓦湖东岸,气候很是宜人。”   容翙很是心动,只是……   他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事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父母……这个星期天就回国了……他们说……想要见你一面。”   其实容翙和温珩臻的事情元婧已经事无巨细都告诉了容翙父母,所以他们今年提早回国,为的也是见见自己儿子现在的男朋友。   容翙是他们的独子,从小便是疼爱非常。又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更是让他们放心不下。如今知道容翙有了关系稳定的男朋友,想要见一见也是人之常情。   容翙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没告诉温珩臻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结果他话刚说出口,温珩臻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容翙一惊,也跟着坐了起来,“身体不舒服吗?”   温珩臻像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一样,他的手指着自己,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父母说,想要……想要见我?”   “对啊,”容翙有些吃惊,他转念一想,“如果你觉得不合适,那么我就回绝他们好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不不不不,”温珩臻慌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容翙忍不住笑了,见温珩臻的头发被他弄得一团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就好了。他们在B市也不会待太长时间。”   温珩臻一脸泄气:“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对我满意,会不会不支持我和你在一起……”   容翙见他像一只害怕被抛弃的大狗勾一样,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可是那个著名的调查问卷‘omega父母最希望孩子带回家的Alpha’排名第一啊。”   其实并没有这样的调查问卷,是容翙瞎编的,只不过在容翙看来,温珩臻的魅力程度,和他说的也不相上下了。   “就算全世界omega的父母都喜欢我也没用,”温珩臻闷闷地说道,“你的父母喜不喜欢我,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放心,”容翙继续耐心说道,“我父母是最开明讲理的,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原因就对你有意见。”   “再说,”容翙故意拿腔作调,“我亲自挑选的男朋友,他们怎么可能有意见?”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温珩臻,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两人便相拥睡去。   只是自从容翙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他便发现温珩臻明显紧张了起来。   不仅所有的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打听他父母的喜好,打听到之后还想尽办法利用自己的人脉去弄到这些东西。容翙只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劝过几次温珩臻不听之后,便随他去了。   若说剧外温珩真和容翙谈起父母是愉悦轻松的,《长相愿》这部剧里,就并非如此了。   养颐宫内。   崔太后听得内侍来通传,说陛下往养颐宫这边来了,正在喝茶的动作一顿,眉毛往上一挑:“哦,还真是难得,陛下是和皇后一起来的吗?”   那内侍弯着腰,答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是一个人来的。”   崔太后面上神色不变,道:“好了,你下去吧。”   等那内侍下去之后,崔太后才含着笑对身边的贴身女官道:“真是难得了,自从未央宫大火之后,陛下便只肯每次皇后过来问安的时候陪着过来,好似哀家这养颐宫便如同龙潭虎穴一般。今儿倒是肯过来看看哀家了。”   那女官不敢议论,只道:“奴婢去沏一碗陛下爱喝的茶来。”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一声唱喏,轩辕恪走进了养颐宫正殿,他先向崔太后行礼问安,之后才受了养颐宫众人的礼。   “今日时辰还早,怎么陛下有空到哀家这里来?”崔太后面上带着笑意,仿佛就是寻常母子间谈天一般。   “想着多日未曾来给母后问安了,今日恰好得闲,便来看看母后起居如何,可有什么忧烦之处?”   “哀家一切都好,”崔太后笑吟吟地道,“快尝尝,这是新进贡的兰溪毛峰。”   轩辕恪闻言便尝了尝手边的茶,崔太后又道:“陛下有孝心是好的,只是国事为重,不必多为哀家费心。”   “哦,”轩辕恪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若是母后在宫中并无烦难之处,怎么还时时召见崔氏夫人入宫?朕还以为,母后是觉得朕忽略了母后,有了烦难之处也不愿意告诉朕,只好和崔氏夫人诉苦了。”   崔太后的贴身女官听到这话就眉心一跳,她悄无声息地打另一个手势,殿内的宫女和内侍便都退下了。   崔太后看了一眼轩辕恪,面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了:“陛下当真是多心了——哀家只不过是觉得深宫之中,长日寂寥,又没有个贴心人说话,这才让娘家嫂嫂进宫来闲聊吃茶而已。陛下惠泽天下,不会连哀家的母家之人进宫也不允许吧?”   轩辕恪慢慢抬头,看着崔太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怎么会?只是朕总有些迷思。上一回未央宫大火之前,崔氏夫人也是频频进出母后的养颐宫。皇后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朕不得不多为他思虑一二。”   崔太后迎上轩辕恪冷如冰霜的眼眸,一颗心只往下沉。   这件事情真相如何他们两人心里都有数,只是崔太后没有想到,轩辕恪会把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来说。   “这又有什么想干?”崔太后故作讶异道,“不是已经查明了是当时戍守行宫的侍卫不力,陛下不是还裁撤了许多羽林军的人手吗?”   当然,裁撤下来的羽林军,大多都是崔太后偶培植多年的势力。   轩辕恪没有再往深里说,他知道这件事只能点到为止,毕竟崔太后是他的生母,更是为了他的帝位殚精竭力、呕心沥血。   “朕知道朕立这个皇后,母后心中是很不满意的。”轩辕恪道,“母后的担心,朕未尝不知道。朕可以承诺,只要有朕在,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在朝堂之上,必定会有一席之地。”轩辕恪缓缓道,“朕并非忘恩负义之人,只是母后,你也要知道,朕,是轩辕氏的子孙!这,乃是轩辕氏的天下!” 第一百二十章 因为见父母而焦虑的温珩臻。   轩辕恪的目光如同寒光凛凛的剑,他看着崔太后,面含警告之意:“母后想要五姓七宗世世代代延续昔日的荣光,却也要知道,若是与皇权作对,那么五姓七宗倾颓便是迟早之事!又有哪个心怀壮志的帝王,会容忍这样盘踞几朝的士族,威胁皇权?”   他说完之后,崔太后只静静听着,良久才吐出一句:“陛下当真已经羽翼丰满,非昔日还需要哀家扶持的信王了。”   轩辕恪的动作一顿,知道崔太后是在暗指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在他夺位之时多有助益,现在轩辕恪却弃之不顾。   “母后放心,”轩辕恪的下巴紧绷着,神色却未变,“朕之前就说了,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该给他们的,朕决不会少。”   说完,轩辕恪便站起了身:“母后还是好好思量朕的话吧!朕不希望皇后再有什么不测,若是真的有,朕必定追究到底!”   轩辕恪离开养颐宫正殿之后,崔太后坐在原处,久久未动   她身边的贴身女官有些担心,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陛下只是一时心急,决非有意要冲撞娘娘的。娘娘不要气坏了身体才是……”   崔太后的面上浮现出一抹奇特的笑意:“你听听他的话……陛下当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哀家了。若是来日皇后诞下嫡子,只怕这后宫,便没有哀家的容身之地了……”   “怎么会如此呢?就算陛下爱重皇后,但太后娘娘您是陛下的生母,是国朝太后,我朝以孝道治天下,陛下必定不敢对您不孝。”   崔太后却摇了摇头:“不必拿那些腐儒的话来搪塞哀家,什么话若只是说得好听,但却是最无用的。”她的眼底泛起一丝冷意,“就像刚刚,陛下说,这是轩辕氏的江山。是啊,先帝是轩辕氏,陛下也是轩辕氏。先帝想要册立前宋皇后所出的废太子,可是又怎么样?最后陛下还不是在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的扶持下登上了这帝位?”   崔太后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可见,皇权强盛,这天下才姓轩辕;若是皇权衰弱,就算这天下姓轩辕,也不是由得轩辕氏的人做主的!”   “可是……”那贴身女官还是有些犹疑,“陛下可不是先帝那种……性情软弱,好摆布的人啊……”   崔太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题,反而幽幽道:“咱们这位陛下,自然是极有主意的。你以为他为什么一定要册立那宋氏为皇后?你当真以为只是陛下情深一片?帝王的真心,不过是笑话罢了!”   那女官有些好奇:“那……陛下是为何呢?”   崔太后冷哼一声:“他故意演了这出情深义重的戏,让全天下都以为他是难得的痴情人。实质上,他册立宋氏,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为了不动声色提拔清流,培植在朝堂上不属于五姓七宗的势力!”   女官不解:“就算如此,陛下又如何这般费尽心力,他想要拔擢清流寒门,大可以光明正大……”   崔太后冷笑道:“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母族是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也是他们在陛下登基时立下喊,汗马功劳。但是陛下一登基,却只拔擢清流寒门,岂不是让全天下都知道,陛下的忘恩负义?所以我们的陛下才不会这般让天下人指摘。现在可不就是如他所愿了?朝野内外皆传陛下痴情为蓝颜,等着看吧,只怕将来不论正史野史,都会被记上一笔。”   女官的表情有些为难:“那……我们岂不是一点把握也无了?”   崔太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便是在哀家刚刚入先帝后宫的时候,哀家都从未这样想过。等着瞧吧。”   温珩臻这几天因为要见容翙父母的原因,几乎是坐卧难安,去健身房的次数直线上升——用他的话来说,只有运动能够排遣他内心的紧张。   “不必这样吧,”容翙有些哭笑不得,“我爸妈又不会吃人,你不必这样担心。”   温珩臻闷闷地道:“不是你父母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   容翙就由忍不住逗他,最近他对这种幼稚行为简直乐此不疲:“那就更不必了,你是什么人,国内流量顶级top欸!你什么人没见过?我想现在就算是外星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必要太紧张了吧?”   温珩臻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撑不住笑了:“就算是现在我外星人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这么紧张啊。”   两人说说笑笑,不经意间,就又吻在了一起。   信息素的味道慢慢变得浓郁,容翙被吻得双唇鲜红,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温珩臻这才放开他,却还恋恋不舍地吻着他的颈侧。   “小欧已经在订机票和酒店了,等你父母离开B市,我们就去旅行,嗯,好不好?”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呼气的热气喷洒在容翙的耳边和脸颊,这样在耳边缓缓道来,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   容翙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温珩臻的手在不停地摩挲着让他的腰身,容翙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身后某样物事的勃勃生机,他故意挑衅:“现在你就不害怕要见我父母了?”   温珩臻低笑,毫不犹豫俯身下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二天,容翙几乎是睡到中午才起来的。   没办法,温珩臻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在是太“紧张”了,需要容翙好好“安慰”他。至于怎么个“安慰”法,那就不用多说了。   好在容翙父母的飞机要下午才到,就算起晚一些也没什么事情。   温珩臻早就起来,正在和等会儿要上门来烹饪家宴的米其林三星酒店沟通一些细节,虽然预订的助理已经将他们的要求说得很详细了,但是。   为着不被狗仔拍到,温珩臻最后还是决定用这样的形式给容翙的父母接风洗尘。这样的米其林餐厅的大厨上门来烹饪,其实准备也非常精细,连盐这种最常见的调料都是自己从餐厅带来。还有杯盘碗盏也是用餐厅特制,主厨团队不辞辛劳地从餐厅带过来。为的就是让食客体验到和在餐厅用餐一样的享受。   刚挂了电话,温珩臻看着从主卧出来,哈欠连天的容翙,便道:“怎么还没睡醒吗?午餐家政阿姨已经在准备了,等会儿就能吃了。”   “没事,”容翙揉了揉眼睛,“只是有点犯困。”   温珩臻见容翙一脸疲倦,心中不由得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折腾得太狠,要是容翙的父母见容翙这个样子,以为自己没有照顾好他怎么办?   吃了午饭,容翙枕在温珩臻怀里睡了一觉,觉得精神好多了。客厅里全屋智能恒温系统正在运作,刚醒来的容翙只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一动也不想动。   他睁开眼睛,看到正上方的温珩臻举着一本书在看,不知道内容是什么,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容翙玩心大起,他悄悄直起身,在温珩臻的侧脸上印下一吻。   “醒了?”被偷吻的温珩臻好脾气地看着容翙,伸手揉了揉他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现在几点了?”容翙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三点半了,”温珩臻看了一眼手表,“小柏已经到 楼下了,伯父伯母们还有一个小时下飞机。”   “那我现在也准备出发吧,”容翙道,“这个点最容易堵车,还是早点去好。”   温珩臻也认同,他们的计划是小柏和容翙开车去机场接容翙的父母,总不能让长辈等着。   容翙在楼上换了衣服下来,见坐在沙发上的温珩臻一言不发,神色还是有些紧绷,便道:“别多想了,你都做了这么多准备了,我爸妈肯定会很高兴的。”   在容翙看来,温珩臻为了见他父母做的准备,实在是有些……夸张。   温珩臻不禁准备了大量极其珍贵的药材补品,什么东北五十年的野生人参,长白山的紫灵芝,藏地的冬虫夏草,百年的何首乌。甚至还有大兴安岭野生雄鹿的鹿茸,整盏的金丝燕盏,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其中最珍贵的,还是一副国内近现代享誉国内外的书画大家的真迹。这位书画家祖籍宿州砀山,是近现代中国绘画大师。擅画花鸟、虫鱼、山水、人物,笔墨雄浑滋润,意境淳厚朴实。所作鱼虾虫蟹,天趣横生。   温珩臻在知道容屹川和白丛瑜都很喜欢他之后,费尽力气通过盛夏里的关系,从国际知名拍卖行高价购得了幅《墨虾》真迹。   容翙知道之后简直惊掉了下巴:“这也太贵重了,送给我父母,他们也未必会收。”   温珩臻的神情却很淡然:“收不收是伯父伯母的事情,送不送是我的事情。”更何况他是无论如何都会让二老收下的,否则费尽力气购得这幅真迹的意义又何在呢?   容翙一边觉得匪夷所思,一边又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心底深处,却也为被如此珍重对待而感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见到容翙父母啦~   如果不是太过在乎自己,温珩臻又怎么会这样精心准备,又怎么会这样紧张?   容翙又在温珩臻的脸上亲了一口:“好了,我先走了。别多想了,嗯?”   去机场的路上有些堵车,容翙坐在车厢后面,见一路上走走停停,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焦虑。其实温珩臻提议过让小柏和小欧来接容屹川和白丛瑜,但是被容翙拒绝了。快一年没有见到父母了,容翙就算是不说,心中也是想念的。   好在他们还是赶在容屹川他们下飞机之前到了首都国际机场。小柏都带着一个小助理去接机,容翙不方便露面,便只好在车上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   好不容易透过车窗,看到容屹川和白丛瑜的身影,容翙只觉得眼角都有些湿润了。   “妈!”白丛瑜打开车门,坐到了容翙身边,容翙就迫不及待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好想你啊。”容翙将头埋在白丛瑜的肩颈处,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白丛瑜怜爱地拍了拍他的背:“妈也很想你。”   她年轻的时候便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又出生在书香门第,熏陶得一身高华气度。如今岁月沉淀,白丛瑜却更见风韵了。   容屹川见他们母子二人这般情状,便佯装生气道:“便只想你妈妈,不想我了吗?”   “当然想爸爸了,”容翙笑着道,“在想爸爸这一年去了这么多地方,给我带了多少礼物呢?”   “你这孩子,”容屹川笑骂道,“之前给你的礼物不是都寄回来了吗?这次回国之前又特意给你去选了当地的特产,足足装了一个行李箱呢!哦对了,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叫做的珩臻的?我没问你也给他选了礼物。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说到这个话题容翙就有些脸热。明明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但是一旦涉及到温珩臻,他便没有了素日里的淡定从容。   白丛瑜拉着容翙的手,仔仔细细打量容翙的面色,见他精神饱满,脸颊红润,没有病郁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每次听到元婧说你又进医院了妈心里就担心,只想着飞回来看你就好,只是你这孩子,偏偏还说不让我们回来。你这几年来这么三灾八难的,做父母的怎么能放心呢?现在好了,有了珩臻那孩子,听元婧说,他照顾你很是细心。你身边有这么个人,妈也就放心了。”   容翙只觉得面上更热了一些:“他对我……确实很好。”   因为今天是来接机,考虑到容翙父母带来的行李,小柏开的是容翙的一辆加长林肯。车厢内的环境十分豪华舒适,白丛瑜和容翙坐在一起,容屹川坐在他们对面。两人对视了一眼,白丛瑜才小心翼翼问道:“之前听元婧说你们的事情,说最开始你并没有考虑让他成为完全标记你的Alpha,只是后来,怎么还是他呢?”   这个问题容翙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和温珩臻之间经历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其中的种种曲折,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哪怕是他的父母,也不行。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不情愿,容屹川便道:“好了好了,你也大了,很多事情有自己的隐私也正常。我们做父母的,也只是为你担心。只要你过得好,对我们来说就够了。”   父母一向通情达理,容翙也觉得非常感激。一家人不再聊容翙的感情的问题,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天。差不多一年没见,他们之间有太多的话想说。容屹川和白丛瑜在异国他乡的经历,有趣的见闻,去过的国家的风土人情,甚至是在机场和火车站发生的种种糗事……而容翙则说了他在片场的经历,拍戏的各种苦与乐。等等等等,尽管回去的路很长,但是快到了温珩臻的家的时候,一家三口还是意犹未尽。   到了温珩臻家的地下车库,小柏帮着提行李箱,坐电梯到了一楼。   这里的物业实行的是24小时酒店式管理,容翙在入住之前便已经做了登记。所以前台一见他便热情又不礼貌地打了招呼:“容先生,您好。”   容翙应了,然后低声和前台说明了情况,前台便递出一张临时访客登记表:“好的容先生,麻烦您在这张表上登记一下。”   容屹川和白丛瑜则则站在宽敞的入户大堂,打量着四周。挑空大堂层高九米,天顶采用十六块尊黄透光天花玻璃装饰。而地面则是希腊进口的特级雅士白、F国进口的云多拉灰和浅啡网三种顶级大理石拼接而澄。四周是因为经过艺术雕琢而流光溢彩的镜面墙体,和手工定制的水晶壁灯。他们都是经过富贵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太惊奇的,只是眼中还是有着掩饰不住的赞赏。   登记完之后,自有人帮他们按开电梯,而到了中间之后,他们又换了一次电梯,这次是容翙亲自按了密码。   见容屹川和白丛瑜都面带探究之色地看着自己,容翙便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被私生粉还有狗仔摸到具体的住处,为了防范,所以只好小心一些。”   毕竟容翙当红的时候容屹川和白丛瑜也体会过被狗仔偷拍的烦恼,对这些他们还是懂的,两人便都表示理解。   到了顶楼,刚出电梯门口,容翙便看到了温珩臻。   “伯父伯母,”温珩臻面上带着难得一见的腼腆,“你们好,没有亲自去机场接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他旁边站着的几个家政人员则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箱。而容屹川和白丛瑜看着温珩臻,一时却是失语了。   “爸,妈,怎么了?”容翙在一边小心提醒着。   “哦,没什么,”容屹川率先反应过来,“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觉得广告屏幕上的你就够好看了,现在真人站在我面前,发现比广告屏幕里还好看。”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温珩臻看着也没那么紧张了。容翙便道:“先进去吧,别挤在这里说话。”   容翙把父母安置在一间客房里,让他们好好洗漱休息一下。自己走出来一看,温珩臻请来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的大厨还在厨房里忙碌。好在他家的中厨够大,四五个人在里面也不觉得挤。   “我已经让他们提前把难处理的食材,比如鲍鱼花胶鱼翅之类的都处理好了,等你们一回来就开始料理。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吃饭了。”温珩臻道。   容翙点了点头,温珩臻又道:“今天他们带了两条新鲜的野生大黄鱼来,我让他们做一道黄鱼花胶羹,做一道年糕焖黄鱼。”   “挺好的,”容翙觉得温珩臻安排得实在是很细致了,“爸妈他们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只怕没什么胃口,这种清淡滋补的饮食是最好的了。”   等容屹川和白丛瑜从客房中出来,大厨的菜也已经做好了。   鲍鱼红烧肉、脆皮乳鸽、笋干仔排、黄金脆带鱼、红酒鹅肝、黄鱼花胶羹、蜜汁红薯……每一道都是他家的招牌。厨师上菜速度不算太快,但一边吃一边等着烹调好的食物上桌,也是一种享受。   温珩臻在容翙父母吃的时候一直耐心地询问这些菜好不好吃,还能说出这些菜的一二三的典故来源来。容翙父母在国外几年,也是难得吃一次国内的美食。几人一边吃,一边听着温珩臻的解说,二人时不时开怀大笑,倒是比和容翙更亲近起来。   容翙自然是也很乐意见到这种场面的,他见温珩臻一直只顾着和自己父母说话,也没顾得上吃饭,便挑了黄鱼最嫩的那块鱼腹,又把其中的刺挑干净,夹到温珩臻的碗里。   温珩臻低头一看自己碗里多了块鱼肉,便转头对容翙又笑了一下,容翙又给他夹了一只乳鸽:“好了,别光顾着说话,快吃吧。这乳鸽凉了皮就不脆了。”   因为容屹川和白丛瑜都不喝酒,所以温珩臻没有开酒。等吃完饭,都移到客厅喝茶。厨师们又做了几道酥皮的点心来配茶,都是刚刚出炉,热乎乎的酥皮用力大一些就会不小心碰掉。   容屹川和白丛瑜和温珩臻聊天聊得非常愉快,两人先是不经意地问到了温珩臻的家庭的情况,结果温珩臻十分坦诚,他们刚一开口问,温珩臻便把他们问了的没问的想问却不好意思问的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好像生怕容翙的父母对他不满意一样。   “我知道,伯父伯母都是出身书香世家,容哥也跟我说了。我们家家境虽然没有那么好,但是我保证,我会对容哥好的。只要我有,只要容哥要,我什么都会给他。”温珩臻说这番话的时候正看着容屹川和白丛瑜,眼底都是认真。   容屹川和白丛瑜对视了一眼,说实话两家的家境并不存在高下之分,但是温珩臻的态度还是让他们很高兴的。   “其实我们也并不在意这一些,”容屹川温声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容哥很好。”   他看向容翙,眼底多多少少有些欣慰:“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这是容屹川和白丛瑜的真心话。   他们只有容翙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优秀独立不用他们操一点心,但是长大后却为了自己的梦想执意进入了娱乐圈。最开始的时候容屹川和白丛瑜甚至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容屹川和白丛瑜却发现容翙对自己的梦想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狂热,在他眼里全世界都只有演戏这件事最重要,甚至有意无意也在他们面前提起过,以后想要当一个独身主义的omega,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演绎事业上。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容翙出事的那三年容屹川和白丛瑜也是无比自责,或许他们当年就应该更独断一些,用更有力当年手段阻止容翙进入娱乐圈。如果他们能够这样做的话,或许容翙就不会遭此大难了吧?   但是,天下从来都没有后悔药可吃。   特别是他们看着容翙自己还未彻底恢复,就劝他们去全球旅行采风散心。他们知道容翙是关心他们,只是心底却更心疼自己的孩子了。   如今看到容翙身边有这么一个真心对待他的Alpha,容屹川和白丛瑜又怎么会不欣慰呢?   更何况他们做父母的也看得出来,容翙和温珩臻的感情看上去便是极好的,两人一对视,视线便像是融了的蜜糖一样,又黏又甜,这就更是让他们放心了。   “容翙的性格看上去很不错,其实我们也知道,他就是个一旦认定主意,便无论如何也不会改的倔性子。平时只怕也需要你多多迁就。”白丛瑜道。   “伯母放心,”温珩臻自然也能感觉到容翙父母对自己的满意,心情放松了不少,“容哥很好,不需要我迁就什么。”   “你这孩子,”白丛瑜忍不住笑了,只是话语中自然又多了几分亲昵。   之后他们聊天,容翙得知容屹川和白丛瑜还想在B市住一段时间,拜访一些亲朋故旧。他们年少时都曾在B市求学,自然是有不少交好的同学旧友的。   “那就住到我那里去吧,”容翙道,“这一阵我虽然没有回去过,但家政阿姨一直在打扫,正好我们这段时间要去国外旅行,你们帮我照看一下芙芙。”   正蹲在一旁打哈欠的芙芙听到容翙喊它的名字,顿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矫健的身躯轻巧地跳上容翙的膝头,讨好地蹭着容翙的手。   “诶呦芙芙,”白从瑜一看到它便喜欢地不得了,伸手抱住它,“上次见你你还只是小小一只,现在长这么大了啊。”   芙芙也很乖巧,就这样让她抱着,也不挣扎。   时间也不早了,温珩臻看了一下手表,便对容屹川和白丛瑜道:“伯父伯母,第一次见面,我特意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在二楼的书房,你们跟我来。”   容屹川和白丛瑜都看向容翙,不知道什么礼物还要珍而重之地放在书房里。容翙干脆起身,笑道:“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翙知道温珩臻为了这幅画耗费了多少心血,自然是要帮着他说话的。   一行人到了二楼书房,温珩臻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保险箱,输入密码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一幅画轴拿了出来。   他将画轴摆放在书桌上,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来——   容屹川看着徐徐展开的画轴,上面画的是六只灵动而呈现半透明质感的墨虾,疏密有致、浓淡相宜、形态各异。画上未写水纹也没有画水草烘托陪衬,仅以娴熟的笔墨技法,结合独创的濡墨蘸水,便从容写出虾的结构、动态和透明的质感。   作画者利用水墨的浓淡变化,不仅使画面具有丰富的层次感,也生动地再现了每只虾的结构,及其各异的姿态,让每一个观赏的人都不由得由内心发出由衷赞叹来。   “这是……这是……”容屹川对书画向来有所钻研,如今看到这幅画更是激动地话都说不囫囵了,“这是《墨虾》的真迹……”   “伯父好眼力,”温珩臻笑着称赞道,“这的确是真迹,我听容哥说你素来喜欢水墨画,所以特意从我朋友手中购得这幅《墨虾》,就是想送给伯父伯母,当做见面礼。”   容屹川和白从瑜的眼睛都舍不得从那幅画上移开,眼中满是赞叹,只是听到温珩臻的话,还是犹豫了一下,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画这么贵重,我们不能收。”   温珩臻早就料到他们会这样拒绝,因此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呢?在我看来,红粉赠佳人,宝剑配名士。这幅画在我们这种俗人眼里,也只是一副价值昂贵的收藏品而已。大部分时间只是放在保险箱里,在意的也只是它的收藏价值。而只有在真正能够欣赏这幅画的眼里,才能真正体现出这幅画独特的价值来。”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容屹川和白丛瑜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心动,而容翙这时也道:“爸,妈你们就收下吧。珩臻为了找到你们喜欢的礼物,可是费了九牛二马之力,你们就收下这份心意吧。”   见自家儿子都这么说了,容屹川和白丛瑜便不再拒绝,白丛瑜笑着道:“那真是让你费心了。”   见他们肯收下礼物,温珩臻提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伯父伯母喜欢就好了,这不值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容屹川两人将从国外带回来给容翙和温珩臻的礼物都拿了出来。温珩臻又将给他们的其他礼物的打包好,然后小柏开车,温珩臻和容翙送他的父母去了容翙的别墅。   到了别墅,虽然日常有家政阿姨打扫,但容翙还是上上下下亲自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冰箱明天我会让人去采购填满的,爸妈你们想要什么就直接和家政人员说就好了,有什么事直接打我电话,这段时间我都没有什么事情在忙。”容翙叮嘱道。   “好了,”白丛瑜道,“你们回去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容翙道:“这附近环境不错,我知道你们饭后有散步的习惯,早晚绕着湖边散步,是最惬意的了。”   又和父母两个说了许多话,容翙这才放心离开。   回去的路上,温珩臻见容翙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由得问道:“容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容翙从自己的心绪中抽离出来,“我只是在想,当年我从家中远上B市的时候,我爸妈也是这么不厌其烦地叮嘱我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轮到我来照顾他们了。”   说到这个话题,温珩臻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是啊,一下好像什么都变了。”他感慨道。   过了几天,容翙将芙芙送到别墅,由容屹川他们照料。自己则和温珩臻一起,飞到R国日内瓦湖畔东岸的蒙特勒,度过圣诞假期。   他们住当年酒店是日内瓦湖畔的湖景房,每天拉开窗帘,便能看到开阔的湖面上暗霭一般的雾气,没过多久太阳便升起来,雾气散去。湖面便能见到星星点点的白帆,在树影和湖水间荡漾。   只是这般的美景,容翙却并没能多见几次。   两个人好不容易有这样多的空闲时间在一起,最多的时候自然是消耗在床上,还有浴缸、落地窗前……因为没有任何其他人和繁杂事务来打扰,简直可以说比发.情期还要尽兴……   两人前两天几乎就是在酒店房间里胡天胡地厮混过来的,好在这二室二厅的套间够大,可以任由他们放肆。容翙有时候又累又饿一点力气都没有,连饭都是服务生送到房间门口。只披着一件浴袍的温珩臻去门口接进来,端过来一口一口喂他吃的。   第三天,两人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一顿早午餐,两人这才换了衣服,慢慢悠悠出门了。   他们并没有安排什么了旅行计划,只想不急不赶地在这里度过一个圣诞节。蒙特勒不比国内,他们只戴了帽子和口罩遮风,却也敢大大方方牵着手,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礼。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这里圣诞集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郁了。一百多座圣诞木屋里,里面是贩卖各种可爱小玩意的店家。木屋招牌和屋顶上面都缠绕了各种彩灯,夜幕降临之时一闪一闪,好看及了。有手工糖果,做成圣诞老人和麋鹿还有圣诞树的形状,手工巧克力,游客还可以选择自己制作。酸酸甜甜的热红酒、热白葡萄酒,用小锅现煮的热百利甜巧克力。一排排的木屋外面还有巨大的摩天轮,据说是为了庆祝圣诞特意搬过来的。   容翙兴致勃勃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买过去,却大多只尝了一口,其他的就都塞给温珩臻了。温珩臻没过多久手中就是,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笑了笑。不过看着容翙难得的孩子气,温珩臻也觉得是心满意足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世界就是写给他们的童话。   “这个烤猪肘!我来之前工作室的女孩子们都说让我一定要尝尝!还有这个现烤的鹅肝面包,听说也很好吃!”容翙兴致不减,眼神发亮地看着烤猪肘摊位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肘子。付了钱之后,容翙用刀叉叉了一块切好的猪肘,却喂进了温珩臻的口里。   “好吃吗?”容翙眼里带着期待,看向温珩臻。   烤猪肘皮酥肉嫩,秘制的香料更是让里面的嫩肉有了迥然不同的风味,的确是很美味。   温珩臻慢慢咀嚼着,点头道:“好吃,你自己也尝尝看。”   容翙依着他的话自己吃了一块,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真的很好吃!”   温珩臻含笑看着他,眼底满是宠溺。   夜幕降临,圣诞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了起来,气氛也越来越热闹。摩天轮和摆在室外大型麋鹿灯、圣诞树灯也都亮了起来。闪烁的彩灯、食物香甜的热气、行走在其间的人们的欢声笑语,都让   这时候湖边传来一阵喧嚣,温珩臻转头看过去,便提醒正在一边看着摊主制作手工蜡烛的容翙道:“快看,圣诞老人要来了。”   容翙抬起头,看向湖边,果然,随着一阵熟悉的庆祝圣诞的音乐声,从湖另一边,圣诞老人坐着麋鹿拉着的雪橇,从天边飞行而来,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所有人都伸出手,和圣诞老人打着招呼。   “圣诞老人”也非常热情,一直不停地挥手回应着大家,雪橇“飞行”到最中间的时候,尾部忽然喷射出焰火来,长长的流星一样的焰火划过钻黑的天际,一刹那间,让人疑心自己是否来到了童话世界。   就在这时容翙忽然揽住温珩臻的脖颈,让他微微低头,然后自己仰起头,毫不犹豫地亲吻了上去。   温珩臻先是有些惊讶,但是片刻之后便反应了过来,更深入地亲吻。两个人在喧嚣嘈杂的人群中旁若无人地接吻,这一刻,世界就是写给他们两个人的童话。   如果这个吻不是带着烤猪肘的油星就更好了,温珩臻想。   等到这一次整点的圣诞老人飞行结束,两人才放开彼此。容翙的面颊上泛着潮红,不知道是被吻的,还是后知后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羞的。   温珩臻抵着他的额头,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爱到了心底里去,忍不住又低下头,细细密密地亲吻。   好不容易结束这个长长的缠绵的亲吻,容翙看着四周人群时不时投过来,看着他们两人带着的善意的调侃笑容,温珩臻看着心里虽然好笑,但是又怕自己逗弄他容翙会恼,所以便岔开话题道:“刚刚你不是说想自己做一些手工蜡烛带回去吗?还去不去做?那个老板估计还在等着你呢。”   容翙自然是应了:“好啊,别让他久等了。”   两人一直在圣诞集市逛到凌晨才回去,大包小包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玩得十分尽兴。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一直是按照原来的节奏,慢悠悠地四处闲逛,去了西庸城堡,也游了特勒老城,也乘坐著名的黄金列车,去了因特拉肯。在黄金列车上,他们观赏波光粼粼的日内瓦湖,连绵不断的阿尔卑斯山,还有牛羊成群的山间牧场,以及一望无际的葡萄酒庄。时间仿佛在这个国度静止了,山间的风吹拂过耳迹,似乎能够听到上帝的叹息。   这就样过了几天,他们游玩尽兴之后,才收拾行李回国。   谁知刚刚下飞机,来接机的小欧面上一团晦气,小柏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怎么了?”温珩臻敏锐地察觉道不对,“怎么这副模样?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欧道:“温哥,盛姐说了,让我接到你就去公司一趟。”   温珩臻更觉得奇怪了:“有什么事?我刚下飞机,总得让我回家先把行李放了吧?”   小欧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理由,容翙却很是明白:“你跟他去吧,我一个人回家也没事的。”   见容翙也这么说,温珩臻也只好跟小欧去见盛夏里了。容翙则带着行李上了小柏开过来的车。   回去的路上容翙其实也想问问小柏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又想到小欧那左右为难的样子,想着元姐也说不定也吩咐了他不要在自己面前说,索性不问了,在车上闭目养神起来。   回到温珩臻的住处,行李有些多,容翙于是也帮着提了一个箱子,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的时候,容翙忽然看到镜面墙体上,有个人影忽闪而过。   容翙下意识地按下了电梯门的开关,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只是电梯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怎么了?”小柏有些好奇地问道。   容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人影闪了过去。”   容翙说完这话,小柏于是便也走出来看了看,电梯厅的镜面墙体锃亮无比,什么也看不到。   “没有啊。”他有些疑惑地说道。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容翙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确是有些疑神疑鬼,这里的物业管理非常严格细致,二十四小时安保巡逻,360度无死角监控,实在不应该担心安全问题。   “可能是没睡好,眼花了。”他对小柏解释道。   刚刚回家,放好行李,容翙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一杯,元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元姐,怎么了?”   容翙心中有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棘手的大事,所以元婧这才这样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自己。   “你自己上网看看吧,你和珩臻还有你父母,都被拍到了,现在网上传,说你们好事将近。”   容翙心中一沉。   他拿过放在沙发上的平板,打开社交网络,果然热搜榜上挂着的就是他和温珩臻。   他点开热搜词条进去,第一条就是营销号发的。“温珩臻和容翙被拍到见容翙父母,是好事将近了吗?”   容翙深吸了一口气,点了进去。照片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来,他和温珩臻的脸,而他的父母则拍得不是很清晰。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容翙问道。   元婧的声音显得十分疲惫:“这是前天的事情,本来我要打电话给你, 但是被盛姐否决了,说你们就要回来了,直接回来再说。也省得让你们担心。”   容翙心中隐隐有火,拍他自己他可能无所谓,但是拿他做文章就让他无法忍受了。   “他们发这些之前,难道你们都没有收到风声吗?怎么就这么让他发了出去?”   另一边,盛夏里的办公室里,温珩臻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如果我们听到了风声,怎么可能让他们发出去?”盛夏里没好气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压力比任何人都大。容翙就算了,他向来是以演员自居,并不是靠流量上位。但是对于温珩臻这样的顶级流量,一旦被曝光出这样的新闻,都是对寰宇的危机公关部门一次巨大的考验。   “那这到底是怎么被拍到发出来的?”   温珩臻不解地问道。   盛夏里深吸了一口气:“业内的狗仔我们都是熟悉的,逢年过节的红包也都从来没有少过。他们拍到了什么,都会按照规矩知会我们一声。就算是上次拍到你和容翙,后来也解释了吗,不过是不想得罪来买消息的政界二代而已。所以这一次未必是他们拍的,他们也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只是如果不是狗仔,那就是……”   盛夏里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如果不是狗仔,那就只能是私生了。能将你的行程摸得这么准确,这私生说不定已经盯了你很久了。”   温珩臻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   盛夏里点点头,眼里有些自责:“这次是我疏忽了,连你身边有了这些脏东西都没注意到。不过你放心,我已近开始吩咐人开始查了,也托了关系告知了警局那边协助调查。然后你最近出行的安保工作也会重新布置,不会让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   温珩臻知道盛夏里说的是上次薛覆设计的车祸案,但是他想的却不是这个。   像薛覆这样有权有势的反社会人格毕竟不多,现在薛覆也已经被送出国外,他也不担心再有这个疯子来谋害他的性命。温珩臻只是在想,这个私生将自己和容翙父母见面的消息散播出去,为的是什么?   对于温珩臻来说,私生粉这种变态,他从出道起就没少见过,有在他住的酒店安装监控的,有往他家的门口放什么浸了血的巫毒娃娃的,有追着他的车不放差点追尾的,甚至曾经还有专门收集他扔出去的垃圾的。温珩臻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这些私生粉看上去虽然精神状态不佳,但好歹能让人看出他们想做什么。只是这个私生粉,行为明确,手段利落,甚至没有暴露自己,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希望他们原地结婚。”   盛夏里听了之后,本来就紧紧蹙起的眉毛顿时蹙得更紧了。   “你说的有道理,”盛夏里沉吟半晌,“或许……他将你和容翙的事情曝光,就是为了给你压力,让你和容翙分开?”   果不其然,听到容翙的名字,温珩臻的面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盛夏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劝道:“现在你的大多数粉丝群体还在等着你辟谣呢,他们会接受你谈恋爱了吗?最重要的是你和寰宇的合同还没到期呢。之前我便试探了高层的口风,他们可不乐意自己的摇钱树现在跑去谈恋爱。”   是了,就算温珩臻现在再怎么风光无限,在寰宇这群高层眼里,也不过是他们捧出来的摇钱树而已。   温珩臻早就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他也并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还隐藏在幕后的人会对容翙不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之前就已经和发布这条消息的营销号接触过了,这是个之前业内不出名的小公司,想必也是为了流量才接受了这条爆料,至于爆料人的身份,他们也一直含糊其辞。不过,既然你和容翙都没有把关系公开的的打算,那么现在很多事情还是含糊着比较好。”盛夏里一边低头看着微信里手下的人发来的消息,一边道。   温珩臻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其实我是想公开的,只是容哥……”   盛夏里抬头看着他,嗔道:“你可别,你嫌我现在事情还不够乱啊?”   “既然珩臻想要公开,那你为什么不答应呢?”另一边,元婧也在问这个问题。   容翙无奈道:“你还嫌他那边不够乱吗?”   其实虽然表面上容翙是这样回答的,其实深层次的真正的原因,他却并不好对元婧说出口。   虽然在他的自我认知里,他作为一个演员,在身份上和温珩臻并没有高下之分。但是实际上容翙也清楚,以温珩臻现在在国内的知名度,他的身份价值和财富价值,是远远高于自己的。   如果公开和温珩臻的关系,容翙这个“演员”的知名度,自然会更上一筹,但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微妙,容翙不希望其他人一提起他,说的就是“温珩臻的男朋友”,他希望自己,是“演员容翙”。   再加上《长相愿》正在热播,他的口碑和知名度也在慢慢回升。他希望能够靠着这部剧,顺利回到大众视线,而不仅仅是成为娱乐新闻版面里,一个顶级流量的恋爱对象。   不过这些细密幽微的想法,实在是不必要一一告知给元婧。   “对了,这件事情都发生几天了,怎么我们回来才跟我们说?”容翙问道。   元婧叹了一口气:“之前盛姐就给我打电话,说你们都快回来了,就不要打电话了,免得你们在旅途上也不安心。”   容翙噗嗤一笑道:“你和盛姐现在倒是走得很近,也都什么都听她的。”   “没办法,谁叫人家能耐大呢。许多事情寰宇的公关部门处理起来,的确就是比我们工作室更有效率。”元婧道。   “那你就不怕,如果有一天我和寰宇的利益产生冲突,你该怎么办?”   容翙故意问道。   元婧一脸笃定:“我知道盛姐未必会在你和珩臻有利益冲突的时候维护你的利益,但是,不是还有珩臻吗?只要有他在,我就相信,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你的利益。”   容翙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相信他啊。”   元婧正色道:“那是,我觉得有些时候,他可比你靠谱多了。”   “那这回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盛姐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扩大影响,”元婧道,“到时候他们发个声明就行了,我们不需要有什么动作。”   容翙思考了一下,觉得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于是也同意了。   元婧离开之后,容翙这才觉得有些累。长途飞行是非常让人容易疲惫的,只是刚下飞机就有遇着这事儿,只能打起精神来打点,现在事情也过去了,容翙喝了一些家政阿姨给他们准备的粥,决定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与此同时,温珩臻工作室也发表了声明。   “近日,我司发现有数位私生对司艺人温珩臻进行了蹲守、偷拍、尾随、跟拍、蹲守住所等行为。我司在此严正声明,严禁此等违法犯罪等行为。同时我司呼吁,理智追星,共同抵制过激追星行为……”   一大篇长微博并附上了一篇盖了公章的律师函,瞬间就被温珩臻的粉丝围观。   “前排!”   “前排!我哥又被私生黏上了吗?真的好惨,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上次那个翻垃圾桶把我哥垃圾拿去卖的变态我依然记得……”   “真的太惨了温温,这些私生什么时候能够被全部抓起来 啊!离温温远一点。”   “前排,私生全家只有一页户口本吗?”   “所以上次被拍到和这次都是被私生拍到的对吧?温温和容翙都是一个剧组的演员,互相认识太正常了,怎么一起吃个饭就成了在谈恋爱了?怎么下一次就是见家长了?这些营销号真是开局一张图,剩下全在编。”   “前排,不管怎么样,希望温温平平安安的,远离这些精神不正常的私生粉。”   “我一直无法理解私生粉,只有这种变态的快感才能满足他们吗?支持温温告他们,上一个当我们温温的私生粉的变态现在还没从牢里出来呢。”   与此同时,“温珩臻工作室发布抵制私生的律师函”也同时挂上了热搜,网友们也在议论纷粉。   “吃瓜,不是说和容翙见家长了吗?怎么忽然变成抵制私生了?这话题不对吧?”   “意思是说两人的确在谈恋爱?只是拍到他们见家长的不是狗仔,而是一直在跟踪温珩臻的私生粉?”   “笑死,温珩臻的唯粉还在自我洗脑说这是在辟谣,可是,这辟谣了什么啊?我感觉这就是官方实锤了在谈恋爱啊。”   “如果真是在谈恋爱为什么不公开呢?不是两方的粉,最多是《长相愿》的剧粉,《长相愿》现在这么热,他们如果公开在谈恋爱估计剧的热度会更上一层楼吧。”   “我也觉得,并且我肯定他们就是在谈,不要问为什么,问就是如果他们都不是在谈恋爱那我谈过的n个对象都是白谈了。从这剧还在拍开始,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不公开。”   “说实话公开了最高兴的就是剧粉吧,感觉这部剧没啥cp粉。”   “楼上你错了,我就是cp粉,臻心相翙就是真的!”   “不公开很好理解啊,温珩臻现在是寰宇最赚钱的明星,身上有那么多商业合约,寰宇会准他公开吗?除非他肯跟寰宇解约。但就算他真能为了容翙和寰宇解约,寰宇会不会的答应还是两说。”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他们在谈恋爱?我觉得就是为了剧在炒作啊,感觉他们真的不是很配。”   “人家xql甜甜蜜蜜哪里轮得到你这个xxxx来指指点点。”   “人家xql甜甜蜜蜜哪里轮得到你这个xxxx来指指点点。”   “人家xql甜甜蜜蜜哪里轮得到你这个xxxx来指指点点。”   “人家xql甜甜蜜蜜哪里轮得到你这个xxxx来指指点点。”   “人家xql甜甜蜜蜜哪里轮得到你这个xxxx来指指点点。”   下面的评论顿时就被这条刷屏了,还有网友犀利精准地回复道:“炒作需要炒作到去见对方的父母吗?那好我希望他们马上立刻迅速给我炒作到结婚。”   “哈哈哈哈哈笑死,cp粉希望他们原地结婚,反正父母都见过了,看上去应该对彼此也很满意,快结婚,我好随份子钱。”   “什么!时候!给我!公开!我好想对全世界说我磕的cp是真的!”   温珩臻回家的时候,容翙睡得正沉。   他在家里找了一圈,喊容翙的名字也没有回应,到了主卧一看,才发现容翙侧着身体,枕在他枕头上,正如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一样,沉浸在梦中。   温珩臻不由得失笑,见容翙似乎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困扰到,心里也放心不少。   他俯身下身,低头在容翙的面颊上印上一吻。   “嗯?”容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吵醒你了吗?”温珩臻轻声道,顺手把容翙的被子又掖紧了一些。   “回来了?盛姐怎么说?”容翙见温珩臻一脸疲惫,眉心不展,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   “盛姐说,这次拍到的应该不是狗仔,而是私生,所以盛姐他们才没有收到消息,这才让营销号直接发了出去。”   “私生?”容翙有些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对,是私生。”温珩臻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估计是跟着我们去了你的别墅,所以才会在你家门口被拍到。但是他显然不知道那是你家,要不然,营销号说得会更加夸张。” 第一百二十五章 。   “那这个私生现在找到了吗?”容翙紧接着问道。   温珩臻的眉间蹙得更紧了:“还没有……不过你放心,盛姐恐怕比你还要担心这件事情,毕竟对她来说,我身边出现这种私生粉,就是她工作的严重失误。”   容翙其实心中很是不安,不管是偷拍的私生粉,还是电梯厅里一闪而过的人影,都让他有一种事情往他不能掌控的地方发展的不受控制感。但是看到温珩臻面上一脸疲惫,想到他一下飞机就被盛夏里喊过去,时差都没有倒过来,接下来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好了,那这件事情就让盛姐去查好了。你吃了东西吗?阿姨给我们准备了粥,我再给你去煎一份虾仁生煎好不好?”   家政阿姨们的工作时间是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这个时候早已经离开。但是冰箱里还是会有提前包好的各种面点。刚才容翙打开冰箱一看,发现保鲜盒里有刚包好的虾仁锅贴。   “好,”温珩臻之前在盛夏里那里商量事情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回家之后在容翙身边,便感觉又累又饿。   他忍不住抱着容翙的腰身,在容翙的脖颈间撒娇一般蹭着他细腻柔润的肌肤:“真的好想快点和寰宇解约啊……这样的日子,我真是一天都不想过下去了。”   容翙抚摸着他的头发,有些好笑地问他:“那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温珩臻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翙,就像是一只和主人撒娇的大狗勾一样,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劣和下流:“我想过在蒙特勒那样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容哥一丝不挂的模样,把你干到哭都哭不出来也可以……”   容翙的脸颊一下变得滚烫,在蒙特勒的回忆如同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容翙不轻不重地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去你的!”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   “好了容哥我错了嘛。”温珩臻现在是越来越擅长在容翙面前撒娇耍赖了。容翙便也换了个话题:“好了,你快去洗澡,洗完下来吃东西。”   温珩臻去洗澡,容翙披了睡衣,下楼去厨房给温珩臻准备夜宵。   他先从冰箱里拿出保鲜盒里的虾仁锅贴,整个的新鲜虾仁放在锅贴里,看着就很是诱人。打开火,在平底锅里刷了一层橄榄油,一个一个将锅贴整个放进去,等煎得金黄,然后放入调好的淀粉水,盖上锅盖等它焖熟。   趁着整个时间容翙又打了几个鸡蛋,放入胡萝卜粒和玉米粒葱花,和蛋液一起搅匀之后,做了一份厚蛋烧。   等温珩臻走下来的时候,容翙正在盛红薯小米,里面还放了红枣枸杞,加了红糖,熬足了时辰,正是入口香浓,软糯醇厚。   “来吃吧,都准备好了。”容翙和温珩臻说着,自己也坐了下来。   入睡之前他也只喝了一碗粥,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正好陪着温珩臻再吃一点。   芙芙跑了过来,轻巧地跳上了餐椅,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吃什么。温珩臻喂了一个虾仁给它。容翙忽然想起来之前的那窝小奶猫来。   “欸,之前你不是说你的手机连接了二十四小时监控可以看小奶猫吗?快给我看看。”容翙兴致勃勃道。   温珩臻依言将那个监控app打开,递给容翙。   猫窝里没看见母猫,可能是出去吃猫粮或者去猫砂盆了,才两个星期没有见,小奶猫们便长大了很多,已经开始在猫窝里四处腾挪打闹。你压着我的头,我咬你的屁股。偏偏都只有手掌这么大,看起来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容翙自然是喜欢得不行,道:“真是太可爱了,我都不知道选哪只好了。”   温珩臻凑过来,也和容翙一起挑选起来。   “我觉得这只不错。”温珩臻指着角落里面个头最大的那只,是棕金色毛发的奶猫,而它似乎对猫崽之间的打闹并没有兴趣,在角落里睡得正香。   “我看看,”容翙转移了目光,而那只睡得正熟的小奶猫肚皮一起一伏,时不时四肢还抽搐一下,不知道在做什么梦。   而容翙此时也打了个哈欠,温珩臻便道:“好了,已经很晚了,先去睡觉好不好?想看小猫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   容翙又打了个哈欠:“可是刚吃完饭,餐桌还没有收拾。”   “我来收拾好了,”温珩臻起身,“你快去睡。”   容翙坐在那里没有动,到底等着温珩臻收拾完餐具,两人才一道回了主卧睡觉。   旅途的劳累加上刚下飞机就处理了一件令人头痛的公关事件,两个人都十分疲乏,这一夜彼此相伴而眠,却是黑甜一梦。   娱乐圈的绯闻相关,只要当事人没有回应,吃瓜看热闹的网友们也都会纷纷散去,追逐下一个新鲜刺激的热点了。除了当事人的真爱粉会对此耿耿于怀,在各种社交品平台下面孜孜不倦地“辟谣”,说实话也并没有太多人真正关心这些事。   这是互联网时代,颠簸不破的真理。   与此同时,《长相愿》的剧情,也进入了最紧凑、最为高潮迭起的部分——   景佑六年,汉王于汉中起兵造反,打的名号是为先太子平反,直指轩辕恪谋害君父,乃十恶不赦之罪魁。汉王起兵,微博的就是拨乱反正,正本清源。   只是他这理由当真可笑,轩辕恪登基已经有六载,威加宇内,四海归心,怎会因为他这莫须有的“罪名”就动摇他在朝野中的威信?   因此虽然汉王起兵一事让三省宰执忙碌了几日,但等兵部调兵遣将前去镇压叛军之后,轩辕恪便让几位好几日未曾归家的阁臣都出宫好好安歇了。   “汉王此次生事,却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等平息此次叛乱之后,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削减各地藩王手中的兵权。”   养颐宫内,崔太后端坐正殿之上,听着轩辕恪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陛下所虑甚是,如汉王这般,不敬君父之徒,这般犯上作乱,也是该给各地藩王敲个警钟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只怕会性命不保。”   轩辕恪本就是藩王起兵出身,自然会格外忌惮那些如今就藩在外的藩王。此次汉王造反,却是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削藩的借口。   “母后所言甚是,”轩辕恪微微颔首。这次汉王之事,倒是让他和崔太后关系缓和了不少。毕竟朝中在战时可用之人,多出自关陇贵族,轩辕恪日渐倚重,对崔太后自然是愈加恭敬。“汉王自取灭亡,不足为虑。只是却要提防其余藩王会因此而起异心。”   “防微杜渐,原是题中应有之义。朝廷向来厚待藩王,若是他们不思报效皇恩,便需好好敲打了。”崔太后道。   “正是此理。”话说到这里,轩辕恪和崔太后也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他站起身来,对崔太后道,“只怕前线还有加急奏折发过来,儿臣先告退了。”   崔太后也不留他:“好,你便先去吧。”   轩辕恪俯身行礼,再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花,差点没有站稳。   “陛下!”他身边的近身内侍急急过来,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轩辕恪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崔太后面露惊容:“陛下这是怎么了?”   轩辕恪不以为意:“没事,大约是这几日累着了。”   为了前线的战事,从各地调派军队,运送粮草,轩辕恪这几日都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如今眼底还有青黑之色,面上也是尽显疲惫。   “朝政虽然要紧,陛下还是得保重身体。”崔太后语重心长道,“若是陛下此时此刻病倒了,朝中又有谁来主持大局呢?”   “母后教训的是,”轩辕恪道,“朕自当好生保养身体。”   崔太后又嘱咐轩辕恪身边的近身内侍道:“哀家之后便吩咐太医院院正为陛下来把脉,看看陛下如今身体如何了。等诊脉结果出来,你差个人来告诉哀家一声,好让哀家放心。”   “是。”那内侍恭敬地应了。   这日轩辕恪抽着空去见了崔太后,当内侍来问晚膳在何处用时,他想了想便道:“去嘉仪宫吧,朕也有几日未曾见皇后了。对了,之前大食国上贡的各色宝石,挑些最好的,送去皇后宫中。再将那象牙雕刻的十八罗汉,也一齐送去嘉仪宫,好护佑皇后平安。”   那内侍嘴角带笑,躬身应“是”。   这些赏赐送到了嘉仪宫中,宋涧清一见到轩辕恪,自然是先要谢恩。   “免礼,”轩辕恪伸手将宋涧清扶了起来,“不过是一些赏玩之物而已,不值什么。朕听说大食国附近有一小国,名曰拂菻,产一宝物,名曰水晶琉璃。据说用此物制作出来的玩意儿,都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他们的宫殿就是用水晶琉璃造成,再在宫殿墙壁上镶嵌上夜明珠,便当真如同海底的水晶宫一般。下次朕若是得了,便送来给你赏玩好了。”   宋涧清被勾起了兴趣:“当真?这世上还真有民间话本上所说的四海龙王居住的水晶宫不成?”   “这个朕也不知道,”轩辕恪笑着回答道。“不过,你若是真的想知道,那等明年那些去西域番邦的使臣回来,朕便传召他们入宫,让他们说给你听如何?”   宋涧清看着轩辕恪带着笑意看向自己的面容,心中忽然一软。   自从避子药一事之后,轩辕恪似乎是为了弥补他,对他也是愈发上心起来。便如现在,明明前朝有战事,他却依旧记得自己喜欢这些精致物事,特意送到自己面前,也不过为了博得自己一笑而已。   他低下头,还是婉转地拒绝了:“陛下国事繁忙,无需为这些小事耗费心神。”   轩辕恪眼中依然带着温软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番邦小国年年都是要来朝贡的,到时候见他们一面也就是了。”   既然在嘉仪宫中用晚膳,当晚轩辕恪自然也是要宿在嘉仪宫中的。   只是到了半夜,宋涧清便从沉睡中醒来。睡在他身边的轩辕恪似乎是被梦魇住了,额头上尽是虚汗,整个人睡得很不踏实,眉头紧紧皱着,头一直在摇晃,口中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陛下?陛下?”宋涧清轻声呼喊,轩辕恪却没有丝毫反应。   宋涧清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推他:“轩辕恪?轩辕恪?醒醒,你做噩梦了!”   他推了几下,轩辕恪才猛然惊醒,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轩辕恪,怎么了?”宋涧清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轩辕恪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转过头,看着宋涧清:“我……我梦到了父皇。”   宋涧清伸手,抚摸他的后背,想要他好受一些。   轩辕恪慢慢说道:“我梦到小时候……父皇和我一起在书案前……手把手带着我临名家法帖……”   他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宋涧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可是……我一回头,却发现父皇口吐黑血,他看着我,像是很痛苦,问我说,为什么要对他……”   轩辕恪说到这里,便倏忽住了口。   当年轩辕恪和崔太后是如何谋夺帝位的,宋涧清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到一些。只是这样的事情,便是在这样夜深人静之时,锦绣被褥之中,只有二人喁喁私语,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陛下,”宋涧清也只能当作自己毫不知情,“这不过是个梦而已,陛下这些时日太累了,须得好好修养一段时间才是。”   轩辕恪沉默半晌,也只能自嘲道:“是啊,这不过是个梦。”   宋涧清便唤来寝殿中值夜的宫女:“来人,去准备些热水,好供陛下沐浴所用。”   他低声对轩辕恪道:“陛下出了一身汗,还是先去沐浴再安寝吧。”   轩辕恪没有拒绝:“好,朕也觉得一身汗津津的不舒服。”   他从床上起身,又对想要跟着他下来的宋涧清道:“你就不用下来了,夜深霜重,小心着凉。”   其实寝殿四璧之中冬日是燃着火墙的,室内温暖如春,即使穿着贴身寝衣,也不会觉得有凉意。轩辕恪这么说,不过是心疼宋涧清而已。   宋涧清心中也清楚,所以也顺着他的意,只让内侍和宫女们服侍着他去净房之中沐浴。   过了一时三刻,轩辕恪才沐浴完毕,换了新的寝衣,重新回到床榻之上。   宋涧清迷迷糊糊已经快睡着了,察觉到轩辕恪靠近的体温,他便如一只怕冷的猫儿一般,依偎了过来。   轩辕恪眼中的笑意慢慢加深,他将半睡半醒的宋涧清揽在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脸颊。   “睡吧。”   只是接下来的几日,轩辕恪的身体状况却未能好转。   他日间要强撑着精神处理朝政和汉王叛乱一事,夜间却也不得好眠,常常盗汗噩梦,一夜间也要醒来好几次。   宋涧清夜夜和他睡在一起,自然是最清楚他的身体状况的,不免为他担心。   “没事,”轩辕恪这日像是着了些凉,半夜惊醒之后吐了一地,面色苍白,却还是在安慰宋涧清,“可能是这几日累着了,所以才会如此,明天让太医来开几副去伤寒的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宋涧清自然是心疼的,他一面命人去取盐渍过的青橄榄来让轩辕恪含着,一边让人将地上的秽物打扫干净,通风换气。这时宫女端上了新煮的热热的姜汤来,宋涧清接过来,一勺一勺喂轩辕恪喝下。   “纵使朝事繁忙,陛下身体却始终是最要紧的,若是陛下此时病倒了,阁臣们岂不是群龙无主?”一碗姜汤喝完,宋涧清还是忍不住劝道。   轩辕恪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在意:“你说的是,如今前线战事一切顺利,待过得几日,朕便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宋涧清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却也没有办法。这时宫女们取了盐渍橄榄来,轩辕恪含了一枚,觉得舒服许多。接下来这后半夜,却也未曾再惊醒,好好睡了一觉。   前线捷报频传,汉王所率领的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敌得过朝廷派去的数万雄师,精兵强将?堪堪只过了一个半月,叛军便溃不成军,汉王于藩地王府之中自杀,妻妾儿女尽为所俘。   就在朝中大臣纷纷为此事上折庆贺,为出征将士请封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轩辕恪在紫宸殿处理政事的时候,一头晕倒在了面前的御案之上。   他这一倒,满殿的大臣和内侍自然是慌了手脚。将轩辕恪抬回衍庆宫之后,太医是来得最快的,崔太后和宋涧清得知消息之后,也即刻赶了过来。   “院正,陛下这是怎么了?”崔太后面上满是焦灼,询问着刚刚给轩辕恪诊脉之后的太医院院正。   太医院院正行礼之后,才道:“回禀太后,陛下这病势来得古怪,据内侍所说,陛下晕过去也只有小半个时辰,如今却已经高热不止,烧得说起胡话来了。好在现在内侍将微臣开的药煎好之后给陛下灌了下去,陛下的高烧已经退了。若是再这样烧下去,只怕会性命不保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吗?   乍一听得轩辕恪病情如此来势汹汹,宋涧清一时忘情,也顾不得崔太后还在面前,更顾不得宫规礼制,脱口而出道:“怎么会这样?陛下素来身强体壮,怎会忽然就有了下世之兆?”   那太医院院正对此似乎也很疑惑,只是到底事关重大,他说出来的话也十分谨慎:“微臣也不清楚,半月前太后还曾传召微臣过去为陛下把脉,当时陛下身体并大碍。只是不知道为何病势会一下严重到如此地步。依微臣看,还是得传来素日照顾陛下日常起居的宫女和内侍来问话,让微臣详询陛下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再去询问尚膳局,将陛下最近用过的饮食单子抄录一份来,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端倪。”   太医院院正的提出的做法可以说是十分老成了,因此崔太后并没有多思索什么,便命人照着他的话去做。吩咐完之后,崔太后便如同想起什么了似的,转头对宋涧清问道:“陛下最近除了紫宸殿,便是宿在嘉仪宫。皇后和陛下日夜起宿在一处,便未曾发现陛下有什么不妥?”   听得崔太后问话,宋涧清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相告:“陛下在前一段时日,便已经出现了体虚盗汗,噩梦不止,儿臣也曾经劝告陛下,只是陛下却不以为意,觉得只是普通的伤寒……”   “荒唐!”崔太后厉声喝道,“陛下龙体何等要紧,既然在嘉仪宫之时皇后便发现了陛下龙体有恙,就应该让他好好修养才是。陛下一意孤行,你便应该来回禀哀家,若是你早一日来告诉哀家,陛下又如何会病到这个地步?”   宋涧清知道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是错,便不再辩解,跪下来请罪:“都是儿臣的错,还请母后恕罪。”   当着太医院院正的面,崔太后纵然想发作,也得给宋涧清留三分颜面,不管她对宋涧清如何不喜,他都是当朝皇后。   “罢了,你起来吧。”崔太后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如今陛下病重,还须得皇后细心照料才是。”   宋涧清低眉俯首:“这是儿臣分内之事。”   另一边,尚膳局也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月轩辕恪所用过的膳食单子抄录了完整的一份送了过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对着这份膳食单子整整研究了好几天,却也没有研究出个结论来。只好继续用最保守的治疗方法来为轩辕恪治疗,力图轩辕恪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   这几日宋涧清日日夜夜片刻不离地守在轩辕恪的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好几天,且事事都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他心里面慌乱得很,看着昏迷着人事不省的轩辕恪,看着束手无策的太医院众人,宋涧清心中充满着一种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茫然。   这个叫做轩辕恪的帝王,这个寰宇四海之内最为尊贵的乾元,这个自己……曾经满心爱慕的男人,真的就要死了吗?   宋涧清看着仍然陷在昏迷中的轩辕恪,太医们诊断不出病因,也只能夜以继日翻医书古籍,只是尽管如此,也没人敢下个定论。   宋涧清听着寝殿之外太医们低声讨论着什么的声音有时候还夹杂着一两句争论,他知道太医们一定又是在商讨今日的药方了。宋涧清懒得留神去听,知道太医们至今仍旧找不出轩辕恪昏迷的原因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沉睡着的人的面容。   他的手抚摸着轩辕恪浓墨一般的眉峰,到高挺的鼻梁,然后是有些干燥的唇。因为已经昏迷好几日,水米未进,脸颊变得有些瘦削。唇角有些干燥,宋涧清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你真的不能醒过来吗?”他喃喃问着面前的人,可是心底深处的话,却依旧说不出口。   你真的,要舍我而去吗?   宋涧清一时只觉得悲从心来,他想要大吼,想要大喊,想要大声呼叫。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一直这样坚决地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的乾元,居然会有一日,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他。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闭上眼睛,低着头,手中紧紧握着轩辕恪的手,压抑着平复自己的情绪。   “殿下,”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传来,“怎么了?”   宋涧清抬头一看,原来是轩辕恪身边的女官,这女官姓邬,是从轩辕恪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就服侍在他身侧的,乃是轩辕恪身边最信重的人之一。   “邬嬷嬷,”宋涧清见了来人,出声打了个招呼。   “殿下还是去歇息着吧,陛下这里有奴婢照顾就好了。”   邬嬷嬷看着宋涧清,面有忧色:“这几日您一直不眠不休,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宋涧清摇了摇头,又给轩辕恪掖了掖被子:“没事,嬷嬷,我撑得住。”   他看着轩辕恪,眼神中满是眷恋:“他现在昏睡着……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能够感受得到,我在他身边。”   “我希望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我。”   邬嬷嬷见他眼神中满是执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再多劝。前朝后宫皆传,当今陛下对皇后情深意重,甚至为了皇后一人虚置后宫,视后妃嫔御为无物,只是在她看来,皇后对陛下的感情,未必就比这要少多少。   “那殿下便先去用膳吧,我见殿下这几日都未曾好好用膳,便让尚膳局做了些殿下素日爱吃的菜式来。”邬嬷嬷道。   “好,”宋涧清想了想,知道邬嬷嬷是为了他好,“那烦请嬷嬷在这里守着他,换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殿下尽管去吧,奴婢会好好照料殿下的。”邬嬷嬷道。   尽管得了邬嬷嬷的保证,宋涧清依旧不放心,只就着几样清淡的菜式,吃了小半碗黄粱米,就让撤了膳。   到了夜间,已近三更时分,半夜里轩辕恪又烧了起来,宋涧清心焦不已。如今衍庆宫内日夜有太医值守,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等值守的太医进来看过之后,一边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一边告诉宋涧清:“陛下如今高热不退,还是须得有人擦身降温才好。”   宋涧清从知道轩辕恪开始烧起来的时候就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得了太医的嘱咐,便立刻命人去准备水,他亲自给轩辕恪擦身。   照着这个方法做了之后,轩辕恪果真烧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宋涧清将手放在轩辕恪的额头上试了试,见没有烧得那么滚烫了,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真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禁卫军的呼喊声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划破了原本静谧无比的夜空。   “有刺客!”“保护陛下!”“快!刺客往那边逃走了!”   “别让刺客进殿内!”“陛下和殿下都在衍庆宫内,让人去回禀皇后殿下!”   那声音很大,宋涧清听得清清楚楚,他肃容望向寝殿外面,问道:“外面何事喧嚣?”   这时候有内侍进来传话:“回禀殿下,禁卫军刚刚在衍庆宫宫门口发现了刺客。”   “刺客现在如何了?”宋涧清面上闪过一丝冷冽。   “刺客总共有三人,已经有两人伏诛,但是还有一个刺客,被他逃脱了,如今……还不知在何处!”   宋涧清听了,也未曾惊慌,只吩咐道:“你让今夜值守的禁卫军速速去将此事告诉羽林军左右两位统领,让两位统领调动如今皇城之内的守卫,尽全力缉拿刺客,记住,陛下安危要紧,必须要将刺客找出来。”   那内侍点头如捣蒜:“是, 奴才这就去传话。”   那内侍刚刚出去,衍庆宫外就传来唱喏声:“太后娘娘驾到——”   崔太后的到来并没有让宋涧清太过吃惊,毕竟轩辕恪还在重病之中,又遇上有刺客夜入衍庆宫,崔太后会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参见母后。”   崔太后并没有理睬他,只急急问道:“恪儿没事吧?”   纵使贵为太后,此时此刻她也只是个心痛自己孩子的母亲。   宋涧清也能够理解:“母后放心,那刺客未能进入衍庆宫内就被发现了,如今皇城内的守卫已经尽数出动,想必很快就能将刺客捉拿归案。”   崔太后这才似乎松口了一口气:“那就好,刚刚有人来回禀,说衍庆宫进了刺客,哀家真的是吓坏了。恪儿还未醒转,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真让哀家揪心!”   说完,崔太后又自言自语道:“当真是奇怪了,这皇城之中,向来有重步把守,衍庆宫附近至少有上千禁卫军戍守,这刺客又是哪里来的呢?”   宋涧清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崔太后说这话是否暗含深意,但他也清楚,今晚这所谓的刺客来头绝对不简单。就像是那日未央宫内,有那么多宫女内侍,怎么就会让火烧得那么大呢?   “汉王刚刚伏诛,难免还有叛军心怀异望,又恰好逢着陛下忽然重病,有些宵小就坐不住了。”崔太后一边说着,面上的神情又变得急切起来,“太医院那帮太医当真是无用!都过去了几天了,陛下还是未曾好转!”   宋涧清只得和殿内诸人一起劝道:“母后还请息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含泪磕了这颗血糖。”   太医院院正颤颤巍巍跪在崔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息怒,都是微臣无能。”   崔太后冷哼道:“你也知道是你无能?若是三日之内陛下再醒不过来,哀家便让你们整个太医院都陪葬!”   太医院的太医们顿时齐刷刷跪了一地:“太后娘娘息怒。”   宋涧清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出面为他们求情:“母后,如今陛下虽然未能醒转,但好歹病势未曾加重。且就先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将功折罪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黄铜盘上的香纂种:“已近子时,母后还是先回宫安歇吧,陛下这里,自有儿臣照料。”   到底是上了年纪,崔太后此时面上也是一脸疲累:“哀家也是撑不住了,只是还有一名刺客未曾捉住,衍庆宫的守卫还是要一切小心为上。”   宋涧清点了点头,又嘱咐服侍着崔太后出来的宫女内侍们:“夜来风大,你们要小心服侍,别让母后着凉了才是。”   宫女和内侍们自然是齐齐应“是”。   这两集播出之后,因为轩辕恪忽然病重,网友们自然是议论纷纷。   “总感觉轩辕恪的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又想不出他为什么会生病。”   “加1,如果说按照崔太后的猜测,是汉王的人下手的,但是汉王都已经兵败自杀身亡了,谁还愿意为他做这种卖命的事情啊?逻辑上说不通。”   “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说是汉王的人知道汉王兵败,所以铤而走险为汉王复仇?”   “楼上你忽略了一个根本逻辑,如果真的有人因为汉王兵败而向汉王复仇,那也得建立在汉王的势力能够在皇城之中扎根的基础上。但是现在显然,汉王从谋反开始,就是崔太后的算计,我其实开始一直在想崔太后刻意挑拨汉王造反是为什么。开始我以为崔太后是为了名正言顺削藩,毕竟轩辕恪登基之后,手握兵权的各地藩王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而汉王只是个头脑空空好大喜功的草包。鼓动他起兵造反正好能够有借口削减其他藩王的兵权。但是现在轩辕恪为什么病了我也开始懵逼了。”   “细思恐极……忽然想到咸锡帝也是‘病’死的,这么一看总觉得轩辕恪的病和崔太后脱不了关系。”   “不会吧,崔太后设计咸锡帝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够登基,她设计轩辕恪做什么?”   “可是崔太后她也不止一个儿子啊。”   “那就更不可能了,皇权更替是多凶险的一件事?你们把崔太后想成什么人了,那种皇帝不顺自己心意就杀了换一个只会出现在那些末世王朝被一手遮天肆无顾忌的权臣把控的时候才会出现的事。就算轩辕恪的病是崔太后设计的,但崔太后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对轩辕恪不利。”   “有道理,所以感觉现在的剧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除了对剧里波谲云诡的朝堂风云感兴趣的观众,也有对帝后感情更加关注的观众。   “看到涧清说希望轩辕恪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他的时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应该也还是很爱轩辕恪的吧,只是曾经的轩辕恪如今已经是帝王。涧清作为先帝一路扶持起来用作抗衡五姓七宗的宋氏嫡子,比当时寻常的坤泽更能明白皇权的狰狞和可怕之处,这是他一直不愿意成为轩辕恪的皇后的原因。他知道一旦宋氏一族的利益和皇权的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他会如何痛苦。涧清就是太明白和清醒,才会一直无法安心,那些说涧清矫情的人是真的没有看懂这部戏,更没有看懂这个角色。”   “不得不说容翙在这里的发挥真的绝了!他看着昏睡的轩辕恪的那个长镜头真的每一秒我都舍不得眨眼睛!从痴迷到无奈,从隐忍到爆发,从爱恋怜惜到挣扎绝望,真的完美演绎出了宋涧清拼尽全力压抑自己对轩辕恪的感情,但是在轩辕恪病重昏睡不醒的时候终于按捺不住的破碎表现出来了!”   “呜呜呜楼上都好会说,不像我,只会含泪磕了这颗血糖。我的帝后还能甜多久呢?”   “含泪磕了这颗血糖+1”   “含泪磕了这颗血糖+2”   “含泪磕了这颗血糖+3”   “没必要没必要,从一开始磕帝后就知道注定要be的,能甜一天就甜一天,今朝有糖今朝磕,有啥好哭的。”   而容翙最近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可能被人跟踪了。   最开始,他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在温珩臻这套复式大平层所在的高级小区,拥有目前b市最高级的安保系统,而盛夏里为了温珩臻的安全,还特意雇佣了专业的安保公司24小时轮值进行安保工作。整栋楼每个死角都有监控,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什么纰漏的。   但是容翙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那种感觉很难描述,甚至很容易让人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疑神疑鬼。但是容翙是天生的演员,在片场的镜头面前,他需要在演绎角色的同时,分出注意力来注意对着自己拍摄的镜头机位。所以他对自己周边的环境,比平常人就是更为敏锐。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他——很多次他一进入这栋大楼的门厅,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现在他的身体恢复情况已经好了一些,陆续开始工作,有时候回来的时间会比较晚。可是就算是深夜,小柏送他回来,电梯门徐徐关闭的瞬间,容翙总会感觉如芒在背,只是他想要弄清楚这道视线到底来源于何方的时候,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种情况发生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错觉,但是次数多了,容翙心中也有些不安。   他用开玩笑的口吻将这件事情说给温珩臻听,原来以为温珩臻并不会在意,谁知他听了之后,面容却变得分外严肃起来。   “容哥,你觉得有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有多久了?怎么一开始不和我说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巫蛊!   温珩臻这样郑重其事,容翙反而有些微微觉得不自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是我弄错了……”   “这怎么还不算大事,”温珩臻打断了他,“你的安全,就是最大的事。”   容翙只觉得心头一暖。   温珩臻握住他的手,安慰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不会让你再这样担惊受怕下去。”   他拿起手机打了几个电话,面色一直很凝重,打完之后才对容翙说道:“我已经给盛姐和这边安保工作的负责人打过电话了,过两天他们就会亲自上门来汇报最近工作进程。”   容翙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事,”温珩臻摸了摸他的头发,“上次私生的事情还没有解决,盛姐本来就很头痛,现在查一查,说不定正好把这个私生给找出来了。”   容翙这才略略心安。   过了两天,果然有两个中年男性Beta过来,一个身材精干,面容刚毅,看上去就像是退伍军人的男人。他自称是受雇于寰宇集团,负责温珩臻日常安保工作。   另一个身材略微发福,看上去神情颇为和蔼可亲,一进来便将自己的名片双手递交了上来。容翙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陈立,安保经理”的字样。   那位姓陈的安保经理先开口道:“自从上次盛小姐反馈了您被私生跟踪之后,我们就加强了对温先生所居住的顶楼的巡防,除了增加了监控摄像头之外,还增加了保安巡逻如果真的有私生粉进入这栋楼的话,那么按道理来说,我们应该是能够发现的。”   “而且前两天,接到温先生的电话之后,我们连夜调了几个监控摄像头的录像出来,派人加班加点将录像内容看了一次,实在是没看到什么可疑之处。”   听了他这番话,温珩臻的面色微沉,容翙自然是发现了,故而他也没等温珩臻开口,直接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既然开了口,温珩臻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转而问那个寰宇集团所雇的,负责他日常安保工作的男人:“向鸣你呢?也是什么都没发现吗?”   那叫做向鸣的男人被他这么一点名,眼底也浮现出一点紧张来:“是这样,盛姐在上次您被私生拍到之后,就把我们训斥了一顿。现在我们兄弟们每个人都是提着十二个心眼在工作,就是害怕一时疏忽,让您又被私生盯上。可是……我们最近……的确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啊……”   “哦,也就是说,容哥现在身边有不安全的因素,你们却什么都发现不了吗?”温珩臻的口气里已经有了很浓重的不悦之意。   容翙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这些工作人员无端被责罚,因此开口帮他们解围道:“算了,既然他们都没有什么发现,说不定就是没什么事情呢?”   两人又连连道歉,分别检讨了自己工作不力,回去之后一定会更加小心,温珩臻的面色才好看了些。   “算了,既然容哥都这么说,你们就先回去吧。”温珩臻这才说道。   等他们两人走了之后,温珩臻叹了一口气道:“容哥,我是真的担心你。”   容翙明白,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更加不想让温珩臻为这件事情多费心神。   “你放心,”他安慰温珩臻道,“尽然现在薛覆已经被送到国外去了,这件事情就一定不是他的手笔。既然不是他,那其他人也不足为惧了。刚才他们的话你也听到了,既然负责安保工作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尽全力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温珩臻似乎被他说服了,容翙见状又劝道:“好了,你快去剧组吧。不是说今天是趁着戏份不多特意和导演请了半天假吗?再迟导演估计就要生气了。”   温珩臻最近进了一个悬疑电影剧组,正是天天待在片场拍戏的时候。   “那好,”温珩臻现在一心一意想和寰宇解约,但在此之前,他还得认真完成合约期间的工作。“我先去了。”   容翙送他出了门,便一个人去了书房。   其实他心底并没有在温珩臻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相反,听了那两个人的话之后,他心底的不安却越发明显。   只是那些人说到底是负责温珩臻的人身安全的,和他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想了想,容翙还是和元婧打了个电话。   他让元婧去找了几个身家清白,擅长近身搏斗的人来,贴身负责他的安全。   也算是有备无患吧。   在观众们翘首以盼轩辕恪何时会苏醒的时候,《长相愿》也在如约播出。   因为前夜里突然出现还未擒获的刺客,衍庆宫几乎是在掘地三尺搜寻那刺客,就差没把地砖给掀开了。   只是这样费心费力的搜寻,刺客还未曾找到,却是先找到了其他的东西。   昨夜宋涧清几乎没怎么睡着,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在轩辕恪床前眯了一会儿。只是他感觉才刚阖眼,就被人推了醒来。   “殿下,殿下,快醒醒!”   宋涧清只觉得头晕的很,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见是衍庆宫的大宫女,她正一脸焦急地看着宋涧清:“殿下,不好了。刚刚侍卫们从衍庆宫四角搜寻出了四个木偶出来,那木偶上面,还刻了殿下的生辰八字还有姓名。如今已经有人去禀告太后娘娘了,殿下您快梳洗一番准备接见太后娘娘吧!”   如同数九寒冬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来,宋涧清一下就清醒了。   从衍庆宫四角挖出来的木偶,上面刻着轩辕恪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再联想到轩辕恪忽然病重不醒,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宋涧清的脑中转过,他一下便想明白了。   是巫蛊!   巫蛊之术,乃是绵延数朝的禁术。就算是本朝,也是令人闻之色变,秘而不宣的。   只是,到底是什么人,敢对当朝帝王,下如此禁术呢?   宋涧清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着,面容苍白消瘦的轩辕恪,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殿下,”那宫女见宋涧清半晌没有说话,以为他还未曾反应过来,又急急提醒他道,“巫蛊之祸,历朝历代都是讳莫如深,但一旦揭发出来,牵扯进去的人只怕要血流成河。太后娘娘宣召了内阁几位宰辅大人去了衍庆宫,还让您又速速去衍庆宫,您现在赶紧梳洗一番,别让太后久等了才好!”   大启祖制,内廷不得干政。但是崔太后并非普通内廷嫔妃,而是一路辅佐轩辕恪登上帝位,有“女诸葛”之称的太后,如今轩辕恪昏迷不醒,内廷之中,也只有崔太后有资格,直接和阁臣交谈轩辕恪的病情了。   只是崔太后把他叫了去,为的又是什么?   宋涧清来不及多想了,只能匆匆梳洗更衣,又嘱咐几个大宫女千万好好照顾轩辕恪,宋涧清这才匆匆乘了凤辇去了衍庆宫。   衍庆宫正殿上竖了一架水墨山水屏风,内阁几位宰辅立在外面,崔太后坐在里面。等宋涧清进去了,给崔太后行完礼,几位宰辅便也向他下跪行礼。   “臣等参见皇后殿下。”   水墨屏风外传来几道苍老的男声,宋涧清稳了稳心绪,这才温声道:“宰辅大人们年事已高,还是快快请起吧。”   说实话,宋涧清对如今内阁几位宰辅并不熟悉,也只知道他们出身籍贯,以及为官几载,政绩如何,在朝野中官声又如何。其他的,他也没有太多去了解。至于这样面对面说话,还真是第一次。   崔太后面沉如水,罕见地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但是宋涧清也能理解,毕竟巫蛊之祸,事关重大,再加上轩辕恪现在还未能清醒过来……   想到这里,宋涧清又觉得焦灼起来。   “皇后也到了,左统领,你来说说看,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发现的?”崔太后开口问道。   “是,”羽林军左统领抱拳行礼,接着便开口道,“前几日的刺客一直未曾找到,微臣不敢懈怠,日夜在嘉仪宫外巡逻,就是担心刺客去而复返,伤了还未曾醒转的殿下。谁知昨夜,有侍卫来报微臣,说是有刺客进了衍庆宫……”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一顿,像是有些踌躇:“微臣不敢大意,立即亲自带人去了衍庆宫,追着他到了衍庆宫西北角,那刺客不知为何,又不见了!微臣们只好掘地三尺地找,谁知却发现衍庆宫西北角处种的银杏树下的土壤有被翻过的痕迹,微臣有些疑心,便让人将银杏树下的土又翻开查验了一遍,便发现了……这个。”   他说完之后,宋涧清下意识去看了崔太后一眼,见崔太后眉峰紧蹙,又追问道:“然后呢?剩下的几个又是如何发现的?”   那羽林军左统领不敢不答:“微臣一看这木偶,便知道是宫中有人在行厌胜巫咒之术,不敢大意,便命人仔细查看,看看衍庆宫中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的土壤是否有过翻埋的痕迹,果不其然,侍卫们之后便找出了剩下的三个木偶……”   他刚说完,水墨屏风外的苍老男声便说道:“不知道那几个木偶是否还在这里?能否交于臣一观?”   自然有内侍将那几个木偶放在托盘中拿了出去,宋涧清看了一眼,那几个木偶显然是刚刚从地底下挖出来,上面还沾着土壤,尽管他只是匆匆一瞥,却仍然能够看到木偶身上猩红的字迹。   内侍将那托盘拿出去之后,几位宰辅拿着轮流看过,又低声商量了些什么,那道苍老的男声便又道:“果然是巫蛊之术,想必陛下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也是因为这个东西作祟的缘故。”   “正是呢!”崔太后也道,“只不过依几位大人之见,现在该如何是好?”   水墨屏风外的几位宰执想必也早已经商讨出了办法,此时便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让陛下尽快醒转,方才好做出决断。既然已经找到了这意图用巫蛊之术谋害陛下的东西,那么将这几个木偶烧了,这厌胜之术也就不攻自破了。再让国寺中的沙弥为陛下诵经祈福,想必陛下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崔太后思索了片刻,然后嘱咐自己贴身的女官:“你即刻出宫,去一趟华严寺,告诉华严寺的住持,让他们为陛下做解厄除灾的法事。还有,把这脏东西赶紧拿去烧了。”   女官应声而去,崔太后仿佛这才察觉到宋涧清还站在这里一样:“还有,宫内的事,皇后便多担着些吧。这东西会这样悄无声息埋在衍庆宫内,想必是宫中有那人的内应。如今哀家已经让人将衍庆宫所有服侍的宫人内侍都抓起来了,把他们分别绑在不同的地方,不让他们串供,也不让他们有寻隙自尽的机会。”   宋涧清忙行礼道:“母后雷厉风行,儿臣多有不及。”   崔太后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感慨:“你进宫才几年,又经了些什么事……”说到这里似乎是察觉自己说的话有所不妥,便转了话题,“差点便忘了让皇后来是所为何事了。是这几位大人想要问问你,陛下日夜和你起居在一处,你就未曾发觉出他之前有什么异样?”   听闻是几位宰执相询,宋涧清的神色便又郑重了几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前几日和轩辕恪在一起时候的细节,却也没能从过往的记忆里找出什么轩辕恪不对劲的表现来。   “没有,”宋涧清摇摇头,“陛下昏迷之前,一切如常,身体和情志都未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崔太后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而屏风后几位宰辅又低声窃窃私语了几句什么。之后便又对崔太后道:“既然如此,想必陛下就是为这巫蛊之祸所害了。只是这几日陛下昏睡着,有几件政事还须得和太后娘娘商议……”   “陛下昏迷不醒,”崔太后微微颔首,“国家大事便都落到了几位大人的肩上,当真是辛苦了。”   “太后谬赞。”那苍老的男声谦虚道。而宋涧清听到几位宰辅有政务要和崔太后商议,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待在这里了,便向崔太后回禀道:“母后,陛下身边没有人守着,儿臣不放心,想要回嘉仪宫照顾。”   “好,这几日皇后照料陛下也是辛苦了。”崔太后点点头。   宋涧清低头:“这是儿臣的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   回到嘉仪宫,宋涧清先是问了照顾轩辕恪的大宫女现在轩辕恪身体如何,大宫女们回禀说轩辕恪刚刚未曾起烧,宋涧清这才放心,亲自去看看昏睡中的轩辕恪一眼。   之后他便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吩咐人去尚膳居传膳。一早醒来便被崔太后传召,他水米未进,已经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只是吩咐完大宫女之后,宋涧清便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想出现在衍庆宫中那几个巫蛊所用的木偶。   太奇怪了,所有的事情,都透着一股非常诡异的气氛。   但是却由不得宋涧清多想,毕竟先是轩辕恪无故陷入昏睡,整个太医院却都诊断不出是什么疾病。正当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在皇城深处的嘉仪宫却又出现了刺客,而刺客没有刺杀轩辕恪成功,反而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去了衍庆宫,而又这么巧,在衍庆宫中,发现了用来行巫蛊之术的木偶……   这一切的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就像是有人在暗中引导着这一切,好让所有人相信,轩辕恪这次病重,就是因为有人下巫蛊之术诅咒一样!   想到这里,宋涧清只觉得悚然一惊,背后蓦地汗毛竖起。   如果这一切他都未曾猜错的话,那,到底是谁,能够在宫中布下一个这样缜密的局,将他们所有人都引入局中?   念头一起,宋涧清就否认了。   轩辕恪登基还只有五年,正是歌舞升平的时候,无论是在外的藩王,还是宫中的内宦,都不可能将手伸得这么长。至于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本就是跟着轩辕恪打天下的功臣,更不需要做这种冒险之事。而清流士林本就势弱,也不可能。   那么,当真是有人行巫蛊之术,才让轩辕恪忽然病重吗?   宋涧清从小就嗜好读书,最喜欢读的便是史书。从小在宋平章的书房中,将前朝各代所修之史都通读过一次。在他心底,是不信所谓巫蛊是可以取人性命的,如果真有这样神奇,那么历朝历代,群雄涿鹿之事,又何须这般拼尽性命?而他所看到的巫蛊之祸,大多和权力争夺有关,说得更浅显些,无非就是利用当权者对鬼神之说的信仰,铲除其他的势力而已。   想到这里,宋涧清莫名有些不安,只是到底这股不安的情绪来源于何处,他却也说不清楚。   “殿下,”他身边的大宫女恭敬回禀道,“尚膳居已经将您的早膳送过来了,您还是先用膳吧。”   宋涧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其实现在他已经饿过了头,反而不觉得有多想吃东西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凭什么让我这样牵肠挂肚?”   嘉仪宫传膳,尚膳居自然不敢怠慢,送来的早膳满满摆了一大桌,粥汤面点,酥糕饼馕,以及各式各样的风味小菜。但宋涧清心中存着事,也只随意吃了半碗粥和一小块馕饼,就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箸。   这时候一个宫女行色匆匆走了进来,向宋涧清行了一礼,面带喜色回禀道:“殿下,方才太医为陛下诊脉,说陛下的脉象已经渐渐平稳下来了。太医院院正想要为陛下换个药方,正等着殿下过去定夺呢。”   宋涧清听了这话,自然是喜出望外,一时间也顾不得别的了,急急起身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以太医院院正的医术,想要给轩辕恪换个方子,却也实在无需询问宋涧清的意思。只是如今情况特殊,轩辕恪病得突然,为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少些,太医院院正也只能小心行事了。   宋涧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太医院院正呈上来的药方,他对药理并不精通,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于是便将这药方放下,客气地对太医院院正说道:“院正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既然院正觉得换这个药方对陛下好,那便换吧。若是太后娘娘那边问起来,便说是我同意了便是。”   太医院院正得了他这句话,提在嗓子眼儿的心也放回了原处。他们做太医的,最怕的便是宫中位高权重又身份最贵之人像这样突发急病,偏偏还找不到病因。这时候他们就当真是把头提在手里做事,一不小心,自己人头落地不说,还会牵连家人。如今宋涧清愿意出来说这么一句话,也是当真难得了。   “多谢殿下,”太医院院正眼底带着几分感激之意,“若是微臣这个方子有效,一剂药下去,陛下就应该能够醒转了。”   宋涧清听得他这句话,一时间呼吸都窒住了,若当真如同院正所说……   果然,这一剂药喂下去,到了傍晚时分,轩辕恪终于醒了过来。   宋涧清还是如同前几天一般,守在轩辕恪床头,轩辕恪醒来的时候他在床头的美人榻上侧身躺着小睡,只是记挂着昏迷着的轩辕恪,也不曾睡得踏实。   “水……有水吗……”迷迷糊糊间,宋涧清耳边传来了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宋涧清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转头一看床上,果然,是轩辕恪正半睁着眼睛,呢喃着要水喝。   “来人啊!”宋涧清一时欣喜若狂,什么也顾不得了。他眼睛瞬间变得湿润,强忍着泪意,紧紧握住了轩辕恪的手。   “好,我给你喂水,轩辕恪,不要再昏睡过去了。”   这时候守在寝殿外的几个大宫女也急急走了进来,宋涧清吩咐她们倒水的倒水,去请太医的请太医。   倒水的大宫女很快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宋涧清小心翼翼喂了半杯下去,轩辕恪都自己喝下去了。不像之前喂药喂水,喂一杯总会洒了大半。   在偏殿候着的太医们也很快过来了,太医院院正坐在床前,凝神给轩辕恪诊脉之后,便起身向宋涧清道:“回禀殿下,陛下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只是这几日一直昏睡着,身体太虚弱,只要吃些好克化的粥汤之类,再好好休息,想必很快就能醒转。”   宋涧清听了,思索片刻,便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道:“你去尚膳居,让他们将热着的甜粥和咸粥都送一些来。”   大宫女应声而去。   太医院院正和几个太医正在商议着药方中的药材是不是要换,正在这时,崔太后来了。   “说是陛下已经会要水喝了?”崔太后难得不是满脸肃然,此时此刻的她,更像是个担忧自己儿子病情的普通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宋涧清看到这样的崔太后,心中反而松了口气,上前向崔太后行礼。   “母后,方才陛下已经喝了半杯水,儿臣已经让人去尚膳居取些粥来。”   崔太后亲自上前看了轩辕恪,见他面色明显红润了不少,自是放下了心。这时候去尚膳局的大宫女回来了,宋涧清亲自盛了大半碗肉糜粥,喂轩辕恪吃下。   崔太后见他将轩辕恪扶起来,让他半靠在大迎枕上,自己用汤匙舀了一小勺,细细吹凉了才喂给轩辕恪,心中暗暗点头。   轩辕恪意识还是有些不清醒,但是却像是知道饥饿了一般,大半碗肉糜粥都吃完了。宋涧清又拿了细棉布手帕,给他仔细擦拭了嘴角。   “陛下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清醒过来?”崔太后向一众太医问道。   太医院院正行礼道:“回禀太后,陛下如今只是身体虚弱的缘故,才未能彻底清醒。如今能够进药进食,想必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崔太后松了一口气,道:“这几天辛苦太医院诸卿了,传哀家的话,太医院院正赏黄金五百两,其他太医赏黄金一百两。等陛下醒过来,哀家还重重有赏。”   听到崔太后这道旨意,太医院众人包括院正都是一脸喜色,总算这几日提心吊胆的功夫没有白费。   “多谢太后。”众人齐齐下跪谢恩。   宋涧清见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分,便对崔太后道:“母后今日既然已经到了嘉仪宫,不如先在此用了晚膳再说?”   “不必了,”崔太后摇摇头道,“哀家还是回养颐宫再用晚膳好了。你在这里要照顾陛下,哀家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宋涧清心中一紧,面上却半分不显:“母后这话,让儿臣当真是无地自容。国朝以孝治天下,侍奉母后,是儿臣的本分。”   崔太后却像是当真不在意一般:“孝不孝,只在心。如今你好好照顾陛下,让陛下快些痊愈,便是对哀家最大的孝顺了。”   宋涧清见崔太后执意要走,也不再多留,亲自送崔太后出了嘉仪宫。   到了半夜,轩辕恪果然清醒了过来。   宋涧清一直守在他的身边,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他见轩辕恪睁开了眼睛,下意识举起手遮挡上方照射过来的灯光,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涧清……”轩辕恪的声音还是很弱,但声音还是很清晰地传到了宋涧清耳朵里。   “我睡了多久了?”   宋涧清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捧着轩辕恪的脸,几乎是有些哽咽地对他道:“你不知道你昏睡了多少日吗?轩辕恪,你混蛋!你凭什么让我这样牵肠挂肚!”   轩辕恪听了他这带着哭腔的话,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他伸手抚摸着宋涧清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像是哄着一个伤心的孩子一样:“是我不好,涧清,没事了,别难过,你看我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这时寝殿外的宫女内侍们自然也听到了声响,进来见轩辕恪醒了,也都喜形于色,急急向偏殿的太医们去报信。   宋涧清眼角的泪还未曾擦拭干净,太医们就进来了。   太医院院正先是跪下向轩辕恪行礼,然后才上前诊脉。   轩辕恪已经披了寝衣半靠在大迎枕上,见是年纪最大的院正亲自前来,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印太医,朕这几日是怎么了?朕只记得之前自己忽然没了意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太医院院正听得轩辕恪的问话,实在是左右为难。这里面涉及厌胜巫蛊这种禁术,他一个小小太医,该如何回答?   “回禀陛下,”院正左思右想,还是只得谨慎道,“微臣无用,虽然是微臣亲自替陛下诊脉,却还是未能找出陛下昏迷的原因。”   宋涧清知道巫蛊之术事关重大,也不是太医院院正能够置喙的,因此他只是看向轩辕恪,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轩辕恪眼角余光瞥到了宋涧清的动作,对他的意思自然是心领神会。故而又换了个问题:“那,朕的身体,如今还有大碍吗?”   太医院院正道:“方才微臣替陛下诊脉,陛下体内的脉象已经完全平稳下来,吃几剂药就会好了。只是好几日未曾进食,须得好好进补一番才好。”   轩辕恪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你便出去给朕开药方吧。”   等太医院院正出去,宋涧清又想起一件事情:“陛下,太后娘娘今日傍晚来过,现在要不要派人去告诉太后娘娘,说您已经醒过来了?”   轩辕恪转头看向宋涧清,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宋涧清就已经将他所有的情绪收敛了起来。如今他又是那个端肃雍仪、清雅庄重的皇后了。   而不是在他面前,哭笑无忌、真情流露的宋涧清。   轩辕恪将自己这一点不合时宜的心绪收敛起来,他这次昏迷之事明显透露着蹊跷,他还须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不必了,”轩辕恪道,“现在时辰不早了,母后应该已经睡了,明早再去跟母后说吧。”   宋涧清并无异议,他现在这么提醒一声,也不过是因为崔太后的叮嘱而已。   “我已经让人去尚膳居传膳了,”宋涧清看着轩辕恪的眼神还有些担忧,“陛下睡了这几日,想必没什么胃口,但多少还是得用些饭食才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永远爱你,而你永远自由。   “好,”轩辕恪到底已经不是无知孩童了,转瞬间便恢复如常,“朕还真有些饿了,让人来打水更衣吧。”   自有人去取热水来服侍轩辕恪洗漱更衣,宋涧清原来想着让轩辕恪在床上靠着用些饭食就是了,谁知道轩辕恪却坚持要起身,洗漱更衣用膳。   到底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轩辕恪一起身,还没站稳,就脚一软差点又滑到了。   “小心!”好在宋涧清就在他身边,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轩辕恪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宋涧清颇有些吃力。等轩辕恪站稳之后,他便有些自嘲着对宋涧清道:“躺了这几天,真没想到一下就这么虚弱了。”   宋涧清听着难受,却还是安慰他道:“陛下多心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医说了,进些食水,就会慢慢恢复元气的。”   轩辕恪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等轩辕恪洗漱完,尚膳居早已经送来了热气腾腾的吃食。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宋涧清也陪着他吃。大概是因为轩辕恪终于醒转,宋涧清这几日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来,胃口却反而比之前几天都好得多。   等用完膳,两人重新洗漱完歇下来,已经是丑正时分了。   轩辕恪没有什么睡意,他半靠在迎枕上,向宋涧清问道:“方才那太医说话吞吞吐吐的,朕又看见你向朕使眼色,其中必有蹊跷。现在四下无人,说吧,到底出了事情,才让印太医这般讳莫如深?”   宋涧清犹豫了一下,但想着就算自己不说,轩辕恪明日便能从太后处知道实情,故而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   于是他将这几日宫内的事情都细细告诉了轩辕恪,说到轩辕恪忽然昏迷,后宫诸人都惊慌无比的时候,轩辕恪眉眼未动。说到忽然有刺客出现在嘉仪宫附近,轩辕恪也只是挑了挑眉。但是说到追踪刺客的时候从衍庆宫搜出四个用血刻着轩辕恪生辰八字的木偶的时候,轩辕恪的神情终于变得凝重起来。   “朕当真是不知,居然有人想用这样阴毒的手法要朕的性命。”他冷笑一声,眼底闪过刺骨的凛冽。   宋涧清犹豫了半晌,还是问道:“陛下觉得,是何人在背后使用巫蛊之术,意图谋害陛下?”   他觉得这个问题事关重大,只是他自己颠来倒去思考了许久,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到底会是谁呢?   “这却也不难,”轩辕恪似乎是已经有了定论,“就在汉王谋反兵败之际,宫中便出了巫蛊之祸,想必是汉王在宫中所埋下的暗桩所为。只是还未查出实证,故而也不好定论。”   宋涧清并不赞同。   如若真是汉王所为,那刺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轩辕恪昏迷的时候出现,又“恰好”逃去了衍庆宫。若说真是汉王的暗桩,那他的所作所为,却更像是想要暴露汉王在背后行巫蛊之术一样,完全不符合常理。   他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出来,轩辕恪听了,也思索片刻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现在没有实证,我们想再多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件事,还需从头到尾细查一次。”   宋涧清想了想,轩辕恪说的的确有道理,何况轩辕恪派人去查,比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不知要快多少倍。于是他便也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了。   “朕昏迷这几天,朝政之事是由谁处理?”轩辕恪忽然问道。   宋涧清心中一凛,他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置喙的,但是轩辕恪既然问了,他却也不能不回答。   “是内阁几位宰辅在处理,几位大人也还曾说,有些事事关重大,须得太后娘娘来裁断。”他尽量简短地回答。   轩辕恪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却也没有再问相关的事。   “朕看着你,怎么又瘦了许多?”轩辕恪伸手,抚摸着宋涧清的脸颊,“朕听你身边的大宫女说,这几日你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守在朕身边?这要是累坏了该怎么好?”   宋涧清眼中一热,仿佛又回到了那几日轩辕恪昏迷不醒,太医院所有太医却都束手无策的时光,那几天毫不夸张地说,他当真觉得每天自己一睁开眼睛,天都是灰蒙蒙的毫无光彩。   那时候宋涧清就在反复在内心拷问自我,如果轩辕恪当真因为这一次病势长眠不起,他会不会后悔未曾对轩辕恪表明自己真实的心意?   在那样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境里,宋涧清用那样惨烈的态度,看清了自己的心。   轩辕恪见他毫无征兆地流下眼泪来,心中登时一慌。   “好了,”他将宋涧清拥入怀中,“都是朕不好,你别哭了。”   “自然是你不好,”在轩辕恪的怀抱里,好像就是在另一个小小世界,宋涧清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你知不知道,太医们用尽方法却仍然不见你醒过来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就算如此,我依然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什么都不能显露出来,只能让太医尽力医治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轩辕恪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爱怜地吻去他的泪水:“都怪我,涧清,都是我的错。”   宋涧清慢慢停止了抽噎,两人拥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呼吸可闻。倏忽间便有无限温情,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知道你受苦了,我和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不会让这些小人得逞,好不好?”   宋涧清声音闷闷的:“真的?”   “真的,”轩辕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诱哄的意味,“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不会了。”   家庭影院室内,容翙和温珩臻正在看这一集《长相愿》。   今天他们两人都恰好没有工作,吃完晚饭想着他们还都没有看过这部剧,便一起来影院室来看。   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集的内容。   容翙看着屏幕内相偎相依的身影,眼神中带着真切的感慨:“涧清在这个时候或许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在他死之前,和轩辕恪最靠近的一次。”   温珩臻看了一眼,将茶几上的虾片递给容翙:“毕竟,他们的故事,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说的悲剧。”   容翙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吃温珩臻递过来的虾片:“其实当时在看剧本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轩辕恪登基之初,就放涧清出宫,立崔太后所属意的世家之女,那么崔太后也不会一定要对宋氏一族赶尽杀绝,更不会一定要涧清的性命了。”   温珩臻顿了一下,却道:“轩辕恪不会肯的,涧清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当时眼睁睁看着涧清嫁给东宫太子是他一恨事,好不容易登基为帝,他又怎么肯放涧清走?”   “所以我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容翙淡淡道,“如果他当时选择放手,或许还能让涧清活下去。”   “其实,我或许能够理解他,”温珩臻有些突兀地说道,“容哥,你没有过这么深的执念,所以你不能够理解,要放下这种执念,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容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有想到温珩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的执念……是什么?”容翙试探着问道。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下意识的,他就问了出来。   温珩臻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容翙的额头前的柔软的黑发。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称之为我的‘执念’的,就只有你啊。”   容翙怔怔抬起头,看向温珩臻,影音室昏暗的光线里,他只能看到温珩臻情深如海的眼神。   那眼神几乎要将他溺毙其中,让他忘却自己周边的一切,只想沉浸在这宽广汹涌的爱意浪潮中。   这时候,屏幕中忽然传出《长相愿》主题曲的音乐声。   这一集播放完了。   不知怎的,宋涧清忽然清醒过来。   他看着温珩臻,问出了一个问题。   “但是,如果当初,你的执念没有被满足呢?”容翙看着温珩臻离自己很近的脸,格外认真的问了出来。   温珩臻神情一僵。   他似乎没有想到容翙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凝滞了下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略微思索之后,温珩臻便开口了,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容翙的眼睛,面上的神情很是坦诚。   “在我最开始爱上你的时候,我甚至都不确定,我能不能和你在现实里有任何交集——不是演员和影迷的交集。后来进入娱乐圈,和你一起进了《长相愿》剧组,因为你的信息素紊乱症而彻底标记了你——容翙,我承认,那个时候,是我心里面执念最炽热的时候。”   他的手顺着容翙的额头,抚摸过他的脸颊,指尖触碰到的肌肤细致柔润,让他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不去触碰。   温珩臻微微倾身,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在容翙的耳边呼出热气:“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Alpha的天性作祟,我觉得每次我在你身上的时候,都是快要疯了一样。满脑子想都是在你身上留下更多更深的痕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你是我的一样。”   容翙被他喷出的热气弄得有些不自在,偏偏这人还有恃无恐地舔.舐着他的耳垂,将那一点嫩肉反复吮吻。   容翙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是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偏头低声道:“放开……”   温珩臻果然放开了他的耳垂,却又继续吻上了他修长白腻的脖颈。   “可是当我后来知道了薛覆的事情之后,我就彻底清醒了。”   容翙不知道温珩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薛覆,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温珩臻笑了笑,这番话显然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说起来很是流畅:“因为薛覆的事情让我知道,容哥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可是容哥,我却知道,你是粉身碎骨,也不会向任何人弯下你的脊梁。”   “所以容哥,我不会做那个折断你傲骨的人。”温珩臻的声音变得无比郑重,“我当然可以利用是你的匹配度最高的Alpha的身份,利用你必须要依靠我的信息素才能保持身体体征稳定这一点来逼你和我在一起,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容翙居然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和温珩臻开玩笑:“怎么没有用呢?这样做,你完全可以让你数十年的执念,一朝得偿所愿啊。”   “不是这样的,”温珩臻摇头,“这样满足的是我的私欲,不是我的执念。”   “容哥,我的执念,始终是爱你而已。”   “如果因为说因为我的私欲,要将真正的你从这个世界上毁灭,那我宁可自己忍受所有的痛苦。”   容翙没有想到温珩臻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求不得,爱别离。”温珩臻的声音仿若叹息,“都是人生至苦。可是容哥,只要我能看到你,做着你最喜欢的事情,看你因为你拍的剧得到全世界的认可,看着你在最高处熠熠生辉,容哥,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所有的痛苦,我愿意一个人承担,我永远不会因为你没有回应我的爱意而后悔爱你,在我爱你的时候,我已经得到了最好的回报了。”   我永远爱你,而你永远自由。   容翙只觉得眼中的热泪再也无法抑制,他忽地扑进了温珩臻的怀抱里,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身。   “现在你不必这样想了,”他轻声对温珩臻道,“珩臻,我也爱你,我甚至比你想的更爱你。”   温珩臻听到他这句话,拥抱着他的双臂忽然用力,像是要将他怀里的容翙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样。   可是容翙没有挣扎,只是温顺地承受,心甘情愿被他所禁锢。   “容翙……”温珩臻的声音像是紧紧咬着牙根说的一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天你的这句话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更改的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昨晚他们实在是太纵情了。   温珩臻低下头,更深地吻了下去。   杜比全景声影音音响系统还在继续工作,只是两个人却再也分不出心思来看大屏幕上播放的是什么内容了。   与此同时,这两集内容播出之后,《长相愿》里帝后cp的讨论一时间又多了起来。   “呜呜呜呜我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对帝后磕生磕死了,我就是对这种即使生长在绝境却依然盛放的情爱之花无法抵抗。涧清自始至终都明白身为帝王的轩辕恪是没有办法能够和真正的爱侣一样肆无忌惮去爱的,甚至轩辕恪可能会给他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用一切办法保全自身和家族,警惕这个手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帝王。可是他却依然没有办法不去爱自己面前那个叫做轩辕恪的,活生生的乾元。”   “楼上好会说,不像我只知道磕死我了。”   “磕死谁了,磕死我了!”   “不得不说正是涧清的这种身不由己的痛苦让这对更好磕了啊……我是变态我先说哈哈哈哈,但是我就爱磕血糖。”   “涧清会身不由己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轩辕恪真的很爱他吧,虽然轩辕恪在刚刚登基的时候的确是强迫涧清留下来当他的皇后,但是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就像古代的普通夫妻一样相爱相守。哪怕他有那么多妃嫔,但都是当成后宫的摆设一样,这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谁说不是呢……我看到他们两个人在床帐里闲话的时候,真的好希望剧情就在这里停止啊,就让他们的故事停在这个无比完满的地方的吧。”   “就是因为如果轩辕恪不是帝王,他们一定能这样恩爱两不疑地度过一生,所以才会觉得这样遗憾吧。这部剧真的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悲剧就是把美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是的,他们之间真的是太遗憾了。”   第二天,容翙醒来得很晚。   主卧里的窗帘还是紧紧拉着,看不出已经几点了,但是身边的床单上已经没有了熟悉的温度。   他舒展了一下身体,腰身和腿根相连处有着熟悉的酸痛感,两腿间的隐秘处也有着难以启齿的不适感。容翙只是伸直了一下身体,都觉得那个地方酸胀无比。   昨晚他们实在是太纵情了。   容翙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左右翻滚,深深呼吸着枕头上熟悉的温珩臻的信息素的味道。这种味道来源于昨天还在他身体里进行完全标记成结的Alpha,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温珩臻大概依旧就起来去工作了,容翙一直到觉得自己有些饿了,这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他出了主卧,去了客厅,一边吃着早午餐,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他喜欢的外国作者写的游记,十分惬意。   吃完饭之后,他接到了元婧的电话。   “昨天发到你邮箱的几个剧本看了吗?感觉怎么样?”元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都是我们工作室的人筛选过一遍之后才发给你的,质量都不错,你有感兴趣的吗?”   “我都看了,”容翙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工作掉以轻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拍了《长相愿》的原因 ,现在拿来给我看的剧本大多都和宋涧清这角色有重合之处,所以我也没找到什么感兴趣的。”   元婧不以为意地笑了:“这不是很正常吗?现在的影视圈都是资本控场,看什么题材火了就一窝蜂涌进来拍这个题材。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根本不是拍一部好的电影或者电视剧,而是看自己投资的项目能赚多少钱。就这样的创作环境,能有什么好剧本才奇怪了。”   容翙何尝不知道,故而他也更加感慨:“所以我真的是非常幸运了,才能拍屈导的戏。”   “现在像屈舒鹤这样,不受投资方掣肘,能够自己拍自己想拍的剧的导演又有几个?”元婧顺着他的话道,“不过屈舒鹤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影视天才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了。”   容翙默然,元婧又像想起什么了一样说道,“长青柏奖初选结果已经出来了,《长相愿》进了复试,现在已经在评选了。”   “是吗?”容翙听了也很高兴。“不过这次听说竞争很激烈,好几个娱乐圈有名的老戏骨都有作品参加评选。”   容翙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很快就调整过来:“没关系,就算只是提名,也是对我的肯定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元婧也安慰他,“毕竟你还年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选个好剧本尽快进组,不然,等《长相愿》播完,观众就会把你给忘了。”   “嗯,好。”容翙应道,“我会好好看你给我发来的剧本的。”   “对了,”容翙又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情,“之前你给我找到那几个保安,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你找个时间和他们把工资结一下,让他们之后别跟着我了。”   “为什么?”元婧有些不解,“之前不是你说觉得自己身边不安全吗?”   容翙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之前我也是小心为上,担心会出什么事,所以才特意让你找人过来。只是最近他们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反而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如果说他之前也并不肯定那个在暗中窥视他的人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那么现在他现在觉得,或许当初的确是自己想多了。   “这么多人天天跟在我身边,我也觉得不自在,”容翙解释道,“何况现在眼看着要进组了,我身边带这么多人,导演和工作人员说不定还觉得我耍大牌。”   “你也太小心了,”元婧不以为意,“你看看现在那些火的小花小生们,哪个演技和实力比得上你?一出现在镜头面前,还不是前呼后拥一大群人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他们可从来不在乎这些。”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容翙还是很坚持,“我只是一个演员,演戏只是我的工作而已。”   元婧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谁知晚上温珩臻回来,两人一起吃晚饭,却也提起了这件事:“听元姐说,你想要把现在你身边那几个贴身保护你的保安给撤了?”   容翙正在给他盛汤,鲈鱼羊肉煲汤,鲜美异常。听他说起,却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温珩臻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既然你觉得你身边不安全,怎么不留着他们?”   容翙把汤碗放到他面前,道:“其实前一阵我也并不确定自己身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安全的因素。他们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这一阵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再说,现在没看薛覆这个威胁,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温珩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被容翙打断了:“好了,吃饭的时候就别说这些事情了,免得消化不好。你快尝尝这汤,是我跟着家政阿姨学的,看看好不好喝?”   一听说面前的汤是容翙亲手煲的,温珩臻顿时兴趣大增,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嗯,好喝。”对容翙的手艺十分肯定,非常捧场的样子。   容翙果然很高兴:“好喝吧?我问阿姨什么菜式比较容易学,阿姨就告诉我煲汤,还说这个时候喝鲈鱼羊肉汤是最滋补的了,你这些日子在剧组拍戏这么辛苦,要多喝一点才好。”   温珩臻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容翙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十分开怀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心软得一塌糊涂。   “汤很好喝,”他低声道,“我很喜欢。”   他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爱意,容翙触碰到他的眼神,只觉得就像被滚烫的火焰烫到了一样。   “喜欢就好,”他眼神躲闪着,内心却像是沁出了纯净的蜜糖一样,“你还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做……”   《长相愿》的剧情,也依然在继续。   轩辕恪清醒过来的消息在天亮之后便传遍了皇宫每一个角落,崔太后自然是第一个赶过来探望的。   “母后,”轩辕恪刚要行礼,崔太后就连忙扶住了他,满眼泪意:“恪儿……无需多礼,你醒了,母后这一颗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是儿臣不孝,让母后忧心了。”轩辕恪满脸愧色。   崔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忙递上手帕,让崔太后擦拭眼角的泪痕。   “这与你何干?明明是你遭奸人所害,才会逢着这生死劫难,好在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崔太后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手帕,眼神又恢复了坚毅。   “从衍庆宫中搜出巫蛊的事情,皇后应该跟你说了吧?”崔太后看了一眼宋涧清,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朕已经问了皇后。”轩辕恪回答得也很干脆。   “敢在皇宫大内,行巫蛊这种禁术,陛下一定要彻查此事,严惩背后之人才好。”崔太后说得铿锵有力。   “母后说的是。”轩辕恪语气很恭敬。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正是朕心之所爱。”   “不过,”轩辕恪话锋一转,“此事尚无确凿证据,还是须得派可靠之人细细调查才是。”   崔太后一梗,缓了缓才说道:“不管是谁,既然敢做这样谋害君父之事,就得有事败之后,九族皆诛的觉悟。”   此言一出,寝殿内的气氛瞬时就变得凝滞了。   宋涧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只得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这时候太医院的几个太医进来了,太医院院正给轩辕恪诊了脉,然后又重新开了新的药方。崔太后少不得要多问几句,又将之前太医院开的药方都拿来一一验过,问过其中君臣佐使,以及针对的是和病症。有他们这一来一回说话打岔,殿内气氛才好了许多。   崔太后说了这么一阵话,眉目间也有了倦色,宋涧清便趁机提出让崔太后回宫歇息,崔太后自然也是同意了。   宋涧清和前几次一样,亲自送崔太后到嘉仪宫门前。   “皇后别送了,”崔太后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涧清,“这几日你照料陛下也辛苦了,想必他身边也离不开你。”   话音未落,果然见一个小内侍低头走到他们面前,行礼道:“殿下,陛下说他有本兵书放在嘉仪宫中找不到了,让殿下帮着回去找找。”   这个时候,轩辕恪肯定不是让他找什么兵书。   宋涧清便向崔太后行礼道:“那,儿臣便先回去了,恭送母后。”   崔太后的眼神在宋涧清身上打量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让宋涧清很不舒服。   可是宋涧什么也不能说,更什么也不能做。   “陛下,还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你呢。”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就和簇拥着她的一大群女官、宫女和内侍离开了嘉仪宫。   宋涧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面色不变地转身离去。   进了寝殿,宋涧清见轩辕恪正坐着喝药,便上前问道:“陛下是要找什么书?”   轩辕恪一口将碗中的褐色汤药喝完了,漱口之后,看也没看宫女们端过来的蜜渍青梅:“哪里是找什么书,朕是知道你在母后面前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在,所以找个由头让你回来罢了。”   宋涧清心中一暖。   他一直知道崔太后不喜自己,所以面对崔太后明里暗里的为难也只是视而不见,而轩辕恪自然也不能每回都驳了崔太后的意思,只好像今天这样暗中回护他。   “你们都下去吧。”轩辕恪一声令下,寝殿内的宫女和内侍便都退下了。   “陛下多心了,”他坐到轩辕恪身边,“我只是送太后出门而已。”   不管崔太后如何刁难他,宋涧清都只能忍受下来,若是话中漏出了一星半点,那便是不孝。   轩辕恪自然也知道这点,故而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缠,只问道:“涧清,你自小熟读史书,对巫蛊之祸,你如何看?”   宋涧清没想到轩辕恪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你尽管说就是,”轩辕恪道,“如今这里只有朕和你,没有旁人,你放心说便是。”   宋涧清犹豫了一下,只是到底心中不安,所以还是把自己这几天深思熟虑的想法说了出来。   “巫蛊之祸,向来牵连甚广,以至于一旦发生这种事,涉及此事的不管是官员亦或是后妃宫人,都是人人自危,生怕罪及己身,祸延家族。故此,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出罪魁祸首来,以及,不要滥用刑罚,以至于造成冤狱才好。”   “罪魁祸首,”轩辕恪咀嚼着几个字,眼中满是玩味,“谁又能确定,就一定能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呢?”   他的眼神霎时就变得深沉起来,让人不敢直视:“就算朕是天子,也不敢说,朕能让这背后真正的主谋受到应有的惩罚。”   宋涧清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那陛下就只要做到莫要有人在这次巫蛊之祸里蒙冤而死,那便也很好了。”   轩辕恪听到他这句话,神情忽然放松下来,眉眼间变得温软。   他握住宋涧清的手,叹息一般道:“你总是这样,总会对那些和你毫无关联的人有悲悯之心。”   宋涧清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很不自在,偏过头躲避着轩辕恪的目光:“陛下谬赞了,这只人之常情而已。”   “可是在这深宫之中,这却是无比难能可贵。”轩辕恪道,“深宫之中的人,不,在朕看来,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兽类罢了。怜悯之心这种东西,是他们眼中最无用最应该被鄙弃的。”   他握着宋涧清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下去:“但是你这样纯善的怜悯之心,正是朕心之所爱。”   “陛下……”宋涧清怔怔地抬头看着轩辕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必多说,朕心里都知道。”轩辕恪将他揽入怀中,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和额上覆着的黑发,“让朕抱一会儿。”   宋涧清便靠在他的怀中不再动,头伏在他的肩头,静静感受着轩辕恪身上的气息。   “好浓的芍药花的香气,”轩辕恪的手在宋涧清如瀑一般浓密柔顺的黑发间穿插,“朕倒是忘了,很快就是你的酴醾期了。”轩辕恪道。   宋涧清只觉得面上一烫,只好将头埋得更深。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轩辕恪调笑道,“说不定这次朕努力一些,就会有个皇子或者公主了。”   见宋涧清羞不可抑,轩辕恪心中更是畅快,他低头含住宋涧清的耳垂:“若是一次就能得一个皇子和公主,那就更好了……”   “陛下!”宋涧清又气又急,实在忍不住了。而轩辕恪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只可惜这样的好时光并没有多久。   宋涧清的酴醾期这次只有四天,四天之后,轩辕恪便投身到了朝政之中。   汉王谋反之事还未曾收尾,再加上轩辕恪昏迷的这几天积攒的等着他处理的国家大事。虽然三省宰辅已经将和六部官员商议好的处理意见和奏折一起呈了上来,可是到底需要轩辕恪亲自定夺,因此整整大半个月,轩辕恪都未曾离开大明宫中的三大殿一步。   宋涧清自然也见不到他。   只是没过多久,巫蛊之事的主谋便查了出来,汉王在自杀之后,去查抄他府邸的将领在他的书房里查出了许多封书信,而书信的内容,无一例外是用来密谋用巫蛊之术咒杀轩辕恪。   “启禀陛下,汉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只是不知道和他合谋的是什么人,此人若是不除,只怕必有后患啊。”   轩辕恪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一本奏折,见是首辅出来说话,便知道这是内阁的统一的意见了,沉吟了一会儿便道:“只是现在只有书信,却不好将和汉王合谋之人找出来。”   “此事却是简单,”首辅微微弯腰,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既然汉王和此人曾经有过这么多书信来往。那么定会有蛛丝马迹,依微臣来看,首先还是要审问汉王府诸人,找到素日汉王和此人书信来往间送信的人是谁,严刑拷问,想必不久就会有结果。”   轩辕恪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便让刑部去办吧,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   刑部是内阁次辅主理,此时听得轩辕恪的话,便上前一步,出来行礼道:“臣领命。”   刑部的动作很快,抽丝剥茧查下来,最后查到和汉王共同密谋谋反一事的,居然是宋平章的女婿,宋涧清的姐夫。   张槐!!!   而这惊雷一般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宋涧清正在和长孙无垢一起喝茶。   “之前那段时间陛下病重,殿下要侍疾,故而不好来打扰。原以为侍疾辛苦,殿下会有些疲惫,没想到殿下看起来气色却还不错。”长孙无垢仔细的打量着他,面带笑意说道。   宋涧清淡淡的笑,并不介意。   相处时间久了,宋涧清便察觉到长孙无垢是极为聪敏的人,尽管最开始大胆地表达了对宋涧清不同寻常的情意,只是在此之后,却从未有过什么越界的举动。宋涧清渐渐也觉得,身边有这么一个不求回报对你好的人,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就算当时有些累,这么久了,也早已经休养过来了。”宋涧清低头喝了一口茶。长孙无垢却笑道:“若当真只是休养得好,殿下想必也不会这样容光焕发,必定是心愿得偿,才会有这样的好颜色。”   心愿得偿吗?   宋涧清想到轩辕恪病中对自己说的话,面上不自觉地泛起笑意来。   长孙无垢还想再打趣他几句,谁知宋涧清宫中的大宫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仪容不整,鬓发凌乱。   这是很失礼的举动。   宋涧清有些不悦,看着那个大宫女,责问道:“什么事情这样惊慌?好好说话。”   那宫女似乎也顾不得许多,跪了下来,涕泗横流道:“殿下,殿下……外面都传,汉王是和张大人合谋,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这才让陛下病重,如今羽林军已经去了张府,要将张大人拿下大狱,严刑拷问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污蔑宋氏而来!   似乎是什么钝器狠狠捶击了一下,宋涧清只觉得头脑发钝,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无和模糊起来。   “殿下!”那跪着的大宫女已经满眼是泪,“您快想想办法吧!夫人一早便要进宫求见您,只是却被太后娘娘那边的人给拦了!”   是吗……   宋涧清的意识模模糊糊在脑海中沉浮,整个人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张大人……汉王……巫蛊……谋逆……   恍如一道惊雷劈开黑暗的天际,宋涧清的灵台一瞬间清明起来。   张大人!   和他宋氏一族有关的张大人,便只有一个张槐!   只是,张槐如何会被牵扯进巫蛊之祸之中?甚至还和汉王合谋谋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他身边的长孙无垢虽然不知道这个大宫女口中的“张大人”是什么人,但也从宋涧清的反应里猜测出了一二。   “殿下,”长孙无垢有些担忧地对宋涧清道,“事已至此,你更应该冷静下来才是。”   是啊。   现在若是连自己都慌了阵脚,那宋氏一族还能去依靠谁呢?   宋涧清深深地呼吸,神色渐渐变得镇定下来。   “你将这件事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和我复述一次,任何你听到的细节,都不要遗漏。”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所安抚,那大宫女说话也没有那么户慌张了:“是,奴婢遵命。听说是昨日刑部的人查出了在京中和汉王合谋的人是张大人,还拿出了张大人和汉王秘密往来的书信。刑部的人将这书信和张大人的字迹比对过,说的确是张大人的字迹。奴婢刚才听到的时候,说是已经去张府捉拿逆贼了!”   张府……张槐……为什么偏偏是张槐呢?   宋涧清忽然想起来,就在半年前,莘氏还曾和他说过,张槐对他的长姐心怀厌弃,甚至想要休妻,怎么忽然之间,就转变了态度了?   然后就是现在,在这样敏感的巫蛊之案之中,张槐居然和密谋此事的汉王勾结在了一起。他是如何说服汉王,又是如何成为汉王谋逆之事的心腹的?张氏本就是清流士族,虽声名不显,但是为什么,又回去和已经就藩的藩王勾结?   宋涧清想不通此事,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   “等等,”宋涧清忽然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你刚才说,母亲想要进宫觐见,却被太后的人拦了下来?”   “是,”那大宫女含泪道,“夫人在宫外得知了这件事情,担心大小姐受此事牵连,故而想要进宫求见殿下,只是太后娘娘却拦了,还说夫人此刻不宜进宫。夫人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联络了我们宫中的内侍,奴婢这才知道此事!”   开始受到的那一波冲击过后,宋涧清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张槐当真会和汉王密谋,对轩辕恪行巫蛊之术吗?   这个念头一起,宋涧下意识就否定了。   且不说张槐无权无势,只是靠着祖荫在少府监当了一个掌供郊祀圭璧及天子器玩、后妃服饰雕文错彩之制的中尚署令的小官。   汉王如何能瞧得上眼?除非……张槐能有什么能助汉王成事之处?   “殿下,”那大宫女见宋涧清沉思不语,急急道,“如今夫人只怕是心急如焚,若是张大人真的牵扯进了汉王谋逆一案,只怕就是株连亲族之祸了!那大小姐和大小姐的两个女儿,就都活不成了!”   宋涧清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立刻去问问,陛下现在在何处?”宋涧清沉声道,“就说我有事要求见。”   那大宫女应了一声“是”,便疾步出了椒房殿。   “殿下,”长孙无垢有些担忧地看着他,“若是当真证据确凿,只怕就算殿下去求情,陛下也不会允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宋涧清只觉得脑海里无数思绪在翻涌,“只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得去试试,张槐勾结汉王,是他自己自寻死路,但我的姐姐又何辜?她们又做错了什么?”   说到这里,宋涧清眼中迸射出恨意来:“张槐此人,本就辜负我姐姐良多,如今还要我姐姐和他一起下地狱吗?”   长孙无垢知道再劝也无用,便给宋涧清续了一杯茶:“那殿下喝口热茶,能好受一些。”   宋涧清自然是无心喝什么茶的,他只看着椒房殿门口的位置,眼睛一眨都不眨。   没过多久前去传话的大宫女回来了,只是依旧哭丧着脸:“殿下,奴婢方才亲自去求见,只是陛下身边的近身内侍说,陛下在宣政殿接见大臣,处理朝政,现在不方便见殿下。”   虽然早就知道有极大的可能是现在的结果,但是听到的时候宋涧清还是难免失望。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宋涧清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疲倦至极。   长孙无垢少不得要安慰他:“殿下,说不定陛下是当真有事……”   宋涧清看着长孙无垢,忽然想起来,长孙无垢说自己“得偿所愿”的时候,他自己满心满眼想的,都还是轩辕恪。   只是情势急转如风,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那个将自己揽在怀中的乾元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生杀予夺的帝王,而自己连为了亲姐的性命求见,都不能觐见天颜。   宋涧清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荒谬,荒谬到他觉得想笑,只是他刚扯动嘴角,却只能做出一个非常怪异的表情来。   长孙无垢和那个大宫女见了他这般情状,面面相觑,那大宫女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殿下……”   “我没事,”宋涧清摇了摇头,“只是有些累了,你扶我去躺一躺吧。”   他对长孙无垢道:“你先回去吧。”   长孙无垢知道自己现在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便先行礼告退了。   宋涧清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若说他之前只是怀疑这巫蛊之案其中有古怪的话,现在就已经能够确认了。只是他想不通,这件事情背后的主谋花费这么的的心思设了这么大的一个局,所为对付的难道就是一个张槐?就算真的将张槐牵扯进去,为的又是什么呢?   对啊,为的又是什么呢?   如今清流士族,除了宋氏一族因为自己成为了皇后而再次崛起,其余又如何能够和五姓七宗抗衡?所以,设局之人,怎么会只想着对付张槐呢?而张槐,恰好是宋氏嫡长女的女婿……   宋涧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心跳如擂鼓,刚刚头脑中的想法已近让他面色如纸一般苍白。   “来人!”他大声喝道。   “殿下,什么事情?”几个大宫女都走了进来。   宋涧清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尖,腥甜的味道让他能够竭力保持清醒:“你们拿着金银,去找几个和我们宫中通过消息的内侍,让他们去打听,张槐在狱中招供出了什么人?要快!越快越好!”   几个宫女虽然不知道宋涧清为什么忽然想要打听这个,但还是迅速领命去了。   只可惜,去打听的宫女说大理寺审问张槐的过程很不顺利,虽然用了刑,但是张槐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宋涧清一夜未睡,或许是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却也未感受到困意。   三天之后,张槐不堪刑罚,还是招认了。   宋涧清这几日一直在嘉仪宫中静待消息,派去宣政殿求见轩辕恪的消息便如同泥牛入海,没能得到半分回音。宋涧清只能枯坐在椒房殿,只觉得时间仿佛凝固了,无论过去过久,都没有丝毫变化。   “殿下!”   宋涧清抬起头,看着跌跌撞撞闯进正殿的大宫女,她已经面无人色,眼中之余悲戚。   “殿下,张大人……他招了!”   仿佛是心有所感,宋涧清的面色也一下变得苍白:“他招了什么?”   那大宫女抽噎着道:“张大人说,他是受,是受您父亲的指使,才会和汉王勾结,巫蛊之术,也是……也是宋大人向汉王献计……羽林军的人去了宋府,从宋大人的书房里,找出了设巫蛊之术的神龛之位。如今……如今宋府的人已经全数被捉拿下狱了……您的父母兄嫂,还有几位少爷小姐,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宋涧清一时只觉得心口剧烈收缩,有什么在胸口翻腾,他喉头一甜,竟然“扑哧”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殿下!”他身边的宫女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来扶住他。   宋涧清吐出来的那口血暗红带黑,一看就是不祥之兆。   “快去请太医来,快去啊!”嘉仪宫内乱成一团,宋涧清却勉力睁开了眼睛,道:“不用去请太医了,让我静静待一会儿。”   几个大宫女不敢违逆,含泪退下了   到了这个地步,宋涧清反而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个巫蛊之案,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污蔑宋氏而来!   从张槐本来闹着要休妻,最后却忽然放弃了这件事开始,背后之人想必就已经开始布局了。然后和汉王勾结的是张槐,但是张槐一定不是打着张氏的名号,而是宋氏!   所以这一切才能说得通,汉王就算再无用,也不会看得上区区一个张氏。 第一百三十六章 “皇后殿下是否参与其中?”   虽然他知道宋平章素来重视富贵权势,但是更了解他胆小如鼠,怯弱无能,并且重视宋氏一族的声名更逾越自己的性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一个藩王合谋,用巫蛊之术诅咒轩辕恪!   更何况自己已经是当朝皇后,宋氏一族已经富贵已极,宋平章又何必做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就算以常理论,这里面也有太多让人觉得蹊跷之事了!   连宋涧清自己都能想到,难道轩辕恪会想不到吗?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下令捉拿了宋氏一族的人?   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们都不知在何处受苦,宋涧清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仿佛都不能呼吸。   他继续咬住自己已经被咬破了的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吩咐身边的大宫女来:“帮我去服除冠,然后去宣政殿前请罪。”   大宫女含泪应了,只是还没有动作,就有个内侍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进正殿的时候还差点被绊了一跤。   “殿下,不好了!”年纪不大的小内侍满脸惊慌,“羽林军统领带人将嘉仪宫围了起来,把宫门给锁了!还说,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离开嘉仪宫一步,违命者斩!”   没想到,现在他们都已经出不去了!   这两集《长相愿》的剧情波澜起伏,自然是引起了社交网络上更为热烈的讨论。   “我艹我都觉得我在做梦,怎么剧情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了!昨天我的帝后还在甜甜蜜蜜相知相许,今天怎么就?突然就?我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我个人感觉这一段剧情也太突兀了……怎么就忽然认定宋家就是和汉王勾结呢?就因为这个张槐?”   “楼上你一看就是没仔细看剧,那个宫女说了啊,从宋家的书房里找到了行巫蛊之术的神龛,算是罪证确凿了吧?”   “但是这里面还是疑点重重啊……宋家已经有了一个皇后,就算汉王成功用巫蛊之术除了轩辕恪,他难道还能给出比皇后之位更为贵重的东西吗?难道汉王许诺宋氏说他登基了继续立涧清为皇后?且不说有没有三嫁之身的皇后,就算这这是真的,宋氏也没有这个必要再这么折腾啊。”   “楼上说得有道理,最可疑还是这个张槐,从汉王府搜出来的密信是他的,也是他供出来是受宋平章指使的,然后就恰巧从宋平章的书房里搜出了这个神龛,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疑心。”   “虽然我们从上帝视角看是这样没错,但是剧中的人没有上帝视角啊,他们只能根据找到的证据来进行判断。他们看懂的事实就是张槐和汉王勾结,是宋家在书房设神龛诅咒轩辕恪啊。”   “这么一看真的很无解啊,感觉就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我是涧清,也会觉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我去查了一下相关史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事涉巫蛊,官方的史书都对此讳莫如深,寥寥几笔就带过了,野史倒是有很多猜测,但是一看就是用写传奇话本的套路编的,看着玩玩还可以,但的确经不起考据。”   “涧清是真的无法破局了觉得……他在这个宫廷里唯一的依靠就是轩辕恪的爱重和信任……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只能说君王是真的薄幸,就算之前还和你卿卿我我,满眼温柔对你倾诉爱意,一旦事情涉及到他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就能立刻翻脸无情。”   “是啊,轩辕恪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涧清的感受,涧清想要因为姐姐的事情求见他,他也视而不见。现在宋氏下了大狱,就直接封锁了涧清的宫殿,涧清现在一颗心只怕是油煎火烤一样。”   “其实涧清早就看明白这一点了吧?所以他才会对轩辕恪一直若即若离,如果不是轩辕恪病中涧清或许还不会这样真真情流露,只可惜这却是他们最后的好时光了。”   “草楼上为什么要这样刀我……真的帝后的糖不仅带血还有毒,感觉前几天磕得要死要活的我就是个傻子……”   “我也,可惜这口糖吃的时候就是心甘情愿,没想到这么有毒。”   “欸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总觉得这种be方式其实比生离死别更加让人印象深刻。帝王之心的幽微之处真的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真的等不及要到明天了,啊啊啊啊啊啊好想一口气看完到大结局啊!”   已经是深夜,紫宸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这是大启一朝历代帝王处理政务的便殿,也只有帝王的心腹大臣,才能得享出入紫宸殿的殊荣。   轩辕恪面沉如水,看着御案前的一个神龛,神龛里供的并非常见的菩萨佛祖,而是一个青面獠牙,半张脸黑,半张脸红的古怪夜叉。   “这就是从宋府内院书房中搜出来的?”良久,轩辕恪才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可错认的凛冽。   “是,”回话的大臣也是万分小心谨慎,“这是羽林军根据张槐的供词,进了宋府之后,在内院的书房隐秘处搜查出来的,若不是张槐的供词,只怕没人会想到,这个神龛还会藏在两层书柜的中间。”   轩辕恪听了这话,眼神越发凛冽了起来。   “找人看过了?这的确是行巫蛊之术的吗?”   “是,”回话的官员感觉自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却不得不继续回答。“不仅如此,臣刚看到这神龛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张黄色的符咒,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血写了陛下的……陛下的生辰八字。”   轩辕恪眉毛一挑:“那,那张符咒呢?”   那大臣躬着身道:“臣出发去宋府前,得了太后娘娘之命。说若是再搜出用来巫咒陛下之物,便即刻烧毁,不得有任何延误。想必太后娘娘也是为了陛下着想。”   轩辕恪神色冷峻,连眼角眉梢也没动一下。   “你下去吧。”他冷冷说道。   那大臣如蒙大赦,急急行礼退下了。   轩辕恪看着那神龛之中模样古怪,不知是妖是邪的东西,沉声问道:“你们怎么想?”   如今在紫宸殿中的,无一不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是跟着他从京城到藩地,又从藩地杀回京城,可以说是肱股之臣了。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看着轩辕恪的面色,道:“陛下,之前在汉王府中,只找到了汉王和张槐的密信。后来搜查,才找出;了汉王和宋平章来往的信件,信件上说,宋平章一直觉得您是乱臣贼子,不仅逼死了先帝和废太子,还强逼皇后娘娘嫁您为妻,乃是宋氏的奇耻大辱。宋平章之前无力反抗,只得忍辱偷生。如今得遇明主,所以才愿意和汉王合谋,以巫蛊之术咒杀于您……汉王还说,等事成之后,会将皇后娘娘的身份恢复为前太子妃,和废太子同葬皇陵之中……”   “荒唐!”他的话还未说完,轩辕恪已经是勃然大怒。他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御案,上面的基本奏折都被扫了下去。   “陛下息怒。”他面前的几个人都跪了下来。方才回话的人更是以头抢地:“陛下息怒,虽然您爱重皇后,但是如今宋氏勾结逆贼,意图谋害陛下,是证据确凿,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还请陛下明鉴!”   说完,他便像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样,“咚咚”不停地磕头,直把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   见他如此,轩辕恪一时之间也是颓然,他叹了一口气,对那个还在不停磕头的人身边的另一个人道:“衡臣,你将博旭扶起来吧,让他不要磕了。”   博旭是方才那个回话的人的字。   只是这样一来,殿内几个还未说话的人,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轩辕恪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紫宸殿内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谁不知道轩陛下对宋皇后情深若许,当年不顾天下人的非议,都要将已经是废太子妃的宋氏立为皇后,甚至不惜因此得罪太后和长孙氏。只是如今却正是宋皇后的父亲和逆贼勾结,意图谋反,用的理由还是当年陛下强逼纳宋皇后一事,这如何能不让陛下难堪?   当年之事的内情没几个人知道,天下人也不知道当年宋皇后是否被逼迫,只是他们几个又如何不知晓?明明陛下还是信王之时就和当时的宋公子两相情好,宋公子却因为“天生凤命”的谶语不得不嫁给废太子。在藩地之时,陛下还费尽心思和在宫中的宋公子联络,情意甚笃。只是这些又如何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毕竟宋氏是废太子的母族,宋平章不愿意宋皇后嫁与陛下,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时那名唤作衡臣的男子开了口,语气很是谨慎:“臣等知道陛下对皇后情深意重,只是宋平章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更何况,此事皇后殿下是否参与其中?还是两说。”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轩辕恪是真的狗。”   听得他这句话,轩辕恪的眼神顿时便如鹰隼一般紧紧盯住,眼神锐利如剑:“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后终日身处深宫,又如何能得知他父亲和汉王的勾当?”   “请陛下恕臣死罪,”那唤作衡臣的男子跪了下来,只是虽然这么多说,但是面上却并没有太多惊恐之色。“臣只是觉得疑惑,汉王远在藩地,而宋平章又是外臣,张槐更是个微末小吏,根本没有进宫面圣的机会。那么,又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那几个用于行巫咒之术的木偶放到守卫重重的衍庆宫中?还这么久未曾被人发觉?陛下,这里面的事情,实在是不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轩辕恪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   他面前的这几个人跟了轩辕恪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情绪外露,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倒是没人再敢出来说什么了。   “此事不要再说了,”良久,轩辕恪才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汉王既然敢里通外合意图谋逆,肯定早就在宫中早早就布下暗桩。再加上此事现在到底是什么人所为,也没有定论。再者,皇后是皇后,宋平章是宋平章,朕不想再听见这种有损皇后清誉的话!”   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齐齐应了“是”。   “陵柏,”轩辕恪又唤了另外一人,“审理宋平章一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不能屈打成招,但是若是宋平章当真有罪,也不能放过。”   “是。”那唤作陵柏的臣子自然是应下了。   “还有,”轩辕恪眼神微暗,“若是宋平章为了脱罪,口不择言之下攀扯皇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唤作陵柏的男子心中一震,但也只能遵命:“臣明白。”   “好了,”轩辕恪像是极为疲惫一样,“这事情说了一天,朕也实在是累了,你们都退下吧。若是有什么事情,明早朝会之后再说吧。”   “是。”几人应了,一齐下跪行礼,之后才退出了宣政殿。   走出宣政殿没多远,几个人到底心中感慨,那唤作博旭的男子便道:“咱们这位陛下,当真是什么都好。只是太重情了一些,当年为了这位皇后,就敢用天下剑剑指上谏的大臣,那位御史大夫现在都还未能回京。只怕是他辞官回乡之前,都进不了京城的城门一步了。”   “可不是,”又有人接着他说的话说了起来,“当时陛下还是信王的时候,我们就跟着陛下四处征战了。为的不就是看中陛下不仅雄韬伟略、英明果敢,还礼贤下士、知人善任。只是如今为了皇后……却……”   “你们还是少说两句,”那唤作衡臣的男子听不下去了,“陛下对皇后情深一片,现在皇后的母族谋反,陛下心中想必比谁都要不好过。”   那唤作博旭的男子还不服气:“那按照你这么说,若是皇后当真参与了谋反一事,陛下也要视而不见?”   衡臣沉声道:“首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皇后殿下参与了谋反,再者,现在陛下显然是不愿意听见这种猜测。若是当真有证据能够证明皇后参与了谋反一事,我想陛下一定会有的自己的决断的。”   一群人这才不再多说了,那唤作陵柏的男子便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出宫回府也得一个多时辰,还是早些回去吧。”   众人都无异议,到了宫门口,便都散了。   只是此刻宣政殿内,轩辕恪依旧坐在御案之后,动都未曾动一下。   “陛下,”他身边的近身内侍小心翼翼地说道,“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安寝吧?”   轩辕恪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什么时辰了?”   那内侍低眉顺眼道:“已经快亥时了,您明日还要早朝,若是再不歇下来,只怕就歇息不了几个时辰了。”   轩辕恪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只自顾自问道:“皇后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虽然是轩辕恪亲自下令让羽林军包围嘉仪宫,将皇后软禁在嘉仪宫之中。但是能做到轩辕恪近身内侍的,又岂会是一般的奴才?他自然是一直关注着嘉仪宫那边的动向,好随时向轩辕恪回禀。   “启禀陛下,”那内侍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柔顺,“皇后殿下知道羽林军是奉了您的命令而来之后,倒也未曾哭闹,神色非常镇静,只是奴才听说,殿下刚刚听到宋府被查抄的消息的时候,情急之下,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吐了血?”轩辕恪的声调一下就高了起来,“怎么没人来回禀朕?现在可曾有太医去看了?”   那内侍面色未变:“都是奴才不好,未曾及时回禀。只是封宫是陛下的命令,故而现在还没有太医去给皇后殿下诊治。”   “罢了,”轩辕恪叹了一口气,“传朕的旨意,明日就让太医院派个妥当的太医进去给皇后细细诊脉,开个药方。你派个人盯着,明日朕就要知道皇后病情如何。”   那内侍一一应下,轩辕恪又道:“还有,你且盯着些嘉仪宫,并且告诉六局二十四司。纵使皇后如今被软禁,但一应供奉,须得和往日一样,若让朕知道有谁怠慢皇后,朕必当严惩不贷!”   “是,奴才知道了。”   只是宋涧清见到嘉仪宫中奉轩辕恪之命来为他诊治的太医的时候,心中却在冷笑。   如今他的父母亲族,都在大理寺狱中生死不明,派一个太医来,又有何用?   那太医为宋涧清诊脉之后,起身行礼道:“殿下只是一时急怒攻心,血不归经,这才会吐血。还在殿下年轻,身体康健,所以也不曾伤了本里,并无大碍。只是少年吐血,到底是不祥之兆,殿下还需善自珍重,好生保养才是。微臣给殿下开几副活血化瘀的药,殿下按时服用了,也就是了。”   宋涧清知道这位太医也是奉命而来,也不想为难他,只淡淡道:“好,多谢太医。”   那太医退下之后,宋涧清这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狠狠将方才用过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瓷声让宋涧清心中的怒火稍稍发泄了一点出来。   轩辕恪到底是想如何?   将他父母家人都下了诏狱,将他软禁在这嘉仪宫中,却还假惺惺地派太医来给他诊治。笑话,轩辕恪会不知道他现在心急如焚所为何事吗?若是轩辕恪现在肯来见他一面,只怕宋涧清的心病还好得更快些!   这时候他身边的大宫女进了来,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地上碎瓷的小宫女们,只说了一句:“你们都下去吧。”   那几个小宫女应了“是”变退下了。她这才面带忧色对宋涧清道:“殿下,我刚才得到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听说从宋府中找到了大量金珠宝物,而装这些金珠宝物的箱子上,都有汉王府的印记……”   “你说什么?”宋涧清眼睛猛地睁大,惊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轩辕恪一脸不悦地看着来回禀的内侍,“皇后已经一日一夜未曾进食进水了?”   来回禀的内侍也是心里打着鼓,他听得轩辕恪这句话,下意识把自己的头低得更低了些:“是,皇后殿下似乎是听说了宋府的消息,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才不进饮食。听说皇后殿下神情恍惚,这几夜夜间也无法成眠,人都瘦了许多。”   “这就是他自己的不是了,”轩辕恪皱着眉道,“身体是他自己的,这样糟蹋,到时候难受的不还是他自己吗?”   说完他想了想,扬声道:“来人,去膳食局传朕的消息,让他们做些皇后素日喜欢的菜式送去嘉仪宫。”   自有人迅速领命去办。   只是这些佳肴美食送到嘉仪宫,宋涧清却只看了看,连箸都未曾动一下。   “我不饿。”他轻轻摇头道。   他身边的大宫女还想再劝,宋涧清却转身进了寝殿。   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只着了素白中衣,一头长发就这样披着,上面不见任何簪饰。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大宫女大惊失色,如今正是寒冬腊月,宋涧清穿得这样单薄,只怕不过多久就会被冻得生病。   宋涧清没有理她,只是一步一步,缓慢又坚定地走出了椒房殿。   大宫女跟在他身后,却见他走出椒房殿,直接就在殿外跪下了。   这一集播出之后,“宋涧清去服除冠请罪”的词条就立刻上了微博热搜,广场上面滚动的留言几乎让人看花了眼。   “我真的觉得轩辕恪好狗啊,太狗了真的。他明明知道涧清现在就是心心念念想要见他一面,他就是想方设法拒绝,就算又是请太医又是送美食,又有什么用?”   “就是啊,涧清到最后都被逼成什么样了,北方寒冬腊月传这么一点在零下十几度的室外跪着,轩辕恪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赶紧把涧清抱进去!”   “所以涧清是打算在殿跪到轩辕恪出现吗?我的涧清怎么这么惨啊真的哭死我了!”   “如果不是轩辕恪不愿意见涧清,他也不用出此下策吧。一个皇后,去服除冠跪在自己宫门口请罪,已经是很大的羞辱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想容哥了,所以早点回来。”   “可以说吗?轩辕恪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刚刚登基的时候涧清就说过自己的意愿,说自己不愿意留在皇宫,恳求轩辕恪放他出宫,但是轩辕恪软磨硬泡,各种诱哄,真的是因为他爱涧清吗?不过是想满足他自己的私欲而已吧。真正的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以他的喜乐为喜乐,以他的悲苦为悲苦吗?更何况轩辕恪明明很清楚,崔太后一路扶持他上位,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都为他的帝位立下了汗马功劳,结果他却让出身关陇贵族的信王妃屈居贵妃之位,坚持立涧清为皇后,看上去是对涧清痴情无比,但是崔太后又怎么能不对涧清不满?轩辕恪是皇帝,是崔太后的嫡长子,崔太后不想也不能对付他,所以只能想方设法除去涧清了。其实可以说,涧清这一生的悲剧,前半生可能是因为‘天生凤命’的谶语,后半生完全就是因为轩辕恪了。”   “楼上好会说,真的把我心中的感觉说出来了。虽然很多人一直说帝后好甜好甜但我真的磕不到。可能我觉得爱情里第一要义是尊重对方的意愿吧。强行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在自己爱的人身上真的好吗?”   “不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什么事情都要看发生在什么时候啊。你说的尊重平等的爱情观念是现代才有的,在轩辕恪那个时代,他能够想到的对宋涧清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让他成为能够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人,给他一个坤泽最尊崇高贵的后位。也不用用这一个点来说帝后糖不真吧。”   “可是就算我磕帝后我也要说,帝后的糖点和虐点都是轩辕恪和涧清真的真心相爱过。但是轩辕恪不顾涧清的意愿强行把涧清留在皇宫里,也是造成他们悲剧的最深层的原因,这一点我是认同的。”   “+1,崔太后真的和涧清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涧清为死地吗?并没有吧,她之所以之前对涧清痛下杀手,只是因为涧清占了皇后这个位置,甚至以轩辕恪对他的宠爱,迟迟早早会生下子嗣成为太子,会妨碍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的根本利益,所以她才会这么做。”   “笑死,现在洗白角色的方式都这么清新脱俗了吗?崔太后用那么下作的方式害人,还能说成别人的错吗?”   “对啊我也好疑惑,这些人到底为什么对轩辕恪这么大的恶意啊?轩辕恪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吧?就说那次大火,如果不是轩辕恪不顾危险闯入大火里面救出了宋涧清,宋涧清早就已经死了吧?而且这火还是崔太后放的,这又和轩辕恪有什么关系啊?”   “首先不要用粉圈思维来看这个问题,不是说分析剧情里这个角色有问题就是在黑他洗白谁。轩辕恪救过涧清,对涧清好,这些都是对的,但也是很表面的。如果要深入的发掘他们悲剧的原因,就要分析每个角色的动机和目的,这才是冰山之下的真相。”   “对啊,我们只是普通观众,粉粉黑黑的都滚远点可以吗?看着烦死了。”   “好不容易有分析剧情的大佬出现你们粉丝别来沾边行不行?要控评去你们超话控评,这里是正常人的领地。”   容翙半躺在沙发上,拿着平板,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微博上的评论。他每天闲暇的时候就会来翻看这些有理有据的讨论。看着很多网友从不同角度提出自己的观点,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乐趣。虽然他不会发言,但很多时候看着这么多人讨论这部剧,对容翙来说,也是一种满足。毕竟,普通的观众会认真讨论和分析剧情,也是对这部剧最大的肯定了吧。   这时候玄关处传来响动,容翙的放下手中平板,往玄关的方向一看,果然是温珩臻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拍完了?”容翙起身,走到温珩臻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羊绒大衣,挂在一边的衣架上。   温珩臻脱了衣服换了鞋,却不急着进屋,而是先将面前的容翙拥进怀里,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撒娇一样将头埋在容翙的肩头,深深呼吸容翙脖颈间的气息:“我想容哥了,所以早点回来,不行吗?”   被高大英挺的alpha紧紧抱在怀里,滚烫呼吸喷在自己的脖颈间,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让容翙无比眷恋的信息素……容翙只觉得自己从小腹间不由自主窜出一股热流来,那热流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中散去,让他整个人都觉得酥麻无比。   容翙的脸上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晕来,他推了一下温珩臻,没推动,只得带着些无奈的宠溺说道:“好了,别闹了,家政阿姨还在厨房准备晚餐呢,让她看到不好。”   温珩臻本来还想说“让她看到就看到好了,反正签了保密协议”,但是后来想到容翙在这一方面向来面皮很薄,所以还是依着他的意思放开了他。   只是放开容翙之前,还是在容翙脸颊上蹭了蹭才觉得满足。   “好了。”容翙有些哭笑不得,“芙芙都没你这么黏人。”   “竟然把我比作芙芙,”温珩臻佯装生气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伸手在容翙腰窝间挠痒,容翙怕痒,一下子笑得更厉害了:“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不对,你快放手。”   温珩臻这才放开他,却还是故意问道:“那容哥应该怎么补偿我才好?”   容翙红着脸,鸦羽一般细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着,他微微闭上眼睛,仰着头,在温珩臻的唇上印下一吻。   温珩臻一时间只觉得有千万只蝴蝶从爱意的海的另一边振翅飞来,它们轻盈的蝶翼却像是能横越过这世间一切阻碍。   温珩臻伸手按住容翙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容翙的唇被吻得沾染上了水光,眼角上的红晕更是让他整个人如同泫然若泣,让人不由得生出想要把他拆吃入腹出才好的心思来。   温珩臻的眼神蓦地便暗了,声色暗哑地说道:“你放心,没人看到。”   容翙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不去看温珩臻,却发现玄关的木柜上,还放着一束花。   “这是什么?”容翙有些好奇地问道。   温珩臻拿起来,将这束花送到容翙眼前:“让小欧帮我订的,喜欢吗?”   那是一大束橙色芭比多头玫瑰,中间还有几只盛开的向日葵,油画一般的橙色芭比和明丽的黄色向日葵被复古英文报纸束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几棵飞燕草。在这样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的冬日里,一下就让容翙眼前一亮。   “喜欢吗?”温珩臻眼中含着笑意问道。   “喜欢。”容翙将花束抱在怀里,低下头深深嗅了一下。   “我去找个花瓶把它养起来。”   温珩臻就看着容翙兴冲冲地去找花瓶,然后处理花根,往花瓶的水里加营养液。还特意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今天收到的花。”   温珩臻也不打扰他,等容翙发完微博,这才揉了揉他的头发:“容哥知道橙色芭比的花语是什么吗?”   容翙正拿着手机,听见温珩臻这句话不由得抬起头来:“是什么?”   “我给你的,是神秘的爱。”   温珩臻的声音低沉磁性,优雅贵气如同中世纪音乐家演奏的大提琴。他这样像是念一首情诗一样娓娓道来,饱含深情,一时间让容翙只觉得浑身酥麻,连动都动不了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容翙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眼底还有羞怯之意。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温珩臻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道:“导演今天妈妈过七十整寿,所以放了我们的假。”   “那你接下来几天可能需要和导演请假才行了?”   “为什么?”温珩臻开始还没明白过来,只是看着容翙的神色,他很快就领悟了容翙的意思,不由得大笑起来。   “好,”他坐在容翙的身边,亲了亲他的脸,“陪伴自己的Omega度过发qing期,是国家规定每个Alpha的责任和义务。你放心,容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谁要你照顾了,”见温珩臻一脸促狭,容翙不由得嗔道,“好了,家政阿姨应该快做好了,去吃饭吧。”   而容翙的微博上,他多年的粉丝正在他新发的微博下面讨论得正热烈。   “wwwwww又是日常博!好开心!容容多发点我们爱看!”   “好少看到容容晒花啊,这应该是第一次?”   “感觉容容最近还是过得很滋润的,花应该是喜欢的人送的吧哈哈哈哈哈,感觉他开心的情绪都要溢出来了。”   “肯定是他很重要的人送的,要不然容容肯定不会发出来。”   “感觉就是最近和容容传绯闻的Alpha吧,不管怎样容容喜欢就好。”   “我也觉得容容应该挺喜欢他的,而且如果不是真的的话,容容的工作室应该早就出来辟谣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他便和宋氏同生共死好了。   “所以我一直觉得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不过啥时候官宣啊。”   “这个不重要啦,只要容容幸福就好,我觉得这段时间他人都开朗了不少,他觉得怎么样舒服就怎么来吧。”   因为最近的剧情十分紧凑,高潮迭起。所以最近《长相愿》这部剧,在两个上星卫视的收视率再一次不负众望地创了新高。   椒房殿外,宋涧清只着了中衣就跪在外面,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厚厚地覆盖在地上。没过多久,宋涧清就觉得自己的膝盖处一片冰冷刺骨,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吹着,让宋涧清恍惚觉得自己几乎就快要被冻成屋檐下的冰棱。   “殿下!”大宫女撑伞跪在他的身边,而嘉仪宫内其他宫人都跪在他身后。宋涧清的脸上已经泛起一种不正常的青紫,嘴唇发乌,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   “您何必如此?陛下虽然软禁了您,但是却未曾苛待您,不仅嘉仪宫的供奉一应如前,还让太医来为您诊治。您还是进去吧,这样冰天雪地,您只穿了贴身的中衣,会被冻病的!”   宋涧清摇了摇头,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都已经很困难了。脖颈和肩背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已经没有了一点意识。   “你让……他们……都进去吧,”宋涧清开口说话,已经有些哆哆嗦嗦了。   “殿下都在这里跪着,我们如何能进去?”大宫女眼眶发红,“殿下素日里待我们这样好,如今殿下有难,我们怎能只顾自己,弃殿下而不顾?”   宋涧清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他却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就算只是动一动小指头,宋涧清都觉得无比困难。   此时正是三九寒冬,滴水成冰。寻常就算是穿着锦衣貂裘,在外面站上一站,也是要打个哆嗦。何况宋涧清什么御寒的衣物都没穿,就这样跪在冰天雪地里?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皮肤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仿佛已经冻成了冰层。四肢百骸内的血液也已经停止了流动,手指已经完全变得僵硬,下半身也已经不再存在了一样。   好像有人焦急地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但是宋涧清也已经听不清了。他的思绪慢慢涣散起来,在极致的寒冷之后,身体好像慢慢开始发热。他的灵魂脱离了躯壳,漂浮到了曾经的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去。   “涧清!”宋涧清看见了他的大哥,笑容灿烂若盛夏的阳光,“走,哥哥带你去蹴鞠!”   “好!”宋涧清十分兴奋,“哥哥,今日你怎么不要到族学里去读书?”   他的大哥摸了摸他的头:“今日休沐,哥哥不用去。你不是总抱怨娘不让你去蹴鞠吗?哥哥几天带你去。等你长大些,哥哥教你骑马,带你去打马球好不好?”   “好!”小小的宋涧清站在他面前,快活得像是一只出了笼是小鸟。   “涧清,”宋涧清看见,他的姐姐带着她的侍女,款款而来。低下头,爱怜地擦去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怎么玩得这么疯?”她的姐姐虽然说着责怪的话,但是语气里却只有宠溺,“又是哥哥带着你去野了吧?要是被娘知道了,肯定又会责骂你们了”   小小的宋涧清自小就不怕这个,此时也只撒娇道:“那姐姐就不要告诉娘啊。”   姐姐无奈,只好对侍女道:“快去打水来,我给四少爷梳洗一下。”   侍女应声而去,待侍女打了水来,姐姐仔仔细细给他擦了手和脸,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下娘应该看不出来了。”他的姐姐笑眯眯地看着他,又转身将她侍女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上次你说姐姐做的栗子糕和核桃酥好吃,姐姐便又做了一些,你尝尝看。”   小小的宋涧清欢呼了一声,接过了姐姐递过来的糕点。   宋涧清的嘴边微微有了一丝笑意,似乎又闻到了栗子糕和核桃酥的香甜气味。   “涧清,”他看见莘氏坐在她的正房上首,温柔地给年幼的他整理衣裳,“不要怕,娘会陪着你一起进宫。皇后娘娘是个极为温善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娘,我不怕。”他看见小小的宋涧清一脸坚定,“你不要担心我。”   莘氏温温柔柔地笑了,把小小的涧清抱在怀里,眼中满是骄傲和满足,“娘知道,娘的涧清不会让娘失望。”   画面一转,他又置身于宋平章的书房里,小小的他还没有书案那么高,但面对历来对他分外严格的父亲,也只能躬身听训。   “涧清,”宋平章的神情十分严肃,“你虽然只是一介坤泽,但却也是我宋氏的公子,自当刻苦攻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都该和先生好好学才是。”   真好啊……   那些遥远的记忆里,他并不认识轩辕恪,他还是宋氏备受宠爱的小公子,最大的烦恼,就是不想进宫觐见皇后而已。   他见到了他的哥哥,姐姐,还有娘……   他们一家人,还是平安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真好啊。   宋涧清闭上了眼睛,微微笑着。   “涧清,我们用银丝炭烤蚕豆来吃好不好。”他们在莘氏的正房里,屋内有火墙,还升了炭火,到处都是暖融融的,如同春天一般。莘氏还在屋内一角放了一盆正盛开的腊梅,便有幽香四散开来。   宋涧清和哥哥姐姐都围着莘氏坐了,花梨木圆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吃食零嘴。莘氏和姐姐都在做针线,哥哥则在绘声绘色地和讲故事。   “说时迟那是快,那大将军堪堪躲过那一枪,又有一箭穿云而来……”哥哥说得眉飞色舞,小小的宋涧清自然也是听得全神贯注。姐姐看着好笑,拿了一块玫瑰窝丝糖喂给涧清吃:“好了,涧清,尝尝这糖好不好吃?这可是宫里赏下来的呢。”   窝丝糖清甜的滋味好像还能尝到一样。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宋涧清看到了轩辕恪。   那人好像只着了常服,看到他跪在雪地里,几乎是目眦欲裂。   “涧清!”   是梦吗?宋涧清想。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轩辕恪若是真要他宋氏一族所有人的性命,那他便和宋氏同生共死好了。   嘉仪宫中已经乱成一团。   宋涧清在椒房殿外跪了一个多时辰,开始消息一直递不出去,等轩辕恪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宋涧清已经快不行了。   “若是再跪久一点,只怕殿下就没命了。”   太医院的院正叹了一口气,吩咐宫女道:“快将殿下身上的湿了的衣服全都换下来,再去取些艾草来熏艾驱寒,然后熬一碗浓浓的姜汤,让殿下喝下。”   宋涧清已经烧得糊涂了,整个人都是滚烫,但是却一直在喊冷,已经盖了好几层厚厚的被子,却依然浑身在发抖。   “他怎么现在一点好转都没有?”轩辕了焦急得像一只发怒的豹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禀陛下,”太医院院正起身道,“皇后是风寒侵体,导致高热不退。症状很是凶险,微臣已经开了药方了,先吃一剂,看看能否将这高热降下来。”   轩辕恪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是知道太医这些话里的意思。他沉声问道:“若是这高热降不下来呢?”   “这……”太医院院正略一沉吟,知道这是回避不了的,也只得据实以告,“医者只能医病,却不能医命。若是殿下生存意志强烈,应该还能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便……也是命了。”   “什么是命!朕从不信命!”轩辕恪勃然大怒,“皇后若是好了,朕自有重赏,若是皇后不好,小心你们腔子上的脑袋!”   “陛下息怒。”满殿的人都跪了下来。   轩辕恪平复了一下怒气,对太医院院正道:“你们速速去商议药方,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让皇后的高热退下来。”   太医院院正颤颤巍巍应道:“是。”   轩辕恪看了一眼蜷缩在锦被中的宋涧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烫得吓人。   他就算昏迷过去了,却还是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蹙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因为高热,宋涧清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却还在喃喃念着些什么。   “娘,娘,”宋涧清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画面,声调忽然拔高了些,“你们快走!”   轩辕恪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事。   他喊了宋涧清身边的大宫女道:“皇后跪了一个多时辰,怎么没有及时去告诉朕!”   那大宫女磕了好几个头:“陛下,奴婢一早就求了守门的羽林军,让他们去通传。只是无论如何,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答应。后来还是殿下跪着晕倒了,他们怕出什么事情,这才去了宣政殿通传……”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轩辕恪一腔邪火无处发泄,此刻便道:“来人!”   他的近身内侍上前一步,低着头道:“陛下。”   轩辕恪按捺着满腔怒火:“你去看看今日守在嘉仪宫前的羽林军是哪几个,有一个算一个,把他的父母亲族,还有妻子儿女,通通刺字发配岭南,终身不得回京!” 第一百四十章 “戴罪之人,不敢不跪。”   那近身内侍面露难色:“陛下,羽林军中之人,多和关陇贵族沾亲带故,若是因为此事如此重罚那些羽林儿郎,只怕会……”   “朕让你去你便去!”轩辕恪骤然喝道,“什么时候朕做事还要听你啰嗦了!?”   内侍知道这件事在轩辕恪处是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了,只得恭顺应下:“是,奴才这就去传谕。”   轩辕恪的怒气这才消了一些,这时候太医已经将药熬好送来,轩辕恪从宫女手中接过白玉制成的药碗,道:“让朕来。”   他先将宋涧清抱起来,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药,想要喂进宋涧清的嘴里。   谁知宋涧清刚刚喝了一点汤药进去,就直接都吐了出来,在轩辕恪的怀抱里挣扎地厉害,轩辕恪手一个不稳,不小心把大半碗汤药都打翻在床上。   轩辕恪一时之间面色铁青,但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宋涧清,到底还是忍住了。   “快去拿新的被褥来,将这弄脏了的被褥都换了!”他低声斥责道。   好不容易把被汤液弄脏的被褥换了,轩辕恪又召来太医:“皇后现在喝不下汤药,如何是好?”   太医院院正的脸上也显出焦急之色来:“殿下烧得这么厉害,若是再喝不下汤药,只怕会有性命之危。”   “朕喊你来,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轩辕恪有些不耐烦,“现在这个情形,可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后将药喝下去。”   “若是殿下无法喝下汤药,”那太医院院正想了想,“那微臣便让御药房连夜赶工,将药都碾碎制成药丸,这样就好喂下去一些了。”   轩辕恪心中一喜:“那就让御药房速速去办,将药丸快些制出来。皇后的身体最重要。”   “陛下放心,”太医院院正应道,“微臣着他们即刻去办就好。”   轩辕恪亲自下的命令,御药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不过两个时辰,便将药丸赶制了出来。   这此期间,轩辕恪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宋涧清的身边。   他的近身内侍小心翼翼提醒他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明日虽然没有朝会,但是您还需要处理政务,现在不歇着,只怕明日没有精神。”   “不必了。”轩辕恪摇摇头道,“前段时间朕病了,皇后便是这样衣不解带照顾了朕快十天。现在皇后有恙,朕怎么可以弃他于不顾。”   那内侍欲言又止,想着嘉仪宫中这么多宫女,还有太医院这么多太医,怎么不能好好照顾皇后了?不过他在轩辕恪身边多年,深知轩辕恪在宋涧清的事情上有多执拗,便也不再劝了。   轩辕恪却没有注意到内侍的神情变化。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放在宋涧清身上。   宋涧清现在的情形实在是不好。   高热不退,陷入昏迷,还一直在做噩梦,整个人连睡也都睡得不安稳。他口中一直在不停地喊着“娘”“哥哥”“姐姐”,偶尔也喊一声“父亲”。只是喊着喊着神色便变得惊恐起来,不停地说着“快逃!”甚至会越来越激动,手左右挥舞乱动,不停地喊着“快逃!”   “涧清!”轩辕恪紧紧将他抱在怀里,“被怕,我在这里呢,别怕!”   或许是闻到了自己乾元的椿息,宋涧清慢慢平静下来,只是没过多久,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挣扎得更厉害了!   轩辕恪没有办法,只好又让人将太医院院正请来。太医院院正见宋涧清如此情状,便道:“陛下,殿下这是神志不安,是受了过大的惊吓和刺激导致了,微臣现在就给殿下施针安神,还请陛下放心。”   轩辕恪如同浓墨一般锋利裁出的眉峰紧紧蹙成一团,问道:“这可有大碍?”   “无妨,”太医院院正到底多年在宫中浸淫,又历经两朝,不知经历了多少狂风骤雨,此时此刻也依旧是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施针之后,殿下就能好好休息。如今最要紧的是让殿下的高热退下去,驱了殿下体内的风邪,大致就能好起来了。”   轩辕恪的眉峰这才舒展了一点。   “那好,你速速给皇后施针。”   太医院院正家传一手密不外传的针灸之术,轩辕恪亲自按着宋涧清的身体,以防宋涧清在施针的过程中挣扎时让太医院院正下错了针。等给宋涧清针灸完后,太医院院正便急速退了下去。   “过一盏茶的时候,殿下应该就能睡得安稳了。”   果然,还没等过一盏茶的功夫,宋涧清的神情就变得平静下来,也不再胡乱挣扎了。轩辕恪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又给宋涧清喂了一次药丸,他身上的也不再烧得那么骇人了,轩辕恪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沉睡着的宋涧清,忽然想起来,自己上一次这样照顾他,还是数年之前,涧清得知他被赐婚给太子,而自己即将成婚就藩的时候。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涧清那样的绝望。   那种绝望是那样痛苦而有感染力,那时候轩辕恪在最恐惧的时候甚至觉得,涧清或许会在某个他没有注意的时刻,穷无声息地结束了他的性命。   轩辕恪活了二十余载,生来就是大启一朝最为尊贵的皇子,真正的天潢贵胄。可是在濒死的涧清面前,他才发现,原来他这个所谓的凤子龙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刻。   可是他如今是口含天宪的天子,是主宰四海宇内的真龙,可是面对涧清,他依旧是无能为力。   轩辕恪十分清楚,宋涧清会再次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他将宋氏一族捉拿进诏狱的缘故。   但……他也有他的不得已。   “涧清,”轩辕恪轻轻抚摸着他额边柔软润泽的黑发,“别怪朕……”   宋平章和汉王勾结谋逆一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他是天子,也只能依法处置。   不过,宋氏是宋氏,涧清是涧清,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得涧清周全。   宋涧清烧了整整两天,到了第三天傍晚,这才退烧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绑上了铁块一样,动弹不得。   他吃力地偏过头,看到自己身边,有个大宫女守着。   “殿下,您醒了!”那大宫女察觉到了宋涧清的动静,“太好了殿下,奴婢现在就去喊太医!”   宋涧清却伸出手,拉住了她。   “陛下呢?陛下来过吗?”他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有人用刀片刮了他的喉咙一样,听起来有些吓人。   那大宫女犹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您昏迷那晚,陛下就赶过来了,只是您烧得太厉害,陛下照顾了您一晚上,第二天才去处理政务了。”   宋涧清闭上了眼睛:“那你现在就去回禀陛下,就说我醒了,想要见陛下。”   大宫女不敢迟疑,便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自从轩辕恪涧那晚阻拦嘉仪宫去宣政殿报信的羽林军充军流放之后,看守嘉仪宫羽林军自然不敢再阻拦嘉仪宫往外通消息。轩辕恪听得宋涧清醒了,便将手上正看着的奏折都放了下来,直接去了嘉仪宫。   “涧清,”轩辕恪一进嘉仪宫,宫中的宫女内侍都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你别起来,”轩辕恪见宋涧清吃力地想要起身,便道,“刚刚退了高热,好好躺着。”   宋涧清就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他只穿着贴身的中衣,就这样从床上起身,跪在了轩辕恪面前。   椒房殿内虽然燃了火墙,但是宋涧清本来就病重体虚,跪下来的时候,宋涧清还是打了个寒颤。   “你这是干什么,”轩辕恪急了,“快起来。”   宋涧清抬头看着他,眼中古井无波。   “陛下既然肯来见我,那么就一定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用那样嘶哑嘲哳的嗓音说出来,无端就添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轩辕恪想要去扶起他的手一顿,然后慢慢站直了身体。   宋涧清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嘲讽之意更浓。他跪直身体,端正给轩辕恪行了一个大礼。   “戴罪之人,不敢不跪。”宋涧清继续说道,“只是还请陛下明鉴,宋氏体沐皇恩,感激涕零,绝不敢做出如此狂悖之事,还请陛下明察!”   “涧清,”轩辕恪的话语中已经带了几分不悦,“这件事情,朕和内阁宰辅自有论断。如今宋氏一族勾结汉王谋逆一事已经证据确凿,朕只是派人将嘉仪宫看守起来,已经是看在朕和你过去的情分了。”   “陛下和我过去的情分?”宋涧清只觉得轩辕恪这句话荒谬到好笑,于是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陛下若当真在乎过去的情分,或许应该将我也一同和我的父母亲族关进诏狱里,或许对于我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幸事!”   “涧清!”轩辕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宋氏一族于你而言就这样重要?你忘记了他们曾经是怎么对你的吗?曾经他们只把你当成一颗棋子,只想将你嫁入东宫,好延续宋氏一族的荣光而已!对于这些人,真的值得你这样糟践自己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轩辕恪,你是在怀疑我吗?”   宋涧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轩辕恪,眼底闪过不容错认的痛色。他没有想到,轩辕恪为了辩解自己的行为,居然将他最心底最深处的隐痛拿出来,这就样毫不掩饰,血淋淋地揭开。   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拿什么话去辩驳,也许因为是跪得太久,他只觉得头晕眼花,一时间不小心瘫软在地上。   轩辕恪下意识想去扶他起来,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宋涧清闭上眼睛,觉得头没有晕得这么厉害了,这才慢慢跪直身体,深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说得没错,”此时此刻宋涧清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活气,整个人冷得就像是一柄寒光凛凛的剑。   “宋氏一族,的确是视我为一颗棋子,就算前废太子是个久病之人,年寿不永,也丝毫不曾想过我嫁入东宫是个什么下场。”   “对于这些人的死活,我的确可以弃之不顾。”宋涧清抬起头,“可是宋氏亲族里,还有自小疼宠我的母亲,还有和我血浓如水,同胞所出的兄姐,陛下也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最后一句话宋涧清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的,说完便像是牵动了肺腑一般,突然咳嗽了起来,宋涧清痛苦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却咳嗽地更厉害了。   他身边的大宫女忙半跪下去,帮他拍着背顺气,想要他能好过一些。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宋涧清原本苍白的脸上又多了一片不正常的红晕,不知是不是咳得太厉害了,眼角还有水光。   “涧清,”轩辕恪看见了便有几分不忍,“你放心,此事只是宋平章一人所为,朕会下旨,看在宋氏是皇后母族的份上,不会将你的母亲和兄姐处死,仅以流放罪论处……”   宋涧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流放?我母亲已经是五旬之人,如何能够受得了流放之苦?只怕还未到流放之地,就会病势在路途之中了!还有我兄姐的孩子,尚在稚龄,如何能这样千里奔波?只怕在途中就会夭折了!既然如此,陛下不如直接将他们处斩,好歹一家人整整齐齐共赴黄泉!”   “涧清!”轩辕恪面带不虞之色,“宋平章犯的是谋逆重罪,朕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那就请问陛下,”宋涧清昂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于他,“宋氏一族是当朝皇后母族,将来前途已经是不可限量。我父亲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又如何会和汉王勾结?汉王到底许诺了什么,才能打动我父亲和他共谋这巫蛊之事?”   轩辕恪神色一滞,宋涧清问的这句话正好戳到了他心底隐秘的痛点。   “这就要去问你父亲了,”他冷笑道,“你父亲在写给汉王的密信之中,说对朕将你立为皇后一事深恶痛绝,说你本是废太子正妃,就算他被废,你也应该和他生同衾死同穴。而朕将你立为皇后,是坏了宋氏的清誉。他还说,若是汉王事成,还请汉王将你和废太子合葬。”   “涧清,”轩辕恪说完这些,面上也是显然动了真怒,“你父亲打算在汉王谋反事成之后,将你赐死,和废太子合葬,为的就是用你的血洗干净宋氏的清名,这样的父亲,你觉得还值得你为他拼死求情吗?”   原来是这样……   听完轩辕恪的话,宋涧清整个人都失魂落魄,像是有一道惊雷劈在他的头顶,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将他和废太子合葬……这倒的确是宋平章说的出来的话。毕竟一个坤泽,两度嫁入皇室,在世人眼里,这确实是离经叛道之事。虽说大启一朝风气开放,坤泽和离之后再嫁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事,只是再嫁入皇室的,的确是第一个,世人就散畏惧皇权不敢明面上多说什么,私底下嚼舌根也是少不了的。   只是宋涧清没有想到,宋平章对轩辕恪立他为后的事情居然这样痛恨,痛恨到希望他去死的地步……   他原来以为就算他和宋平章父子情分虽然淡薄,但是,他始终是自己的父亲……   不对!   脑海中有什么划过,让宋涧清从自怨自艾里挣脱开来。   宋涧清眼神蓦地清明起来。   “陛下方才说,陛下是从家父和汉王来往的密信之中,才得知家父的意图的?”   轩辕恪眉眼不动:“不错。”   宋涧清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可知,书信一物,乃是最容易伪造的。别的不说,父亲嗜好吟诗作赋,府中养着许多清客。他们若想拿到父亲的字纸,来模仿父亲的字迹,简直是太容易。就算书信上是父亲的字迹,也不能断定这就是父亲亲笔所写!”   “就算书信可以伪造,”轩辕恪挑了挑眉,“那宋府中盖着汉王府印记的金银珠宝又怎么说?”   “这件事情便更可疑了,”此时此刻宋涧清的思路无比清晰,“就算汉王想要感谢我父亲在府中设神龛巫咒陛下,想要送东西的方法多的是,为何偏偏送来的金银珠宝上还刻意带着汉王府的印记?汉王就算蠢钝如斯,他也应该明白这一点吧?谋反之事本来就是险之又险,他这样做,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他要谋反吗?”   “若是汉王都能成事,”轩辕恪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那岂不是天要亡我大启?”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宋涧清身上:“既然皇后对此事有这样周密的看法,那朕只想问问皇后。如今宫中还未查出来汉王的细作。宋平章和张槐都无法进到衍庆宫中,那么那四个人偶,到底是如何埋在衍庆宫树下的?”   宋涧清如何不明白他话中未尽之意?   那四个木偶是如何埋在衍庆宫树下的?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将施巫咒之术的木偶放在衍庆宫的人,是谁?   “陛下,是在怀疑我吗?”   宋涧清跪在地上,看着面前端坐着的轩辕恪,眼中的神情,是明明白白的伤心欲绝。   “轩辕恪,”宋涧清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你是在怀疑我吗?”   轩辕恪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将头偏了过去。   “朕没有这么说。”他的声音带着强装的淡然,“何况现在没有证据,就算是怀疑,也只有怀疑而已。”   “但是陛下可知道,这‘莫须有’,三个字,也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   宋涧清几乎是喊了出来。   轩辕恪“嚯”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涧清:“朕并非昏君,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罪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那陛下可知道,大曜一朝的巫蛊之案,江充和当时卫氏一族有嫌隙,因为担心太子和卫皇后在太子登基之后会会降罪于他,于是污蔑太子以巫蛊之术咒杀曜武帝,武帝派江充彻查此案,结果江充却利用这个机会铲除异己。而武帝年事已高,疑心甚重,凡是江充所逮捕之人,不经审讯,直接治罪。巫蛊之祸蔓延朝野,数万人因此而死。以至于太子也被污蔑使用巫蛊之术,太子诛杀江充之后,被迫谋反,最后兵败而这件巫蛊之案牵连甚广,大曜一朝许多官员被血洗,这便是大曜一朝由盛转衰的起点。陛下,若巫蛊之术当真有用,陛下如何还能好生生站在这里?可见,这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用以铲除异己而已!”   轩辕恪听了他这番话,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   他站在那里,是威仪赫赫的帝王,而不是宋涧清的轩辕恪。   “朕不是曜武帝,不会受人摆布。”   他说完,也不再去看宋涧清:“皇后好生养病吧,这前朝之事,还是不要多管了。”   说完,他便转身想要离开。   “陛下!”宋涧清一时慌了神,“陛下,臣妾并非有意冒犯陛下。臣妾知罪。但是陛下,张槐此人,疑点甚多。为何偏偏是他揭发了臣妾父亲和汉王勾结之事……陛下……”   轩辕恪不为所动,伸手将宋涧清的手一根一根将他的手指头扯开。   “皇后病着,你们好好照顾。”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椒房殿。   宋涧清瘫坐在地上,怔怔看着轩辕恪离去的背影。忽然大哭起来。   “殿下,”他身边的大宫女也跟着垂泪,“您身体才刚刚退烧,经不住这些的,您还是先起来吧。”   这一集播出之后,网上都是对轩辕恪的一片骂声。   “艹轩辕恪你这个辣鸡!我真的恨不得钻进电视屏幕里把你狗头给砍下来!涧清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白瞎了涧清为了见你差点冻死!”   “涧清该有多绝望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真的是用自己的命换来了见轩辕恪一面的机会吧!只是他根本没想到,轩辕恪居然连他都怀疑上了。”   “轩辕恪是猪脑子吧,涧清想要害他机会太多了,以他对涧清不设防的程度,涧清随便在他吃的用的东西里下毒不是轻而易举吗?何必舍近求远勾结什么汉王?气死我了!他现在已经完全被自己的疑心给蒙蔽了吧,在他心里涧清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能不能让涧清自由。”   “就是啊!涧清想要害他还不容易?何必搞什么巫蛊之术?稍微有头脑一点的人一想难道不知道在衍庆宫埋下那几个木偶就是明摆着让人找到证据吗?直接给他每天一碗汤加点慢性毒药不是神不知鬼不觉?他和崔太后不就是这样搞死咸锡帝的吗?”   “楼上有没有想过,或许就是因为他是这样搞死先帝的所以轩辕恪会在这件事情上非常小心。”   “别人他当然是万分小心,但是对涧清他一定不会有什么疑心,涧清如果每天给他做什么甜汤之类的,他估计能幸福到冒泡泡好不好。”   “噗嗤,本来看了今天的剧情悲伤无比的我看到楼上忽然笑出声。”   “只是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早知道剧情会发展成这个鬼样子,我宁可涧清提前一步把轩辕恪给毒死。”   “真的是好气好气好气好气,气到想爆炸!轩辕恪你是不是傻,涧清已经这么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了前因后果了,你还是不相信他!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是彻底忘了,这是你不顾天下人反对也要将他立为自己皇后的涧清啊!是和你少年时代起就相知相许的涧清啊!他是你的涧清啊!”   “虽然我也觉得很生气,但是我更为涧清觉得悲凉。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大启一朝的帝王,不是那个因为知道他喜欢七弦琴就为他费尽心思寻来引鹤声的轩辕恪。”   “是的,轩辕恪可以无条件相信和深爱宋涧清,但启昭帝不会不会将自己的一颗心赤裸地展现在懋则皇后面前,所以一切的悲剧就是涧清在成为懋则皇后的时候就明白的一样——皇权之下,不能有一丝真情。”   “涧清应该早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悲剧了吧,所以即使他成为了轩辕恪的皇后也从来没有真正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君王敞开心扉过,即使是盛宠之下,他也依旧忧虑重重。”   “作为一个帝王,面对任何自己帝位之上的荆棘,也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才是帝王的生存之道,心狠手辣才能帝祚永延。更何况这个设局之人当真是深谙此道,无论是用帝王最为忌讳的巫蛊之术污蔑宋氏,还是用宋平章不愿意让涧清成为轩辕恪的皇后这个原因,构造宋平章和汉王勾结的动机,都是精准打击到了轩辕恪的痛点啊。不如直说,涧清和宋氏一开始都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就算他们有子嗣,也一定会被算计。”   而在微博热搜上挂着的,是“长相愿帝后cp决裂”。不仅在热搜高位,实时热度还在不断上升。   “虽然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涧清伏在地上大哭的时候我也哭了谁知道……”   “电视剧剧情已经和历史逐渐重合了,一切都在朝着不可避免的悲剧发展。就算涧清和轩辕恪如此相爱过,但是在封建皇权之下,又容得下什么真情呢?它只容得下像崔太后一样能够没有任何感情,只知道斗来斗去的活死人。像涧清这样有有着鲜活情感的人,只会被这头名为‘皇权’的恶兽吞进去吐出来,嚼吃干净然后再把骨头渣滓吐出来而已。”   “楼上好会说……今晚已经哭完三包抽纸的我哭哭啼啼打开第四包抽纸。”   “哇得一声哭出来,我的涧清啊,我的涧清啊。都怪轩辕恪这个狗比!如果他当初同意涧清隐姓埋名出宫还会有这种悲剧发生吗?一人血书剧组拍一个if线,就拍涧清在轩辕恪这个狗比登基之后成功离开皇宫,独身一人游历大启名山大川的故事。我觉得这才是涧清最好的结局!”   “2人血书,我也觉得这样对涧清来说才是最好的,对于涧清而言,爱情当然很重要,他也的确深爱过轩辕恪。但是自由才是他生命里最深切的渴望。”   “‘但是自由才是他生命里最深切的渴望’写得太好了!涧清这一生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自由,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那个什么天生凤命的谶语,然后被逼嫁给废太子,再然后被轩辕恪用爱他的名义软磨硬泡留在皇宫。真的他的一生不能细想,细想起来全都是悲剧。所以三人血书,剧组能不能让涧清拥有一个自由的结局啊。”   “四人血书。”   “五人血书。”   “千人血书。”   而容翙这个时候,正在和元婧一起,和他下部戏的导演见面。   他选了这么久的剧本,终于挑中了一个合心意的。并不是大多数递给他的那些古达宫廷背景,而是出人意料的挑选了一个悬疑惊悚电影的剧本。   元婧对他为什么要挑这个剧本很是不解,但是容翙却却有最自己想法。其实剧本在给演员挑选的时候,并不会给还未确定出演的演员接洽方看完整的剧本,递到容翙手里的剧本也自然如此。容翙收的是这个角色的人物小传和部分剧情。但是就是个人物小传和部分剧情,却极大地挑起了容翙的兴趣。   人物小传上,这个角色是一个天才心理测写师,却因为父亲是刑事案件罪犯无法进入公安系统。他只能将研究犯罪行为当成自己的兴趣爱好。只是一天醒来之后,他的人生忽然发生了剧烈变化——冰箱里的碎尸和残肢,带着血的各种小孩和女人的衣物,还有各种可怕的作案工具……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可能成为了现在警局全力追捕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他只好一边利用自己学到的反侦查知识躲避警察的追捕,然后想要查清到底这些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住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非但没有查清真相,家里的碎尸却越来越多……   只是元婧一开始却并不赞成他出演这部悬疑电影。   “这种小成本投资的悬疑电影一向冷门,而且上映了也只能吸引悬疑爱好者去看,很难有大爆的机会。你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大众视野,不如多接几部大众向的作品巩一下人气。”   容翙不以为意。   “所有不是由真正好的作品带来的人气,都是虚的,看着花团锦簇,其实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容翙笑着说道,“与其一直想着这些,不如踏踏实实多拍几部好作品。何况这个剧本的确精彩,看的出来编剧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接触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只要是容翙拿定了主意的事情,就算是元婧,也是很难改变的。何况元婧心里也清楚,容翙说的并没与错。于是叹着气安排人和这部电影的负责人接洽,只是心里到底有些可惜。   前期的接洽工作一切都很顺利,这天容翙就和元婧一起去见了这部电影的导演。   导演是个年纪并不大的Beta,高高瘦瘦,剪了一个寸头,穿着T恤牛仔裤,看上去很是精神,他之前拍的也是悬疑电影,都获得了不错的反响,在国内也算是小有名气。   而他看到容翙的时候明显有些激动:“我当时把剧本递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信心,只是觉得您很符合我这个角色而已,没想到您真的愿意出演。”   “张导客气了,”容翙笑了笑,“是您的剧本质量好,十分吸睛,我这才想要试一试。只是我从来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不知道能不能很好地完成对这个角色的刻画。”   “您太客气了,”被称作张导的导演激动的情绪很明显还没有平复,“以您的演技和刻苦,我觉得没有什么角色是您演绎不了的。”   “张导这句话就太过誉了,”容翙笑了笑,“我比你还小,就别您来您去了,这样,我叫你张哥,你叫我名字好了。”   元婧见他们聊得投机,便笑着道:“是啊,张导您可别这么夸我们家容翙。还是先聊聊开机和进组的事情吧。”   于是他们花了一个下去,将容翙出演这部电影的大小事宜都敲定。开机时间还有大半年,但是很多事情却要提早很久就确认下来。等容翙的工作室签好合同,完整的剧本就会送到容翙手里,容翙也可以为进组拍戏开始做准备了。   事情进展地一切都很顺利,所以容翙的心情也很愉悦。回去之后,温珩臻不在家,他便继续拿出平板,开始继续刷《长相愿》相关的剧评。   温珩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容翙半躺在沙发上,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平板。   “又在看评论啊,”温珩臻换了鞋,走了进去。然后在容翙的身边坐下,将手里的花束放在茶几上。   容翙见他回来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平板,但情绪显然还陷在剧情里没有走出来,一脸怅然若失。   “是啊,”他回答道,“不知道轩辕恪若是知道这是他和涧清见的最后一面,会不会后悔他今天和涧清说的这些话。我看到这些评论,又想起那天在剧场拍这场戏的时候,久久从这种情绪里走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觉得玫瑰与你,最为相配。”   温珩臻自然是见不得容翙这样失落抑郁的神情,他将容翙揽过来,手环住他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些了,看看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花回来?”   容翙果然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温珩臻笑着将茶几上的花束拿起来,递到容翙面前:“喜欢吗?容哥。”   “好漂亮,”容翙接过那束花,“是洋桔梗吗?”   “没错。”温珩臻答道。   那是一束碎冰蓝洋桔梗,洁白素雅的花瓣娴静淡雅,只在花瓣边缘渲染着碎冰蓝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纯净的梦。   “容哥知道吗?洋桔梗又叫做‘无刺玫瑰’。”温珩臻一边欣赏着容翙因为这束花而从心底升起的雀跃神情,一边说道。   “是吗?”容翙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忽然想到,“你好像很喜欢玫瑰?”   温珩臻送他的花束,的确都是各种各样的玫瑰花。   “因为我觉得,”温珩臻的笑意就到达了眼底,“玫瑰与你,最为相配。”   容翙似乎没有察觉到他话中的深意:“对了,我今天和元姐去见了张导,把很多事情都商量了一下,大概下一部戏就是拍这个了。”   “哦,是吗?”温珩臻也很关心的他的工作,“是上次说的那个拍悬疑电影的张导吗?确定了?”   “没错,”容翙笑着答道,看得出来,能拍这一部电影,他是真的很高兴,“现在就等着签合约了,不过我听说张导和投资商那边还有些分歧,说是大半年之后开拍,估计还没这么快,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我好好研究一下剧本和演技。说起来我真是太好奇了,这部电影反转很多,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我还真没猜到。”   “你如果能猜到,人家导演还怎么拍?”温珩臻笑着调侃他。   容翙“啧”了一声,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但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刚下单了很多国内外著名的悬疑小说,不管怎么样,多看相关的书影音总是没错了。等会吃完饭,你陪我去看电影好不好?”   温珩臻怎么可能不答应容翙的要求:“好啊,只是等下你别吓得只会往我怀里钻就行了。”   “看不起谁呢?”容翙不满,“我从来看恐怖悬疑电影电视剧都不会害怕好不好?”   “好啊,”温珩臻也笑了起来,“谁怕谁是胆小鬼!”   “谁是胆小鬼都不会是我呀。”   两个人笑着吵吵闹闹,自有一种平静的温馨在俩人之间流淌。   而这平静的温馨之下,却又是深切且笃定的幸福。   而《长相愿》的剧情,也即将到大结局——   自从那日轩辕恪来过之后,嘉仪宫再度被重重羽林军把守,就连每日往嘉仪宫中送各种日常用具和米面菜蔬,也要经过极为仔细的搜查。嘉仪宫中的宫女和内侍们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皇后母家勾连汉王谋反一事已经传遍了。他们是侍奉皇后的宫人,只怕也难逃一死。   而宋涧清被软禁在嘉仪宫中,除了在轩辕恪面前那次失态之后,他整个人平静得有些让人害怕。   他按时喝药,风寒已经渐渐痊愈。也未曾绝食,只是吃得很少。只是每日间不会和任何人说话,也几乎睡不了几个时辰。醒来之后,只会坐在寝殿之中,呆呆地望着寝殿的窗户出神。   “殿下,”他身边的大宫女含着泪劝道,“您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宋氏一族还未沉冤昭雪,只怕您就要先倒下了!”   宋涧清仿佛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一般,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没有了任何生机。   大宫女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没有任何作用了,只得含泪离开。   宋涧清看着寝殿的窗户,忽然想起来,那年宫变,自己也是被关在一间又黑又暗的屋子里,里面只有一扇窗户,还在很高的地方,又窄又小,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线能够透进来。   此时此刻他,即使在美轮美奂、雕梁画栋的椒房殿,殿内有着无数金银珠宝,珍瓷美玉。但是和彼时的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都是阶下囚而已。   宋涧清自嘲地笑了笑,此时此刻,被关在大理寺诏狱的父母,还有兄嫂子侄们,会不会被大刑逼供?他们从高官显宦一族沦为罪孽深重的囚犯,此刻又是怎样的绝望?   这些事情不能细想,一细想宋涧清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痛得如同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一样。   这些日子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到自己的亲人在诏狱中被各种可怕的刑罚逼供的惨烈场面,看到他们痛苦挣扎呼喊的脸,无数次都只能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宋涧清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这件事情自然是有人告诉轩辕恪的,只是轩辕恪也只是皱了皱眉毛,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   轩辕恪并非不想去看看宋涧清,只是想到上一次见面,轩辕恪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还是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去看他你。   轩辕恪心想。   养颐宫。   长孙无垢跪在养颐宫前面,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细的汗珠渗出来。   自从宋涧清被软禁之后,长孙无垢心急如焚,只想着要去见他一面才好。只是轩辕恪待他从来都是淡淡的,他知道去求也无用。只好来求太后,只是太后也不肯见他。长孙无垢无法,只得日日跪在养颐宫前,期盼着太后能够网开一面。   就当长孙无垢以为今天也要无功而返的时候,养颐宫内走出了一个人,长孙无垢定睛一看,却是崔太后身边最为信赖也最为得力的女官。   “贵妃这又是何苦呢?”她叹了一口气,道,“太后娘娘召见长孙贵妃。”   长孙无垢心中一喜,赶紧起身,只是跪得太久,起身的时候身体一晃,差一点又跪了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长孙无垢就急急跟着那位女官进了养颐宫正殿。   崔太后正坐在殿中上首,面色威严:“你这几日天天跪在养颐宫前,求见哀家,为的是什么?”   长孙无垢给崔太后行礼毕,这才道:“臣妾听说了宋氏一族谋反一事,宋家是否真的谋反,这是外朝之事,臣妾不敢置喙。只是皇后殿下绝不会参与谋反,更不会谋害陛下。这一点,臣妾敢担保!还请太后娘娘去陛下面前说情,无论如何,保住皇后殿下的性命!”   “担保什么?你是他什么人?又如何敢担保?”崔太后的脸上满是不悦,“哀家这几日不愿意见你,就是想要你头脑冷静一些,不要趟这趟浑水。可你倒好,如今居然敢为宋氏那个罪臣之后担保?”   长孙无垢急得不行,此时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太后娘娘,臣妾和皇后殿下相交甚笃,深知皇后殿下对陛下情深一片,又如何会用巫咒之术谋害殿下?还请太后娘娘明察,不要冤枉了皇后殿下才好!”   “情深一片?”崔太后对长孙无垢的话嗤之以鼻,“这后宫之中,有什么情深一片?不过是为了权利地位,汲汲营营而已。哀家在这后宫之中这么多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看得多了,就算有所谓‘深情’,”崔太后嘲讽一般撇了撇嘴角,“也不过是以此作为邀宠的手段而已。”   她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好了,你别跪在这儿了。宋氏谋逆一案处理完之后,皇后之位空缺,肯定要另立新后,哀家会和陛下举荐你,到时候,你便是这大启一朝的皇后了,长孙一族也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你的母亲也能得到封诰。这下,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崔太后提到长孙无垢的母亲,的确让他犹豫了一下,但是长孙无垢还是没有放弃:“太后娘娘,纵然臣妾得封皇后,但是皇后殿下蒙冤而逝,臣妾这一生都会因此不好过!”   “蒙冤而逝?”崔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利光,“下旨捉拿宋氏一族的是陛下,你的意思是说,是陛下冤枉了他们吗?”   “臣妾不敢!”长孙无垢惊觉自己失言,“只是,宋氏谋逆是宋氏的事情。皇后殿下深处深宫之中,又如何会得知?”   “定下宋氏罪名的是陛下,下旨将皇后软禁在嘉仪宫的也是陛下,”崔太后闲闲抚摸着自己的指甲,显然是对长孙无垢的话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既然你说皇后对陛下深情一片,那陛下岂不会得知?就算皇后对陛下情深一片,谋逆之罪却是板上钉钉,就算是陛下也无法徇私,何况是哀家?”   长孙无垢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用了,只得含泪给崔太后磕头道:“臣妾明白了,只是臣妾和皇后殿下素来交好,还请太后开恩,让臣妾和皇后殿下再见一面。”   “哦?”崔太后的眼睛仿佛能看穿长孙无垢心底深处最隐蔽的角落,“你和皇后,当真只是交好吗?”   长孙无垢一时间心如擂鼓,他不敢去看崔太后,只是俯首道:“臣妾在宫中,多得皇后殿下的照拂,臣妾……心怀感激,仅此而已。如今皇后遭此大难,臣妾只是想去见他一面!”   “当真如此?”崔太后的眼神中略带玩味,“很多事,哀家不说,不代表哀家不知道。如今宋氏一族谋逆,无论是后宫前朝,都无人敢为宋氏求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容翙受袭。   “而你,”崔太后抬眼看着他,她昔日绝丽的面容上也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抵抗的岁月的痕迹。“却为了皇后亲自求到哀家面前来。所以哀家想要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你不说,就不会漏出痕迹的。”   长孙无垢面上的神色变换不定,从惊慌无措到疑虑担忧,到最后逐渐镇定下来,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养颐宫内不仅烧了地龙,还燃了火盆,被上好的银丝炭一熏,那唤作朱砂紫袍的山茶花香气越发浓郁起来。   只是长孙无垢却无心欣赏。   他重新俯首,重重磕了一个头。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能知道了,那还请太后准许,让臣妾进嘉仪宫,见皇后殿下一面!”   崔太后面上原来如同猫逗老鼠一般闲适愉悦的神情一下就不见了,她眼底浮现一抹厉色:“哀家原看着你是个知道廉耻的,便是有些违背伦常的心思,也知道藏在心底。只是现在看来,你当真是愚蠢至极!”   长孙无垢跪在她面前,眼中已经含了泪意,只是却依然不发一言。   “陛下已经将宋氏一族下狱,皇后被废指日可待。你如今凑到皇后身边去,是想害死你自己,害死你身后的长孙一族和关陇勋贵吗?”   崔太后冷冷看着他,说完之后便吩咐身边的宫人:“这些时日你们好好看着贵妃,莫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太后!”长孙无垢原来还想再求,只是崔太后如利箭一般射过来的眼神让他背后一寒,下意识噤声了。   他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故而俯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见他不再固执己见,崔太后面色稍霁:“你下去吧,下一次再来觐见哀家之时,便是你晋封皇后的时候了。”   长孙无垢面上勉强露出一点笑意来,躬身出了养颐宫。   他站在养颐宫外,看着天边愈发阴沉的天色,寒风呼啸,乌云压得越来越低,显然又有一场大雪下来。   长孙无垢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进来的寒意让他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想着宋涧清被关在嘉仪宫中,这么冷的天,连衣食都不知道能不能周全,越发心急如焚起来。   他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沉声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随我去衍庆宫!”   这两集播出来之后,社交网络上的评论大多是和长孙无垢这个角色有关系的。   “患难见真情啊,哪怕涧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想着为涧清求情,甚至不惜得罪太后。”   “皇后和贵妃就是最好磕的!这么一对比轩辕恪真的梗狗了。长孙无垢明明知道涧清一死他的就是下一任皇后,但是长孙无垢真的一点都没有动心,只想着怎样救出涧清。”   “是啊,他们都是大启的后宫的后妃,在涧清还是皇后的时候,长孙无垢只能压抑他对涧清的情感。到了现在涧清落难,他才失去了分寸,所以才被崔太后看出来了吧。”   “对于崔太后那种身在深宫不知疲倦只知道斗个你死我活而言的人而言,她知道长孙无垢对涧清的感情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可笑。对于她而言大概已经无法理解这种真挚热烈的感情了吧。”   “我只为他们觉得悲哀,无论他们曾经是如何身份尊贵,但是一旦陷入皇权斗争,都无法保全自己最重要的人。对于涧清而言是宋氏一族,对于长孙无垢而言,就是涧清了吧。”   “这么一看其实涧清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也是很幸运的,即使现在他和轩辕恪已经反目,但是在这深宫之中,依旧有真心对待他的人。再说一遍,轩辕恪你是真的狗,活该你后面后悔得要死要活还是永远失去了涧清!”   不过网上这些动向,容翙现在是都并不清楚。   那部悬疑电影的合约已经基本走完流程,他最近也忙了起来,基本没时间在家里。不是在工作室和法务一起看合同,就是和导演商量剧本和角色的事情。   这天他刚从外面回家,还坐在车里,小欧就接了一个电话,从他神情的来看,这个电话多半是元婧打过来的。   果然,他挂了电话之后,便带着些歉意对容翙说道:“容哥,刚才元姐打电话过来说。还有一份合同忘了给你签了,让我现在去接过来带给你,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没事,”容翙对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素来宽和,“已经到楼下了,我自己上去又不是什么大事情。”   和小欧在楼下分开之后,容翙自己进了电梯厅,和前台登记之后,他等的电梯很快就到了。   容翙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他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看过的剧本。主角也是在电梯里昏迷过去,醒来之后他就躺在他要去的楼层上,而他一睁眼,面对的就是一个被割下来的女人的头。   而那个女人人头被放在地上,她的眼睛还死死睁着,和他对视。   那个画面实在是有够惊悚,容翙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后背发寒。   不过他很快就从这个画面里抽离出来,静静等待着电梯到达顶楼。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灯光忽然开始闪烁起来。   忽明忽暗的灯光伴随着急促的警报声音,让容翙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他眼疾手快按下了电梯的报警键,但是下一秒,整个电梯都停止了运行,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容翙顿时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来了。   到了这一刻,容翙反而镇定下来。   他拿出手机,按了紧急呼叫按钮,这个时候电梯门不知为何缓缓打开,而电梯现在不知道停在哪一楼层,容翙也只得先走了出去。   他刚一出电梯,便下意识往左上角看,果然,本来应该有监控的地方,监控的红色灯光已经熄灭了。   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容翙冷笑了一声,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既然把他逼到了这里,想必还有后手。   他身后的安全门忽然打开,从里面闪现出一道看起来很是瘦弱的身影,速度却快得很。容翙没提防会有人从身后袭击,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个人从身后死死锁住了喉咙。   “呃……呃……咳咳咳……”容翙被他紧紧用胳膊锁住了喉咙,一时之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身后那个人像是一定要掐死他一样,无论容翙怎样挣扎,就是不松手。   容翙的大脑因为缺氧,眼前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起来了,身后那双手仿佛无法挣脱,用尽全力钳制着他。   但是好在自从薛覆那件事情之后,容翙就很注意自我防护。他让元婧花重金请了国际上有名的教练学习防身术。此刻虽然失去了先机,但是身体的肌肉记忆还在。他先是用右手手肘狠狠往后面一顶,然后趁着身后的人吃痛,他一个过肩摔,将身后的人猛地摔在地上。   挟持他的人可能根本没有想到容翙还有反抗的能力,又被摔得很厉害,现在便只能瘫在地上如同一块肉饼一样。   容翙不敢大意,起身又在他身上狠狠踹了几脚,然后将他制服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时候安全通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容翙知道这是来找自己的人,便扬声道:“这里!”   果然,进来的不仅有这里的保安和守卫,还有这些时候一直在暗中保护容翙的安保人员。   “不好意思老板,虽然你的手机有定位,但是我们一层一层找过来,还是耽误了时间。”安保队长和容翙道歉道。   “没事,”容翙现在也顾不得计较这个,“先把这个人绑起来再说。”   “不好意思容先生,”这个小区的安保负责人此刻也一个劲儿跟容翙道歉,“出了这种事,都是我们的失职……”   容翙现在没心思听他说这些话,他走上前去,半蹲在那个刚刚袭击自己的人面前。   那人气喘吁吁被几个保安扭按在地上,看上去是个身材很瘦弱的beta。他一双眼睛不甘心地盯着容翙,满脸都是怨气和嫉恨。   是的,嫉恨。   虽然容翙连他是谁也不知道,却已经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这种情绪。   他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区安保负责人:“你过来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小区安保负责人凑过来一看,一脸惊疑不定道:“这……这不是我们小区保安队老赵的手下吗?”   原来如此。   容翙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从他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跟踪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跟踪自己的人会是谁。最开始他们猜想的是薛覆的人,又因为这个人十分小心,不确定有万分把握的时候决不会出手。因此他和元婧故意设了一个圈套,假装辞退自己身边的安保人员。果然,今天他就上钩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藏得这么深,居然就是这个寸土寸金的小区的工作人员。   “他在这里工作有多久了?”容翙随口问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所有在珩臻身边的人都该死!”   那安保负责人一脸晦气,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工作团队里居然出了内贼:“大概有两年多了吧,平时这小子不声不响,看上去还挺老实,没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容翙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所以你们每天都会检查工作人员有没有携带危险物品是吗?”   那安保负责人不知道容翙为什么会问得这么细,此刻心里也是冷汗涔涔:“是,每天他们上岗之前都会互相检查。”   难怪了。   容翙这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是这里的安保工作人员,估计还能查看监控,所以才能将他的行程掌握得这么仔细,而且还不被他们发觉。估计他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自己这个单独在电梯的机会,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电梯停止运行,然后从安全通道里出来偷袭自己。   好在他没有刀,如果他今天手里有一把开刃的刀,容翙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容翙也已经没有了再探究下去的心思。   他站起身,对身边的安保队长吩咐道:“把他交给警察吧,如果需要传我去问话,我会抽时间去的。”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连容翙都这么觉得的时候。他没有再多看刚刚那个袭击自己的人一眼,只是轻轻擦了一下自己脖颈上的血痕——刚刚那个人从后面掐着他的喉咙的时候是用了死力气,容翙现在脖颈处喊隐隐作痛。   等会儿回去得先上些药才好,否则不知道温珩臻会怎样唠叨他。   想到温珩臻,容翙的眼底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丝笑意来。   这时候几个保安已经准备将那个刚才袭击容翙的beta扭送去警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爆发,挣脱了好几个按住他的彪形大汉。   “你怎么可以不去死!”那人面目狰狞,面容已经扭曲到了一个极致的程度,“所有在珩臻身边的人,都应该去死!”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容翙。他好像在那一瞬间忽然进入了另一个平行时空一样,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操控这个时空自己的身体。   有什么极其刺鼻的味道从空气中弥漫开来,茫然无措之间,容翙只感觉到有人扑在自己面前,挡在扑过来那个beta和容翙之间。   浓硫酸灼烧皮肤的气味让容翙瞬间就清醒过来。   “快打120!”容翙失声喊道。   那个beta重新被制服,或许是没人想到他居然还能够再挣扎出来袭击人,那几个按着他的保安此刻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妈的,想死是吗?”   容翙却顾不得这么多,刚刚那个beta将一瓶浓硫酸泼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面容憨厚的保安挡在他的面前。现在那个保安已经倒在了地上,面容痛苦地嘶叫着。   那大半瓶浓硫酸都泼到了他的背上,容翙去掀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的时候,那个保安背上的皮肤已经基本被浓硫酸腐蚀,现出血红青紫的血肉来,差不多没有一块好肉了。   “快打120,”容翙不知道该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现在必须马上去烧伤科抢救。”   他没有想到,那个beta身上没有带刀,却带了一瓶浓硫酸。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容翙却只觉得自己大脑里都是乱糟糟的。120到的很快,而救护车一起来的,还有警车。   等温珩臻接到消息,从片场赶到警局的时候,容翙已经做完了笔录,在警局接待室里,手中捧着一个纸杯,怔怔发呆。   “容哥!”温珩臻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直接坐到了他的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怎么样?没事吧?”   容翙察觉到他的到来,迷雾一般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却直直将自己埋在了温珩臻的怀里。   容翙很少这样失态,何况这里还是警局,随时都会有警察进来。   “温珩臻,”容翙的声音里带了不曾掩饰的哭腔,“我害怕,我好害怕!”   “没事了,”温珩臻紧紧抱住他,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予他一点力量一样,“那个私生粉已经被关起来了。他没有办法再伤害你了。”   “我不是害怕这个,珩臻,我真的不是害怕这个。”容翙有些语无伦次,“我脑海里一直都只有那个保安被硫酸灼伤的画面,刚刚听医生说,他的背部皮肤大部分都坏死了,必须要做植皮手术。而且就算做完了植皮手术,也需要四五年才能全部恢复过来……”   温珩臻急匆匆地赶过来,事情都只听了个大概,此刻听到容翙复述当时的场景,一颗心当即高高提了起来——没想到当时的场景居然这样凶险!一想到这里,他对意图伤害容翙的私生粉心底又多了几分恨意。   “没事了,容翙,”现在看来容翙受的惊吓不小,当务之急是先好好安抚他。温珩臻放柔了声音,“我们可以给他请做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植皮材料,让他有最好的术后干预。没事,只要做完手术,他一定能恢复过来的。”   容翙的情绪也被他安抚住了,他慢慢从温珩臻的怀里坐直身体,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你出了这种事情,我怎么还有可能有心思拍戏?”温珩臻伸手将他面上的泪痕擦干,“容哥,你没被吓着吧?”   “我没事,”容翙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被浓硫酸泼了的那个保安。幸好只是泼在背上,如果泼到了脸上,伤到了眼睛,那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温珩臻静静听着他喃喃低语,心底暗自庆幸。   他刚才赶过来的时候只知道容翙出事了吗,却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试想一下如果没有这个安保人员挺身而出,那浓硫酸如果泼到了容翙身上……   温珩臻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笃笃笃。”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警对温珩臻道:“温珩臻温先生是吗?我们调查到刚刚那位用浓硫酸伤人的嫌疑犯和你有关系,麻烦你过来配合一下调查。”   温珩臻还有些诧异,但容翙早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点了点头,示意温珩臻不必担心自己。   等温珩臻离开之后,容翙往后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从那个beta喊出那句话开始,容翙就知道了他为什么要冒险来袭击自己。   说实话,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容翙并不是不知道私生粉,但是这样偏激狂妄的私生粉,出手就是这样狠毒,容翙实在是没有想到。   他只觉得疲惫,元婧和小欧大概还在赶来的路上。这件事情势必会暴露在大众面前,至于该怎么处理,也一定会引起舆论的注意。该怎么处理,他还需要冷静地思考和权衡。   很快警方便发了通报,尽管警方在通报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容翙的身份,但吃瓜网友们还是从各个营销号那里拼凑出了真相。   很快,热搜上便有了“容翙遭私生粉泼硫酸”这样的词条。   “卧槽卧槽卧槽,容翙从复出拍戏开始出的事情也太多了吧,什么在剧场就被送进医院然后是拍着拍着戏片场出事故,现在连私生粉泼硫酸都出来了,下巴都要惊掉了。”   “虽然有一点迷信,但是容翙要不要找个厉害的道家大师做场法事,这运气也太背了吧。”   “这不是迷信吧,娱乐圈的人不是最信这个吗?何况他这一阵是真的风波不断。”   “幸好他没有被泼到啊,如果被泼到才是真的惨,就算能植皮也基本算毁容了。不过这私生粉多大仇多大怨,无缘无故给容翙泼硫酸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容翙被泼硫酸的那个小区,是温珩臻住的地方啊!”   “什么什么?我就知道温珩臻被拍到开容翙别墅的大门密码锁,所以后来是容翙住到温珩臻的家里去了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而且那个私生也是温珩臻的私生粉,大概是因为看不下去温珩臻和容翙在一起,所以想用硫酸来让容翙毁容。”   “卧槽……这个瓜真的是越吃越劲爆啊……可是他们两不是没有公开吗?私生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的?”   “你都说了这是私生粉了……人家肯定是跟踪了温珩臻他们两个人啊,不过现在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锤了吧。如果不是真的在一起,这个私生也不会这么偏激要去泼硫酸了。”   温珩臻还没出来,元婧就先到了。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盛夏里。   “元姐,盛姐。”容翙出声打了招呼。   元婧脸色铁青,盛夏里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如果早知道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会对你泼硫酸,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让那些人离开你身边的。”元婧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一圈,“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入到这么凶险的境地里面去。”   容翙还没来来得及出声,一旁的盛夏里就开口道:“不全是你的责任,我也有不对,这个私生潜伏在珩臻身边这么久,我居然都没发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如果在同居为什么不回应恋情”   盛夏里明艳大气的面容上此刻也带了隐隐的怒气,但是比起元婧,她明显还是没那么动情绪的,毕竟虽然这个意图伤害容翙的是温珩臻的私生粉,但是到底没将那瓶浓硫酸泼到温珩臻的脸上去,而且误打误撞除去了一个不小的隐患。此刻盛夏里心底甚至是有些庆幸的。   容翙自然是看得分明,但这是人之常情,他不可能会去计较这一点。于是他轻声道:“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盛姐,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清楚这个私生粉是怎么混进珩臻身边的,再仔细查一查珩臻身边还有没有这种心怀不轨的人。”   流量明星的私生粉简直是蟑螂一样,杀不完灭不尽。最可怕的是,当你发现有一只的时候,说不定已经有一窝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了。   盛夏里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的,神色一正:“嗯,我会好好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的,不会让你白白受这次惊吓。”   容翙相信盛夏里的能力,因此也不多说,转而对元婧道:“至于那个受伤的保安那里,除了工作室合约上面的赔偿,我自己私人再出一份,到时候从我的个人银行账户那边走账就行了。”   元婧自然是不会有异议的,此时也叹了口气道:“我到这边来见你,小欧去了医院,刚刚我可能看了他发来的消息,烧伤科医生还在抢救,说如果在送来晚一点,可能就会有性命之忧。后续治疗不仅过程冗长而且花费巨大,只怕不是他一个普通家庭能够负担得起的。”   盛夏里此刻也道:“那我也专门跟公司申请一下款项专门捐赠给这名保安吧,也算是感谢他为我们公司挡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容翙没有拒绝,只是微微颔首道:“那我就先替他和他的家人谢谢盛姐了。”   他们正说着,温珩臻从警局的笔录室出来,见到元婧和盛夏里两个人,却也没有吃惊,只点点头打了招呼:“盛姐,元姐。”   盛夏里见他一脸疲惫,自然不会在此时此刻多说些什么:“笔录做完了?我带来的律师还在外面,还需要他进来看看吗?”   “不必了,”温珩臻摇了摇头,实际上这不过是一起最普通的预谋伤人未遂案件,只是牵扯到温珩臻这样的娱乐圈顶级流量和容翙这样有分量的演员,所以事情便变得有些棘手了起来。现在温珩臻和容翙所在的警局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想要采访的记者和想要偷拍的狗仔在埋伏呢。   盛夏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了,那就先别说这么多,先回去休息吧?”   一行人走出警局,前面是保安开路,挡着一众争先恐后举着话筒想要上前采访的各路八卦新闻报社的记者。而容翙和温珩臻低头戴着口罩走在后面,但依旧阻挡不了对着他们“咔咔咔”拍照的照相机。   “请问泼硫酸的真的是私生粉吗?到底为什么要对容翙泼硫酸呢?”   “听说容翙被泼硫酸是发生在为温珩臻所在的住处对吗?所以为什么容翙会出现在在那里呢?是不是可以说明你们两人的确在同居呢?”   “如果在同居的话为什么一直不回应恋情?是不是两人对这段感情都不是认真的?”   听到这句话,温珩臻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了那个说出那句“是不是两人对这段感情都不认真”的记者来。   他的眼神太过锐利,那记者显然都被吓了一跳。但是此刻这群记者就如同闻到新鲜血味儿的蝇虫一般,恨不得扑上来把他们两人生吞活剥了。看到温珩臻看向他,就算开始被吓着了,但还是用最快速度恢复了过来,一边挣脱开拦着他们的安保人员,一边用更加尖利地声音叫喊了出来。   “珩臻可以回应一下你和容翙的恋情吗?是假戏真做还是根本没有这回事呢?”   “让一让让一让,”眼见记者们的问题越问越尖锐,盛夏里和元婧都不得不出来维持局面,“不好意思我们不回答任何问题。”   盛夏里则更紧张一下,她生怕温珩臻在这个关口不受控制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要知道她当温珩臻经纪人这么多年,哪一次失控不是因为容翙?   好在温珩臻并没有真是做出让她担心的事情来,深深看了一眼那个贸然问话的记者之后吗,却什么也没说,在安保人员的保护下,把口罩拉上了一些,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他们和容翙是分别上了自己的车,虽然他们的关系现在这些在场的记者只怕是心知肚明,但是该做的样子还是应该做的。   到了车上盛夏里和温珩臻又一同坐在保姆车车后座,盛夏里见温珩臻拿着手机刷网页,眉头紧紧皱着。心底也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不舒服。但是她也实在不想也不能插手温珩臻和容翙的事情,只好模棱两可地安慰道:“好了,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等会儿我跟剧组那边打个招呼,你好好回去休息一下。”   温珩臻显然也不想和盛夏里多说些什么,“嗯”了一句之后,便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盛夏里此刻也实在是顾不得照顾温珩臻的心情了——她的工作微信里此刻有无数消息正等着她去处理。今天容翙在温珩臻的住处遇到私生粉袭击该如何对外公关,实在是一件让人十分头疼的事情。   温珩臻回到家的时候,容翙已经回来了。   复式大平层的客厅一览无余,容翙歪着坐在沙发上,芙芙伏在他的膝盖上,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睡得正香。   “回来了?”容翙听到玄关处的动静,抬起头来和温珩臻说话,却没有起身——顾忌着睡在他身上的芙芙。   “嗯,”温珩臻虽然满腹心思,但是还是不愿意容翙面前显露出来,“容哥你在干什么?”   容翙大概此刻是真的心不在焉,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温珩臻的不对劲。   “我在看小柏发过来的信息,说那个安保人员的家人赶到医院了。他也搞清楚了他家的家庭状况,他妻子儿女都在老家,妻子是个普通的小学老师。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都是beta,家境比我想的还要差。”   他叹了一口气:“我让小柏多注意着些,这些日子就守在医院里,找护工什么的都由我们负责,医院缴费也要及时上缴,免得耽误了他的治疗。”   “小柏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人,”温珩臻大有不解,“你在你在让他去照顾对方,那你身边怎么办?还是让别人去吧。”   容翙却轻轻摇了摇头:“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何况我身边还有其他助理,够了。何况虽然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我也担心派其他的人去会因为看轻他们一家人对治疗中医生提出来的要求阴奉阳违,耽误了治疗。要知道烧伤本来就难治,何况是被浓硫酸烧伤,只怕治疗只有让小柏去我才放心。”   温珩臻看着容翙一脸忧心忡忡,心中一暖。   他知道容翙是真的担心这个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保安,才会这样事事为他考虑,希望他早日康复。   换做其他人,赔了医药费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哪里会考虑得这样细致?更有甚者,连送医疗费都要当成作秀,非得买上一天热搜来彰显自己的“仁义”。   而容翙是不一样的。   一想到这里,温珩臻心底便满溢了柔情,将刚才的不甘心暂且压了下去。   “他会没事的,”温珩臻将容翙揽在怀里,睡着的芙芙被惊醒,但是又闻到了温珩臻的熟悉的味道。不吵也不闹,便跳下容翙的膝盖,屈起两只前腿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又迈着猫步去猫爬架上晒太阳了。   “盛姐跟我说,她让人去给B市内在烧伤科最权威的医生打了招呼,到时候会给他去做植皮手术。”   容翙听了这话自然是真的高兴起来:“真的吗?说起来就算是我,人脉也没有盛姐那么广,盛姐愿意说这话,可是真的帮了我的大忙了。”   温珩臻看着他发自内心高兴的神情,不知怎的,脑海中忽然响起在警局门口,那个记者喊出来的话。   “如果在同居为什么不回应恋情?是不是两个人都对这段感情没有认真?”   他的面上就不可避免的闪现过痛色来。   “怎么了?”容翙现在卸下了心头重担,终于有心思来关注起温珩臻来。   “没什么。”温珩臻松开揽住容翙肩膀的手,面上的神色却很勉强,显然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没什么”。   萦绕在自己周身熟悉的体温忽然消失,让容翙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冷。   “别走,”他下意识地握住温珩臻的手,“是不是今天的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温珩臻怎么会让容翙有这样的想法,他收敛了一下神色,转头温声对容翙道:“别多想,容哥,我只是有些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容翙自然不会相信他这句话。   他干脆也站起来,直接看着温珩臻的眼睛。   “怎么了?”容翙看着他,轻声问道,“你和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没有,”温珩臻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眼神有些躲闪。   容翙自然是不会让他避开的,他握住温珩臻的手,目光直直看着他,再次问了出来:“怎么了,告诉我?”   温珩臻微微垂下眼,英挺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他不肯说,容翙只好自己去想。   在警局的时候还好好的……容翙的目光一寸一寸在温珩臻的面容上仔细描摹。   那就是在警局外面的事情?   容翙想起当时他们走出警局的时候到处都是乱哄哄的,他也并没有在意那些记者们说了些什么,但是当时他走在温珩臻的后面,温珩臻忽然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后面的记者他还是知道的。   那个记者说了什么来着?   容翙努力在记忆里检索,那个记者的声音就那么突兀地在他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如果在同居的话为什么一直不回应恋情?是不是两个人对这段感情都不是认真的?”   而一想到这句这样尖锐又刺耳的话,让容翙瞬间就明白了温珩臻现在这这样别扭的原因。   但容翙也清楚明白的知道,前一句“为什么不回复恋情”也许无关紧要,温珩臻真正在意的,是那句“两个人是不是对这段感情不认真。”   是他容翙,是不是对这段感情不认真。   想通这一点,容翙心中居然有一种泛着淡淡的甜意。   他知道温珩臻对他的心意,但是每一次确认爱意,都会让他感受到从未感觉到的幸福。   “好了,”他安慰一样得握住了温珩臻的手臂,“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情,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上。那个记者不就是说了一句我们为什么并不回应恋情吗?”   说着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楚这点吗?”   他本意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气氛,谁知温珩臻听到他这句话,却猛地抬起了头。   “所以容哥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吗?”   他的声音拔得很高,不止容翙听到的时候吃了一惊,连一旁的芙芙的毛都炸一下,不满地“喵”了一声。   容翙没有想到温珩臻的声音会这么大,他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翙说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温珩臻看着容翙似乎是被他吓到了的神情,心底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忍。便想要挣脱容翙的手:“算了,没什么事情,容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神色黯然,却并不想对容翙再说一个字,只想转身就走。   这是今天温珩臻第二次想要从容翙身边转身离开了。   “别走!”   容翙忽然觉得心中一慌,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温珩臻想要抽走的手。   温珩臻的身形一顿。   容翙看着他的背影,本来想说的话   他们两人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在他们的两人的关系里,容翙从来都是被追逐者的姿态,温珩臻对他的爱让他从一个人变成了温珩臻一个人痴迷的爱神。   而温珩臻这个信徒对他的爱意,也让他从来未曾跌落过人间。   所以容翙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这让他难免有些措不及防。   容翙在心里苦笑,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是他很清楚,他不愿意让温珩臻此时离开,一个人去承担此时此刻晦暗的心情。   但是容翙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才好。   他只能上前一步,揽住温珩臻的腰身。然后将脸贴在温珩臻的后背上。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他低声道,“我只是想,我们的感情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不需要说给任何人听……”   “容哥真的觉得没有关系吗?”   温珩臻豁然回头,逼得容翙不得不后退了好几步。   而容翙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刚刚站稳便又想开口劝温珩臻,却赫然发现,自己面前这个高大一英挺的男人,已经满脸是泪。   如同一颗白矮星碎片坠落,破开岩层深嵌地心,从此天崩地裂。容翙此时真的无法形容,自己在看到温珩臻的眼泪时候的心情。   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温珩臻的眼泪,可是每一次,他对于面面前这个人真切的心疼,便又深刻一分。   他已经是这样爱他。   温珩臻的声音带着哽咽:“你知道吗容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议论却不能说一个字,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就像你被我的私生粉泼硫酸,这样可怕的事情,我甚至不能发微博和用法律武器追究这个私生粉,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向大众公布我们的恋情!可是容哥,我真的 害怕!我怕会有下一个人再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怕还会有人会伤害你!这个人能够潜伏在物业负责下的保安里两年时间,难道就不会有更偏激更能隐忍的私生粉吗?可是我偏偏连警告他们一下都做不到!就是因为我们在‘明面’上没有任何关系!”   容翙听着温珩臻这段发泄一般的话,只觉得心痛如绞,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上前一步,将那个满脸是泪,委屈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Alpha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而温珩臻低着头,脸埋在容翙的肩颈处,灼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让容翙的心也跟着一烫。   他忽然之间觉得很荒谬……为什么他自己能够因为那名安保人员舍身保护自己而细心为他安排所有事宜,却这样忽略温珩臻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也是自己最爱的人呢?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因为自己有意无意的忽略,所以从来没有察觉到温珩臻对于他们没有对外公布他们的关系的不安呢?   为什么他甚至到了今天,才发现温珩臻一直在独自承受着这些他不该承担的东西呢?   容翙自己都给不了自己答案。   他只觉得心痛。   为温珩臻心痛。   在这样刺骨锥心的痛意里,他再一次明确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对他的影响力,已经到了他完全不可预计的程度。   但是他心甘情愿看着自己沉沦。   “别难过了,”他像是哄着一只伤心的大狗勾一样,“你如果这么在乎这件事,那我现在就在微博公布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温珩臻直起身,看向容翙的眼神里还有一丝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容翙的语气十分轻松,“你不是早就和盛姐说了吗,你想离开寰宇,减少关注度。既然你们这么早就有准备了,那么想必寰宇对你公开恋情也有一定预期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发出去。”   “我愿意!”温珩臻的声音一下就变得高昂起来,甚至像是怕容翙反悔一样,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愿意!”   容翙这般模样,忍不住也笑了出来。他拿过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打开相机。然后握住温珩臻的手,用手机拍下了他们两个人双手交握的姿态。   然后他干脆利落地将这张照片放到了微博上,艾特了温珩臻,简单配了一句话。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   发完之后他便对着温珩臻扬了扬手机:“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吗?”   温珩臻现在的面上的神色却是几种情绪的复杂交织一般,似悲似喜,又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实现了一样。   容翙心中只觉得他这副模样十分可爱,又有些好笑,忍不住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容翙抵着他的额头,像是低语一般说道:“以后心里面想什么,就直接告诉我,好吗?我们现在是爱侣,是彼此认定的另一半,你已经不用像之前暗恋的时候那样,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放在心里。现在我们在一起了,你想要什么,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都会帮你实现。”   我都会帮你实现。   是啊,十年之前温珩臻只能遥遥仰望,悬挂于天际的月亮,早已经化身头戴月桂头冠的塞勒涅女神,一步一步,款款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的那轮带着硝烟和鲜血气味的月亮,已经就在他身边。   “好,”温珩臻的心中酸涩而又甜蜜,面上却笑着道,“我要吃前几天你说过的那种小熊提拉米苏,你现在就去给我做,行吗?”   “这有什么难的?”容翙笑着起身,“我现在就去做,只要你到时候别抱怨又胖了就好了。”   看着容翙去了半开放式的厨房,温珩臻这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其实他的手一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容翙艾特他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炸了,评论以每秒几百条的速度在增加,只是温珩臻并不在乎,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容翙微博上的那行字,像是一个濒临被打入恶魔撒旦的黑暗地狱的人,看到了身周环绕着圣光,长着纯白翅膀的天使带来的赦免的旨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容哥,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而这时候的社交网络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容翙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被结结实实地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看到了什么?臻心相翙居然官宣了?我还以为他们一直会等结婚生孩子再通告天下呢,没想到居然肯官宣恋情了?”   “我简直要被这个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砸晕了……麻麻我的cp官宣了!我要去楼下跑圈!谁也别拦着我!!!!!!”   “跑圈带我一个!在一节水课上面看到这个消息我差点在课堂上大叫出来!已经被教授眼神警告了呜呜呜呜呜呜……”   “臻!心!相!翙!就是最真的!我看现在谁还敢反驳!我磕的全世界配!”   “哈哈哈哈哈现在没人有空反驳了吧?我看温珩臻的唯粉估计哭还来不及呢哈哈哈哈。”   “没必要没必要,我是路人,但我觉得这对真的很配,戏里很配戏外也很配,祝长长99呀~”   而温珩臻在容翙发了那条微博之后不久,就直接转发了那条微博。配文也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你好,我的男朋友。”   所以现在微博热搜榜单上,除了“容翙温珩臻公开恋情 爆”之外,还有一条,“你好,我的男朋友 爆”。   “没想到容容公开恋情的微博都这么简单,根本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感觉就跟通知一样,啊我谈恋爱了,就这么个事儿2333333”   “如果说容影帝的这条还符合他一贯的作风,那珩臻这条简直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吧哈哈哈哈,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居然破天荒开始回复这条微博下面圈内人和前排网友祝福他们的评论了,看出来了,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啊。”   “他心情能不好吗hhhhhhhhh他对容容的感情就差写在脸上了,结果容容之前一直是淡淡的,结果这次居然还是容容先发的宣告恋情的微博,他现在心里估计得意死了吧哈哈哈哈。”   “感慨,之前担心是温温一直单相思,结果没想到容容其实也很宠他诶,磕到了!要知道体感容容真的就是圈内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演员了,私生活从来不会放在社交网络上说。之前一直不肯公开大概也是因为这点吧,以温温的流量,一旦公布恋情就势必会受到整个社交网络的关注。这些都是曾经讨论过很多次的,但是没想到容容还是这样直接公布了,除了真爱我找不出第二个理由了。”   “就是真爱啊!我满足了!看到他们尘埃落定我比自己找到灵魂伴侣还要开心!呜呜呜呜什么时候结婚我来随份子!”   “随份子+1”   “随份子+2”   “随份子+3”   “虽然《长相愿》剧里be了,但我们主角剧外he了啊!!!至少有一对结局是好的我也感到安慰了!”   “《长相愿》剧粉,我不管我就当两个角色转世到现代he了!大口吃糖!!!祝99!”   “哇楼上这个思路好赞!有咩有太太来产粮啊hhhhhhhhh”   正当社交网络上热议成一片的时候,温珩臻却接到了盛夏里的电话。   “喂,盛姐。”温珩臻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就知道盛夏里是为什么要打电话过来,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甚至称得上轻松。   “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盛夏里开门见山,温珩臻也没有意外。“你们现在就这样公布了,是你的主意还是容翙的主意?”   温珩臻声音带着一点笑意:“说起来还真有点丢脸,如果不是我软磨硬泡,容哥或许还没有这么快会答应公布恋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错认的喜悦,盛夏里也只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道:“恭喜你们了,也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谢谢,”温珩臻这句道谢也的确是发自真心。   盛夏里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到底有些不甘心,还是忍不住发问道:“所以在你心里面,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值得吗?你现在公开了恋情,寰宇势必不会像之前那样将资源优先倾斜于你,你的粉丝也会流失很大一部分。你现在在娱乐圈如日中天,本来能够更进一步,而现在……你真的甘心吗?如果不是……”   “盛姐,”温珩臻打断了盛夏里的话,“我想我已经早就说清楚了,我最开始进娱乐圈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很开心,也很满足。”   “其实我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觉得一直是个意外,如果这是上天的赠与,那么我甘之如饴。”说到这里,温珩臻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些身外浮名,放弃我真正梦寐以求的心之所爱。”   盛夏里哑然。   她知道自己再也已经劝不动温珩臻,干脆不再提这个话题。   “好,那我就不说了。到时候你们什时候结婚,给我发张请帖就是,我一定少不得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给你们。”   “好,我忘了谁自然也不会忘了通知你的。”   刚挂了电话,容翙端着一餐盘的甜点过来了。   “谁打的电话?”他随口一问道。   “是盛姐。”温珩臻回答得很简洁。   容翙也没有多问,似乎是真的并不在意。   “你要的小熊提拉米苏吗,尝尝看。”   面前的这道甜品显然是容翙花了心思做的,提拉米苏蛋糕盒子上面撒了一层可可粉,然后用奶酪芝士和热巧克力画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熊,看着可爱极了。   “等一下,我要拍一张照片。”温珩臻拿出手机,对着蛋糕左拍右拍,这才满意地发了一张九宫格的微博。   “好了!大功告成。”温珩臻放下手机,舀了一勺提拉米苏,却喂进了容翙的嘴里。   “你不是说要喂胖我吗?看看你自己会不会胖?”   “别闹!”容翙笑着躲闪,两人闹成了一团。   而微博上还没有从容翙和温珩臻官宣恋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吃瓜网友,则很快又发现温珩臻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微博是九宫格图片,但只拍了一个现在也很流行的小熊提拉米苏蛋糕,配文则还是很简洁。   “我男朋友给我做的,@容翙。”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刚刚官宣就迫不及待开始秀恩爱?啊?一个提拉米苏蛋糕还得拍九张照片放满九宫格,好了好了知道你很爱容翙了,下一个。”   “对方拒绝了你的猫粮并且向你扔了一脸嫌弃.jpg”   “馋了……这个蛋糕看上去真的很好吃啊!啊啊啊啊啊不管我下班就要去买同款!”   “没想到容翙居然会做甜品?这是什么神仙男朋友?我要是温珩臻我也会忍不住天天炫啊!”   “回楼上,容翙也是这一段时间突然开始沉迷学习做甜品,你去翻他的微博就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前段时间容容忽然这么爱晒自己做的甜品!温温还一脸傲娇地表示最近甜品吃太多所以不得不增加了运动量!我就知道他们是在暗戳戳的秀!当时还有人不信来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只能暗戳戳地秀,现在好不容易公开了,总算可以明目张胆发出来了!可恶,我今天也要含泪吃三大块小熊提拉米苏!”   社交网络上面一片热闹,cp粉就不说了,今天正主官宣,就是cp粉过大年的日子,路人也对这对很是看好。本来因为《长相愿》而吸引来的剧粉自然是对两位主角能在戏外he很是高兴。   当然其中也会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温珩臻的有些唯粉对于他在这个时候官宣恋情表示不满,质疑他辜负粉丝的真心。甚至有唯粉开名为“今天温珩臻容翙分手了吗?”的打卡博,也都是常事。   只是这个打卡博,一直都没有迎来可以打卡结束的日子就是了。   温珩臻的这一部戏到了杀青的时候,剧组专门开了杀青宴。那天温珩臻喝得有点多,怎么也不肯让小欧送他回去,小欧无奈,只得给容翙打电话。   容翙来的时候庆功宴还没有散,他落落大方地给宴席上的演员还有导演等剧组成员打招呼。在场的人都知道容翙和温珩臻的关系,自然会开些玩笑调侃他们。容翙微笑着一一听着,并不反驳。   好不容易把温珩臻扶着送到保姆车后座,容翙有些担心地看着不吵不闹的温珩臻,有些担心,低声问道:“想不想吐?有没有不舒服?”   温珩臻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到了家,容翙亲自给温珩臻用梨子和山楂熬了解酒汤,放了一点点蜂蜜。哄着温珩臻喝下,小欧这才放心地离开。   容翙正想去给他把浴缸里的水放好,却被温珩臻大力扯到了怀里。   “容哥,”他在容翙的脖颈间耳厮鬓摩,带着酒味的热气拍喷洒在容翙的耳后,无端就多了几分暧昧。   “容哥,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帝王家,少有情爱。”   容翙任他抱着,还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我知道,我也很高兴。”   似乎像是得到了默许一般,温珩臻的吻愈发炙.热起来,顺着容翙的脖.颈一路向下,而容翙温顺地任他施为,甚至还主动抬起手,任他脱.去了自己的衬衣。   “容哥……容翙……”温珩臻呼唤他的声音里愈发多了恣意和狂妄,似乎想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一般,“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容翙没有回答,只是更加专注地回应他。   一室旖.旎中,除了散.落的衣物,就只有不曾停歇的喘.息声了。   相比起现实里容翙和温珩臻的甜蜜顺遂,《长相愿》剧情里,则是一片凄风苦雨。   长孙无垢在养颐宫求崔太后不得,便又一头求到了衍庆宫。   汉王谋逆一案已经尘埃落定,朝中现在也是难得有一刻清闲。因为轩辕恪此时此刻也在衍庆宫中,正在画案前挥毫泼墨。   他面前铺开的宣纸上,正画着一枝被风吹雨打之后,已经是残花败蕊的芍药。   “长孙贵妃求见?”轩辕恪听到内侍的回话,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来干什么?”   来回话的小内侍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个的汗珠,如果是别人他一定不会来沾染这个晦气,可是来人是长孙贵妃,身后站着的是崔太后,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将他拒之门外。   “贵妃说,贵妃说……”那内侍说得结结巴巴的,“贵妃说想要去嘉仪宫见一见皇后殿下,可是现在如果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进不了嘉仪宫,故而他想要求您一道旨意,进去见见皇后殿下。”   说完,这个内侍连头也不敢抬,如同一只鹌鹑一般弓腰含背缩头,生怕自己在轩辕恪面前惹了眼,让他把这腔邪火发在自己身上。   谁知战战兢兢地等了半天,上首的轩辕恪却始终不发一言。   良久,内侍才听到轩辕恪叹了一口气。   “既然贵妃想去,那就让他去吧。”轩辕恪语气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来。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让衍庆宫的小厨房做一道玉露酥团让贵妃带进去,这是涧清最喜欢的一道点心。”   内侍如蒙大赦,正要去传旨,轩辕恪又添了一句,“跟贵妃说一句,就说不要和皇后说,这点心是朕让他送进去的。”   内侍虽然听不明白轩辕恪这句话的用意,但好歹自己是能够交差了,便也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   长孙无垢在衍庆宫门前得了轩辕恪的口谕和一道衍庆宫私厨做好的刚出炉的点心,虽然也不明白轩辕恪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此刻的心思都在能够去嘉仪宫见宋涧清上面,因此也没有多想。   他带着来给他传轩辕恪口谕的近身内侍,穿过嘉仪宫的重重守卫,这才进了椒房殿。   椒房殿前,一切如旧,只是因为嘉仪宫从上到下都被软禁,平添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寂寥。长孙无垢一路行来见不到半个人影,想来那些嘉仪宫的宫女内侍们,此刻也因为戴罪在身 ,不敢在外走动。   “参见皇后殿下。”好不容易见到了宋涧清,长孙无垢此刻心情激动到不知说什么好,跪下去行了参拜大礼。   “不必如此,”宋涧清瘦了很多,神色却还是那么平静。他穿的非常简素,头发只是用发冠简单束起,完全不是大启一朝皇后应有的装扮。   见起身之后的长孙无垢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自己的穿着,宋涧清面上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意,不过那笑意非常浅淡,浅淡到几乎一瞬即逝。   “不必如此,”他开口解释道,语气仍然是那看透一切之后的淡然,“我如今已经是戴罪之人,不再是大启一朝的皇后。”   长孙无垢听得心酸,不由得道:“殿下,陛下现在尚未定宋氏之罪,一切尚有转机 ,也是未可说的……”   “转机?”宋涧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若是当真有转机,羽林军还会和现在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将嘉仪宫看管得如同铁桶一般吗?”   长孙无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去辩驳,只将带来的食盒打开:“我来之前,特意让人做了殿下最爱吃的玉露酥团,这道点心须得趁着刚出炉的热劲儿吃,都则就失去风味了。”   宋涧清看着食盒之上衍庆宫的印记,也不点破,只是道:“近来没什么胃口,多谢你,先放在那里吧。”   长孙无垢已经急急道:“怎么会没有胃口呢?近来六局二十四司往嘉仪宫送的各样供奉,可曾怠慢了殿下?”   “自然是没有怠慢的,”宋涧清的神情舒缓了不少,“只是我自己没有胃口而已。”   长孙无垢心里更是着急:“那殿下放心,等出去之后,我一定设法为殿下找一个太医来!”   宋涧清没有说话,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起身,走到殿中的琴案面前,那琴案之上,摆着那张“引鹤声”。   宋涧清坐在琴案之前,随意拨动了几下琴弦,便有袅袅琴音在殿内回响。   长孙无垢看着他孤寂一人坐在琴案之前的身影,又想起之前他来嘉仪宫,看到宋涧清在满园盛放的芍药之前,为轩辕恪抚琴的情景。   那时候的场景和仙现在对比,简直是让人有了无限心酸。   或许是他面上的神情太多明显,连宋涧清都察觉到了。   “想什么呢?”他淡淡问长孙无垢道。   长孙无垢本来不想说,但是又不忍期满宋涧清:“我只是想到了……那次无意之中,看到了殿下为陛下抚琴。那时候正是春末夏初,嘉仪宫各种花木争妍斗丽,椒房殿前汉白玉栏杆内的芍药开得却最为绚烂华贵……那时候我就想,殿下和陛下,当真如同一对神仙伴侣一般……”   宋涧清听了他这番话,面上也不由得一番恍惚。   “是啊,”他低低道,“帝王家,少有情爱。纵使有,也便如那竹子上的露珠一般,等到太阳升起,朝露便已晞。”   说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是了,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长孙无垢听到宋涧清这句话,以为宋涧清是要他帮忙照拂宫外的宋氏一族,便正色道:“殿下请说,只要我能够做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宋涧清的目光却变得幽远起来:“等宋氏一族定罪之后,这嘉仪宫,只怕要换一个主人了。别的对我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只是这些芍药,是我心中所爱。到时候新后继位,必然会不喜这些芍药。若你便是新后,那我便也不用担心了。只是若是别人,我只好拜托你,将这些芍药花移植回将离别苑,它们本来便生长在那个地方,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长孙无垢心头一酸,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抑制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是,我记住了。”   宋涧清面上便有了淡淡的笑意:“好了,你进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再不出去,只怕会给你带来麻烦,快去吧。”   长孙无垢却十分不舍,他起身之后,依旧不停地嘱咐着宋涧清:“那殿下好好保重身体,等我找到机会,一定会再来探望殿下……”   但是看着宋涧清面上几乎看透一切的神情,长孙无垢却忽然间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们都很清楚,可能这一面之后,便是永别。   “去吧,”宋涧清的声音很轻,“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这句话好像说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说完之后,宋涧清便又回到了琴案之前,再也未曾看上长孙无垢一眼。   长孙无垢在离开之前,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宋涧清。   他坐在墨色的琴案前面,面前只摆着那张“引鹤声”,只穿着白色的单衣,身形单薄瘦弱,好像下一刻,就会逐渐变成透明的颜色,消失不见。   长孙无垢不忍再看下去,忍泪转头快步离开了。   衍庆宫内,自然是有人将刚刚发生的这段对话告诉轩辕恪。   来传话的内侍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不时抬起眼,看着轩辕恪的神色变化。   只可惜以轩辕恪七情不上面的功夫,自然是不会让一个小小内侍看出端倪来。   “皇后殿下说,将来……将来陛下另立新后,还请贵妃,请贵妃将这些嘉仪宫的芍药,移回陛下的将离别苑去,说是,说是怕新后,新后不喜……”   这段话内侍说的磕磕巴巴,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有人将他的舌头给剪了,也免得他现在要来回禀轩辕恪这些要命的话来。   上首的轩辕恪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问道:“皇后真的是这样和贵妃说的?”   那小内侍战战兢兢道:“回禀陛下,皇后殿下的确是这样和贵妃说的。”   轩辕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贵妃带进去的点心呢?皇后可曾用了?”   那内侍老老实实回禀道:“回陛下,皇后殿下说自己没有胃口,并不曾用那点心。” 第一百五十章 “将离,这下是真的将离了。”   轩辕恪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话一样,又重复问了那内侍一次:“皇后真的一口也没吃吗?”   那内侍自然是不明白轩辕恪泽怎么跟一盒点心较上劲了,但还是又恭顺地回了一次:“回陛下,长孙贵妃出来之前,皇后殿下的确没有动那点心。”   轩辕恪像是突然十分疲惫了一样,再也没有了问那个内侍话的兴致,只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还没等那内侍离开,又有人急匆匆地上前求见。   “启禀陛下,几位个阁老都等在紫宸殿求见陛下,说是要商议汉王谋逆一案。”   轩辕恪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几位阁老现在来求见,无非是因为想要他下旨将宋氏一族定罪而已。汉王谋逆已经是板上钉钉,对他的处置也无需所说。只是对和汉王合谋,对轩辕恪行巫蛊咒术的宋氏一族,轩辕恪却一直含糊其辞,不肯给出一个明确的回复来。   如果说前一段时间几位阁老还能等,但现在估计是等不了了。宋氏一日不定罪,汉王谋一案便一日不能结案。一日不结案,便多一日的变数来。   轩辕恪如何能够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事涉宋涧清,他心中便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想到这里,轩辕恪便知道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了。   他去寝殿内换了朝服,再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那个威仪深重,喜怒难辨的帝王了。   “走吧,”他沉声吩咐身边的内侍,“去紫宸殿。”   而养颐宫内,崔太后听到长孙无垢去了嘉仪宫,不由得眉头一挑,放下手中正修剪花枝的剪子,看向来人:“是陛下让他进去的?”   “是,”来回话的内侍低着头跪在地上,态度非常恭敬。   “那陛下还做了什么?”崔太后问道。   “陛下什么也没做,不过,让长孙贵妃往里面带了一食盒点心。”   崔太后眉毛又是一挑,却什么也没说。   她身边的女官会意道:“好了,你先下去领赏吧。”   那内侍离开之后,崔太后身边的女官才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陛下怎么会让长孙贵妃去嘉仪宫……莫非……陛下圣意有变?”   崔太后却是胸有成竹:“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变数?哀家让崔氏暗示那几位阁老,早日让陛下定下宋氏一族的谋逆大罪,那几位阁老想必此刻已经入宫了。”   那女官却面露不解:“那太后娘娘刚才是为什么不悦?”   崔太后略一沉吟道:“哀家只是想,有些事情,也该提前打算才是。”   说完崔太后便进了寝殿,女官紧随其后。见崔太后打开寝殿间的一个暗格,然后从中拿出一个其貌不扬的瓷瓶来。   “你去嘉仪宫打点一下,三日之后,哀家要去一趟嘉仪宫。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更不要惊动陛下的人。”   那女官大惊失色道:“太后娘娘,现在陛下可是下了旨意,说是没有陛下允许,谁都不许进嘉仪宫一步……”   “所以哀家让你小心行事,”崔太后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虽然上次因为未央宫大火之事,陛下裁撤了不少原来的羽林军。但是羽林军中将领,大多还是关陇贵族中的人。你只管去传话,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是。”那女官只得领命去了。   而这两集播出来之后,网上的评论自然是一边倒骂轩辕恪的,和心疼宋涧清的。   “听到涧清说要长孙无垢将芍药花都移回将离别苑的时候我真的哭死……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依然只有少年时真心爱过的人啊……”   “而且长孙无垢进去的时候他在抚琴啊!用的还是引鹤声!轩辕恪你是真的不配!”   “将离别苑,将离,这下是真的将离了。”   “艹,楼上评论就评论,忽然捅我刀子干什么?”   “其实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就连长孙无垢都愿意费尽心思求完太后求皇帝,想尽办法见涧清一面,轩辕恪你呢?之间对涧清说过多少甜言蜜语和誓言?现在却为什么对涧清视而不见?你连长孙无垢都不如啊!”   “楼上为什么要把长孙无垢和轩辕恪比?比起轩辕恪,长孙无垢对涧清的感情就纯粹多了好吗。至少他是真的可以为涧清付出所有的。”   “就是啊,而且轩辕恪不愿意见涧清本来就是心虚,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涧清对巫蛊案的每一句诘问都正中要害。轩辕恪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不敢去见涧清啊,要不然他该怎么应对涧清的质问?”   “楼上这么说我忽然就更不解了,既然轩辕恪知道巫蛊之案站不住脚,那为什么还要定宋氏一族的罪?而且宋氏是清流之首,不是说清流是大启一朝帝王扶持起来抗衡五姓七宗的吗?这我实在是看不懂诶。”   “从政治局面分析起来就比较复杂了,这是我基于剧情和史料一起得出的一点分析。对一个帝王而言,最重要的朝局的平稳,权力的平衡。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不能放任任何一方做大,否则坐不稳帝位就是他们了。咸锡帝也好,轩辕恪也好,都是这样。但是咸锡帝和轩辕恪不同,咸锡帝继位前是中宫嫡出的太子,登上皇位是名正言顺,所以他登上皇位之后可以继续扶持清流抗衡世家。这也是他为什么执意要立一个病恹恹的轩辕怀为太子的原因。因为这样才能保证皇位的正统性,很可惜,他失败了。清流失去了最大的支持,从那天开始,本身就只能任人鱼肉。而轩辕恪不同,哪怕他遮遮掩掩说自己是清君侧才起兵,但是他就是由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扶持上位,在这两方势力面前,他天然就矮了一头。现在他就算知道宋氏一族是被算计也没有用。因为关陇贵族刚刚帮他除去汉王这个心腹大患,转头就出了宋氏巫蛊之案。很明显就是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在逼他表态。现在就是他们两头比皇权更势大,所以轩辕恪也只能认下来这起冤案,为的就是安抚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而已。通俗一点说就是弃车保卒,就算他再爱涧清,他也只能牺牲掉宋氏一族了。放弃宋氏一族麻痹崔太后身后的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才能静待来日。”   “楼上的剧情分析也太厉害了吧……我终于看懂了呜呜呜呜呜……但是我还是好恨!轩辕恪再怎么说,就是他辜负了涧清!”   “时也命也,虽然我也很遗憾,但是自己分析了这么多之后,我想如何再给轩辕恪一点喘息的时间,那么他可能不会被逼的必须对清流和宋氏下手。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我也看明白了,总之说简单一点就是为了他的帝位牺牲了涧清是吧,无论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依旧没办法原谅他。”   “最好笑的还是借长孙无垢的手送了一盒点心进去吧,涧清会不知道这是谁送进去的吗?都已经害得涧清家破人亡了还假惺惺想要维持和涧清的情谊,我真的想把那盒点心直接扔他脸上去!真的是又当又立,恶心死了。”   而容翙和温珩臻并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网上关于剧的议论,因为他们家马上就要迎来新的成员了。   之前在猫舍定好的猫猫已经满了三个月,打完了疫苗,已经可以接回来了。   容翙这段时间就忙着这件事,给小猫准备单独隔离的房间,买各种幼猫需要的玩具、营养补充剂、药品。温珩臻见他这样热切,不由得开玩笑道:“现在小猫还没接回来呢,要是接回来了,你岂不是心里眼里都只有小猫,没有我和芙芙了?”   芙芙听到温珩臻喊它的名字,不由得从不远的地方跑过来,跳到了温珩臻的怀里。   容翙看着它这副天真可爱不知事的样子,不由得笑着把它抱到了自己的怀里,笑着回复道:“眼里没有你不正常吗?但是怎么可能没有芙芙?”   “哟,”温珩臻佯装委屈,“我连芙芙都不如了吗?”   容翙没有理他,只亲了一口怀里的芙芙:“看见没芙芙,这个人连你的醋都要吃呢。”   到了可以接猫的那一天,小柏早早就去猫舍将小猫接了回来。从小柏的手里接过猫包,容翙便迫不及待将小猫放了出来。   小猫已经长大很多了,缅因本来就是大体型的猫,猫舍又是精心喂养,看起来已经是普通小猫六个月大的模样了。   “来,喵喵,吃冻干。”容翙手里面拿着动干,逗着小猫吃着。小猫到了陌生的环境没有惊慌吵闹,只是安安静静地让容翙抱着,只有一双又大又圆的棕褐色边缘还有金光的眼睛里有一点点惶恐不安。   容翙简直被它这小模样儿看得快化了,抱着它不肯放手。而一旁的芙芙也在小猫身边,有些警惕又好奇地看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那它来得慢一点,也可被宽宥”   小猫虽然安安静静地被容翙抱着,但是还是对刚刚见面的陌生人心怀戒备。现在面前是香喷喷的冻干,小猫还是忍不住了,舌头舔着容翙的手上的冻干,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好了乖乖,慢慢吃,都是你的。”   一旁的温珩臻便将眼巴巴看着的芙芙抱了起来:“好了,你爸爸现在只喜欢小猫不喜欢你了,我们俩只好一起做伴儿了。”   他又撕开了一袋冻干,喂给芙芙吃。   “胡说些什么,”容翙又好气又好笑,“小心芙芙挠你。”   “我可不不是胡说,”温珩臻笑着和他耍花枪,“现在你心心念念的小猫接回家了,我和芙芙可不是要失宠了吗?”   容翙不理他,喂了一块冻干给芙芙:“好了,芙芙,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他可是连你的醋都会吃的小气鬼。”   温珩臻放声大笑,两只猫咪则什么都不懂,只低头吃着冻干。芙芙到底大一些,一边试探性地闻着小猫身上的气味,一边开始给它舔毛。容翙看芙芙这么快就接受了小猫,也很高兴,温柔地摸了摸芙芙的头。   而小猫却似乎不是很接受芙芙,开始芙芙还没凑过来还好,凑过来之后便弓着身体开始对芙芙哈气。明明还是只没褪去奶膘的小猫,却做出一副防守的警惕姿态来,让人看着当真是忍俊不禁。   “芙芙,别吓着弟弟了,”容翙忙将它们分开,好在芙芙是只心大的小猫咪,并不在乎新来的小猫对自己的不信任。“你去给芙芙开个它最喜欢的鹿肉罐头好了,让它们先隔离一下。”   温珩臻应了,起身去给芙芙开罐头,芙芙快快乐乐地跟着去了,一点不开心也没有。   容翙不由得失笑,等温珩臻回来,便笑着对他道:“还好芙芙不和你一样小心眼,要不然以后它们得天天打架。”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温珩臻佯装不悦,“你等着看吧,就算芙芙脾气这么好,以后它们也得天天打架。我听那个猫舍的主人说,没满的一岁的小猫精力旺盛得可怕,以后它不怕芙芙了,就得天天缠着芙芙了。”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容翙笑着道,“现在还是先给它取个名字,让我想想,起什么好呢。”   芙芙的全名是阿芙洛狄忒,是希腊文化里代表爱与美的女神,而她的断臂,则是一种永恒而残缺的美。   芙芙来到容翙身边的时候,正是当时容翙被污蔑吸.毒然后被全网网暴的时候,很难说容翙给芙芙起了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蕴含了对自身的自怜自伤。但是现在,他的境遇早已经不同,心境自然也为之改变。   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温珩臻,很认真的说道:“要不你给他起一个名字吧?”   温珩臻听到这句话,眼神里先是错愕,然后才迸射出惊喜来:“我?我可以给他起名字吗?”   容翙干脆将小猫放到了他的怀里:“当然啊,你是它另一个爸爸啊。”   小猫被容翙放到了温珩臻怀里也一样乖巧,还用猫猫头蹭了蹭温珩臻的手。温珩臻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之前我说,再养一只猫,就叫满满好了,英文名叫做snow。缓慢的意思,慢慢,满满,怎么样?”   “满满这个名字挺好的,但是英文名为什么要叫snow?”容翙不解。   “因为,”温珩臻看着容翙,温柔地伸手,拂过他额头前面的碎发,“我想到了之前读过的一句话,说,如果迎面而来的幸福是真实的话,那么它来得缓慢一些,也是可以被宽宥的。”   容翙不由得沉默,但很快,他便将小猫抱在自己怀里,举起来满怀爱意地亲了亲:“好了,我们满满有名字了。”   满满的名字就这样确定了下来,他们的家里从此多了新的生命。日子琐碎而又漫长,而这些细微处的温情和幸福,却总是能让人会心一笑。   就像温珩臻所说的一样,满满和芙芙熟悉了之后,精力旺盛的小猫总是不自量力地去挑衅大猫。芙芙开始还觉得新鲜,家里第一次有同伴和它一起玩儿,兴奋地不行。可是后来小猫实在是太烦了,芙芙都不胜其扰。干脆跑到猫房的大猫爬架最顶端上面去。满满爬不上去,只能在下面嗷呜嗷呜乱叫,看着颇为喜感。   不过小猫带来的便也不仅仅是欢乐和喜悦,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比如它不小心把玩具老鼠的尾巴给吃了进去,被容翙发现之后只好送去了宠物医院,好在做了钡餐之后,用胃窥镜把线取了出来。   满满做了这么一个手术,病恹恹了好几天,容翙心疼,有事没事就把它抱在怀里哄着。温珩臻看着它一改往日精力过剩的模样,也不由得笑道:“刚接它回来的时候安安静静,才过了几天啊,就这么捣乱。”   容翙瞪他一眼:“它正不舒服着呢,你还这么说它。”   “好好好,我不说,”温珩臻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满满,“下次记得千万不要给它玩儿这些带细线的小玩具了。以前芙芙从来不会去乱吃东西,满满就淘气多了。”   芙芙听到温珩臻喊它的名字,便跳到了他的身上。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怀里抱着一大一小两只猫。   是那样平庸细琐的温情。   那天容翙的微博上更新了一条新的微博。   配图是满满的几张十分可爱的照片,他在这条微博写道——   “它叫满满,英文名是Snow。慢慢,满满,取这个名字的让人对我说,如果迎面而来的幸福是真实的话,那么它来得缓慢一点,也是可以被宽宥的。”   而温珩臻很快就转发了这条微博,写道:“欢迎我们的满满。”后面有一颗红色的爱心。   这两条微博一发出来,很快就霸占了各个社交平台的榜首。“温珩臻 容翙”的热搜词条热度在迅速飙升。   “嗯?什么我没看错吧!刚刚公布关系就开始明目张胆秀恩爱!不过真的好甜诶,幸福都感觉溢出来了。”   “我的cp!我的cp!我的cp!他们官宣了然后开始迫不及待发糖!怎么可以这么甜!我要晕过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来给我打一针胰岛素!!!”   “给一起养的猫猫起名什么的也太甜了吧!!!什么叫做‘只要幸福是真实的那么来晚一点也没关系’啊!这不就是暗戳戳的表白吗!!!”   “本臻心相翙西皮粉表示在我眼里看到的就是:只要是你,就算来得晚一点也没关系(笃定)”   “(笃定)”   “就是这样没错,我看到的也是这样!”   “论发糖还是得看这对真的小情侣,现在给猫起名字,下次就是给孩子起名字了吧。”   “三年抱两!三年抱两!三年抱两!!!虽然他们婚都还没结,但我已经在期待他们两个的孩子长得多好看了!”   “楼上你也太心急了吧哈哈哈哈,就不能让人家小情侣多一点二人世界?”   “我觉得他们这黏糊劲儿,估计还得几年才会消散。真的那时候容翙天天晒自己做的甜品然后温珩臻暗戳戳地抱怨说甜品吃太多天天在加量运动我就受不了……冷漠地拒绝这碗狗粮.jpg”   “望周知,受不了可以不看。小情侣多发点甜蜜日常,我爱看嘿嘿嘿!”   “就是啊!好不容易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了,多发点甜甜蜜蜜怎么了!本追星人在娱乐圈这么久磕得最上头的一对,居然还成真了hhhhhhhhhhh就想看他们毫不掩饰地发糖!”   “111111多发点我爱看哈哈哈哈!”   明蕴玑最近没在拍戏,也没有拍广告。难得有空闲,他便飞到了南半球的私人海岛上,享受北半球冬日里难得一见的绚烂阳光。   其实这是他的助理给他建议,或许是他这段时间阴郁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助理才好心劝他出去度假换个心情。   只是明蕴玑虽然听了他的建议,但是在海风习习的沙滩上,他并没有感觉心情好多少。   他把手机拿了出来,然后随意打开一个网站看了看,然后上面“容翙”两个字,目光一凝。   等他看完这条新闻,心情自然更是低落到了谷底。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有些烦躁,本来想按掉,但一看是自己助理打来的,只好按捺住情绪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助理的声音依然冷静地不掺杂任何情绪,“看到热搜了吧?”   明蕴玑一时间只觉得荒谬,又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   “算着时间打过来的,怕你看到会不高兴,所以打个电话来让你好受一点。”   明蕴玑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觉得这阳光简直是分外刺眼。   “就算你打电话来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还可以让他们现在官宣分手不成?既然什么都不会改变,那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又何必执着走不出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容翙身边已经有人了,你也应该走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我很幸福,我们都很幸福”   明蕴玑没有说话,半天才闷闷地吐出来一句:“跟你没关系。”   “好好好,跟我没关系。”助理也并不在意,“自从容翙被险些泼硫酸之后你不是一直想去看他吗?回国之后就去吧。”   “你不是一直不想要我去见他吗?”明蕴玑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   他的助理在电话那一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明蕴玑自己碍于面子不想去见容翙,偏偏心里又放不下。现在自己给他找台阶下,却还要在这里嘴硬。   但他在明蕴玑身边这么多年,深知他就是这么个傲娇的性子,于是只好耐心道:“是,之前不想让你去,但是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如果还是这么放不下容翙,你还不如去见见他,堵不如疏嘛。”   明蕴玑又是许久没说话,像是心里纠结了许久:“好,那你帮我安排回国的机票。”   助理想笑,却又不敢笑,怕一笑明蕴玑又恼了,只道:“好,那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容翙接到明蕴玑的电话的时候,正刚刚给满满洗了个澡,把它放在宠物烘干箱里面烘干毛发。   满满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趁人不注意遛到了厨房里。把家政阿姨刚刚打开的番茄酱全都打翻了,自己惊慌失措想要跑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又在打翻的番茄酱里打了个滚。等容翙他们发现它的时候,满满炸着毛从厨房里跑了出来,一路还在地板上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番茄酱。   容翙哭笑不得,偏偏满满受了惊,在客厅里四处乱窜,不少地方都被它身上的番茄酱弄脏了。容翙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捉到它,抱着它在怀里的时候,容翙身上穿着的衣服也被弄脏了 。   “真是太皮了,以后厨房里没人,还是把推拉门关上吧。还好这次只是把番茄酱打翻了,下次要是烫到就不好了。”容翙和家政阿姨抱怨了一通,这才带着满满去洗澡,让家政阿姨收拾厨房和客厅的残局。   洗澡的过程里满满因为怕水,扯着嗓子一直在大喊,喊得芙芙都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满满。好在满满虽然怕水,却也没有狂性大发抓挠容翙。容翙好不容易给它洗完澡,自己身上也已经是一身水。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满满放进宠物烘干箱里,自己去浴室洗了个澡。   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明蕴玑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明蕴玑的名字,容翙有些讶然,毕竟自从那次尴尬的“告白”之后,他和明蕴玑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容翙一边走,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蕴玑。”   容翙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平和而悦耳,只是明蕴玑听到二中,心中不由得一酸。   “喂,”他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容翙,我刚从国外回来,给你带了一点礼物。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想见一见你。”   他们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但是说起话来还是比旁人要熟稔多了。   容翙并不知道明蕴玑是怎么想通的,但是既然明蕴玑愿意让他们两人的关系一如既往地保持下去,他自然是高兴的。   “好啊,我现在就在家,你现在就能过来。”容翙的话疑惑出口,才想起自己现在在温珩臻住的地方,只怕明蕴玑会心生芥蒂。   只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改。而明蕴玑听了之后也道:“好,那你把地址发给我好了。”   容翙听到这句话,便知道明蕴玑已经知道自己是住在温珩臻这里了。   不过想一想也能明白,当时他被私生粉偷袭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寰宇集团还出面将那个私生粉告上了法庭,明蕴玑知道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心情有些复杂,挂了电话,先是给明蕴玑发了地址,然后给一楼门厅值班的前台打了电话,告知自己有访客来访,等会儿麻烦放行。然后才把烘干箱里的满满抱了出来。   被用水冲了之后再关在烘干箱里,满满已经是气呼呼的,小模样儿别提多可爱了。容翙有些郁闷的心情看着也疏散了些,然后拿了一小包冻干,一边喂着满满吃,一边哄着它。   刚把小猫咪哄好,温珩臻回来了。   温珩臻今天其实是出门试戏了,他和寰宇还没解约,合约里的规定的内容自然是要履行的。这次试戏的是一部古偶,从导演的后来的脸色来看,对他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在《长相愿》剧组被屈舒鹤调教了这么久,温珩臻的演技还是有进步的。   “怎么了这是?”温珩臻看着几个家政阿姨正忙着换地毯和沙发套,有些奇怪地问道,“今天不是大扫除的日子啊?”   “是满满,偷偷溜到厨房里,不知道是不是打翻番茄酱的时候吓着了,结果自己身上都是番茄酱不说,在客厅里乱跑,把客厅这些地方都弄脏了。”容翙忙解释道。   温珩臻听了,便将满满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调皮啊?”虽然是抱怨,眼底却满是宠溺。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试戏还顺利吗?”容翙笑着问道。   “是啊,挺顺利的,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定下来。”温珩臻将满满放了下去,笑着打趣道,“怎么,不想让我回来吗?”   他本来是句玩笑话,但是没想到容翙神色一滞,温珩臻不由得又道:“不会吧,真不想让我回来?”   容翙想了想,明蕴玑大概就快到了,只好把他要来的消息告诉了温珩臻,说完还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色:“我也没想到他说要来看我,想着约到别的地方去还要担心被狗仔拍到,所以……”   实际上是因为他之前和明蕴玑见面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家里,所以他才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话。   “好了,容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担心我会吃醋?”温珩臻见容翙一脸担心,自己反而笑起来。   这可说不定。容翙在心里嘀咕着。   “明哥和你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是不会多想什么的。”温珩臻看起来真的并不怎么在意。   不过还没等容翙探究明白,他的手机又响了,是门厅的前台打电话来了,说他的客人到了,现在正在由工作人员送了上来。   容翙便来不及多想了,吩咐家政阿姨道:“去泡一壶铁观音,再去将昨天做好的糯米枣泥糕端出来一些。”   这些都是明蕴玑喜欢的。   刚说完,门铃就响了。   容翙亲自去开的门,明蕴玑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带来的礼物。   容翙先是给领着明蕴玑上来的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才看向明蕴玑:“怎么就你一个人?”   “助理送我来的,正好他在这附近就还有点事情,我就让他先去办事了,过会儿再来接我。”明蕴玑解释道。   容翙心里明白,这毕竟是温珩臻的住处,他带着助理来,多多少少有些不便。   容翙也没说破,和明蕴玑一起进去,道:“家政阿姨昨天做了糯米枣泥糕,你不是最喜欢这些中式点心了吗?等会儿我让她给你做些带回去好了。”   明蕴玑却只是站在那里,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仔细细打量着容翙。   “怎么了?”容翙有些不解。   明蕴玑叹了一口气:“上次听说你被那个私生粉泼硫酸,我吓了一跳……”   容翙明白过来,知道他是替自己担心,心中一暖:“没事,我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这时候明蕴玑见客厅沙发上坐着的温珩臻,却也没有吃惊,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温珩臻站起来,笑着点了点头:“明哥,你好。”   明蕴玑的声音既不热情,也不冷淡:“你好,好久不见,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是一个椰雕,还有两瓶澳洲当地酿造的葡萄酒。”   “多谢了,”温珩臻的神色依旧很客气,“容哥,你们有话要说,我就去健身房了。”   说完也没等容翙说话,就转身离开了客厅。   倒是明蕴玑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   这时候家政阿姨上了茶点,容翙便招呼他道:“做的,我特意让人泡了铁观音。这茶我和珩臻都不爱喝,是别人送的, 你要是喝着好,就都都带回去好了。”   明蕴玑看着茶上氤氲的水汽,声音有些低:“你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吧。”   这是一个陈述句。   到了这个时候,容翙也知道,对明蕴玑坦诚以待,或许才是对他伤害最小的方式。   “是,我很幸福,我们都很幸福。”容翙将探头探脑看着明蕴玑的满满抱在了怀里。“你看,这是我们最近养的猫,名字叫做满满。”   明蕴玑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猫,眼中也不自觉有了笑意:“嗯,我看到了你的微博。”   或许是想起了那条微博的内容,他的眼神又是一黯。   “只是很可惜,我没有办法,说出那句。只要你们幸福就好。”明蕴玑的语气里带着自嘲之意。   “没关系啊,”容翙开解他,“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天下最尊贵也最令人窒息的金笼   明蕴玑却没有说话,一双莹润的绿眸中像是含着无限哀愁,让他的令人心惊的美貌里更是多了几分神韵,似乎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中欧世纪里的美人。   饶是容翙和他相识多年,已经看惯了他这张脸在,则会胡思后也不由得晃了晃神。   他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的朋友,忽然告知一直暗中恋慕着他,说容翙不尴尬,那的确是假话。只是两个人已经这么久没见面,时间已经将这份尴尬冲淡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想去责怪明蕴玑那天鲁莽而又冲动的告白,他现在想的事如何将两人的关系维持下去。   “蕴玑……”容翙一开口,谁知明蕴玑还没等他说话,眼中忽然盈满了泪水。   “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从来想的,都不是和你做朋友。”   到了这个时候,容翙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没关系,”他的语气就像是布道者一样宽容慈霭,“现在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没关系。但是蕴玑,我只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的吗?”明蕴玑的鼻子有些堵。   “真的,”容翙的声音很是耐心,他给明蕴玑递了几张抽纸,“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在这里。”   明蕴玑接过抽纸:“我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但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和温珩臻在一起,会过不好。”   容翙知道他说的是上次私生粉的事情:“不会的,上次是意外。”   明蕴玑垂下眼眸:“我知道,他是你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的。”   容翙忍不住笑了。   虽然觉得这话有些多余,但是容翙还是很认真地说道:“你也会遇到这个人的。”   “是吗?”   “是,说不定上天已经在安排他来见你了。蕴玑,要知道,你的人生,并不只有我。你一定会遇到你命运中注定好的那个人。就像他在那里,等了你许久一样。”   那天明蕴玑并没有待很久,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而他走后,温珩臻看着站在二楼露台上,一脸怅然若失的容翙,不由得走了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在想什么?”   容翙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发生的一些事情……”   温珩臻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容哥……不,容翙……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真的没有发现……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吗?你真的……没有在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之后,有一点点后悔吗?”   容翙一下心情就好了起来,还以为他真的不在意呢。他想要从温珩臻的怀中离开,却被温珩臻紧紧抱在怀里。   “就这样回答我好了……”   如果不是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或许容翙都不会发现,温珩臻的手在发抖。   他忽然觉得心疼。   容翙任他抱着自己,伸手也揽住了他的腰身,像是想要温珩臻放松一点一样。   “珩臻,我不是连自己的心意都无法确认的人。”   “没错,我和蕴玑是认识的久一点,但是珩臻,你要明白,如果我和他之间,真的产生了超出友谊的感情,那么,我决不会逃避。”   他握住温珩臻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就好像我发现了我对你的爱意……我也没有逃避那样,珩臻,我一直都知道,我爱的是你。我只愿意,也只会和我爱的人,共度这一生。”   温珩臻的眼睛微微有些湿,他任由容翙握着自己的手,感受着爱人的心跳,那是世界上,最为悦耳的声音。   露台外的路灯的灯光照进来,将一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一刻,仿若就是永恒。   而《长相愿》的剧集,也一直在按时播出——   紫宸殿内,几位求见的内阁重臣都已经到了。   “参见陛下。”几位阁臣进了紫宸殿,先跪下来俯首行礼。   “都起来吧。”轩辕恪兴致并不高,若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请见,轩辕恪未必会想见这几位宰辅。   “陛下,汉王谋逆一案如今已经尘埃落定,逆贼也已经伏诛。只是和汉王勾结的宋氏,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不知该如何定罪?”   先发话的,乃是首辅。显然,几位宰辅已经等不及看轩辕恪是想要如何宋氏一族,已经提前商量好了,今日求见,为的就是要轩辕恪做出决断。   轩辕恪迟疑了一会儿,道:“按律,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者,应当诛九族。但先帝以来,皆以仁爱治天下。朕想,便是将宋平章亲族定罪即可,不要滥杀无辜。”   几位阁臣彼此对视了几眼,次辅又道:“陛下,宋平章乃是皇后殿下生父,不知皇后殿下……可曾参与其中?皇后殿下如今已经被软禁在嘉仪宫中,不知是否能派人去审讯一番?”   轩辕恪在心中冷笑,除去了宋氏亲族,五姓七宗居然还不满足,现在已经是图穷匕见,想要直接除去皇后了!   “不必了。”轩辕恪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皇后身处深宫,几乎是日日夜夜和朕在一起,是决不会参与到这些鬼魅伎俩中去。”   “陛下,”又有人奏言道,“听闻之前,陛下特许皇后殿下生母每月入宫一次,和皇后殿下相见。若说皇后殿下不知道宋平章的密谋,也说不过去。更何况,宋平章和张槐都不能入内宫觐见,那几个写了陛下生辰八字的诅咒木偶,又是如何能够被放在衍庆宫的?以臣之见,还须得审讯皇后殿下,才能知道真相……”   “够了!”轩辕恪骤然起身,将御案上的砚台向那说话的人砸了过去。   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若不是那说话的一个激灵,偏过头去躲开了,只怕就要血溅当场。   “陛下息怒。”   天子之怒,还是迫得紫宸殿内所有大臣都跪了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要审讯皇后,说皇后牵涉其中。但是朕早就明言,皇后在宫中,几乎日夜和朕起居在一处,那你要不要审讯一下朕?”   “臣、臣不敢。”方才那说话的人先是被砸过来的砚台吓得半死,又差点被轩辕恪这句话唬破了胆子。“还请陛下息怒。”   轩辕恪此刻眼中却只剩下了疲惫:“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几位宰辅将对宋氏一族的处置写个折子递上来。记住,莫要牵连无辜……”   紫宸殿内这番动静,自然有人传给养颐宫中的崔太后听。   而崔太后听说之后却只是笑了笑,连眉梢眼角都未动一下。   “娘娘,”侍立在她身边的女官却有些担忧,“陛下如此袒护皇后殿下,莫不是还想着,等宋氏一族处斩之后,再将皇后殿下放出来?那这样的话,我们的设计,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崔太后摇了摇头:“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大启立朝百余年,可曾有过罪臣之后的人当皇后?陛下就算不想处置皇后。百官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入住中宫。”   “可是……”那女官还要说什么,却被崔太后打断了,“好了,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女官道:“奴婢已经安排好了,后日戌时,看守嘉仪宫的羽林军们就是这个时候交班。会有人来接应娘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嘉仪宫。”   崔太后微微颔首:“那就好,你将我交与你的东西好好收好,再去尚食局要一坛积年的美酒来。”   “是。”那女官应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崔太后要这些是用来干什么,但还是恭顺地应下了。   三日之后,戌时。   崔太后披着一件披风,在黄昏中低调地进入了嘉仪宫。   “太后娘娘请进,微臣在宫门外等着娘娘。只是皇命在上,还请娘娘莫要耽搁太久。”   说话的羽林军有些战战兢兢,崔太后并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她身侧的女官, 那女官会意,拿出一个鼓鼓囊昂的荷包递给了那羽林军。   “这是赏你的。”   那羽林军接过分量十足的荷包,知道里面肯定是一大袋金银。眼底这才这才有了一丝喜色,跪下谢恩:“微臣多谢太后娘娘。”   嘉仪宫。   宋涧清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孤寂的生活了。   自他被轩辕恪立为皇后起,他就当真如同轩辕恪所说,日夜起居都在一处。纵使轩辕恪有时候忙于政务,不能来见他,也是会让六局二十四司赏赐无数稀世奇珍来让他赏玩。而像如今这般,整日枯坐在椒房殿中,面前连个侍立的宫女都没有。这样的日子,他还是头一遭过。   只不过宋涧清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他甚至想起轩辕恪登基之前,自己被关在一处偏远的宫室内,只能看到高高的墙上一扇小小的窗户。那时候他的心中,只有身在京城外奋勇厮杀的轩辕恪的安危,以及对新生活的憧憬,那时候的他,甚至他期望着,轩辕恪登基之后,能够放他出宫……   宋涧清面上的笑容带着十足的嘲讽,不知道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轩辕恪。   可是,如今呢?   如今。   他坐在这宇内最强大的帝国,最华美的宫殿。这也是这天下最尊贵也最令人窒息的金笼。而想必不久之后,他命丧于此,自己也会成为这噬人的金笼的一部分,成为这个金笼的养分。而他的魂魄也会长留此地,看着另一个人进入这个金笼,被它吞噬干净血肉……   宋涧清怔怔地坐在那里,椒房殿中忽然走进来一个宫女,她的神色不知道是惶恐还是惊喜,或者二者兼有。   “回……回禀皇后殿下,太后娘娘来了!”   相比于这个宫女一脸见到救星的喜悦,宋涧清的神色就平静很多。   他知道太后来见他,绝不是什么救星,甚至很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请太后娘娘进来吧。”   按礼,崔太后驾临嘉仪宫,宋涧清是应该去殿外跪迎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宋涧清也已经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了。   他相信崔太后也不会在意。   毕竟,胜利者对于失败者,想必是要宽容许多的。   但是等崔太后进了椒房殿,宋涧清还是下跪行礼。   “罪臣参见太后娘娘。”   已经是黄昏,快要入夜,平日里嘉仪宫早已经将各处灯笼内的灯烛点燃,各处都是灯火通明。而现在,偌大的椒房殿,也不过是点了两支大蜡烛而已。   昏暗的烛光下,宋涧清的脸显得格外憔悴。   崔太后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宋涧清,良久,才道:“虽然哀家一向不喜欢你这个皇后,但是依礼,你还是要叫哀家一声母后的。”   宋涧清笑了。   “连太后娘娘自己都说了,不喜欢罪臣,那最罪臣自然不会给太后娘娘添堵。”   “不错,哀家是不喜欢你。”崔太后坐在椒房殿上首,悠悠道,,“不过却并不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说实话,你若是出身五姓七宗,哀家自会和陛下一样喜欢你。也不至于这样殚精竭力,只为了除去你了。”   宋涧清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太后娘娘就不怕今天这些话,会传到陛下耳中去吗?”   “就算传到陛下耳中去又如何?”崔太后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如今宋氏一族谋逆已经是板上钉钉,你还能有回天之力?”   是了。   宋涧清只觉得浑身发冷。   到了今天,他才能够肯定,太后联合五姓七宗和关陇贵族,为的不止是除去汉王,还有,就是要除去他。   “太后娘娘当真好计谋,”宋涧清低低笑道,“果然不愧是女中诸葛。”   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那我想问太后,未央宫那把大火,还有那些杀手,是不是太后您派人去的?”   “是,”崔太后没有一点想要掩饰的意思,“只可惜你命大,陛下不惜性命也要将你救出来。从那时候哀家就知道,这样的招数,无法对付你。”   “所以太后娘娘便干脆将整个宋氏一族都拖下水?”宋涧清反问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对于你来说,大概比死还难受吧   崔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来,说话时却仍然是不紧不慢:“不错,若不是这么做,哀家又如何能在陛下如此盛宠你的情形下,将你扳倒呢?”   宋涧清垂着头,眼神中满是嘲讽:“若按照太后娘娘的说法,要是我死在未央宫那场大火中,或许宋氏一族,还能免去今日之祸?”   崔太后微微地笑:“那是当然。”   “不对!”宋涧清的眼神忽然锐利起来,“宋家是清流之首,如今更是出了两代皇后,纵使我当时真的死在大火里。那么现在,宋家的罪名,大抵就是因为我死因蹊跷,所以宋氏一族心怀怨愤,这才会和汉王勾结,想要为我报仇了!”   崔太后眼中的激赏再也没有办法掩饰,这让她的神色看上去非常复杂,既有惋惜,又有遗憾。   她没有否认宋涧清的话,而是点了点头,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真心话:“若是你出身五姓七宗,不,甚至是出身关陇勋贵,哀家都会甚为欣慰。”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宋涧清冷声应道,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应付崔太后的这些感慨。“太后娘娘还是要费尽心思,除去我的性命,才能安心。”   “不错,”崔太后很干脆地应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哀家身为太后,岂有日日看着清流士族逐渐势大,让我五姓七宗重新回到当年被处处打压的的境地里去?哀家决不允许当年情景再次发生!”   说到这里,崔太后的眉梢眼角都有了几分凌厉,眼神中竟然有了几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辣之意。   宋涧清看着这样的崔太后,只觉得很是陌生,但是倏忽间又反应过来,或许这才是崔太后深藏不露的真面目。这才是当年以卑微的宫嫔身份进宫,最终却在深宫之中杀出重围,成为太后的崔氏女!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么现在,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宋氏一族已经因为谋反下狱,我也被陛下软禁在嘉仪宫中。宋氏被降罪大概也就是这今天的事情了,太后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了。太后娘娘现在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想必不久之后,陛下定会依太后所愿,在五姓七宗之见择一身份高贵的坤泽,成为陛下的新后,太后娘娘莫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宋涧清的确是想不透这一点。   崔太后有什么缘故来见自己,莫非是想向失败者展示一下胜利者的优越感?这种事情他不觉得崔太后做得出来,也不觉得崔太后有什么必要来做。   崔太后的面上仍然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带着怜悯。   “哀家这次来,只是想在你死之前,来见你一面,并且,告诉你一些你之前并不知道的真相而已。”   他死之前?   宋涧清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猛地放大。   是啊,他要死了。   身为谋反罪臣的后代,哪怕他身为皇后,都只会落得个被废的下场。   而他被废之后,崔太后又岂会容他苟活下去?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并没有崔太后以为的,将死之人的悲戚,反而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从容,这让崔太后心中的惋惜又多了三分。   “什么真相?”他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值得太后娘娘夜行而来,甚至违抗圣意,也要来嘉仪宫中,见我一面?”   崔太后就像是未曾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一般,自顾自开口道:“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当初陛下为什么要坚持立你为后吗?”   当初?   为什么要立他为后?   宋涧清没有想到崔太后会忽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一时间面露迷惘。   “这件事现在说来还有什么意义?”宋涧清鸦翼一般浓长的睫翼微微颤动,“莫非太后娘娘还在为当初陛下未曾顺从您的意思立五姓七宗的坤泽而心怀不满?”   “哀家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当真以为,当初陛下坚持立你为后,只是因为对你一往情深?”   灯花在空气中爆了又爆,“噼啪”作响的声音,却显得嘉仪宫中愈发寂静。   崔太后好整以暇:“当初陛下以‘清君侧’之名,联合了几位藩王,还有关陇贵族,起兵进京勤王。虽然名正言顺,废太子也已伏诛,但是有心人却依然能看出其中蹊跷——废太子是先皇一力要保下爱的正统继承人,为何要想不开去谋反?仅仅只是为了提前几年登上皇位?这些先不提,就算废太子想要夺位,他身体虚弱至此,日常就是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甚至在宫中多年的宫女和内侍都知道,废太子的身体虚弱到连和太子妃圆房都不曾,又如何能有精力去布置这样一个步步精妙的大局?”   宋涧清听着眉峰颦蹙:“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说,宋氏一族在教养后嗣的事情上,还是不曾精心。”崔太后似是叹息,“便是当年的我,也能一眼看出来——陛下立你为后,无非是因为,你从生下来起,就身负‘天生凤命’的谶语而已。”   宋涧清面色一僵。   崔太后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用,心中舒畅,但是面上半分不显:“正是因为天下皆知,你乃是‘天生凤命’,唯一可堪入主中宫之人,所以陛下才要不顾群臣反对,娶你这个二嫁之身的坤泽——你以为陛下当真是对少年之时那点情分念念不忘吗?错!身为帝王,岂会将情爱放在他心中第一位?”   宋涧清的喉咙像是被人狠狠掐住,而嗓子眼里仿佛有刀片在一下一下刮着他的喉管:“你……你想说什么……?”   崔太后的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怜悯:“你还不懂吗?一个天生凤命的坤泽,哪位帝王立了你为后,不正好说明,他就是天命所归吗?陛下最怕的,就是有心怀异心之人,在百姓之中传他得位不正。故而他苦心孤诣,在立你为后之前,命人在天下间散布你乃是‘天生凤命’的谶语。为的就是要世人知道,立‘天生凤命’的坤泽为后的人,才是天命所归的帝王啊。”   “而你那时候,大概是真的以为,陛下当真仅仅是为了立你为后才这般做?那你未免还是太天真。”崔太后见宋涧清面如白纸,神色大变。却也未曾停下,而是继续一字一顿,如同诛心一般说来。   “还有,陛下母族,乃是五姓七宗中的博陵崔氏,原来的信王妃,乃是出身关陇勋贵。他刚刚登基,在朝中立足不稳,所以更要拉拢当时还颇有分量的清流士族。可是清流士族最讲究‘风骨’二字,最唾弃的就是改弦更张。他们曾经是废太子一党,又如何能在陛下刚刚登基之初就立刻调转船头来支持陛下?故而陛下才用了这一招——看上去是情深一片,因此不顾天下人的耻笑,实际上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和获得清流士族的支持而已。”   “而到了现在,江山已定,就算是陛下最为顾忌的汉王,也已经除去。陛下早就已经不需要违逆自己的心意来拉拢清流士族了。更何况如今是宋氏一族罔顾天恩,勾结汉王谋逆。陛下却是无半分可指摘之处……”   “够了!”宋涧清后背冷汗岑岑,忽然暴喝出声,打断了崔太后的话。   他的喉头有一股腥甜在翻涌,似乎下一瞬,就会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胸口无数情绪在翻腾,脑海中闪过不知道多少个念头,让他已经无法去分辨崔太后说的话的真假……   只是宋涧清骨子里的教养还是让他不愿意在崔太后面前失态,勉强在保持着最后的体面而已。   崔太后似乎也并不在意宋涧清对自己的无礼,相反,她就像面对着一只已经掉入了猎人陷阱中的猎物一样,尽管这猎物不甘地挣扎的时候划破了猎人手上的皮肤一样。知道这猎物即将被剥皮抽筋,猎人又如何会因为这一点点伤口而不悦?   崔太后如今就是这么一个猎人。   她站起身,燃烧着的蜡烛将她的身影在椒房殿中拉得很长,莫名就有了几分鬼魅的意味。   “所以哀家今日来,其实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来帮你一把的。”   她款款走到了宋涧清身边,从衣袖中拿出那个其貌不扬的瓷瓶来。   “哀家和你都清楚,等宋氏一族定罪之后,陛下为显仁厚,必定不会要你性命。只怕会另辟宫室出来,让你居住。只是就算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又有何意趣?你之后半生,都只能在这深宫之中,看着陛下另娶他人,和其他坤泽生儿育女。对于你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肯定比死还要难受吧?”   她将那个瓷瓶递到宋涧清的身前:“哀家这里有一瓶禁药,名唤‘浮生散’。浮生散,散浮生,喝下去之后,就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明亮不定的烛火里,崔太后的声音就像是魑魅魍魉之域的魔音,诱惑着每一个心智不坚的人,听从她的诱哄。   宋涧清的瞳孔涣散,像是失了神一般,竟当真伸出手去,接住了那个装着“浮生散”的瓷瓶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景佑六年,懋则皇后,薨。”   崔太后将那瓷瓶交给了宋涧清,又对着身后微微颔首。那一直藏在阴影中不发一言的女官便如同鬼魅一般闪身出来,将一坛酒放在宋涧清的面前。   “传说,若是将浮生散兑入美酒之中,人再喝下这美酒,便能在此生极乐之事中死去,乃是最好的死法了。哀家给你准备的,乃是宫中御庭新酿的美酒,唤作玉泉。”   或许是时间已经不早了,崔太后也无意和宋涧清再说下去。   “哀家今日,言尽于此。至于皇后你要怎么做,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只是哀家觉得,黄泉路上,若是能一家人作伴,想必也不会那么孤单”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崔太后把“皇后”这两个字咬得很紧。   宋涧清神色木然,在昏黄跳跃的烛光之中,他仿佛已经成为了一座木雕泥塑。   “多谢太后。”说这话的时候宋涧清未曾看崔太后一眼。   崔太后不以为意,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嘉仪宫。   而宋涧清却依然没有动。   他看着椒房殿中隐隐绰绰的烛光,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和轩辕恪大婚那日,椒房殿中,也是到处都是这样明亮的烛光。   那时候,轩辕恪对他说了什么呢?   “涧清,”轩辕恪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朕知道你心里其实并不情愿,但是……朕真的很高兴,你知道吗?”   “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轩辕恪的眼神是无法言说的执拗,“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的担心成真的。你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整个大启朝唯一可以与朕并尊的人,朕会将朕所拥有的的一切……都亲手捧到你面前来。”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需要看着,朕乃是天子,一言九鼎,朕……必不会负你。”   朕乃是天子,一言九鼎,必不会负你。   昔日情浓之时的山盟海誓言犹在耳,如今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他又想起在轩辕恪立他为皇后之前,两人之间的对话。   “陛下为了立我为后,费尽了心血,不惜任何代价,甚至搭上了陛下的千古之名。我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陛下会后悔自己现在做的一切呢?”   轩辕恪与他双手交握,眼神交缠:“朕,矢志不悔。”   矢志不悔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都是谎言。   可笑他在那一刹那,居然将这一切都当真了。   宋涧清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来,那笑容越扩越大,而他眼中却只有怨愤,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分外渗人。   “哈哈……哈哈哈哈……陛下啊陛下,轩辕恪啊轩辕恪,你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吗?”   他眼中的泪水毫无顾忌地落了下来,面上尽是泪痕。可是宋涧清恍若未觉,依旧在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却掺杂着无尽的绝望和悲戚,听得人几欲断肠。   宋涧清就那样跪坐在椒房殿中,生生熬过了一夜。   已经是春日里,若是平时到了这个时候,嘉仪宫内的花木早就已经郁郁葱葱。特别是那些轩辕恪下令移植过来的芍药,早就在花匠们的精心照顾之下,开得满园竞芳了。   只是今年,好像这天地间的春意在人世间帝王的阻拦之下,都无法进入这嘉仪宫中一般。椒房殿前的芍药虽然也开了花,却再也不复昔年盛景。   只是如今早已经没有任何人会来这里赏玩这些芍药了,开花或者不开花,也无所谓了。   自从那日崔太后来过之后,宋涧清几乎是不眠不休,连着几日只喝了几口水,却没有感到丝毫的饥饿之感。   他清楚崔太后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她既然敢来找自己,就必然有所依仗。轩辕恪必定这几日便会对宋氏一族定罪,否则崔太后也不会说什么“黄泉路上”的话。   日光一寸一寸在椒房殿中移过来,由东至西,而宋涧清就那样坐在那里,连眼角眉梢都未动一下。   在这几乎死一般的寂静里,仿佛可以逼疯所有人。   终于,椒房殿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宋涧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翼。   “殿下!”进来的是原来嘉仪宫中的大宫女,她此刻额头上都是汗珠,气喘吁吁道:“方才嘉仪宫中进来一个眼生的小内侍,说是奉命来传陛下对宋氏一族的旨意……”   奉命?奉谁的命?   但是宋涧清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追究这件事情的心思了,他开口,因为许久未曾说话,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无比。   “旨意是什么?”   那宫女想到方才听到的旨意,声音不自觉地就哽咽了起来:“陛下……陛下下旨,将您的父兄判处在午门斩首示众。五服之内……男丁皆发配岭南,终生不得出岭南一步。女眷皆没入教坊司为奴,充为官妓……”   到底是未曾有转机。   宋涧清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似乎是在讥嘲方才那个痴心妄想的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他的声音虚弱得就像是下一刻,他就会在这椒房殿中消失不见一样。   “殿下!”那大宫女满脸是泪,还想再劝,宋涧清却制止了他。   “好了,你先下去吧。”他轻飘飘地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大宫女此时腹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也说不出口了。   纵使是仓颉在世,又有什么词句,可以去安慰此时此刻的宋涧清呢?   她只得退了下去。   而宋涧清从袖中拿出那个自己摩挲许久的瓷瓶,目光幽远。他仿佛看到了几日之后,在京城午门之前,跪在地上等待被斩首的父兄。还有被没入教坊司之后,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莘氏和姐姐们……   崔太后说得没有错,黄泉路上,他得去陪着他们。   若不是他被轩辕恪立为皇后,或许他们就不会惨遭这样的灭门之祸。   宋涧清的面色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解脱后的笑意。他将崔太后带过来的玉泉酒倒出一杯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那瓷瓶中的浮生散全都倒了进去。   之后他便起身,端着那杯酒,坐在了琴案面前。   美酒入喉,果然醇厚甘润。宋涧清将那酒杯随意掷在地上,手指拂过琴弦。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但是此时无人听曲,也无人会在乎这琴调了。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方才那杯酒宋涧清喝得又快又急,此刻酒意上涌,宋涧清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   “瘦尽灯花又一宵。”   宋涧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一刻无数潜藏在他心底的回忆都被翻涌上来,他看到在春日盛放的古老杏花树下,将他拥抱在怀中的少年。也看到满天星光中,踏着皎洁月色而来,说只是想和他做个知音的人。   浮生散,散浮生,嗔痴爱欲,皆是业障。   “不知何事萦怀抱……”   他看见他第一次将这首词弹唱给轩辕恪听的时候,轩辕恪面露讶然:“你是从何处听来这阙唱词?哀艳婉绝,确实不错,只是太悲了些,还是少唱为妙。”   那时候的宋涧清但笑不语。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他们的结局,却依然要用这首词来做最后的注脚。   “醒也无聊,梦也无聊……”   宋涧清依旧在吟唱着,他的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胸腔里血液翻腾,身体里几乎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反复翻搅。   可是宋涧清已经感觉不到痛了,最痛的事情他已经全部经历过,现在的他,只余麻木。   “梦也何曾……到谢桥?”   一滴一滴的血滴在引鹤声上,仿佛在演奏一首绝唱。   宋涧清的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在失去所有意识之前,他只听到了那个世上让他最安心的声音。   “涧清,别怕。”   这一集电视剧最后的画面,只有八个字。   景佑六年,懋则皇后,薨。   而等电视剧播完,“宋涧清服毒身亡”“容翙 演技”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涧清!我的涧清!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啊啊啊啊!崔太后的话你居然也信了!我真的哭晕过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真的从头哭到尾……涧清是真的彻底绝望了吧?画面随着他的思绪闪回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他这样深深爱慕着的帝王,最终却依然成为了将他推进最深的深渊的那个人……”   “其实我觉得涧清决定喝下毒酒的时候他是非常清醒的,崔太后说的那些是似是而非的话或许能短时间让涧清进入她的圈套,但是其实轩辕恪的旨意才是最后一根稻草。不得不称赞一下容翙的演技,真的是细腻到了一个地步,我今天已经用完三包抽纸了。现在眼睛还是红的,他那种平静的绝望才是最让人感到悲恸的……”   “是的,其实这部剧因为老戏骨很多,反而让容翙的演技看上去没那么出彩了。但其实这种压抑的表演比起大哭大吼更需要演技,而容翙真的发挥的特别好,据说这条在片场是一条过的?”   “我对演员演技不知道怎么分析,但是我觉得这一段真的耗能让人共情,涧清一流泪我的心就开始痛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朕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随后又有视频剪辑号将电视剧这段剧情和当初容翙试戏上热搜的那一段表演剪辑成了对比,也很快就上了热搜广场。至于观众对此是褒是贬,却也是议论纷纷。但是总的来说,容翙在这里的高光时刻,还是获得了大部分好评。本来各种热门视频网站这段时间就已经被《长相愿》这部剧刷屏了,这段剧情播出之后,容翙的个人向视频就更是直接在视频网站上的热搜榜上霸榜了。   在无数追剧的观众的期盼之中,《长相愿》依旧如约播出了。   衍庆宫。   轩辕恪面前摆放着一份明黄色封皮的奏折,而他对着这份奏折,已经坐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在他身边服侍的几个近身内侍用眼神悄悄和对方打着招呼,都是一脸无奈。   明日就是宋氏一族处斩的日子了,轩辕恪这几日对着折子一动不动的情形,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只是如今时间已经不早了,若是轩辕恪再这样坐下去,就快是丑时了,明日轩辕恪卯初便要去上朝,若再不歇息,只怕就要天亮了。   “陛下,”一个内侍大着胆子道,“已经快丑初了,陛下还是先歇下吧。再有什么要紧的军国大事,也要紧不过您的龙体啊。”   轩辕恪似乎这才从他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哦?快丑时了吗?”   “是,”那内侍恭顺应道,“您这几日忙于朝政,日日都这么晚才就寝。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奴才们没能好好照顾陛下了。”   听到这个近身内侍提到崔太后,轩辕恪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之色。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只道:“好,那让人去准备吧。”   这个“去准备”自然是让人去准备沐浴更衣的东西,轩辕恪这么一说,自然有宫女吩咐人去做。   轩辕恪从御案前起身,刚站直身体,忽然之间,他腰间悬挂着的那对玉璧阴阳鱼中的一块毫无预兆地掉落了下来,摔在衍庆宫殿中的金砖上,霎时摔了个粉碎。   轩辕恪看着金砖之上,四散的玉屑,一时之间,简直是面无人色。   几个内侍也慌了,要知道这玉璧阴阳鱼乃是一对,轩辕恪和宋涧清一人一块。两条阴阳鱼合起来之时便有个小小机关,可以将两块玉璧合成一块,乃是当年陛下还是信王的时候便赠与皇后的。帝后大婚之后,这玉璧也是两人一人一块。轩辕恪爱若珍宝,日日夜夜都要悬挂在身上,如今这玉璧碎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不战战兢兢,生怕轩辕恪迁怒于他们?   衍庆宫中一时之间静得落针可闻,轩辕恪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原来是腰间挂着玉的络子忽然断了,这块玉璧这才会摔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突然。   轩辕恪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一句话也没有说,竟是不敢去看那块碎了一地的玉璧。   衍庆宫的宫女内侍们呼啦啦跪了一地,齐齐喊道:“陛下息怒!”   跟在轩辕恪身边哪怕是时日最短的小内侍也知道轩辕恪有多珍爱这块玉璧,如今这玉璧忽然碎了,还不知轩辕恪会如何勃然大怒。   谁知他们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两股战战心惊胆颤地等着迎接帝王的怒火,谁知轩辕恪却只长叹一声,道:“罢了,拿一个荷包来。”   正害怕着的宫女内侍们没想到轩辕恪的反应居然这样平静,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描述期间心境。自有机灵的宫女反应极快地起身,去拿了一个锦囊来,交给轩辕恪。   而轩辕恪接过那个锦囊之后又蹲下身,亲自将那玉璧的碎块一块一块地捡了起来。   “陛下,还是让奴婢们来吧,小心将您的手给划伤了。”   轩辕恪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块碎玉捡起收好,这才起身。将这锦囊仔细收好在了寝殿。   那近身内侍见轩辕恪如此在乎一块碎了的玉璧,他自小就服侍在轩辕恪身边,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想到如今被软禁在嘉仪宫中的宋涧清,内侍也只能在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内侍没有想到,就在宋氏一族被处斩的当天,就有这么一个惊天之变。   “你说什么!”他看着来给自己报信的小内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皇后殿下怎么了?”   那小内侍已经是面无人色:“师父……今天嘉仪宫中的羽林军来报,说……说皇后殿下已经薨逝了!嘉仪宫的人发现皇后殿下尸首的时候,皇后殿下的尸身都已经僵硬了……”   “你说什么?”当轩辕恪听到近身内侍跪在殿前回禀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抖,上好的紫毫笔上的墨迹就滴在了自己身上。   那内侍面上已经是涕泪横流,他“咚咚咚”又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陛下千万节哀……皇后殿下在嘉仪宫……已经因为突发恶疾,薨了!”   那内侍不敢去看轩辕恪的脸,只能一个劲儿跪在地上磕头,额头磕在金砖上,都已经磕破了,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但是他却不敢停下来。   轩辕恪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剧痛,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定是梦,对,这一定是梦。   那内侍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却见轩辕恪手捂着胸口,面如金纸,仿若将死之人一般,随后“扑哧”一声,竟然直接就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陛下!”那内侍惊呼一声,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跳起身来,“来人!快去宣太医!”   谁知轩辕恪却像是癫狂了一般,直接将他推开,跌跌撞撞闯出了衍庆宫。   “陛下!”那内侍现在是真的欲哭无泪了,“陛下!”   等这消息传到养颐宫的时候,崔太后也未曾想到轩辕恪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说什么?”崔太后只觉得来传话的宫女说的内容实在是匪夷所思,“陛下怎么?”   来传话的宫女实在是不知这话该怎么说出口,但是崔太后积威之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禀太后娘娘,您还是快去看看吧!陛下他……他当真已经是有些神志不清了!嘉仪宫皇后薨逝的消息一传到衍庆宫,陛下就吐了一大口血,后来谁喊他他都不理,就这样去了嘉仪宫。现在在嘉仪宫中,陛下守着皇后殿下的尸首,谁也不让靠近,还说,谁敢说皇后殿下不在了,立刻就拖出去打死。太医们也都被挡在嘉仪宫外。如今奴婢们已经是束手无策,还请太后娘娘赶紧去嘉仪宫看看!”   听得轩辕恪竟然如同发了癔症一般,崔太后纵使再成竹在胸,此刻也坐不住了。   “去嘉仪宫!”   嘉仪宫外,除了把守的羽林军,还有以太医院院正为首的一干太医们。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见到崔太后,纷纷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崔太后如今一心都在轩辕恪身上,也无心所说什么,“陛下如今如何了?”   太医院院正面带难:“陛下如今独自一人在椒房殿中,谁也不让近身,微臣们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崔太后深吸一口气:“好了,你们也别说了,哀家现在就进去看看。”   说完,她便也不去看守在嘉仪宫外的人,径直走了进去。   谁知刚进椒房殿,就飞过来一只越窑白瓷花瓶来。   那瓷瓶“哗啦”一声落在崔太后脚边,跟在崔太后身边的女官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却被崔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都给朕滚出去!”殿内传来轩辕恪冷酷如阎罗的声音,“谁再敢谣传皇后薨逝,朕定然诛他九族!”   那女官霎时便心惊胆战,陛下这话……莫非当真如同传话的内侍所说,已经疯了?   崔太后神色却还算得上镇定,她放缓脚步,轻手轻脚走进了椒房殿。   椒房殿内,轩辕恪半跪半坐在地上,怀中抱着的,正是送涧清。   “涧清,”轩辕恪抱着一具尸首,却好像丝毫未曾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一样,“朕知道你生气了,你不要和朕赌气了好不好?”他眼眸中满是痴痴的恋慕,带着爱意抚摸着怀中人的脸颊,“都是朕不好,朕应该早些来见你的,你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朕错了,朕知道错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不怕……涧清,你的身体这么冷,不怕……朕抱着你,朕抱着你,过一会儿, 你就能暖和过来了。”   “朕不信,朕不信你会舍得离朕而去,宋氏是宋氏,你是你,朕从未把宋氏和你混为一谈……”   “涧清,我知道你是懂的对不对?我错了,我……”   若说开始轩辕恪还只是颠三倒四说些不知是何意的话,后来轩辕恪居然说着说着就满面是泪,手握成拳,一下一下,满怀恨意地锤击着椒房殿中的地砖。   “涧清,涧清,”轩辕恪的手已经一片血肉模糊,可是他似乎神智还未清醒一样,“来,人人都说朕是天子,你喝了朕的血,一定能够醒过来,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七章 所以今日永失我爱,便是我的报应   他怀中的人散落一头如瀑布一般柔润的黑发,面容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痕迹,如果不是唇色苍白发乌,当真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轩辕恪将他的血抹在怀中人的唇上,想要他将自己的血喝下去,只是无论他怎样呼唤,他怀中的人都已经不会不会再回应他的话了。   尽管大多数时候,宋涧清对于轩辕恪的态度,也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就算是如此,只要看到他在自己身边,轩辕恪的心也是无比满足……只要看着他,只要看着他,就好了啊!   轩辕恪忽然发出一声狂吼声,那声音悲怆刺骨,饱含了不甘和绝望,像是永世都不得愈合的剜心之痛。   他手上的血一滴一滴低落在怀中的人的唇上,让那张已经没有了生气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冶诡异的美。   崔太后让女官守在殿外,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椒房殿内已经是一片狼藉,不知道有多少稀世珍玩已经化为齑粉。   轩辕恪跪坐在地上,怀中抱着宋涧清的尸首,就像是三魂七魄都跟着他怀中的人去了一样。只有一具躯壳,还活在这人世间。   “涧清,别睡了,冷。”   “涧清,朕抱着你,朕会一直等着你……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没有朕的敕令,就算上天想要收你,它也是不敢的。”   “涧清……”   崔太后见轩辕恪几乎是失去了神智一样,叹了一口气,柔声唤道:“恪儿。”   轩辕恪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此时此刻,他仿佛只能看到他会中已经没有气息了的人。   崔太后俯下身,用手抚摸着轩辕恪的头,就像是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之时那样。   “恪儿,皇后已经去了,你这样,他在黄泉路上,都不得安息的。”   “谁说他已经死了!”轩辕恪抬头,一双眼睛中满是红色血丝,狰狞可怕,“谁敢说涧清已经死了!”   “恪儿!”崔太后的神色变得威严,“你清醒一些!皇后已经气绝身亡,至少一日一夜了!你是大启朝的君主,难道要因为一个坤泽就变成疯子吗?你这样,如何对得起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栽培?又如何对得起扶持你上位的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   似乎是崔太后的话起了作用,轩辕恪的终于注意到站在他面前的崔太后,他神色凄然:“一个坤泽?母后觉得涧清对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坤泽吗?也对,母后素来便是铁石心肠。要不是如此,当年也不会毫不犹豫就定下给父皇的下慢性毒药的计谋了……”   “啪”的一声,崔太后怒不可遏,伸手就甩了轩辕恪一个耳光。   轩辕恪的脸被扇得通红,崔太后是动了真怒,这个耳光也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住口!”崔太后厉声喝道,“当年之事,哀家一片苦心,为的都是你的帝位。如今你难道想要追究哀家的罪过不成?”   守在椒房殿外的女官端的是心惊胆战,她四处打量,发现殿外并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心里也明白,今日之后,在嘉仪宫中的人,不管有没有听到崔太后和轩辕恪这段对话,只怕都活不成了。   “是,”轩辕恪被崔太后扇了这么一个耳光,痛意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一点,“是我弑父弑兄,谋夺皇位。所以今日永失所爱,便是我的报应,但是母后,你就当真不怕阴司报应吗?”   他抬起头,直直看向崔太后:“当年是谁在宋皇后怀胎九月即将产子的时候在宋皇后饮食中下毒,导致宋皇后产下的嫡长子出生便身体虚弱?是谁又买通太医院之人,对父皇声称这种奇毒无法可解?”   崔太后没想到轩辕恪会将这些陈年旧事都翻出来说,一时间怒气上涌,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所以呢?你是觉得哀家是个为了自己儿子能够夺得储位就不择手段的人吗?那哀家今日就告诉你,是!若哀家不是这样的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哀家和你早就成了荒郊野外乱葬岗里野狗的腹中食了!你以为只有哀家会在勾心斗角害人性命?宋皇后和宋氏一族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他们手上难道就没有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吗?若不哀家和哀家身后的势力技高一筹,现在你只怕已经没有命在这里冲着哀家吼叫了!”   轩辕恪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崔太后自然是看到了,然后面带不屑地冷笑道:“你不知道是吧,你当真以为,宋涧清那个所谓‘天生凤命’的谶语是怎么来的?什么梦五色凤凰入怀而有孕,不过都是用来欺瞒天下愚昧之人的!华严寺应觉大师为何会无缘无故对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子说她怀的这个孩子是‘天生凤命’?不过都是宋皇后和宋氏一族的人耍的把戏而已!应觉大师的禅房为什么又会着火?就算当时是雷雨天气,就不能从着火的禅房将人救出来吗?无非是宋氏的人担心应觉大师活着,这世上就多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杀人灭口罢了!”   崔太后的话说得又快又急,轩辕恪如遭雷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华严寺的人,当年那场大火何等蹊跷,但是就是因为要掩盖应觉大师死于非命的这个真相,所以才要说应觉大师是说破了天机这才引来天谴。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玩得实在是妙,这个所谓道破天机的说法,倒是让你父皇和世人,对宋涧清乃是‘天生凤命’这个谶语,更加深信不疑了!”   她说完之后,椒房殿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里。   良久,轩辕恪才嗫嚅着问道:“父皇可曾知道这件事?”   “他如何会不知道?”崔太后语气很是冷漠,“但是他为了能让轩辕怀顺利登基,这才一直默许宋皇后在民间将这谶语越传越广,这才在宋涧清每次入宫觐见之时,表现出对他逾越的看重和恩宠来。你以为宋涧清在他们心里是什么?不过也是一枚用来达成自己目的的棋子罢了!”   崔太后的这句话仿佛是致命一击,轩辕恪瘫坐在地上,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天生凤命”的谶语……应觉大师的惨死……涧清自出生起就被注定的命运……轩辕恪从不认命,他从来都信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去抢去夺,但是此时此刻,他被一种巨大的荒谬之感紧紧束缚住。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发出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如果不是宋氏一族费尽心机,想要大启一朝下一代皇后依旧出自宋氏一族,那么他们也不会买通应觉大师,让他说出“天生凤命”的谶语。如果不是宋皇后和宋氏合谋,为了助轩辕怀顺利登上皇位,那么宋涧清也不会自从懂事起,就被迫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如果不是如此,或许他和宋涧清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他会和咸锡帝求娶宋涧清,或许他们就不会遭遇这么多的波折,以至于现在到了天人两隔的地步……   一念之间,轩辕恪只觉得悲痛欲绝,再无任何求生之念。他猛地吐出一大口淤血,抱着宋涧清昏死了过去。   镜头缓缓放大,荧幕上的两人相拥着倒在一起,却仍然紧紧抱着对方。暗红色的血液斑斑点点,在地砖上留下凄婉哀艳的痕迹。空灵的吟唱声响起,仿佛是一个永世歌颂的传说。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这两集播完之后,自然是又在网上有了极为热烈的反响。   “我擦我擦我擦,虽然知道轩辕恪纯纯就是活该,但是看到这里我还是把枕头都哭湿了,我的涧清啊!真的是从一出生就注定无法挣脱的命运的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没想到居然连天生凤命这个谶语也是作假的……这对轩辕恪才是致命一击吧。不过最惨的还是涧清啊,如果不是宋氏和宋皇后贪婪无度,或许他原来可以平安和顺度过这一生的。”   “我觉得很难,真的出生在宋家就是他的原罪了,就算宋家不用阴谋诡计搞什么谶语,但是如果就像命运安排一样,他和轩辕恪还是相遇相爱了,但是崔太后还是不可能轩辕恪立一个清流士族出身的坤泽当皇后,就相当于一个结局注定的游戏,你无论存档多少次都打不出he。除非涧清用那个《红楼梦》里癞头和尚给黛玉开的偏方,一辈子不见生人,不要遇见轩辕恪,或许还可以活下去。”   “艹,楼上我今天已经快被刀死了,你为啥还要说这个!刀上加刀!”   “所以就是,黛玉一定会遇到宝玉,就像涧清一定会遇到轩辕恪一样。”   “救命,别刀了别刀了!!!求求了!注定的be什么的真的是永恒的杀器……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刀出一大口血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朕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带走。”   “真的,看崔太后和轩辕恪对峙的时候说的那些话,我感觉自己都能被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仿佛能禁锢住所有的宿命笼罩,真的不知道涧清从小生活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是怎么过来的。幸好他在死之前,并没有知道自己背负了一生的谶语,其实只是宋氏一族为了荣华富贵设计的一个阴谋,否则我想他会更加绝望吧。”   “涧清的一生就是因为一个个偶然的所造成的必然,他从出生开始,就陷入了储位争夺这种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里。唯一给他真心真情的轩辕恪最后却成了他被谋害的致命点。真的非常唏嘘,一口气看到这里真的是酣畅淋漓。”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打动我的悲剧了,其实站在剧里每个人的角度去看,都有他们的不得已。这所谓的‘不得已’一个一个堆积起来,才让这个悲剧真正成形。没有刻意的狗血,也没有堆砌的情节,屈舒鹤不愧是屈舒鹤。”   “只有我注意到了那个bgm吗?就是那个轩辕恪抱着涧清晕过去的那个镜头。那首bgm是第一次听到,配乐加上镜头,真的是绝了!”   “你不是一个人!看到那里的时候我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一段真的好棒!”   很快,就有视频剪辑号将这一段单独剪辑出来,第二天便转发过万。而剧中这首名叫《瘦尽灯花又一宵》的歌曲,也登上了首发音乐app的首页。   而《长相愿》的故事,也还在继续。   轩辕恪晕厥过去之后,崔太后这才慌了神:“快,快去将嘉仪宫外的太医们都请进来!”   崔太后贴身的女官走了进来,见轩辕恪晕厥在地,一时之间也慌得手足无措。刚要去找太医,却被崔太后拉住了。   崔太后眉宇间尽是阴霾,她压低声音问道:“这嘉仪宫中还有多少,被软禁的宫女和内侍?”   那女官一阵胆战心惊,却只能低着头,不让崔太后听出她的恐惧来。   “奴婢明白,等会儿奴婢会去将嘉仪宫中的人清点成册,然后亲自带着人来……处理的。”   崔太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以往的雍容华贵:“好了,快去让太医进来吧。”   太医很快就进来诊治,只是诊了脉之后,面色却都不太好看。   崔太后心中焦急,对太医院院正问道:“印太医,陛下是怎么了?”   太医院院正恭敬应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是一时急怒攻心,才会吐血。而现在陛下神思不属,血不归经,只怕会伤了本里啊。”   “什么?”崔太后一时惊得什么都顾不得了,“血不归经多半是人老之时,身体虚弱又情绪大起大伏才会导致的,陛下这么年轻,怎么就会伤了本里呢?”   “回禀太后娘娘,”太医院院正神色未变,“依微臣之见,想必是陛下短时间内受了极大的刺激,导致气逆而上,这才会晕厥过去的。”   崔太后这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一时之间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多岁。她仿佛疲累无比地坐了下来,连声音都轻飘飘的。   “那就劳烦院正先去开药吧。只是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醒?”   太医院院正答道:“若是药对症,陛下服了之后,明日就会醒转。只是陛下虽然年轻,但是经历了这一遭,还是得好好补养身体才是,否则,只怕会在寿数上有所妨碍。”   崔太后现在只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挥了挥手示意太医院院正下去。   而轩辕恪果然如同太医院院正所说,喝了汤药便醒转了。   崔太后和太医们原本还担心他会和晕厥之前那样,因为宋涧清薨逝一事几若疯癫。但是轩辕恪却出乎意料,没有任何癫狂之状。   但是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比之前还要让崔太后和满朝文武担忧。   轩辕恪从醒来之后,几乎是日日夜夜都守在了嘉仪宫,谁都不理不睬,眼中只有宋涧清。他将那已经出现尸斑的尸首抱在怀里,仿佛是宋涧清还活着一般,想到了什么,就对着他呢喃自语。   无论是谁想要靠近,都会被轩辕恪直接赶走,若是想要强行将宋涧清的尸首从他怀中夺走,就会被轩辕恪打得头破血流。   他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武功自然不容小觑,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敢靠近他了。   天气逐渐热起来,轩辕恪命人从冰窖里起出许多冰块来。放置在宋涧清的周围,还命人每日采摘新鲜花束,放在宋涧清的枕边。   “涧清,”轩辕恪眼神温柔如水,“他们要将你带去行宫,孤零零地将你放在棺椁里,朕不会许的。那棺椁里那么黑,那么冷,你一定会害怕。所以朕决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带走。”   “今日的花喜欢吗?这是今年第一丛开的紫薇。朕觉得好看,就让人给你摘了。天气越来越好,开的花也会越来越多的。”   轩辕恪执起宋涧清的手,带着满腔爱意,轻柔地吻着那已经没有丝毫活人气息和温度的皮肤。   他却没有任何异样,仿佛他刚刚说的话,他亲吻的这个人都能听到一样。   崔太后在椒房殿外看着轩辕恪的举动,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轩辕恪每日就和现在一般,只守在宋涧清的尸首旁边,不准任何人靠近,也不准任何人进行皇后薨逝之后要举行的各种礼仪。他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过着再这样的日子,好像只要他不承认,宋涧清就还活着一样。   崔太后却不敢再去刺激他,生怕轩辕恪又像那日一样伤了身体。于是崔太后和几个宰辅大臣商议,对外只说皇后忽然薨逝,陛下伤心过度病倒了。其他的,一个字也不准多提。   只是如今已经过了快三个月,就算再伤心,也该缓过来了。何况这几个月军国大事都由几个宰辅大人决断,长此以往,只怕会有隐患。   崔太后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走进了椒房殿内。   “陛下,”崔太后的声音很是平静,“你我都知道,你如今是听得明白哀家的话的。哀家只是想说,你因为皇后薨逝,伤心过度,哀毁过甚,哀家能够理解。只是如今,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弃自己的国君的责任于不顾吗?”   轩辕恪没有反应。   好在崔太后早就料到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挫败感,继续说道:“如今皇后薨逝已经有百日,按照礼制,如今应该给皇后点选陵墓。只是皇后母家刚刚获罪被斩首,皇后又是畏罪自戕。因此礼部议了之后,觉得无需以皇后的规制修建陵墓,主不附庙,只能葬在历代妃嫔所葬的陵墓之中。”   崔太后说到这里,轩辕恪才终于有了反应。   “谁说的?是谁上的折子?”他面容消瘦,眼中尽是血丝,憔悴至极。   “乃是礼部议定的,”崔太后神情依旧平静,“若是陛下无异议,那么就要照着这个折子做了。陛下这三个月对朝政之事不理不睬,几位宰辅也不敢拿着这等小事来打扰陛下养病。”   “谁说皇后陵寝是小事!”轩辕恪猛地站起身来!“来人!去将几位宰辅请到衍庆宫中来!再将那上折子的礼部官员也一同带过来。朕倒要看看,对已逝皇后如此不敬,他安的是什么心?”   崔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内侍们去传旨。她还真怕轩辕恪连宋涧清的事情都毫不在意了,那她也实在是毫无办法了。   之后的事情发展,却惹得朝野内外都议论纷纷。   那个倒霉的礼部官员自然是被贬出京,而轩辕恪却和几位宰辅们在宋涧清陵寝的位置上爆发了极大的冲突。   宰辅们自然是想要按照大启一朝向来的规制,在轩辕恪的陵寝旁另修皇后的陵寝,但是轩辕恪却坚持要将宋涧清葬在他还在修建的陵寝之中。想要和宋涧清生同衾死同穴。这件事情自然是引起了朝野内外的轰动——只是最终,大臣们也没有拗得过轩辕恪,宋涧清的棺椁,还是放在了轩辕恪的陵寝之中。   而这件事之后,轩辕恪也终于不再日夜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是按时上朝,处理国事。   崔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一切终于能回到正轨。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正是暑热天气,崔太后刚刚午睡方醒,却见她的贴身女官急急从殿外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娘娘这里有我来服侍就行了。”   崔太后没有说话,等宫女内侍都退出去之后,才开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那女官满脸焦急:“太后娘娘,之前我们送出宫去的邬嬷嬷,忽然不见了!”   崔太后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女官额头上有汗,“当时您说,她是自小照顾陛下的乳母,若是斩草除根,反而会惹得陛下怀疑。这才将她放出宫,然后派人一直盯着她。谁知就是这几日,她忽然不见了!盯着她的人派人送了信了,奴婢就赶紧来回太后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对于崔太后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消息。哪怕是在宫中沉浮多年,早已经练就七情不上面功夫的她,此刻面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烦躁的情绪来。   “那些看守的侍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人将邬嬷嬷带走了都不知道?”崔太后面上那张无时无刻都严丝合缝黏合的面具,此刻也有了裂痕,“哀家嘱咐过多少次,邬嬷嬷那边许得着人好好看着。现在人都不见了,再来回禀哀家又有什么用?”   那女官连连请罪:“还请太后娘娘息怒,如今之计,还是得先找到邬嬷嬷要紧。若是她被陛下的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上首的崔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打断了。   事已至此,就连崔太后,也是束手无策。   “你亲自去吩咐,让他们细细地查,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屋内可曾留下什么线索?”   “是,”女官应下之后,看着崔太后面色渐缓,还是忍不住说道:“娘娘若当时不是顾念着她是陛下最信重的人,将她一了百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些烦忧了……”   “好了!”崔太后骤然喝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见崔太后真正动了怒意,女官自然是胆战心惊,只得唯唯应诺。   衍庆宫。   “邬嬷嬷带回来了吗?”   轩辕恪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整个人形销骨立,一袭常服穿在身上,都是空荡荡的。只有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一样,亮得吓人。   “回禀陛下,已经找到了,但是属下们找到邬嬷嬷的时候,她已经……已经……”那侍卫似乎有些犹豫,“已经被毒哑了。”   轩辕恪听了这话却是没有太惊讶,面上纹丝不动:“只是毒哑了吗?还活着就好,毕竟以她的阴毒,朕还以为不会留下邬嬷嬷的性命呢。”   这个“她”是谁,殿中之人自然是没有人敢说出口的。   “好了,”轩辕恪也无意解释,“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吧。”   等所有人都退下之后,轩辕恪一个人走进寝殿之中,抽开暗格,从暗格里面拿出一个藕荷色锦囊来。   那锦囊中,装着的确是几块碎玉,和一张诗笺。   这便是宋涧清在这世间,仅仅留存之物了。   想到这里,轩辕恪眼中便有了不可遮掩的痛色。   他想起那一日,自己疯了一般闯入嘉仪宫中之时,宋涧清已经服了毒药,毫无气息地倒在了琴案前。   而他面前,就只有那张“引鹤声”,和这块已经被砸碎了的阴阳玉璧的另一块。   就像自己佩持着的阴阳玉璧已经碎了一样,这一对玉璧中的另外一块,也已经不复原来面貌。   但是和轩辕恪那块是不小心衰落到地上的不一样,这一块,很明显是涧清亲手砸碎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轩辕恪第一次痛恨他对涧清是如此了解,以至于他此时此刻,是如此深切地体会到,涧清选择从容赴死之时,心中刻骨的悲凉。   他好恨,他真的好恨。   恨设计了这一切的崔太后,恨她背后受她操控的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恨在这个所有人都明白的阴谋里,逼死涧清的每一个人。   可是轩辕恪最恨的,却还是他自己。   而这些碎玉下面,还有一张诗笺,诗笺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诗笺上写的,是涧清曾经念给他听过的一首词。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   轩辕恪拿着那张诗笺,喃喃念着。   他听过这首词,涧清曾经为这首词谱了曲,教给宫中乐工弹唱。轩辕恪曾经问过宋涧清是在何处听得这首词,宋涧清却只微微的笑,道,这曾是他宋府上养的一个清客所做,其他的,却一概不愿多说了。   而轩辕恪却不知道,涧清在喝下毒酒之后,为什么还会写下这首词。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绝望、悲恸、毫不犹疑地赴死呢?   这个问题轩辕恪这段时日反反复复想过无数次,每一次想到的时候,他都觉得他的心肺间像是有无数根细细密密的针在无情地扎入他的身体一样。可是在失去涧清之后这种无可比拟的痛苦中,这种身体的极度不适却仿佛变成了隐秘的发泄。好像只有借着这样的痛感,轩辕恪才能在“涧清已经不在了”这样地崩天摧一样的绝望里,找到稍稍可以呼吸的机会。   是啊,涧清已经死了。   这三个月轩辕恪每次想到这件事,都有一种自己深处噩梦的不真实感,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这个噩梦中清醒过来。   守在涧清尸首身边的这三个月,何尝不是他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之后,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逃避呢?   可是崔太后的话让轩辕恪不得不回来面对现实——若是让几个宰辅将涧清的死定为“畏罪自戕”,那么就算是涧清的尸首,都要埋葬到大启历朝历代安葬妃嫔的陵寝了。   他决不允许!   可是轩辕恪才登基不过十载,青春正盛,他的帝王陵寝才刚刚开始点选,根本没有开始修建,故而宋涧清的棺椁也只能放在地宫之中,等待他的陵寝修建好之后,才能葬在他的棺椁旁边。   可是这期间,隔着无法跨越的生与死的鸿沟,以及他要独自一人熬过去的,漫长的几十年的岁月。   而从失去涧清的那一刻开始,轩辕恪就明白,这无尽的岁月,是他这一生中,再也不能离开的无间地狱。   这就是他在自己的帝位和涧清的性命的选择中,抛弃了涧清所需要受到的不能逃脱的惩罚。   他原以为等宋氏一族的事情一了之后,再细细和涧清分析其中利弊,等他在朝中培植的势力足以和五姓七宗抗衡之时,再为宋氏洗清这冤屈。他和涧清之间,便可以回到从前了。   只是他未曾想到,崔太后居然如此不肯放过。只是他已经忘记,涧清是如何性烈如火,又怎会愿意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   所以如今,轩辕恪落得只能和锦囊之中这两块碎玉在寂寂长夜中相伴——   都是他罪有应得。   夜已深,侍立在一侧的近身内侍还是忍不住出言轻声劝慰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安歇了。”   若是换做旁的帝王,这内侍或许还会询问一句是否要唤其他妃嫔来侍寝,只是他也清楚,皇后殿下在的时候,这位陛下便从未将后宫那群庸脂俗粉放在眼中。如今皇后薨逝,陛下悲伤过度几欲疯魔,再说这种话,只怕就是不要他腔子上这颗脑袋了。   “你吩咐下去吧。”轩辕恪这话便是让人进来侍候自己盥洗了。那近身内侍松了一口气,使了眼色给守在寝殿外的小内侍。立刻就有宫女们捧着各色用具进来,侍候轩辕恪洗漱。   “你传话给寒牢中的人,让他们好生照顾着邬嬷嬷。她到底年纪大了,又受了这许多波折,现在又被关在寒牢里。若是不好好照顾着,只怕会一病不起。”   近身内侍自然是恭顺应“是”,退下时心中还是在想,陛下到底是重情重义,尽管   这从小就照料他的乳母背着他为太后做了许多事,可是到了这个地步,陛下却还是愿意照拂于他。   内侍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寝殿,去找人到寒牢里传话去了。   而养颐宫内,无论是崔太后,还是她身边那几个贴身的心腹女官们,面上都似乎被一片无形的阴霾给笼罩着。   崔太后心情不豫,宫女内侍们自然都是战战兢兢,连说话都特意放低了声量。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太后娘娘不快,就会被扔去慎戒司服苦役。   好在崔太后也不是个喜欢牵连无辜的人,她面色沉凝:“邬嬷嬷找到了吗?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发现了什么?”   她身边的女官忙回道:“回禀太后娘娘,去找邬嬷嬷的侍卫们传来消息,说邬嬷嬷住的地方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也就是说,要么邬嬷嬷是自愿跟他们走的,要么就是直接被灭了口……”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想来也知道,邬嬷嬷身为陛下乳母,又一直在衍庆宫照顾陛下日常起居,谁又敢无缘无故去要了她的性命?如今,便只有是被人带走的一种可能性。甚至,带走她的,很有可能就是被陛下派去的人……   她越想越觉得害怕,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崔太后,见她也是一脸凝重。   “好了,”崔太后看起来还算镇定,“既然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不如仔细思商接下来的事情。”   话音刚落,养颐宫正殿前便传来宣旨的声音。   “奉陛下口谕,请太后娘娘前往寒牢一见。”   崔太后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女官道:“放肆!寒牢乃是内宫中圈禁重罪之人的地方,太后娘娘万金之躯,岂可踏入如此肮脏低贱之地?”   那宣旨的内侍眉眼未动,虽然神态恭敬,但是却依然透着一股傲气:“回禀太后娘娘,这都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好了。”崔太后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是陛下的宣召,那哀家遵旨便是。来人,替哀家更衣。”   崔太后到达寒牢的时候,轩辕恪已经等在那里了。   寒牢设在地下,纵使酷暑天气,走进来人也要被里面的寒气刺得一哆嗦。现在已经快入秋,崔太后身上披着厚厚的狐裘,哪怕是走在这囚禁罪人的牢狱里,依然是仪态万方。   在前面低着头引路的内侍将崔太后带到一间牢狱门口,就离开了。而崔太后看着里面跪着的邬嬷嬷,心中对接下来轩辕恪要说的话也有了数。   那邬嬷嬷坐在一条宽凳上,半百的头发凌乱,短短几个月间,面上的皱纹便如沟壑一般起伏,眼睛浑浊不堪,整个人看起来老态横生。而她的手更是看上去像是被外力直接扭断了一样,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形状,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陛下让哀家来这寒牢,为的是什么事情?”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崔太后的神情依旧不急不缓,仿佛这不是关押罪犯的寒牢,而是春日赏景的御花园一般。   哪怕是轩辕恪,也不得不佩服崔太后的定力。   “母后看到邬嬷嬷,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吗?”   崔太后这才像看到面前的邬嬷嬷一样,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容来:“前些日子陛下忽然一病不起,邬嬷嬷和皇后一道照顾陛下,谁知也累病了。哀家见邬嬷嬷年事已高,便赏赐了她黄金百两,让她出宫养老。是谁将她伤成这样的?可是在回乡的路上遇上了贼人剪径?陛下可要好生惩处这些贼人才是!”   崔太后这番唱念做打,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真会相信她和此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只是轩辕恪此时却连一个冷笑都欠奉:“母后,这里没有旁人,你自己听着自己说的这些话,觉得有意思吗?”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崔太后的面色也沉了下来:“那陛下想听哀家说什么?陛下无缘无故,将哀家请来这寒牢,难道是将哀家当做囚犯不成?”   轩辕恪依旧是一脸漠然:“母后问朕想说什么?好,那就从大半年前,朕忽然昏迷说起。”   “朕从未想过,朕的亲生母亲,会在朕的饮食中下毒,谋害于朕。”   崔太后眉心一跳,面上却半点不显,甚至喝道:“荒唐!国朝以孝治天下,陛下难道要违背最基本的孝道吗?”   轩辕恪面上却依旧带着冰冷的嘲讽:“母慈方能子孝!母后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难道还觉得自己称得上是一个慈母吗?”   崔太后被他气势所慑,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朕当时那场病,就来得离奇。只是朕病愈之后,先是有汉王谋逆一案,后是有宋氏一族巫蛊之案,故而也没有去细查。” 第一百六十章 “你为什么要去逼死涧清!”   “只是这病,虽然来得奇怪,但是到底未曾让朕身体有什么大碍,”轩辕恪面上的笑容古怪至极,“若非母后执意赶尽杀绝,或许朕也会心甘情愿受这蒙蔽。”   崔太后低头不语,只伸出一只纤纤细手,好整以暇地抚摸着狐裘上细密润厚的绒毛。   “朕当时便觉得奇怪,这样毫无预兆的凶险病情,看上去却根本不像病,而是毒。”   他定定地看向崔太后,而崔太后却依然是面无表情。   “可是朕每日的入口的饮食,皆有八个侍膳的内侍先尝过,才能入得朕口,到底是谁有这手眼通天的本领,将这毒下到朕入口的东西里?”   “母后,”轩辕恪直直看着崔太后,“你说是谁?”   崔太后依旧不说话。   轩辕恪也似乎没有指望她会回答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后来巫蛊一事案发,朕又在想,到底是谁能避开衍庆宫重重守卫,将这写了朕生辰八字的木偶埋在衍庆宫的地下?又是谁能这样恰到好处地在朕醒来之后,让这木偶被有心人发现?”   “人人都说是皇后要谋害于朕,这话,全天下的人会信,但朕都不会信!”轩辕恪的话掷地有声,“皇后待朕之心,朕永不会生疑。但是为什么就这样巧合,让一切看起来就像是皇后所设的局呢?”   “母后,”轩辕恪一字一顿道,“你的确机关算尽,但是你没有想到,最后还是会留下证据吧?”   “哦?”崔太后挑眉道,“哀家倒是不知道了,哀家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又留下什么证据了?”   轩辕恪也不和她在这个话头上纠缠,只指着邬嬷嬷道:“那好,就从邬嬷嬷在朕病重期间,忽然被送出宫说起。”   “朕一直在奇怪,到底是谁能在朕的饮食中下毒,直到得知邬嬷嬷被送出宫,朕才恍然大悟——邬嬷嬷是朕的养娘,朕登基之后,又一直在朕身边照顾朕的饮食起居。对于她,衍庆宫的宫女内侍,都不会设防,而朕就更不会起疑心了。”   他冷笑了一下:“而之后朕才知道,有人捉住了邬嬷嬷两个儿子,以她两个儿子和儿媳孙子的性命,威胁邬嬷嬷为她做事,让邬嬷嬷在朕的茶水中下毒,然后将几个木偶埋在衍庆宫树下——”   寒牢中本就低迷的气氛一下便变得更加剑拔弩张起来,邬嬷嬷听到轩辕恪的话之后,眼泪一下便流个不住,面上尽是愧悔之色。   只有崔太后依旧面色未变,好像轩辕恪说的话对她并没有半点影响一样。   “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朕当时就觉得奇怪,就算宋平章要勾结汉王谋反,为什么要让张槐居中传信?张槐不仅位小职卑,而且只是宋平章的女婿,是个名副其实的外姓人。就算宋平章资质平平,手腕远不如其曾祖,但也不至于蠢钝到如此地步吧?而朕派人去查,却恰好知道,张槐早在一年多前就想要休妻,而他想要休妻的原因,乃是他得了外人送的一个扬州瘦马。而朕去查送他扬州瘦马的人,居然牵扯到了博陵崔氏……”   “陛下,”崔太后徐徐打断了轩辕恪的话,“陛下要疑哀家,哀家不辩驳。但是博陵崔氏对陛下忠心耿耿,若陛下拿不出凭证便这样疑心,只怕会伤了臣下的心。”   “证据?”轩辕恪冷笑一声,“好,来人。将证据拿来,给朕的母后看看!”   立时有个内侍无声无息地从墙角走出来,跪在地上,呈上了一封血书。   “母后看看,这是什么?”   崔太后定睛一看,神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轩辕恪眼底嘲讽之意更浓:“母后虽然留了邬嬷嬷一命,但是毒哑了她的嗓子,将她的十根手指都让人活生生用重物碾断。但是你不会想到,邬嬷嬷虽然被你逼着对朕下毒,却也知道你行事阴狠歹毒。因为担心被你灭口,故而她早早就写下这封血书,将一切内情都卸载这封血书上,交给了宫中一个多年的老姐妹。若是她不幸被杀,那么这个老姐妹就会即刻将这封血书交到朕的手上。”   “所以,朕将她接回宫中之后,她便去找了那个老姐妹,将这封血书给了朕。”   邬嬷嬷听到这里,已经是满脸是泪,口中“呜呜”发出泣声,不停地重重磕头。   “嬷嬷勿要自责,”轩辕恪轻声道,“朕知道你是逼不得已。若非有人挟持于你,嬷嬷是不会对朕做出这种事来的。”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崔太后:“母后现在还要说,朕说的话没有凭证吗?”   “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谁知道她写这些是何居心?”崔太后似乎依旧不在意,“若是刻意挑拨天家母子情分,纵使即刻打死,也不为过。”崔太后的语气依旧很冷静。   “是吗?”轩辕恪几乎是有些佩服了,“若非是要给母后留些颜面,朕也可以将那几个去软禁邬嬷嬷两个儿子的羽林军全都带上来,重刑拷打,问出他们到底是受关陇勋贵哪家的指使。再去责问那些关陇勋贵,看看他们是不是受太后发授意?”   崔太后看向轩辕恪,眼神深沉如海,晦暗不清。   轩辕恪并不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宋氏勾结宋平章谋逆,除了张槐和汉王来往的书信,便是从宋平章内书房中搜查出来的那箱书信。但是朕最近才知道,宋平章所养的清客中,有一个极为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而就在前一段时间。他忽然像是天降横财,在京城附近买了新宅子,将自家老小从淮南道接到了新宅院附近。可是当朕找到他的时候,他们一家男女老幼,已经被屠戮殆尽。加上奴仆总共二十七口人,无一人幸免。”   他看向崔太后,语气中无限悲凉:“母后还需要朕呈上证据,告知母后这清客一家人,是被谁所杀,是如何惹上这杀身之祸的吗?”   “查到这里,来龙去脉终有了清晰的轮廓。”轩辕恪的声音冷得就像是极地的寒冰,“未央宫蓄意放的那把火,没有让涧清身死火海,所以母后这才一步一步,精心谋划了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局——先是用扬州瘦马引诱张槐,让张槐故意以宋平章的名义勾连汉王,让汉王以为宋平章意欲和他一起谋反篡位。之后再收买宋平章府中清客,让他模仿宋平章的笔迹和汉王通信。然后你又捉住了邬嬷嬷的命脉,让她在朕的饮食之中下毒,做出一副朕忽然急病的样子。再买通太医院,声称朕的病无药可治。然后‘恰巧’有人夜袭衍庆宫,又恰巧发现了那个诅咒的木偶。于是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从宋府搜出来的神龛还有汉王的密信,想必都是张槐放进去的吧?这种愚蠢狂妄的小人,当真以为与虎谋皮会有什么好下场?到头来第一个死的,却还是他!”   轩辕恪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恨意:“你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用和汉王勾结谋逆一案将宋家定罪,朕已经如了你的心愿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去逼死涧清!”   轩辕恪的眼睛猩红,愤怒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他恶狠狠地盯着崔太后,几欲择人而噬!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涧清在朕心中的地位,你为什么要去这样逼他!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就算内侍来回禀说涧清是突发恶疾,但是朕看过他的尸首,他唇边的血迹一片乌紫,明明是被毒死的!”   崔太后看着轩辕恪愤怒到扭曲的面庞,神色却没有半点波澜:“陛下觉得哀家会和皇后说什么?”她反问道,“哀家又何必和皇后说什么?”   她这两句话如同哑谜一般,但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崔太后是什么意思。   “陛下既然已经都查了出来,那哀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陛下就算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哀家做的,又能如何?”   是啊,轩辕恪又能如何?   若他当真以这些事问罪崔太后,只怕朝中立时就会掀起狂澜,天下人都会指责他这个皇帝“不孝”。   “不错,这局是哀家设的,但是做出选择的难道不是陛下吗?”崔太后反唇相讥,“若是陛下当时挡住了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的压力,如同今天一般,力图还宋氏一个清白,那皇后大概也不会因为听得自己父兄被处斩的噩耗而绝望自戕了。”   是啊,这能怪谁呢?   轩辕恪的怒气就像被一根针戳了一下,瞬间便放了个干净。他明明知道这是针对宋氏一族设的局,却仍然为了朝局,选择舍弃宋氏。   这都是他的错。   “朕只是害怕……”轩辕恪喃喃道,“朕只是害怕,若是这一次不依你的意除去宋氏,下一次你会使出更加狠毒的计谋,到时候,只怕朕都护不住涧清……”   他忽然明白了过来:“不对!就算这一次,朕为宋氏平冤。” 第一百六十一章 “涧清,你不要原谅我。”   “你自始至终的目的,从来不是宋氏,而是除去涧清!”   “不错,”崔太后承认地很干脆,“从陛下立后那天开始,哀家心里就不满意这个皇后。”   “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涧清的出身吗?”轩辕恪低吼着问道。   “陛下既然知道,又何须问哀家?”崔太后面上也隐隐有了薄怒,“陛下明明清楚,宋涧清乃是先帝为了扶持清流来对抗五姓七宗才定下的太子妃,为何又要立他为后?而且他还是二嫁之身,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天家威严又何在!一个出身清流世家的坤泽,若是生下皇嗣,便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太子。到时候新君继位,为了朝局平衡,只怕会更加打压五姓七宗。哀家自幼就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战战兢兢里,又如何会再给清流这么一个机会!曾经哀家好不容易从先帝后宫的一个嫔御熬成贵妃,如今已经成了太后,又如何会眼睁睁看着哀家幼时所见之事再重演一遍!”   崔太后眉眼凌厉,不怒自威,一时间连轩辕恪都没有说话。   “朕何尝不知道母后的担忧,”良久,轩辕恪才缓缓道,“朕又何尝不知道,若没有母后,若没有母后身后的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朕是无法登基成帝的。可是朕在朝堂之上,从未和父皇一样打压五姓七宗,甚至对出自五姓七宗的青年才俊也是大力提拔,母后就算担忧日后太子亲近母族,又何须做的这样绝呢?”   “陛下提拔出身五姓七宗的子弟,却也一样提拔出身清流寒门的子弟。”崔太后的应答很是清醒,“帝王最需要掌控的,便是制衡之术。陛下如今会惦念着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的从龙之功,但是时长日久,为了平衡朝局皇权稳固,只怕就会开始打压这些旧臣了!若是太子的母族再是清流世家出身,五姓七宗怕是顷刻就是灭门之祸!”   “所以母后这样辛苦谋算,为的就是让朕立五姓七宗的坤泽为后?”   “不错,”崔太后的神情很是坦然,“但哀家并不是求你,因为这本就是五姓七宗该得的!既然陛下也承认拥立之功,那便应该立这几家的坤泽为后!否则,岂不是寒了这些旧臣的心?”   轩辕恪说到这里,眼底已经只有无尽的疲惫。   “母后样样都算到了,却为什么没有算到至关重要的一点?”   崔太后似乎没有料到轩辕恪会说出这话:“什么?”   “君心啊。”   “母后能在父皇后宫里独揽大权数十年,不就是靠的君心吗?那母后为什么又会觉得,在你害死我心爱之人之后,就会如你所愿,立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坤泽为皇后呢?”   崔太后面色骤变。   “是,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是有拥立之功不假,但这终究是我们轩辕家的天下,坐在这大启皇位的,是朕!”轩辕恪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朕这一生,只会有涧清一位妻子,他是朕唯一的皇后。无论朕生前死后,都是如此。”   “不可!”崔太后猛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如今没有子嗣,若是不再立后,这江山传承又将交给谁?”   “二弟的嫡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轩辕恪似乎早就已经想好了,此时说出来也毫不犹豫,“朕欲将他接入宫中,好生教养。若日后分化为乾元,便立为太子。”   崔太后一脸不可置信:“可是那终究不是你的亲生子嗣,你又如何能将这帝位交到他手中?”   “虽然不是朕的亲生子嗣,但依旧是母后的嫡亲长孙,”轩辕恪看着崔太后面上的神情,心底也有了一丝快意,“母后自然不会为了逼迫朕纳妃生子,将自己的长孙给毒杀了吧?”   崔太后的脸一下变得苍白。   “人真是奇怪,”轩辕恪轻轻摇头,“面对别人的性命,能毫不犹豫下杀手的阴毒之人,一旦面对自己的血脉,居然也会觉得这种事很可怕。”   “你说是吗?”他看着崔太后,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怨毒,“母后?”   “若是母后觉得朕这样做,实在不符合母后的心意,那就再给朕下毒一次,将弟弟推上帝位吧。”轩辕恪转身,不再看崔太后。“只是那时候,便免不得鱼死网破了。朕倒要看看,一个设计毒杀当朝帝王的太后,又会在史书工笔上,留下怎样的‘美名’!”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寒牢之中。   崔太后看着轩辕恪转身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邬嬷嬷早已经被带走,地牢之中,只有崔太后和她带来的女官。   不再立后……将亲弟的嫡长子接入宫中抚养……若是乾元则立为太子……轩辕恪的每一步安排都是崔太后没有想到的。而她最没有想到的,是轩辕恪对宋涧清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哪怕宋涧清已经身死,他也不愿意立别人为皇后!   崔太后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汲汲营营,在宫中勾心斗角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自己的长子登上皇位,自己成了太后,可是却依然落得这么个结果。   她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浑身没有了任何力气。   “太后!”她身边的女官大声惊呼,“太后娘娘!您不要吓奴婢!来人,快来人啊!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轩辕恪知道崔太后在寒牢中晕过去的事情之后,连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他只是吩咐面前的侍卫道:“将邬嬷嬷一家人送回原籍去,在那里帮他们买个田庄,再送三千两白银,让他们好生度日。再和当地的知府打个招呼,不要让地痞闲帮去惹事。”   侍卫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轩辕恪坐在御案后,手中依旧拿着那个藕荷色荷包摩挲着。   涧清……每当默念这个名字的时候,轩辕恪依旧会心痛。   不过现在,也只有这种痛楚,让轩辕恪觉得自己还活着,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涧清喝下毒酒的时候,一定很恨自己吧。   就算是现在,若是涧清天上有灵,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吧。   轩辕恪面上的神情带着浓重的苦涩味道。   身为帝王,却无法为自己心爱之人的家族洗清冤屈,甚至让他在这种不明不白的冤屈里含恨死去。   “涧清,你不要原谅我。”   这两集信息量非常密集,自然也引起了众多网友的谈论。   “果然和我猜测的大致不离,不得不说崔太后真的好手段,杀人不见血。就算轩辕恪当时想要追究到底,五姓七宗也多的是能给崔太后背锅的人。毕竟从一开始联络张槐,到后来胁迫邬嬷嬷,收买宋平章府中的清客,只怕都是崔太后吩咐别人去做的。所以轩辕恪哪怕拿到了邬嬷嬷的血书,他也没办法给崔太后定罪,因为崔太后想要洗白方法真的太多了。”   “草草草草草我真的没想到啊!屈舒鹤这部剧叙事真的太巧妙了,所有阴谋相关部分都是拍得半遮半掩,就算观众猜到这是阴谋但是无法把它连成线。这一集轩辕恪这么一梳理我才明白,在莘氏进宫说张槐想要和涧清的姐姐和离开始,崔太后就已经在埋线布局了!这局也当真太精妙了吧!”   “崔太后真的不愧是能在绝境中逆风翻盘的女人啊……在咸锡帝宫中就斗得皇后都没有立锥之地。后来扶持轩辕恪登上帝位,虽然剧里没有明写,但我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她是怎样一步一步铲除异己的了……真的太厉害了,难怪轩辕恪已经登基六年了,但是五姓七宗和关陇勋贵还是对她言听计从,真的不得不服啊。”   “而且在她的字典里估计没有放弃这两个字,烧不死涧清就给涧清的家族安上谋逆的罪名逼死涧清。等轩辕恪回过味来的时候也已经晚了。谋逆的罪名是他自己定的,人是他自己下命令杀的。就算想给宋氏平反,涧清也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最可怜的只有涧清……当时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轩辕恪这么冷淡,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涧清是比任何人都明白他和轩辕恪之间是个死局,只有自己隐姓埋名离开才是唯一活下来的方法。轩辕恪你这个狗比,我真的恨啊。你的自以为是才是真的夺去了涧清唯一的活路吧。”   “轩辕恪和崔太后是母子,之前他虽然也知道崔太后手段狠毒,但他根本不会想到,崔太后会对他下手。可是崔太后就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除去涧清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轩辕恪就是高估了他自己在崔太后心中的地位,他以为崔太后知道涧清是他的心爱之人,就不会再多加阻拦。谁知道他在崔太后心里不过也就是个工具人。我觉得崔太后从这集之后估计会遗憾怎么自己的儿子是个恋爱脑,那早知道还不如她自己就是皇子来得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不是耿耿于怀……”   “悲伤中透露着一丝好笑……就,说真的,崔太后这么能耐,干脆自己坐上皇位当女帝吧,这不正好吗?别这样把我们小情侣往死里折腾了吧……”   “好主意,支持崔太后将逆天改命剧本改写到底,名正言顺谋朝篡位,成为一代女帝,施展心中的抱负!”   “原本我还哭的厉害一下就被楼上的话逗笑了……鼻涕泡都笑出来了。不行我要去看容容和温温这两个小情侣的微博回回血。”   而此时此刻,温珩臻和容翙却也家庭影音室里,观看《长相愿》这两集的内容。   “涧清,你不要原谅我。”   宽大的投影屏幕上,神情憔悴的年轻帝王,仿佛在这一瞬间,遽然老去。倒映在眼底的灵魂仿佛已经残破不堪,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   不得不说屈舒鹤对把控演员演技发挥、塑造角色这上面是真的功力深厚。即使温珩臻的演技一直为普通观众所诟病,但现在屏幕中的,的确就是一个在帝位和情爱之间,纠结痛苦的帝王。   这一刻,哪怕他是天下至尊,却也只是一个失去自己心中挚爱的普通乾元而已。   容翙屈膝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温珩臻的肩膀,不知为什么,他看着屏幕上那张和温珩臻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这是怎么了?”温珩臻吓了一跳,将容翙抱在自己的怀里。   “容哥,”他亲吻着容翙的鬓角,“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容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明显很低落,“我……只是忽然又像是入戏了一样。”   入戏了吗?   温珩臻仔细打量着他的脸,确定没有其他异常,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在片场的时候,你是最容易出戏和入戏的人……”他抚摸着容翙柔软的金发,“有好几次我拍着拍着都久久无法出戏,但是你却一直能保持自如,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被这种事情困扰。”   温珩臻说的当然是真的,《长相愿》本来就是一个分外悲情的故事。俩个主角的戏份又吃重,好几次拍完情绪激烈的戏份之后,温珩臻都久久走不出来。   “在剧组的时候,为了加快拍摄的进度,那么就必须控制自己出戏和入戏的时间。”容翙的眼神中依旧透露着迷茫,“可是隐藏在心底的感情是不会流逝的……就像冰面冻得再结实,到了水暖冰融的时节,依然会有春水化冻的那一天……”   容翙怔怔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着的片尾曲:“我刚刚,好像就忽然回到了在片场拍涧清自尽的那场戏,我忽然想,轩辕恪会不会一遍又一遍,自责自己没有在涧清饮下毒酒之前阻止他。”   “他这一生,只要还活着,大概就永远会被这个念头给折磨。这是他心上这一生都不会痊愈的伤口。”   温珩臻想到这部剧的剧情,一时间也只有沉默。   但是他不想让容翙一直这样难过下去,便故作不解道:“可是容哥,你不是说,‘出戏和入戏都是演员的基本素养’吗?”   听到这句话,容翙的面上难得有了羞惭之色:“你怎么还在耿耿于怀这句话呢?”   “没有,”温珩臻急急解释道,“我不是耿耿于怀……”   容翙也不再说话,双手揽住温珩臻的脖颈,吻上他的颈侧:“可是,我没有说过的是,爱上你的这件事情,从来都不是因为入戏。”   投影屏幕上光影交织,故事还在继续播放下去,只是影音室里的两个人,再也不会去注意到它在播放些什么了。   过了几天,屈舒鹤特意给容翙和温珩臻都发了消息,说是想要见他们两个主演一面,商量一些评选长青柏奖的细节。   两人其实都很忙,但是屈舒鹤相邀,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在他们公布恋情之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屈舒鹤,故而屈舒鹤一看到他们就笑呵呵道:“真是没想到啊,我这部剧的主演居然能在戏外真的成了一对。怎么当时在片场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珩臻你经常去找容翙对戏,不会是那个时候就对彼此有意思了吧?”   温珩臻自然不会将他和容翙的事情都说给屈舒鹤听,只一直开玩笑否认:“这可误会我们了屈导,在片场的时候我们心里眼里都只有拍戏这件事情,哪里顾得上谈恋爱啊。”   如果换成别人,容翙一定不会相信哪个导演会对自己眼皮子底下两个主角的演员谈恋爱了真的一无所知,最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而已。但是换做屈舒鹤,他却是真的信屈舒鹤这几句话不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屈舒鹤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人——拍戏的时候眼里便只有戏,除了戏再看不到其他。   只是屈舒鹤显然也无意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太久,寒暄了几句便开门见山道:“长情柏奖很快就要进入最后一轮评选,《长相愿》也快播完了。我有一个主意,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事关重大,两个人都收敛了神色,认真地看着屈舒鹤。   屈舒鹤给他们两人一人递上了一本A4纸装订好的册子:“你看,这是我让网络信息相关的专业人士做的分析。从《长相愿》开播以来所有热搜词条和网友对这部剧的相关讨论。再从中提取关键词。你们看看,其实网友对这部剧很大的一个期望就是,他们希望能够看到涧清当初如果没有被轩辕恪强行留在皇宫之中,获得了自由的话,涧清会拥有怎样的生活。”   容翙翻看着面前的装订册,面容有些严肃,他听着屈舒鹤的话,若有所悟,便试探着问道:“所以屈导您的意思是?”   屈舒鹤看了一眼温珩臻:“我的意思是,容翙你也知道,长青柏奖最后的评选,虽然不是看收视的热度和观众的认可度,但是这两样也占了一定比重。所以我想趁热打铁——《长相愿》的收视率自然不用说,如果我们能满足观众这个心愿,拍摄这样一段剧情,或许能够获得更高的热度。”   不得不说,屈舒鹤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别说温珩臻,就是容翙,也没有提起过。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我也有我的私心,”屈舒鹤的话说得很爽快,“要知道,《长相愿》这部剧,光是剧本我就打磨了两年。找演员导戏更是倾注了无数的心血。其实最开始进行这个项目的时候,我心里面对涧清这个角色属意的演员就是容翙。可惜当时容翙暂时退隐幕后,我心里还一直很可惜。后来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容翙出演了这个角色。我当时就觉得的是如有神助,后来《长相愿》的收视率又这样出乎意料的好。我心里面就想着,想要再做一些事,起码让这部作品不留遗憾。你们放心,投资商那边我去商量,只是片酬的话,大概是没有的。”   无论是对于容翙还是温珩臻,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是否有片酬其实已经不是很在乎了,他们在乎的是这部剧最终能不能获奖。屈舒鹤愿意这样劳心劳力为这部剧争取,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也是好事。只是容翙看了一眼温珩臻,有些迟疑。   “我倒是有时间,只是珩臻他现在还在另一个剧组,总不好为了这段剧情就要他离开现在的剧组吧?”   “这……”屈舒鹤一怔,还没说话,就被温珩臻给打断了。   “没事的容哥,”他握住容翙的手,“我现在在这个剧组的戏份,加班加点一个月就能够拍完。屈导既然还在计划怎么拍,无论如何都要一个多月才能正式开拍吧。”   “没错,现在我们在做一些前期的统筹工作,”屈舒鹤忙不迭应道,“一个多月之后,便可以正式开拍。剧本还在写,不过其实大部分戏份都在容翙你身上,你不用担心珩臻会累着。”   最后一句话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调侃的意味了,好在容翙素来是个大方的。虽然面上透着微红,却并没有不自在。   屈舒鹤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又递了一叠厚厚的资料过去:“这是我们这部剧申报长青柏奖项的资料。电子版本我已经让人发到你们相关负责人的邮箱里了。这是正式的版本,你们也过目一下。”   其实这也就是走个过场,毕竟对于他们两个而言,不管是容翙的工作室还是温珩臻身边寰宇的人,都发肯定有负责审阅这些资料的人。屈舒鹤现在拿出来给他们看,也无非是表示对他们这两个主角的尊重而已。   容翙接过来自然也只是随便看一下,只是没想到,他却被这份资料前几页编剧这一栏的字给吸引了。   《长相愿》编剧这一栏,写了两个名字,除了之前他看过的剧本上那个署名之外,还有一个,“佚名”。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想让你重新被所有人再看到”   容翙一下就被“佚名”这两个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将这叠资料拿起来,仔仔细细看过,然后便问屈舒鹤道:“屈导,这部剧编剧这一栏,这个‘佚名’是什么意思?”   屈舒鹤见他看到了这里,也没有隐瞒这件事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告诉他道:“其实最开始这个剧本,只是一本没有完成也并没有向外界公开的小说。而现在《长相愿》剧本的编剧看到之后,非常喜欢。在获得了原作者的同意之后,将这本小说给看过。我看了也很喜欢,就像原作者询问能不能改编成剧本。原作者开始不同意,后来在我和编剧的努力下,还是同意将这本小说改编成了《长相愿》的剧本。”   容翙从来都不知道《长相愿》的剧本产生的过程还有这些故事,和温珩臻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   屈舒鹤接着说道:“但是原作者在同意改编的时候,也给我们递了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合约,大意是说他授权这本小说改编成剧本,但是在任何文件上他的身份信息都要保密,只能写匿名。这个要求虽然古怪,但是我们法务部门的同事看了这份合约,的确没有什么隐藏的恶劣条款,我也就签署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现在要申报奖项了,资料上是无论如何都要写一笔的,也是对原作者的尊重。”   容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他也参与了这部剧的制作吗?”   “你怎么知道?”这回轮到屈舒鹤有些诧异了,他想了想,很委婉地说道,“其实原来的小说作者本身就是专门研究大启一朝历史的学者。后来我就请他在剧组里做历史相关的指导。不过他真的十分低调,并不愿意其他人知道他层身份。”   容翙想起他和那个人在启懋陵的初遇,在《长相愿》庆功宴上的重逢,他记得那次小柏打听出来的消息,说他是这部剧的历史文化参考顾问。想起在启懋陵时,他对自己说起那对花丝镶嵌金鱼儿时,眼中淡淡的克制和深切的悲伤……   事情到了这里,才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   尽管屈舒鹤没有明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容翙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他只见过两面的陌生beta,一定就是那个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的小说作者。   这才可以解释得通,他为什么会在那天去启懋陵,为什么会对那对花丝镶嵌金鱼儿的用法这样熟悉,为什么会问他试镜的那段视频里会念《采桑子》,又为何什么会出现在《长相愿》剧组的庆功宴……   可是更大更深的疑惑也随之而来,始终有一团灰暗模糊的谜团萦绕在容翙的脑海里,让他不得其解。   “容哥,容哥,你在想什么呢?”温珩臻略带不解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这才让容翙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哦,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难怪剧本的底蕴会如此深厚,原来是历史专业的学者操刀。”其实他想的是既然这个人连自己是剧本原作者的身份都不愿意公开,那估计更加不愿意见自己这个主演了。   这种淡淡的遗憾自然是无法释怀,回家路上连温珩臻都察觉了。于是他问道:“容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这件事情毕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容翙也不想宣之于口。“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屈导在这一个多月赶着拍完剩下的所有戏份?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   温珩臻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没关系的容哥,屈导不是说了吗?拍这部短剧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增大《长相愿》夺奖的可能性。这样的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容翙看着温珩臻,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其实《长相愿》就算获奖,作为第一男主角的自己肯定是热门获奖人选,其次就是屈舒鹤这位导演,再其次就算是林秋荻这样本身实力深厚的配角,也比温珩臻获奖的希望更大。毕竟温珩臻之前就是在各种偶像剧里打转,在这种奖项评选上,这样的履历就是致命伤。更何况即使他在这部剧里演技有了长足进步,在其他更加优秀的演员的衬托下,其实也只是无功无过而已。   所以说按照功利心的角度来看,温珩臻其实是最没必要来拍这个短剧的,更何况他本来还在紧张地拍摄另一部剧,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出来,温珩臻是为了自己才会做这个决定。   “你不要想太多,容哥。”温珩臻见前面的司机在专心致志开车,便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能为你做一些事情,我很高兴。”   见容翙面露怔忪,温珩臻眼底的笑意便更深了,他快速地在容翙脸颊上亲了一口:“你不用觉得我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容哥,我知道你的梦想,我也愿意尽我所能,去实现我的梦想。”   “容哥,我想要我的月亮,重新被所有人再次看到,那圣洁无比的光芒。”   自从那天和屈舒鹤见面商量了一下这个计划之后,容翙和温珩臻便开始为拍摄这条支线而忙碌起来。温珩臻现在主要精力还放在现在这个古偶剧组。容翙则放下了手头这个悬疑电影的剧本,开始看屈舒鹤传过来的这条支线的剧本。   不得不说,这条支线的剧情设计地非常巧妙。其实整个剧本的剧情非常简单,难度在于要辗转不同的地方拍摄。不过至于拍摄过程中的统筹调度,就是屈舒鹤需要头疼的问题了。   与此同时,《长相愿》的剧情,也在缓缓走向结局。   大启祖制,皇后丧仪,自有其规制。如今哪怕已经过了几个月,衍庆宫的宫女和内侍们却依然穿着暗淡颜色的衣饰,连一点鲜艳的颜色都见不到,看上去显得颇为压抑。   其实虽然当朝皇后薨逝,宫人们虽然要依例服丧,但已经过了百日,各种规矩也可以稍微松一。但衍庆宫的宫女内侍们之所以会如此,主要的缘故还是在轩辕恪。   这位帝王在自己的皇后薨逝之后,无论宫廷内外,都知道他悲恸到几欲疯癫。后来虽然神智恢复了正常,但这几个月,依旧简衣素服,每日只食两餐素斋饭,不沾半点荤腥。并且无论处理完政事有多晚,都会坚持为已故的懋则皇后抄写佛经,为他积攒功德。   连轩辕恪都在这样做,其他的宫女内侍又怎么敢犯禁?只得每日吃着馒头就咸菜,喝稀薄的米粥,却还不敢露出半分不满来。   养颐宫。   “陛下今日早膳还是不肯动荤腥吗?”崔太后皱着眉,看着面前来回禀自己的宫女。   那宫女心中“咯噔”一下,但还是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回禀太后,陛下的确未曾动用您今日送去的那些膳食。”   崔太后叹了一口气,来回禀太后的是衍庆宫的宫女,不知怎的,她总觉得面前的崔太后较之前那总是神采奕奕的模样,似乎一下就衰老了许多。   那宫女也不敢多看,垂着头等着听崔太后之后的吩咐,。谁知崔太后叹了一口气,却道:“将稚奴带过来,随哀家去看看陛下。”   稚奴便是轩辕恪一母同胞的弟弟的嫡长子,之前轩辕恪说要将他接入宫中教养。等这孩子入宫之后,崔太后便声称孩子太小,不能没有人照料,便将稚奴养在自己宫中。轩辕恪也没有反对,这孩子便就这样养在了养颐宫。   崔太后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人去将这小小孩童带过来。才三四岁的小孩子,向崔太后行礼时跪下便起不来了,口中孩嘟囔着道:“给皇……祖……祖母请安。”   便是崔太后,看到他这样稚气可爱的模样,面上的神色也不由得一软。   “稚奴乖,”崔太后拿了一块蜜糕,掰了一小块放在他嘴里,“随皇祖母去看看父皇。”   稚奴一脸天真,显然想不起这个“父皇”是什么人了,毕竟他进宫这么久,也只见过轩辕恪不到五次。   衍庆宫那边,早已经有内侍前去通传。故而等崔太后到了衍庆宫前,轩辕恪早已经在宫门前等着迎接了。   “参见母后。”   轩辕恪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崔太后看着他瘦得几乎脱了相的模样,也只能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起来吧,”自从那次在地牢中的对峙之后,崔太后也是已经许久都未曾见到轩辕恪了。   “哀家想着稚奴都进宫这么久了,却还未曾见过陛下几次,故而特意把他带来,让他向自己的父皇问安。”   说到这个孩子,轩辕恪的眼神闪了闪,然后看向崔太后身边,那个绫罗绸缎裹着的小豆团儿一样的孩子。   他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对那小豆团子道:“看着比进宫时又长高了一些。”   “小孩子长得快,”崔太后见他肯应声,心里也是松快了不少,“一天一个样。这些时日哀家养着这个孩子,看着他便觉得欢喜。”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为何要唤作将离呢?”   “那也是辛苦您照料了。”轩辕恪不冷不热道。   崔太后也不在意,只对那小小孩童道:“好了,稚奴,去让你父皇看看你是不是又长壮实了些?”   稚奴自然是知道眼前的人的话是必须听的,只是他到底对轩辕恪并不熟悉,此时便是一副想要上前去,却又不敢去的模样。看起来当真童稚可爱极了,引得周围的宫女和内侍们都掩唇而笑,气氛一下就变得愉悦起来。   轩辕恪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伸手,将稚奴抱在怀里。小小的孩子却也不怕他,还睁着一双黝黑圆润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孩子,倒是和陛下有缘,”崔太后感慨道,“哀家瞧着,稚奴眉眼间,长得和陛下小时候也有五六分相似,到底是血缘至亲。”   谁知说了这话,又不知道触动了轩辕恪心底哪根先,他看着怀中的稚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下又变得深远起来。   崔太后却知道,轩辕恪定是想起了宋涧清,若是他们有个孩子,想必会更和轩辕恪相似。   或许轩辕恪心中,会更想让这个孩子长得像宋涧清。   “好了,稚奴,来之前皇祖母怎么和你说的?你可喊了父皇?”   稚奴便搂着轩辕恪的脖颈,奶声奶气喊了一声“父皇。”   若是寻常乾元,听得稚奴这一声呼喊,只怕心都要化了。轩辕恪也不例外,他在稚奴嫩生生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又道:“还是母后会教导孩童,稚奴在母后宫中,朕也可以放心了。”   “如今稚奴是宫中唯一的皇嗣,”崔太后笑盈盈的,好像之前和轩辕恪之间的龃龉都不存在一样,“哀家自然是把他看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   轩辕恪恍若未闻,将稚奴放了下来,又吩咐照料稚奴的养娘和乳母们:“将他带下去吃点心吧,今日日头正好,让他去外面跑跑跳跳也好。男孩子,就是得皮实些才好养活。”   虽然稚奴只是个三四岁的孩童,但是他身边服侍的人大大小小也有三四十了。轩辕恪看着这一大群人围绕着稚奴,也不担心。只看着崔太后道:“如今稚奴还小,一不小心就容易头疼脑热,须得人仔细照料着。如今他在母后宫中,母后年纪又大了,当真是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乳母养娘这么多人,也无需哀家亲自喂水喂饭。有个孩子在身边,也能打发些时光。”崔太后看起来当真是喜欢稚奴这孩子。“只是哀家想,如今稚奴还小,养在哀家宫中却不妨事。只是两年之后稚奴也六岁了,到了该出阁读书,哀家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精力好生教导于他。毕竟他是日后的皇储,德行品格不能有一丝错处,这才是让哀家为难的地方。”   轩辕恪不动声色道:“那母后意欲如何?”   “哀家想着,哀家到底是他的祖母,年老体衰,若是要担起皇储的教养之责,只怕力有不逮。哀家的意思是,纵使陛下对先皇后鹣鲽情深,但是毕竟斯人已逝。为了稚奴着想,还是再择一位人品贵重、性情敦厚的坤泽,入主中宫,这样想必比哀家抚养稚奴,要妥当得多……”   崔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轩辕恪利眼一扫,戛然而止。   “不用再多说了,”轩辕恪冷声道,“朕当日就已经告知母后,今生今世,朕的皇后都只会有涧清一个人。”   他眼神锐利,因为消瘦得过分而显得格外凸出的颧骨让轩辕恪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母后若是觉得难以承担教养之责,那便将稚奴送到衍庆宫便是,朕来亲自教养。”   崔太后已经数不清今日是第几次在心底叹气了。   来衍庆宫之前她就已经在心中反复思量,想着若是轩辕恪拒绝她的提议该如何应对。只是她纵使腹内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轩辕恪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仿若修罗业火一般熊熊燃烧的仇恨。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纵使老练通达如崔太后,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更何况若是当真把年幼的稚奴送到衍庆宫,那她就会失去目前唯一一个和轩辕恪缓和关系的方法。这对于崔太后而言,实在是得不偿失。   母子之间静默无言,只有偏殿隐隐传来稚奴玩耍的欢笑声,更让这衍庆宫正殿显得分外寂静。   良久,崔太后才缓缓道:“稚奴年纪尚幼,照顾起来繁琐事情太多。陛下当以国事为重,哀家左右无事,放在养颐宫还是更加妥当。只是纵然陛下无心立后,也须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听闻陛下这几月一直坚持茹素,国事繁重,只吃素食,陛下的身体如何能支持得住?纵使皇后在天有灵,也会因此挂心陛下……”   “母后是觉得,如今你自己,还有脸面和资格提起涧清吗?”   轩辕恪冷笑道。   话说到这里,这对大启一朝身份最为尊贵的母子,已经实在是无话可说。   崔太后长叹一声起身,不发一言出了衍庆宫。   而轩辕恪没有起身,没有行礼,甚至没有说话。   这是崔太后最后一次提起立后之事,往后数年,哪怕群臣上谏,她也未再曾对轩辕恪提起过此事。   一生从未让自己站在命运下风的崔太后,在垂暮之年,才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纵使她使尽万般手段,却依旧无能为力。   岁月如梭,至今,懋则皇后薨逝已有三年。   最开始大臣们还担心懋则皇后之死对当今陛下打击会太大,会让他做出难以预料之事。谁知轩辕恪在懋则皇后丧仪毕后,便又恢复如常。   只是大臣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轩辕恪却开始求仙问道,广招方士与道士,在宫中设坛作法,只为能和已经阴阳相隔的懋则皇后亡魂再次相见。   群臣惊骇,生怕当今陛下行差踏错,沉湎于这虚无缥缈的修仙之术。但是轩辕恪却异常固执,甚至不惜将上谏自己的御史罢官下狱,也一定要继续这毫无进展的招魂之术。   好在轩辕恪虽然执着于黄老之术,政事上却依旧勤勉,未曾懈怠。群臣见日久年深,轩辕恪依旧我信我素,便也只好无奈随他去了。   只是求见轩辕恪的各种高僧术士虽多,但大多都是有个虚名而已,无论开坛做法多少次,都没有让懋则皇后魂灵再返这人世间。   轩辕恪虽然失望,却依旧未曾放弃。甚至派了更多心腹内侍,前往大启的各处名山大川,意图寻访到真正的得刀高人。   景佑十二年,暮春。   嘉仪宫前的芍药依旧开得热烈明艳,细细看去,如繁丝蹙金蕊,赤霞裹琉璃。   “父皇,这便是母后生前最喜欢的芍药吗?”   已经八岁的稚奴长得也有半人高,只是一张脸还是稚气未脱。他仰着头看着轩辕恪,眼中满是期待。   而素日里神情严肃的轩辕恪对着他,却难得露出了一点真心实意的笑意。   “对啊,稚奴,你看,这就是你母后以前最喜欢的芍药。芍药,又名将离。”   稚奴眼中顿时有些不解:“将离?这样好看的花,为何要唤作将离呢?”   轩辕恪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稚奴的头。   “父皇也不知道。”   稚奴见轩辕恪的情绪徒然低落下去,他年纪虽然小,但是自小就养在深宫,察言观色的本领是同样年纪的孩童所不及的。想了想便道:“父皇不要难过,太傅这几日说,等我满了十岁,便要教我弹琴,但时候稚奴弹琴给父皇听好不好?”   轩辕恪听到这句话,便半蹲下.身,将稚奴抱在怀里:“好孩子。”   “你母后……以前便最擅长琴艺,朕还记得,朕和他初见之时,他便在嘉仪宫中,弹奏了一首《汉广》……”   “好家伙好家伙,轩辕恪你虽然依旧很狗,但这两集真的是骗足了我的眼泪啊。”   “就是说迟来的深情比草x,但我还是看得想哭是怎么回事……特别是轩辕恪和稚奴说涧清喜欢弹琴那段,我真的鼻子一酸……”   “也不是说迟来的深情吧,如果可以轩辕恪大概是最不愿意让涧清牺牲的人。”   “再不愿意他在当时也已经做了取舍了,活该。还想让道士招魂呢,涧清但是选择自尽就是为了和你死生不复相见吧。你就算找到大罗金仙也是没用的。”   “其实轩辕恪自己也知道所谓招魂之术就是一个骗局吧,但是他就是需要一些东西来麻痹自己。他是大启的君父,身负天下苍生。如果真的跟涧清刚刚去世的时候那样疯癫,朝政又该交给谁呢?所以他只能自己欺骗自己,感觉如果不咱这样做的话,他大概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艹,看剧没哭,看到楼上的评论顿时鼻子一酸。”   “今天又在为他们的爱情落泪……”   “太好哭了太好哭了,我的眼泪不值钱……”   “别刀了别刀了,孩子已经被到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涧清,再见。”   “其实这里也看出来这部剧的剧本真的很严谨,启昭帝在执政期间大肆招揽方士不仅在正史上有记载,而且野史上有记载。而且野史的记载比正史的记载更加玄乎,说什么的都有。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段说启昭帝微服私访,在宫外遇到一僧一道。是一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疯疯癫癫,对着启昭帝说了一大通胡话。大意就是启昭帝一定能心愿得偿,他和懋则皇后情缘未了,一定能来生再续。启昭帝还想问自己怎样才能心愿得偿,结果这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结果一眨眼,在启昭帝面前就消失不见了!这就很玄乎了,后面还写,启昭帝当晚回去之后,懋则皇后留下的那张叫做‘引鹤声’的琴忽然在匣中发出异响。启昭帝这才相信那个癞头和尚和跛道人的话,觉得自己和懋则皇后下一世一定能再遇。这才没有再继续求仙问道,而是专注于国事,教养太子。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启昭帝在太子二十岁及冠之礼之后就因为心疾去世了。”   “卧槽感觉楼上说得好精彩……虽然是野史但我好希望是真的!这对苦命鸳鸯如果能够真的再续前缘就好了!他们这一世真的太苦太苦了。短暂的相守之后就是撕心裂肺的离别……”   “就是啊,就算是假的我也希望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更好了!我不管我就要涧清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   “我只觉得楼上真的读书好多啊啊啊啊啊啊!原来还真有野史写这些吗?”   “同问!越了解他们越觉得他们的爱情真的是荡气回肠,现在轩辕恪和涧清在我心里已经不是距离我遥远的时空里两个毫无印象的古人了。他们已经成为了两个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刻骨爱恨的活生生的人了。”   “哈哈哈其实只是对历史文化比较感兴趣而已,因为这部剧在历史考据这方面做得比较严谨才被吸引来的。其实写启昭帝和懋则皇后的野史话本真的不少,因为他们的故事真的太曲折传奇了。但是其中写得最有意思的就是这一个版本的野史了,我把原文截图在这里好了。”   “谢谢学霸大佬,我用我仅存的上高中的文言文水平费力必拜读了一下,我只读到了一句话:他真的好爱他!他真的真的好爱他!”   “我的全部视线都被那句‘帝泣立’吸引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还有可能见到涧清所以激动到直接哭出来吗?不得不说写这个的人真的很会写啊。”   “主要是感觉非常符合涧清和轩辕恪之间故事的基调,看上去就很浪漫。”   “就是不知道剧里会不会拍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想看!”   “估计不会,这种内容其实属于奇幻类别了感觉,但《长相愿》是偏历史正剧风格的。”   “虽然有一点遗憾,但是想到《长相愿》就要结局了,陪伴我快两个月的快乐就要没有了,就真的好想哭呜呜呜呜。”   而即使不舍,《长相愿》也还是迎来了它的结局。   景佑二十四年,启昭帝突发心疾,缠绵病榻数月之后,于睡梦中薨逝。   新帝谨遵其遗旨,将启昭帝与元后懋则皇后同葬帝陵。而在地宫之中等候十余年的懋则皇后,终于等来了那个他爱过、恨过,最后却也依然无法遗忘的那个人。   帝陵落成那日,恰逢暮春。嘉仪宫前的汉白玉栏杆来,开出了一朵极其罕见的并蒂芍药。宫人争相告知,以其为异事。   亘古不变的阳光洒在那朵并蒂芍药上,微风拂过,时光仿佛凝结在这一刻——   《长相愿》完结这一天,“长相愿完结 爆”这个词条一直牢牢占据热搜第一,而这部剧相关的词条在热搜榜上更是有四五个之多。   “啊啊啊啊啊恭喜完结!虽然这部剧是be但我相信涧清和轩辕恪一定可以在某个时空he的!!!”   “是的!我觉得楼上说的对!并蒂芍药!我爆哭啊啊啊啊啊啊啊!编剧和导演真的太有心了!”   “我觉得并蒂芍药就是暗示!!!暗示涧清和轩辕恪一定可以he!!!”   “终于完结了,但是心里面感觉空落落的,一遍一遍刷新热搜广场,给每一条我喜欢的微博都点了赞。心里面想说很多话,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看了一下我这个月的网购账单,买抽纸的数量比上个月多了三倍,说真的这部剧没有冠名一个抽纸品牌当赞助商真的是亏大了(误”   “哈哈哈哈哈哈楼上真的是太好笑了,不过有一说一,看这部剧是真的很废抽纸。”   “为这部剧流的每一滴泪都是涧清和轩辕恪爱情的见证!真的好遗憾这部剧不会有,真的好遗憾历史上懋则皇后和启昭帝是这样的结局。”   社交网络上一片纷纷扰扰,《长相愿》官博自然发了完结感言,各个演员也各自发了自己的告别,只是容翙看着平板上不断刷新的信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容哥,在看什么?”温珩臻自从决定加快拍完现在这部剧之后。每天都回来得很晚。如今已经快零点了,他才刚刚回到家洗了个澡,刚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对容翙问道。   容翙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便半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浴巾,细心地给他擦拭半干的头发。   “没什么,剧完结了上了热搜,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容翙的回答很是平淡。   温珩臻一听便笑了:“今天我在片场抽空刷微博的时候就看到了,还真是很热闹。”   说着他便又正色对容翙道:“容哥,我们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容翙失笑,手下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我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觉得,原来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涧清和轩辕恪,却已经不会再有结局了。”   他的声音低而和缓,在静夜里缓缓说来,有一种无言的悲情之感。   温珩臻想了想,握住了他的手:“别难过,或许他们的缘分只能到这里。我想,如果缘分未尽,他们还是会用另一种方式重逢的吧。”   容翙见他一脸疲倦,却还在想方设法安慰自己,心中一暖,也反握住他的手。   “嗯,你说的对。”   “好了,头发吹干了。明天你七点钟就要起床去片场,还是早点睡吧。”   温珩臻也是真的累了,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容翙开着他床头这边的壁灯,手里依旧拿着自己的平板。   他在相册里翻找了很久,将在《长相愿》剧组拍摄期间,自己用手机拍的各种各样的照片都看了一遍。这些照片大多数没有什么意义,有些是在片场夜晚灯光下,他写了各种各样批注的剧本;有的是黄昏下的树林间,一场无望却又寂静的只有归巢的倦鸟飞回的日落;有的是随手拍下的片场工作人员大冬天在室外穿着厚厚的棉袄安排接下来的场景;有飘着雪的寒冬,不知道哪里的野猫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非常琐碎,却也格外真实。   只有在一张一张翻看这些照片的时候,容翙才能够感觉到,原来他只是拍了一部剧,而并非体验了一个陌生人的人生。   但是其实,这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温珩臻翻了个身,即使在睡梦中,他依然在无意识地像容翙靠近。   容翙看着他的睡颜,忽然之间便释怀了。   其实这些,又有什么要紧呢?   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容翙的账号终于在热度逐渐褪去的时候,终于发布了一条微博。   配图九宫格,却只写了一句话。   “再见,涧清。”   而《长相愿》完结一个月之后,屈舒鹤计划拍摄的短片终于结束了前期统筹,可以正式开始拍摄了。   容翙和温珩臻一起随着剧组出发,这次他们要辗转多地进行拍摄,为的,就是圆满这部剧的剧粉的一个遗憾。   B市最负盛名的心理研究室,研究室的主治医师斯蒂芬.伯德。正在接诊一个他最为特殊的客人。   说他特殊,是因为斯蒂芬作为一个一小时收费五位数起的心理督导,却愿意免费为面前的病人进行治疗。   这位沉静中带忧郁的东方美人其实很对他的胃口,只是他几番暗示,对方都没有回应。斯蒂芬即使有意,最后也不得不放弃。   他亲手将助手送进来的咖啡端到病人面前,用不是很流利的的中文问道:“怎么样,这次来进行治疗,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面前的病人没有动面前的咖啡,只是淡淡道:“还记得我跟您说过的吗?我把那些梦,写成了一本小说,然后有一个著名的导演,将这本小说又改编成电影……”   斯蒂芬按下录音笔的按钮,做出一个倾听的姿态来:“然后呢?”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部电视剧已经上映了。并且就在不久之前,播完了全部的剧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梦中梦中.命中命中   斯蒂芬一直认真聆听,这时便出言询问道:“那你自己看了这部电视剧吗?”   “没有,”病人的眼神中似乎闪现过一缕嘲讽之色,“说来好笑,虽然我当时经过了剧烈的心里挣扎,同意将这本小说授权改编,但是当这部剧真的的上映的时候,我却根本没有勇气去看。”   斯蒂芬一边观察着他神色的变化,一边在心底回想起自己和这个病人相识的经历来——   其实认识这个病人纯属凑巧,而愿意免费为他诊治,当然也不是因为贪图他的美色,斯蒂芬还不是这样色令智昏的人。主要是因为,这个病人的心理疾病,属于他刚好在研究的一个范畴内。   从这个病人保密的医疗档案记载,这个病人从十岁起,就一直做着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在梦中,他是另外一个人,是一个距离现在的时空有一千多年历史的古人。是一个遥远的朝代里,一个官宦世家的坤泽。   在那个梦里,他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坤泽,而是一出生就背负着所谓“谶语”出生的人。斯蒂芬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弄明白了这个“谶语”两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没办法,他虽然能说中文,但是中文实在是太博大精深,词义稍微深奥一点他也不理解。   而就是因为这个“谶语”,在这个梦中的病人一出生便背负了自己并不想背负的婚约。而在这个梦中的病人清楚的知道,他并不爱这个婚约的另一方,并且深深厌恶这种被禁锢的感觉。   在梦中,他和另一个皇子相爱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们的爱情在当时的皇权之下,脆弱得一碾既碎。即使病人在梦中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反抗,他还是被迫嫁给了他并不想嫁的婚约者。   紧接着,他的爱人起兵夺位,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将他立为自己的皇后。但是他却知道,如今他们所拥有的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他们的背后相对立的立场,迟早会将这虚幻的一切破坏殆尽。   果然不出他所料,仅仅几年之后,病人在梦中便梦到自己的家族覆灭于阴谋诡计,而他也饮毒酒而死……   说实话,斯蒂芬对中国的历史并没有什么了解,为了厘清病人所说的这个梦,他还特意去学习了病人所说的这段历史。其实声称自己有前世记忆的人并不少见,从上个世纪开始就陆陆续续一直有传闻。而对这方面有兴趣的心理学家也一直在进行研究,但是遗憾的是,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噱头而故意说谎。比如声称几岁就记得自己前世记忆的孩子,大多是因为早慧,所以被想要投机取巧的父母教导提前将一些编好的内容背熟记好,然后特意在记者面前背出来好吸引一些猎奇的目光而已。这种基本上经过心理学家的询问之后很快就会露馅。   还有一些,就是中年人或者老年人忽然记起了自己的前世,但是在心理学家的研究后发现,这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因为之前在幼年时受到的无意识的创伤导致的,人类的大脑非常神奇,在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的时候,如果受到无法承受的创伤,那么就会想方设法让这段记忆沉睡下去。而在将来,一个不可预知的时间点,或许是因为某些刺激,这部分创伤就会苏醒过来,也许还会将患者在杂志或者电视广播上的一些信息杂糅起来,造成一种让患者觉得“我似乎想起了我的前世”的错觉。   心理学家人类是否有前世这个课题已经研究了快一个世纪,可惜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而斯蒂芬觉得,或许自己面前这个病人,也许会让自己的研究在心理学研究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其实在了解到这个病人因为一直梦到自己的前世而困扰的时候,他就开始接触这个病人,对他进行了详细而全面的调查。   他了解到这个病人出生在南方一个并不出名的小城市,家境非常平常,但是他从小就格外出色。在十岁开始做这些无序却又连贯的梦开始,他最开始是非常疑惑,向老师和父母寻求帮助。可是都没有引起父母和师长的注意,只觉得这是小孩子多梦而已。而在此之后,他便不再向外界求助,只是将自己梦到的内容全都写在了自己的日记本上。   斯蒂芬见过那些日记本。   足足有厚厚的十多本,本子中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写满了一个少年彳亍独行的彷徨无依。而在日记本里,除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是谁?”   他到底是活在现代世界的一个普通人,还是那遥远的历史中,看不清面目的悲情皇后?   “从我十岁开始……其实我已经梦到了所有的经过。但是这个噩梦并没有停止,它依旧一次又一次在我梦境中循环播放,我已经能够将其中的内容倒背如流,但是我依然会不停地梦见,就好像是一盘机器已经损坏的磁带一样,永远也不会停止播放。”   “在我每一个人生的重要的节点,高考,成年,大学毕业,找到工作。我都会梦到这个重复过无数次的梦境。好像就一直在提醒我,我并不是我自己,我并不属于我自己,时时刻刻都会有另一个人来占据我的身体,我的灵魂。”   在录音笔里再次重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斯蒂芬依然能够感受到病人的无助和崩溃。如果真的按照病人所说,他从十岁开始就被这个梦境困扰,而且在上大学前,他在那个小城市并没有得到正规且有效的治疗。甚至在上大学之后,一度被当成精神分裂来治疗的话,那他一直不被理解和接纳,是何等的痛苦。   其实说实话,斯蒂芬对这个病人一直有一种暗暗的钦佩,能够在这样的困局里,自己的意志却一直没有被摧毁,这是非常厉害的。这也是他当时愿意为他治疗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斯蒂芬仔细查访过他的生平,甚至细致到请专业人士对比过病人家中留存的他十岁左右留存下来的满分试卷,和笔记本上相同时间的笔迹的确是出自同一时间同一个人之手。也就是说,病人的确是从十岁开始就开始重复梦到这个梦境。而他也询问过病人的父母,证实了病人当时向他们求助这件事情。病人梦中的历史人物的确存在,可是在病人十岁的时候,并没有相关的影视剧改编,甚至连戏曲改编也并没有。相关记载只存在于各种繁杂的史料中。而问题是病人的家境平常,那个时候的课外读物仅限于学校订的杂志而已,不可能接触到这种艰深的历史文化。所以他的确没有说谎,他真真切切,是在梦中梦到了这位历史上悲情皇后的一生。   而接下来斯蒂芬又让他填了各种专业的心理测量表格,并且用研究室内全世界最为先进的仪器检查了病人的大脑,检测出来的所有结果都指向病人非常健康,并没有各种显形或者隐形的创伤。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这么匪夷所思——但是斯蒂芬反而隐隐有些兴奋起来,这样世所罕见并且具有挑战性的病例,居然被他碰到了。一旦自己能够研究出成果,那么必定能够成为心理学历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   而在之后的治疗中,斯蒂芬也更加了解了自己这位病人。   知道他因为自己这段离奇的梦境,选择成为了一名历史系的学生,专攻研究这段历史。博士毕业之后留校任教,成为了最年轻的副教授……而病人现在说起这个梦境的时候,已经渐渐变得从容起来。   “也许终其一生,我都不会得到我想要的回答——我到底是谁,懋则皇后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或许它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可是,我还是想要拥有我自己的人生。”   “不,”斯蒂芬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我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是因为我特别相信你们中国文化中所说的‘缘分’。一念生,因果起。既有前因,则必有后果。”   那时候他的病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对中国文化这样的了解。   斯蒂芬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病人也是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了,斯蒂芬起身出去,让助理重新准备两杯新的来。   “所以在这之后,你有没有看这部电视剧呢?”   斯蒂芬重新坐在他对面,注视着他问道。   “看了,”病人的神情很难描述,但是他依旧回答了斯蒂芬的问题,“我花了我一整个假期,将这部电视剧从头看到尾。看完之后我困得睡了过去,但是在梦中,我又梦到了一些新的内容。”   “梦到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就像是地狱的火焰一样……”   病人的眼中的神情变得疑惑,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描绘的场景一样。   “我看见……”病人喃喃道,“一朵巨大的、盛开的红莲。就像地狱的火焰一样……”   斯蒂芬皱眉,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开笔记本及用笔将他说的话给记了下来。   “你说那部剧现在播出了,那么,你如今的感觉如何呢?”   “感觉?”病人反问了一句,接着面上的神色恍若茫然失措,之后又转为嘴角似笑非笑的戏谑,“感觉吗?其实就好像一场大梦,梦醒来之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已经走出了这个梦,还是依然置身在梦中。”   他说话时候的神情,孤独得就好像是一片昭示着死亡、连海鸥和鲸鱼都不会途径的海。   斯蒂芬为他做治疗这么多次,其实他也能感受得到,即使这位病人愿意向他吐露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秘密,但是却依旧还少将他真实的情绪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有人和我一起经历这场大梦,我好像终于不用如此孤独,不是吗?”   斯蒂芬看着他嘴角带着轻嘲笑意,很想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最终同意将自己用梦境写下的小说改编成为电视剧呢?   不过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能够愿意将这一切倾诉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来倾诉,这都是一种排遣病人内心情绪的好方法。   所以斯蒂芬只是道:“也许这这是一件好事——曾经只有你一个人在反复咀嚼这些情绪,而现在每一个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都能和你感同身受了。”   病人似乎很赞同他这个观点,轻笑了一下。   他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来过很多次的治疗室。温暖明净的灯光让人不由自主就能产生安全感,而装潢风格是北欧简洁风。蔚蓝色的墙纸和同色系的沙发,沙发上是浅灰色的抱枕。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只在沙发旁有一盆生长得格外茂盛的鹤望兰。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沙发中间的黑色办公桌上的录音笔上,但是很快就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这么一想,的确是觉得好受很多。”他客气而略带矜持地说了一句。但其实斯蒂芬心中明白,自己的这个病人这句话也不过是虚应客套而已——他心中真正的情绪,从来都不会这样简单的外露。   这时候治疗室的门被敲开,斯蒂芬的助理礼貌地提醒他,下一个求助者很快就要来了。   而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病人自然不会耽误下一个需要治疗的人的时间。他礼貌地和斯蒂芬告别,然后离开了治疗室。   从心理研究所所在的大楼出来,那一个来访的病人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无数行色匆匆的路人面无表情,从他的身边毫无声息地经过。   路灯渐次亮起,晚高峰的道路上充满了从各个方向涌入的车辆。而他被不远处的车辆的喇叭声惊了一下,不由得失笑。   无论是Alpha还是beta或者Omega,任何人,他们都走在他们所认定的正确道路上。   而他,也一定会走向他既定的命运——   “嗷嗷嗷嗷嗷你们看了《长相愿》官博发的内容了吗?我刷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官博亲自出手弥补观众心中的遗憾,还拍一个正式的番外篇网络播出!!!这是什么神仙官方!!!”   “?楼主的标题说的让我看了一眼日期,今天不是愚人节吧?”   “楼主没有骗人啊!这是真的!官博发了宣传片了,看视频的内容两位主演已经出发拍摄了,看不出是在哪里,但是看起来环境挺好的。”   “看上去像是蜀地风光?我女朋友就是这个省的,以前跟她去玩过,有咩有这个坐标的出来认领一下。”   “感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地理建筑的啊,很多南方的大山大水都是这样的风景吧。”   “其实最让我好奇的是官方说的出手弥补观众心中的遗憾,到底是什么遗憾?不会是涧清死而复生和轩辕恪白头偕老?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是还是很想做一下梦嘿嘿嘿。”   “虽然官方说的这句‘弥补观众心中的遗憾’很容易给人这样一种错觉,但我觉得还是不太可能。毕竟涧清和轩辕恪之间不是遗憾,是死局。轩辕恪之前妄想的和涧清相依相守,纯粹就是黄粱一梦而已。”   “哇地一声哭出来,剧都已经播完了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吃刀子啊!”   “往好点想,官方微博会这么发,而且是两个主角一起拍的,至少说明应该还是刀,说不定还是糖呢(握拳”   “糖我不敢想,毕竟剧本身就是绝世大刀,不继续刀我就谢天谢地了。糖?梦里才有糖吧也许。”   “那倒不至于,还是对官方有点信心吧,毕竟官方亲口说了是弥补遗憾,总不可能……”   “我对官方最大的信心就是,它真的很能发刀(冷酷)”   就在社交网络上网友们对《长相愿》官博发的这条预告议论纷纷的时候,温珩臻和容翙已经前往拍摄取景地正式开始拍摄了。   屈舒鹤拍戏,因为背后的投资商是他的枕边人的关系,很多时候可以说是精益求精,不计成本的。比如说这次拍摄这个番外剧情,其实剧本并不长,但是屈舒鹤为了能有更好的效果,带着剧组奔赴各地取景,期间为了调度摄影器材到各个他看中的拍摄地,耗费了无数心血。若是其他导演,哪里会费这个功夫?在摄影的棚里搭个绿幕,后期再请专业人员做一下特效也就完事儿了。但是屈舒鹤就是有这么一点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的坚持,哪怕在别人看来他这种拍摄方式纯属钱多烧得慌,但是他却依然会坚持自己心中所想,把这个番外短剧完成到完美的程度。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屈舒鹤不这么做,那他也不会是屈舒鹤了。   青城山。   林木葱茏,层峦叠嶂。满目深绿间,有山涧飞泉穿石头而过。耳边不时间响起不知道是什么鸟类清脆的鸣叫声,一时间却让人觉得恍惚来到了人间仙境。   容翙弯下身,用手掬起一捧山泉水,看着一旁在调试设备的屈舒鹤和摄影师们,笑着对温珩臻道:“说真的,现在到这里,不像是来拍戏的,感觉像是来旅游的。”   “这里的风景是很好,”温珩臻看着他脖颈处被蚊虫叮咬出来的红肿大包,心里暗暗心疼。“我也是第二次来。”   其实为了加紧拍摄,整个剧组都住在山下附近的简陋旅馆里。这里靠近山林,蚊虫肆虐,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算喷了他们带来的防蚊喷雾,但是容翙依旧被叮咬得浑身是大包。   容翙注意到温珩臻看向自己的视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事,不用担心。就是被蚊子咬了而已,我没那么娇气。”   温珩臻身上也被蚊虫咬了,但没有容翙这样被咬得厉害。容翙皮肤又白,看上去就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昨天我感觉你就一夜都没睡好,”温珩臻眉头微皱,“翻来覆去的,今天又起得这么早。我是怕你等会儿没精神。”   “吵到你了吗?”温珩臻不由得担心,“要不要今晚我去另外的房间睡?”   “不用,”容翙狡黠地一眨眼,“没有你在身边,我只会睡得更加不安稳。”   还没等温珩臻来得及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另一边的屈舒鹤已经在大声喊他们了:“来容翙,你们过来一下,站在这里试一下这个镜头可不可以这样拍……”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是这样,辗转在各地的著名风景区拍摄。有遍地黄沙的大漠,也有波光粼粼的大海。有林深树茂的名山大川,亦有万里无垠的平原沃野。其实用于拍摄的时间并不多,屈舒鹤大部分的精力还是在拍所在地方的风光。容翙和温珩臻的工作量其实并不多。   “真的感觉是在旅游一样。”   时值春分,他们在一处正在春耕的水稻田旁拍摄,而水稻田中有一只背着犁的老黄牛在缓缓耕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牛来犁地了。这头老黄牛还是屈舒鹤特意从旁边的村落向当地的村民租来的。   沾衣不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站在刚刚冒出新绿的田间小路上,感受着春风和清新的空气。容翙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他转过头,笑着对温珩臻道。   实际上他们这一路并不轻松,拍摄任务虽然不重,但是他们短短半个月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跟着剧组奔波往返。有时候拍摄取景地很是偏僻,那他们就要从飞机下来然后坐高铁,高铁下来还要坐大巴。连温珩臻这样身体强健的Alpha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容翙更是直接在坐高铁的时候因为身体乏弱,气温又转变过快的原因发起了高烧。   只是即使如此,容翙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无论何时何地,心态都不是一般的好。   温珩臻见状便道:“容哥想要去旅游吗?那等长青柏奖颁奖典礼之后,我们一起去国外旅游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就像看到了薛覆一样。   “好啊,”容翙也很快应下,兴致勃勃道:“我也有很久没有去痛痛快快地玩一次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温珩臻也很高兴,“到时候就让我来安排好了。”   话刚说完,屈舒鹤就让人来喊他们过去了,拍摄就要开始了。   等容翙和温珩臻拍完所有的戏份,回到B市之后,两人都是累得不行。   “在拍戏途中的时候还好,”容翙在浴室里足足洗了两个小时,这才觉得从里到外洗干净了。这时候正抱着满满,和温珩臻感慨道,“现在回到自己家,一放松下来,这才觉得真是累。”   “那就好好休息好了,”温珩臻忍俊不禁,“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好忙了。”   “哪里有时间休息呢,”容翙伸了个懒腰,“屈导可是个急性子,说不定过了几天,又会叫我们去配音了。”   他们这一次拍摄是现场收音,因为都是在摄影棚外拍摄的,很多地方收音的效果大概不是很好,都需要重新去录音棚录音。   “好了,不说这些了,让阿姨们快点做一桌我喜欢的菜来。这一阵在外面吃的都不合口味,我可一直惦记着家里阿姨做的南北杏川贝炖鹌鹑。”   “阿姨一直记着呢,”温珩臻见容翙瘦了一圈的脸,不由得又心疼起来,“你可要多吃点。”   灯下絮语,温情脉脉。容翙抚摸着满满细厚绒密的毛发,一时间只觉得无比放松满足——所爱的一切都在身边,这是他从未想过能够拥有的场景。   他将头埋在温珩臻的肩膀上,汲取着他身上让容翙无比眷恋和熟悉和气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温珩臻抚摸着他还带着湿气的头发,轻声道:“会的,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的。”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可以阻隔在他们之间了。   而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之后,容翙出面处理的第一件事,是当初那个意图用浓硫酸伤害他的私生粉的案件。   这是好喂争议的刑事案件,而且因为容翙是公众人物,警方所受到的关注和压力更大。立案侦查之后,侦查机关侦查终结,向检察院提起公诉,提交起诉意见书,并附上全案证据。检察院经对侦查机关移送起诉案件进行审查,对认为证据确实充分的案件,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   而在这之前,容翙去了一趟检察院,在相关资料上签名,还见了那个私生粉一面。   其实他并不需要见他,这次见面,是容翙特意要求的。   因为案件还没有判决,现在那个私生粉被关在看守所里。容翙和他是在一间审讯室里见面的。容翙坐在一张桌子对面,看着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私生粉,容翙的心情着实有几分复杂。   那天因为受的惊吓太大,容翙其实并没有记住这个私生粉的脸。现在看上去,他似乎很年轻,只是神情非常阴郁,看上去就很让人不喜。   容翙仔细打量着他,却并未有说话。   “你来干什么?”穿着囚衣的私生粉看向他的眼神不善,声音沙哑,显然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过了。   容翙并没有在意,他今天来,也是存了心事的。   良久,他才开口道:“看上去,你在看守所里的日子过得也很不好。”   那私生粉没有说话,只是很轻蔑地笑了笑,显然对容翙的话很是不屑。   容翙也没有指望他对自己有好脸色,只是道:“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天你那一瓶浓硫酸并没有泼到我身上,但是泼到了我身边的安保人员身上。最近他刚刚进行了第一次植皮手术,手术很成功——但是,他之后至少还要进行四次植皮手术,才能真正的痊愈。”   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或许你不知道,他家里有两个孩子,大儿子今年才十八岁。他们原本计划好了,等大儿子成年礼之后,一家人就一起去家庭旅行。他们家条件很一般,这一次旅行是两个孩子都期盼已久的。可是就是因为你,他们这次旅行只能延后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私生粉的声音很是不屑,“难道还想让我和他们一家人道歉吗?”   容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在想,哪怕到了现在,你依旧没有一点后悔吗?因为你的行为,毁了一家人的幸福,你就不会有一丝歉疚之心吗?”   那私生粉听了容翙的话,面容逐渐狰狞起来。   他身体向前倾,咬牙切齿道:“歉疚?我为什么要歉疚?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才终于可以到珩臻这么近的位置。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没有!都怪你!是你抢走了他!”   他恶狠狠地看着容翙,看上去真是恨极了容翙一样,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   容翙并没有被他吓到,只是淡淡道:“就算没有我,你觉得你能真正拥有他吗?”   私生粉似乎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脸上青筋暴起,看上去极为可怕:“你说什么?珩臻是我一个人的!只会是我的!那天就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能把你这张脸给毁了!!!没有这张脸,我看你拿什么来勾引珩臻!!!”   这时审讯室负责看守他的警员上前,将那个私生粉按在椅子上:“干什么!老实点。”   这一下连容翙都看出来了,这个私生粉看上去精神已经不是很正常了。大概刑期满之后,也只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的兴致。对那个警员道:“辛苦了,我先出去了。”   那警员将情绪激动的私生粉按在椅子上,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对容翙颔首示意。   走出审讯室,元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话说完了?”   今天是元婧特意陪他来的,容翙看得出来,元婧自然是有事情要对他说。   “也没什么话好说,”容翙摇了摇头,只觉得疲倦,“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这个人看上去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精神有几个正常的?”元婧感慨道,“其实从那天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我没有跟你说,是觉得没这个必要而已。”   回去的路上,元婧看着一脸沉思的容翙,不由得问道:“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容翙若有所思,“这件事情看上去和薛覆的确没有关系。”   这才是他今天一定要坚持来见这个私生粉的原因,事实上,他一直怀疑,这个人是薛覆在背后指使的。   现在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薛覆现在在国外,”元婧却并没有在意,“哪里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容翙没有再说话。   事实上,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就像看到了薛覆一样。   他们都是这样的像——为了一己私欲,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哪怕是伤害再多的人,也在所不惜。   而他们唯一的不同在于,薛覆拥有着肆意妄为的权力,拥有一个无论他作恶多端都能荫蔽他的家族。而这个私生粉,比之薛覆,影响力就要小得很好。   但是对别人的伤害,都是切切实实的。   “对了,”容翙对元婧道,“那个安保人员那里,就麻烦元姐你多费心了。要用什么药,要请什么医生,都不要耽误了,免得烟雾了治疗就不好了。”   “你放心,”元婧对于这个救了容翙一命的安保人员也十分感激,如果那天那瓶浓硫酸真的泼到了容翙的身上,只怕容翙的演艺生涯可以直接宣告结束了。“这件事情我一直亲自盯着,上次手术我也派人去了。还有他家属那边,我也送了一张一行卡过去,卡里的钱足够让他们一家好好生活,不必有后顾之忧。”   容翙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元婧办事,他是非常放心的。   “对了,今天我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件事。”元婧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来。   “什么事情?”容翙坐正身体,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来。   “就是这件案子的事……到时候你虽然不需要出庭,但是你作为受害者,如果愿意谅解的话,也会影响到法官的判刑。到时候再买几个热搜,说你愿意宽大处理,这样对你的名声大概有些好处……”   容翙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娱乐圈常有的把戏,虽然说不上沽名钓誉,但是也差不多了。   “不行。”容翙坚决地拒绝了,“就我刚刚去见他的时候,他还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这样的人,如果当真宽大处理,那让那个保护我的安保人员的一家怎么想?无论如何,我都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元婧知道容翙的性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劝下去。   过了几天,法院正式开庭,这个私生粉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与此同时,容翙工作室和温珩臻的微博都发布了抵制私生粉的长微博。而社交网络热搜上也有了“向容翙泼浓硫酸的私生粉已被判刑”的相关词条。 第一百六十九章 “薛覆死了。”   “感觉容翙真的是多灾多难,浓硫酸啊,要真泼上去了,估计没个五六年根本恢复不了原状。他之前养病就养了三年,再出事估计娱乐圈就真的查无此人了。”   “多大仇多大恨,用浓硫酸真的不只是想害人,是真的虐杀了。”   “听说就个人是温珩臻的私生粉,还一直在温珩臻住的地方工作,隐藏得特别好,根本没被人发现。容翙这如果不是身边的人帮他挡了一下,根本就躲不开。”   “是的,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容翙和温珩臻才公开的吧。”   “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被拍到住在一起了,这次也是闹大了不得不公开吧。”   “说起来容翙也真的是无妄之灾,好好谈个恋爱居然被对方的私生粉蓄意伤害,太惨了。”   “那个私生粉估计比网友都提前知道他们真的是在一起了,好在没什么事情,要不然的话真的太可惜了。容翙刚刚播完一部《长相愿》,而且这部剧还是现在的夺奖热门。”   “是说长青柏奖吗?啊啊啊啊啊现在我真的特别希望这部剧能夺奖,可以说是我今年看的剧的top了。”   “虽然但是,其实这一届长青柏奖竞争很激烈,有挺多老戏骨的剧,容翙想要得奖难度还挺大的。不过《长相愿》肯定是会得奖的,至于是哪个奖项就不知道了。”   “我也觉得容翙得奖的几率不大,他毕竟是银荆棘奖最年轻的得主,如果这次再获奖的话,就是国内这两个奖项最年轻的双料影帝了,不会这么容易吧。”   “别人或许不这么容易,但是他是容翙诶!公认的天赋派诶,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三年他隐居幕后养病去了,估计上一届长青柏奖就有资格参加了。”   “说起来屈舒鹤不是特意去拍了一个番外if线的短剧吗?拍得怎么样了?”   “官博的消息是已经拍完了,后期正在加班加点制作,估计很快就能播出了。”   “说实话屈舒鹤拍这个短剧不就是为了《长相愿》在长青柏奖评选的时候能够获奖吗?他已经获得过这个奖最佳导演的奖项了,这一次再次获奖的几率并不大,估计就是为了容翙造势吧。”   “很有可能,而且感觉屈舒鹤一直都很看好容翙,谁都没想到他当时刚刚复出,就可以拍屈舒鹤的准备了这么久的戏。”   网上议论纷纷,容翙是依旧并不在意的。这一段时间他在忙着那部悬疑剧的定妆拍照的事情。这部剧筹备到现在,也快要开拍了。   等他拍完定妆照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的傍晚了。   回到家里,家政阿姨们在准备晚餐,而温珩臻也在,比他回来得还要早。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吗?”他笑着和温珩臻说道,“正好让阿姨准备几个你喜欢的菜。”   温珩臻却没有接他的话,面色看上去很是凝重。   “怎么了?”容翙察觉到有异,不由得问道。   “容哥,你跟我来。”温珩臻也没有解释,只是对容翙说了这一句话。   容翙满腹狐疑,但是还是没有多说,跟着温珩臻去了二楼。   二楼的书房里,温珩臻看容翙进来了,这才关上了书房的门,还上了锁。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容翙见温珩臻这样谨慎,心中的更是疑惑。   “容哥,”温珩臻看着容翙,神情郑重,“我刚刚得到的消息,薛覆死了。”   好像一道白光划过天际,惊雷声乍然间在容翙耳边响起,容翙一时间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容翙疑心自己在做梦,要不就是温珩臻在做梦——毕竟这个消息,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石破天惊。   “是真的,容哥,”温珩臻又重复了一遍,“薛覆真的死了。”   容翙一下感觉头重脚轻,连站都站不稳了。他面上尽是茫然,好不容易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稳了。   “你是说……”容翙的眼睛失神了一般,“薛覆死了?”   那个折磨了他三年的噩梦,终于死了?   容翙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就像是压在自己心上的一块重石终于被移开了一样——容翙曾经以为,就算薛覆出国了。他也要处处小心防范。谁知没有想到,薛覆居然死了?   就这样轻易就死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像之前一样,威胁到自己和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的生命安全了?   容翙想要放声大笑,但是喉咙里就像是堵住了什么一样,让他没有办法可以笑出来。   “他什么时候死的?”容翙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静的道。   “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前,”温珩臻显然是对这件事了解得非常清楚,“尸体在当地就火化了,最近在送回国。薛家现在应该在准备葬礼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件事无论发生在哪家,只怕都是切肤之痛,但是发生在薛家,容翙却没有一点同情。   他想起了被薛覆折磨,被注射毒.品以至于终生不能离开疗养院的于莅,想到那个开着货车撞向温珩臻车的司机,想到自己知道温珩臻发生车祸时的痛彻心扉,想到三年前铺天盖地的网暴。甚至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痊愈之后,薛覆派人送来的那具仿真的婴儿碎尸……   一切的一切如同洪流在他脑海中呼啸而过,容翙心头复杂难言,但是依旧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意。   如果不是薛家一直纵容甚至包庇薛覆为非作歹,薛覆怎么会是这种下场?   对了,薛覆是怎么死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薛覆死了的?薛覆又是怎么死了的?”容翙听到自己对温珩臻问道。   “是盛姐告诉我的,”温珩臻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薛覆死得难堪。听说他是吸食毒.品过度,然后找了十几个美貌omega,和在当地找的朋友一起……身体没支持住,所以一下才心脏骤停去世的。死的时候还在一个omega身上。薛家本来想遮掩住这个消息的,不知道怎么传了出来。现在他们那个圈层都在传这个事情。”   吸食毒品过度,然后死在和美貌omega的淫乱群交上……一时之间,容翙只觉得好笑。   当时薛覆陷害于他,就是用的这个理由。没想到现在薛覆就是这么死的。这之间是不是就是苍天有眼,善恶有报呢?   容翙真的是很想笑。   然后他就笑了出来。   “容哥……”温珩臻看着他,面上有些担忧。   “我没事,”容翙看着他的脸,一时间才从那些虚妄的想法里抽身出来,他伸手揽住温珩臻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温珩臻的怀里。“我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死了……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再也不用担心,他哪一天回国了,我又要过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嗯,”温珩臻的手放在容翙的身上,带着一点安抚,“他死了,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神情,只是容翙正抱着他,并没有看到。   “容哥,从此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他们两人静静抱着彼此,什么话也没有说。事已至此,想起曾经的种种,他们两人又能说出什么话来呢?   没过多久,家政阿姨来喊他们吃饭,两人这才离开了书房。   在餐桌上,容翙吃得很少,吃完之后便说是累了,早早回了卧室休息。   温珩臻理解他,听到这样的事情,容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自己的独立空间,好消化突如其来的情绪。   而温珩臻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接通了一个来自海外的视频。   视频画面接通之后,对面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Alpha,看上去高大英挺。他坐在摇椅上,手中搭着雪茄,一脸放荡不羁。   这个视频经过了特殊处理,双方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声音也听到彼此的耳朵里,也像是用了变声器一样。   “如何?”视频那边的Aplpha先开了口,“薛家那边,现在应该也已经接到薛覆的骨灰了吧?”   “谢谢,这次的委托,你们完成得很好。”温珩臻的神色很是谨慎。   那个年轻Alpha笑了:“不过都是看在盛家的面子上而已,我父亲和故去的盛伯父是世交,这点忙还是要帮的。”   话虽如此,但是若非自己承诺的巨额委托金,只怕这个纵横亚非欧,手眼通天的黑道太子也不会答应帮自己这个忙。   “不管是看谁的面子,现在事情已经了了,之前答应的款项,我之后就会用海外账户支付,还请你注意查收。”   “不急,”年轻的Alpha悠悠道,“其实说起来我们也没做什么,一个吸.毒的毒虫而已,吸的还是纯度这么高的毒.品,一边吸还要一边乱搞。那么把他吸的毒品多推一点进去,在他喝的酒里面多加点助兴的药。刚刚吸完毒.品,又吃了烈性的春.药。那么在做爱的时候猝死,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不是吗?” 第一百七十章 “我不会让你一直做这个噩梦。”   是了,也只有他们这群视人命为无物的人,才能想得出这样的办法。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薛覆身边安插进自己的人。也只有他们,才能在薛覆死后,当地警察来调查的时候,查不出一点端倪来。让一切看上去就像是如他们所设计的那样,毕竟就算对方势力深不可测,薛家在国内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即使如此,温珩臻依旧认为对方给薛覆安排这个死法,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恶趣味——毕竟当初他在盛夏里的安排下,找上对方的时候,用的理由是薛覆曾经想要致他于死地。这也是实话,毕竟当初温珩臻遭遇的那场车祸的确是人尽皆知。   只是对方大概还是知道了一点什么,所以才让薛覆用这么难堪的方法死去,还让这个消息泄露了出来。不管对方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的,温珩臻都领他的情。   “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费心了。这次后续的那笔钱,我又加了三成,还请笑纳。”   那年轻Alpha嗤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雪茄,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这种又蠢又毒的人,迟早会有人收拾他,我也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话已至此,温珩臻也已经没有心思再和他说什么,随意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挂断了视频。   他登录了自己的海外资金账号,将说好的款项发到对方指定的账户之后,这才离开了书房。   回到主卧室,容翙已经睡了。   温珩臻坐在床边上,壁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容翙熟睡的脸上,他清楚地看见,即使是在梦中,容翙的眉头依旧紧紧锁着,根本没有睡得安稳。   其实当时他找盛夏里想要搭上那条线的时候,盛夏里是并不赞同的:“薛家可不是好惹的,当初你因为薛覆出了事情,但是薛覆已经出国了,你现在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温珩臻很坚定:“盛姐,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薛覆有再在这个世界上仗着薛家就横行无忌的机会。”   盛夏里叹了一口气:“你是为了容翙吧?”   温珩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现在他和容翙几乎是每天都同床共枕,也只有他知道,多杀个深夜,容翙会惊叫着从噩梦中醒来。要在他怀里,被他抱着轻声细语地哄上许久,才能继续入睡。   他知道容翙曾经遭遇过怎样非人的折磨,也知道在他因为薛覆派去的人为造成的车祸的时候,容翙是怎样的痛苦和自责。更知道即使薛覆出国之后,容翙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他那时候很坚定地对盛夏里道。   盛夏里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给你们穿线搭桥,可是即使如此,那个人也未必会管这件事,这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我知道,”温珩臻很真诚地道谢道,“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   他是很感谢盛夏里,如果不是盛夏里,他不会在娱乐圈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更不会能够有资格和容翙一起出演屈舒鹤的剧。就更没有可能有机会到容翙的身边,追求容翙了。   他是诚心诚意地向盛夏里道谢。   即使今时今日,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那个黑道太子说的那样,薛覆作恶多端,迟早会有人收拾他。   他并不介意自己从此沾染上这样的罪恶,为了容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温珩臻俯身,小心翼翼地在容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容哥,”他轻声呢喃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我不会让你,永远在这个噩梦之中的。”   接下来的几天,温珩臻一直注意着观察容翙的情绪。   他对容翙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知道,容翙即使看上去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好在过了这几天又渐渐地恢复了过来。   他们没有人再提起薛覆,好在这道曾经横亘在他们那心头的阴霾,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满满已经六个月了,缅因是大体型猫,再加上容翙喂养得精心,每天吃都是吃不同种类精心搭配的生骨肉,牛腱子羊排兔心鸡鸭猪三文鱼,从不含糊。现在它已经长大了很多,只是比起芙芙来还是差一大圈。两只猫的感情很好,虽然平常也会打打闹闹,但是每天都要抱在一起睡觉。芙芙还会抱着满满舔毛,俨然把自己当成小猫的家长了。   这天容翙抽着空带着满满去宠物医院打了疫苗,刚回来放下猫包,满满从猫包里小心翼翼走出来。正睡着的芙芙起身,三步两步走过来,往满满身上嗅了嗅,闻到有陌生的气味,便又尽职尽责地舔了起来。   “感觉芙芙现在也开心多了,以前总是一只猫躺在猫爬架上睡觉,有了满满,天天追着它跑,看上去比以前还有精神。”   “是啊,”温珩臻将芙芙抱在怀里,见容翙笑得真切,心里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抱着芙芙抚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次我用遛猫绳牵着它们出去玩,满满激动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往前面冲,我差点都没抓住绳子,让它跑出去。”   “它长这么大,才第一次出门,怎么会不激动。”容翙也笑了,“今天天气好,不如带它们出去遛遛吧?”   “好啊,”温珩臻也很是赞成,难得容翙有这个心情,他自然是要捧场的。   这种高端住宅,楼下自然是附带一大片风景优美、门禁森严的花园的。除了住宅里的住户,外人是无论如何都进不来的。而能入住这里的人,自然是非富即贵。即使见到温珩臻和容翙,反应大多也很平常。两人也能够和平常人一样,在小区里散散步消消食。   这回带着芙芙和满满出来,倒是吸引了不少小孩子目光。两只猫又不怕人,任摸任抱。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小男孩小女孩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围着两只猫看。   温珩臻见容翙极有耐心地和小孩子们说话,心中暗暗叹气。如果容翙能够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情景。   不过温珩臻也很清楚,这是容翙的心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提起的。   好不容易让几个小孩子满足了好奇心,两人这才一人牵着一只猫,慢悠悠地走着。   芙芙和满满都精力旺盛,一边走一边不时地嗅着旁边的花花草草。   “其实,我看得出来,这几天你一直都在担心我。”   温珩臻没想到容翙会直接这么说,有些无措:“容哥,我……”   “你不用解释,”容翙看向他的神色十分温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其实,我没有那么脆弱。”   容翙当然不脆弱。   如果脆弱的话,他又如何能够在当年薛覆的构陷,在那样沉重的打击下重新恢复过来?   温珩臻当然清楚。   只是他没有办法不去心疼。   他握住容翙的手,并没有说话。   容翙感受着握住自己的手传来的温度,心里不是不懂温珩臻未曾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即使自己可以经受这世间的雷霆之击,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无论你多么强大,无论你曾经经历过多少风雨,可是他依然把你视为手心中需要精心呵护的七彩琉璃,用尽心思呵护爱惜……这,又如何能不让人动容?   容翙握住温珩臻的手,这一刻他们都吗没有说话。两个人和两只猫,这一瞬间,仿佛就能定格成永恒。   不久之后,《长相愿》那让许多观众期待已久的番外剧情,也正式出了预告。   预告篇幅很短,因为正篇本来就不长。只是当网友们看到预告篇里,宋涧清穿着一身布衣,在山水之间回眸一笑的时候,都不由得激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涧清!是涧清啊!!!我的涧清!太激动了眼泪都要下来了!”   “果然屈导没有骗人!这看着就不是刀子!!!”   “涧清感觉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剧里他嫁入东宫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笑容了!”   “的确,嫁给轩辕怀之后,涧清就没有这么笑过了!”   “感觉他穿的不像是平常的装束诶?无论是在宋府,还是东宫太子妃,还是皇后的时候,就算戴罪的时候也没有穿过布衣。”   “之前说拍的是番外,有没有可能这是涧清出宫之后呢?”   “可是涧清喝了毒酒啊,崔太后送去的毒酒,感觉没办法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假吧?”   “毒酒是肯定喝了的,而且后来轩辕恪这样发疯,涧清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虽然但是涧清其实看上去比当皇后的时候年轻一点,有没有可能,是轩辕恪登基以后,放涧清出宫之后的if线? 啊啊啊如果是真的我真的要高兴死了!”   “我也希望是真的!!!轩辕恪如果不这么自私,不把涧清强行留在宫里做他的皇后,说不定涧清还能好好活下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真的还活着吗?   但是我觉得轩辕恪不可能这么做,毕竟他要能做到这个地步,涧清后来也不至于被崔太后设局逼死了。”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这个总比涧清假死要靠谱一点,我如果是剧组,大概更愿意这么拍。”   “不管剧组是怎么拍的,一个星期之后番外正篇上线就能够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还有七天,这七天我怎么过啊!”   “这七天我怎么过啊!”   “这七天我怎么过啊!”   “我要重新把《长相愿》从头到尾看一次!呜呜呜呜呜!我的涧清。”   七天之后,《长相愿》的网播平台,准时放出了这篇特殊的番外——   画面开始,是年老的昭帝在榻上小憩,镜头里他的眉眼已经染上风霜之色,再也不是年轻之时的模样。   而镜头一转,却是山水之间,宋涧清着一身粗衫布衣,却依旧难掩他秾丽容颜。他手中是一根拐杖,在山路之间一步一步慢慢行走。   行至一处山峰间,宋涧清俯下身,仔细出观察着半人高的差茶树,一场如油春雨过后,茶树上长出了嫩绿的茶芽。看上去极为喜人。   宋涧清蹲下身来,开始耐心地将茶芽采下来。   自从轩辕恪登基为帝,他自请出宫之后,宋氏一族虽然被贬黜,但好歹留下了性命。而他则开始如同少年时所梦想的一样,独身一人,游历天下。   而他游历到这蜀中雅蒙山下,顿时便生眷恋之感,这几年便住在这蒙山,以采茶为生。   将这一茬嫩芽都采完,宋涧清直起身,腰上已经有些酸了。以前他何曾做过这种事情,自一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只是如今宋涧清却也乐在其中,毕竟即使这样的生活有些劳累,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自由的。   宋涧清采完了茶,却不急着回家,而是慢悠悠又走到了另一作山头,抬头便见山中有一座小院。小院中虽然只有几间茅草屋,但是却收拾得整整齐齐,上面有炊烟袅袅。   “李大哥,”宋涧清提高了嗓门,“今日的可曾打了什么猎物?”   这里住了一个猎户,姓李,做得一手好野味。宋涧清平日采茶累了,常常来这里歇个脚。   小院的门打开,走出的却是一个村妇打扮的中年妇女,她一见宋涧清,便格外热情地道:“小宋,你来了?今儿倒是巧,你李大哥打了两只兔子,正在后院剥皮呢。”   宋涧清笑着和他打招呼:“李大嫂。看来今天我又有口福了。”“可不是,等会儿我把前年埋在地下的酒给起出来,你们好好喝一盅。”   宋涧清独身一人来了面蒙山,人生地不熟,亏得这姓李的一家人帮了他不少。   这时候姓李的猎户也出来了,他生得又高又壮,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见宋涧清咧着嘴便笑起来:“你倒是来得巧,今儿让你大嫂给你做红烧兔肉。”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宋涧清笑着道,“正好今日采了些新茶,回去制好之后,便给你们送些来。”   “这有什么,”山中之人生性赵爽,说话也不拘小节,“不过是只兔子而已。想当初你李大哥受伤,如果不是你的药,只怕是命都没了。你还跟我们这么客气做什么?”   当时宋涧清刚刚来蒙山,正好碰到这姓李的猎户因为上山打猎之时,被猛虎所伤,血流不止,眼看着就要没命。宋涧清当时带了些上好的伤药,还有补血的红参之类。便都给了这猎户,这才救了他一条命。   “不是说好的,这些事都过去了就不提了?”宋涧清笑着道,“这兔子可曾收拾好了?我现在可有些饿了。”   “早就收拾好了!”李猎户的嗓门跟响雷似的,“我这就让你大嫂去灶上做饭!”   轩辕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躯体,飘飘荡荡地跟着宋涧清。看着他采茶,看着他去猎户家用饭。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真实,若是梦,涧清脸上的笑容是这样能真实,真实到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若是真实,那涧清怎么会还活着?   他真的还活着吗?   宋涧清在猎户家饱食一顿之后,已经是下午。他带着采来的茶叶去了山脚下,等着前几日便约好的渔夫来送鱼货。   蒙山山脚下,有许多水潭,水潭中产一种银鱼,不过一只手这么长,但是肉质紧实,鲜嫩无比。虽然刺又多又小,但是还是为饕餮之人所喜。便有渔夫转门在山脚的水潭下捕获这种银鱼,再拿去市集上兜售。   宋涧清也喜欢这种鱼,只是他住在山上,来山下一趟不容易。便和这些渔夫约好,或是半月,或是一个月,让他们送一次鱼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宋涧清刚行至山脚下,便见又给渔夫打扮的人,他走上前去,道:“可是来送鱼的?”   忽然间有什么力量把轩辕恪往下面一拽,轩辕恪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了实感——   他伸出手打量自己,那绝不是自己的手——满是皱纹,又黑又粗,上面还有一道又一道狰狞的口子。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粗布短衣,身上披着蓑衣。身旁还有盆,木盆里养着几条活鱼。   这不是他,这不是轩辕恪,这是谁?   可是还没等轩辕恪回过神来,宋涧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但是宋涧清就好像没有发现他是谁一样,只低着头看着水盆里的鱼:“今天的鱼倒是新鲜,回去清蒸一下,放一些盐就能吃了。”   无数情绪在轩辕恪的心头翻涌,他有无数的话想对宋涧清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过得好不好?以及——   他真的很想他。   这么多没有宋涧清的岁月里,轩辕恪只觉得自己像是行尸走肉,再次看到宋涧清之后,他才好像终于能够活了过来,再次呼吸。   可是轩辕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他的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宋涧清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觉得今日这个老渔夫并不眼熟,不像是平常经常来给自己送鱼的那几个。不过他也没有在意,从路边折了几根草叶,将鱼吊在一起,然后从衣襟里掏出准备好的碎银子,递给了那老渔夫。   “今日的鱼不错不错,半月之后我再来取。”   说完他对着那老渔夫一笑,便提着鱼离开了。   等宋涧清转身之后,轩辕恪终于恢复了本来面貌。他刚想呼唤宋涧清的名字,只是一阵晕头转向,他又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轩辕恪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他浑身上下似乎都在发烧,渴得要发疯,迷迷糊糊间,他下意识地呢喃:“水……”   “像是醒过来了,”似乎有人在说说话,“给他喂点水吧。”   有什么被送到他的嘴唇边,甘甜的水流出来,轩辕恪下意识地吮吸着,这才清醒了过来。   而他刚刚睁开眼,却又看见了宋涧清的脸。   “你醒了?”宋涧清见他醒过来,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回轩辕恪并没有太吃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周围,却发现是宋涧清把他抱在怀里。   一时之间,轩辕恪几乎要落下泪来。   已经有多久……他未曾这样靠近涧清了呢?   轩辕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宋涧清的脸——   可是等他伸出手的时候,却又顿住了。   和上次一样,这依然不是他的身体。   宋涧清见他醒来,也放开了他,对他说道:“我们是大漠里的行商,在沙漠里发现了你。你是哪里人?父母在何处?若是顺路,我们便将你送回去好了。”   轩辕恪张口欲言。可是却只能发出几个单调的音节来。   “这孩子不会说话?”   轩辕恪沉默了。   他现在这具身体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三四岁,而且和上次一样,他还是不能说话。   “这可就麻烦了,他不会说话,我们把他送到哪里去?总不可能把他带到商队里吧?他这么小,禁得住这么长途跋涉吗?”   轩辕恪这才发现这群人都是胡商打扮,身后有几十匹骆驼,骆驼上面驼满了货物。   宋涧清听了那个胡商的话,看见这个孩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着自己,一双黝黑的眼睛写满了哀求。他心一软,便道:“再往前走几十里,就有一个商镇,到时候问问哪儿的人认不认得他吧。他一个孩子,要是丢在这个沙漠里,只怕也走不下去。”   众人自然都是没有异议,便带着这个孩子继续往前走。   宋涧清便让他骑在自己的骆驼上,自己骑着骆驼往前走。   “这天可真够热的,水也没多少了。好在马上就有新的地方可以补给了。要不然真是撑不下去。”   “之前我去过这个城镇,里面有一家酒家,老板娘酿的葡萄酒真是一绝,这回去了,我请你们都去喝个痛快!”   所有的人都哄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赖账!”   “这有什么好赖账的?一顿酒而已,还是请得起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可是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老去了。   众人哄笑之间,轩辕恪却只是痴痴地看着宋涧清,仿若只要一眨眼睛,这个梦境就会如同泡沫一般破碎。   宋涧清和其余胡商打扮得一般无二,或许是一路风尘,他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但是精气神却极好,看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一般。他听着那些人的玩笑,和众人一起大笑出声,在无边戈壁刺眼的阳光里,像是宝石一样让人心折。   似乎是感受到了轩辕恪看向他的目光,宋涧清转头看向他,以为他是饿了,便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一个馕饼来,递给了轩辕恪:“给,吃吧。”   轩辕恪有些犹豫地接过那个又冷又硬的馕饼,心情复杂地咬了一口。馕饼放的时间有些长,对于吃惯了龙肝凤胆的轩辕恪而言,几乎是难以下咽。但是轩辕恪很是很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咀嚼着。   宋涧清将那个馕饼递给他之后,便没有再关注他,只和自己身边的那个胡商讨论着离开大启边境之后该如何行进的问题。   两人说的很是投机,轩辕恪自然也听得明白。他对胡商不可以说是不了解了,毕竟大启国力强盛,民风开放。许多商队往来于西域和大启之间,带回数不清的珍贵香料、木材和各种稀世奇珍。而大启皇室对西域的香料颇为青睐,更是引得民间竞相效仿。一来二去,这些胡商带来的香料在京城便更是风靡一时。   而这时和宋涧清交流的胡商似乎是说得和他说得格外愉快,笑着道:“说起来,小宋你也是个富家公子,就算想做香料生意,派个得力的管家跟着我们的队伍走一路也就是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不辞辛苦,跟着我们在这大漠里吃沙子?”   宋涧清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因为他无意间的打探而觉得被冒犯:“做生意还在其次,我只是想跟着商队亲自走一趟,体会一下这沿路的风土人情而已。”   问话的人哈哈一笑,显然也并不在意。而轩辕恪听了宋涧清的话,却是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   到了夜幕时分,商队一行人终于到了他们所说的最近的城镇。   一行人连行李都没有安顿,直接便去了之前提起的那个酒楼。谁知刚到酒楼,酒店的老板娘看到跟在他们身后的轩辕恪,惊叫一声,便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将“他”抱在怀里。   轩辕恪看着这个高鼻深目,明显有异族血统的女人叽里咕噜情绪激动地说着他根本就听不懂的话,实在是有些尴尬,偏偏这具身体又太过瘦弱,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具身体,就是这个酒店老板娘的儿子了。   因为商队救了酒楼老板娘的唯一的儿子,因此老板娘格外豪爽,放言请整个商队喝酒,众人兴致自然是更高,戏言让老板娘将珍藏的佳酿都搬出来,好让他们喝个痛快。老板娘自然是答应了,还特意用自家的地坑烤了一只烤全羊来招待他们。   那烤全羊是用老板娘家秘制的腌料腌制过,再刷上一层蜂蜜烤出来的。烤熟了之后店小二连着铁架子一起端上来,看上去金黄酥脆,混合着果香和蜂蜜香,格外诱人。和刚出炉的热乎乎的馕饼一块儿吃,让人胃口大开。   众人都拿出匕首来切肉下来吃,这种吃法虽然粗豪,但也别有风味。一边吃肉,一边喝酒。不知不觉间已经到到了半夜。其他人基本都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不是说醉话,就是伏在木桌上鼾声大作。   唯独宋涧清却一直是清醒着的的。   他一个人坐在一张酒桌前,面前酒壶里的酒还剩一大半。   轩辕恪这晚一直被酒楼老板娘安置在柜台里面,自己却忙前忙后,招呼着这群胡商。轩辕恪也并不在意她,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宋涧清身上。   他看得出来,宋涧清在这群言行粗鄙、举止豪放的胡商中间,却也没有丝毫不适应的地方,依旧落落大方。而且能够沿着胡商走着一趟,他是真的欢喜。   轩辕恪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宋涧清这般真情实意的笑容了。   在宋涧清还活着的时候……那也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可是轩辕恪还记得,哪怕是他不顾天下人的阻挠坚持立宋涧清为皇后的时候,宋涧清也未曾有过这样从心底流淌出来的笑意。   那个时候的涧清,哪怕是笑着,面容中都有着无法掩饰的苦涩。   曾经轩辕恪并不懂,为什么即使自己已经将这世间的至尊之位奉上,却依然换不来宋涧清一个真心的笑容。只是他后来,看着宋涧清喝下毒酒惨死之后的尸体,他终于明白了。   他护不住他,哪怕他是所谓的真龙天子。   而如今,在这个不知是梦是醒的地方,他却看到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宋涧清真心的笑。   这如何能不让轩辕恪感慨呢?   他甚至在想,如果这是梦,那就永远不让他再醒来就好了。反正……太子已经成人,能够独当一面……   而宋涧清却似乎未曾发现这个自己在沙漠戈壁中救下来的少年正看着他。   他把馕饼掰成小块,慢慢送进嘴里,切好的烤羊肉也只是用小刀撕着吃。便是在这样荒凉边陲的小镇,这样偏僻窄小的小店中。他依然优雅自持,身上自小在高门大户熏陶出来的气度,仍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他似乎是心情极好,自斟自酌也不觉得寂寞,反而一边喝酒,一边低声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或者是觉得哼唱太单调,还一边用手轻轻拍着桌面,合着拍子击打。   轩辕恪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的宋涧清面上那种,从灵魂深处里溢出的愉悦和满足。   他是真的很高兴。   轩辕恪一时之间只觉得五味杂陈,他从柜台后走出来,他想靠近宋涧清一点,哪怕一点——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轩辕恪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又换了天地。   波光粼粼的海岸边,一艘大船停泊在港口,而轩辕恪身边,都是来看热闹的渔民们。   “这便是那艘要出海去蓬莱仙山寻仙问道的方士的船吗?当真是好生气派!”   “是啊,只是听说曾有许多方士曾想要前往蓬莱,只是却都死在了航行途中。不是遇到海上罕见的暴风雨,就是被鲸鲨吞进了肚子里,几乎都是有去无回呢。”   轩辕恪心中一紧,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拨开人群冲到了最前面,见宋涧清果然站在船上。他心中一急,正想呼喊出声,只是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天地间仿佛变成了一块一块拼好的图画,又重新打散,拼成另一个场景。   这次轩辕恪所处的,便是一大片初春正在耕种的水田边。   一个正当壮年的农夫正驱使着一头黄牛在犁地,不远处,几只水鸟轻灵地飞过田野,偶尔掠过水塘,当真如一幅前朝名家笔下的水墨画一般。   他身边有一座小小的院落,轩辕恪像是着了魔一般走进去。院中有一棵上了年头的梨树,正是花时。在枝头密密簇簇开得如同细碎的月光。   梨花树下一个人躺在摇椅上,似乎正在小憩。他听到脚步声,便直起身来,似乎想要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只是当轩辕恪看清来人的时候,脚步却是顿在了原地。   那是他的涧清。   却也不是他的涧清。   他的涧清死在他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里,永远不会再老去。可是现在他面前的涧清,却已经皱纹满面,已经是一个垂暮的老年人的模样了。   只是他神态却一如既往,见了来人,依旧笑着道:“林元,可是你阿母让你来给我送粗盐的?”   林元是谁?   轩辕恪并不关心。   他只是一步一步,想要走到宋涧清的身边去。   那已经年老的宋涧清似乎和这个叫做林元的人格外熟稔,又道:“又麻烦你来给我送粗盐,当真是辛苦了。”   曾几何时,轩辕恪也曾幻想过。他能够和宋涧清白首到老,到两个人都老得齿摇发落、鹤发鸡皮的时候,还能彼此携手。   可是最终,只有他一个人老去了。   只有他一个人,在看不到的岁月的尽头里,品尝着这无边无际的孤独。   而在这一刻,轩辕恪终于清醒了。   三层五足银熏炉中的龙涎香嫋嫋氤氲,衍庆宫寝殿内,依然只有轩辕恪一人独眠。   他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在许久许久之前,那时候他还只是信王的时候,在将离别苑内,宋涧清曾经满怀憧憬对他说过的话——   “都说蜀道难于上青天,但是我可真想亲自去看看,看看那里‘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是什么样子。”   “我大启边境辽阔,自从前朝张骞通西域起,无数胡商来往两地,若是能沿途从头讲张骞出使西域的路走过一遍,那就好了。”   “自小就听人说,海上有仙山,而山在虚无缥缈间。无数方士想要到达的蓬莱,究竟又是什么模样的呢?”   “若是我老了,那就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置两亩薄田,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安度余生好了。院子里最好有棵树,是梨花树最好……”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只有这样的结局,才配得上涧清。   一幕幕往事从早已经尘封的过往中闪现,带着旧日时光独有的老旧发黄的气息。启昭帝就这样坐在那里,浊泪满腮。运来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关于他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子的所有一切,他对他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自己还是记得这样清楚。   想忘,也不能忘。   他沉默地起身,去了嘉仪宫。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夕阳的光影里,只有他一个独孤的身影,独自对着满苑还未到花时的芍药。   草木比人还要无情,无论岁月如何变迁,它们都兀自开着,繁盛至极——   这一集番外是一次性在网络上播出的,并不长,只有45分钟,但是刚刚播放完,“《长相愿》 短篇番外 ”就立刻登顶了热搜。   “艹,从涧清开始出现在的画面时候我就开始哭,哭到整个番外播完,这是涧清年少时候的梦想的,但是最终却依旧只能靠这种方式实现。这是轩辕恪的梦境,也就是说,涧清这一生,最自在和最欢悦的时刻,依旧是虚幻。”   “我就知道剧组没安什么好心!说好的不是刀呢!这分明是纯纯24k的大砍刀!”   “最开始天真的我还真以为这是涧清出宫游历的事……结果轩辕恪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果然……涧清如果真的出宫了第一个不想看到的就是轩辕恪的,欸你能不能离我们涧清远一点啊!”   “?就我一个人根本不觉得这是带刀吗?我的思路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的啊,这难道不是平行时空的交错吗?另一个时空,成功离开宫廷游历天下的天下的涧清,被这个时空的轩辕恪梦到了而已。在另一个时空里,涧清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所以轩辕恪最后才会这样落寞啊。”   “口意,这个解读是我没有想过的方向。”   “对哦,这是轩辕恪囚禁不了的涧清!(确信)”   “我觉得涧清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任何东西囚禁住,就像是山涧的溪水,没人能改变他的流向哪个方向。”   “楼上好会说!我也觉得,哪怕轩辕恪强行把涧清囚禁在这个黄金做成的牢笼里,涧清的心也是自由的。”   “这个解读也有道理,但我还是倾向于,其实剧组这样拍的原因,也是留给观众自由心证的空间。无论哪种解读都是观众的自由,挺好的。”   “那我一定要坚信我的涧清在某个平行时空获得了他的想要的自由,在绵延不断的大山里采茶为生,跟着大漠中的西域胡商重走丝绸之路,和求仙问道的方士一起东渡蓬莱。最后在物产丰饶的鱼米之乡安度晚年。我觉得才是配得上涧清的结局。”   “是的,感谢剧组圆梦,这么短短一集还要实景拍摄真的太太太有心了。虽然剧情很少,但是画面真的是视觉盛宴。”   “屈导拍美景和美人真的都是一绝……荒凉戈壁中行走的胡商的骆驼队那个空境真的是太绝了。”   “是啊,剧情先不说,短短四十五分钟我停下来截图了好多次,每一帧真的都是可以当壁纸的水平。”   “太爱了真的,想到《长相愿》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心里真的空荡荡的。希望涧清和轩辕恪,能够在另一个时空再次相逢。”   网络上的议论纷粉,容翙现在都没有去理会,他给于莅发了消息,告知了薛覆的死讯。   视讯通话里,于莅刚刚接起他是视讯通话的时候,表情还很兴奋。他平时一个人待在疗养院,虽然有医生和护士还有相熟的病友,但是长期不能和外面的世界接触,人难免会觉得寂寞。所以每次容翙跟他联系,他都十分高兴。   “我已经将那本画集临摹了一半了,容哥,下次你来看我的时候,可以给我带一本新的画集吗?”   于莅像是撒娇一样对着容翙说道,他如今无父无母,容翙对他而言,就是如父如兄的存在。   “好,”容翙看着于莅依旧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心都软了,“你想要什么,等会儿发张清单给我,我下次来看你的时候就给你带上。”   “好,谢谢容哥!”于莅的脸上绽放开又给笑容,当真就像是向阳花一般,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容翙看着他的笑脸,一时间突然很难过。   如果于莅没有碰到薛覆,他的人生,怎么会困在这一件小小的疗养院呢?   他会顺利地从国内这所最高级别的美院毕业,拥有另人艳羡的工作和地位,会拥有爱的伴侣,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享誉中外的画家……   可是在遇到薛覆之后,他的人生瞬间就变成了废墟,再也无法在废墟之上重建。   这让容翙怎么不难过呢?   “对了容哥,我听说现在国外研发出了一种新的信息素微型急救仪,我听我的医生说,这种急救仪器可以让我这样的病人在十个小时内保持稳定的生命体征。”于莅似乎没有察觉到容翙的思绪的变化,“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等国内引进了,我就可以离开疗养院十个小时了。你说,容哥,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美术馆和博物馆的各种画展了?之前我都只能在线上用vr观看,到底还是不如去现场看更过瘾。”   “嗯,”容翙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将薛覆的死讯告知给于莅。   “小莅,”容翙斟酌着开口道,“其实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情?”于莅眨了眨眼睛,看向容翙。   容翙看着他,尽管心里不忍,还是开口道:“前一顿时间我才知道,薛覆已经死了。”   视讯里于莅的表情从震惊到不可思议,眼睛一下就瞪得大大是,像是一时间根本没办法接受一样。   “你说……容哥,你说……薛覆?薛覆他这个杂碎,死了?”于莅语无伦次,只是眼神中到底流露出一丝怨恨的毒意来。   “嗯,”容翙肯定地点了点头,“他在国外吸毒,不仅吸毒还和好几个omega一起……听说是因为心脏骤停猝死的。”   听到薛覆的死因,于莅满脸都是不屑,看得出来,他对薛覆死在这件事情上,并不意外。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还以为,薛覆这种根子都烂透了的畜生,能寿比天齐呢。”于莅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容翙开始还担心自己提到薛覆会让于莅回忆起之前的创伤性记忆,进而对他现在的心理状况产生不好的影响,没想到是他多心了。   “容哥你怎么是这样的表情,”于莅反而像是不理解他的小心翼翼一样,面上满是开怀,“这是大喜事啊,要不是疗养院不能放鞭炮,我可必须去放两串鞭炮高兴一下。”   也是,对于薛覆这种毁了于莅真个人生的人,听到他的死因,于莅大概睡觉都能睡得更香甜。   容翙释然了,也跟着于莅开玩笑:“我给你的主治医生打个电话,让他准许你找个空地放鞭炮好了。”   两人都笑了,笑完之后,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于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容哥,薛覆是真的死了吗?”   容翙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心中一软。   “嗯,是的,他真的死了,从此之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   说完又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说不上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听到你说他已经死了,就像是我在做梦一样……真的怕等下就梦醒了。”   容翙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就像是他刚刚听到温珩臻说薛覆已经死了的时候一样,他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更何况是于莅呢?   对于于莅来说,薛覆给他造成的伤害是终生不可治愈的,他刚刚被送去疗养院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曾经告诉容翙。当时的于莅整晚整晚都会做噩梦,每次都会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后来为了能不做噩梦,他甚至整晚整晚都坚持不睡觉。后来还是被医生发现了,强行给他打安眠的药物,这才好转。   这样一个曾经那样简单地翻手云覆手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改变了于莅人生的坏种,现在听到他的死讯,容翙敢肯定,于莅的心情会比自己当时更复杂地多。   容翙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打算挂了这个视讯之后,给疗养院于莅的心理医生发个消息,让他多关注一下于莅最近的心理状况。   “容哥,”于莅打破了沉默。   “当年薛覆害得你几乎身败名裂,差一点就永远回不了娱乐圈,你恨他吗?”   容翙没想到于莅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恨薛覆吗?   怎么没有恨过呢?   容翙心想。   在那些仿佛永远无止尽的痛苦,他怎么可能不去恨薛覆这个始作俑者呢?   “当然恨过,”容翙坦然道,“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这种情绪里,不可自拔。”   “但是后来,你是怎么不去恨他的呢?”于莅紧接着又问道。   容翙笑了笑,很想去摸一摸于莅的脸。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所以他永远不会屈服。   “人是很难从这样强烈的情绪里抽身的,”他向于莅解释道,“但是无论再难,都不能一直沉溺在这样的情绪。要知道,如果永远被这种伤害打击得不能翻身,才是真正的失败。”   于莅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的神情来,很显然,他并不明白容翙说的话的意思。   容翙便干脆道:“就是说,当时薛覆特意设计陷害我,为的是什么?无非是不想让我能在娱乐圈立足,低头去求他,然后屈服于他的意志而已。但是我真的屈服了,他就会如我所愿吗?不会,他只会把我打入更深的深渊而已。”   这个道理,当时的容翙能够看明白,现在的容翙更能看明白。   所以他永远不会屈服。   “但是,我如果因为他的陷害,从此一蹶不振,消沉度日。再也不能继续坚持我的梦想,那么,薛覆他的目的,就依旧得逞了——即使我没有向他低头,但是我依旧被他打败了。”   见于莅还是不解,他就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决不能够一直沉沦在痛苦里。我要站起来,去争,去求,去为自己战斗。”   “薛覆想泼脏水让我在娱乐圈无法立足,那我就要想方设法利用警方的力量澄清真相。薛覆想让我永远不能演戏,所以我要去试镜屈导的剧本,用自己的演技为自己挣得一条出路。总之,如果我真的从此一蹶不振,那么,才是真的被薛覆打败了。”   于莅若有所思,容翙接着道:“还是要谢谢你,当初如果不是你愿意出面作证,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扭转我在大众中的声誉。”   容翙的这声道谢说得真心诚意,反而让于莅有些不好意思:“容哥,你不用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又抬起头来,双眸一片清亮:“容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颓废的情绪里的。”顿了顿又道,“我不会这样轻易就被打败的。”   听到他说的话,容翙反而心情更为复杂。   其实在他看来,于莅才是最有资格去憎恨薛覆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命运的无妄之灾,他又怎么会被无辜受辱,终生都无法再恢复健康呢?   只是这样的话却没有办法对于莅说,至少于莅愿意振作起来,对于他而言肯定是件大好事。   “你说的对,”容翙对他笑了笑,“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挂了于莅的视讯,容翙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时候,他分外开始思念起温珩臻来。   可惜现在温珩臻不在家,这段时间他好像一直很忙,容翙问起他在忙些什么,他也是回答得含含糊糊。不过容翙也没有在意,想着他说不定是在忙之前那部剧的后续配音之类的事情,也就随他去了。   只是现在,容翙有满腹的话想和温珩臻倾诉,除了他,好像在这个是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能够让他放心一诉衷肠的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变得越来越依赖他,对他越来越眷恋。那些自觉繁芜的心事,也只有在温珩臻面前,才能毫无顾忌地放心倾诉呢……   容翙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   芙芙和满满都在他身边,容翙抱起芙芙,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你说你爸爸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这么忙,天天都不在家,你想它了吗?”   芙芙自然是听不懂容翙的话的,但它似乎懵懵懂懂地察觉到容翙现在的情绪有些低落,便主动低下头,轻轻舔容翙的手,像是想要安慰容翙一样。   容翙被它这个举动逗笑了,干脆从沙发的旁边的茶几下面拿出一包冻干来,喂给两只猫吃。   而容翙一直半蜷缩在沙发上盖着毛巾被,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睡到快十点半,才听到玄关处有动静。   “你回来了?”他坐直身体,毛巾被从容翙身上滑落下来。“怎么这么晚?饿了吗,我让阿姨给你留了宵夜。”   温珩臻见他睡在沙发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换了鞋走到沙发边,坐在容翙身旁。   “怎么睡在这里?困了就先上去睡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让你等门。”   “你不在家,我也睡不好。”或许是刚刚醒过来,容翙声音就像是芙芙平时在撒娇一样,带着点勾人的尾音。   温珩臻的心脏猛地一跳,一时之间只觉得幸福地不知所措。他伸手抚摸着容翙覆在额前的黑色软发,声音很放得很软:“那我下次早点回来陪你好了。”   容翙站起身,趿拉着拖鞋,拉着温珩臻去了餐厅:“阿姨给你留了一盅川贝炖秋梨,还有一些点心。都是甜食,你要是饿,冰箱里还有一些今早空运过来的海鲜,我给你做个海鲜意面好不好?”   “好,”温珩臻答应了,“那我先上去洗澡好了。”   容翙在开放的西厨这边一边煮意面,一边将已经处理好的鱿鱼、帝王蟹蟹钳、龙鳕鱼、明虾、瑶柱、新鲜扇贝放进爆香过的葱蒜末里,快炒之后加入洋葱丁和番茄丁还有青椒。之后再加入家政阿姨自己做的肉酱。然后将面捞出来,炒好的海鲜放进去,一碟香喷喷的海鲜意面就出锅了。   洗完澡之后的温珩臻像是真的饿了,几乎是有点不顾形象,风卷残云一般将一碟意面都吃完了,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剩下。   容翙看得心疼,不由得问道:“晚上你吃了什么?怎么感觉跟你没吃饱一样?”   “傍晚从录音棚出来随便吃的,”温珩臻又打开炖盅,喝了一个川贝炖甜梨,“忙到现在是有点饿了。”   听了温珩臻的话,容翙又有一定疑惑,如他所想,温珩臻这段时间是在忙着给上部电视剧配音,但是他离开配音棚之后又去干什么去了?   “容哥在家干什么?”温珩臻似乎不想多提这个话题,又问容翙道。   他不想说,容翙也不想多纠缠,于是便从善如流道:“一个人在家看剧本啊,很无聊。你又不在家,只能和芙芙还有满满作伴。想去做甜品,但是做了又没人吃。所以干脆不做了,就在客厅等你回来。”   温珩臻低笑着,声音带着Alpha特有的低沉醇厚。让这段时间很少和他有亲密接触的容翙听着都不由得心跳加速起来。   温珩臻起身,将容翙打横抱起。两个人在宽阔的沙发上滚在了一起。   “这段时间冷落了容哥,都是我的不对。”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容翙的耳边,让容翙面上的温度烧得更加滚烫,“我和容哥道歉。”   一个一个黏腻的吻迫不及待地落下来,带着梨子的清甜味道。容翙闭上眼睛,感受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的人的渴求和急迫,身体和灵魂都不由自主为他敞开。无论多少次经历这样的亲密时刻,容翙都能感受到这样极致的欢愉中的满足。甚至——这样的极乐中,他能够深切地感觉到,在他身上索取的温珩臻和自己的心思是如此的相似。他们都想要对方,永远永远,都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第二天在主卧独自醒来的时候,温珩臻已经不在了。   容翙懒懒地睁开眼睛,身体有着尽欢之后的酸痛疲惫,可是更多的是无比餍足。   他浑身都干净清爽,显然是温珩臻在他累得昏睡过去之后,抱着他去浴室清洗了。   真丝床单的触感细腻,可是前一晚被温珩臻啜吻吮吸出的痕迹不经意间摩擦过的时候,还是有些刺痛。容翙却并不在意,他闭着眼睛又小憩了一会儿,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身,去了卫生间。   浴缸旁边的洗衣篮里衣服已经堆满了,容翙不习惯让家政阿姨们进入主卧,他觉得不舒服,所以浴室里的需要换洗的衣服都是他自己拿出去了。   他将洗衣篮翻检了一下,却突然闻到一阵刺鼻的化学物质的气味。   这是什么?   容翙有些奇怪,把洗衣篮里的衣服一一拿出来闻了一下,却发现这刺鼻的味道来自于温珩臻的衬衣上。   这就奇怪了,无论是他还是温珩臻,工作也好日常也好,都不可能接触到这种化学物质,温珩臻衣服上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容翙满腹狐惑,接下来的十几天,容翙断断续续又在温珩臻换下来的衣服上面闻到了类似的化学物质的气味,只是问温珩臻,他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不过容翙最近却是没什么心思去在意这件事的,他很快就要进组了,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他快要生日了。   一般来说娱乐圈明星的生日,都是粉丝打投和应援的大好机会。容翙自然也很清楚,只是他一直很低调,就算是在三年之前,也很少愿意利用生日的机会来做什么文章。   只不过今年不同,元婧很早之前就跟他商量,因为他刚刚复出,这次生日又不在剧组,想给他举行一个生日会来回馈粉丝。   容翙自然是明白元婧的意思的,他现在刚刚播完一部大热剧,又在夺奖的白热化阶段。这时候举办一场和粉丝互动的生日会,对他而言是有利无害的。   因此容翙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这件事情,确定生日会的流程,和工作室的人一起头脑风暴生日会上有什么互动,各种互动环节和游戏环节等等。他还亲自准备了伴手礼,每份伴手礼里面的礼物都是他亲自选的。至于邀请的粉丝名单是元婧和容翙工作室里对接粉底后援会的负责人一起敲定的。都是加入容翙粉丝后援会的多年老粉,无论在容翙誉满天下还是掉落泥沼,都一路不离不弃。就是容翙,知道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都不由得动容。   温珩臻自然是知道容翙生日当天要去和粉丝举行生日会的,他倒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揽着容翙的脖颈,在他脸上细细密密地亲吻。   “容哥要早点回来,我给容哥准备了惊喜。”   “嗯,”容翙自然是答应了他,心里面也很好奇温珩臻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惊喜,那么温珩臻现在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便也没有问了。   到了他生日那天,容翙在下午的时候便开始换衣服化妆。来参加生日会的粉丝来自五湖四海,现在正在有序进行安检进入会场。来的人并不多,也只有几百个。来之前他们也给容翙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礼物和鲜花。生日会还没开始,会场都已经几乎要被各色各样的鲜花淹没了。   到了晚上,吃完晚饭,生日会便正式开始了。   舞台上灯光全部关闭,在一片黑暗之中,容翙难得的有些紧张。   说实话他和他的粉丝并没有什么接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有这些人的默默支持,说不感动,也是不可能的。   舞台上的屏幕亮起,首先播放的,是容翙的粉丝们录的vcr视频。不断亮起的屏幕上是一张张洋溢着热情和欢乐的笑脸,每个人在不同的地方用当地的语言,说同一句话。   “容翙,生日快乐!”   看完这段vcr,容翙的眼睛微微湿润,当听到主持人说:“有请今天的寿星”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戴好耳麦,走到了舞台中间。   舞台下的粉丝们看到他的出场,自然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欢呼和掌声。好不容易等掌声停下来,容翙才开口说话。   “感谢大家从各种不同的地点,从工作和生活中抽身,来为我庆祝我的生日。谢谢大家,一路赶来辛苦了。”   舞台下面顿时响起一片整齐的“不辛苦”,容翙也笑了,他现在也放松了一些。“既然大家不辛苦,那么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玩得尽兴,玩得开心。只有你们开心了,我才觉得我这个生日会办得有意义。”   他的话一日既往地诚恳,舞台下面又是掌声雷动,伴随着欢呼和尖叫,现场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最高峰。 第一百七十五章 温珩臻亲手调配的香水。   就像是某种奇特的心灵感应一样,容翙在这样愉悦的气氛里,终于能够真正放松下来。   “真的谢谢大家,”他再一次真心诚意地道谢,“这几年因为身体的原因的,我一直没有什么作品。但是请大家放心,现在我会用最敬业的态度,排除让大家喜欢的作品的。”   容翙的性格就是如此,如果是在采访和公众面前发言,他还可以在经过准备之后侃侃而谈,但是面对这些真心喜欢自己了这么久的粉丝,他是真的只想用这样平实的语言表达自己的谢意。   他刚一说完,台下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好”“等你”的声音,气氛愈加高涨起来。   容翙笑了笑,从舞台上退了下来,主持人又重新把控全场:“好了,谢谢我们容容的发言,接下来,我们正式进入生日会,为我们的容容庆祝二十九岁生日,大家准备好好了吗?”   接下来生日会的环节也是早就商议好的,先放了一个vcr,里面是容翙复工之前的那三年的一些日常花絮。后来开始就是一些设计好的游戏环节,随机抽取幸运粉丝上台玩游戏,优胜者还可以和容翙进行互动,比如拥抱之类的。这对于粉丝来说当然是最兴奋的时候,玩游戏的时候好些粉丝的喉咙都叫哑了,但还是在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后来又推了蛋糕车上来,容翙许了愿吹了蜡烛。到这个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已经很满足了。之后便是最后一个环节,粉丝的代表上台,给容翙念写给他的信。   上去年念这封信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念信的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情感,听上去应该是播音专业毕业的。容翙听着听着,都凝神听住了。   “那三年我每天都很迷茫,我想很多同样喜欢着容容的人都会很迷茫。说实话,我一直把容容当成我的精神偶像,和一个遥远的精神支柱。即使我在我热爱的领域并没有容容这样的天赋,但是容容对他的事业的热爱和付出,都是有目共睹的。”   她拿着稿子念到这里,眼中已经有了泪光:“我曾经以为,他可以一直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奋斗终生。但是三年前的事情,让我终于明白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所有人都喜欢看见理想主义者的成功,但是没有人喜欢看见理想主义者的悲壮覆灭。但是,”年轻女孩的声音中已经变得哽咽。   “但是谢谢容容,即使他的理想主义即将覆灭,他却依然没有被打倒。”   容翙眼角微湿润,他下意识地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舞台下面也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直到这个女孩儿说完,容翙上了舞台,拥抱了她一下。   他明白这些喜欢了自己这么久的粉丝的心意,所以此时此刻,说什么都觉得是多余的。   等生日会结束之后,容翙便催促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温珩臻早就说了,给他在家里准备了生日惊喜,他肯定是不能让温珩臻等他太久的   好不容易到了家,容翙打开门,站在玄关处,却怔住了。   客厅里并没有开灯,只有影影绰绰的烛光。容翙一步一步走进去,看着莹莹烛光下,满屋的玫瑰花。   “Happy Birthday to You ~”这时候温珩臻唱着生日歌,手里捧着一个蛋糕走到容翙身边来,“容哥,来,吹蜡烛许愿吧?”   容翙也笑了起来,依言闭着眼睛许了愿,吹了蜡烛,温珩臻这才打开了客厅灯的开关。   容翙这才看清了客厅里,地板上的玫瑰花。   每一束玫瑰花都是不同的种类,朱丽叶玫瑰、路易十四玫瑰、和音玫瑰、绿光玫瑰、海王星玫瑰、阿尔巴玫瑰、波旁玫瑰……每一种都是国外精心栽培、历史悠久的品种。容翙数了一下,总共有二十九束玫瑰花。   温珩臻看着容翙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得意:“容哥,喜欢吗?这些都是我从世界各地的玫瑰培育基地里找到的,每一种玫瑰,都是……我对你的爱意。”   “玫瑰就算了,”容翙看着每一束玫瑰花旁边的一瓶酒,“你送我这么多的酒做什么?”   温珩臻笑而不答,只是开始介绍这些酒的种类:“容哥,为了收集这么多的名酒,我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你看,这是Martell的白兰地,这是Rémy Martin的特优香槟干邑,这种Moet&Chandon的香槟,是许多欧洲皇室的贡酒。这是JACK DANIELS的威士忌,这是Ricard的茴香酒,这是Absolut的伏特加。这是百加得朗姆酒……”   他将这些酒的品种一样一样介绍过来,有些是容翙耳熟能详的世界的名酒品牌,但也有些是容翙听都没听过的小众品牌,总之,和玫瑰花一样,也是有二十九个品种。   不管怎么说,这份心意,已经足够难得了。   “花就算了,”容翙觉得有些好笑,“你送我这么多的酒做什么?我又不是酒鬼。”   温珩臻却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从旁边的茶几上拿出一个文件袋。   “除了这些,我还要送你一件礼物。”   “是什么?”容翙有些好奇。   温珩臻将文件袋里的荣誉证书拿了出来:“我以你的名义,向国际海洋协会捐款,认养了二十九头鲸鱼。”   “鲸鱼还能认养吗?”容翙这下真的吃惊了。   “只是这么说的而已,”温珩臻笑着解释道,“这些年因为人类对海底资源的开采,还有运输货物和石油的巨轮航线的影响,导致一些鲸鱼的生态环境被破坏。所以现在国际海洋协会就开始在这些航线附近观测这些鲸鱼的种群现状。募捐来的钱的用途也在于此,不过,等有机会,捐助者可以跟随国际海洋协会的观测船只,一起去看自己认养的鲸鱼。”   “真的吗?”容翙一下就高兴了起来,出海观鲸虽然对他们而言很容易做到,不过近距离观测自己认养的鲸鱼,这种感觉自然是更加不同。   “是真的,”温珩臻笑着摸了摸他的脸,“但是这种机会非常难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听他们说,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母鲸带着它刚刚产下的小鲸鱼,刚出生的小鲸鱼还很弱小,母鲸就会在海中驮着它往前游,可有意思了。”   “那,等到时候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好了!”容翙此刻高兴得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鲸鱼的?”   真正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真心喜欢什么呢?   温珩臻在心底笑了,对容翙却说:“这当然是一个秘密。”   还没等容翙说话,温珩臻又道:“对了容哥,我还有最后一件礼物,也是我准备地最久一件礼物。”   还有?容翙有些迷茫地看着温珩臻,也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这么多份生日礼物准备了多久。   温珩臻这次拿出来的事一个包装好的礼盒,他将礼盒递给了容翙:“拆开看看。”   容翙将礼盒的丝绸系带打开,里面是一瓶香水,却并没有容翙熟知的那些高奢品牌的logo,水晶瓶身简洁晶莹,做成了一轮弯月的形状。   容翙看了一眼温珩臻,在他眼神的示意下打开了瓶盖,然后喷洒了一下在手腕处。   手腕处香水的味道像是蜂蜜酒酿一样香甜醉人,带着谷物发酵后的微酸气息,像是浓稠的酒中加入了千叶玫瑰浸渍柔软后蒸馏出来的花蜜,细细闻,还会有淡淡的清甜的果香。   “好闻吗?容哥,这是我这段时间亲手调配的,全世界仅此一瓶。”   听到这句话,容翙着实有些吃惊。   他没有想到温珩臻居然还会亲手调配香水。   容翙想到这段时间温珩臻早出晚归,还有衣服上时不时会有的刺鼻的化学物质的气味,好像这一切忽然就有了解释。   “所以你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说,就是在忙这个?”容翙反问道。   “嗯,”温珩臻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大学就是学的化工专业相关,以为自己调配一瓶香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隔行如隔山,精细化工比我想的要复杂的多。为了调配出我自己最想要的味道,足足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得到这一瓶香水。”   大半年的时间……比自己想的还要久。听到温珩臻的话,容翙一时间心情格外复杂。   以他们现在的财富地位,这世间任何奢侈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购买下来。只是这一切,都没有温珩臻亲手调配的一瓶香水,让他来得感动、   这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仅此一份的爱意。   容翙的鼻间萦绕着香水的气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为什么要调配这一种味道的香水呢?”   “容哥猜一猜?”温珩臻笑着道,“看看我和容哥是不是心有灵犀?”   让他猜?容翙有些无奈,开始苦思冥想。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若是能溺死在这温柔爱意里。   这种花香和果香调配的香水在高奢市场并不少见,但容翙确实没有闻到过和温珩臻送自己的这一瓶的相似的气味。温珩臻说自己足足花了大半年才调试出这瓶香水,容翙是相信的。   只是温珩臻为什么要送这么一瓶自己费尽心思才调配出来的香水呢?这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苦思冥想间,容翙抬头,看见温珩臻含笑的嘴角。他怔怔看着面前高大英挺的男人,他的轮廓分明,散发着成年男性独有的迷人的荷尔蒙气息。   刹那间尘封的记忆忽然打开,容翙的思绪一下就似乎已经回到了十八岁那年,他刚刚考上大学,受邀回到高中的母校,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给母校这一届优秀新生颁奖。   轮到他颁奖的时候,自己面前那个青涩内敛的学弟,眼睛黝黑明亮。他还记得,自己和他靠近的那一刹那,萦绕在他们身边的,硝烟和鲜血、还有玫瑰和甜酒的气味……   那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闻到温珩臻信息素的气味。   而在此之后,他的腺体受损,再也感知不到自己高匹配度的Alpha的信息素。就从那个时候起,容翙便以为,或许自己从此之后,就要孤老此生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为了能够站在和他一起并肩 的地方,愿意并且心甘情愿地,整整花费了自己人生中最好的十年。   而从温珩臻最终标记他之后,容翙虽然能够感知到他的信息素的存在。却就好像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摆在他面前,他却只能感受到美食上空蒸腾的水蒸气一样。   “是信息素,”容翙喃喃道,“是你的信息素的气味。”   “对,”温珩臻笑了,“容哥好聪明。”   要用香水复刻出自己信息素的气味并不容易,不过好在对于专业的调香师而言,这个难度还是可以被克服。饶是如此,温珩臻在调配这瓶香水的过程里,失败的次数也是不胜枚举。   他刚想和容翙说一些自己在调配这瓶香水中遇到的趣事,谁知容翙却忽然低下头,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温珩臻。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揉进了温珩臻的怀里,这一刻,内心汹涌的爱意似乎要从心脏中溢出来——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吧,容翙心想,不会再有一个时刻,他会觉得,他心甘情愿在这一刻因为一个Alpha的爱意而死去。   若是能溺死在这个叫做温珩臻的人的温柔爱意里,容翙想,这或许也是一个很不错的结局。   “容哥……”温珩臻有些手足无措,怀里的人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身,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没过多久,那里就有濡湿的泪意沾染上他的肌肤。   “好了……别哭……”温珩臻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像哄小孩子一样耐心地劝着,“我在呢。”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容翙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   容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他一向是个非常沉着冷静的人,无论遇到怎样的惊涛骇浪,都能平稳度过。对他来说,人生中唯一不受他控制的一件事情,就是演戏。   作为一个体验派演员,他所有不被允许在现实中释放中的感情,都可以在演绎各种不同的角色中释放出来。作为一个演员,他非常享受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而现在容翙却也明白,这个被自己紧紧抱住的男人,这个爱自己如生命的Alpha,也已经成为了演戏之外,第二件在他人生中,会导致他失控的事情。   不过就像温珩臻对他的心甘情愿一样,容翙对此,也是甘之如饴。   “我爱你,”容翙低声却又坚定地说着,“我好爱你。”   温珩臻的身体迅速亢奋起来,他加大了拥抱住容翙的力度:“我也是。”   他们像是融化在一起的烛泪一般,你中有我,我中有。到了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可以分开他们两人。   第二天,容翙的微博上,便晒出了他收到的这一瓶香水。   “这应该是我收到过的最珍贵的礼物,一瓶他亲手调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香水。”   微博刚刚发出去,评论区就热闹了起来。   “第一!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我看到了什么!”   “香水?全世界仅此一瓶的香水?这是谁送给容容的?”   “好像昨天晚上容容的生日会邀请了不少粉丝?可能是粉丝送的吧?呜呜呜呜太遗憾了我没能参加容容的生日会,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举办。”   “估计不会了吧,容容这么低调,这一次生日会都是因为之前三年都在养病,所以复出之后的第一年生日才会举办生日会的。”   “呜呜呜那我更加吃柠檬了,唯一一次的生日会,能够去见容容的人真的好幸运啊。”   “更幸运的难道不是这个送的礼物被容容晒处出来的粉丝吗?我要是他我估计能幸福到晕厥,话说有人来认领容容的翻牌吗?好想知道是哪个大佬给容容调配的香水啊!”   “对哦对哦,到底是谁哦?”   谁知翘首以盼的粉丝们并没有等来他们以为的粉丝的认领,而温珩臻却转发了这条微博。   “容哥要是喜欢,我每年都送你一瓶,好不好?”   他这一转发,微博上顿时便热闹了起来。   “什么?居然是温珩臻送的吗?我就说了容容怎么会突然晒自己收到的生日礼物!难怪又是在暗戳戳秀恩爱!呜呜呜呜呜呜!”   “啊我居然有一种很诡异的被安慰的感觉……既然不是翻粉丝的牌子……行吧,毕竟他们公开第一天开始不就是这个画风吗?黏糊得没法看,望天。”   “笑死我了……黏糊得没法看的不应该是温珩臻吗?原来容容压根就没透露是谁送的,但是他巴巴跑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送的一样。”   “很正常吧,小情侣不就是这样吗?靠近他们一公里内都得提前打好胰岛素小心被甜死。”   “回楼上,我没有觉得不正常啦,我就是觉得温珩臻从他们公布恋情开始就这么嘚瑟,到现在还是这么嘚瑟,就有点好笑哈哈哈哈哈。”   “靠近一公里内就得打好胰岛素免得被甜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楼楼上真的未免太会说了吧!我一边喝奶茶一边笑得把嘴里的珍珠都吐出来了,赶紧起来收拾书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来了我来了!我们臻心相翙每次发的糖都这么与众不同!别的小情侣谈恋爱送高奢品牌香水了,我们温温直接送他自己调配的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一瓶!!!!!!天啊甜死我好了!!!”   “谁说不是啊!!!我此时此刻已经被甜得人都没了!”   “听说温温进娱乐圈以前是生化还是化工专业的学霸?难怪可以自己调配香水诶。”   “回楼上,其实调配香水并不难,普通人买了设备在家里也可以调配。”   “虽然但是,人人都可以调配香水,但是为什么高奢品牌的香水还是卖得这么昂贵,按照你的说法买家也直接在自己家买好仪器自己调就可以了。我本科学的就是精细化工,每一款市面上的香水在面世之前都是被调香师经过千次百次不止的调配,调配的时候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想要得到最完美的味道,必定是要耗费调香师无数的心血。”   “哇哦……忽然更加感动了,看上去这么毫不起眼的一瓶香水,不知道温温耗费了多少精力才调配出来。”   “楼上对毫不起眼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看到这个弯月形状的香水瓶吗?瓶身是纯澈是蓝色,里面有天然形成的花朵状的结晶。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蓝发晶做成的。蓝发晶被称为水晶中的大熊猫,因为产量不高而且开采难度大。这么大这么完整的一块蓝发晶,价值已经不可估量了……”   “什么什么什么?我原来还只觉得这个水晶瓶很好看,根本没想到它居然是这种稀世珍品?”   “沉默了,不得不说,温温真的,他超爱。”   与此同时,“温珩臻给容翙的生日礼物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香水”,也迅速登上热速。看到的网友们也都点进来想看看这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香是什么样的,一时间这个词条热度居高不下,挂了整整一天都还没下热搜榜单。   而容翙现在却没有时间来关注这些。   长青柏奖评选在即,他现在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准备参加颁奖典礼这件事情上。元婧自然也是全力以赴,力图让容翙以最好的状态出席颁奖典礼。这段时间容翙就一直在试各种各样的礼服,在专业健身教练的指导下锻炼肌肉,纠正体态。饮食上严格控油控糖控碳水,每天只能吃水煮蛋黄和蔬菜沙拉,还有种类繁多的营养补充剂。 第一百七十七章 “长青柏最佳男主角,容翙!”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容翙也已经习惯了。他以前无论是参加重大的活动或者典礼,还是进组拍戏,为了维持最好的状态,上镜的时候不水肿不发面,都是这么过来的。   说起来这段时间元婧其实比容翙还要紧张,容翙就撞到过好几次元婧因为底下的助理干活没有干好被元婧训斥了。只是在容翙面前,她却依旧是原来那副万事都自有把握的模样。   容翙就很认真地安慰她:“元姐,没必要这么紧张,真的,一个颁奖礼而已,不管我有没有获奖,都不值得你这样患得患失啊。”   元婧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是为了我吗?”   “我知道,”容翙并不在意,“我知道元姐你是为我着急。”   “你为了拍这部戏吃了么多的苦,我什么不知道?”元婧也是难得的动了真情绪,“再加上这又是屈舒鹤的戏,你以后能不能再遇上这么好的资源还未可知。如果这次不能获奖,我担心你以后……”   “我知道你的担心,”容翙认真地看着元婧的眼睛,“我说的话也的确是真心的。元姐,其实刚刚拍这部戏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患得患失,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获得这次长青柏奖的影帝,我能不能够一举翻身。我在这部戏上倾注了太多的期望,那段时间如果没有这种期望,我或许很难撑过那段每天十三四个小时的拍摄时光。”   “可是后来,我慢慢也想开了,”容翙的神色沉静,眼睛像是深不可见的寒潭一般,“其实就算是屈导,他也很难决定这次长青柏奖项评选的结果,根本更何况是我?所以我只能做好我能做好的——用自己最好的状态、最大的努力好好拍完这部剧。至于最后能不能获奖,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可是,那你以后怎么办?”元婧的忧虑看上去并没有被消除,“你以后很难有比这一次更靠近影帝这个奖项的时候了……”   “元姐,”容翙打断了元婧的话,“如果一直把心放在担忧以后会怎样的话,那我们现在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何况就算我真的没有获奖,凭借《长相愿》这部剧积累的口碑和人气还会凭空消失吗?不会的,观众是只会在乎他们能不能看到优质的影视剧而已,演员能不能获奖,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看重。其实自从知道薛覆的死讯之后,我反而更加松了一口气。我还年轻,那些老戏骨们,谁不是拍了一辈子戏,现在才有资格坐在颁奖典礼的来宾席位上?更何况我只想好好拍戏,能够获得这个奖项,当然最好,如果没有获奖,我也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总而言之,只要有戏可以拍,我就不用担心以后。”   或许是容翙的豁达,或许也是容翙的自信,让元婧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元婧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做好自己能够做的,也就是了。”   “嗯,”见元婧终于想通了,容翙也的放下心来,“这段时间你还有的忙呢,别担心这么多了。”   见容翙这样细心关切,元婧心里更是好受了一些:“好了,我忙也是心甘情愿,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有不少事情,就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越临近长青柏奖评选的日期,容翙的心就越平静。事情虽然又多又杂,但是有元婧在,也是处理地井井有条。   到了长青柏奖颁奖典礼这天,虽然颁奖典礼要晚上才开始,但九点钟容翙就到达了工作室,换好衣服化妆之后,坐上自己的房车,去了颁奖典礼现场。   在颁奖典礼开始之前,照例有各个地方媒体和网络媒体的记者蹲守在会场,负责拍摄刚刚到达的明星们。而这样的典礼的安保工作自然也是做的都非常完善,至少除了有证件的记者和典礼的工作人员,其他人是都进不来的。   容翙刚到,在记者的镜头前展示完自己得体的微笑之后,就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后台休息室。休息室是按照各个剧组来分的,他走进休息室的时候,《长相愿》剧组的人已经基本就到了。   “屈导,你来得可真早。”容翙礼貌地打招呼,屈舒鹤笑道:“可不是,我们都在等你呢。”   容翙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话,又和林秋荻、郑临观打了招呼。这时候他才发现明蕴玑也来了。   “蕴玑”,容翙走上前去,和明蕴玑笑着打了招呼,“没想到你比我先到。”   明蕴玑却看了一眼容翙,问了一句:“他呢?”   容翙缓了一下,这才明白明蕴玑说的“他”是谁。然后又笑了:“我们没有一起出发,珩臻应该也快到了吧。”   明蕴玑看到容翙说起“珩臻”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流露的笑意,心中又是一酸,但之后很快便收敛了。他早已经告诫自己,要放下这段感情,否则他们的关系只会有更多的裂痕。   而明蕴玑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和容翙成为陌路人的。至少现在,自己还是容翙最好的朋友。   “对了,我听他们说,”明蕴玑主动换了话题,“这一届长青柏奖,你是有望夺得影帝的最热门的人选。”   容翙微微一笑:“这也不见得,这一届长青柏奖,不仅有《长相愿》,还有一部大男主破案片,一部年代正剧。这几部剧制作都不输《长相愿》,热度也相当,我未必就能获奖。”   明蕴玑刚想说些什么,这时候休息室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抬头望去,果然是温珩臻到了。   明蕴玑离容翙最近,因此也只有他看到了,容翙在看到温珩臻进来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柔和的面色和眼神。   温珩朕到了之后和在场的其他人自然是一阵寒暄。只是没过多久,礼仪人员就走了进来,说是典礼快要开始了,请他们进入颁奖典礼的会场。   众人自然是不会有异议,跟随着礼仪小姐一起,分开进入了会场,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会场已经差不多都被坐满了,到处都是珠光宝气、戴着名贵珠宝和手表,穿着西装和长裙的演员们。不管有没有竞争关系,大家面上都是笑意盈盈,气氛格外和谐融洽。   没过多久,长青柏奖第七十九届颁奖典礼,便正式开始了。   典礼开幕之后,首先便是历届评委团代表致辞接着是本届评选团代表宣布典礼开始,大屏幕开始滚动本届长青柏奖入围的作品。之后,颁奖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按照长青柏奖的惯例,首先公布的奖项是本届最佳外语电视剧奖,最佳纪录片奖。最佳动画片奖,最佳动画剧本奖,还有最佳电视综艺节目。这几个奖项对于舞台下面等待着揭晓结果的意义都还不大,气氛也还是比较随意自在的。   而这些奖项评选完之后,就开始评选各个奖项的最佳演员奖了。   气氛开始有一点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容翙的错觉,他只觉得对准自己的那些闪光灯按下快门的次数都频繁了许多。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竞争最佳男配角和女配角入选的演员的剧情片段。主持人声色激昂,而几个奖项都是由上一届的获得这个奖项的演员来颁奖的。果然如同容翙所料,他在休息室和明蕴玑所说的那几部剧的演员,果然在这几个奖项上有所斩获。   而至今为止,《长相愿》至今没有获得任何奖项。容翙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着众人一起鼓掌,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坐着的林秋荻和明蕴玑,见他们神色倒还如常。如果最佳男女配角都没有获奖的话,《长相愿》的演员要争取最佳男主角的难度却比这两个奖项要大得多。如果连自己都没有获奖的话,那么《长相愿》难道只能在最后的最佳美术或者摄影和编剧、导演等几个奖项里角逐了?   容翙脑海里一时间乱糟糟的,因此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已经开始了最佳男主角的颁奖的部分。   大屏幕上放的正是他的戏份,穿着大婚礼服的懋则皇后正在椒房殿中和启昭帝饮合卺酒,而下一个镜头,却是他独坐在引鹤声前,毅然决然地喝下了崔太后送来的那杯毒酒……   一时间,周围的所有的一切仿佛已经消失了,容翙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真空的世界中,耳边已经没有了颁奖典礼现场嘈杂的声音,他只看着屏幕上的懋则皇后,仿佛又像是从刚刚接到这个剧本一样,走过懋则皇后被禁锢永不得自由的一生……   “本届长青柏奖,最佳男演员获奖者是,”他听到远方传来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饰演《长相愿》中宋涧清一角的,容翙!让我们恭喜容翙!”   一定是还在那不真实的虚空中吧,容翙想。尽管他在温珩臻和元婧面前,表达的都是自己对能不能获奖并不是真的在意。但是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奖项是有多么渴望。   这并不仅仅是影视界最高的荣誉,更是能够证明影视界对他演技的最高证明。   “恭喜容翙!”随着主持人充满喜悦的声音传来,容翙才仿佛如梦初醒。   大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他的名字上,周围如雷般的掌声轰动,容翙下意识站起来,茫然地看向周围,却只看到了一张张带着各种表情的脸。   他看到了满脸兴奋的屈舒鹤,看到了满含欣慰的林秋荻,看到了用手捂着脸,眼中似乎有泪光的明蕴玑。最后,他看到了温珩臻。   那一刻,温珩臻的眼里,仿佛倒映着漫天星河。   容翙看到他的时候,一颗心终于落定了下来,重新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到了这人间。   他弯下腰,礼貌地和跟自己坐在一起的,同样是竞争最佳男主角的几个演员握手。然后不急不缓地扣上自己的西装扣。这才向颁奖的舞台走去。   这一路上无数闪光灯疯狂地对着他按下快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容翙走在铺好的地毯上,绵软地就像是走在云端一样,并没有半分真实感。   但是他依旧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他知道温珩臻就在他的身后。看着他走向属于他的无限荣光,和无上荣耀中去。   只要有温珩臻在,容翙就知道,他永远拥有最坚硬的盔甲。   而等走上颁奖舞台,从上一届长青柏将最佳男主角的手中接过奖杯,感受着沉甸甸的奖杯上冰冷的温度,容翙这才有了获奖的真实感。   “好了,感谢骆熠为我们这一届的长青柏奖最佳男主角得主获奖,接下来请我们的容翙发表一下自己的获奖感言。”主持人的话依旧热情洋溢,而容翙在和给自己颁奖的骆熠握手感谢之后,这才接过话筒,开始说话。   面对着舞台下的人,容翙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说话。   “老实说,在听到主持人我名字的时候,我还一直觉得我是在做梦。”   他这话刚说完,台下便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大家或许都觉得容翙是在开玩笑,但是只有容翙自己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首先我想说,很荣幸能够获得这个奖项,但是其实,台下坐着的老师们,他们虽然没有获奖,但是在我心中,他们依旧是比我优秀的多。”   他的这番谦虚的话语,让台下再一次响起了掌声。   “但是我想说的是,既然我很荣幸地获得了这个奖项,我首先要感谢的是屈导,如果没有他选择让我出演这个角色,我一定没有站在这里领奖的机会。”   “我还要感谢的,就是《长相愿》的所有工作人员,谢谢他们的努力和付出,如果没有他们的话,《长相愿》这部剧不可能完成地这么精彩。”   “还有就是,要感谢所有支持我和喜欢我的观众朋友们,谢谢你们。”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的月亮高悬于空中。”   “如果没有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和喜爱,我想我也很难走到今天,走到这个领奖台上。”   容翙举起手中的奖杯,对着台下的摄像机挥手示意。观众席上自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看得出来,不管这些演员在心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对容翙获得长青柏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还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其实,在拿到这个奖杯的时候,我还想感谢一个人。”容翙的眉眼中带着温煦的笑意。“大家大概都知道,在我出演《长相愿》之前的三年,因为在养病,是基本上告别了娱乐圈。”   谁也没想到容翙会直接在长青柏的领奖台上提起这件事,毕竟容翙是为什么在那三年里退出了娱乐圈,在场的人大概没有人不知道。而且颁奖典礼是现场直播,容翙这么做,是相当于这在所有人面前,自己将那块刚刚愈合的伤疤揭开了来。   连主持人都被他出其不意的话语弄得一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笑着接话道:“是,没想到你复出之后,就立刻在这么一部优秀的作品里塑造了这么一个出色的角色……”   容翙的眼底却是一片清明。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隐退的那三年是自己演员职业履历表上的耻辱,因此提起来的时候也非常坦荡。   “那时候我的身体很虚弱,经常只能半躺在床上看书。那时候我很希望能够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但是医生都不允许,他们说,外面稍微一点刺激就可能让我的身体状况再次恶化,无论是过强的紫外线,甚至可能是污染度过高的空气。所以,我只好每天都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想象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台下一时静得落针可闻,本来还有一些正在低声私语的人,都停止了他们的对话。   容翙对此毫不在意,他站在颁奖典礼的舞台上,看不清台下人的神情,因此他只能在心里猜测着,温珩臻此时此刻的,脸上会是怎样的神色。   “但是在那个时刻,在我以为,我被全世界都忘记和遗弃的那个时刻,每个周三,我忽然都能收到一束花。”   容翙的声音不紧不慢,还带着一点笑意,好像真的只是在回忆一段最平常不过的过往。   在颁奖典礼现场的其他人或许还不知道容翙为什么要在领奖台上说这些话,但温珩臻却是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其实并不意外容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他没有想到容翙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个整个娱乐圈的目光都凝聚在此的长青柏颁奖典礼上,提起这件事情。   温珩臻坐的位置还是比较靠前的,就在前面第三排的中间,视野非常好。只是舞台上的灯光太强,他也不能确定,容翙是不是真的在看到他这个方向。   “这个只署名了‘w’的人,每个周三,都会送我一束不同的玫瑰,每个星期都不会重复。随着那束玫瑰一起寄来的,是一张手写的明信片,上面写着寄来的玫瑰的名字和花语。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起,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玫瑰。而他,将整个世界的玫瑰都送给了我。”   想到这里,容翙眼底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而这些玫瑰,也成了当时我晦暗的生活中,唯一鲜艳明亮,而又生机勃勃的力量。也就是这束玫瑰,让我能在魍魉鬼蜮中,依旧保持心性通明。”   话音落下那个瞬间,温珩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为他心中的月神阿尔忒弥斯剧烈地跳动着。   真好啊,温珩臻心想。   他的月亮高悬于空中,不必奔任何人而来。   而只有温珩臻一个人,能独沐这月光。   容翙说完这段话的时候,台下还是一片过分的安静,而过了一会儿,其他人才好像反应了过来一样,瞬间爆发出比之前要更加热烈的掌声来。   容翙微微颔首致意,掌声经久不息。而主持人也笑着道:“那的确也要感谢那位给你送玫瑰花的粉丝了。也要感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两人又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容翙才下台。在这个长青柏奖最重要的奖项颁布之后,接下来便是一些幕后工作人员的奖项,而此时此刻,容翙也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了。   好不容易等典礼结束,在场的明星和演员们都回到休息室准备接受采访。而容翙则是被其他人团团围住,不停有人向他说恭喜。容翙一一应酬过去,矜持而得体。   “容翙!”屈舒鹤手中捧着一大束花束,“这是剧组给你准备的花。”   容翙伸手接了那一束大得几乎两只手都抱不下的花束,又看了一眼温珩臻,见温珩臻也在看着自己,见自己看向他,温珩臻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容翙心神一荡,只觉得心动神摇。他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十足荒谬的想法,无论是现在成为长青柏奖最年轻的影帝,这份人人都艳羡的荣耀。还是演技终于被业内最权威的评委会认可,这种心满意足的成就感。都比不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温珩臻笑着看向他的这一眼。   而在这样的场合,容翙自然是没有太多心神分出来去想这件事情的,他身边有太多人,都是冷落不得的。不管曾经他们的关系如何,在这种场合,双方都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一点端倪来的,大面上不能出一点错。否则那些眼睛比针还尖的记者媒体们,第二天就不会知道会编排出什么话来了。   看着那些一个个穿着国际高定大牌礼服的明星们对自己展露的一张张热络无比的面孔,容翙想起三年前和自己刚刚复出的时候,那些对自己视而不见的人。他们有没有想到他容翙还会有今天呢?   这个想法让容翙觉得很好笑,只不过到了现在,他已经不会去在乎这些事情了。   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温珩臻,而等待采访他的记者已经催过好多次了。容翙只好先去进行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采访。   而此时此刻,本届长青柏奖获奖名单已经全部公布,微博热搜上,却已经被容翙相关的热搜词条霸榜。   “长青柏奖历届最年轻影帝诞生 热”   “长青柏银荆棘双料影帝 爆”   “容翙 周三的玫瑰花 热”   “是谁看到主持人宣布容翙是最佳男主角的时候哭了!!!是我啊!!!容翙值得!《长相愿》值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容翙!长青柏奖最年轻的视帝!银荆棘奖最年轻的影帝!!!是谁还没有年满三十,就把国内含金量最高的两座奖杯通通收入囊中!!!我看从此以后谁还敢质疑他的演技!我敢说容翙是同一代的演员里唯一不世出的天才,看好他十年之后冲击奥斯贝拉奖!成为第三位获奖的华人演员!”   “本容翙的事业粉真的老泪纵横啊,看到他捧着奖杯的样子感觉人生无憾了,曾经以为最看好的实力演员要因为网络暴力而中断事业,结果没想到他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谁说不是呢,现在其他明星粉的事业粉估计快眼红死了,当容容的事业粉感觉真的是在躺赢(x”   “不是容翙的粉,但是感觉他的人生好像是一本爽文小说啊,少年成名又一夕之间跌落谷底,差点永远都翻不了身了,结果最后绝地反击,重回巅峰,真的太有那种爽文男主的感觉了。”   “别人看他是爽文男主,但是看着他那三年怎么过来的我只想说,他那时候承受的痛苦和磨难真的是别人难以想象的,但是他居然都咬着牙根,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都承受了。今天他获得的所有一切,我想说容翙都值得。”   “呜呜呜看哭我了,真的好好哭啊。”   “是的……与其说他是爽文男主不如说他是活生生的美强惨……真的,谁看到这段话不会泪湿眼眶呢。”   “好在容容已经挺过来了,希望他越来越好,离那段阴霾过往越远越好。”   而容翙的粉群此刻因为容翙获奖,早就已经陷入了狂欢之中。容翙的粉丝平时都很低调,不爱惹事更不喜欢闹事。这并不代表他的粉群都是些没什么能量的人,相反,其实他的粉群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各个领域都有一定成就的人,正是因思想都比较成熟,才会格外低调。   等容翙好不容易结束各家媒体的采访之后,屈舒鹤却依然兴致高昂:“走,今天容翙获奖了,我们总该喝个痛快!”   林秋荻笑呵呵地没说话,郑临观却很是支持,明蕴玑和温珩臻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容翙也不会扫他的兴,笑着道:“好啊,屈导想要去哪里喝酒?我清客,大家不醉不归好了。”   最后还是选了一家会员制的酒吧,这家店的老板本来就是圈内人退圈之后开的,私密性非常好,不用担心会被拍到。   容翙能够获奖,对于整个剧组来说,都是好事。因此酒吧包厢内,屈舒鹤带头给容翙敬酒。   他已经喝了不少了,面上泛着潮红,只一双眼亮得可怕:“容翙啊……当时在剧组的时候,我就想说,作为导演,我都觉得你是整个剧组最拼命的人。零下二十几度拍戏还坚持自己上不用替身。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导演,拍过这么多的戏。年轻一代的演员的里,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而今天你得了奖,我真的替你高兴。也希望你以后的作品能走出国门,为国争光!”   容翙自然是要回敬回去的:“还是要谢谢屈导,如果不是您给了我机会,我根本没有办法走上今天的领奖台。”   “机会是机会,”屈舒鹤看上去却有些感慨。“事实上又有多少人,在机会来临的时候,能够抓住机会呢?你能有今天,都是你应得的。”   容翙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酒。而屈舒鹤则继续道:“来来来,让我们都来敬容翙一杯,为他祝贺!”   等一群人都喝尽兴了,容翙已经有些醉意了。最后他是被温珩臻扶着,有些摇摇晃晃地上了车回家。   途中他一直靠在温珩臻的怀里,贪恋他怀抱中的暖意。而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回到家,温珩臻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容翙,放在沙发上,还细心地给他盖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容翙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温珩臻看着有趣,便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之后他便上网,搜了一下解酒汤该怎么做。之后按照上面说的,用山楂和梨子,还有冰糖,煮了一碗解酒汤出来。   “容哥,醒醒,”温珩臻端着汤,放在茶几上,自己则把容翙抱起来,“喝了解酒汤再睡,要不然明天起来会头疼的。”   容翙是真的喝多了,滚烫的吐息喷在温珩臻脸上,他睁开眼睛,看着一脸关切的温珩臻,忽然笑了。   他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温珩臻身上,整个人软得都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珩臻,我好高兴。”   因为喝多了酒,容翙难得露出这样纵情恣意的一面来,他眼角湿润,带着一点酒醉之后的潮红。   温珩臻吻了吻他红润的唇瓣:“我也很高兴,为你高兴,也为我们高兴。”   “你就不想问一下,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了你就是那个送花给我的人的?”   温珩臻从善如流:“嗯好,那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那个送花给你的人的?”   容翙“吃吃”地笑了:“从我们在一起之后,你送我洋桔梗的那次,我就知道了。”   那一次温珩臻说,“我觉得玫瑰与你,最为相配。”   容翙想到温珩臻上次说的那句话,又想到温珩臻上次他生日的时候特意送给他的那瓶香水。本来就热烫的脸颊更为滚热。   “我也觉得,”容翙的眼睛水润明亮,看向温珩臻的时候仿佛含着无限爱意,“我和你,最为相配。”   那碗已经放温了的醒酒汤被温珩臻一口一口渡给了容翙,之后还剩的小半碗,就已经没有人去关心了。   他们还有更加迫不及待的事情要去做。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臻心相翙永远热恋。”   虽然长青柏奖颁奖典礼结束了,但是在社交网络上的热度还有讨论度都远远没有降温。作为话题爆炸中心的容翙,自然是网友们讨论中重点的重点。   最开始或许还是因为,他是获得国内最具含金量的这两个影视奖项设立以来,最年轻的双料影帝。后来讨论的就是他在获奖之后坦坦荡荡提起了他被全网黑的那三年。而在这之后,网友们又开始对他获奖感言里提到的那个坚持送了他三年玫瑰的人感兴趣了。   “没人好奇容翙说的那个送他玫瑰的人是谁吗?”   周四下午三四点,正是打工的社畜和上水课的大学生都昏昏欲睡的时间点。某个国内著名的娱乐论坛,出现了这样一个讨论贴。   “我真的太好奇了,毕竟容翙没有明说这个人是谁。但是这个描述真的好暧昧。在他身处人生最低谷的时候依旧没有放弃他,默默送花鼓励什么的,这也太小说情节了吧!”   “我我我我我,举手,其实我和楼主一样想知道!最开始被容容获奖的喜悦冲昏头脑了,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这里面有玄机啊!”   “同感,最开始我以为是亲人或者朋友什么的,但是转念一想也不对啊!如果是亲人或者朋友谁会署名一个字母啊?”   “是的是的是的!而且听容翙的话音,他那个时候感觉是真的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所以当时容翙说那个署名是什么?是个字母还是什么?谁还记得啊?”   “重新去翻看了一下,容翙说那个字母是‘w’。”   “口意,这个字母,所以是谁呢?”   “不是,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就是有一段时间,容翙的微博突然开始发日常的那段时间。我记得他发得最多的除了他自己做的甜品,就是各种玫瑰花了。简直甜份超标得不像话。”   “看到楼上,忽然沉默了,身为容翙老粉,最开始我们都以为容容是开始享受生活了,结果后来没多久就知道他原来是谈恋爱了。甜品还是专门给对方做的,不会花也是对方送的吧?”   “等等,玫瑰花,甜品,w,这个意思是,这个w,就是温珩臻吧?”   “楼上,虽然我很希望是你说的这样,但是等会儿就有人说你cp癌入脑了hhhhhh”   “搞笑了什么叫cp癌入脑啊,人家是真情侣好不好?真情侣的cp粉就是高人一等咋样?”   “笑死,真情侣就是最好磕的!”   “别吵架歪楼了,我觉得这很有可能啊,容翙火 的时候温珩臻最多就是个娱乐圈三线,再加上容翙在圈内一向低调到过分,所以温珩臻不认识容翙很正常。在容翙隐退的时候可能真的只能写匿名明信片给他送花。”   “woc所以这对小情侣是官宣了还越磕越好磕吗?还未成名前的顶流默默痴恋当时圈内最年轻的影帝,却只敢默默送一束没有署名的玫瑰花?还一送就是三年?”   “然后成为顶流之后还真的把对方追到手了!还继续送花秀恩爱!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照进现实啊?”   “虽然但是,这目前也只有猜测啊,虽然这个猜测看上去挺接近现实的但是没有凭证,如果继续发酵下去说不定有人觉得这是他们剧方和小情侣在营销呢?不说别的,温珩臻那群酸了吧唧的黑粉肯定会这么说。”   “爱咋酸就咋酸呗,温温啥时候少被这些黑粉酸过了?不过现在他就是成了国内最年轻的双料影帝——的男朋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这个停顿,我喜欢。”   “感觉温温并不在乎被人酸也不在乎被人嘲笑,他好像就是个恋爱至上主义者。从他们开始传绯闻我就这么觉得了,哪一次不是温温先主动呢?”   “是啊,幸好他们最后he了,要不然的话,感觉温温真的是悲情的独角戏主角了……”   社交网络上议论纷纷,温珩臻和容翙谁都没有去回应,但是没有多久,又有营销号爆料了这件事情相关——   “送了容翙三年花的花店小票流出!原来那三年偷偷送容翙玫瑰花的人真的是温珩臻!”   爆料的营销号还发了一顿视频,视频上是完全黑屏的,只有说话的人声。   “因为我们是国内最大的向外国进口稀有花材的花店,经常会在世界各地寻找比较少见的鲜花品种。 但是这个客户他比较特别,他要求我们每个星期都送一束不同品种的玫瑰去同一个地址。每次还会快递来一张手写的匿名明信片。为了这个大订单我们老板真的是挖空心思,几乎每个月都要飞到国外去,去找各种各样的稀有的玫瑰。给他搞得头都大了,之前每个月最头痛的事情就是去找不同的玫瑰了。”   视频之后还附上了这三年这个每周都在他们店内订购玫瑰的购物小票。虽然已经被打码,但是狗仔已经扒出来,订购玫瑰和送来明信片的地址,正是寰宇集团的写字楼,而送去玫瑰的地址,却是之前被拍到的,温珩臻用密码锁开门的,容翙所住的高端别墅群。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社交网络上一片哗然。   “该说不说,虽然狗仔暴露人家隐私该死,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容翙说的送了他三年花的人真的是温珩臻啊……”   “同感,之前感觉就是自己圈地自萌,没想到最后又是正主直接盖章了。好甜,但是温温,你不要太爱了。送了三年,还一直写匿名明信片,这是什么纯爱小说才有的情节啊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臻心相翙永远热恋!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一个哪怕身处无望的爱恋里依然坚持表达自己的爱意,而另一个直接在自己人生最高光的时刻里隐晦地回应,他们真的,我哭死。”   “这就是‘在高朋满座里将隐晦爱意说到最尽兴’吧。不得不说我又磕到了。臻心相翙永远热恋!!!” 第一百八十章 “我要把你收进去,藏起来。”   社交网络上讨论地热火朝天,但是温珩臻和容翙两个人看到这个消息也都是付之一笑而已。   “看上去像是那个花店老板为了给自家花店做推广搞出来的。”温珩臻翻了翻热搜上面几条热门微博,倒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热度用在这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上。   容翙看了便忍不住调笑了他两句:“这么多人都说你是恋爱脑呢,你不生气啊?”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啊?”温珩臻反问道,“在你面前,我本来就是一个恋爱脑啊。”   温珩臻的身体微微往前倾,一双黑而润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容翙,像一只和主人撒娇的大狗勾,容翙只觉得他可爱地很,便微微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亲完之后他就和温珩臻拉开了距离,眼底带着一丝狡黠的神色:“好了,小柏刚刚跟我打了电话。过两天新电影就要开机了,元姐有些事要叮嘱我,我现在得去一趟工作室。”   刚刚得到容翙主动亲近的温珩臻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这个消息。不过他向来知道容翙对工作看得多重,也没有多失落,反而道:“容哥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就好。”   容翙笑了笑,又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   “我知道。”   他即将进组去拍电影,两个人接下来这几个月一定是聚少离多。自然是能多在一起一刻,便是一刻了。   而等容翙真的进组拍电影之后,哪怕温珩臻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难免还是会失落。   好在这次容翙虽然要去外省拍摄这部电影,但是因为电影的拍摄周期比电视剧还是要短一些,要是快的话,大概两个月就能回来。   而他此刻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因为他和寰宇谈了很久的解约的事情,终于到了双方坐下来一起洽谈的时候了。   因为盛夏里的据理力争,寰宇给温珩臻的解约条款并不是非常苛刻,温珩臻对此心知肚明,因此和寰宇和他对接的高层商量合同的时候,温珩臻只是让自己的律师团队将寰宇提前发来的解约合同仔仔细细看过几次,确认没有对自己不利的条款漏洞,然后便郑重其事地在签字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温珩臻已经等了太久,真的签下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只觉得十分平静,浑身轻松。   “辛苦大家了。”等一切事毕,温珩臻站起来,和寰宇的人一一客气地握手。   盛夏里一直站在会议室的角落,看着温珩臻和其他人寒暄。等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之后,盛夏里才悠悠开口道:“这么做,你觉得值得吗?”   温珩臻笑了笑,知道盛夏里是口不应心,如果没有她在其中斡旋,自己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体体面面和寰宇解约。   他没有回答盛夏里这个问题,转口说道:“听说你寰宇最近让你带新签约进来的人?我看着都不错,很有潜力的样子。”   “是啊,”盛夏里叹了一口气,“这次我可再也不会选什么为了接近自己心中的白月光所以才会来寰宇的人。我宁可要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最好跟你一点都不像就好了。”   她话里的怅惘十分真实,温珩臻想笑,但还是忍住了,继而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对盛夏里再一次道谢:“盛姐,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   盛夏里盯着温珩臻那张俊美若天神的脸,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就不会担心吗?当你离开了寰宇,离开了娱乐圈最中心的位置,失去了曾经的光环和荣耀,你就真的觉得,容翙不会对这样的你变心吗?”   温珩臻先是有些吃惊,接着畅快地大笑了起来,盛夏里认识了他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欢畅的笑意,好像整个人都满是幸福和喜悦。   “不会的,”笃定地说道,“容哥不是这样的人。”   又似乎是怕盛夏里不相信一样,温珩臻又很轻,但是很坚定地说道:“容哥不是这样的人。”   盛夏里一下就泄气了。   “那好吧,”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卷发,“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来找我。不管怎么样,在这个圈子里,你都是我带出来的人。”   温珩臻应下了,然后和盛夏里一起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走出寰宇大楼的时候,温珩臻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他的心头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让他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温哥,”小欧在一旁小声提醒他,“司机很快就来了。”   小欧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算短,这次他离开寰宇,也问小欧的意见,知道他愿意继续跟着自己,便也让人给他办了离职手续。   “走吧,”温珩臻深吸一口气,没有在原地再停留下去。   在保姆车上,温珩臻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有那么一瞬间,非常地思念容翙。   于是他打开手机,在微信里给容翙发了一条消息。   “现在我是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了,你还会要我吗?”   发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好笑,容翙现在肯定是专心在片场拍戏。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回复他这几句伤春悲秋的酸话。   谁知他刚把手机放下没多久,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黑色的手机屏幕又重新亮起来,点开来自然是容翙的新消息。   “那我要把你收进去,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温珩臻完全没想到容翙会回复他这么一条消息,本来还有些低落的心情一下就又欢喜了起来。   他想了想,又给容翙发了一条过去。   “好,除了容哥,谁都不给看。”   然而即使寰宇方面没有在解约这件事情上给温珩臻太大压力,但是作为国内娱乐圈顶流男明星,温珩臻和寰宇解约这件事依旧是被各大社交网站上的网友们广泛关注。各种猜测在他和寰宇没有解约之前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有营销号传言说是温珩臻得罪了寰宇高层所以从寰宇灰溜溜滚蛋,也有营销号说是温珩臻不满寰宇压榨所以想要出来单干。还有说寰宇要力捧新人,资源向新人倾斜,导致温珩臻的不满……总而言之说什么的都有,比这些传言更离谱更难听的也多的是,一时间满城风雨,温珩臻的名字就挂在实时热搜上没有下去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担心容哥你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寰宇正式发文,宣布和温珩臻解约。措辞当然是非常委婉,说得也好听,倒是让不少说温珩臻和寰宇已经撕破了脸的传言偃旗息鼓。   温珩臻接下来也转发了这条微博,也是语气真诚地表达了对寰宇这么多年栽培的谢意。这件事到此为止,轮廓也已经清晰了起来。围观的看客们没看到自己想要看的顶级流量和前东家撕起来的戏份,也就悻悻然离开了。只是现在,就轮到温珩臻的粉丝们爆发出不满了。   “温温现在发展势头正好,在寰宇的位置也是无比稳固,为什么现在就要离开寰宇?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如果离开寰宇,他的资源肯定就大不如前了?”   “就是啊,到底是谁撺掇温温这么做的?”   “其他就算了,如果温温想要单干也没关系,但他现在娱乐圈如日中天。离开寰宇对他有什么好?”   粉丝们抱怨归抱怨,但是始终都没什么人责怪到温珩臻头上,都是觉得自家哥哥肯定是被什么人洗脑了。   而温珩臻也早就预料到了他离开寰宇之后粉丝圈内会有的动荡,因此在第二天,就发布了一条写给粉丝的长微博。   这篇长微博将近两千字,但每一个字,都是温珩臻亲自写下来的。   “我一直在想,我该怎样写这篇长微博的开头,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用这样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   在开头,温珩臻先是感谢了担心自己以后发展的粉丝,然后才写了自己决定离开寰宇的动机。   “从我进入娱乐圈演第一部 戏开始,到后来正式靠《天之裂》这部剧进入大众的视线,我知道我在演戏方面的天分其实是在有限,很多比我演技更精湛的演员老师们,只是没有我这样侥幸的运气,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我心里非常清楚。命运之手把我托举到所不配有的高度,让人飘然,让人晕眩,最终让人诚惶诚恐。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不过像一颗渺小的尘埃,风把我带向我从未向往的高处,相信有一天他也会把我轻放在神秘莫测的他处。”   他坦诚地描述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内心的惶然,以及对人生的思考,全然发自肺腑。最后他说,“我知道我这个决定,或许在有些喜欢我的粉丝朋友们眼里,或许看起来十分任性。但是我想说,我的确想要去体验一下,除了当一个娱乐明星之外,我其他能够拥有的人生的可能性。”   “我也希望看到这里的你,能够拥有自己真正想要度过的人生。”   这一篇长微博发出去,自然是引得一片哗然。“温珩臻发长微博解释自己离开寰宇”“温珩臻说希望粉丝拥有自己真正想要度过的人生”几个词条迅速冲上热搜,只是温珩臻却没有再去关注这一切了。   他让小欧收拾行李,准备前去容翙的剧组探班。   而小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嘱咐家政阿姨拿手的点心好带去给容翙的温珩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温哥,你发完那篇微博,就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什么什么都不管了?”温珩臻开始还没听明白,之后抬头看见小欧隐含担忧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   “不用担心,”温珩臻看起来是真的并不在乎这些,仍在一边回答小欧的话,一边嘱咐家政阿姨做点心要放几分糖。“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接下来外界会如何反应,其实我已经没办法去控制了。”   小欧欲言又止,但是看着温珩臻一副并不想多说这件事情的样子,也只得将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温珩臻此时此刻却是的确没有多的心思去关注他想了什么,他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只有容翙。因为容翙虽然在接受最终标记之后,信息素已经没有那么紊乱了,但是也不能过久离开自己的Alpha,温珩臻也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提着心,担心容翙的身体会出什么事。   所以这天订了去容翙拍戏的城市最快的航班的头等舱,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容翙拍戏的片场。   他的到来还是让片场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风浪,虽然他和容翙的关系已经官宣过,但是还是有不少工作人员偷偷议论着他。温珩臻也不在意,让小欧问了容翙在哪里拍戏,直接就找到那里去了。   他看到容翙的时候,容翙身上满是人造血浆,双眼无神地躺在地上,身上还插了好几把用来当道具的刀。   虽然知道容翙只是在拍戏,但温珩臻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他也没有去打扰正在拍戏的剧组,而是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静静等着他们拍完。   导演喊了咔,然后走到容翙面前,蹲下身去和容翙认真讨论着什么。容翙因为身上插着道具刀,只能勉强支撑起身体来,听导演提出来的拍摄意见。   温珩臻此时此刻眼里只有容翙,心神全都放在他的身上了。看到容翙虽然瘦了一点,但是精神还是很好,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他正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容翙,忽然间,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容翙抬起头来看向温珩臻坐着的方向,一下就看到了和他遥遥相望的温珩臻。   容翙眼神中的惊喜霎时间就迸射出来,他转过头和导演说了句什么,导演点点头,接着就挥了挥手上的剧本:“好的大家准备一下,拍完今天的最后一条就可以完工了。”   等他们完工,容翙把身上带着大片人造血浆的衣服脱下来,也没急着去洗澡换衣服,而是先走到了温珩臻面前:“你怎么就这么过来了?”   温珩臻差不多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看见他心里满溢柔情,但周围人太多,所以克制着自己想要摸一摸他的脸的冲动:“有空就过来了……我担心容哥你的身体。”   让容翙熟悉无比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又因为两人分别了一段时间,只是靠近了一些自己的Alpha,他都觉得有细微的电流在四肢百骸流窜。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是他的omega。   容翙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微微低下头来,不让温珩臻看见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我先去收拾一下,你在这里等我好了。”   “嗯,好。”温珩臻点点头,“容哥你快点,我给你带了家里阿姨做的枣泥山药糕来。”   等容翙在片场换了衣服出来,两人一起上了他的房车。他一边吃着温珩臻带来的枣泥山药糕,一边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么直接来了?要是被狗仔拍到怎么办?”   这道点心并不怎么出奇,但是他家的阿姨制作枣泥有自己的独家秘方,吃起来没有一点涩味,容翙很喜欢。温珩臻就记在心里了,这次特意给他带来。   “拍到就拍到呗,”温珩臻不以为意。他给容翙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喉咙,“我就是要昭告全世界,容哥只能是我的。”   这孩子气一般的话让容翙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底却有淡淡的甜蜜。   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温珩臻偏过头来,吻了他一下。   “你嘴角上面有点心屑,”温珩臻不动声色地舔了舔自己唇,“我帮你弄掉了。”   至于是怎么弄掉的,自然不必再多说。   容翙看着坐在前面的小柏和司机,悄悄瞪了他一眼:“有人。”   温珩臻的笑里满含深意:“那没人就可以了吗?”   容翙自然是抵不过他的赖皮的,只好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温珩臻自然是见好就收,“好了,容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见温珩臻服软,容翙也没再计较。转而兴致勃勃地说起他们正在拍的剧来。两个人大半个月未见,彼此都有许多话要和对方说。   “你猜猜看,我们现在剧情拍到哪里了?”容翙故意挑起温珩臻的兴致来,而温珩臻自然是配合的,“上次你说你饰演的角色好不容易找到了处理凭空出现的各种残肢和尸体的方法,后来呢?”   “不是说他是个心理测写天才,但是因为父亲是杀人犯,所以有案底没办法进入警局吗?”容翙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正在拍的这部电影,“结果现在的剧本上写的是,很可能所谓父子的剧情都是主角幻想出来的。他就是那个被追捕的连环杀人犯。多年没有落网,是因为他患有人格分裂症。现在这个杀人犯父亲和天才侧写师儿子,只是他分裂出来的两个人格。”   “哦?是吗?”温珩臻一下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这不就是悬疑凶杀案里最常见的桥段?挺没意思的。”   容翙却摇了摇头:“我不这么觉得,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所有演员都还没有看到过完整的剧本。所有的剧本都只会提前一个星期发给我们。完整的剧本我们演职人员手里谁都没有,我这个主角都不知道下个星期的剧情会有什么反转,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哦?”温珩臻有些兴味盎然地问道:“难道编剧还没写完吗?”   “当时签订合同的时候我特意问了,编剧是已经写完了的。只是为了拍摄效果,所以特意这样安排的。”   车大概开了二十分钟,才到了容翙现在住的酒店。进了房间,容翙就嚷嚷着累,让温珩臻给自己去浴室里把水给放好,他等会儿要先泡个澡再吃饭。   小柏早就识趣地离开了,让他们两个人能独处。   温珩臻一点怨言也没有,去浴室放好热水,试了试水温之后把容翙惯用的精油滴了几滴进去。等容翙进了浴缸之后,又坐在一边,帮容翙按摩放松肩颈。   “欸,”容翙发出舒服的喟叹声,温热的热水,氤氲的水汽,和熟悉的精油气味,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怎么你一来,我就觉得这么累呢。”浴室里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容翙的声音像是一只幼兽到了全然可以信赖的地方,毫无顾忌中带着一丝慵懒。   “你不来,我在片场连着拍十几个小时的戏都还浑身是劲儿,你一来,我就只想安安静静找个地方,和你待在一块儿。”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温珩臻忍不住笑了,他柔声道:“人总是要放松休息的啊,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他太了解容翙的性格了,劝他不要在演戏上这样费功夫只能是触到他逆鳞,只能顺着毛来摸。   果然容翙听了他这话之后,整个人显得更放松了,屈起腿用浴盐在膝盖上打圈。“晚上吃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给小柏让他订餐。”   温珩臻看着容翙修长笔直的一双腿,眼神顿时暗沉了下来 。他手下所能触到的肌肤光滑洁腻,恍若牛奶浸润的细瓷一样,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心猿意马。   当然包括温珩臻。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了一下。   “好了,泡得够久了,先起来吧?免得等会儿头晕。”   温珩臻站起来,然后给容翙拿了浴衣,撇过头去,不让自己去看那个出浴的人。   那是容翙,他心爱的人——   他的omega。   谁知容翙却未曾如他的意,草草披上浴袍之后,却是直接走到他面前。   “可是我现在只想吃你,”容翙的眼底满是狡黠,被热气熏得发红的脸颊仿若染上红晕的白玉,浴室的柔光之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被自己标记过的omega,带着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的味道,以及黏糯勾人的尾音,向他发出带着调笑意味的勾引。   温珩臻不可能能够拒绝。   他将容翙直接打横抱起来,然后进了卧室。   满室乍破的春光。   事后,温珩臻赤.裸着上身给小柏打电话让他订餐,容翙躺在他怀里,像只吃饱喝足之后餍足的小狐狸。见温珩臻挂了电话,便继续调笑道:“小柏会不会猜,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吃晚饭?”   温珩臻面不改色:“久别重逢,耽误一点时间不是很正常吗?”   “噢?”容翙挑眉道,“你也觉得只有‘一点时间’对吧?”   说完他就被温珩臻勾住了下巴,那双因为满含yu念所以更加黝黑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声音喑哑低沉,:“容哥如果想体验一下更长时间,我随时奉陪。”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做个好梦。”   最后一次洗完澡,然后关了灯只留下床头灯入睡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容翙累极了,已经拥着软被沉沉睡去了。温珩臻半躺在他身边,捏着他的手,一根一根亲吻他的手指。然后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做个好梦。”   等第二天温珩臻起床之后,容翙已经起床去片场拍戏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复古绿的陶瓷花瓶,里面插着一束纯白的奶油玫瑰,玫瑰花的叶子上,还沾着新鲜的露水。   花瓶脚底压着一张便笺,上面写着四个字:“半月后见。”   还是容翙一贯简单的风格,温珩臻一看就笑了。把这张纸条收进了自己的钱包里面。   半个月之后,容翙从剧组杀青,回到了B市。   一回来什么也不着急做,只在家好好休息了几天,每天就抱着芙芙和满满逗弄。好像要把之前没有陪伴它们的时间补上一样。   当然,除了猫猫们,还有自己欲.求不满的男朋友。刚刚回来的第一个星期,容翙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大部时间,都是在床上消磨的……   直到后面容翙紧急叫停,两人这才有了好好说话的机会。   “所以你那部电影,最后结局是什么?”温珩臻还记着这个。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容翙一脸狡黠,“到时候电影上映了,我陪你去看好了。”   温珩臻只好答应,然后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荣哥,就在你回来前几天。我听说埃里克.史蒂文他在北极圈附近,想要观测极光。正好你拍完了电影,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说不定还能遇到他。”   容翙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这么久了,温珩臻还记得自己的话,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见自己的偶像一面。还费尽心思打听这个行踪不定的国际巨星的下落。   “真的吗?他去北极圈干什么?”容翙问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偶像,”温珩臻说得漫不经心,可是仔细观察,他的眼睛里隐隐有些紧张,“不拍戏了之后,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观测那些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会去北极附近追极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好啊,”容翙也没有多想,毕竟温珩臻既然提出了这个计划,那么想必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了。就算见不到自己的偶像,去看看极光也很好。   温珩臻见容翙答应了,一时间眼中露出狂喜的神情,但是很快就收敛了:“那就好,之前我就做好攻略了。只等着你回来问你的意见了,现在好了,我马上就让人订机票和酒店房间。”   容翙虽然不知道温珩臻为什么会这么高兴,但也被他发自内心的喜悦所感染。他伸手,摸了摸温珩臻英挺的侧脸。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带我去看极光了。”   接下来,他便又被温珩臻压在了身下。   “轻一点……我的腰还疼呢……”   “容哥,看到你,我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容翙又在家好好休息了小半个月,进组拍电影的疲惫才一扫而空。这期间温珩臻一直在兴致勃勃地准备他们去看极光的一应事宜,还神神秘秘一直躲着容翙。容翙觉得好笑,但也随他去了。   他只觉得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松过了,说实话,自从拍了《长相愿》之后。还是容翙第一次拥有这样什么都不需要去操心的悠长假期。   他们从s市出发,飞到F国,再从F国入境,进入N国首都奥斯陆,再从奥斯陆转机去特罗姆瑟。正好遇到圣诞节,到处装饰一新,机场里还有几米高的圣诞树,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值得一提的是这路上遇到了不少温珩臻的粉丝,大多都是年轻的女性。他们已经打扮得都够低调了,但还是有眼尖的粉丝认出温珩臻来。甚至还有粉丝想要升舱到头等舱来,幸好小欧将整个头等舱都包下了,要不然还真的很难避免被打扰。   好在出境之后,这样的情况渐渐的就没有了。两人也能单独待在一起,享受相对自由的假期。   到达特罗姆瑟之后,安排好的接待团队已经在机场等待他们了。为首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东欧女性,脸上长着几颗小小的雀斑,棕色的头发俏皮地卷曲着。而让容翙一眼就被吸引的是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如同教堂里炫目的彩色玻璃一样,非常迷人。   他们入住的酒店就在市中心,虽然到达酒店时才刚刚下午四点,但是特罗姆瑟已经进入了黑夜之中。那位女向导简单地告知了一下他们明天的行程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让他们好好休息。   温珩臻两人简单地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容翙有点感冒。好在他们也带了感冒药来,吃了药之后容翙就恢复了一些。这时候酒店工作人员送上了晚餐——各种海鲜,三文鱼鱼生,北极甜虾,清蒸后分好的帝王蟹,配上各种特色的蘸料。容翙因为感冒了,这些海鲜没吃多少,但是有一道炸的鳕鱼饼,他吃了两块,觉得味道还不错。   吃完饭两人什么都没做,酒店房间有一个很大的飘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外面的夜空之上,漫天星辉飘洒期中,仿佛伸手就能触及银河。   “真美,” 容翙靠在温珩臻怀里,忍不住感叹道。   “喜欢吗?”温珩臻一边抚摸着他的脸,一边捏了捏容翙的耳垂,“可惜想要看到极光全凭运气,刚刚莱斯丽和我说,再过几天是极光的爆发期,这几天我们现在特罗瑟姆好好玩玩。”   莱斯丽就是和刚刚那个女向导。   “好啊。”容翙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们真的能够看到极光吗?”   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极光,感觉非常陌生又遥远。如果不是温珩臻,他或许不会在这个季节来到处于极夜的特罗姆瑟。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外面是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而房间内却只有自己的挚爱之人,一起相偎相依。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从此之后,生死相依。”   这是怎样令人眷恋不舍的瞬间。   温珩臻的手不轻不重地抚摸着容翙的头发,容翙半眯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就快要睡过去。   “当然可以,”温珩臻的声音低沉醇厚,在这极圈冬夜里如同一杯热红酒,“这次来,就是为了看极光呀。 ”   他低头看向容翙,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   温珩臻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来,然后将怀中的在床上放平躺好,盖好了被子。   第二天他们起得很迟,却睡得很好,长途飞行的疲惫都一扫而空。酒店送来的早餐是奶油三文鱼汤和一种N国特制的披萨,很有异域风味。   他们一直睡到了快十一点才起来,可这个时候身处北极圈内的城市也才刚刚天亮而已.   按照女向导给他们安排的行程,有车来接他们去附近的农场。时值圣诞节,农场里的驯鹿的角上都缠绕着红红绿绿的圣诞装饰。他们坐在驯鹿雪橇上,看着天空慢慢地变亮,周围的雪山隐隐显示出神秘的轮廓来。驯鹿跑得并不快,他们可以尽情地欣赏周围的风景,还能听到前后雪橇上小孩子的欢笑声。   在国外最好的一点就是认识他们的人大幅度减少了,再加上身处北极圈内,穿着保暖内衣羊绒毛衣和厚厚的羽绒服,戴着很厚的口罩,基本上没人能认出得出他们是谁,也可以真正地放松下来。   午餐是在农场的帐篷里吃的,生活在这里的族群叫做萨米族。容翙他们两人一边看着萨米族的人载歌载舞,开心地和他们分享族内的笑话。虽然听不懂,但是那种真实的愉悦气氛是会传染人的。只是午饭里面有一道驯鹿汤,容翙没有敢碰,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吃完午饭又在农场里消磨了一阵时间,买了一些萨米人手工制作的毛毯、带有他们民族特色的帽子,还有一些驯鹿肉干之类的,这才离开。   这个时候其实也才下午两点,但是他们乘坐taxi到达北极大教堂旁边的缆车售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了。   他们坐着缆车上山,看着天空由蓝色变成黄色,最后变成极温柔的粉,整个特罗姆瑟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童话的滤镜。远处的雪山不再那样凛冽威严不可侵犯,近处的海面似乎会有海妖纵身跃出,吟唱动人的歌谣。身处其间,好像可以忘记一切的烦恼。   “真的很美,”容翙第一次觉得自己失语了一般,“好像是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   温珩臻笑了笑,将容翙的羊毛围巾又系紧一些,“好了,先下去吧,等会儿天黑了就会更冷的。”   坐缆车下来的时候特罗瑟姆所有的建筑的灯渐次亮起。容翙他们回到之前的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因为女向导提醒他们明天之后是这段时间最有可能看到极光爆发的时候,所以他们现在就要出发,去一个不受灯光干扰的观测点。   而他们这晚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木屋,外面看上去毫不出奇,但是走进木屋,里面布置地非常舒适典雅。有两面很大的落地窗,可以坐在落地窗前欣赏外面的雪景。另一面燃着壁炉,壁炉里的果木燃烧得正旺,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木香。这种味道很是好闻,让容翙觉得一整晚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起来了,吃完早饭,女向导就带着追极光的团队来接他们了。这个团队的头领叫做极光猎人,专门带领来看极光的游客在满是大雪的荒野中追逐爆发的极光。   这个极光猎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高高瘦瘦,话虽然不多,但总是冷不丁说句笑话出来,逗得一车人哈哈哈大笑。因此没过多久,容翙他们两个人就和这个团队熟悉了起来。   温珩臻在拿着手机认真看相关的资料:“我们到的时候kp还是3,昨天已经到了5,现在是6.67,云覆盖率最高才10%。”   “kp是什么意思?”容翙有些好奇地问道。   “就是极光指数的意思,”温珩臻耐心解释道,“kp数值越高,看到极光的可能性就更大。”   “是这样?”容翙也来了兴趣,“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看到极光了?”   另一边的女向导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便也加入了他们的聊天,她解释说即使kp指数很高,他们也有最专业的极光猎人,但是否能看到极光,能看到爆发到怎样的极光,都还是要看运气。   听到这里,容翙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如同女向导所说,他们开车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两点,都还没有看到极光的影子。不过那位极光猎人倒是一直不焦不燥,看上去很是沉稳的样子。   他们简单吃了一些巧克力、压缩饼干和能量饮料之类的东西当做午餐。然后极光猎人将车停在一处一望无垠的湖泊边上,在不远处,绵延的峡湾耸立。原本就黯淡的天色慢慢变得更暗,极光猎人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拍照,就先把拍照的三脚架和相机都先拿出来准备好,应该不用过多久就能看到极光了。   容翙并没有带什么拍摄设备,他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在他看来,让自己的心神沉浸在世间罕有的美景里,才算真正的体验过。   让他奇怪的是,温珩臻也什么都没带。   天气太冷,尽管两个人都穿得厚实得和北极熊一样,但是一开口说话一样是冷风直接往嘴里灌。温珩臻干脆将容翙半抱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脸贴着容翙被冻得都有些僵的脸。   “你不拍照吗?”容翙有些好奇地问道。   温珩臻摇了摇头,指了指另外几个正在摆弄拍摄设备的人:“他们会替我们拍下来的。”他眉间紧蹙,“我只是担心,这个极光猎人靠谱不靠谱,他怎么就能确定这里一定能看到极光呢?”   容翙现在心态倒是很好,他正想说话,忽然听到女向导一声惊喜的欢呼声。   他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的天际上,闪现出了如同幻梦一般的绿色极光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中,繁星熠熠生辉,极光如同一条蜿蜒的银河,在不停地跳跃舞动。颜色也从单纯的绿色的,变成了紫色,粉色,橙色,粉紫……大自然如同最高明的魔法师,将这场亦真亦幻的表演呈现在每个人面前。爆发的极光如同一道从天堂跨越而出的彩虹桥,仿佛只要顺着这彩虹桥往上走,就能够到达最神圣纯洁之地,可以聆听上帝的福音。   容翙正沉浸在这般奇景中,右手却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他下意识去看身旁的温珩臻,却见温珩臻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然后对着他,单膝跪地。   他们身旁的人也都注意到了温珩臻的举动,都开始鼓掌叫好,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意外,很显然是早就知道温珩臻要做什么。   但是容翙完全都没有注意到,他整个人都因为温珩臻这个举动楞在了原地。   说自己的偶像最近在北极圈附近所以引诱自己来看极光,提前安排好了出国的所有事宜,来了之后却未曾再提起史蒂文,而是拉着自己到处观光……这些事情便如同一粒粒原本散开的珠子一般,在容翙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想要先把温珩臻拉起来,但是温珩臻却没等他行动,就抢先开了口。   “容翙,”温珩臻的声音微微发着颤,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连拿着戒指盒子的手都像是拿不稳了一样,但是却还是在一字一句吐露着自己的心意。   “北欧的人都传说,看到了极光,便是知晓了神谕。但是容翙,其实在我心里,从第一次看到你,到后来追逐你,最后能够和你携手并肩,相知相守,于我而言,才是真正的神谕。容翙……进入娱乐圈是我自己的选择,能够拥有今天的事业是努力的结果。可是,只有你爱上了我,回应了我的爱意,对我而言,才是命运的恩赐,才是我这一生之中,最渴望得到的神谕。”   他的眼角似乎有水光在闪动,但是在夜空下看得并不分明:“所以我想请求你,嫁给我,成为我合法的伴侣。我发誓,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你。请你相信,这爱意,至死不渝,永不止息。”   容翙只觉得心中发酸,他低头去看温珩臻捧在手里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纯正浓郁得如同深红火焰一样的红宝石。   而在容翙的眼里,这确是一滴赤诚热烈、永不褪色的心头血。   他正想开口,却被温珩臻打断了,他看向容翙的眼神就像是一条生怕主人遗弃的忠犬:“容哥……不,容翙,不要拒绝我,千万不要。”   好像容翙只要说一个“不”字,他就会顷刻间丧失性命。   容翙眼中带着湿意,却笑着回答他道:“我答应你,我愿意和你结婚,成为你的合法伴侣。从此之后,生死相依。”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就像是天空中所有的极光一瞬间都落在了温珩臻的眼中,此刻他整个人都像是浑身战栗。但是却依旧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然后将那枚红宝石戒指戴在了容翙左手的中指上。   他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欢呼了起来,而容翙却只看着温珩臻,然后毫不犹豫地抱紧他的身体,深深吻了上去。   这个吻好像要证明些什么一样,又好像在回应些什么,安抚些什么。而温珩臻开始是因为容翙吻过来的动作定住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回了神,紧紧揽住了他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如若此刻,便是永恒,该有多好。   温珩臻的脑海中模模糊糊闪过这个意识,但是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   他们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相拥相吻的时刻。   他们还有这一生。   这天晚上国内十一点,温珩臻定位在N国的微博发布了一条新的消息。   配图是一张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文字也很简单。   “你才是命运告知我的神谕。”   虽然只有一张图一句话,但是包含的内容信息量极大,评论区一下就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中指戴的都是订婚戒指,所以真是求婚了吗?温温你真的争气啊啊啊啊啊!”   “速度好快!他们官宣才多久这就求婚了哈哈,生怕容容跑了吗?”   “楼上谁不定你真相了,这个时候在N国,估计是去看极光去了,所以是在极光下面求婚的吗?估计策划了很久了吧哈哈哈哈哈。”   这条微博评论区正说得热闹,容翙又转发了这条微博,也只写了一句话。   “Yes,I do .”   他这条转发像是往本来就沸腾的油锅里倒了一瓢冷水般,网友们顿时磕疯了。“温珩臻向容翙求婚成功”的热搜词条一下就爆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都别管我!!!我的西皮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民政局和两米大床都给你们搬来了!!!我永远爱臻心相翙!”   “正主都把糖喂到嘴里了,我磕我磕我磕我狂磕!!!”   “开香槟!放鞭炮!过年了!”   和网络上一片热闹不同,容翙和温珩臻此时此刻,已经回到了住宿的木屋,两人穿着睡衣,一起躺在沙发上。暖融融的空气中,温珩臻一直紧紧地握着容翙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好像生怕一放手,容翙就会消失不见了一样。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容翙只觉得有些好笑。   温珩臻握着容翙的手,眼中满是眷恋和爱意:“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一样,好像一眨眼,你就会消失,我就会回到十年前。那个时候我只能远远看着你,你就像我读的古诗里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即。”   他的声音慢慢低落了下去:“读书的时候高中语文老师教给我们她最喜欢的一首诗,‘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1)’其实我并不喜欢古诗,但是却对这一句印象深刻。每一次梦到你之后醒来,我都会想到这点诗……”   容翙伸手抱住他,极轻柔地亲吻他的额头。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的味道,更像是在安抚一只幼兽一般。   “那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用体会这种感觉了。”容翙郑重说道。   温珩臻看着他,终于释然地笑了。   旅途结束,他们很低调地乘机回国。却依然被等在机场的狗仔拍到了,毫无意外地又登顶了热搜第一。不过两人现在关注的都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忙着接两家人的父母来见一面。   其实两个人都已经分别见过对方的父母了,如今也只是两家人坐下来商量婚事。不过两人都在娱乐圈,婚礼牵涉方面就更多,这也是容翙他们自己需要去考虑的了。   两方父母都是在各自的领域的成功人士,见面自然是非常愉快的,对即将成为自家孩子伴侣的人也是十分满意。特别是温母,在席间对容翙的热情几乎让容翙有些招架不住。   这让容翙的母亲白从瑜感受格外复杂,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说服自己或许容翙这一生都不会结婚。尽管心底很是遗憾,但是她还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自由快乐。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容翙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让他愿意进入婚姻的人。   白从瑜和容翙一起坐在送他们回酒店的车后座上,她握住容翙的手,不无感慨道:“这么多年……妈妈也终于不用替你担心了,珩臻是个好孩子,你终究还是个有福气的。”   容翙自然是知道白从瑜言语中的未尽之意的,他道:“你放心吧妈,在他身边,我很好。”   白从瑜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来:“妈也看得出来,他是实心实意对你好,把你当成比他自己还要重要的人。”   其实温珩臻对他,何止是容翙母亲说的这样呢?   不过容翙也不想多说,只道:“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爸爸,今年体检的时候快要到了,你们也要记得按时去。”   白从瑜含笑应道:“知道了。”   接下来的婚礼,其实容翙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他依然在忙着看剧本,和各位导演接触,看看有没有合适他接的影视剧剧本。婚礼从举办场地到各个流程细节,几乎都是温珩臻、元婧还有盛夏里一起商议的。其实温珩臻一直有点想要隐隐瞒着容翙的意思,容翙其实也感觉到了,心中觉得好笑,但也不去点破。   第二年,六月,D国,霍亨索伦城堡。   位于半山腰上的霍亨索伦城堡被葱葱郁郁的树林环绕,此刻正值夏季,草木生发,大片的松树和杉木生机勃勃。而坐落其中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堡依旧优雅神秘,散发着极为独特的魅力。   而容翙坐在城堡房间里,对着镜子让化妆师给他上妆的时候,其实还是没有什么自己就要结婚了的真实感。   “怎么了?”穿着一身西装的明蕴玑走了过来,见他走神,便开口问道。   容翙的朋友并不多,所以也只请了明蕴玑来当伴郎。   “没什么,”容翙笑了笑,“什么时候了?该出发了吗?”   明蕴玑看了一眼手表:“估计很快就有人来接你去教堂了,你站起来让我看一眼,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们的婚礼采用的是完全西式的流程,就在城堡教堂举行。   没过多久,临时充当化妆室的房间门口传来一阵喧嚣。明蕴玑去看了一眼,然后过来说道:“温珩臻他来了。”   容翙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今天他穿的是一身纯白色的手工定制西装,领口打着一个米黄色的温莎结。胸口别着一朵今早空运过来的绿光玫瑰。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怯场的感觉,第一次担心温珩臻眼里自己会是什么样。   而还没来得及等他平复心绪,温珩臻就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但是明显不同于常见的西装款式,上衣的下摆增长了很多,而内搭的白衬衫上绣着一簇鲜红如血的玫瑰。他站在那里,就平添了几分邪魅之感。   容翙一时看住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温珩臻的这一面,而温珩臻那边的伴郎已经开始起哄。这些伴郎都是温珩臻的发小,容翙并不认识。不过当他看到温珩臻的脸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镇定了不少。   两人牵着手走出房间,城堡里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马车上装饰的全都是玫瑰—各种种类,各种颜色,两匹高大的骏马拉着花车,当真像是走入了古堡的童话里。   到了教堂,下了花车,就有许多摄像头对着他们拍照了。之前两人就商议过,作为娱乐圈的公众人物,婚礼不让媒体进入是不太可能的,但是也不能什么人都放进来。于是便精挑细选了几家,饶是如此,阵势也是十分可观的。   入场的音乐缓缓响起,庄严而郑重,容翙被温珩臻牵着,一步一步踩在地毯上,向神父走去。像是察觉到他的分心,温珩臻轻轻在他手心捏了一下。   神父是个花白胡子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笑起来却非常有亲和力。他按照惯例询问完新人问题之后,便让两人对彼此宣誓。   在温珩臻说完誓言之后,容翙看着他,将手放在页面已经有些旧的圣经上,缓缓开口道:“我,容翙,接受你成为我的合法伴侣。”   温珩臻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   “从今以后,无论顺境或是逆境,贫穷或是富有,健康或是疾病。我都将不离不弃。”   仿佛被容翙话中的情绪感染,温珩臻看着他,下意识微微垂下眼睫,像是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波动。   “我将爱你,珍惜你,忠诚于你。”   那说过无数台词的嗓音此刻却只有纯澈的感情:“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那一刹那,温珩臻再也控制不住,他仰起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样直接掉落了下来。   而容翙似乎毫不意外,他上前一步,揽住温珩臻的腰,温柔地吻着他流下的泪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全文完)   这个吻好像持续到了天荒地老,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来,可是目光却如同融化了的蜜糖一边黏丝。   宣誓之后,两人为彼此戴上了婚戒。下面观礼的亲朋好友们掌声雷动。容翙转头,看到了温珩臻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父母,还有元婧,盛夏里,他的工作室的成员们,以及他们两人在娱乐圈中熟识的人……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无比安定,好像人生某件大事终于落定,容翙知道在这世间,有了这样一个任他来去,却永远不会离弃他的去处。   是这样令人安心。   “现在,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伴侣,现在,新人可以亲吻了。”   神父的声音由严肃变得轻松,容翙和温珩臻看着彼此,不知道为什么对视着对视着就笑了起来。他们额头抵着额头,是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   这样亲昵地触碰着,两人才慢慢亲吻到了一起,唇瓣贴着唇瓣,舌尖相连。而温珩臻显然是是更动情的那一个,随着吻的加深,他揽着容翙腰身的手也越来越紧,好像要把容翙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一样。   他们接过这么多次吻,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容翙觉得,连上帝都在为他们嘱祝福。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的时候,观礼的宾客们又开始鼓掌。两人上方忽然开始飘洒着玫瑰花花瓣,无数不同颜色的柔润花瓣如雪花般落下来,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头上。容翙一边笑,一边往温珩臻的怀里躲。这样浪漫的一幕,自然是被定格在婚礼摄影师和参加他们婚礼的媒体的相机里。   而这些媒体自然也是实时在网络上更新他们婚礼的进度,但是因为要剪辑视频等原因,所以还是要慢上一步。   这个时候,容翙亲吻温珩臻的眼泪的视频,才刚刚被发布在网上。   视频里的容翙面对已经情绪有些失控的温珩臻,仿佛有着无限的温柔和爱意。两人之间那种完全插不进任何外人的气氛,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哪怕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却又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这条视频刚发出来,评论和转发都是呈爆炸式增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世纪大糖!容容真的好温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大狗勾是不是刚刚宣誓就开始想哭了啊哈哈哈哈哈,真的太不容易了。”   “是啊谁娶到自己的白玫瑰和朱砂痣不会哭!换我我也会!而且容容不仅是他的白玫瑰,也是他的朱砂痣吧,这种心情真的太能共情了!”   “虽然但是,只有我觉得容容的回应更好磕吗?以前我总觉得温温是这段感情里付出最多最在意的那个,现在我发现他们是对彼此的箭头都粗得不得了!!!不是温温苦苦在追逐,而是两人彼此都深爱。”   “作为容翙多年老粉我其实想说……如果最开始容翙就对温珩臻没有意思的话,那他再苦苦追逐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的,甚至会起反作用。其实本质是他默许这个人在身边的,而不是反过来。”   “这么说的话,细品起来更好磕了……啊啊啊啊 啊这是什么神仙绝美爱情!”   “我现在大脑已经亢奋到不能呼吸了哈哈哈哈哈哈,已经没办法思考了呜呜呜呜。我cp今天结婚了!我只想速速随份子!”   “随!随99999!”   “随一箱润滑油(x”   “随一张两米的床!”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随qqny给小情侣的新婚夜助助兴吧哈哈哈哈哈。”   “哪里还需要助兴啊,明天容容能不能起得来还是个大问题呢!”   “233333楼上不要太邪恶hhhhhhhhhh”   热搜榜上基本上一整天都被这两人的消息霸榜了,“温珩臻容翙在D国举行婚礼”“容翙温珩臻婚礼的玫瑰花车”“容翙温珩臻婚礼古堡”“容翙亲吻温珩臻的眼泪”,每条下面都有无数实时消息在不断刷新,相关视频播放量也屡创新高。   而这个时候两人婚礼的伴手礼也被爆了出来,除了常见的手工巧克力大牌化妆品,最吸引人的就是一瓶贴着工笔茉莉花贴纸的香水。   爆料的人说伴手礼里面最难得的就是这瓶香水,因为这是温珩臻亲手制作,绝无仅有的限量品。   和这瓶香水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婚礼明信片,上面写着——   “送君茉莉,愿君莫离。”   “我知道了!《长相愿》里面宋涧清和轩辕恪的定情之物是芍药,芍药,又名将离。所以温温才会选择调配茉莉香水吧,因为茉莉的别名,就是莫离 啊!”   “磕到了!连这么细节的地方都能想到!不愧是我们温温!属于同人永远追不上正主的真.发糖大手哈哈哈哈哈。”   “他好爱他!真的是希望一生一世都莫离吧!”   “会的!他们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而在霍亨索伦城堡,婚礼的晚宴才刚刚开始。   两位新人开了香槟,注入香槟塔,然后一齐举杯敬了在座的宾客。晚宴只招待和新人关系亲近的亲人好友,气氛要更加轻松随意一些。   喝完香槟个,两人又一起握着刀切了婚礼蛋糕,晚宴就正式开始了。乐队在一旁奏乐,各种各样的美食放在条形长桌上由宾客随意取用。在座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明蕴玑端着酒杯,站在容翙身边,看着不知道为何一个人独自在角落里接电话的温珩臻:“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早就参加你的婚礼。”   容翙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和明蕴玑碰了一下杯。他知道明蕴玑此时此刻最多只是有一丝丝不甘而已,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明蕴玑愿意来参加他的婚礼,就代表他百分之百愿意往前看了。   “但是我还是祝福你,”果然,明蕴玑接着就道,“因为我看得出来,他的确很爱你,但是你们……的确是相爱的。”   承认这一点的确很难,不过明蕴玑从来不是不肯面对现实的人。   说完他释然地笑了笑,也举起酒杯,和容翙碰了一下杯。   这时候温珩臻走了过来,笑着握住了容翙的一只手:“温太太,要不要看看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容翙瞪了他一眼,然后忍不住笑道:“什么新婚礼物?”   温珩臻却只肯拉着他往晚宴厅的门口走去,还没等他们走过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容翙就看到一个穿着冲锋衣,背着一个半人高的背包的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似乎是个背包客,头发和胡子都有些长,看起来很潦草没有打理。只是容翙定睛一看,却发现这是个让他无比熟悉的人。   只是这个人,他以前在电影上看到过,在电视剧上看到过,在国际的各大影视颁奖典礼上看到过,甚至在无数报刊杂志上看到过。但是,这个他敬仰了许多年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来的人是史蒂文,是容翙这么多年来的偶像。   而史蒂文看到他,也毫不见外地上前来拥抱了他一下:“Happy wedding!”   容翙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偶像自然是激动不已,他看了一眼温珩臻,见后者也是含笑看着自己,刹那之间,一种更加磅礴汹涌的感情冲击着他的心脏。   他知道温珩臻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才费尽心思将在全球各地探险的史蒂文找来,参加他们婚礼的晚宴。   容翙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要窒住,不过好在晚宴厅中其他人都发现这位国际影帝来了,纷纷来打招呼,倒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容翙深深地吸着气,温珩臻察觉到他的急促地呼吸声,捏了捏他的手:“怎么了?就算高兴,也不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吧?”   容翙没有多解释,只是又握紧了他的手。   史蒂文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实际上容翙听他说才知道他来D国是为了和当地专业的地心洞穴探险队去探索著名的德森洞穴。温珩臻也是再三相邀,他才来抽空参加了他们婚礼的晚宴。   送走史蒂文之后,晚宴也就基本就结束了。等他们回到古堡为他们安排住宿的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间房间保留着上世纪的哥特式的装修风格,但是内里现代化的家用电器也都一应俱全。刚刚进门,容翙就先去浴室洗了澡,然后推着温珩臻去了浴室。   “我也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容翙将新的浴袍递给温珩臻,“不过得等你洗了澡出来才能看到。”   温珩臻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没有多问,接过睡衣就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却发现房间里的灯被关了。   视野内只有朦朦胧胧的烛光,他慢慢往前走,然后发现房间里燃着的烛台,和——烛台旁坐着的那个人。   昏黄朦胧的光晕里,坐在旁边的那人身穿银灰色真丝睡衣,而他的头上,却佩戴着长到拖尾的头纱,头纱上的蕾丝刺绣华丽繁复,让那人仿佛像是中世纪住在古堡中的公主一样。   “婚礼上你有什么想法吗?”   “看你穿婚纱?”   “闭嘴吧你。”   “那戴头纱总可以吧?”   “去你的。”   温珩臻本来以为是玩笑之言,也没有当真,谁知容翙却真的记了下来,还特意为了他,做了这件事。   “怎么?”容翙见温珩臻一直定定地站在那里,没有走过来,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好看吗?”   温珩臻走到他面前,伸手极为温柔地掀开了蕾丝头纱:“怎么会不好看……”   “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美。”   他低头,吻住他的伴侣,吻住他的爱人,也——   吻住了他的月亮。   这一夜还有很长,而他们的这一生又这样短。   他们只想,用尽自己的所有去相爱。 第一百八十七章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这年春节,容翙是和温珩臻一起回了他的家过年。   自从上次温珩臻见过容翙的父母之后,温珩臻便一直计划着想要带容翙去见自己的父母。容翙知道他这样热衷这件事情,不过是因为想要确定他们的关系真的如同他心中所想的咋样牢不可破,故而也不点破。每次温珩臻提起来,便也兴致勃勃和他一起讨论。   从定什么时候的机票,到询问温珩臻父母的喜好从而商讨买什么礼品,以及温珩臻的其他亲戚长辈是什么辈分和关系……两个人商量了许久,把各种细节都一一商讨好了,温珩臻看着比容翙还要开心。   容翙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这么高兴,只是看着他开心,容翙却觉得比自己有什么高兴的事更加满足。   他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爱温珩臻。   待到了年末,他们包了一架小型客机,带着各种各样丰富名贵的礼品,回了温珩臻从小长大的城市。   飞机很快就降落在这座城市飞机场的跑道上,容翙和温珩臻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大衣,非常低调地从vip通道出了机场。   他们现在虽然已经公开了情侣的关系,但容翙向来低调,不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过多地暴露在公众面前。温珩臻自然是知道他这点的,也十分尊重他的想法。   出了机场上了来接他们的私家车,温珩臻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容翙,虽然神色看上去还算平静,但是不停攥紧放开的手还是显露了他的紧张。   “怎么了容哥?”温珩臻玩心顿起,“你不会现在还在担心见到我父母吧?”   “怎么可能?”容翙下意识回复道,“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别多想了,”温珩臻将他揽在自己怀里,“都说丑媳妇还要见公婆,何况我们容哥长得倾国倾城,有什么害怕见公婆的?”   “胡说什么?”容翙瞪了温珩臻一眼,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就知道开玩笑。”   说是这么说,但容翙好歹放松一点了。   等会儿要去见一大群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容翙作为一个演员,自然是不会怵这种有很多陌生人的场合,甚至于从容淡定出席这样的场合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可是这一次见的人不一样。   他们是温珩臻的父母和至亲,和温珩臻血脉相连,休戚相关。不管容翙平时对自己多有信心,但对于温珩臻亲友的看法,他总会不自觉地更加重视。   容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紧张也是无用了:“还有多久到你家?”   温珩臻给他递了一瓶水:“从机场这边到市区还要一个多小时,容哥你要是累的话,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容翙其实并不累,但是他也只得闭上眼睛,省的自己胡思乱想。   车开得非常平稳,容翙不知不觉间,还这么睡了过去。   “容哥,容哥!”再次醒来的时候,容翙只觉得迷迷糊糊的,“到了吗?”   “到了”,温珩臻觉得他这副半梦半醒的模样可爱的很,趁机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下车吧。”   他说完就下了车,和司机一起将准备的各种礼品拿了下来。   容翙也只好跟着他下来了。   温珩臻的家住在这座城市里二环附近的别墅区,司机直接将车开到了他们住的这栋别墅的门口。   容翙也无心打量周围的环境了,说实话,他现在感觉自己就跟刚刚进入娱乐圈第一次去试镜的时候,不,或许比当时还要紧张。   “好了容哥”,温珩臻牵起他的手,“我妈他们都在等着你呢,别多想了。”   温珩臻牵着他,按了门铃。   门很快就打开了,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看上去珠光宝气,仪态雍容的的贵妇人。   只是当容翙定睛打量她的时候,心里却吃了一大惊。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她和温珩臻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亲生的母子。   只是温珩臻是男性的英挺俊美,她是女性的英气妩媚。而她身上的首饰一看就是从一整块翡翠上打磨出来的,翡翠耳环、项链、手镯,全是一色的帝王绿,那绿得像是活了一样。容翙虽然对珠宝首饰没什么研究,但长期浸淫在娱乐圈,眼力还是练出来了的,这套翡翠饰品一定价值连城。而她尽管带着这么耀眼的珠宝,也只是为她周身更添华光而已。尽管年华已逝,但依旧能依稀看出她年轻时候的绝丽风姿来。   “这就是容翙吧,”那贵妇人笑盈盈上前,“快进来,我们可等你好久了。”   “妈,”温珩臻喊了她一声,“你怎么都不喊我?”   温母佯装不悦看着他:“谁等你啊?我们心心念念的只有小容好不好?”   “好好好,”温珩臻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我们先进去好不好?坐了这么久飞机有点累了。”   “好好好, 先进来。”温母笑着招呼他们。   等进了客厅,容翙又见到了温珩臻的父亲,温父,温父看上去高大威严,见了容翙却很亲切,看得出来,他对容翙也是很满意的。   容翙心里松了一口气,和温父温母寒暄了一会儿,又将带回来的礼物分送给温父和温母。又得了温母止不住的赞叹,说得容翙都快脸红了。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除夕晚上这顿团圆饭是最重要的。容翙其实还担心自己和温父温母第一次见面吃饭会没有话题聊,结果没多久,他就知道自己担心太多了。   没多久别墅大门的门铃就被频频按响,温母一直带着笑意给容翙介绍,来的人都是温家的亲戚,温珩臻的大伯、二伯一家,还有温珩臻的舅舅,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地过来了。   连温珩臻都有些吃惊:“妈,之前不都是过了年几家人一起聚聚吗?怎么今年除夕你就把他们都请来了?”   温母嗔道:“你这孩子,小容第一次到我们家来,不应该他们都请来吗?”   说完她笑盈盈拉着容翙的手:“我啊,自从知道珩臻要带你回来,就高兴得不得了。小容你一定不要怪阿姨太心急了,要知道,珩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带人回家,阿姨一看见你,就开心地不得了。”   话说到这里,容翙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了。   好在礼物早就准备好了,和温母一起认了人,所有人对容翙的态度都分外友善。其中温珩臻堂姐的小女儿,一看到容翙就让容翙抱,等容翙抱了她,又无论如何都不肯下来。还揽着容翙的脖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自然是引来了一大片善意的笑声和调侃,都说容翙和这个小女孩儿一定有缘云云。   等吃完年夜饭,上了茶和点心。温母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让人拿了一个很大的红色缎面礼盒来:“来,小容,这是你第一次来我们家过年,这是阿姨给你准备的见面礼,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容翙有些犹豫,看了温珩臻一眼,这份礼物一看就很贵重,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珩臻对他轻轻颔首,而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温母目光热切,他也只得打开了那个礼盒。   一打开,容翙简直快被眼前的一大片金光闪的刺了眼睛。里面是摆放整齐的一张张黄金钞票,起码有成千上万张。而黄金钞票上面还放着一根新鲜的树枝,容翙并没有认出来是什么树的。   温母那起树枝,放到容翙手里:“这是柏树树枝,希望你和珩臻能够百年好合。”   她又拿了一张黄金钞票:“这里是一万零一张虎虎生威黄金钞票,你属虎,意味着你是我们温家万里挑一的儿婿。”   “这太贵重了……”容翙吃惊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些东西价值虽然高,但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他和温家的人才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让他怎么好收?   “别多想,”温母的态度很坚决,“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你得听阿姨的。”   温珩臻坐在他身边,听了这话便握了握他的手。   “那就谢谢阿姨了。”容翙这才开口道谢。   温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了好了,这个盒子重,你帮小容拿到你们的房间去。来小容,我们去包饺子好了。”   北方习俗,除夕夜都要自己包饺子,温家自然也不意外。   容翙会包饺子,但也只限于最简单的那种。他看着温珩臻灵活地包出花样各异的饺子,实在是有些吃惊。   “你怎么会包这么种饺子啊?”容翙小声问道。   温珩臻的笑容里透着一点得意:“好看吧?这个叫做鸳鸯饺子,这个叫做四边饺子,这个是莲花饺子,这个是麦穗饺子。还有这个,是金鱼饺子和花边饺子……”   “那你教我包这个?”容翙指了花边饺子,让温珩臻教他。   “好啊。”温珩臻拿起一张饺子皮,细心教容翙怎么包。   只是容翙在这上面实在没啥天赋,包了好几次都没成型。   “没关系,”温珩臻安慰他道,“我们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学这个。”   是啊,容翙忽然也释然了。   他们之间,还有一生一世。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是新的一年了。   这天温珩臻和容翙都陪着温父温母守岁,等吃了饺子,看了焰火,这才去温珩臻的卧室休息。时间太晚了,再加上容翙坐飞机过来旅途劳累,也没心思参观他的房间。   等到第二天初一,起来吃了早饭。温珩臻和容翙回房间收拾他的东西,容翙这才有心思打量起温珩臻的卧室来。   这间卧室装修和家具摆件都没什么出奇的,只是收拾得非常干净,各种大小物件也是摆的非常整齐,看起来主人应该有轻微的强迫症。角落里的绿植上也缠绕了过年的喜庆挂饰,看上去就多了几分生气。   温珩臻见容翙打量着他的房间,便笑着解释道:“家里的人一定是知道我们要回来提前打扫了房间——我以前有洁癖,的确是挺让打扫卫生的家政阿姨头痛的。”   容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温珩臻便也耐心地陪在他的身边。这见卧室并没有普通男生卧室中常见的球星海报或者签名之类的,反而挂着一张他不认识的外国人的肖像照。   “这是伍德沃德,以前我最钦佩的化学家。”温珩臻看着他的目光所及处,出言解释道,“我以前的梦想,就是成为像他一样的化学家。”   那张肖像照旁边是一个展览柜,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容翙看了笑道:“那我还真的想不出来,你成为一个科研人员的样子。”   “你让我想,我也想不出来。当然,那时候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我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温珩臻也笑着说道,“走,这旁边是我的书房,带你去看看。”   温珩臻卧室里带着一个小小的露台,他的书房就和这个露台相连。   两人走进温珩臻的书房,容翙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书房四璧全都是顶天立地大书柜,每个书柜里都摆得满满的,从儿童绘本到童话故事,从通俗读物到哲学名著,从化学领域的原版书到世界上各国的名著……应有尽有。容翙随手从里面抽出一本书来,发现里面还有温珩臻在不同年龄段写下的批语,笔迹从稚嫩到成熟,是一个人成长的印记。   容翙看着很是亲切,他抬起头,见书柜上挂着一幅书法。   “书犹药也,善读可以医愚。”容翙将那上面写的字写了出来。他虽然对书法没有什么研究,但也看得出来那字当真写的是好,下笔遒劲有力,笔锋却秀挺峻丽。看得出来,写的人对书法应该很有造诣才是。   “这是我外公写给我的,”温珩臻看着那一幅字,眼底有些怀念。“小时候,他把着我的手一笔一笔教我写字。”   “只可惜,他去世得太早了。”温珩臻说到这里,眼神中有了些许怅然,“要不然,他看见我带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容翙听到这里,不由得握住了温珩臻的手。   温珩臻将他的手反握住,眉眼里温情无限:“好了,不说这些了,下去吃饭吧。”   又是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