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想打排球[竞技]》作者:旺旺烤饼 文案: 前世,许鹤因为一个电话家破人亡,背负债务,只能放弃排球去玩更能赚钱的街头跑酷,本来只靠参加赛事获得的奖金低调度日,却因跑出数个世界冠军火遍全球。 华国球迷看着许鹤的运动履历发愣:这身高臂展,这球商和弹跳力,还有12岁就被省青年队教练看中的潜力。如果他不放弃排球,我们何至于因为没有好二传而连输2个奥运周期! 谁!他到底是谁让他放弃了排球! 国家队现役接应·王牌·情商海沟·以为是自己的错·傅应飞:…… 许鹤:或许是时候放下一切,重新开始了。 正当他准备好重回排球赛场时,一场车祸让他重生到家庭圆满的12岁。 家里全是活人,没有债务,更重要的是他不用为还债而放弃排球了! 重生第一天,许鹤带着优秀的跳跃技巧震惊教练,使本来想在乡下养老的教练连夜同意省队调任。 一月后,他带领校队打入全国中学生排球联赛决赛。 校长感动到握着许鹤的手央求他初高中连读,要知道他们学校已经五年没进过八强了! 四年后他第一次站上奥运领奖台。 五年后,他被国青队选中征战亚洲青年锦标赛和世界青年竞标赛。 八年后,许鹤在20岁生日当天拿到了奥运金牌,披着国旗捧着蛋糕过完了独一无二的生日,成为最年轻的奇迹。 正当大家以为他拿下奥运冠军准备好好休息时,外网又传出许鹤在全球跑酷大赛中拿了个冠军的消息。 网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许鹤反手放弃北体大的保送,报考了北大运动医学专业,并以总分第一名录取。 粉丝:…… 问:世界上有完美的人吗? 网友a:甩出许啾啾的照片。 人帅腿长能跑能跳!脾气好成绩好,有钱有颜,家中企业按时缴税,时不时还会做点慈善,时间管理大师,除了一直不谈恋爱没有糖磕以外无可指摘! 网友b:可是傅应飞脖子上带的戒指好像和许鹤手上的是一对诶。 非常能跳的小狐狸直球皮皮受x锯嘴葫芦不会表达但行动力很强实际上有点逗的攻。 【阅读指南】 ·攻受所在世界是架空的世界,运动的环境会比三次元世界好一些,运动员之类的比现在赚的稍微多一些,默认同性可婚。 ·请大家在阅读的时候不要代入三次元运动员谢谢。 ·赛事选拔和人才选拔系统私设如山,谢绝考据。 ·感情线不多,前期不谈恋爱,小朋友以升学和比赛为主。 ·比赛规则按照国际排联2016年第35界代表大会通过的版本,各种联赛世锦赛全靠瞎编,项目顺序和现实有出入。 ·本书人物没有原型,谢绝在别人的文下题我的文,也请不要再我的文下提其他作品或者其他作品中的角色。 ·谢谢大家的喜爱 第1章 重生 许鹤头疼欲裂地睁眼,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无暇顾及身边的情况,只能趴着尽力平复呼吸。 咳嗽变异性哮喘发作了。 可他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候发病。 一分钟前,一辆泥罐车呼啸着从他身上碾了过去。 他应该已经死了,死人不会发病。 那现在是什么回事? 难道是弥留之际产生的走马灯? 许鹤一边急速咳喘一边分神想:如果真要放走马灯,为什么不放他在Art of motion全球跑酷大赛夺冠后对手不甘的脸? 英国人扭曲不甘的表情可好看了! 临终前回顾什么不好?偏偏要让他再体验一次发病。 许鹤咳得头晕目眩。 意识昏沉之际,他听到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怎么咳成这样?傅应飞,你带许鹤去医务室看一看。” 许鹤循声抬头,透过被生理泪水糊住的视线看见一个秃成地中海的锃亮脑壳。 是他初中时的数学老师。 一个喜欢用吃完的老干妈辣酱瓶当水杯泡枸杞菊花茶喝的小老头。 明明已经过去快十年,初二的事却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许鹤轻嗤一声,艰难闭上眼,努力将咳嗽压在喉咙里,但细小的咳喘声仍不受控制的从鼻腔和嘴唇里窜出来。 他几乎喘不上气,觉得脸到脖子都热的不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皮肤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 “站得起来吗?”有个少年压低声音问。 许鹤转头看向对方,少年留着清爽的短发,几乎没有刘海,皮肤是被太阳晒出的健康蜜色,一双丹凤眼毫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张看似漠然实际上透出一点关心的臭脸令许鹤的意识前所未有得清晰起来。 这是他与傅应飞决裂的那天。 许鹤不太确定地出声,“傅应飞?” “嗯。”少年抿唇,伸手强行架起许鹤的胳膊。 许鹤被用力一提,借着力走出了教室。 他脑子混沌极了,靠着傅应飞边走边咳,忙里偷闲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一中校服。 他皱了下眉,侧头看向走廊边被夕阳映红的窗框,情不自禁伸手摸了一下。 凉的。 走马灯会这么真实? 荒谬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在脑后。 教学区在靠近校门的东边,医务室在西边角落,穿过操场才能到。 许鹤实在走不动,应激性的咳嗽一时半会儿又根本停不下来,要不是有人扶着,这会儿他就得趴到地上去。 反正是走马灯,死都要死了,谁还顾得上面子,得试试让这个臭屁精背他一下。他天马行空想完,理直气壮地拽住傅应飞的袖子,“我走不动,背我。” 傅应飞脚步一顿,停了几秒,正当许鹤以为他要拒绝时,少年板着脸,一声不吭地快速蹲下。 许鹤美滋滋往上一趴,埋头想:一会儿等黑白无常来的时候,指定得给那二位地府公务员一个五星好评。 傅应飞走得又快又稳,许鹤回神时已经躺到医务室的就诊床上了,吸入式药剂微凉的吸口被抵到唇边。 “含住,吸气!深呼吸!”校医厉声喝道。 许鹤条件反射地照做,吸入式药剂钻进气道。很快,令人窒息的咳喘消失了。视线重新聚焦,越过校医的白大褂,顺势落在就诊桌上的电子日历上。 2012年6月4日,17:09。 鲜红的分号每秒闪烁一下,许鹤盯着看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 他记得这天发生的每一件小事。 16:35分,倒数第二节 课下课。 课间,他和傅应飞大吵一架,两人为了谁去做校排球队主攻手争执不下,险些大打出手。 他们互不相让,直到他在数学课上哮喘发作。 这时应该是17:00左右。 接着,数学老师让傅应飞带他到校医务室,校医做完应急处理后劝他先行离开学校去医院就医。 以前他从不早退,因为放学之后有校排球队训练。 可那天他正和傅应飞堵气,根本不想和傅应飞一起参加训练,于是便顺水推舟给母亲打了电话。 而他的母亲在赶来的途中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新闻报道了车祸发生的时间。 17:36。 父亲得知母亲的死讯后一蹶不振,酗酒抽烟,一年后死于肺癌。年仅20岁的兄长患上抑郁症,于父亲死亡一年半后自杀身亡。 随后,亲戚们以他还未成年为由,将许氏公司的资产牢牢攥在手里,败光后又将因经营不善产生的所有债务扔到他头上,自己却消失不见。 他那时恨6月4日这天所发生的一切。 恨让他和傅应飞吵架的排球,恨和他吵架的傅应飞,恨因为放不下面子想提前回家的自己。 如果重来一次…… 如果能再来一次,他绝不会让母亲来接他回家。 许鹤陡然想到碰到走廊窗户后指尖传来的凉意。 消散的荒谬感重新爬上脊背。 正常走马灯能让人决定内容吗? 该不会……这根本不是走马灯吧? 许鹤视线虚焦,盯着电子日历上不断跳动的红色分号出神。 “好点了吗?”校医用圆珠笔的笔尾敲了敲桌面,响声唤回许鹤的思绪。 “哮喘也不知道带着点药,你家长怎么搞的!” “我没有哮喘。”许鹤下意识轻声反驳,他扫向校医就诊桌上的时间—— 2012年6月4日,17:12。 距离母亲出车祸还有24分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校医打电话。 医生不信,“那你是第一次咳成这样?” 许鹤垂下眼,“可能是因为感冒没好。” 医生只当他年纪小不懂,“你这种症状和普通哮喘不太一样,应该是咳嗽变异性哮喘,这个病发作时的主要症状就是咳嗽,应激性咳嗽过去就好了,平常注意一点的话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最好还是去医院测个过敏原和一氧化碳。” 他说完顿了顿,拿起桌上的座机听筒,“我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叫你爸妈早点来接你去看病,边上就有个私立医院,测过敏源很方便。” 许鹤浑身一激灵,从就诊床上跳下去,劈手夺过校医手中的听筒,“啪”地往座机上一挂。 “别!” 他说完,觉得态度不合适,忙将按在座机听筒上的手收回,“不麻烦您了,应该没什么大事,我自己打电话跟我妈说就行。” 校医愣住,许鹤根本不给他回神的机会,对着座机用平生最快的手速噼里啪啦地拨出母亲的电话。 只要拖延时间就行,只要他和母亲多说几句话…… 她很快就接了,“喂?您好,哪位?” 听筒里,女性的声音有些失真,许鹤鼻子一酸,泪水汹涌地冲上眼眶,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轻轻叫了一声,“妈。” “鹤鹤?” 鹤鹤,他的小名,十年没人喊过了。 许鹤噙在眼眶里的泪冲下来,落在掉漆的就诊桌上,把想要抢电话的校医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动了。 “嗯,妈妈,是我。”许鹤缓慢地笑起来,“你今天加班吗?”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我就是问问。我……”哽咽声差点从喉咙里窜出去,许鹤紧紧抿住唇,呼出一口颤抖的气。 “你受欺负了?”许夫人蹭得站起来,听筒那边传出椅子划过地板时刺耳尖利的声音。 “没,没被欺负,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许鹤嘿嘿一笑,鼻涕泡差点冒出来。 校医不忍直视地抽了张纸递给他,这个小孩还挺有自知之明,就是看他这个样子,估计会是一边哭一边打人的类型。 “妈,我想吃糖醋叉烧,哥哥呢?他今天回来吗?”许鹤用纸巾捂住鼻子,声音听上去有点儿闷。 “你想他了?我打电话叫他回来。”许家对小儿子十分溺爱,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和哥哥吃饭这种小事当然不在话下。 许鹤又开始掉眼泪,他也不想哭,但大脑完全控制不住泪腺,“我想他,你今晚把他带上,我们一家一起吃点夜宵吧。” 万一呢?万一这真的不是走马灯而是真实世界,他是不是就又能见到父母和兄长了? 许鹤看向桌上的电子钟。 17:17,时间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校医恐怕有意见,到时候说不定会来抢听筒,告诉他妈哮喘的事,得挂了。 “妈,我借了老师的电话,等会儿还有训练,不说了。” “好的。” 啪,许鹤把听筒按在座机上。眼泪已经止住了,他对着校医笑起来,松了一口气,“谢谢您借我电话。” 校医:…… 那是我借的吗?那不是你抢的吗? “你没叫你妈来接你。”男人抱着手臂冷声道。 许鹤有点心虚,声音都小了点,“还有一个月就要初中联赛的预选赛了,我这会儿不能缺训练。” 傅应飞欲言又止。 他好久没见许鹤哭这么凶了。 而且许鹤十几分钟前才放话说再也不跟他打球,本以为许鹤还会像以前一样闹几天别扭,没想到30分钟不到就不生气了。 傅应飞扫了一眼许鹤。 少年还有点虚弱,红着眼尾。平常最爱面子的人,这会儿为了不耽误校队训练,连面子都顾不上了。 校医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叹息一声,“想训练可以,但你今天不能上场,我和你们教练说一声。” “嗯。”许鹤带着鼻音点了点头。 校医拨通办公室内线电话,“喂?老徐?还能是什么事?你排球队里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成绩就很好的那个……叫许鹤?” 他顿了一下,“干么四?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有什么要紧?” 校医一急就蹦蓝京话,“他有哮喘,最好不要参加今天的训练。” “什么?有哮喘?”徐教练的声音大到不用开扩音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许鹤又紧张起来,手指紧紧抠住校医院就诊床的床单。 徐教练好像有他父母的电话,他会打电话转告吗? 校医翻了个白眼,“不是特别严重,我已经通知过他父母了,具体情况还是要到医院确定,我就是告诉你一下,这小孩非要去训练,你看着他点,我挂了。” 许鹤松开被揪到不成样的床单,不真实感再次潮水一般涌上来。 挂了? 这就结束了? 妈妈不会死了? 许鹤又看向校医桌上的电子日历。 17:20,距离17:36还有16分钟。 母亲所在的公司离这里至少有20分钟路程,就算她现在接到了教练的电话出发,16分钟之内也到不了上辈子出车祸的地方。 真的安全了…… 真的安全了! 许鹤眨了眨眼,情不自禁笑起来。 “行了?满意了?”校医冷笑一声,面色不虞,“一个个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你这样下去迟早要和徐天阳一样。” 许鹤立刻垂下头,不接话。 徐天阳,他们现在的校队教练。 原本在省队里打二传的位置,并在上个奥运周期被选入国家队征战赛场。 强悍的跳跃能力和跑位能力让他在赛场上大放异彩,成为进攻和拦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高强度的跳跃和跑动会对膝盖造成非常大的负担,徐天阳本该注意训练时长和上场时间,但当时的国家队青黄不接,根本没有能在正式比赛中替换下徐天阳的人。 最终,徐天阳在争夺奥运门票的一站中不顾所有人反对,坚持打封闭上场,虽然和队友们一起在世界杯赛中拿到了通往奥运的门票,但他自己却无缘征战奥运,黯然退役。 按理说以徐天阳的实力,退役后再差也该去市队当个教练,谁也没想到他最后竟然选择回到母校。 许鹤的视线漂移一瞬,剩下的细节像打了高浓度马赛克,怎么都想不起来。 徐天阳到底为什么选择当校队教练来着? 校医被这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气到说不出话,拿起放在桌上的马克杯猛吸一口,咕咚一声把水咽下去,“既然不咳嗽了,拿着药走吧。” 许鹤扫向钟,17:26,还有四分钟就放学了。 他老老实实离开就诊床,将校医给的药揣进兜里,装乖,“谢谢老师告诉我父母,老师再见。” 说完,拽着傅应飞迅速离开医务室,再留下去他怕把校医气到辞职,不过,要不是校医刚才跟徐教练说已经通知过父母,他还真不会像现在这么放心。 许鹤对着教学楼的方向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回头看向校医务室,发现后窗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没人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确认安全后,他陡然转了个弯,贴着医务室的后墙走了半圈,绕到藏在医务室后侧的小西门。 傅应飞:…… “你干什么?” “出去吃晚饭。”许鹤笑着掏出兜里的20块钱甩了甩,纸币在空气中发出几声轻响,“反正现在回去也赶不上上课,干脆先去吃晚饭呗。” 许鹤长得白净斯文,但多少带点爱冒险的性格,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选择玩跑酷,还在全球赛事上拿下冠军。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现在?” “嗯,我好久没吃小西门的鸭血粉丝汤了。” 时隔8年,许鹤第一次畅快淋漓地笑出声来,“鸭肝全给你,去不去吃?” 傅应飞沉默一瞬,“去。” 许鹤哼笑一声,两人站在小西门边上树丛的阴影里等了几分钟。 放学铃响起,第一波学生走出校门后,两人才混在人群中出去。 学校小西门后面的巷子里有一排苍蝇馆子,头面很小,大多数馆子里都只放三四张桌子。一到放学,这些桌子边上就挤满了家里没人做饭的小孩。 由于今天来得早,许鹤抢了个靠门的好位置,“老板,两碗粉丝。20块给您放盒子里了。” 他将手里的20元丢进门口桌边生锈了的饼干盒里,坐回座位后边哼歌边晃脚。 店里的老电视常年固定在播放蓝京新闻的本地电视台,主持人一口标准的蓝京普通话,听上去分外亲切。 17:40分,主持人忽然道:“下面临时插播一条消息,17:36时,新城广场附近的草场大桥发生一起连环车祸,目前造成1人死亡,6人受伤,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事故路段发生拥堵,请各位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及时绕行。” 许鹤死死盯着电视。 上辈子他也见过这条新闻,但上次是2人死亡,其中一个是他的妈妈。 而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鸭血粉丝汤来了!”老板娘热情地将两碗鸭血粉丝汤放在桌上,“当心烫啊。” 许鹤抽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用力一掰,熟练地将分开的两只竹筷抵在一起相互摩擦几下,将上面的竹刺呼噜到地上。他将碗里的鸭肝全拨到傅应飞面前的碗里,“我请你,不该跟你吵架,吃吧。” 傅应飞掰筷子的动作一顿,双眼逐渐瞪大。许鹤竟然先向他道歉?虽然没说‘对不起’,但许鹤的字典里竟然有“我不该”这三个字? 他憋了一会儿气,轻声道:“我也不该说你不适合当主攻,虽然你确实不太适合。” 许鹤嗦粉丝的动作一顿。 傅应飞实在是低情商典范,如果他真是12岁,一定会因为这句话气到想把鸭血粉丝汤泼到傅应飞脸上。 怪不得傅应飞之后会被队友排挤。 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才被排挤来着? 记不清了。 许鹤眯了下眼,发现脑海中有关上一世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很多细节都被糊了一层薄膜,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哥哥在2014年卖掉了父亲留下的车,在自杀前想尽办法为他攒到足够上大学的学费的事他倒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沉浸在自厌情绪中,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兄长的不对。那辆车是爸爸送给哥的成年礼物,只要哥哥想活着就绝不会卖。 可惜,那些钱最终都用来填亲戚经营不善弄出的资金窟窿。 许鹤喝汤的动作停下了,盯着碗里漂浮的油豆腐出神。 “怎么了?”傅应飞有点紧张,怀疑许鹤又生气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啊?”许鹤视线聚焦,哭笑不得,“你说什么了?” 哦,说他确实不适合当主攻手来着。 说起来,因为记忆细节的缺失,他对学校和校队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不如趁此机会套一套傅应飞的话。 许鹤提着汤勺在碗里搅了搅,“你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打主攻的位置。” 傅应飞倏然抬头,震惊极了,眼睛瞪大了一圈。 “我不适合在排球队打主攻,那我打二传就适合了?”许鹤眯着眼笑起来,“为什么?” 傅应飞表情呆滞,大脑一片空白。 许鹤不紧不慢从碗里挑出鸭胗干咬了一口,嚼完了以后催促道:“想好了没?” “教练夸你传球的姿势漂亮,球商也高……聪明,和队员们的关系也好,传的球打起来舒服……你其实也可以做主攻手,但二传才是最能发挥你才华的位置。” 傅应飞越说越顺畅,接着 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听教练说,今天蓝京体校会组织人来和我们打友谊赛,可惜你不能上场,我们这边上替补二传的话……比较难赢。” 体校?能赢就怪了! 这个人居然还想着赢? 真不愧是精力旺盛、胜负欲强过理智的初中生。 等等。 “你觉得我上的话我们就能赢了?”许鹤难以置信地抬高声音。 “可能。” 许鹤两眼一黑。 要命,12岁时的他好像比想象的还要厉害,可他已经8年没打排球了。 虽然车祸重生前他为了重回排球赛场已经捡回一些技能,但这些技能建立在27岁的身体上,而现在……他对自己12岁时的身体一无所知。 如果现在上场打球,别说带着队伍获胜,说不定会因为身体不协调,传球太烂而被教练退货。 这可不行,这次所有悲剧都没发生,他不想再放弃一次排球。 “哦,对了。”傅应飞忽然道。 许鹤顿觉不妙,“怎么了?” “教练还说今天要重新测摸高和拦网高度,你可以跳吗?” “可以。”许鹤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个他会。 作为新时代跑酷运动员,跳跃技巧是必须掌握的东西。 前世他甚至可以不借力直接跳上1米7的矮墙,虽然不是净高,但这个成绩绝对傲视群雄。 虽然在短时间内恢复不到前世的水平,但那些技巧都还印在脑子里,测摸高的时候稍微用一下就行。 不说直接跳到和前世一样优秀,至少不会给教练一种‘我队里的优秀二传被顶替了’的错觉。 没关系,不会露馅。 第2章 赌约 许鹤吃完鸭血粉丝汤,和傅应飞一起前往校体育馆。 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了炎热的征兆,许鹤刚走没几步就开始出汗。忽然,他顿住脚步,扶着路边的香樟树抬头,看向重重树影。 下一瞬,眩晕感潮水般席卷而来。 刚发过病时产生这种症状很正常,上辈子也是这样的。 许鹤张开嘴,用力撑大口腔,增大呼吸量,氧气迅速灌入肺部,眼前的阴影开始急速扩大,大到树叶的影子都模糊成一团。 三秒后,眩晕感和阴影全部消失。 直到香樟树的树叶在视网膜里清晰地显现出来,许鹤才缓缓低下头,刚垂下视线就对上傅应飞担忧的眼睛,“怎么了?” “你怎么了?” 二人异口同声。 许鹤愣了一瞬,率先笑道:“可能吃撑了,有点堵胃,没事。” “哦。”傅应飞点了下头,“下次少吃点。” 许鹤:…… 你真的完全不会说话是吗? 他叹了口气,掏出校医给的哮喘药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口,顿时感觉胸口堵着的气下去不少。 “走吧,去体育馆。” 许鹤让傅应飞走在前面,自己不远不近地跟着。 他本来不憷测摸高这事儿,但刚发过病的身体差到离谱,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摸高数据产生影响。 许鹤将手揣在衣兜里,捏紧里面的衬布,难耐地咽了咽发涩干痒的喉咙。 决不能被影响,校队不需要一个无法保持稳定状态的二传。 而他必须留在校队,如果想打排球,蓝京市没有比一中更好的选择。 一中是蓝京重点教育试点,很多十年后才流行的教育理念2012年就出现在了这所学校。 学校中,体育生和艺术生受到的重视不比纯文化生少,大家都拥有各领域最丰富的资源。 蓝京没有哪个学校建了两座体育馆、一个网球场和单圈400米跑道质量直逼省体育中心的操场。 一中有。 蓝京也没有哪个学校的校队请到了曾经的国家队选手做体育老师。 一中也有。 “到体育馆了,你今天喝蛋白粉吗?” 许鹤的思绪被傅应飞打断,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以前好像都是傅应飞接水给他喝。 他过了十年苦日子,少爷脾气早被磨没了,一时间竟然觉得十年前让傅应飞干着干那的自己有点过分。 “咳,不用了,今天不喝。” “嗯。” 许鹤有点尴尬,仿佛OO空间十年前的说说被翻出来当众朗读。 他看着傅应飞动作自然地从储物柜拿出两个运动水壶和一条蛋白粉,熟练地直奔茶水间。 不是啊小许鹤!为什么你的水壶要放在别人的储物柜里? 你自己没有储物柜吗! 大许鹤快速找到自己的柜子,扒开后看到一本淡蓝色封皮的国鱼笔记本和一条松软的白毛巾,除却这些,还有一套洗干净的短袖运动衫放在隔层最上方。 整个储物柜干干净净,没沾一点水汽。 这在南方多么难得。 是他的柜子本身就没水汽吗?不,是因为狡猾的小许鹤把自己的水汽寄存在了小傅应飞那里! 许鹤深吸一口气,太荒谬了,他得转移一下注意力才行。 许鹤伸手一把抓出笔记本,找了个观战区的椅子坐下翻看。 本子里全是二传战术,连怎么让攻手更舒服地打出小斜线球都做了笔记,看上去执拗又认真。 笔记很详细,从排球规则到传球动作和技巧都做了记录。 小许鹤甚至还给笔记配了图,不仅用直线打出球场的大概形状,还会在上面画上圆球和虚线来表示球路走向,活脱脱一个赛场记录员。 许鹤看得认真,这些东西他已经重新捡起来过一次,现在再看未免觉得一些战术有些落后,不过这些战术胜在简单,适合基础差的新手。 很快,笔记本就被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张图只画了一半,下面的备注更是乱七八糟。 「王一民又来找我,他不想当替补,问我能不能让他上场,可是能不能上场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笔迹到这里开始变重,字字力透纸背。 小许鹤写道:「他好烦,他说他奶奶病重,想看他上场打一次二传,哼,荒谬!」 许鹤往后一翻,上面是用黑笔画成团的乱线,好像真的被这个王一民气的不行。 可王一民是谁来着? 脑子里才冒出疑问,坐着的凳子就被重重踹了一下,许鹤连人带凳子一起晃了晃。 “喂!你今天不是不来吗?” 这人说话语调上扬,声调却往下压,带着张扬的挑衅,一字一顿像是从牙齿里蹦出来似的。 许鹤抬头,对上一双盛满不快的下垂眼。来者不善,他谨慎开口,“我来看看,不一定上场。” “嗤,怎么?舍不得你的正选位置?” 正选,比赛时能够第一批上赛场的球员。在初高中比赛的赛场长,只要正选没出意外一般不会上替补。普通学校中替补和正选之间的水平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许鹤没回话,将笔记本拿在手里,上半身微微向后,靠在塑料座椅的椅背上打量起对方。 少年看上去像是经常锻炼的类型,身高178左右,在初中已经算是不错得身高了。 他额角有些汗,看上去顶不住这种审视的目光,最后耐不住轻哼一声,挑衅道:“你干什么?不敢说话了?” 许鹤弯起眼睛,“你是哪位?” 少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绝对是在挑衅!许鹤跟他同队两年,怎么可能不记得他的名字!一定是在羞辱他! 他气得薅起袖子,“槽,你他——” “王一民。”傅应飞打断他的脏话,淡声道,“让一下。” 王一民脸色骤变,他不敢惹傅应飞,这人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成天板着脸,说话不是嗯就是哦,又凶又木讷。 他憋着一口气挪开几步,然后就看见对谁都没有好脸色的傅应飞将一个一升的大水壶塞进许鹤手里,“喝点。” 王一民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听到这种命令的语气后许小少爷哪能喝? 不吵起来才怪。 嘿嘿,打起来,打起来! 许鹤的良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小时候实在不应该在理直气壮接受照顾的同时还要跟傅应飞吵架。 这人不是挺好的吗?除了说话不好听,有什么可以吵的呢? 许鹤打开壶嘴上的扣,在王一民震惊而不理解的目光下乖乖灌了一口。 清甜的温水顺着喉管落入胃袋,划过喉管的时候带着一丝清凉,抚平了之前咳嗽带来的痒意。 居然是甜的! 许鹤瞪大眼睛看向傅应飞,“这里面是什么?” “是枇杷膏冲的水,我刚刚去校医务室申请的。” 傅应飞说得稀松平常,仿佛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从兜里掏出一瓶小小的京都念慈菴枇杷膏放在许鹤手边,“柏医生说这点可以冲一周。” 许鹤看了看枇杷膏。 原来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傅应飞根本没信他信口胡诌的“吃多了”,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傅应飞不仅发现了他不舒服,还特意去问了校医,然后买了枇杷膏。这人好像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许鹤端起水壶又灌了一口,称赞道:“好喝,谢谢。” 傅应飞笑了一下,转瞬即逝,许鹤差点没看清。 他夸完了傅应飞才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王一民,对方神色恍惚,满脸不敢置信,好像看见了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嘴里喃喃,“啊?这都不吵架?” 许鹤眉梢一跳,“你很喜欢看我们吵架?” 王一民对上他的眼神,莫名觉得今天的许鹤与昨天的许小少爷完全不一样。好像更成熟了,和他家隔壁那个学金融的大哥哥似的。 可是那个大哥哥都22了!许鹤才几岁? 12! “你怎么不说话?”许鹤轻笑一声。他记起王一民了,前一世他退队后,王一民确实接任了校队二传的位置,但却在暑假的联赛中输的一塌糊涂,中间的事他已经想不起来,但后来,王一民还是走上了职业排球运动员的路,然后被整整骂了10年…… 王一民脸涨得通红,他忍无可忍地撸起袖子,“你.他.妈笑个——” 傅应飞眉头一皱。 王一民顿时噤声,他瞥了眼傅应飞垂在裤缝边能直接对着他脑壳暴扣的手,十分识相地换了一个更文明的话题,“今天测摸高你知道吧?你要是病的连跳跃都跳不了就赶紧退队,到时候丢人现眼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许鹤垂下眼睛,摩挲了一下笔记本的封皮,忽然笑起来,看向傅应飞,“你上次跳多少?” “320。” 许鹤又看向王一民,“你呢?” “267……”王一民中气不足。 许鹤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178的身高跳出267的成绩在常人里确实不错,但在排球队就有点不够看了。 许鹤沉默数秒,还没开口,就听傅应飞耿直安慰,“还好,及格了。” 太会说话了。 安慰了还不如没安慰。 王一民敢怒不敢言,二传又不需要跳的高。 “比及格线还多31厘米呢,不错了。”许鹤拖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提醒,“你刚才肯定在想,二传也不需要跳得太高,是不是?” 王一民:…… 难道不是? “二传确实不一定要跳得高,但好的二传肯定跳得不低。”许鹤循循善诱地暗示。 王一民气得脸都扭起来,“你在教我做事?”他重重喘了口气,“你少得意,以前你确实能跳得高,可你现在生病了,还是哮喘,这次不一定会比我高!” 许鹤看着他鼓起来的脸,觉得他像只愤怒的小鸟。 王一民无法忍受这种视线,许鹤明明比他还小一岁! “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许鹤摊开本子,撕掉最后一页胡乱写的字,揉成团塞进兜里。 “比摸高成绩,我赢了的话你让我打二传。” “好。”许鹤轻飘飘地答应,傅应飞不禁侧头看了他一眼。 王一民眼睛蹭得一亮,今天的许鹤意外的好说话,他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赢了呢?” “我还没想到,再说吧。”许鹤话音落下,听到远处响起的集.合哨,他放下水壶站起身,“去集.合了,之后的事等我赢了再说。” 王一民:可恶,他好嚣张。 作者有话要说: 王益民:我奶奶患了癌症,我想打一次二传给奶奶看。(真的) 小许鹤(表面上)你烦死了!哼!荒谬。(背地里)傅应飞我不打二传了,你说我打主攻怎么样? 傅应飞:你?你不行。 遂吵架。 第3章 赢了 集合哨一响,散落在体育馆各处的球员便迅速往球场中心聚拢,围着教练站成一个半圆。 许鹤站在外圈看向教练。 他身高191左右,穿着一身米色的运动衫,胸前用黑色纤维绳吊一个黄铜哨,脚下蹬一双纯黑的亚瑟士球鞋,头发染成了深酒红色,拿一根黑色的皮筋在脑后扎了一个揪,右额角边垂下一缕刘海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徐天阳,时髦、叛逆、且有钱。 时髦有钱的徐教练敲了敲夹着学生签到表的木板,“今天测摸高,一会儿体校教练会带人来打友谊赛,我会考虑根据大家的摸高数据适当升高球网,大家做好准备。” 体育馆瞬间哀鸿遍野。 “啊?升网?” “不会吧,已经很高了,再升我的手都要探不到网边了!” “我不一样,我已经摸不到了。” “为什么体校要来和我们打友谊赛,他们来找自信吗?” “老师,我们升多少啊?” “看情况。”徐教练赶鸭子一样将人赶到体育馆角落里的破旧篮筐下,“按顺序排成一队,快快快,人马上就要到了!” 许鹤根本不记得应该排哪儿,于是傅应飞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 一中体育馆的设备很先进,连挂在篮筐上的摸高测试仪都是最新款的高科技电子货。 它被挂在篮板上,下面是一块触摸板,手轻轻在上面一碰,顶上的小屏幕就会显示出摸高成绩。 许鹤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大家的成绩都比较中庸,大多在250-280之间徘徊。 怪不得王一民那么自信,现在看来他确实有自信的本钱。 “下一个,王一民。”徐教练道。 王一民站在起跳线前回头看了一眼许鹤,用口型道:等着瞧。 许鹤冲他点了点头后收回视线。 王一民被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到七窍生烟。 点什么头!他需要许鹤鼓励吗!这一定是挑衅! 他化悲愤为力量,猛地窜出去,球鞋把地面踩得邦邦作响,到篮板下用力跃起,伸手对着测试器的触摸板狠狠一拍。 297. 徐天阳拿笔在记录板上记下数据,赞赏道:“不错,进步很大,就是助跑姿势和起跳姿势还有待改进,继续努力。” 王一民被夸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得意地走到许鹤身边,“比你上次的成绩还多10厘米,怎么样?认输吗?” 许鹤刚想接话,就感到耳侧略过一阵风,他不禁循着风的轨迹侧头,立刻看见傅应飞曲腿起跳的身姿。 他起跳时的存在感很强,充满了攻击性,强有力的跟腱让他轻松碰到了别人碰不到的地方。 ——329. 围观的队员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哇,好高。” “不愧是傅应飞。” “都快330了,他才初二,高中生都不一定有他跳得高吧?” 傅应飞在赞叹声中面无表情地走到一边,他不觉的这个成绩值得夸耀,甚至比预计的还少了一点。 “怯,瞧他装的那副样子,初中生跳这么高有什么用,网不就那点吗?” “不就是跳得高吗?成天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傅应飞垂下眼,他天生没什么表情,也习惯了别人这么说。 徐天阳曲指用力敲了敲记录板,“都给我安静!有的人越跳越高,有的人呢?” 几个出言诋毁傅应飞的人顿时涨红了脸,视线恨恨划过傅应飞,落在许鹤脸上,“跟傅应飞这样的人交朋友许小少爷一定很有压力吧?傅应飞指点人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讨厌?” 傅应飞抿紧唇,是的,许鹤好像确实讨厌说教,之前就是因为这个险些打起来…… 许鹤敏锐地察觉到傅应飞的低落,挑拨离间啊…… 徐天阳催促,“下一个。” 许鹤睨了说傅应飞讨厌的人一眼,突然道:“看好了。” “什么?” 许鹤习惯性地后退一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骤然起跑。 徐天阳蓦然瞪大双眼。 许鹤助跑的速度竟然比任何人都快!这个助跑速度甚至能够超越田径队的队员。 发生了什么? 他前几天是这样的吗? 他在跑动的过程中甚至没减速,在篮筐下急停后下蹲,动作没有丝毫滞涩感。他蹲的很低,接着上半身微微前倾,拔地而起。 “曹。”徐天阳喃喃,“捡到鬼了。” 这跳跃姿势太好看了,像一只停在空中振翅而飞的鹤,许鹤伸手轻轻按在测试仪的感应屏上,停留了一会儿。 等等? 停留了一会儿? 徐天阳用力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确实是停滞了一瞬,许鹤不仅跳得高,滞空能力也非同凡响! 多少?多少? 众人无暇再管其他,所有人都只想知道许鹤到底摸到了多少。 330.95。 鲜红的数字显现在测试器顶端,徐天阳倒抽一口凉气。 四舍五入这是331啊!许鹤才175就能摸331,他以后长到一米八,一米九的时候会是多少? 徐天阳看向面色淡然仿佛对这个惊人成绩早有预料的许鹤,“你不是还生着病么?” “对。”许鹤的喘息声有点重,“我没怎么调整好,不好意思。” 徐天阳战术后仰。 不好意思?你竟然说不好意思? 就是说你不生病还能跳更高? 他看着记录板上的数据,突然觉得不真实极了,“那你上次的287难道是骗我的?” 许鹤呼吸一滞,心虚地看向别处,“那倒也不算。” 徐天阳:…… “老徐,不厚道啊,藏了这么个好苗子?”一只手斜里伸出来拍了下徐天阳,“这个苗就是你不愿意去省队当副教练的原因?” “不是。”徐天阳抖落那人的手,“李航你少管闲事,下一个,跳你们的!” 被甩了脸子的李航也不生气,带着一张笑脸走到许鹤面前,“你跳的不错啊,打什么位置?” “二传。” “二传啊,摸这么高打二传浪费了,要不要转学到我们体校来?给你打副攻,我们学校作业少,比赛多,几乎不用上文化课,可轻松了。” 许鹤:“不了,我想兼顾文化。” 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很短,不好好学习的话到了28岁可能就没饭吃了,虽然以后可以躺在家里拿公司的分红,但万一这辈子又破产呢? 他得两手都抓,争取赚两份钱,以便在破产后撑起赡养全家的重担。 傅应飞上前,不着痕迹地将许鹤挡在身后,“他是我们年级前五十。” 李航:…… 竟然是学霸!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徐天阳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撬我的队员?” 李航嘿嘿一笑,装傻充楞。 “还嘿嘿?你怎么好意思?”徐天阳也不管傅应飞和许鹤就站在边上,“你来打友谊赛为什么不带正选队员?你带一队替补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听老师有争执的意思,许鹤连忙后退一步,拽着傅应飞就走。 老师吵架学生站在边上听像什么话,要是徐教练吵输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他们。 溜,必须得溜! 许鹤将傅应飞拽到水壶边上才松手,抄起运动水壶喝水的时候看见王一民一步一挪地走到他面前,期期艾艾地拧着自己的校服拉链,嗯嗯啊啊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 “我赢了。”许鹤道。 “嗯……”王一民看上去快哭了,“我……我这就退出校队,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许鹤:?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退出校队了?” 王一民:“啊?你不是说之后的事等你赢了再说吗?” 是啊,可赢了再说和让你退出校队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没那个意思。”许鹤叹息一声,拿起水壶边上的笔记本快速翻了一遍,确定里面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之后才往前一递,“送你了。” 王一民不敢接,这里面该不会写了一整本骂他的话吧?许小少爷会不会让他当众念出来自己骂自己啊? “拿着,回去看。”许鹤等得不耐烦,抖了抖手腕,“快点。” “哦。”王一民低着头接过了,捏紧那本子。 “放心,我今天不舒服,还是你来当二传。” 王一民震惊地抬起头,他不信!许鹤脾气这么差,怎么可能在赢得赌约的情况下还让他上场? 这一定是圈套!是许鹤想要当众羞辱他的阴险计谋! 王一民低头偷偷把淡蓝色的笔记本翻开看了一眼。 咦?竟然不是骂他的话? 他又往后翻了一页,许鹤清秀干净的字迹一字一句地写出了在学习当二传时的所有心得。 竟然是笔记! 还是记录心得的重要笔记! 这东西能随便送给别人?这不就和武功秘籍一样吗? 许鹤怎么能……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他了? “你……没拿错本子吧?” 许鹤对着恍惚的王一民点头,“没拿错,这就是我的笔记,送给你了。” “哦……”王一民一时间羞愧难当,“对不起,我还以为你要害我。” 许鹤:……你这脑瓜子里都演的什么东西? 王一民一想通,立刻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是他对许鹤有偏见,是他对许鹤不了解,实际上许鹤很可能就是电视里那种口是心非的小少爷! 这人能处! 他继续认错,“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夺……” 许鹤:“……度君子之腹。” “啊对对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对你有偏见了!是我技不如人!许大哥,对不住!” 许鹤看着他豪气冲天满脸涨红的羞愧模样,思索半晌后最终叮嘱,“少看点武侠剧。” 多读点书吧孩子。 许鹤瞥了一眼场边架起来的摄像机,想到撕下来的那页纸上的话,“你有手机吗?” “啊?”王一民愣住,“在家呢。” 许鹤又抽出王一民手里地本子,在扉页写了一串数字后还回去,“这是我OO号,回去加我。” 王一民不知道关系怎么就能发展的这么快,但大佬的联系方式他确实想要,只是刚才没好意思开口。 他还想和许鹤搞好关系后让他教教跳跃呢,太帅了。 “我——” “李航,你居然连二传都没带?”徐天阳的声音突然抬高,打断王一民的话,所有人在这一瞬将视线对准了两位教练。 徐教练重重喘了口气,“初中生怎么了?初中生你就能带替补过来敷衍?” 李航挠着头,不解地问:“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小孩子打球二传又不重要,我们自由人代打二传,队里不要自由人就行了呗。” 徐天阳气的差点给李航一个大嘴巴子,如果说李航是故意说来气他的也就算了,可问题是李航是真心觉得二传不重要,所以才这样做。 但他在国家队里打的就是二传。 李航哪里是来打友谊赛的,他是来打他的脸! 徐天阳脸色一沉,转头喊道:“许鹤,王一民,过来。” 第4章 伞 两人穿过体育馆光滑的胶质地面走到徐教练面前。 徐教练试探道:“许鹤,你身体怎么样?能上吗?” 王一民唇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去,面色煞白,怔然看向教练。 虽然知道那个位置本该是许鹤的,但得到了又失去,远比从来都没得到过更令人难过。 好想上场。 “我刚确诊哮喘,身体情况不明,校医说我今天最好不要训练,得问过专业医生才行。”许鹤避开徐教练的视线,伸手拍了拍王一民的后腰,“今天让一民上吧。”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12岁身体能不能适应十年后的技术,这次确实是王一民上场更稳妥。 徐教练看了看王一民又看了看许鹤。他虽然更想让许鹤上,但他已经吃过身体有问题还要强行上场的苦,怎么能让自己的学生也重蹈覆辙。 许鹤还小,他跳得那么高,滞空姿势那么漂亮,以后还有无限可能,犯不着为了一场练习赛,为了一个初中教练的面子折在一中的体育馆,他可以去更高的地方。 徐天阳闭了闭眼,下定决心,“王一民,第一局你先去,我要带许鹤出去一趟。” 王一民本来很高兴,听到后半句瞬间愣住,“教练你要出去?留我自己打?” “嗯,我带他去看医生。” 王一民:“不,我……这……”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在我带许鹤回来之前别输。”徐天阳伸手按了按王一民的肩膀,“因为有你,我才能带许鹤去看医生,你很重要。” 许鹤看向王一民紧张到开始打摆子的腿,轻咳一声,“放松,说不定徐老师带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带着队伍赢了呢?” 王一民腿不抖了,眼睛却红了。 既感动,又羞愧。 原以为许鹤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小少爷竟然这么看好自己。 许鹤根本不是目中无人,他一定把所有人的优点都默默记在心里,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可笑他以前竟觉得许鹤小少爷脾气,讨厌得要命,一定会在背后偷偷骂他。 都是他自己狭隘! 他以后一定要把许鹤当亲弟弟!亲大哥!一定要从阎王脸傅应飞的手下保护他! 王一民狠狠吸了吸鼻子,大声道:“我会努力的!” 许鹤被他看得汗毛炸起。 徐天阳满意了,“不愧是我的学生!”他大力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转头看向许鹤,“你等我一下,我去安排一下队员。” “老师,我明天再去看医生好了,校医说我不大能——” “不,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徐天阳打断,“我今天就要知道你的状况怎么样。” 许鹤:…… 本来还想避开教练自己确认一下技术,找机会查漏补缺,现在看来徐教练是半点机会都不想留给他。 别人不知道他的病怎么样,他自己却清楚的很。 咳嗽变异性哮喘其实不能算是哮喘,只要加以控制,这个病的症状就是喉咙痒和慢性咳嗽。 它没有寻常哮喘的气短症状,最多就是小气道痉挛和发烧,有时患者也会伴随一点低血糖,但这都是小问题。 他上辈子没钱看病,还老在高楼大厦上跑着搞极限运动,最后不也还是好好的? 这一次…… 许鹤想起那杯枇杷膏冲的水,开心地眯起眼。 嗯,这一次更好了,这次还有枇杷水喝。 徐天阳安排完队员,过来就看见许鹤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等候区抱着水壶灌水喝。一边喝一边抬起脚荡秋千似的晃,他不禁抬手在少年看上去就软乎乎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走吧,去医院。” 许鹤放下水壶,跟徐天阳一起出了体育馆。 18:30,夕阳的余晖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天是灰蒙蒙的蓝,学校西门口的街道上还有零星几个来接孩子的家长正翘首看向校门内。 许鹤看着这一切,不真实感再次涌上心头。 这些汽车的尾气、这些人、还有那小推车上铁板豆腐的孜然香都是真的吗? 过马路的时候他咽了咽口水,然后手掌一热。 徐教练牵住了他。 这个国家队前二传的指尖有一层薄薄的茧,手指修长,手掌宽大,牵着他穿过车流,走到了学校对面的私立医院。 很快,许鹤就知道这一切确实是真的了。 因为他只是恍惚了一小会儿,冰冷的针头就刺进了他左臂臂弯处的静脉,护士拿着真空瓶往针头尾部的软管一戳,深红色的血液便在真空取样瓶里汇聚成一小截。 而那个护士,整整抽了四管! “四个?”徐天阳心疼,“这么多?” 护士:“五个,还有一个。” 徐天阳嘶了一口气,“别怕别怕,就五个而已,没事的。” 许鹤:…… 我是没怕,您看上去倒比我害怕多了。 护士抽多了血,年纪小的比年级大的还淡定的不太多见,不禁多看了许鹤几眼。挺好看的,唇红齿白睫毛长,感觉走在路边都会被星探搭讪。 她抽出针,把棉球压在许鹤手肘,“去那边吹一氧,10分钟以后机器上拿血检结果。” “好,谢谢。” 许鹤刚转身,护士就扔掉手套,抓起手机对着许鹤的背影拍了一张,在微博发了一条: 工作地点隔壁学校的初中生弟弟,身材匀称,肌肉紧实不夸张,跟腱长度优秀,手腕过胯,身材比例堪称医学范本,好帅。[图.jpg] 这条微博很快就有了回复。 1l:哇看背影就是贵公子小少爷那挂的,身板好正,腰好细,得有175出头吧,看这个腿他应该还能长不少,初中生这么高? 2l:博主夸人过于专业了,上次我去搭讪一个小哥哥要微信,结果他拿出小天才电话手表! 3l:弟弟好像在抬头看哥哥诶,他们在说什么? 许鹤在和徐天阳谈论将来。 “你这次要是没事,我想带你进行专业训练,时机成熟后推荐你去省队试训。”徐天阳道, 许鹤震惊抬头,“可我才12。” “可你已经比一些成年人跳得高了。”徐天阳怀念地笑起来,“你和我小时候一样,跳得高,滞空能力强,球感好,只不过我没碰到好教练。” “但我现在有您?” 徐天阳愣了一下,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许鹤的头发,“是的,你现在有我。” “不过你现在骨骼还没发育完,不是去省队的好时机,我们至少要等到17岁左右才行。” 有一点徐天阳没说,现在J省省队总教练的训练方法他不看好,他不想让许鹤去受罪。 许鹤点了点头,他相信徐教练。 稀薄到快要消散的记忆里有一幕。 上一世,他有次路过路边电器店时偶然看到一个酒红色头发的教练正拍着傅应飞的肩膀说话。 傅应飞那人他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心服口服,绝不会那么乖顺。 而且那应该是奥运赛场,也就是说徐天阳最后做到了国家队总教练的位置,他可以完全相信对方的实力和理念。 “好了。”徐天阳将许鹤推进检测室,“去吹一氧化氮吧。” “好。” 许鹤吹完一氧化氮,又和徐天阳一起去拿血检的报告,再将这些报告塞给开检查的医生。 年轻的医生在病例本上写了一串看着像字但根本读不懂的圈,在徐教练担忧的目光中下了结论。 “还不错,咳嗽变异性哮喘,我这边不开药了,你现在吸的那个就可以,发作的时候吸,平常不要多用。” “那能剧烈运动吗?那个药有兴奋剂吗?”徐天阳追问。 “不碍事,可以运动。那个药不是那种哮喘药,没有兴奋剂和镇定剂,不影响尿检和比赛。孩子有点低血糖,平常搞点念慈菴冲水给他喝,冬天的话带他去省中医院开中药或者膏药调理一下,控制住就行,冷空气对他的刺激比较大,感冒以后他的咳嗽会比别人严重,不是电视上那种哮喘,放心好了。” 徐天阳这才重重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许鹤也谢过医生,跟着徐天阳去结账,看到教练眼睛都没眨,一下子刷掉一千二百多。 许鹤:…… “老师,明天我把钱还你。” “别,小钱。”徐天阳站在马路边对着许鹤摊开手,“过马路?” “我……自己能过……” “算了吧。”徐天阳一把抓住他,“护士抽五管血你不都抖,来医院之前过马路你抖得和筛豆子似的,我还以为你是怕医院,没想到你是怕过马路。” 有吗? 有点想不起来。 但当跟着徐教练踏入没有斑马线的车流,许鹤控制不住的有点瑟缩。 他好像确实有点害怕过马路。 难道是因为上辈子是被泥罐车撞死的? 没等想明白,马路就走完了。 西校门离体育馆近,几步路就到。 两人踏进体育馆,视线立刻被计分板吸引。 大比分1:0。 第一局体校赢了。 正在进行的第二局,小比分为23:18。 体校23,一中18。 一中这边场上的气氛低迷极了,所有人都盯着地板。 排球比赛一局是25分制,谁先拿到25分,并且和对方拉开两分差距就算赢。 而整整五分的差距,宛如天堑横在一中队员的面前。 体校再得两分就赢下这局了,如果他们赢下这局,大比分就走到2:0. 排球是三局两胜制,这意味着他们不仅会输,还会被剃光头! 如果在对面全上替补的情况下被剃光头,就太屈辱了。 王一民的汗水砸在地面,他抬手擦去落在眼睛里的一滴,想: 许鹤和教练怎么还不回来呢? 只有许鹤和教练回来才有可能赢。 他撑不下去了,无计可施了。 可是他还不想输。 徐教练拿起胸前的哨子,猛然吹响,对着临时裁判道:“申请暂停。”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许鹤身上,他能听到体校那边传来的议论声,“换个病秧子就想翻盘?” “别这样,小朋友们好像还挺信任他的。” 许鹤敛目,捡起落在脚边的排球垫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有点滞涩,但比预计的好了不少。 能打。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能打。 第5章 追平 许鹤把球放到一边。 徐教练拿起椅子上的白毛巾递给王一民,“做得不错。” 王一民没应声,垂头接过教练递来的毛巾,声音发颤,“教练,对不起……” 他说完,猛地用毛巾捂住脸,狠狠搓了几下。 徐天阳伸手,像离开时一样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坚持到我回来已经很好了。对面是高中生,大家在教练不在的情况下只落后了五分,了不起。”他顿了顿,环视一圈,才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累,但比赛还没有结束!喝点水调整一下,好好打完。” 好好打完,不是努力去赢。 许鹤弯腰捡起放在椅子上白底蓝字的号码背心套在短袖运动服外。 徐教练应该没指望他能救场。 但哪个站在场上的队员不想赢呢? 而且……能不能赢总要试过才能知道。 “咀——” 暂停时间结束的哨声吹响,许鹤和王一民站到场边,两人错开,面对面站立,向临时裁判展示背心上的号码,听到教练沉声道:“我们换人。” 王一民小声说:“没能让你直接轮到前排,还让你刚来就站1号位,对不起。” 许鹤看着球场右下角空出的位置弯起唇角,“谢谢,我还挺喜欢的。” 王一民再次露出感动至极的表情。 许大哥为了保护他的自尊竟连这种瞎话都说得出来!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二传会喜欢一号位吧? 排球球场被一条网带分为敌我两边。己方球场则被横在地上的三米线分为前后两块。 以站在己方球场面对球网的视角来看,三米线前从左往右依次为: 4号位、3号位、2号位。 三米线后从左往右依次为: 5号位、6号位、1号位。 排球比赛中,队伍的站位并非一成不变, 在决定发球权归属后,发球队如果赢下一球,则由同一名球员继续发球,此时两边队伍站位不变。 如果接球队赢下一球,则会获得发球权并赢下一分。 此时,发球队将以顺时针方向轮转一位,更换球员站位。 二传的初始站位为2号位,这是最方便传球和组织进攻的位置。 而当二传站在一号位,那么他需要兼顾发球、跑位和组织进攻等重任,体力消耗巨大。 王一民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只能小声道:“加油。” “嗯。”许鹤弯起嘴角,伸手摸了一下胸前靛蓝色的号码。 真好,又站上球场了! 而且,他刚才说得“喜欢一号位”并不是哄王一民的假话。 所有站在一号位的选手都得发球,而发球是排球中最有效的进攻手段。 没有之一。 许鹤从放在场边的球框里选了一个顺手的排球,先对着地面重重拍了几下试了试手感。 挺不错的。 但这到底是12岁的身体,还是稳妥点慢慢试比较好,第一个就试试需要精确控制击球点的上手飘球好了。 裁判吹响哨声,举手示意发球。 许鹤左手抛球,右手在球下落至合适高度时击打在球体中部。 “上手飘球?”坐在场边的徐教练猛地站起来,双眼紧紧盯住球。 排球在空中时几乎看不见旋转,飞过球网后立刻急速坠落,像在空中撞到了东西后掉下来似的,它擦着对面队员摆好的接球姿势落在了他身前的地面,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这个下落轨迹,确实是上手飘球无疑了! 徐教练震惊地看向许鹤,少年脸色都没变,转身又掏出一颗排球,开始准备下一个发球。 徐天阳不理解,成功一次上手飘球难道不值得高兴吗?你才12岁啊!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打出一个上手飘球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难道说许鹤根本不知道那是飘球,是不小心发出来的,所以才这么镇定?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了。 体校的高中生们也这样认为,“不要紧,应该是运气,他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 “咀!”裁判再次吹哨,示意发球。 许鹤这次准备试试精确度。 擦网球吧,擦正好可以检测他对球落点的掌握程度。 许鹤抛球后瞄准横在场地中间的网带边缘,由于瞄准的是网带白边的上方,所以这球就算擦不到网,他也有把握保证其不掉在自家的球场里。 这一次许鹤的击球力度不大,甚至可以说有点轻。 徐天阳刚坐下去,椅子都没沾热就又站起来了。 球会落在哪里? 蓝黄相间的排球在网带的白边上撞了一下,接着往前一跳,落在了体校队员所在的场地上。 许鹤连续拿下2分! 体校队员面面相觑。 “烦死了,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这种球都能被他碰到?”对面的体校生不禁骂了句,然后瞥了眼记分牌。 23:20. 他又嘟囔,“本来再赢两球就能回家吃晚饭了。” “不要紧,他刚去过医院,应该没什么力气才会发出这种球。”体校的教练李航站在场边喊,“大家往前站,接了下一球准备回家吃饭!” 许鹤对李航的话置若罔闻。 徐天阳赞赏地点头,这心理素质,不错。 许鹤深吸一口气,12岁的身体对基础技术的适应能力好得出乎预料。他应该已经能运用大部分的技术,虽然精准度有所欠缺,但打初中和高中的比赛绝对够。 示意发球的吹哨声再次响起。 许鹤看向站位靠前半场的体校队,瞄准后排左侧两个队员的中间打了一个稍快的发球。 徐教练眯起眼,这个球中规中矩,他本来拿不准许鹤前两球是不是靠运气,但现在他确定了。 前两球是许鹤故意的。 因为这个球的力度适中,表示许鹤在体力上没什么问题,不存在李航所说的打不动了的情况。 而这球力度和角度都中规…… 不!不是中规中矩! 许鹤竟然瞄准了后排左侧两位体校生身后的中间位置! 那两人刚准备回身接球,却见队友和自己做了同样的动作,他们都以为对方会去接,于是同时愣了一下。 球场上的机会转瞬即逝,这一瞬足够丢分。 调计分板的初中生捏紧拳头,振奋地挥了一下,许鹤又得分了! 连续三分! 23:21! 还有2分就能追平了! 许鹤能再得两分吗? 能追平吗? 他能吗? 这一刻,球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许鹤身上。 体校的队员们甚至对自己和教练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三球了,这真是运气? 什么样的运气能连得三分? 他是不是真有两下子? 可这小病秧子不是二传吗?二传也这么会发球? 傅应飞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底线的许鹤,这才真切的感受到少年真的不一样了。 队长回头看,队员自然而然也会跟着回头。 许鹤对上队友们的视线,觉得现在应该就是鼓励的最佳时机。 “往前看,对手在网的另一边,我们一分一分的拿回来。”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话,但这一刻却像从头顶灌入的沸水,烧的人浑身发烫。 是啊,不应该看着地面的。 短促的哨声响起,裁判员示意许鹤发球。 许鹤看着面前的底线,后退几步。 徐天阳又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焦躁地在场边踱步。 只有跳发球需要站那么远,可无论是跳飘球还是跳发球都不是一般初中生会掌握的类型,许鹤该不会飘了吧! 刚拿到三分,士气刚回升一点,这时候还是稳一点比较好,上手飘球不就很好吗? 许鹤压着哨声响起后的八秒犯规时间,双手高高抛起排球,排球离开指尖时用微弱的手指动作变化增加了它的旋转。 然后压低身体,大跨步向前助跑,压着底线起跳。 徐天阳再次看到了测摸高时那个漂亮的滞空姿势。 少年的身体后仰,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他伸手重重甩在球的落点,排球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冲向对面,落在对方的场地上。 没有人反应过来。 裁判最先回过神,界内,许鹤得分。 徐教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错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许鹤和他小时候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他初中根本没想过要去学跳发球,许鹤不仅学了,还做的这么漂亮,姿势几乎完美。 这一球和成年人相比球速不够快,力度也不够重,可这又怎么样? 许鹤才12岁,打出这个速度和力度的球是正常的。等他接受系统的力量训练之后呢? 他会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徐天阳坐下来了,李航坐不住了,他无法再抱有许鹤是凭运气的侥幸心理。 他想申请暂停,打断许鹤得分的势头和发球手感,但刚站起来,裁判就吹响了哨子。 许鹤又要发球了。 还是一个跳发,和上次不同,这次体校的高中生们有了准备,他们紧紧盯着许鹤的每一个姿势,眼睛黏在球上,不离开一秒。 站在前排充当二传的替补自由人高声道:“出界球!” 咚—— 球落下来,它砸在底线上。 随着一声哨响,裁判伸出手臂指向界内。 ——界内球。 记分牌从22翻到23. 23:23. 许鹤一人连得五分,追平了! 李航连忙示意,“裁判,我们申请暂停。” 徐天阳看了看被迫喊暂停的李航,又看了看气都没怎么喘的许鹤。 喃喃,“我眼光真好,我可真厉害。” 第6章 二传(1) 众人神色各异。 许鹤竟然能用发球连得五分,还让李教练不得不通过暂停来扰乱他发球的手感! 之前的许鹤有这么厉害吗?竟然能让体校的教练露出那么着急的表情。 王一民呆呆的,忽然啊了一声,“你刚刚跟我说喜欢一号位原来不是在安慰我?” 许鹤:“嗯。” “你怎么会跳发球?”心直口快的王一民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徐教练调侃道:“你藏了不少技术啊?” 许鹤下意识否认,“没,只是一直没机会用。”总不能说是上辈子练的,那太荒谬了。 徐天阳听罢失笑,转头看向和许鹤关系最好的傅应飞,“他没藏?那他会跳发这事儿你知道吗?” 傅应飞老实摇头。 徐天阳顿时平衡不少。他还想说点什么,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暴喝。 “脚黏在地板上了吗?不会动?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球掉在你们中间?”李航愤怒地拍着手中的记录板,“看看你们两个今天丢了多少分!对面可是初中生!” “初中生怎么了。”王一民不服气地嘟囔。 许鹤扫了一眼站在李航面前的两人。 是后排的两个队员,之前他瞄准两人中间打了一球。两个身材高大的体育生在李航面前缩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教练这样骂只会让这两个队员之后更不敢接球。 李航应该根本没想到这点,他还在说: “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接到球,然后打回去,明不明白!” “……明白。” “大声点!明不明白?” “明白!” 一中的队员面面相觑,体育生的管理这么军事化? 徐天阳有点尴尬,像过年时请别人带着孩子到自己家吃饭,本来吃得好好的,但对方突然打起了孩子。 尴尬,太尴尬了。 很快,暂停结束的哨声拯救了徐天阳,两队归位。 这次暂停后,场上氛围逆转,体校队垂着头几乎没有了斗志,而一中的队伍却士气振奋,兴致昂扬。 许鹤拿着球站在底线,对上队友们期待而鼓励的目光。 “许鹤再来一分!” “发个好球!” 从不信任到信任,从不期待胜利到渴望胜利,只需要五分。 哨声响起,裁判示意许鹤发球。 体校队看着站得距离底线有一段距离的许鹤,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是球速极快的跳发球! 他们压低身体,踮起脚尖,身体微微前倾,以便第一时间调整位置接球。 许鹤确实如他们预料的那样使用了跳发球。 但这一次,他没怎么用力。 因为这是一个跳飘球。 跳飘球和上手飘球虽然都是飘球。但跳飘球更考验球员的个人技术,施加在球上的力气更大,球速也比上手飘球更快。 这种球一般会在比赛后期出现,此时,发球者已经知道敌方球员哪一个接发球更为薄弱,可以用跳飘球盯着对方打。 许鹤瞄准刚被李航骂过的两个球员发出了这一球。 徐天阳已经麻木了。 许鹤带给他的惊喜太多,这小孩不仅藏的技术多,还和小狐狸一样焉坏焉坏。 这一球那两个体校生要是没能接起来,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做好接球准备的体校生显然也没想到许鹤手里竟然还有底牌。 他们此时的身体重心在前脚掌,根本不是接飘球的好姿势,但跳飘球来得比上手飘球快多了,他们没有时间调整姿势接球。 被瞄准的人勉强向上抬起手,但手还未举过头顶,球就从他的脸侧擦了过去。 他不仅没能接到球,还判断错了球路! 许鹤再得一分。 体校生几乎不敢去看李航的脸色。 六分! 他们让一个初中生用发球整整拿了六分! 比分来到23:24。 与体校相比,一中的氛围就欢快多了。 “哇!” “拿球你看清了吗?是不是转弯了?” “是的!我看到了” 一中的队员们赞叹着转身看向许鹤,想跟他击掌庆祝又不太敢,生怕会打掉他手上的发球手感,于是纷纷竖起大拇指,“许鹤,牛哇!” 裁判伸手,示意发球的哨声再次响起。 体校众人不约而同头皮一麻。他们从没这么害怕过代表发球的哨声。 对面那个叫许鹤的简直邪门。 这次会是什么? 飘球还是跳发?难道会是一个擦网球? 这是初中生该有的水平吗?这是初中生该有的技术? 许鹤抛球,助跑后高高跳起。 “是跳发!后排注意!”李教练率先反应,对着球场大吼着提示。 体校队所有后排瞬间后退一步,站在后排中央的男生刚伸手,排球就重重砸在他锁骨附近。 “接到了!” 虽然不是用手接起来的,但他从没因为接到一颗球这么开心过。 7个了,终于接到了! “保护!二传保护。”场边的李航狂拍大腿。 他无比庆幸自己带的二传是队里的自由人,如果带的是自己家的二传替补,这球肯定追不到。 体校队二传接起球,由前排的攻手进攻。 这个球中规中矩,徐天阳不由侧目看向李航。 体校组织进攻的二传根本没想过这球打出去会不会被拦下,又会不会被接到,他只是高高的传起来,然后将一切交给队里跳得最高,力气最大的人。 这就是李航觉得二传不重要的原因。 他的队伍依赖攻手,二传更像是一柄可有可无的扳手。 但好二传比所有人想象地重要得多。 徐天阳看向从底线跑动到球场上,正在组织进攻和防守的许鹤。 许鹤从前脾气不好的时候都能传出让队员无可指摘的球,现在他好像长大了,不会对着自己的队友耍少爷脾气。 这样的孩子他会给队伍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傅应飞别接球!”许鹤喊道。 正准备接球的傅应飞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站在后排五号位和六号位的两位初三学长几乎倒抽一口气。 徐天阳也愣住了,不会吧,许鹤不会不禁夸吧? 要说队伍里最轴的一定就是傅应飞。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喜欢别人用命令的语气跟他说话。 这两人没少因为观念问题吵架,这次不会又要吵起来吧? 徐天阳不太确定地看向傅应飞,却看见他在笑。 嗯?在笑? 站在五号位的初三学长胆战心惊地接下对面扣过来的球。 排球是个特殊的运动,每边只有三次击球机会,超出三次就算犯规。 第一次击球被称为一传,第二次则是二传,第三次一般都是进攻。一传谁都可以接,但二传一般都只能是“二传”打。只要不换人,二传就是排球场上摸球最多的人。 “好球!” 许鹤对五号位的学长喊,这是一个相当稳定的一传,又高又稳。 许鹤趁球下落的时候扫了一眼全场,却见傅应飞已经开始做助跑动作了。 他在无人拦网的地方跳了起来!他想干什么?想要试快球? 快球又被称为“快板球”或“快攻”,是扣球的一种。 快板球指的是二传队员在将球传出前,扣球队员已经跳在空中等球,当球传到合适的击球点时,扣球队员以极快的速度挥臂击球。[1] 指尖碰到球时,许鹤鬼使神差地对着傅应飞扬起的手传出球。 糟了。 太快了。 忘了傅应飞还是初中生,他能扣到吗? 排球精准地飞到傅应飞的手边,他右手猛地一挥——空了。 许鹤呼吸一滞。 这球果然太快了,傅应飞没打到。 应该再慢一点,调整到傅应飞现在能适应的速度。还没后悔完,许鹤就见傅应飞伸出左手,侧身调整扣球姿势对着飞过头的排球用力一挥。 那一球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由斜对角落入对方场地,绕过拦网的同时掉在界内,砸出咚地一声后反弹。 比许鹤跳发球时砸出的声音更响,反弹地也更高。 “咀——” 幽长的哨声响起,23:25,赢了! 大比分1:1平! 许鹤根本没想到最后一分竟然会是这么来的,傅应飞竟然能在空中用那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打球? 一中的队员们面面相觑,“赢了?” “好像是?” 五号位接球的初三学长打着哈哈走到傅应飞身边,“那个,许鹤也是一时着急,他没有吼你的意思,你别生气。” 傅应飞:“我知道。” “你别跟他吵……嗯?你知道?” “嗯,他应该想让我准备进攻,所以才不想让我接球。”傅应飞走到许鹤身前,“刚才那球……” “我给的速度太快了,抱歉。”许鹤抢答,与其让傅应飞说出点惊世骇俗的话来气他,不如自己先说。 “不是。”傅应飞不自在地抿紧唇,“是我挥臂速度慢了。” 许鹤:“哦。” 啊? 许鹤歪了下脑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五号位学长,“你听到他说什么没?” 学长恍惚,“他说是自己慢了。” 居然没听错…… 傅应飞竟然有承认自己不足的一天! 裁判提示换场地和休息的哨声吹响,大家看着记分牌,这才有了逆风翻盘的实感。 “真赢了,我都没碰球就赢了一局。” “这就是被带飞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我已经无所谓了,关键是傅应飞居然对许鹤认错!两年了,你听见过他在球场上对谁说过:是我的失误这种话吗?” 没有。 傅应飞只会怪别人。 从前会责怪他们跟不上他的节奏排骨篜里,球给的太慢或者拦网跳得不够高,臭屁又让人生气。 这是他第一次在球场上对一个人说:是我的速度慢了。 众人相视一笑。 怎么回事,有点爽。 许鹤终于在聊天声中反应过来,他伸手去戳傅应飞的肩膀,“你突然跳起来干什么?我被你吓了一跳!” 傅应飞打了两局,汗从发梢滑下来,他拿起毛巾去擦,“我觉得你好像想试试快攻。” “是你自己想吧?我没有。”许鹤否认,一屁股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抱着运动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你那样一下子跳起来,哪个二传都会想试的!” “是吗?”傅应飞侧头看向在观战区看呆的王一民,“换成你,你会传给我吗?” “那我也要能传到你手上才行啊哥!”王一民哀嚎,“我传不了那么精确的球!你对我的要求不要太高。” 傅应飞对着许鹤耸了下肩,“你看。” 许鹤:…… 王一民:……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许鹤被王一民委屈地表情逗乐了,笑着看向一边,视线落在体校的李航教练身上,也不知道这位教练有没有后悔没带正选来打友谊赛。 应该有,但可能不多。 他想让李航知道,二传也是队伍中重要的一环! 作者有话要说: 「1」来自百度百科。 快球也称“快板球”。排球运动扣球的一种。二传队员将球传出或传出前,扣球队员已跳在空中等球;当球传到合适的击球点时,扣球队员以极快的速度挥臂击球。特点是:速度快、变化多、牵制力强、命中率高、实效好等。有时利用快球佯攻,有利于争取时间、空间和组织快变战术,以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扣快球主要运用正面扣球技术,但也可运用勾手扣球技术。可分为近体快、短平快、平拉快、背快等。 为中国运动员首创。 第7章 二传(2) 李航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应该带正选来的,二传虽然没什么用,但带正选来的话第二局至少不会打得这么难看。 可谁又能想到小小一中竟卧虎藏龙。他堂堂体校教练带出来的队员竟然接不住一个初中生的球。 那个许鹤竟然这么会发球! 这么会发球他居然只是个二传! 徐天阳到底在想什么,简直是暴殄天物!那小孩打个主攻和副攻都好,打二传那不是浪费人才吗? 李航痛心疾首地搓了搓毛刺刺的平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学生们,“好了,就是丢了一局,别垂头丧气的。” 队员们不敢说话。 “下一局给我好好挣回来!”李航拿起随身携带的记录板,哗哗翻到打赢好的阵型图上,“所有二传在比赛开始时都站在二号位,许鹤不会一开始就发球。” 李航圈出网前最右侧的位置,“下一局的发球权是我们的,你们好好把握住,趁此机会多得分,拉开差距,少给许鹤发球地机会,利用好初中生体力差的特点,加快节奏,给他们一点紧迫感……” 李航人高马大,虽然已经控制了说话音量,但声音还是传到了一中这边。 许鹤听了一会儿,这个李航除了脾气差,理念歪,战术制定得居然还算可以。 他垂眸,想到笔记本上被自己撕下来的纸,忽然出声道,“教练,下一局让王一民跟我一起上吧?” 王一民一愣:“啊?” 徐天阳立刻反应过来,“双二传?” 许鹤点头,“对。” 所谓双二传,就是球场上的六个人中有两名二传。 打双二传阵容,两名二传在开场时通常以斜对角站立,这样的站位可以保证在轮转中永远有一个二传的位置在前排组织进攻。 这不仅能减少二传的跑动距离,也能使进攻组合更加灵活。 许鹤看向一时愣住的王一民,这孩子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及时出声争取上场机会,只好叹息一声,继续道:“我还生着病,王一民上的话我跑动能少一点儿。而且他摸高297,比队里大多数人都高,只要参与进攻就是很好的得分点。” 这话说得圆满,无可指摘。 王一民一脸感动,“你说我比队里大多数人都摸得高。” “对。” “对不起,我之前真不应该那样对你。”王一民眼睛都憋红了,眼泪差点从鼻子里掉出来,“我那样说你,你居然还不计前嫌。” 许鹤害怕他鼻子里的眼泪真掉出来,情不自禁往傅应飞那边挪了挪,下意识反驳,“也没有,主要是因为我今天有点低烧,不能跑动太多。” 王一民的感动非但没戛然而止,还愈发不可收拾。许鹤太好了,这种情况下还在照顾他的自尊心,明明是想找机会让他上场,却推说自己身体不好。 他以前对许鹤的偏见太多,真是有眼无珠。 王一民一边想,一边哼出一个鼻涕泡。 许鹤:…… 还好挪远了。 徐天阳哭笑不得,“许鹤的提议不错,下一局我们打双二传试试,不行再调整,大家散开休息一会儿。” 许鹤连屁股带大腿整个坐在凳子上,把双脚勾在一起,一边哼歌一边晃脚。 傅应飞往长椅的另一边一坐,“你好像很高兴?” “嗯呐。”许鹤自己听到从应声的尾音里溢出的快乐,不自禁地又笑起来。 当然开心,重生了,有家了,又能打排球了。 等下一局打完,他就能回家吃妈妈烧的糖醋叉烧。 那切成薄片的肉,因为裹满粘稠的橙红色的酸甜汤汁,夹在筷子上都打滑,他可以手忙脚乱地卷一点米饭和煎得焦黄冒泡的荷包蛋边,塞进嘴里的时候一定会让人感觉到久违的幸福。 “对了。”许鹤忽然将勾在一起的脚松开,看向傅应飞,“明天我不跟你一起上学。” 傅应飞愣了一下,“你还生气?” “什么?” “以前我们一吵架,你就要分开走,你又生气了?”傅应飞难以理解,刚刚不是好了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生气,总不能是因为他在休息的时候坐到了许鹤旁边吧? 难道说是因为他没扣到传球? 不,以许鹤的少爷脾气来推断,甚至有可能是因为他进体育馆时先迈了左脚。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无奈道:“你不能总这么容易生气,对肝不好。” 许鹤:? 好好的竹马,怎么就多长了一张这么不会说话的嘴? 关心的话到傅应飞嘴里都能变成挑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挺不容易的。 小时候的他可能会因为这句话生气,但现在却只觉得有趣。 “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傅应飞满脸不信。 “我明早去公园晨练,结束后会让我哥开车送我来学校,到时候我们时间就错开了,再一起上学你得专门等我,不方便。”许鹤起身放下水壶,“走吧,打球去。” 傅应飞这才意识到许鹤好像真没生气,不仅没生气,好像还比以前更能接受别人的关心,甚至能为别人着想了,稀奇事。 哨声响起,许鹤站到球场上,背对着裁判展示背号。王一民站在代表二传的二号位,而他则站在对方斜对角的五号位。 双方展示过背号和站位后,比赛开始。 这次发球权在体校那边,许鹤沉下身准备接球。 他跟教练提让王一民上场其实也有一点不能说出口的私心。 他想看王一民的传球。 重生过来以后他丢掉了大部分记忆,对于队友的击球点和击球姿势一点都不熟悉,有王一民的传球作为参考,他就可以快速记下队友们的习惯,更精准地传出让队友们舒适的球,减少露馅,甚至不露馅。 “咀——” 裁判短促地吹了一声哨,举手示意体校队发球。 许鹤一凛,来了! 体校那边来的虽然都是替补,但他们都是以后准备以排球为生的高中生,这些人专门练过的发球比初中生更成熟。 第一个发球的是主攻手,他长相孔武,手臂有些黑,用的是跳发。 那颗球迅疾地砸向许鹤面前的场地,许鹤及时上前一步,稳稳接住了这一球。 王一民看着这个一传目瞪口呆。 许鹤的接球卸去了对方发球的旋转和力道,完美地传到了他的头顶正上方,他竟然连一传都接的这么好? 王一民扫了一眼对面的场地,对着已经跳起来的傅应飞在心里含泪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传给了还没跳起来的另一个人。 那人助跑起跳,因为拦网被傅应飞吸引,于是他扣得顺畅且毫无阻拦。但这球因为力度和速度不够被对面接住了。 “组织进攻!别给他们轮转!别让许鹤转到发球位置!”李航又开始狂拍大腿。他也不是怕许鹤,只不过那孩子要是再用发球连续拿七分,那他真有点害怕这群替补被打到丧失斗志然后直接转学。 体校生心里也有一股气,先前发球的主攻手这次高高跳起,许鹤看着头比网高出半米多的人,这才有了和体校生打对抗的实感。 他们跳得是真的高,长得也是真的壮,傅应飞在他们面前都显得纤细。 那球从高处狠狠砸下来,咚地敲在地板上。 1:0。 体校队得分。 “耶——”他们团在一起击掌,许鹤眼尖地看到对面副攻高兴地伸手拍了拍主攻的屁股。 初中生和高中生在身体素质上的差距在这时候显现出来。 “你刚刚该传给我。”傅应飞侧头看向王一民,用平板的语调陈述事实。 王一民:“你那里有拦网,而且你跳的太早了,我传过去,球没到你就掉地上了。” 傅应飞眉头一皱,许鹤暗道不妙,这两个人再聊下去必定要吵架,连忙抬手响亮地击掌三下,“好啦,下一球下一球。” 徐天阳站在场边看着,意外地挑了下眉。 许鹤不仅脾气变好了,情商和应变能力好像也变高了,像刚到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圈似的,比傅应飞这个队长表现的还像队长。 他们队里这些小孩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差,他选队长的时候看了一圈,根本没找到适合做队长的人,只好按实力排序,选了综合成绩最好的傅应飞。 现在看来,最适合做队长的人选好像已经出来了。 这次友谊赛能不能赢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校队的孩子们在场上这么团结。 徐天阳盯着许鹤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满意,一回神,发现比分卡到了3:0。 对面三,一中零。 徐天阳:“……啧。” “你别跳那么早!”王一民急得直抓头,“你跳的早我传球来不及!我又不是许鹤,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 傅应飞沉着脸,“我已经跳的够晚了。” 这话听在王一民耳朵里就是:我已经够照顾你了,你怎么还不行? “妈——”他差点又要骂脏话,想到许鹤还在场,条件反射地咽回去,把自己气得直喘粗气。 许鹤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徒生出带孩子的操心感,“你们两来,我有一计。” 他伸手揽住傅应飞和王一民的肩膀,对傅应飞道:“对面拦网追的紧,你跳得快应该是想躲开。” 傅应飞赞赏地看了许鹤一眼。 王一民不高兴了,“可我传不了精准度太高的球,和他配合不了啊!” 许鹤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别急。”转头又对傅应飞说,“你跳得慢一点,要比对面的拦网跳得更慢,这样也可以错开拦网,是不是?” “错开拦网?你是说打时间差?”傅应飞觉得有点道理。等对面拦网跳了他再起跳,那他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对面拦网就开始掉下去,确实可以达到甩掉拦网的目的。 许鹤欣慰,“这样你也可以扣到球,王一民也有充足的传球准备时间。” 而且。 “如果你扣球得分,我们就能拿到发球权并进行转位,现在的位置只转一次我就能到前排打二传,到时候我们再试快球,现在你配合一下王一民。” “好。” 许鹤松了口气,没等这口气完全松完,就听傅应飞又道:“你组织进攻的手段更成熟了。” 许鹤愣住,他本来没指望傅应飞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没想到傅应飞居然理解了。 虽然……理解方向歪到了“球技更成熟”上去。 “你说的方法可行,我会按你说的打。”傅应飞说着顿了顿,略有些不太熟练地夸道,“发球、之前的发球……也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端水成功.jpg 所有好二传都是端水大师(确信) 王一民:如果世界上有人能让傅应飞听话,那这个人一定是许鹤。 第8章 二传(3) 许鹤惊讶地张开嘴,看了傅应飞半晌,视线落到他微红的耳尖上后反应过来。 这个人居然夸人了! 王一民比许鹤还要惊讶,喃喃道:“原来傅应飞能被说服啊?我还以为他是个死脑筋。” 三人交流的时间不长,王一民说完,裁判刚好吹响哨子。 体校发球。 许鹤右边的学长接起球,他没蹲好,没能卸除球的旋转,那球带着强烈的冲劲急速冲向王一民。 “我靠!”王一民骂骂咧咧地追出场地,提前来到球的落点,对着已经错开拦网起跳的傅应飞传出球。 有点短了。 这种小失误在二传身上很正常,连现役国家队的二传都不能保证自己传给攻手的球每一个都到位,更何况是才初中生,没有成长起来的王一民。 说实话,刚才那球换一个人来直接接丢都有可能,但王一民擅长判断落点,甚至能提前跑到。 这也是他敢和教练提议双二传战术的关键,王一民会犯点小错,但比起收益来,这些小错不值一提,因为他有信心替王一民补上这些小漏洞。 就比如这短了的一球。 许鹤迅速往前一步,如果傅应飞没扣到,他可以在这个位置把这球垫过去。 但傅应飞在空中时反应速度极快,他右手猛地向斜上方伸出,往前一够,用手指将球拨进对面场地。 一中终于拿下了第三局的第一分。 “噢!!”王一民嚎叫着冲向许鹤,“真能行!我做到了!你说的那个真的能行!牛啊许鹤!太棒了许鹤!你是我的神!” 傅应飞转头打断王一民聒噪兴奋地喊话,“刚刚那一球太短了。” 王一民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喜悦的火苗被摁死在萌芽中,“我能传过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以前作为替补在底下坐着的时候不觉得,真上场了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傅应飞的难伺候。 这人就像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容不下队友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王一民一甩脑袋,“你以为人人都是许鹤啊?爷去后排了,拜拜了您内。” 傅应飞:…… 许鹤:…… 之前闹着要上场当正选二传的人到底是谁? 许鹤上前一步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双臂展开抱住头。 这个姿势能保护后脑勺不被队友跑偏的发球砸到,也能干扰对面的视线,扰乱他们对于发球落点的判断。 他也不是不信任王一民,但从刚才的传球来看,王一民的手臂力量确实不靠谱,万一手一滑砸到头上怎么办? 裁判吹响哨子。 王一民的发球堪堪过网,被体校队轻易接起,对方带的人少,没有换人的余地,连打了三局球员们已经累得不行,进攻力度也开始减弱,一中这边已经逐渐能轻松地接起对方打过来的球。 一传接得好,二传也自然省心不少。 许鹤仔细回想傅应飞第一次打快传时的挥臂速度,右腿往三米线平跨一步,在球的落点站好后给出一球,这一球不快不慢,柔软轻盈。 排球精准地飞到高高跃起的傅应飞手边,他打下去,球落在对方的场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傅应飞比球稍晚一些落地,他站在网前愣了足有两秒,等得分的哨声响起,才看向自己的手掌。 扣球的触感扎扎实实留在掌心,他甚至没有在空中调整身体姿势就打在了排球中上部最适合扣球的位置! 仅仅是简单的跳起来,挥手臂,扣下去,然后立刻能感受到得分的快乐。 徐天阳坐在椅子上,震惊地捧着枸杞菊花加冰块的冰镇凉茶,“曹。” 12岁,跳330,会跳发球,对球路的精准判断,还能传出一个送到主攻嘴边的球。 这五点合在一起,只能变成两个字——天才。 徐天阳可以笃定,只要许鹤能保持,国家队今后十年甚至十五年的二传都不用愁了。 这是个宝贝啊!他真是走了狗屎运! “王一民,发个好球!”许鹤没回头,盯着体校队伍站在网前的拦网喊道。 哨声再次响起。 李航看着记分牌,有点崩溃。 许鹤的潜力好过头了。 作为体校教练,他经常带着学生们一起观看国际比赛,在电视上时二传的存在感不高,但若能和主攻手好好配合,往往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培养出一个能适应所有队伍和队员的国际顶尖的二传比培养出一个国际顶尖的攻手或者副攻手难多了。 一个顶尖的二传,换到什么位置发展得都不会太差。许鹤如果能到他队里打主攻,必定也会成为亮眼的存在。 但李航明白,许鹤展现出来的才能会让所有人觉得——他就该是个二传。 许·就该是二传·鹤带着队友硬生生把比分扳平,随后开始激烈的抢分。 刻意加快的比赛节奏使得所有人的助跑变短,跳跃速度增加,体力消耗变大,友谊赛很快变成了对体力的考验。 最先出现问题的是傅应飞。 他挥空了手臂,球从他的指尖擦过去,路线改变后竟掉在白色的网带边缘。 排球在网带上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往前一偏,落在了体校生那边的场地。 王一民:“我靠,好险。” 许鹤不自觉松了口气,确实好险。 傅应飞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息起来。他一刻都没有休息过,三局比赛,每一局、每一分、每一秒都站在球场上,从来没有停止过跑动和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最好,这导致他体力消耗巨大。 徐天阳立刻站起来,请求裁判暂停。 傅应飞喘着气走到椅子边坐下,拧开运动水壶的盖子灌水,他喝得急,被冲的极其寡淡的蛋白粉滴了几滴到他铺在大腿上的毛巾上,迅速渗透进去。 “傅应飞抓紧时间休息,脚疼不疼?要换人吗?”徐天阳问道。 对孩子们来说还是身体重要,就算傅应飞和许鹤目前是校队里不可替代的顶梁柱,换下一个就基本等于认输,他也不想自己的学生走他的老路。 “不用换,我还能打。”傅应飞的气喘匀了,伸手拿起许鹤的水壶晃了晃。没剩多少了,他转头看向许鹤,少年脸上的水汽顺着下颌线往下滚,面颊带着充血的红,喘息声也比以前稍重一些。 哮喘还是影响到了他,更何况许鹤今天还发烧。 徐天阳皱了一会儿眉,“20:22了,还剩三分,一会儿还打快节奏,尽快打完,拖长了对我们不利,体校那边虽然是替补,但他们毕竟是高中生,体能比你们好太多了。” 坐在长椅上的孩子们纷纷点头,王一民哀嚎,“我好饿。” 晚上七点半了。 许鹤吃了小半碗鸭血粉丝汤的肚子都已经开始唱空城计,更别说可能什么都没吃的队友们。 暂停结束,比赛很快开始。 许鹤的战术在短期内取得了良好的成效,他在场上调度队员进行进攻的时候徐天阳都觉得自己在场边坐着有点多余。 他选择来一中当体育老师,本来是为了母校端午节发的鲜肉粽,他受了伤,手术削掉了他一块发炎的髌骨,医生说他可能这辈子都上不了球场。 说好听点他是为了支援母校,说难听点,他就是来养老摆烂。 但现在他被一个12岁小孩的球打出了一点羞愧感,人家查出哮喘的第一天,医院都不想去,就为了不耽搁训练,上了场也不划水,每一球都打得漂亮实在。 赤诚,真挚,把人的斗志都烫起来了。 他一个成年人总不能比一个12岁的小孩更不像教练吧?还得要别人提双二传才能想起来。 徐天阳伸手摸了摸黄铜哨子,想到省队总教练给他打得数十个电话,每一个都是请他去当教练。 他原本不想去,但如果队里有人想走职业运动员的路子,他作为一个成年人,是不是该给孩子们撑起一片天地? 徐天阳看向许鹤,这小孩他绝对不会交给市队或者省队,上去就会被练废,他舍不得的。 站在另一边的李航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徐天阳身边来了,他支支吾吾地,仿佛有话要说。 徐天阳冷笑一声,“来抢人?” 李航憨笑,“徐老师,友谊赛结束了以后我请你吃饭呗。” 徐天阳:“我可吃不起你的饭,再说了,我不吃外食。” 这是所有职业运动员的习惯,他就算因伤退役也一直保留着。 “别这么说啊——” “——李教练!当心!” “教练,让一让!”许鹤喊道。 徐天阳瞳孔一缩,拽着李航一起往边上挪,才挪出一步,许鹤便向前一扑极其惊险的救到一球,徐天阳眼看他就要摔在椅子上,险些惊叫出声,但许鹤踩在凳子上,向后一蹬,接着后背向后摔在地上,借力向后滚了一圈,卸掉了力道后迅速起身跑回原位。 徐天阳吓得脸色都变了,倒是李航笑了一声,“你这二传对摔跤蛮有经验的,平常估计还玩了滑板什么的吧,没千八百次可摔不出他这么熟练的卸力姿势。” “是吗。”徐天阳看向已经转到后排的许鹤,“我不会让我的学生跟着你去体校。”他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李航,我们一起经历过,你也很更清楚现在的省队和排协是什么样。” 李航不说话了,看向场中央奔跑的孩子们。 他们朝气蓬勃,眼里只有即将掉落在自己场地上的排球,他们心里只会想着要怎么拿到下一分,但打球不是光打球就好,成年人的社会里还有很多复杂的东西,压的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如果不走正规选拔,谁会看到这些孩子,谁能带他们打正规球赛?” 徐天阳嘻嘻一笑,“前断时间我接到了省队邀请我去做副教练的电话,本来我不想去,但我现在改主意了,等我进了省队成了教练,踹掉那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东西就有人就能了。” 李航的表情复杂难辨,最终恨恨道:“万恶的有钱人!” 他话音刚落,两声长哨音响起,这是比赛结束的哨声,李航和徐天阳同时看向计分板。 23:25。 一中靠着许鹤救起的那一球,赢了! 李航嫉妒得发狂。 徐天阳愈发嘚瑟,“你也看到了,好的二传能拉高所有人的水平,许鹤就是那样的人。” 李航心里酸的冒泡,他说服不了大的,只能跑到小的面前问:“你真的不转校?喜欢二传的话我给你打接应二传,这个位置能更全面的发挥你的进攻长处。” 他凑得近,许鹤闻到了李航身上浓烈的二手烟味,刺得气管又痒又麻,他强忍着不适道:“您现在还觉得二传不重要吗?” 李航看着他坚定诚挚的神情,不做隐瞒,“技术好的二传很重要,但这样的人很少,国际赛场上可能很多,但在我这里,一般的二传还是不重要。” ——你如果当二传,那么我觉得你很重要,但二传本身对于我和我的球场来说并不重要。 许鹤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谢谢您邀请我,但我还是想兼顾文化课。” 李航不经多看了许鹤一眼,小朋友说话还挺委婉,竟然绝口不提是不同意他的理念,只说想兼顾文化。 许鹤等李航走远,立刻松了口气。 队友们笑着一拥而上,王一民带头扑到许鹤身上,连带着站在许鹤身边的傅应飞也一把抱住,又笑又跳,“我们赢了体校!赢了高中生!” “不都是许鹤的功劳嘛,你高兴什么?”和王一民关系很好地人笑着打趣他。 “许鹤的功劳也不妨碍我高兴啊!你们难道不高兴?” 当然高兴了,但大家不敢去抱许鹤,更不敢去抱傅应飞,只能站在旁边围着,看上去进退维谷,怪尴尬的。 许鹤看了一圈,一只手捞住傅应飞的肩膀,另一只手随便扯过一个人环住腰,“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最后都很拼命,连之前没跳起来的五号都跳起来了。” “8号一传也很不错!” 他喉咙极痒,说话带着小小的颤音,听上去怪高兴的。 大家沉默一瞬,又瞬间笑成一团,以前没发现,许小少爷赢了球还挺可爱的呢,不过…… “你怎么叫我们背号?” 许鹤:…… 不记得了嘛,可不是只能叫背号。 他刚想找个借口,一开口便轻轻咳嗽一声,然后一连串的咳嗽从他嘴里蹦出来,搭在别人身上的手也情不自禁缩回来。 傅应飞急急伸手去拍他的背,“你怎么又咳了?” “李教练好像是老烟枪,他身上二手烟的味道有点太重了。”许鹤咳得眼泪都出来了,靠着傅应飞走到椅子边上坐下,情不自禁低头趴下去,用额头抵住椅子冰凉的面板。 他咳得又碎又细小,整个人都被呛住了一般,出气多进气少。 队里的人被吓住了,这才意识到徐天阳为什么要临时带着许鹤去医院,原来他不是感冒,而是哮喘。 许鹤侧过脸,冲目露担忧的同学摆了下手,“别围着,我没事,去收拾东西吧。” 所有人情不自禁地听了许鹤的话,乖乖散去。 徐天阳觉得稀奇,许鹤这小孩邪了门,打个比赛就让跟他一起上场的刺头们心服口服,确实了不起。 许鹤咳着咳着一把拽住运动水壶,但又不敢喝里面的水,咳嗽时喝水容易呛进气管。 真呛住可就麻烦了。 许鹤出神地想着,不一会儿手里就被塞了药,他看向将药放在他手里的人。 是傅应飞,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他外套的兜里翻出了药,现在正定定看着他。 “我不能吸这个。”许鹤将药放到一边。 虽然刚才医院的医生说这个吸入剂没事,但他清楚的记得,再过五年这个药就会和其他五种哮喘药一起被列进违禁药物中。运动员使用需要报备,如果他产生依赖性和抗药性,很可能会对将来的比赛产生影响。 许鹤仰头看向傅应飞。咳嗽已经停下来了,只是偶尔还会再咳两声。他又缓了一会儿才轻声补充,“我以后要当职业运动员的,不能吸这个。” 傅应飞顿了顿,他也想做运动员,当然知道许鹤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许鹤以后发病很多西药都不能用,只能靠自己抗过去。 傅应飞默默伸手,这次没拿药,而是拿起被许鹤拽住的运动水壶,拨开上面的盖子,塞回许鹤手里,“喝吧,喝完我再给你冲。” 作者有话要说: 根据国际排练排球竞赛规则2017-2020版本显示。 第39页,规则11.3.2 队员可以触及网柱,网绳或标志杆意外的其他任何物体,包括球网本身,但不得干扰比赛。 也就是说根据这版规则踩到边上的凳子是可以的。 第9章 糖醋叉烧 许鹤喝着水,又开始想上辈子的事。 上辈子他从不觉得傅应飞体贴,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这次回来才感觉到自己小时候是被照顾着的,但由于傅应飞不善言辞,所以这些无微不至的照顾看起来更像管教,细致到令叛逆期的少年起了逆反心理。 许鹤试图从贫瘠的记忆中扒拉出与傅应飞有关的部分,但除去国外电器店门口电视上的惊鸿一瞥和手机里一直没删掉的联系方式,剩下的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反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许鹤想到这里,轻轻笑出声来。 傅应飞抿唇,“还喝水吗?” “不了。”许鹤站起身,“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吧。” 傅应飞就十分自然地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又弯腰拿起自己的水杯和两人的毛巾,转身往茶水间走。 许鹤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都看傻了。 他以前连毛巾都需要别人洗?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许鹤欲言又止,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默默跟在傅应飞身后,一路跟到茶水间。 看着人先在水槽冲完了水壶,又熟练地用肥皂搓完毛巾拧干,晾在靠窗的衣架上,用写了名字的小夹子在下摆一夹,两块平整白净的毛巾立刻跟其他歪七歪八挂在架子上的灰黄色毛巾分开了。 非常熟练,挑不出一丝毛病。 许鹤看过一遍,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傅应飞帮自己干着干那,“以后我自己来。” 傅应飞拧水壶盖子的动作一顿,“你真想当职业运动员?” 许鹤一愣,不明白这和搓毛巾洗水杯有什么关系。 “你的成绩走体育没必要。”傅应飞拎着空水壶走到许鹤身边。 许鹤道:“又不是差生才要走体育,你这是偏见。”他伸手要拿自己的水杯,快碰到的时候傅应飞晃了下手,水壶往前一荡。 他抓空了才回过味,傅应飞这是不同意他以后自己接水洗毛巾,但又不知道怎么说,于是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你图什么啊? 许鹤直到回到教室也没想明白。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桌椅歪七歪八地摆着,黑板中间是糊成一团的白色粉笔印,应该是有人走之前在黑板上涂鸦又仓促之间擦掉后留下的痕迹。 黑板右侧写着长串的家庭作业。 许鹤怀念地看了一圈,“青春啊……” 傅应飞拿着两人的家校练习本回来就听见了这句,他沉默着走进靠墙的座位,终于想明白许鹤的变化在哪儿了。 他好像一下子从骄纵的小少爷变成了稳重的成年人。不无理取闹,不持宠而娇,不颐指气使,变得有分寸感和距离感,变得理智又独立。 这是好事,但傅应飞却并不高兴,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高兴,索性把家校联系本往桌上一放,“自己抄还是我帮你?” 什么东西! 许鹤震惊地瞪圆眼睛,他以前竟然连作业都不自己抄? “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 他动作迅速地从笔袋里找出一只黑笔,趴在课桌上抄黑板上的作业,完事后生怕傅应飞说出要帮他收拾书包之类的荒唐话,又对着作业条目把包收好。 许鹤收好了包,觉得还是得谢谢对他如此照顾的傅应飞,于是揪了揪斜挎包的背带,小声问:“傅应飞,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妈今天烧糖醋叉烧呢,吃完饭一起做作业呗。” 这话有点幼稚,许鹤说着都觉得害臊,耳朵滚烫。 “好。”傅应飞道。 听上去还挺高兴,许鹤长长舒了口气,一颗心落进肚子里。 两个人来到自行车棚,晚上八点,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车棚稀稀拉拉没停几辆车,傅应飞蹲在停在一起的两辆前,给其中一辆开了锁,许鹤就蹲下开另外一辆,好在钥匙串上的钥匙就两把,哪一把开家门哪一把开自行车好分辨的很。 许鹤的自行车没有篮子,他将斜挎包往身后一别,伸腿跨上车,傅应飞扶着车头盯着他看了几秒。 许鹤问:“怎么了?” 傅应飞道:“你没找我给你背书包。” 许鹤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小时候和傅应飞交朋友的目的不纯。 他干笑两声:“以后我都自己背,不能再麻烦你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嗯。”傅应飞应了一声,伸腿将自行车的踏板抬起,“随你。” 许鹤觉得傅应飞好像又有点不高兴了。 他蹬着自行车跟在傅应飞后面,又觉得这人说话就这个口气,高兴不高兴好像都一样,总不会有人因为不能帮人背书包而不高兴,那多荒谬。 许鹤不说话的时候傅应飞也很安静,两人就这么干骑了十几分钟,直到停在一栋别墅前面。 两人停了车,许鹤迫不及待地用钥匙开门,一推开房门,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客厅和正在盛饭的母亲。 他早在打电话的时候哭过了,这会儿见到人了之后鼻子一酸,反而笑出声来,“妈妈,今天傅应飞也来吃饭。” “阿姨好。”傅应飞跟在许鹤后面,顺手带上了门。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早说,早说就让你哥回来的时候带笼小笼包回来了。”余芝蓉放下碗,招呼厨房里帮忙的丈夫,“云伟,傅应飞来了,再添个碗。” 许鹤听了这话,恍惚记起傅应飞好像确实喜欢吃小笼包和酱油拌饭。他伸手拿起傅应飞放在地上的书包挪到沙发上,又拽下自己的放好,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青年吓得目瞪口呆。 他看了看许鹤又伸头看了看还在换鞋的傅应飞,“我妈说你想我了,想叫我回来吃饭的时候我还不信。你这是转性了?还知道帮客人放包了。” 许鹤看向他红润健康的脸色,不太确定似的歪了下脑袋,“哥?” “哟,不认识啦?”青年把手机往兜里一揣。 许鹤往哥哥边上一坐,看着满桌子的菜,终于忍不住了,伸手狠狠抱住了他。 真好,他哥许明诚还活着,没因为抑郁症自杀。 许鹤感觉许明诚手足无措地僵了一会儿,随后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头就被拍了拍,“是不是在学校被欺负了?你上初中后就没这么抱过我了。” 傅应飞一僵,今天要是有人欺负许鹤,那这个人一定是他,他们还打架了。 许鹤哼了哼,闷声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从来不吃亏。” “也对。”许明诚又拍了拍他的背,“洗手去,快吃饭了。” 许鹤洗手的时候顺便洗了把脸,他把头在毛巾里埋了一会儿,对正在挤洗手液的傅应飞道:“我哮喘的事你别告诉我爸妈。” “为什么?” “以后我自己说。”许鹤擦完脸,边洗毛巾边道,“现在不是好时机,反正你别说,这事儿我自己来。” “好。”傅应飞觉得许鹤变得有些难懂,不像以前,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许鹤想要什么,想干什么。 两人洗完手回到客厅的时候菜刚好摆完,许鹤和傅应飞坐一边,许云伟坐在主位,余芝蓉和许明诚坐在许鹤对面。 “吃吧。”许云伟先夹了一块黑椒牛肉给妻子,许家的开饭仪式就算结束了,许明诚饿狼似的舀了一勺糖醋里脊浇在饭上,搅都没搅,直接扒进嘴里,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许鹤:…… 哥哥没得抑郁症之前真的好活泼。 他也没客气,因为他爹吃饭也很快,不抢就没了。 他先勾走汁水最多的一块糖醋叉烧,铺在饭上,又用筷子戳开荷包蛋边上一圈金黄的边皮,夹起来放在叉烧中间,接着又从叉烧底下分出一点米饭放进去,然后才将叉烧用筷子一卷,整个塞进嘴里。 这块叉烧大极了,他嚼得腮帮子都鼓起来,软嫩的叉烧汁水极其足,嚼开后,牙齿会接触到荷包蛋的边,发出嘎吱一声脆响,鸡蛋的香味就和叉烧中和,好吃到灵魂都要飞到天上去。 许鹤吃完一块,转头一看,傅应飞端着放在手边的一叠酱油,正在边拌饭边倒酱油,他动作一丝不苟,力求让每一颗米饭都均匀地沾上酱油,仿佛餐桌上的龙争虎斗与他无关。 狠人。 许鹤赞叹,他再次加入争斗,酒足饭饱后靠在椅背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嗝,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一口葱爆大虾都没抢到。 许鹤看向傅应飞,这人吃得慢条斯理,但骨碟里却堆了两三个虾壳,他居然抢到了! 许鹤气得抽气,抽到一半,又打了个嗝。 余芝蓉小儿子可爱的气嗝逗笑了,“鹤鹤,你今天打电话让我们都回家是不是有事情想说?妈妈觉得你打电话的时候有点伤心。” 许鹤愣了愣,他感觉自己掩饰得还不错,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但总不能实话实说,甚至连确诊哮喘也得再压一压,因为他想先说自己相当职业运动员的事儿。 余芝蓉见许鹤是这个表情,便和丈夫对视一眼,他们小儿子好像确实有事。 这个孩子从小优秀,但性格别扭,又有点被他们宠坏了,现在正是叛逆期,全家人都哄着。 “你如果不好意思说,妈妈可以问傅应飞吗?” “我没有不好意思,当时也不是伤心,就是有点儿感冒,所以可能有点鼻音。”许鹤迅速想到了对策,他肃正表情,挺直腰背,“今天确实有事想说。” 许鹤严肃的样子少见,许云伟和许明诚都被唬得坐正,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陪许鹤陪少了。 “我今后相当职业运动员,打排球。”许鹤掷地有声。 许云伟松了口气,许明诚也松了口气。 余芝蓉扫了一眼那爷俩,视线又落在许鹤身上,“为什么?” “我想去拿奥运冠军。”许鹤的话有点荒唐,许明诚一下子笑出声来,“哥哥小时候也想去打NBA,现在还不是去念了MBA,有梦想很正常。” 许鹤等他笑完才开口,“我12岁打球,13岁就有机会参加J省内的u13,我相信那时候我可以被选进省青少队,进入省队打比赛后就有机会被国家队看中,国少队,国青队,国家队,我愿意一层一层往上爬。今年是2012年,有奥运会,四年后我16岁,再四年后我20岁,如果我真能打好,到28岁为止,我有4次参加奥运会的机会。” 餐桌上没有人在笑了,所有人都意识到许鹤是认真的。他认真做了规划,认真了解了这个职业,不是靠着一腔热血说出:我要拿金牌。 “在奥运会举行期间,我可以前往国外联赛打球,在我确实有极大价值的情况下,最高可以拿到700万欧元的薪资,如果没那么有价值,那么最低应该也有10万。” 许鹤双手交握,虚虚搭在桌子边缘,“我哥已经念了MBA了,家里的产业有人继承,爸爸,您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当职业运动员更好。” 许云伟和余芝蓉心中百味杂成,他们的小儿子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在他们忙于工作的时候,悄悄成长起来。 “鹤鹤。”余芝蓉声音不急不缓,她边说边考虑措辞,“妈妈知道你懂事了,但是家里不缺钱,就算没有钱,我们也不会让你吃苦。” 当运动员,就是吃苦。 许鹤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当然知道他们不会让他吃苦,哥哥宁愿卖了车,买了意外伤害险然后去死,也要给他留下钱。 许明诚见不得弟弟红眼眶,出来打圆场,“啊呀,小孩子嘛,想一出是一出,我小时候也这样嘛。” 余芝蓉在桌子底下踹了许明诚一脚,他顿时缩到椅子里,不敢说话了。 “许鹤,既然你这么说,说明你仔细考虑过可行性,你可以去做,但妈妈有一个要求,你所有考试的考试成绩不能跌出年级前五十,妈妈希望你有朝一日如果后悔,这些成绩成为你的退路。” 许鹤本来就没打算放弃文化,他当即答应,“好。”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期末考了,妈妈等着看你的成绩。”余芝蓉鼓励的笑了笑。 许鹤:…… 晴天霹雳! 他忘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许云伟立刻接话,“要是掉出前五十,那上高中以前,我们不会再让你打球了。” 许鹤:…… 傅应飞:……他今天才打过许鹤近乎完美的传球!他绝对不能让许鹤退队!让他忍受没有许鹤的球场不如让他吃没有酱油的白饭! 第10章 傅应飞 许鹤故作镇定,熟练装乖,“好的爸爸妈妈,那我去做作业了。” “嗯。”许云伟应。 许鹤和傅应飞拿着书包上楼。 许鹤的卧室很大,带着一个8平米左右的露台,余芝蓉觉得这个露台在小朋友的卧室里有点多余,于是装修的时候让人封起来,做成了一个小书房,顶着边放了张长两米米宽一米的定制书桌,两个人用也绰绰有余。 许鹤坐下来之后长长叹了口气,之前沉浸在重生的快乐中,都忘记期末考试这茬了。 他也没着急做作业,拿着带回来的教科书先翻了一遍,初中的知识到底浅显,捡起来容易,翻一遍书就能想起来七七八八。 上辈子他过得难,知道高考是翻身的机会,所以除去初三浑浑噩噩过了一年,之后一直都在努力学习。 被撞死时他在蓝京大学读大二,学的是口腔医学,没别的原因,就是听说牙医赚得多。 他高考那会儿实在太缺钱了,基本是看什么专业赚钱多报什么。 许鹤对着教科书奋笔疾书地做完了作业,探头去看傅应飞,发现他在写物理。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写作业之前傅应飞在写物理,他写完作业之后傅应飞还在写物理,仿佛物理就是傅应飞作业的全部。 许鹤探头去看傅应飞的本子,发现电路图的位置已经快被擦烂了,眼看他还要擦,许鹤一把夺过他的橡皮,“别擦了,都快破了。” 傅应飞抿着唇。 许鹤伸手从边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打便签,撕下一张,用胶棒贴在傅应飞写错的位置上,“我教你?” 傅应飞不吱声,极微小地点了下脑袋。 许鹤就拿了铅笔,将凳子往傅应飞那边挪了挪,上半身靠过去,“这都有电池了,我们肯定从电池开始看,先分正负极,电流从正极流出去,先流过S2,然后分为两条支路……会了吗?” “嗯。”傅应飞画完了电路图,长舒一口气,他真觉得学物理没用,反正以后又不当电工。 许鹤放下笔,起身动了动,看着时间还早,就反手从书架上抽出王前雄全套开始刷题,等傅应飞终于写完了所有作业,许鹤已经把王前雄初中数学大集合刷掉了三分之一。 傅应飞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我要走了。” 许鹤迷茫,“十一点?” “嗯。” 许鹤蹭地站起来,坏了,也没见傅应飞打电话回家,他家里人说不定都急死了,“你要不打个电话回家,说你今天在我家住吧?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傅应飞奇怪地看了许鹤一眼,“我家就在你家后面。” 许鹤:…… 这、这样啊。 他尴尬地耳朵都烧起来,拼命给自己找台阶,“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傅应飞垂下眸子,眼睫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他收好包往肩膀上一背,转身往房间外面走。 许鹤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送他下楼。 “走了?”许明诚还在客厅,面前的电脑上是红红绿绿的折线。 “应飞走啦?”余芝蓉从厨房探出头,“我还想给你们送点宵夜上去呢。” “不用了,谢谢阿姨。”傅应飞道。 “啊哟,这么客气干什么,十一点了,干脆住在家里吧。”余芝蓉给许鹤使了个眼色。 许鹤不懂,傅应飞的家不是就在后头吗?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懂,但许鹤还是抓住傅应飞的小臂,“对啊对啊,这么晚不安全的。” 许明诚也想起什么来,“是啊,你今天就住着好了,家里好多空着的客房,别墅就这点不好,空房间一多怪阴森的。” 余芝蓉端着烤好的蛋挞出来,狠狠瞪了许明诚一眼,“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不了,我回家还要准备明天的饭。”傅应飞不卑不亢地拒绝。 再邀请下去就不合适了,余芝蓉只能摆手,“那下次再来住,鹤鹤送送你,哦,对了!蛋挞!” 余芝蓉跑进厨房扯了一个保鲜袋,出来装了一整兜蛋挞后捏着保鲜袋的两个脚打了个结,又用塑料袋装好后才递给傅应飞,“拿着。” “谢谢阿姨。”傅应飞接了蛋挞,侧头看了许鹤一眼,他其实不想让许鹤送,但已经拒绝了不住在他家,再拒绝不让人送似乎有些不好。 许鹤从鞋柜里拿了双外出穿的洞洞鞋,脚往里面一伸,跟着傅应飞就出了门。 两人顺着别墅区的路一直走,许鹤没想到“就”在后面居然能有这么远,傅应飞推着自行车,轮子空转时发出的滋滋声消磨了两人之间的寂静,路边偶尔会有些昆虫的鸣叫,听得人昏昏欲睡。 大约十分钟,许鹤看见一道伸降杆,过去就出了别墅区是五层的平楼小区了,傅应飞推着车走过去,转头道:“别走了,到这儿就行。” “不行,我不把你送回去,回家怎么和我妈交代。”许鹤走到傅应飞身边,“快走,我困了。” 傅应飞不知道怎么拒绝许鹤,只能任由他跟着。 平楼小区有点破,楼底下的设施也旧,看上去已经好多年了,有些楼道底下还放着破了皮的旧沙发茶几,许鹤走近才发现其中沙发上坐着一个枯瘦老头,路灯的白光照在他的眼睛里,让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反出一股摄人的光,似人似鬼。 许鹤汗毛乍起,走得靠傅应飞近了些。 傅应飞走到一个绿色的塑料雨棚停下,将自行车停进去,转头看见许鹤白着一张脸,被吓得不轻,他伸手摸许鹤的额头,“退烧了,我叫你别送,你小时候就不敢走这里,晚上吓得躲在被子里哭。” 许鹤干笑,“哈哈。”确实是他会干出的事。 “我送你上去。” 傅应飞说:“算了。” “我又不怕楼道。”许鹤拿出了成年人的气势,豪气云天,“我送你上去!” 傅应飞就又没办法了,只能让许鹤送。 小区建的早,施舍都太老旧,感应灯更是时灵时不灵,很多人家门口放着垃圾,剩菜的汤水从蓝色或红色的塑料袋里漏出来,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酸气。 许鹤想起来,这里是给拆迁户分配的安置房,已经建了几十年,行动不便的阿爷和嬢嬢住在这里,小区也不会为不给钱的老人修整设施,于是便愈发破旧脏污起来。 许鹤送傅应飞走到三楼,看着他将手伸进破旧的铁门拨开插销,又将手中的钥匙插进房门,才打开,一个酒瓶便摔过来。 许鹤还未反应,就被傅应飞拉到身后挡着,那酒瓶“砰”地一声在傅应飞脚前砸开,玻璃溅在傅应飞因穿夏季校服短裤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划出一道血痕来,许鹤刚想蹲下看,酒气和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酸臭味冲入鼻腔。 “妈的,你娘的还知道给老子回来?”和傅应飞长得没半分相像的男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手上还拿着一听酒,前襟上都是吐的食物残渣。 他先是看着傅应飞的脸愣了一会儿,接着滔天怒火冲上了脸,“你滚!你怎么不和你妈一样!滚!!” 男人转身回了房子,许鹤以为这就结束了,又想蹲下来去看傅应飞开始流血的小腿,但刚做出点动作,便看见男人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根粗长的木棍。 傅应飞显然也没想到他爸今天这么疯,他转身,反手将许鹤往楼道推,“回家吧,路上小心点。” 没说完话,男人的棍子就落在傅应飞的脊背上,傅应飞闷哼了一声,头低下来。 他没想到今天傅建国在家,如果知道,他绝不会让许鹤送他。 男人的棍子暴雨疾风一般落下来,根本没给傅应飞反抗和保护自己的机会。 傅应飞一低头弯腰,就露出了他藏在身后的许鹤。 傅建国冷笑一声,用手中的长棍子指着许鹤,“陈明!你这婊子养的,抢了我老婆还要来抢我儿子?我就是打死我儿子,也不会给你!你他妈的有本事就报警!你报警一次,我就打他一次!他跟我姓傅!是我儿子!” 许鹤在傅建国的咒骂里回过神,意识到傅建国可能有点精神问题,现下已经喝出幻觉来了。 于是伸手拽住傅应飞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拽,足尖把铁门勾住往前一踢。 铁门撞在门框上发出“匡”地一声巨响,傅建国狠狠伸出去的棍子便打在铁门上。 许鹤一只手夺过傅应飞手里的蛋挞袋子,另一只手去拉着傅应飞的手转身就跑。 他学过在楼梯上的速降技巧,但顾忌着傅应飞流血的小腿,有意放慢了速度。 少年的洞洞鞋踩在楼道的水泥地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将感应灯一盏一盏踩开。 两人跑到楼下,又看见灭掉的感应灯又开始一盏一盏的亮。 傅建国追出来了。 许鹤喘着气,终于明白之前妈妈为什么明知道傅应飞家就在后面还想留下他。 他伸手用力拽着傅应飞往前跑,“走,住我家!” 傅应飞垂头看向许鹤的手,他抓的很紧,跑得又快,两人的手大小差距不大,但许鹤却更白,上面一点伤痕都没有,十指修长,一看就知道平常什么重活累活都不干。 他妈妈是许鹤妈妈的闺蜜,是和他父亲私奔到农村的富人家的姑娘,一开始都好好的,拿到拆迁款和安置房之后家里的日子也好起来了,直到有一天他爸赌牌输了钱,又在回来的路上喝醉了酒。 傅建国发了一夜酒疯,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之后又有几次,然后他妈妈就和傅建国离婚,和一个叫陈明的走了。 走了挺好,傅应飞想。 安置房这边为了省电没开几盏路灯,许鹤精神紧绷,跑了一路都忘记了害怕,他冲过那个升降杆后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明明是一个小区,却又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边,许鹤又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这才松了口气,“好了,应该不会追过来了。”他松开手,发现被抓得死紧。 许鹤以为他被吓到了,于是伸手又抱住傅应飞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以后你都住我家也成,太吓人了。” 傅应飞根本没害怕,觉得明明是自己害怕却要努力哄他的许鹤挺可爱的。 许鹤哄了一会儿,等自己也平复了心情,就转到傅应飞身后想掀他的衣服看,“后背挨的那下也不知道怎么样,明天去拍个片子看看吧。” 傅应飞反应过来许鹤要干什么,连忙拽着他往前拉,“不用,我有数。” 他被打多了,有经验。 傅应飞看着许鹤还没完全褪去婴儿肥喝小绒毛的脸,感觉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了,那时候他们上一个小学,许鹤就会这样护着他,再害怕也要先挡在前面吓唬别人,像电视上动物世界里对着敌人张开爪子企图撑大自己威慑敌人的小熊猫。 许鹤又带着傅应飞往回走了一段,傅建国真的太吓人了,刚才他提到的陈明应该是傅应飞妈妈的再婚对象,到底疯成什么样的男人能把一个12岁的孩子认成中年人。 还有那个屋子…… 许鹤想着,感觉鼻尖又闻到了酒臭味。 怪不得傅应飞不喜欢脏话,估计是因为听到就会想起这个几乎不成人样的父亲。 许鹤回到家,把情况和余芝蓉一说,余芝蓉抿着唇拉着许鹤轻声道:“傅应飞自尊心强,平常他生活上很照顾你,愿意帮你干着干那,你要感激,不能觉得理所应当,在他需要的时候你也照顾他些。” “我知道。”许鹤点头,“我不会提那些,就当我需要他所以让他留下来住就行。” 许鹤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会真需要傅应飞。 直到他洗完澡躺到床上,闭上眼后全是那个靠坐在旧沙发上的老头反射出路灯白光的眼睛。 他就是怕鬼,怕这种东西,成年了也怕。 许鹤吓得汗都出来了,窝在被子里哆嗦,越想越害怕,于是把卧室的灯都打开,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终敲了敲隔壁的门,悄悄拧开把手把头探进去,“傅应飞,睡了吗?没睡来我房间,我们一起看排球赛呗。”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的唯一弱点:怕鬼。 第11章 震惊 客房里就开了一盏灯,傅应飞正穿着T恤往床上坐,闻言把枕头一捞,提着枕头的角走到许鹤面前,“走吧。” 许鹤如释重负,生怕傅应飞反悔,伸手接过他的枕头带着人回房间。 2012年,国家对足球和羽毛球的重视程度远大于排球,男排更是势微,许鹤拿着遥控器调了半天也没找到赛事直播,最终只能打开网络盒子随便找了一个国外的解说直播频道,然后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 傅应飞听着叽里呱啦的意大利语解说直皱眉头,“你要是害怕,下次别去我家那边。” “可我要是不去,你今……”许鹤困地三魂丢了七魄,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说到一半才想起什么,硬生生刹住车,眼神清明不少,“我不害怕。” 傅应飞半晌没有接话。 电视机里传来一声尖叫,有人赢了球,全场的欢呼声山呼海啸,热浪几乎要冲出屏幕。 许鹤看着光影交错的球场,眼皮逐渐沉重起来,他听着解说的吼叫,感觉到傅应飞靠坐在边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闭上眼睛后那双在路灯下泛光的眼睛没有钻进脑海,坐在破旧沙发上的老人也不会在他的想象里突然长出三个脑袋,下半身变成长着毛腿的鱼,一切都很和平。 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香,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还有点懵。 许鹤在夏凉被里赖了一会儿,伸手把床头柜上不停滴滴作响的闹钟一巴掌摁趴下,虚着眼看向电视,网络盒子和电视机都关着,傅应飞连人带枕头不翼而飞,应该是见他睡着之后就回了客房。 许鹤半梦半醒地环视一圈,懵懵懂懂钻进浴室,直到洗过了脸才彻底清醒过来。 昨天还是吃得太多睡得太晚,今天开始他要少油少糖健康饮食,计算热量,精准控卡,让身体保持在最佳待机状态,同时保证睡眠,争取比上辈子再多长几公分。 上辈子他长到185,也就比当时的自由人高出4公分,这个高度在排球场上一点儿不够看,要不是他跳得够高,球商够好,根本没有重回赛场的希望。 总之上辈子的作息时间不能用了,他要九点睡,五点起,作业放到早上做,晨练时间也不能少,可以放弃自行车,跑步去学校。 许鹤说干就干,先摸进厨房端出蒸锅蒸上五个紫薯五个鸡蛋,然后穿着球鞋出门。 清晨是蓝京空气最好的时候,许鹤没去公园晨练,他觉得直接利用自家花园也不错。 他做完拉伸,又开始空腹有氧,所有的拉伸运动和肌群锻炼姿势都是上辈子在国外做跑酷训练的时候教练教的,专业且十分有正对性。 许鹤做完一套便出了一头汗,他直着身体喘气,意识到自己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下降了不少,很多问题在做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就暴露出来。 他在小花园错落有致的石台上踩了踩,确定不滑之后迅速跑了一个来回。平衡性倒是和上辈子一样好。 许云伟喜欢养鱼,别墅花园里有一池金鱼,长条形水池的边上有一条小道,种了一颗从余芝蓉老家搬来的老槐树,槐树粗壮的枝丫罩在鱼池上,顺着往上,便能看到二楼客房的窗户,而三楼则是主卧和父亲的书房。 许鹤别的不太记得,家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踩了踩地面,忽然玩心大起,一脚蹬在鱼池边伫立的石碑上,踩着石碑顶端向上一跃,于半空中旋身九十度,伸手攀住罩在鱼池上方粗壮的槐树枝,臂膀用力将自己撑起,等手肘与树枝平齐时手腕用力,向下一压,灵巧地坐到了槐树枝上。 许鹤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虽然现在复杂的跑酷动作暂时做不了,但也可以这样稍微过过瘾。 可惜的是槐花四五月份开,花期也就半个月,现在已经谢了,否则他现在就可以摘点槐花吃上妈妈做的槐花麦饭。 “许鹤?”傅应飞趴在二楼客房的窗沿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醒了?”许鹤从绿叶从中探出头。 “你不是去公园晨练吗?” “我在花园里练也一样。” 傅应飞想到许鹤的动作,又想到他脚下的一池子金鱼,“别做太危险的动作,当心脚。” “不要紧,我有经验。”许鹤笑着往斜前方一跃。 傅应飞顿时心中一紧。这可是二层楼的高度! 许鹤落地时熟练地前冲,然后在地面上滚了一圈卸力,完好无损地站起来,对着二楼窗口神色不明的人挥了挥手。 傅应飞沉着脸关上窗。 “咦?”许鹤看了看自己在地上蹭灰的爪子,不能理解现在小孩的喜好。 他13岁时要是看见有人在面前炫这个,一定会羡慕得要死并直呼教练我也想学,可傅应飞刚才的表情半点看不出羡慕的样子。 算了。 许鹤惦记着蒸锅里的紫薯和鸡蛋,转身就忘了这回事。 紫薯鸡蛋和昨天晚上的山珍海味相比称得上寡淡,许鹤吃完之后觉得没饱,于是又去整了半截。 “明天开始我跟你一起晨练。”傅应飞道。 “嗯?我明天不这样练了。” 许鹤迅速啃完了半截紫薯,又吨吨灌了一杯牛奶,“明天我准备9点睡,5点起,作业都留到早上做,然后直接跑步去学校。” 傅应飞莫名觉得许鹤跑步去学校的时候也不会很老实,“嗯,我跟你一起。” “行。”许鹤很乐意傅应飞加入,大家一起早睡早起长高高。 许云伟穿着睡衣从楼上下来,看到已经吃完早饭的两个崽崽,顿时懵住,“应飞做的早饭?”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儿子,许鹤要是会做饭,母猪都能上树,这孩子连青菜都能烧成咸菜,要是蒸紫薯的是许鹤,那他不可能安稳睡到现在,早被糊味熏醒了。 “我做的。”许鹤站起来收碗。 许父求证的目光落在傅应飞身上,见人点头,痛心疾首。 傅应飞定然是被他的崽威胁了,这种瞎话也能说得出来。 许鹤会做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鹤鹤,好孩子要说实话啊,不会做饭也不丢人。” “我真的会,之前看了电视上的厨艺节目,学了一点儿。”许鹤无奈。 许云伟还是不太信,但也没多说,只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又随便穿了双鞋,“走吧,送你们上学。鹤鹤你把手机带着,晚上我来接你。” 提起手机,许鹤这才想起还得加上王一民的OO号,他点开聊天软件,果然看见了申请,通过后许鹤拿了一副耳机插上,打开了英语听力才下楼。 期末考试将近,必须争分夺秒地学! 一中是市重点,文化班藏龙卧虎,不谨慎点说不定会掉到200名开外,到时候别说爸妈不让他打球,他自己都没脸打下去。 生活一充实起来,日子立刻和车轮一样往前滚。 许鹤晚九朝五了一段时间,整个人精神焕发,皮肤白得连偶尔冒出的青春痘都没了,撩起衣服都能看见练出来的六块腹肌,临近期末的最后半个月,晚上校队的训练时间都缩减到了一个小时,复习时间比平常更充足,许鹤很满意,每天唯一的苦恼就是有点焦虑,还容易饿。 许鹤的焦虑傅应飞不理解。 毕竟哪有人每天超额完成作业还提前预习,并且以王前雄本人看了都要直呼内行的速度刷王前雄全套,对答案时满页红勾却还担心自己掉出100名开外的人? 那天之后傅应飞也没住到许鹤家去,隔天便回去收拾了屋子,傅建国似乎知道自己喝醉了酒之后有多荒唐,无法用那种狼狈的姿态面对儿子,于是总避开傅应飞走。 车轱辘日子好不容易滚到期末成绩结束,许鹤甚至不敢去看楼下的年级前百排行榜。 而傅应飞比他本人更有信心,甚至昂首挺胸。 “楼下的前100有你?”许鹤问。 “没。” “那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物理这次考了80。”傅应飞道。 许鹤:…… 哦对,傅应飞偏科,满分120的数学能考118,物理和化学却只能勉强及格,这也是他上不了排行榜的原因。 许鹤轻吐出一口气,在教室坐了半晌,午休后终于鼓起勇气下楼找自己的名字去了。 他没抱太大期望,准备从第50位看起。 六月底,天气炎热起来,蝉鸣一声高过一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50名到40名全是陌生的名字,30到20也是。 许鹤脸色越看越差,让边上的找排名的同学都退避三舍。 他已经在想退队后怎么规划自己的练习时间的时候,猝不及防在第3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标红,和前两名一起挂在最上面。 许鹤愣了一会儿,凑上去看,又伸手去摸,居然真是第三! 属实让他没想到。 蛮好的,别说前五十了,甚至是前五。 许鹤兴高采烈地踩着上课铃回班级,凑到傅应飞耳边,“你猜我几名?” “前30?” “第三!”许鹤竖起三根手指,“不用退队了!” 傅应飞沉默半晌,最终对全科学霸的思维产生了一点疑惑,“你高兴的居然是不用退队?” 许鹤:“嗯呐。” 傅应飞:…… 难道不应该为了直接从第35名直接跳到第3名而高兴吗?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不明白,但极为震撼。 老师(挥舞着试卷):看看你们!再看看许鹤! 家长会:请许云伟先生分享一下育儿方面的经验好吗?孩子是为什么这么爱学习呢? 许云伟:啊这……因为他想打排球? 第12章 队长 “我不用退队了,你难道不高兴?”许鹤上半身前倾,支棱着脑袋去观察傅应飞的表情。 “我……” “来来来,安静一下啊。”班主任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反手把门一关。 傅应飞顿时不说话了。 许鹤坐正,看向满脸喜气的班主任。 “今天这节班会呢,我们发一下暑假作业,然后说一说开家长会的事儿。” 教室里的学生顿时嚎开: “啊?就不能让我们高兴几天吗?” “往常不是过几天再来拿作业吗?怎么今年现在就要发了?” “又要开家长会啊,怎么年年家长会?” 班主任拿起黑板擦,当惊堂木似的敲了敲讲台,笑骂:“你还年年过暑假呢,学校怎么就不能年年开家长会了?” 说得有理,考得差的几个学生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 许鹤一边分神听班主任讲的内容,一边拿出他已经快写到结尾的王前雄数学大集合开始刷题。 这本书怪厚的,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小个单元没做,他争取今天在学校写完,用手机拍一下错题,就可以把这本板砖似的厚书心安理得地留在学校的废纸堆里,不用再背着它跑了。 班主任又说了点暑假的安全注意事项,然后道:“暑假过来大家就初三了,初三的重要性我也不多说,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班这次有同学取得了年级第三的好成绩。” 同学们的视线刷地一下聚集在许鹤身上。 许鹤的笔渐渐停下来了。 班主任滔滔不绝,意有所指,“进步往往伴随着远大的目标。” 许鹤:……什么远大目标,不跌出年级前五十吗? 班主任:“我相信他一定已经想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他给大家开了一个好头,希望我们的所有同学也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想要什么,确定了,就要去努力争取!” 特级教师的煽动能力不一般,下面的孩子们眼里已经燃起熊熊斗志。 隔着一个走廊坐在许鹤右手边的男生侧过头,“等下个学期,我不会让你再超过了,前三可以免费进竞赛夏令营,这次的名额就先让你体验一下。” 许鹤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说大可不必。 那位男同学又道:“我今天回家就报班刷题,希望你在夏令营过得充实,我不希望自己没有对手。” 许鹤被一股中二气息冲地微微后仰,小心劝说:“我暑假要打比赛,不会报班,你……如果是第四,应该会接到通知,夏令营注意身体。” 不要因为做题累坏了自己。 男同学了然,“呵,什么比赛要比一个暑假?物理竞赛还是数学竞赛?你想让我放松警惕,还是想让我错过文化馆集训的报名时间?” 许鹤:醒醒,我们压根儿不在一个赛道,你比错人了! 很快,被挤出前三的男同学就知道是什么比赛了。 ——排球比赛。 暑假开始后,最后一个竞赛夏令营的免费名额真的如许鹤所说落到了他手上。 他一开始还觉得许鹤一定是报名参加了师资力量更好的提高班背着人偷偷努力,直到午休去操场背书的时候看见蹲在花坛牙子上吸冰镇薄荷水的许鹤。 “哈——” 许鹤吸了一口,爽得直叹气,汗水顺着下颚一滴滴掉在花坛前面的水泥地上,整个人都热的晕乎乎的。 “许鹤?” 听到有人喊,许鹤便循声抬头,对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半晌,不太确定地说:“右手边?” 男同学眨了下眼,“李斌。” “哦,李斌。”许鹤被热迷糊了,他扯着运动服的衣领提起来,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汗。 衣摆随着他的动作上缩,露出一截劲瘦的腰,隐约可以看到v字形的腹外斜肌,李斌不太自在地别开眼,“你怎么没参加夏令营。” 许鹤为他的记忆力感到一丝担忧,“我说过我要打比赛。” 李斌为他的选择感到不解,“马上初三了,你还管体育方面的事情做什么?你的成绩只要稳住有的是高中想抢你,你又不像傅应飞那样有短板,需要体育加分。” 许鹤眯起眼,有点不悦。 李斌没察觉,拿着单词书的手都紧了,他上前一步,抬高声音,“而且一中的体育能看的只有排球,足球和篮球都没有好教练,排球就算请到了国家队的人做教练,校队也已经五年没有进过市级决赛了,我们学校还是文化好,你不要走错了路。” 李斌慷慨激昂,觉得自己对待竞争对手真是仁慈,他简直是圣人! “人生不止有考学校,李斌,你到底为了什么在学习?” 许鹤把李斌问愣了,他为什么学习? “为了考好高中。” “然后呢?再考一个好大学?好的研究生?可要是突然没有考试了呢?” 李斌从没想过这种问题,反问:“你呢?” “我要拿很多冠军,到我拿不动为止。” 李斌后退一步,忽然觉得这样站在面前的许鹤比坐在教室里刷题的许鹤耀眼多了,他喃喃,“拿不动了之后呢?” “带别人拿。”许鹤掷地有声。 傅应飞提着两个饭盒走到许鹤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他,扫了一眼愣住的李斌,“你怎么在这?” 李斌:怎么?我来得不巧了? 许鹤翻译,“他的意思是你不是在竞赛夏令营上课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在上面坐着犯困,下来背书。”李斌讪讪道。 傅应飞就点头,“你可以去背了。” 李斌:操场这么大,没有我的落脚之地吗? 许鹤叹了口气,曲肘捣了一下傅应飞的手臂,示意他不会说话少说点,然后帮忙圆场,“他的意思是下面太热,你还是去阴凉的地方背书比较好,这里比较晒。” 他说完,没给李斌找出破绽的时间,迅速换了一个话题,“你夏令营什么时候结束?” 李斌果然被转移注意力,“我7月25结束。” “我们7月25号刚好是半决赛,有空来看。”许鹤顺嘴邀请,然后指了指边上大林荫道的树荫,“那边凉快,有穿堂风。” 李斌很想告诉许鹤,按照一中往年的表现你们不一定会进半决赛,但傅应飞站在许鹤边上,他害怕会被揍,于是呐呐不语,转身去了许鹤指的树荫。 两人这才坐下来吃饭,两人带的是自己准备的饭菜,食堂的菜油盐重,不利于控制体脂。 暑假每天6-8小时的训练和正式比赛对于刚从考场上走下来的学生们刚刚好,但对于走下考场十多天的学生们来说就有点负担过重了。 7月24日傍晚,王一民结束了一天的比赛后死狗一样摊在球场上,看向仿佛还能再练一轮的许鹤和傅应飞,愤而怒吼,“你俩怎么回事!” 许鹤不忍心告诉王一民他们平常的训练量也不比这个低,只是不会打这么多对抗。 王一民在许鹤的沉默里滚了一圈,从三米远的地方一路滚到许鹤手边,“我感觉你最近的传球动作更精简漂亮了,之前还有点生疏,我一直想问,我们和体校替补打的那场,你是不是还没尽全力?” 许鹤深深看了王一民一眼,这小子看着不机灵,但到底前世是做到国家队二传的人,洞察力和细心程度还是有的。 王一民被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你当时真没用全力啊?” “不算没用,只是当时我对自己的身体还不了解,不太适应。”许鹤眯了眯眼,王一民看到他这个表情就想跑。 相处这段时间他已经看清楚了许鹤的本质,这个人看似乖乖巧巧,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许鹤伸手按住王一民的背,用一种贞子导演听了都喊绝的语气悄声道:“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刚来……还不适应这具身体。” 王一民在脑海自动补全了整个故事,吓得脸色煞白,“你你你你,夺舍?是不是许鹤本人?” 许鹤噗嗤笑出声,“这你也信?” “靠,吓死我了。” 许鹤慈祥地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背,“明天就半决赛了,紧张吗?” “有点,不过你在前面顶着,我很难有上场机会。而且我实在没想到这次我们竟然能打进半决赛,一中已经5年没打进去了。”王一民提到这个就兴奋,“我感觉你起了不少作用,要是没有你,我们这次一定还进不了半决赛。” “那也不一定,不是还有你吗?” 许鹤话音刚落,王一民就露出感动的表情。 许鹤习惯了,他继续道:“而且你一定会有上场机会,明天所有人至少有一次上场机会。” 7月25日是J省的初中联赛的半决赛,初中联赛为J省独有,为的是方便u13的教练们物色新的种子队员,如果有好苗子,就可以拐去参加8月初开始的J省青少年U13排球锦标赛,但教练们并不会每一场都看,他们更关注进入半决赛和决赛的种子队伍的队员们。 徐教练那样的人,他会让所有队员都有机会出现在u13教练的视线里,至于队员们抓不住得住这个机会就要看他们上场时的表现了。 许鹤收拾完自己和傅应飞的东西,傅应飞也洗好了两人的水壶和毛巾。 这是那天许鹤抢夺水壶失败后两人达成的共识,主要是因为许鹤态度强硬,傅应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傅应飞刚放好水杯,徐教练便抱着一个纸箱从场馆外面进来,他将纸箱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吹响集合哨,等众人围到身前后扬声道: “半决赛明天就要开始,我们队里大多数都是体育生,大家都知道这个比赛的重要性,你们要的不是什么奖项,而是要去被人看见!当然,获胜也是一种被人看见的途径。” “对你们来说,最好的路径就是通过联赛被选去U13,希望大家都以积极的态度面对这次的比赛,好吗?” “好——” “嗯,你们队服也穿了一段时间了,接下来是梅雨季,可能不够换,下面我们发一套新队服,顺便宣布一个事。”徐天阳扫了一眼傅应飞和站在他身边的许鹤,“前段时间,傅应飞向我辞去队长职务。” 队员们顿时交头接耳。 这段时间他们觉得傅应飞好像没那么讨厌了,但仔细想想,那是因为傅应飞说话之后许鹤会补上几句,如果一旦傅应飞落单,他的气人指数就会极速飙升至破表状态。 可是……他怎么会辞队长啊? 就算他辞了,徐教练让别人当,谁又能让傅应飞服气呢? 哦,不对。 好像是有一个人的。 徐天阳伸手拿起白色蓝杠的队服,1号和下面的横线代表着它即将属于将来的队长。 “许鹤,1号,新队长。” 他笑着看向错愕的许鹤,“来拿。” 许鹤第一时间去看傅应飞的表情,上一世他退队后,傅应飞应该是把队长当到了初三。 这……真是他主动辞的吗? 傅应飞弯了下眼睛,笑意一闪而过目,他抬起手。 许鹤感觉到背心被抵住,然后被轻轻往前一推,他顺着傅应飞的力道走到徐天阳面前,接过号码下有横线的队服。 刚拿住,掌声就在背后响起来。 此起彼伏的松气声响起,没有人不服气,所有人都在想:还好不是我,没人想当傅应飞这种刺头的队长。 还好是许鹤! 作者有话要说: 【体育老师的教室内】 傅应飞:让他在赛场上显眼一点。 徐天阳:那你呢? 傅应飞:我跳起来扣球的时候不显眼? 徐天阳:……有道理。 第13章 半决赛(1) 许鹤踩着大家的掌声恍惚地回队伍,不一会儿就听徐天阳道:“傅应飞,3号,主攻。” 傅应飞上去,双手接过球衣。 “王一民,8号,替补二传。” 王一民踢着步子上去,有气无力地接过衣服,又拖着脚回去了。 能拿到球衣的一共12人,徐天阳很快就发完了,他看着满面疲惫的学生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稀稀拉拉的“教练再见”响起,拿到球衣的学生们顿时作鸟兽散。 许鹤将新队服收好,和傅应飞一起往外走,“你干嘛不当队长?” “他们更喜欢你,你更适合,教练应该也这么觉得。” 傅应飞这个人蛮奇怪的,说他情商不高吧,好像也确实不高,但是智商却不低,一牵扯到排球脑子就相当清楚,决策从不犯错。 “所以不是你自己辞掉的?”许鹤侧头看他。 “是我自己辞的,就算我不辞,初三的时候徐教练应该也会提出让你当队长,你适合当队长是显而易见的事。”傅应飞顿了顿,才又轻声道,“二传不起眼,队长显眼。” 许鹤脚步一顿,“你想让我在联赛显眼一点,好被U13的教练选走?” 傅应飞哽住,显然没想到自己的目的会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他耳朵一下子红起来,“你不要生气。” “我生什么气?”许鹤笑起来,“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些。” 现在想起来,傅应飞着实有点太为他着想、太照顾他了,仿佛自然而然将自己放在了哥哥的位置。 这怎么行,哪个男人想当弟弟! 许鹤胜负欲一下子冲上脑门,“我是显眼了,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好办,你比赛的时候多给我传球。我得分多了,自然就显眼了。” 许鹤震惊,“你用队长职位贿赂二传!” “没。”傅应用极其平淡地声调反驳。 许鹤投以谴责的目光。 傅应飞支撑了一会儿,转过头,脖子都红了。 “这样。”许鹤竖起一根手指,“再加一根老冰棍,明天让你一个人拿30分。” 傅应飞转身就从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两根老冰棍,自己一根,递给许鹤一根。 看样子确实很想一个人得30分。 许鹤举着冰棍,和傅应飞一起坐上来接他们的车。 炎炎烈日,冰棍化得比吃得快,两人咔嚓咔嚓咬完,许鹤对着光秃秃的木棍意犹未尽。忽然又想到如果攻手要巴结的是好二传,那么二传要巴结的就是好一传。 他不太确定的转头,“傅应飞,你说……我要不要去贿赂一下自由人?” 傅应飞一愣,“不用,你贿赂他也没用。” 他就是那个水平。 许鹤无言以对,叮嘱,“你这话不要在别人面前说。” 傅应飞没吭声,打得不好还不让人说?这是什么道理? 许鹤也不强求这人能明白人情世故,“你今天住我家吗?明天让司机直接送我们来学校,省的再跑去接你。” “好,明天你该怎么传怎么传。”傅应飞害怕他真的把队长职位当成贿赂了,“我没……” “你没贿赂我,我知道了。”许宅一到,许鹤就下车把冰棍的木头棍子丢进垃圾桶,回头道,“回家吃饭睡觉,我好困。” 白天的运动让夜晚的睡眠分外香甜,许鹤一夜好梦,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他穿好洗好烘干的新队服,披上一件薄外套抵御家里温度不太适宜的空调,吃过早餐后和傅应飞一起来到学校门口,一下车就看到校门口抱了张杂粮煎饼在啃的徐天阳。 “今天去蓝京体育学院打比赛,上车。” 许鹤就准备和傅应飞一起爬到大巴上去,才走一步,就听到徐天阳又道:“许鹤留一下,傅应飞先去。” “怎么了,教练?” “我知道你还在藏。”徐天阳啃着饼,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一派隐世高手的调调。 许鹤心中一紧,“也没藏多少。” 徐教练斜他一眼,“你摸高331,平常就跳290左右,能少一公分绝对不多跳一毫米,你以为我不知道?” 许鹤就低下头,假装很腼腆地笑了笑。 徐天阳笑骂,“少来这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皮?” “嘿嘿。”许鹤不接话。 徐教练就喜欢他这机灵样,二传就得机灵点,“你给我透个底,你二传跟着谁练的?” 许鹤定定看了徐天阳一眼,“我就看着您练的。” “小伙子还挺会说话?” 许鹤又没接话,徐天阳一下子回过味来,“你真是看着我练的啊?” “嗯。” 这话不假,上辈子华国二传是短板,王一民有心态不稳的毛病,传球和战术分配时经常抽风,王一民再往前也没听说过有好二传出现,能学的就只有徐天阳一个,偏偏还因伤退役了,他刚准备重回赛场那会儿就坐在酒店一场一场里扒徐天阳的比赛,对着他一点一点学。 “您控球精准,战术也灵活,打法很适合我。” 徐天阳被夸得吸了口气,“那我们天生该是师徒呗,也不枉我这个月前前后后为你跑了几遭。” 跑了几遭? 许鹤没听明白,但老师都说了在帮他,就总得有点表示,“谢谢老师。” “别,你这张嘴甜的。”徐天阳乐得开花,“你给我透了底,我也给你透点,不管你之前到底藏了多少,又或者看着我的比赛学了什么,今天全部给我用出来,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努力表现。” 许鹤歪了下脑袋。 徐天阳又摆出一副隐士高人的姿态,“今天不仅u13的教练来,国少队以前带过我的老教练也来,明白我意思吗?” 许鹤呼吸一滞。 国家少年队! 他原本是想通过参加u13被省青队注意到,但如果能被国家少年队看中,意味着他可以跳过u13! “我明白了,谢谢老师。”许鹤朝着徐天阳鞠了一躬。 徐教练被他这结结实实一下整懵了,练球的体育生都五大三粗的,除了当年的自己,他还没见过这么会来事的,愣了半晌才挥手,“走了。” 许鹤跟着徐天阳一起上了大巴,一行人颠簸着到达蓝京体育学院的场馆。 推开门,王一民先对着敞亮的场馆哇了一声,“六个联排的排球场地!好大!” 用来做比赛场地的排球场在最里侧,用绿色的尼龙隔网和其他五个球场隔开,看上去宽敞气派。 王一民转了一圈,问:“蓝京体育学院和我们前段时间打的蓝京体校有什么区别?难道别人是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我们是打了老的来了小的吗?” 许鹤心说,你不看武侠改看都市爽文了是吗? 徐天阳都听不下去,“蓝京体育学院是大学,附属中等学校是开在大学里的初高中,和大学共用所有资源,而蓝京体校是职高,包含中专和大专,等级不一样。” 王一民似懂非懂,“哦,体育学院比较厉害,我晓得。” 众人在球场上热了会儿身,快比赛的时候蓝京体育学院附中的队员才姗姗来迟。 他们一帮人看着散漫,穿着白色一号球衣的队长揪着另一个穿黑色球衣队员的后领把他往球场拖,“又在小卖部偷吃雪糕!教练跟你说什么你都忘了是不是!你觉得你自由人仅此一个,特别珍贵,不用遵守规定了?” 自由人吚吚呜呜,“我们不是看过一中的录像吗?他们那边没发球好的,今天说不定都用不着我!” 队长手一松,自由人咚得掉在地上,他爬起来,一边揉屁股一边控诉,“队长你扔我干嘛?” 许鹤就看他低着头对着自己胸前的1字喊队长,一时间十分同情,“你喊错人了。” 自由人一愣,抬起头对上许鹤的眼睛,窘迫瞬间爬上他的脸,还有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当场抓住更社死的事情吗? 没有了!他好想逃! 蓝京体院的队长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我们家队员心直口快。” 许鹤眉梢一跳,这队长,是来挑衅?拐弯抹角承认他们家自由人说得对呗。 他伸出手,和对方相握,“没事,说不定是对我们不太了解。” 体院附中的队长收回手,“那我们今天可以多了解了解。” “好啊,争取打到第三局。”许鹤笑眯眯地。 比赛还未开始,硝烟就弥漫开来。 两人“寒暄”完,转身带着队友让出一半热身位置。 王一民上前,“那个人看着那么壮那么凶,你不害怕?” “怕什么?他看我不舒服又不能打我,有不有趣?”许鹤笑着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好好热身,今天估计要打双二传。” 许鹤说要打那应该就是百分之百要打,王一民精神一震,散漫顿时褪去。 九点,双方队长抛硬币确定发球权。 许鹤运气好,给一中拿到球权。 双方对着裁判展示背号,看台上只有零星几个观众,都是体院本校的学生。 随着一声哨想,比赛开始,一中发球。 许鹤作为二传站在二号位,看到队友的发球轻松被对面接起。 那是一个漂亮到能令所有二传都嫉妒的一传,好的一传使对方二传的调整压力非常小,他的脚几乎没动,站在原地就可以传球。 许鹤扫了一眼对方的站位,1号队长此时站在前排4号位,他打主攻,此时已经做出助跑动作。 而对面的四号位刚好在他的斜前方,。 赛前的挑衅…… 许鹤伸手拉住意图和傅应飞一起跑的副攻手,“过来,陈顺!” 背号为5号的少年一愣,条件反射顿住。 许鹤:“跳!” 被他叫住的副攻和他同时起跳,就在此时,早已起跳的蓝京体院队长瞳孔一缩,可调整战术已经来不及,因为二传的球已经传过来,他必须扣下去。 但这拦网…… 许鹤在对面队长扣球的那一瞬缩回了封在拦网路径上的右手。 这一球从许鹤空出的空挡中完美的打出去,落到球场,咚得一声落在地板上。 徐天阳目瞪口呆地站起来。 陈顺还沉浸在许鹤跳起来又缩手的震惊中,“你干什么!明明可以拦——” 裁判吹响哨声。 这一球落在了边线外。 ——出界了。 一中率先拿下第一分。 许鹤安抚地拍了拍陈顺的背,转而看向对面的队长,“你想借手制造打手出界?” 对面:…… “我动态视力很好。”许鹤眨了眨眼睛。 陈顺震惊,“你故意缩手避开打手出界?你怎么知道是界外?这你也敢缩?” 许鹤又指了指眼睛。 徐天阳愣的都忘了坐下来。 好家伙,许鹤不是藏了一点,他是藏了好多! 这一球不是努力就能打出来的,需要非常优秀的动态视力和快速判断力。 许鹤的天赋,比他想得还要少见优秀!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为了国少队,今天就摊牌了吧。 烤饼:球球还没有收藏的小天使把我收入口袋叭~chiuchiu! 第14章 半决赛(2) 这一球的作用绝不是拿下一分这么简单。 徐天阳看向体育学院的场地。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队长会以这种方式丢掉第一球,正围在一起互相鼓励。 他们身上的那股散漫劲已经没了,肃然已经将一中视为同等级的劲敌。 许鹤缩了一下手,用一分为队友挣出了士气和尊重,也守住了发球权。 场上最先感受到改变的是站在一号位继续发球的学长。体院附中的敌意铺面而来,他一时紧张,发球时抛低了一些。 排球在网上挂了一下,许鹤看见震颤的网带,顿时心中一紧,开始思考这一球要是因为发球没过网而丢分的话该怎么调整队友的心态。 那球很快向前一跳,滚入对方的前场。 许鹤和队友们一起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但球还没有落地。 “我来!” 体院附中身着黑色队服的自由人往前一扑,这一球被惊险救起。 许鹤有点羡慕。 好的自由人和好的二传一样,都是排球队的宠儿。 虽然自由人无法进攻,只能扑救。但排球作为一个球不落地就有机会的运动,只要球还没有落地,自由人就有可能强奶一口把球救起来。 只要救起来,就还有机会。 现在,机会到了对面的体院附中。 救起的球没有被卸掉旋转,飞得也不高,对方的二传的传球路径有限,甚至只能使用垫球来进行传球。 许鹤立刻往傅应飞所在的四号位一指,“陈顺,过去!” 陈顺迅速跑过去,他不知道许鹤为什么判断对方二传会把这球给对方的副攻,只知道这时候要听话。 陈顺和傅应飞一起起跳,两人都是不逊于体院队员的身材,跳起来时压迫感极强。 体院二传啧了一声,临时改变传球路线,将球给到网前空挡更大的队长。 许鹤嘴角一勾,就等着呢。 他抬眼对着对面挑衅一笑。 附中的队长呼吸一滞,空中对抗是一瞬间的事,经历过第一球,他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拦网,许鹤笃定的表情让他觉得打手出界一定无法成功。 他害怕了。 许鹤就知道他会害怕。 从让陈顺去和傅应飞一起做双人拦网起,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对方二传会害怕傅应飞和陈顺制造出的压迫感,临时调整,将球传给面前只有一名拦网的队长。 身着一号球衣的队长会因为失去第一分而投鼠忌器,不敢再贸然借手制造打手出界,下意识选择打斜线球避开拦网。 而他只要装作拦住直线,然后在附中队长扣球的瞬间伸出左手—— 被狠狠扣下来的球蹭着许鹤的指尖向天花板高高扬起。 他微微侧头,扬声喊:“一触!” 一次触球,指拦网时摸到了对面扣来的球,没有完全拦死。一次触球后可以继续组织进攻,拦网时候的触球不算在球队三次击球次数之内。 很划算。 既然他们的自由人吴明没有对方自由人一样的反应速度与运动能力,不如索性用拦网创造更长的救球时间。 比如创造更多一次触球。 只要救起来就行。 只要球不直接落地,吴明的姿势没有对面自由人的好看又有什么关系? 身着靛蓝色队服的自由人吴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飞速向后跑去。 他来之前就想过,这一次如果挨骂也是他活该。他技术不到位,训练不认真,怨不得教练和队友看不起。 但预期的责怪没有到来,许鹤为他创造了补救的机会。 他又想起昨天徐教练说的话。 来这里是为了被看见! 他会抓住队长给的机会! 吴明冲到场后,往前扑救时根本没考虑卸力,双手伸出,将排球垫回场地后直接滚到了隔开场地用的尼龙网上。 旁边场地训练的大学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转头就见摔到网上的人已经爬起来,踉跄一步冲回了球场。 “救的好!” 许鹤仰头,排球被包裹在场地白色射灯的灯光中。 这一球该给谁?傅应飞还是陈顺? “给我。”傅应飞的声音很淡,在遍地都是大吼的排球场算不上大,但辨识度很强。 许鹤跳起。 正准备去防守傅应飞的体院附中前排纷纷一顿。 “他不会跳传,他要二次进攻!” 二次进攻,二传打出进攻性的一球,手法出其不意时效果最好。 许鹤从未在有录像的正式赛场上展现跳传,所有人理所当然地以为他要直接进攻。 体院附中前排三人顿时聚集到许鹤面前,暗自窃喜:他急了他急了,他的进攻都不加掩饰了。 排球落下,许鹤双手平举在眉心,大拇指呈一字型张开,手臂微微弯曲,然后对着傅应飞的位置轻轻一推。 体院附中前来拦网的三人一阵错愕。 居然不是二次进攻!是传球! 被骗了! 不仅被骗了,他们还被完全晃开了! 许鹤这球传得不算快,很平稳,拦网已经甩开,主攻手还在做助跑动作,平稳、轻柔、大弧度的高传球给了傅应飞足够的准备时间。 这绝对是所有攻手都想打的传球,舒服到对手都会嫉妒的程度。 面前没有拦网,球场一览无余,傅应飞甩手往下一挥,空空如也得落点忽然闪出一个人来。 ——是附中的自由人! 他伸出手臂去接傅应飞的扣球,排球重重落在他的上臂,球高高飞起,飞出了场外。 击飞了。 “抱歉,保护!”自由人显得有些焦灼,显然没想到自己竟没能稳稳接住傅应飞的扣球。赛前他还放大话说这场比赛说不定都用不到他,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他没什么用。 “把你脑子里的小布丁晃出去!”附中的副队长狂奔过去救球。 这一球被他们拼劲全力打了回来。 许鹤呼出一口气,“我们的机会球!再来!” 徐天阳看着场上迅速归位的队员,没想到第二球就会这么精彩。 排球馆训练场上正在训练的大学生们也被球赛吸引,稀稀拉拉往看台上坐。 “和我们附中打比赛的是什么队伍?怎么没见过?” “看对战表是蓝京一中。” “一中?文体两开花的那个?” “嗯。” “他们的排球不是五年没进省八强了吗?” “这次已经进四强了,那个人……” 说话的学长往前一指,手跟着正在跑动的许鹤平移了一段距离,“这个队长你见过吗?什么来头?” “没见过。” “一中现在能和附中打得有来有回,基本上都是是靠这个二传调度四号位的主攻。” 徐天阳坐的位置离看台近,后面的说话声一览无余,此时腰板都挺直了。 许鹤这小孩真给他挣脸。 “这么多人啊,看上去挺激烈。”一个低沉顿挫的声音响起,徐天阳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教练,您来了。” “你都离开这么久了还这么客气呢?坐下吧,这球打了几个来回了?” “四个了。”徐天阳紧握着拳,“之前跟您提的,就是一号,他很稳,初高中的小孩打球失误多,他基本上没有失误。” 话毕,看台上传来一声惊呼。 许鹤对着标志杆给出一个长传,这个长传又快又平,几乎看不到任何弧度。 国少队教练微微一笑,“小孩不错,胆挺大。” 徐天阳干笑:“哈哈。” 带许鹤真的好刺激,可别在刚说过没失误的时候失误啊! 所有人都为这一球憋了一口气。 太快了! 主攻能打到吗?这小二传怎么敢!失误了怎么办!碰到标志杆了怎么办? 排球场上,网带以上两侧标志杆中间的位置被称为过网区。 排球必须从过网区进入对方的场地,否则就是犯规。 如果排球碰到标志杆,则会被判定为出界。 而许鹤,他才初二,他怎么敢传这种又急又险球! 他对自己的控球能力这么自信? 不,对自己自信还不够。 他还十分信任此时站在标志杆前起跳的队友。 傅应飞跳起,这一球路线长,速度快,对面的防守和拦网都没来得及跟上。 回合打多了,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扣球也发了狠,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轰出这一球。 “咚!” 对方自由人碰都没碰到,球重重落在附中的场地上。 “傅应飞,好球!”许鹤笑起来,转头又去看吴明,伸手拍拍他的后背,“你也是,救得好!” 吴明张了张嘴,鼻子有些酸,他还以为不会被夸,现在倒觉得为了救球摔的跤都值得。 比分来到2:0,一中领先。 体院附中的教练站起来,伸手向裁判示意暂停。 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观众的看台上嘶声一片。 “才被领先2分就叫暂停了?” “必须叫了,队长连丢两分和别的队员连丢两分造成的影响不一样。” “重点是想反制一中的二传吧,他邪了门了,那种球也敢传,我在正式比赛绝对不敢的。” “他传球姿势好漂亮,怎么没进附中啊,我们附中比普通的学校好多了。” 许鹤刚坐到休息区的椅子上就听到这句,回头扫了说话的人一眼。 那人被看的一愣,等许鹤转过了头,捂着胸口倒在自己队友身上,“他长得好白好可爱!” 队友嫌弃的将人推到一边,探头去听一中教练的讲话。 徐天阳道:“附中自由人技术很好,但是初中生体力上限不高,漏洞和失误也多,大家只要稳住,保持水平。胆子大一点,千万不要为了减少失误而保守进攻。” 徐天阳看向许鹤,“等下附中肯定会针对你,到时候看一下,如果你应对不了,我再叫暂停制定策略。” 许鹤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徐天阳说完了,放崽子们休息,许鹤举着矿泉水瓶吨吨喝水,后面那个大学生趴在看台上喊,“弟弟,回头。” 许鹤回头去看。 青年趴在栏杆上笑道:“你对着标志杆传出的球好漂亮,以后来蓝京体院当我的二传吧。” 他的同伴用力捣了他一下。 许鹤:“我现在12岁,我上大学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 坐在许鹤身边的傅应飞站起来,“他文化,年级前三。” 言下之意——你少做梦。 许鹤:……我排名上升了,你也顺便把词从前五十改成前三了是吗? 他靠近傅应飞,轻声道:“你怎么跟谁都说我文化成绩啊?” 傅应飞毫不掩饰,盯着体校大学生说:“体校的听了就不会老想让你转学。” 许鹤更尴尬了,你这和当面说人学体育的成绩差有什么区别! “我说了你这是刻板印象,而且他说的是考大学,又没说让我转学。” 傅应飞深深看了许鹤一眼,隔壁附中教练看向许鹤的眼神他看到了,和之前李航看许鹤的眼神如出一撤。 那是想挖墙脚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救大命,暂停的60秒怎么会如此漫长(痛苦闭眼) 第15章 半决赛(3)增修 哨声响起,60秒暂停结束,许鹤逃也似的回到赛场。 体院附中的教练很果断,暂停时机很好,60秒结束后,体院附中队员的表情明显冷静了些。 许鹤大概能猜到他们会怎么反制。 针对二传的战术就那几样,要么破心态,要么拖体能。 体院附中估计会双管齐下。 许鹤站在网前,目光沉静。 他的心态和体能不会输给同年龄段的任何人。 心态就不用说了,前世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高楼大厦他都如履平地地跑过,初中生拦网时产生的压迫感算得了什么。 而他现在的体能虽然比起前世的巅峰时期差得远,但重生后进行的专业训练,已经让这具身体达到了目前这个年龄段的上限。 继续这样下去,这一世22岁时,他的身体数据一定会甩出上一世一大截。 体院附中教练对他制定的针对性战术注定会落空。 许鹤用手背蹭了蹭下颚。 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队友。 二传作为队伍的中枢不便直接针对,所以压力往往会先落在队友身上,然后再由队友反馈给二传。 体院一定会用尽全力让一传变得难打,从而限制他的传球路径。 思考间,裁判吹响哨声示意一中发球。 之前守了两分的学长这一次发球失误了。 球落在边线外,出界 “没事。”许鹤转身,对着学长伸出手。 初三学长愣了一下,伸手向下一拍,两人掌心相击,发出一声脆响。 许鹤决口不提他的失误,击掌后缩回手,“准备接球。” 这个有可能击溃队员心态的小失误被轻轻揭过。 体院附中教练看着,嫉妒地直磨牙,天生的队长啊! 好二传苗子本来就少,刚好是好队长的好二传苗苗就更少了! 这孩子为什么不是他的学生,不是说他们体院附中现在的队长不好,好是好,但是没好到这种地步。 这孩子是不是少喝了点孟婆汤? 初中生心态就能这么稳吗? 国少队教练笑了,侧头看徐天阳,“收了个好学生呀,比你小时候好多了。” 徐教练挺直腰板,“嘿嘿。” “不过你这队伍短板太明显,那孩子打得太累,也不知道继续这么打下去体能可不可以跟上。”国少队教练指出关键。 徐天阳敞亮承认,“是。” 这确实也是他担心的点,一中的一传本就是短板,体院附中还使出浑身解数让一传接不好球,许鹤为了保护队友,只能增加跑动距离,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 刚想着,陈顺的接球就出了问题,他高喊:“抱歉!一传远了,保护!” 这球即没有卸掉旋转,还急速冲向边线之外。 徐天阳摒住呼吸,这球许鹤能救到就不错了,不能指望他还能传,但许鹤今天给他带来的惊喜太多,让人情不自禁期待起来。 他或许能传呢? 许鹤当然能传! 他跟腱发力,靠着精准的判断力迅速冲到这一球的落点,保持着前冲的跑动姿势,蹲下后仰身体,背对着场地推出传球。 看台上的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这也能传?这球他的身体重心放哪儿了?这都能立住吗?” “不愧年级小,腰就是好。” “不就是一个传球吗?你们怎么看得这么兴奋,他又没直接得分。” “一看你就外行,你就问问在座的谁不想要这种空间感绝佳的二传,他都蹲成那样了,还是背对着场地传的球,球还能精准飞到副攻面前,没有他的话这个球会直接在一传手上丢掉!” “他最多14岁吧,队长一般都初三当,他应该14岁或者15岁,我猜15。” “厉害,成年以后怎么得了。” 之前被傅应飞怼过的体院大学生探头,“他12岁。” “嘶……12?” 猜测许鹤15的人愣了半晌,露出寂寥又羡慕的表情,“他天赋真好,我12岁的时候甚至还不怎么会垫球。” 走上排球这条道路的,谁又甘心只在学校打球。 “或许我们就要见证天才成名了……” 喊过许鹤弟弟的大学生趴在看台的栏杆上,看向场上少年奔跑的身影,他那么游刃有余,姿势始终保持的标准漂亮到能写进教科书。 “你还想让他给你当二传?”他队友问。 “想啊,但我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跟在站在一个球场上,他这个水平和天赋,拿到国少队就能参加亚锦赛,我配不上。” 他们还想说点什么,但被赛场吸引了注意。 咚—— 傅应飞的扣球存在感很强,挥臂时半点不留情面。 这球擦着对面自由人的脸砸在地上,反弹起一人高,接着滚向场后。 许鹤微微喘着气,“好球。” “嗯。”傅应飞轻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显得有些烦躁。 “怎么了?传球歪了吗?”许鹤想了想,刚才那球应该传得挺准才对。 “没。”傅应飞看向对面,他感觉到了体院附中对许鹤的针对。这种战术无伤大雅,如果他在场外旁观,甚至能赞一声果断,但这种战术用在许鹤身上的时候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速战速决。”他道。 “喔。” 确实需要速战速决。 一中其他队员的体力可能撑不住,缩短点比赛时间对谁都好。 许鹤转到发球位,一中的队员们顿时兴奋起来。 去吧,去发球吧! 对着那个说他们发球不行的自由人!打他的脸! 那自由人神情恍惚,仿佛还在回忆傅应飞对着他的脸扣的那球,整个人透出一股对结果无法接受的难以置信。 许鹤笑了一下,抱着球站在底线外四五步的地方。 这个站位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站得离底线这么远,他难道要跳发不成? 初中的比赛中的发球多半是下手发球,上手发球都很少。如果这个小二传能跳发,那别说U13教练,国少队教练看了都会眼馋。 许鹤双手抛球,向前跨步后高高跳起。 国少队教练完全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眼光灼灼地看向许鹤。 之前他就发现了,许鹤起跳后的姿势非常具有观赏性,身体呈标准的反弓字向后舒展开,甚至有明显的滞空感。 他敢保证国少队搞跳远的同事要是看到的话肯定想挖墙角。 许鹤不知道观看者有多惊讶,他专注地瞄准附中后场的角落,借助腰部的力道轰出发球。 体院附中位于后排自由人的身体刚微微侧向球的落点。 球就砸在了他的后侧方。 无接触得分。 碰都没被碰到。 “哦哦哦哦哦——”王一民站起来欢呼,“爽!” 场上一中的队员不忍直视地朝反方向撇过头。 许鹤开始发第二个球。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用发球得了三分,打得体院附中自由人的眼眶都红了。 坐着看比赛的基本都是打排球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体院教练原本是想通过不稳定的一传给许鹤施加压力。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吃这套,体能足,心态好,还靠发球把附中自由人的情绪打崩了。 许鹤发到第六球时不小心踩到了用来隔场地的尼龙网,助跑时脚一滑,起跳时高度不够,球也没发好,撞到了网带上。 “呼——” 现场看球的大学生们纷纷松了口气。 “虽然不太道德,但是我真的庆幸他脚划失误了。” “初中生的发球竟然这么有压迫感。” “是啊……看得我都不忍心了。” “你上去接的话能接到吗?” “能吧……我毕竟是大学生,他毕竟年纪小,力气还欠缺。” “他们都领先8分了。” “老实说,附中的二传失误太多,也没那么敢传,和一中小二传一对比高下立现,那个小二传叫什么名字?” “我哪儿知道……” “我知道。” 一个略有些稚嫩的少年音响起。 李斌坐在看台,他刚结束竞赛夏令营的最后一场考试。他本来不想来的,但想到那天许鹤邀请他的样子,就鬼使神差地打了车,摸到这个场馆。 他看不懂排球,之前也没有了解,但这次却看得热血沸腾。原来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喜欢的事情中是这个样子的,不是单纯的为了结果,而是在享受过程。 “他叫许鹤。” “叫许鹤啊,名字还挺有意境。”那个大学生多看了李斌几眼,没继续搭话,沉默着看向场地。 任谁看到自己学校没半点赢面也高兴不起来。 体院有两个校区,往年J省阳光体育初高中联赛的冠军都在两个校区的代表队中角逐产生。 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反正都是体院自家人,谁赢都无所谓。 平常家里闹闹不要紧,但如果他们这边校区输给以文化出名的一中…… 那他们的脸是真有点挂不住。 “咀——” 悠长的哨声响起,第一局结束。 大比分1:0。 一中赢得理所当然。 许鹤走到休息区坐下,将毛巾叠起去擦额发里的汗,跑动消耗的体力比预想的稍微多些。 吴明垂着头,呐呐道:“要是我再接好点,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眼看傅应飞要应声,许鹤眼疾脚快地用膝盖撞了他一下,开口道:“他们毕竟是体院附中,打过来的球难接很正常,你如果想减轻我的负担,回去以后就再提升些,我等着下一次接你的好一传。” 吴明嗯了一声,心里好受多了。 傅应飞伸手摸了一下被撞的膝盖,举起矿泉水瓶灌了三大口水。 第二局开始后,体院附中延续了上一局的战术。 但许鹤状态极好,第二次转到一号位发球时,体院的自由人接得掉了眼泪,红着眼睛边哭边接。 他看懵了,不忍心初中小孩被打崩心态,于是用了更轻柔的跳飘球。 然后,对面的自由人就哭的更厉害了…… 他用上手传球接也接不到。 下手垫球接也能垫飞。 碰到球比碰不到的时候还要难受。 好不容易接到了,队友又得不了分。 球扣过去后又被对面自由人救起来,再许鹤的调度下被阎王脸的主攻打回来。 他扑救的时候还踩到自己掉在地上的眼泪滑了一跤,边哭边满场找球,可怜极了。 国少队教练哭笑不得,“那不是陈明昊的弟弟吗?怎么还是个小哭包呢?” 陈明昊,国少队现役自由人,目前在蓝京体院仙灵校区读书。 徐教练摸了摸鼻子,满怀歉意地看向脸色铁青的体院附中教练。 体院附中在自由人的哭声里连输两局。 体院在主场,惨败。 一中赢了,赢得吃力,但许鹤却觉得爽快。 他大口的呼吸,汗水浸透了整张脸,向上去看天花板上白炽的射灯。 这绝对是重生后最过瘾的比赛。 许鹤缓了一会儿,提起队服的衣领蹭掉下巴上的汗,转头看向网对面的对手们。 他们还没回过神,副攻手坐在地上发呆,似乎没想过拿了五年多的决赛门票会在自己手上丢出去。 许鹤收回视线,看向队友们。 他们才反应过来似的,狂叫着扑上来。 “赢了!许鹤!我们进决赛了!” “呜呜呜!我都没想过,我们竟然进决赛了!我们竟然赢了体院!!” “赢了赢了!!!决赛!” “许鹤!牛逼!”王一民也从场边扑过去,他没等到教练叫他上去打双二传,但心里却没一点怨怼,甚至有些庆幸。 还好没上,不是什么人都能和体院比赛的! 许鹤体力耗尽,被队友们扑地晃了一下。 有人伸手摸他的头,有人伸手拍他的背。 他晕乎乎地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脖子和耳朵,又热又累地被喜悦包裹着。 “坐会儿,太累了。” 傅应飞将他从一群又跳又叫的队友们拉出来。 许鹤这才队友们围着走到场边的教练席。 徐天阳还未说话,另一人就开口,“许鹤是吧?我是国少队教练谢卫国。” 围着许鹤的少年们顿时一静,规规矩矩在谢卫国面前站好,大气都不敢出。 谢卫国被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逗笑,“大家都坐下吧,休息休息,别站着,许鹤这边坐。” 一中队员这才呼啦啦散开,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后对着谢卫国站着的地方探头探脑。 那可是谢卫国!国少队教练诶!他是不是看上许鹤了! 天呐! 许鹤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坐在徐天阳旁边任人打量。 谢卫国暗赞一声心态好,“跑累了没?这场看着分差挺大,但其实并不好打,体院到底综合实力强,你们打得吃力。” 许鹤坐下来捶小腿,“嗯,跑动多,有点累。” 谢卫国喜欢他的坦诚,“就算你累,体能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了。我很看好你。” 许鹤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渴望都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了。 谢教练笑起来,觉得这孩子可爱又坦率,“继续努力,虽然国少队不怎么看资历,但你是二传,不拿个联赛第一就进去,队员很难服你,我也不好让你一进去就上场比赛。” 这基本上就是在问他要冠军了。 也间接透露出一个讯息,只要他拿了这次的第一,就可以在加入国少队,并在加入后直接上场! 许鹤呼吸有些急促,他嗯了一声,道:“我会拿到的。” “好小子,有志气。”谢卫国拍了拍许鹤肩膀,转身对徐天阳道,“时间不多,我先走了,让你家孩子们早点休息,明天的队伍可没这么好对付了。” “我送您出去。”徐天阳起身后转头嘱咐,“大家在这儿等我回来。” “好的教练。” 等人走了,众人呼啦一下围过来。 “许鹤!国少队邀请你了!” “太强了,我这辈子,竟然能看到活的国少队教练!” 傅应飞对他道:“恭喜。” “嗯!”许鹤冲着他笑起来,伸手指了指胸前的一号,傅应飞就也扯开嘴角,笑意转瞬即逝。 许鹤边捶腿边休息了一会儿,只觉汗粘在脸上愈发难受,便拿起毛巾,准备去洗个脸降降温。 体院的洗手间干净,也没烟味。 他打湿了毛巾,拧成半干敷在脸上,没擦几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人边走边哭还边打嗝,哽咽着,委屈地大喊: “哥!我、我今年不能跟你打、嗝!打决赛了……呜呜呜,我输了……呜,他们欺负人!那个人发球还对着我发,发跳发不够还跳飘!!他针对我!呜…嗝!” 许鹤将捧着毛巾的手拿下来,露出原本被遮住的眼睛,在面前的镜子里与身后哭红了眼睛的体院自由人对上了视线。 小朋友一手举着根咬掉一口的小布丁雪糕,一手举着电话,哼哼唧唧地边哭边吃,此时瞪大了双眼,原地愣了三秒,响亮地抽出一个哭嗝。 许鹤:…… 体院自由人小声哼唧,“你别告诉我队长。” 懂了,这根雪糕又是偷吃的。 许鹤刚想点头,就听见他小声对电话里的人说,“哥,你明天可要给我报仇!把他的发球全接起来!” 许鹤弯起眼睛,拎着毛巾转身就走。 他要和体院附中的队长好好聊一聊,身为运动员预备役,怎么能偷吃高糖雪糕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体院附中:他好优秀,除非他少喝了孟婆汤,否则不可能的! 许鹤: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少喝了……时根本没喝。 第16章 雨(1) 许鹤回到体育馆,走到坐在场边休息的高大男生面前。 对方愣了愣才抬头,显然没想到许鹤会走到面前来。 “你家自由人在那边的洗手间哭,我看他没带毛巾也没带纸。”许鹤给哭包小朋友留了最后一丝体面,没直说他又在偷吃小布丁雪糕。 这毕竟是体院内部的事情,直接告知不如引导体院队长自己发现。 体院队长听了,伸手精准地从一队人的东西中找到一叠毛巾。 许鹤有点意外,毕竟队长做得再好也不可能记住所有队员的东西长什么样,除非是关系特别好的,否则不会这么笃定地去拿别人的私人物品。 他将手伸到对方面前,“这是我打球以来打得最痛快的比赛,下次赛场见。” “下次赛场见,谢谢你告诉我。”体院附中队长也伸出手,两人短暂地握了一下。 许鹤开心地眯了眯眼,转身回到一中所在的区域。 徐天阳还没回来,傅应飞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许鹤走到附近时听到那男人说:“你考虑一下。” 傅应飞不轻不重地点了点脑袋,“我会的,谢谢您。” 男人就掏出钱夹,从里面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傅应飞,“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们和体院附中甲队的比赛我还会去现场,你要是决定好了,可以打我的电话,我们再见一面,带上你的家长再仔细谈一谈。” 傅应飞站起来,双手接过那张名片,等人转身离开了才又坐下。 这算是也是傅应飞的过人之处了,虽然他的情商真的很低,但是对长辈和认可的人表现得很有礼貌。 许鹤走过去坐下,探头看他捏在手上的名片。 沈威,H省省青队教练。 许鹤还想往下看,就见傅应飞将名片对折,塞进裤兜,他顿时回过味来,“你不想去?” “嗯。”傅应飞看向正在帮忙捡球,肃然已经与裁判和场务混熟了的王一民。 “为什么?那可是省青队,你去的话面临的赛事水平也比现在高得多。”许鹤想不明白。 傅应飞就转头看向许鹤,盯着他足有三四秒钟才开口,“H省距离J省有2000多公里,太远了,我如果去了,我爸谁照顾?” 许鹤顿住,他总不能对着自尊心极高的傅应飞说我帮你想办法,交给我就行。 傅应飞必定不会同意的。 而且傅建国的精神情况很差,绝不是靠“照顾”就能解决的问题。 傅建国喝醉酒了对傅应飞不分青红皂白又打又骂,但除非情况真的差到可能会影响次日的考试或者比赛,傅应飞几乎很少住到他家去。 许鹤不由自主叹了口气,“那你也不准备跟我一起去国少队了?” 傅应飞没说话。 “国少队和省青队都有工资的。”许鹤不经意道,“而且进了省青队就能和更强的人打比赛了,你难道不想?” 傅应飞很缺钱。他爸没有工作,学费什么的都得自己挣,而且他还想给傅建国看病,那需要的钱就更多了。 “明天国少队教练还会来,你如果想被注意到,明天就多要球。”许鹤抽出运动包里的保鲜袋,把潮湿的毛巾放进去封好,“我怀疑徐教练会被外聘,他在国外读过和训练有关的专业,我觉得我们还是跟着徐教练训练比较安全。” 徐天阳到底是会被聘去省青队还是国少队他无从知晓,但极大概率会先去省青队走程序,然后直接去国少队。 说不定谢卫国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愿意来看“阳光体育初中联赛”这种级别的比赛,或许是徐天阳提了一点任职要求,否则国少队总教练那样级别的人根本不可能来这个等级的赛场上选人。 国少队选人一般会从集训名单里挑。一般来说,队员先被省青队选走才会有进集训名单的机会,而不是在“阳光体育初中联赛”里直接被国少队总教练看中。 这是教练给他们挣来的机会。 许鹤还想说什么,体育馆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体育馆上亮着的射灯骤然闪烁了一下,场馆中央正在整理场地的场务顿时慌了,他狂奔着跑到电闸前面拉掉顶灯的电,留了一点昏黄的小灯。 体育馆一下子暗了下来,广播声滋啦一响。 “各位选手们请注意,因为体育馆的线路正在进行检修,影响了雨天的照明,为各位选手们造成不便十分抱歉。” 话毕,一道煞白的闪光短暂地照亮了体育馆的窗户,一秒后,几乎要把天劈开才能发出的巨大响声响彻天际。 窗外的天空一下子暗下来。 许鹤掏出手机去看天气预报,气象局不知什么时候发布了黄色预警,他还没往下看,大雨便倾盆而下,砸在体育馆的棚顶,发出此起彼伏的哗哗声,像有人在不停地往塑料棚顶上倒豆子。 “完了,咱们没带伞。”王一民抱着一颗球,坐到了许鹤身边。 体育馆走到大巴停的地方还有三百米左右的距离,这种瓢泼大雨走两三步就得湿透。 “等等看,说不定很快就停了。” 2012年,精确到分钟的天气预报还未出现,雨停不停,什么时候停,全凭猜测和运气。 体育馆里冷气足,运动完骤然静下来竟然还有点冷。 许鹤披上薄外套,又站起来一个一个监督队友穿衣服,王一民看了一会儿,转头对傅应飞道:“他好熟练,明明一个月前还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少爷,现在却变成心思缜密,独当一面的队长了。” 傅应飞:“嗯。” “你们平常不是都一起上下学吗?他平常在家里也是这样吗?变化好大。” 傅应飞:“嗯。” 王一民找不到话题了,沉默着看向正在抓队员们穿外套的人。 许鹤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仿佛两只眼巴巴的狗勾。 “你们两个——” “我听说你叫许鹤?” 许鹤一愣,转身看向打断他说话的人,鼻尖差点蹭到对方的拉链扣子。 来人穿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外套,小肚子微凸,胸前挂着一个塑料的红哨子 “我是许鹤,您是附中的教练?”许鹤后退一步,离这位热情的中年男人远了些。 “对!”附中教练热情洋溢地拿出了一张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纸,叠成方块塞进许鹤兜里后搓了搓手,“考虑转学吗?” 傅应飞猛地抬头。 附中教练没注意到,他笑嘻嘻地列举种种好处,“我们和大学生公用资源,球场肯定是比一中好的,师资更不用说,我们还有奖学金,你这个水平最低也能被u13看上,如果能拿奖,一年的奖学金能有一万二!就算拿不到名次,入选u13和省青队也能带给你至少6000元的优秀学生奖。” “我们附中真的很不错,如果你来,我可以给你申请学费上的补助,每年一万二的学费会给你降到一中的学费标准,你看……” “好哇!你趁我不在!撬我学生是不是!”徐天阳冲过来,伸手把许鹤往自己身后拉,“我就知道你和李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体院教练就不乐意了,“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拿我和李航比呢?体院附中多好你不知道吗?我们那时候不也聘请你了,你自己不来任教就算了,你还不让你学生来,你什么意思?” 小肚子微凸有肚腩的体院教练撸起袖子,义愤填膺,“一中是你母校,体院附中就不是了是吧?都是母校你怎么就选了一中呢?厚此薄彼!” 徐天阳:“我们二传的事情你少管!” 眼看两人越凑越近,大有动手推搡的趋势,许鹤连忙道:“徐老师,我没有转学的打算,您放心好了。” “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体院教练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似的,指了指徐天阳的鼻子,“一中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它不是公立学校吗?也没我们有钱啊!” 徐天阳视线游移。 公立学校……端午节会发粽子…… 傅应飞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想说什么,许鹤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力把人按回了座位,悄声威胁,“你要是再敢说文化成绩,我就三天不给你传球,你找王一民去吧。” 傅应飞犹豫一瞬,异常配合地点了点头。 许鹤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逃过一劫,跳到喉咙的心脏瞬间落回肚子。 他从兜里掏出那张被折成豆腐块的作业纸,拿出手机把体院附中教练的联系方式当着徐教练的面添到手机里,“教练您贵姓?” “免贵姓范。” 许鹤就在备注上写,体院附中范教练。 他备注完后将手中的纸还给范教练,歉意地笑了笑,“范教练,我现在在一中学得挺好的,没有转校的打算,如果有人打听到您这里,麻烦您也跟他们这么说,让您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孩子都这么说了,范教练也不好胡搅蛮缠,只觉得心里酸,嘴里也酸。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怎么徐天阳就那么好命,能碰见这么好的苗子,他就不行呢? “没事儿。” 范教练强颜欢笑,佯装大度,违心夸奖,“徐教练可是我们附中的骄傲,你跟着他也不吃亏。” 许鹤就笑着看向徐天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骄傲和崇拜,“是啊,我现在手上和二传有关的技术基本都是和他学的。” 范教练更酸了,体院附中的孩子们家里大多是有钱的中产阶级,他们来自于J省五湖四海,心气儿也高,他已经很多年没碰到这么会说话的小孩了。 徐天阳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命啊! 他好嫉妒! “徐教练的二传肯定是我们这一代最好的,你放心跟他学。”范教练叹息一声,“好了,徐天阳,我们下次再叙旧,我先去看看我的队员。” 徐天阳笑眯眯地挥手,仿佛家长会被叫到全校面前分享教育心得的优秀学生家长,整个人腰杆笔直,容光焕发,“好的,下次再聚。” 等人走远,许鹤就被徐天阳一把捞住,“争气,不愧是我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范教练举起了锄头。 傅应飞&徐天阳对许鹤进行了保护。 许鹤撅断了锄头。 范教练铩羽而归。 又是拒绝被撬墙角的一天。 徐教练十分满意:没白疼许鹤啊!有接班人的感觉真不错!~ 第17章 雨(2) 徐天阳压着许鹤的肩膀,上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越看越喜欢,“好好休息,我去给大巴司机打个电话。” “嗯。” 许鹤回到椅子上坐下。 体育管里昏沉昏沉的,没什么光亮。 看台上的大学生走了不少,剩下几个没带伞又不想冒雨回宿舍的,正坐在看台上,聚众玩消消乐。 perfect.excellent.unbelievable.等英文喝彩此起彼伏,听得人昏昏欲睡。 许鹤打完全场本来就累,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他刚闭上眼,边上王一民就开始玩音游,克罗地亚狂想曲的节奏“滴咚哒,叮咚哒”地响在耳边,又让人半点不想睡了。 许鹤叹息一声,在手机上下了个百词斩app,选了高考单词必背6500大辞典。 然后这一片区的所有人就听见克罗地亚狂下曲和excellent中间夹杂了清脆的“cing~” 许鹤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他认真背书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像个对着十字架诵经的牧师。 他前世经常去国外比赛,英语本来就不差,回来后又为了不掉出前五十拼命复习,这会儿已经到了上辈子的巅峰水平,斩起单词来一刀一个,根本不带犹豫。 王一民等加载时看见这一幕,顿时玩都玩不下去,关了手机蹭到许鹤边上看他背单词,被秀得眼花缭乱。 很多词他都还没看清楚,许鹤就切换页面开始看下一个了。 他顿时冷汗直冒,想起了自己那一个字没动的暑假作业,整个人如坐针毡。 他吭哧吭哧凑到许鹤身边,“学霸,你暑假作业做了没?” 许鹤停都没停,“写完了。” 他每天训练完回家做个一两节,十天就全写完了。 王一民嘿嘿一笑,伸手搭上许鹤肩膀,“借我抄抄?” 许鹤这回不看手机了,转头定定看了王一民一眼,“抄?” 王一民一缩脖子,刚想狡辩,就见徐天阳满脸烦躁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频繁地看手机,狡辩的话顿时在嘴里拐了个弯,变成,“教练,出什么事了?” “那大巴司机不愿意等,说他女儿生病在家没人照顾,让我们赶紧过去。”徐天阳烦得不行,“这雨太大了,撑伞都不一定有用,不撑伞冲过去肯定得浑身湿透,到时候在吹一吹大巴上的空调,感冒了怎么办?” “教练,我们哪儿那么容易感冒。”一群少年们三三两两地围住徐天阳,“要不就冲过去吧,也就200米左右,湿了就湿了,回家冲个热水澡就行。” 徐天阳不太乐意,但现下没有别的办法,他私心想换个司机来接人,让这个先回去,反正他不差包车那点钱,但这会儿暴雨天,能见度不高,路况也差,根本约不到大巴。 “教练,梅雨季的雨不容易停,这暴雨说不定要下到明天,与其等着不如早点回去洗澡休息,我们真没事儿,谁小时候没在雨里跑过啊?” “是啊是啊。” 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徐教练看向体育馆被雨水冲出水帘的屋檐,感觉自己仿佛是只置身于水帘洞的猴子,想去外面的世界,总得在水里淋一遭。 “那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早点回去吃午饭,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十分钟后,许鹤和队友们一起站在体育馆屋檐聚成的水幕前相顾无言。 “我总算知道倾盆大雨是什么意思了。”王一民抽了抽鼻子,“上帝浇花的时候把盆儿掀了吗?” 天空落下一声惊雷。 雨伴着风,变成一道道空中的白浪。 许鹤:…… 这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离谱。 徐教练萌生退意,“我给你们点轻食外卖,大家就在体育馆吃午饭吧?” 场务这会儿正在体育馆门口拖地,听到这话顿时探出脑袋,“体育馆不能吃东西嗷。”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 傅应飞的肚子咕了一声,许鹤朝他看了一眼,看见对方红了一个度的耳垂。 这人怎么还饿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看天上这么厚的云,等雨停应该没戏,不如直接冲吧,我快饿死了。”陈顺道。 “行。”教练拍板,“大家用包挡一挡头,我们走!” 徐天阳把记录板上的纸抽出来一卷,放进口袋里收好,然后把记录板顶在酒红色的脑袋上,一马当先冲进雨幕。 一中的队员们像第一次跟鸭妈妈下水的小鸭子,跟在教练后面‘啊啊’叫着冲向不远处的大巴。 许鹤跑第二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全湿了。 雨水糊了满脸,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荒唐快活过,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了这个时代,原本失去的童年随着这场大雨又浇在了他身上,把他淋成一只快乐的落汤鸡。 许鹤举着包开心地笑起来,双腿发力,纵身一跃,重重踩在前面的水坑,水花以他为中心哗啦一下炸开,扑得傅应飞本就潮湿的下半身雪上加霜。 “我也来!”王一民挎岔挎岔地踩水,像个溺水的壁虎。 傅应飞伸腿一踢,一泡水精准地浇到王一民后背。 王一民大声抗议,“卧槽!你怎么厚此薄彼!浇你的人又不是我。” 许鹤笑着跑到前面去,成为徐天阳之后第一个上大巴的人。 那司机也懵了,看着顶着雨狂奔的学生们,伸手从储物格里掏了格吸水毯铺到地上,“把水拧了,踩一踩。” 许鹤依言放下包,把衣服和裤脚上的水拧干,直到不滴水了才往前走。 徐教练扬声道:“师傅,麻烦你把空调关了。” “好嘞。”司机心有愧疚,这会儿说什么就干什么,但这些孩子们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没有他高烧在家无人照顾的女儿重要,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几声抱歉。 他往车载饮水机的水桶里放了点生姜片,按下烧水键,准备给淋雨赶车的孩子们一人匀一杯。 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们在暴雨中游啊游啊,游上了岸。 司机等人齐了,就把车门一关,“快拧一拧身上的水,去饮水机接生姜水喝。” 许鹤这会儿已经喝上了,他浑身湿得厉害,坐在椅子上并不舒服,甚至有点痒得慌。 傅应飞显然也不舒服,但他到底能忍,脸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伸手拿过许鹤喝完的纸杯扔进大巴的废纸篓。 许鹤在大巴启动后没一会儿就困得倒在一边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他想抬头,结果发现自己脑袋上靠了一个重物。 许鹤往边上的玻璃上一看,发现他和傅应飞竟然头靠着头睡着了。 “走了,到学校了。” 傅应飞就迷迷糊糊起来,伸手捋了捋睡塌的头发。 两人昏昏沉沉地上了许家来接他们的车,一上车又靠在椅背上开始睡,直到到家了才醒神。 许鹤父母都在工作,哥哥也在大学住宿,家里只有一个每周定时来一天的钟点工。 两个孩子回来时的狼狈模样把阿姨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人去浴室洗澡。 许鹤走进浴室,被滚烫的洗澡水一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搓了柠檬味的沐浴露,把身上的黏腻感和痒意全洗掉了才罢休。 等擦干净身上的水,套上了干爽的T恤,许鹤才觉得自己活了。 他跑下楼,又被早就洗完的傅应飞按着喝了一碗如同刷锅水一般恶心的板蓝根。 在傅应飞和钟点工阿姨的严防死守下,许鹤当晚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生病迹象。 但人算不如天算,许鹤第二天起来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量温度,38.0。 发烧了。 傅应飞伸手去探许鹤的额头,比平常热一些。 “没事,小感冒。” 许鹤弓着背找药,拿起儿童退烧药泡了一包,粉嘟嘟的药液盛在碗里,闻上去是香香的草莓味。 他喝完,看见傅应飞蹙着眉,眉心拧得能夹死苍蝇。 “别这个表情,好像我要烧到神志不清了似的。”许鹤笑骂,“走,打决赛去,出身汗就好了。” 傅应飞也没说什么,起身用保温瓶装了一瓶京都念慈安枇杷膏泡的热水,和许鹤一起坐着车赶到学校,转头又上了大巴。 儿童退烧药虽然加了儿童两个字,但药效却不差,许鹤坐上大巴后就开始出汗,脸色红扑扑的,比没生病的时候还好。 傅应飞这才放了点心。 等到了蓝京体院仙灵校区的体育馆。 许鹤脱掉外套,准备开始热身,队服前的1字露出来以后,一个人板着脸走到他面前。 这人穿着和体院附中其他队员截然不同的红色队服,显眼极了。 ——是自由人。 许鹤反应过来,意识到他应该是昨天那个小哭包的哥哥。 小哭包的哥哥身高约170左右,看上去没比他弟弟成熟多少,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肃着脸,双手插在队服裤子的兜里哼了一声,“就是你把我弟弟弄哭的?” 很有气势。 如果没在队服裤兜里藏大布丁就更好了。 排球队服的裤子本来就短,堪堪遮住大腿根,注定没有很深的兜。 许鹤盯着支棱出来的蓝白色塑料袋和袋子上的大布丁三个字看了一会儿,小声提醒:“你的大布丁雪糕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明乐弟弟:喜欢吃小布丁 陈明昊哥哥:喜欢吃大布丁 第18章 决赛(1)增修 两人之间的空气为之一静。 自由人半晌没有说话,整个人僵在原地。 许鹤又小声提醒,“拿出来吧,别化了。我叫许鹤,你呢?” 自由人把雪糕从裤兜里抽出来,隔着袋子捏着棍儿拿在手里,有点挑衅不下去了,“我叫陈明昊。” 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又生怕雪糕化在袋子里,决定速战速决,“你等着,我今天一定会把你的球全接起来。” “嗯。”许鹤应声后催促,“去吃吧,我要热身了。” 陈明昊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气到别人不说,自己反而被憋得半死,偏偏还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恨恨瞪了许鹤一眼,转身找地方吃雪糕去了。 许鹤哄走了陈明昊,开始认认真真热身,以往做起来十分轻松的伸展动作今天却有些滞涩。 他胸口有些闷气,仰着头咳嗽一声,刚勉强舒服一些,徐天阳就示意他去猜硬币。 许鹤向来运气好,猜硬币基本没输过,一中拿到了发球权。 他站到场上,往身后看了一眼,对发球的学长道:“发个好球!” 砰! 一中发过去的球被体院附中的自由人陈明昊悄无声息地稳稳接起。 许鹤本来以为昨天那个小哭包的一传已经是同龄人里面最好的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等着他。 这球对面二传会给谁? 一上来就丢了发球权,身为队长的主攻应该很不甘心,他会迫切地想要拿下第一分,向他们示威! 许鹤对着傅应飞做了一个手势,傅应飞立刻推了陈顺一把,两人跑到许鹤手边,三人并排,同时起跳。 砰! 这一球扣在傅应飞掌心,以极快的速度反弹回体院附中的球场。 一中防守得分。 边上早就到场观看的谢卫国有点意外,“许鹤这孩子打球很果断嘛。” 排球场上给人思考的时间很短。 很多运动员在赛场上都是凭借着多年的比赛经验下意识做出判断。 真正会用脑子打球的,最后哪一个不是世界级的运动员。 谢卫国越看越满意,“这孩子成绩不错?” “是不错,这次期末年级前三。”徐天阳与有荣焉,感觉比自己被夸都高兴。 “看上去脑子就好,还有和他打配合三号,叫什么?” “叫傅应飞。” “他也不错,我再看看。”谢卫国道,“你们的一传还是太差了。” 徐天阳挠了挠后脑壳,这也不是他不想带着人练习。 只是他们队大多数人都是体育生,一中的体育生基本上都想走师范的路子,没几个想参加职业联赛,排球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跳板。 这种情况下,稍微繁重一点的训练都有可能会让他们望而却步,转而选择更轻松的羽毛球或者游泳。 如果这些人去了其他项目,那别说半决赛了,省16强他们都不一定能进得去。 说话间,一中连续丢了两球。 体院附中甲队果然和乙队不同,比起配合十分优秀地乙队,甲队像临时凑起来的队伍,许鹤猜测他们在一起训练的时间并不长。 不过想想陈明昊就能明白,甲队中的人估计都是被各个教练看中的苗子,挂在体院附中的名下养着,实际上平时并不一起训练,而是去各个教练的队伍和其他人一起打球。 这就导致他们在配合上并不出彩,但在个人技巧的运用上十分优秀。 比如主攻的扣球,他身材高大,压迫感极强,扣球时球速快,旋转也强,这导致他的球很难接。 吴明一球接丢,第二球跑动的时候显然开始迟疑。 他慢了一点儿,那一球就追不到了,吴明好像也知道这点,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傅应飞当机立断冲了出去,他冲到落点后,将脚向前一伸,硬生生用脚把球救了起来。 许鹤迅速补位,傅应飞还在地上趴着,来不及组织进攻了,这一球给前排的陈顺比较好。 他对着陈顺的位置传出这球,陈顺高高跳起,但对面的拦网比他跳得更高,三人的拦网带给人的压迫感非同一般,陈顺没敢扣球,将球轻轻往前一推。 吊球!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一中会拿到这一分的时候,球的落点出现了一个人—— 是体院附中的自由人,陈明昊! 他用一个漂亮的鱼跃将这一球稳稳救了起来,附中迅速组织进攻,再次拿下一分。 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大家的获胜心和士气肉眼可见地下降。 许鹤环视一圈,伸手对着场边的徐教练示意暂停。 大家沉默着走到场边,接飞发球的吴明第一个没忍住,“对不起。我平常要是能再多练练接球就好了。”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自己的怠慢,也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实力差距简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对面那个自由人…… 陈顺低垂这头,没有说话。 “好了,现在忏悔没有用处。”许鹤一巴掌拍在吴明背部,将人拍得往前一冲,“你忘了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了?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被看见!” 众人浑身一震,昨天,他们所有人都听到了谢卫国说的话,知道这场比赛对于许鹤的重要性,但现在这个最想赢的人却跟他们说赢不重要,一时间,内疚哽住了他们的喉咙。 许鹤严肃地看向他们,“接不住球,也给我过跑过去接。扣球可能被拦下来也每一个都跳起来扣。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态度!把每一球都当做最后一球去打,但凡是场边的教练有一个看上你们,高中就不用愁了。” 站在后方的几个高大体育生顿时面红耳赤。 “我们知道了,队长。” 他们说完,60秒暂停刚好结束,徐教练站在一边,没插上一句话。 两队人归位。 谢教练看了看已经回到球场的许鹤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徐天阳,忽然噗嗤一笑,“你说你这教练当的,都没人家一个队长会动员。” 徐天阳确实不擅长这个,只能干笑两声,“哈哈,这不是有许鹤嘛。” 这次暂停过后,一中队员和打了鸡血一样,真做到了把每一个球当最后一球来打,哪怕飞得再远的球也要跑过去接。 吴明跪在地上擦地板,为了接球把场上滚了个遍。 谢卫国看了这么多年初中的比赛,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小朋友在场上这么拼命的。 “哟,老谢?你今年怎么想着来了?”一个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响起来。 谢卫国转身去看,发现是U13的教练冯俊才,顿时嘿嘿一笑,“招人呗。” 冯俊才绷不住了,脸上的笑意有碎裂的征兆,每次只要姓谢的一来,他就只能捡剩下的。 “有看上的不?” 谢教练往场上努嘴,“今年好苗子多的是,我看上的一号和三号,剩下的你随便挑。” 冯俊才深吸一口气,把蹦到嘴边的脏话艰难地咽下去。 谢教练不欲再气他,指着吴明道:“那孩子现在技术不行,但是意志力不错,他还小,你带回去好好练,场上也会是一员大将。” 冯俊才不说话了,吴明确实拼命,擦地板接球不行,但确实把地板擦得十分光滑,一会儿场务说不定都不用拖地了。 一中硬是靠着许鹤、傅应飞、吴明、陈顺四人把比分紧紧咬住,拖到了23:24。 一中23,体院甲队24。 领先一分的体院附中甲队在局点喊了暂停。 一中的队员们也得以坐着休息一小会儿。 所有人都在喘气,大家的跑动量都比以前多得多。 许鹤的脸更是红的有些不正常,一传过于飘忽让他的跑动距离增加,体能消耗巨大,他喘着气抬头,感觉体育馆的顶灯白的有点晃眼,身上出的汗被体育馆的凉风一吹,竟然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傅应飞把手探到许鹤头上,也不嫌弃他额头上的汗,“还热。” “嗯,我感觉不是很烫,还可以。”许鹤不敢喝凉水,端着保温瓶里的温水吨吨灌了几口。 “大家坚持住,一局马上结束了。”徐天阳站起来,视线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许鹤,“你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红?” 许鹤刚想摇头说没什么,就听见傅应飞道:“他发烧了。” “发烧了你不跟我说?”徐天阳猛地抬高声音,引得边上的体院附中队员们都看过来。 许鹤自知理亏,低头捧着保温杯不说话。 “多少度?”徐天阳想到他的哮喘,额角突突直跳,昨天他就不该有侥幸心理,带着许鹤淋雨! “38度,低烧。”许鹤小声道。 徐天阳都要被气笑了,第一次听到有人说38度是低烧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王一民。 虽然很想让王一民顶上,但现在是局点,最后两分面临的心理压力极大,许鹤还转到了一号位,需要发球。 王一民本来抗压能力就弱,心态很差,现在换他上场没丢分还行,丢分的话这孩子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走出心理阴影。 徐天阳暗骂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许鹤的额头,“等会儿是你的发球权,你还有力气发球吗?” “有的。”许鹤看了眼徐天阳背后的谢卫国。 他不想输,也不想下场。 他想在球场上站到最后一刻。 “那你去吧。”徐天阳道。 许鹤额头的温度不高,但这也有可能是出了汗的缘故,总之他暂且相信许鹤的体温。 60秒暂停结束。 许鹤站在了底线,他感觉呼吸都是灼热的,和早上起来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身体状况变糟了。 许鹤对着球重重拍了几下找了找手感。 不是特别好,平常那种球速不高的跳发在这种情况下力道恐怕会轻,得想个办法加快球速和力度。 他走地离底线远了些。 徐教练看着,蹙了蹙眉。 许鹤发球前的助跑距离变长了,之前一个轮次发球时还只助跑四步,现在居然要助跑6步了? 是因为生病导致他需要更长的助跑才能跳到原本的高度吗? 哨声吹响,许鹤跨步助跑,整个人压得极低,直到底线才猛然起跳。 徐教练和谢教练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同时想到了一个词——旱地拔葱。 许鹤的起跳姿势和助跑姿势居然和以前都不一样了! 他根本不是因为生病需要更长的助跑距离,而是想要跳得更高! 他会用两种完全不同的身体姿态进行跳发! 少年跳起后微微侧身,手臂向后张开,然后腰腹部猛然弯曲,手臂如同乍然松开的弓弦一般顶着排球轰出去。 砰! 这一球带着风重重落地,陈明昊回头看了看排球的落点,整个人有点懵。 “咀!” 裁判的哨声响起。 24:24。 一中追平。 陈明昊有点能理解他弟弟为什么会被打哭了。 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几乎没有人能接到这种发球,哪怕青年组的自由人来接也需要适应一下。 他神情严肃地看向对面,许鹤刚刚至少跳到了328,可前一轮许鹤发球的时候从未跳过这么高。 这人之前居然没有用力跳!他不是发烧了吗? 陈明昊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声道:“再来!” 咀—— 长哨声响起,许鹤再次发球,压低身体助跑。 这种助跑方式更累,但可以让人跳得更高。 他在空中舒展开身体,侧身打出第二球。 陈明昊这一次反应过来了,他提前跑向落点,但球擦着他的手臂落在了他身后。 25:24。 一中反超,到达局点。 谢卫国放松僵硬的脊背,他意识到自己捡到了绝世大宝贝,快活地掏出手机准备给许鹤拍一段特写。 边上来晚了的冯俊才脸都绿了,一时间酸唧唧的,如同喝了一斤柠檬汁。 徐天阳则有点不安地站起来,侧身对谢卫国道:“教练,您帮我看一下他们,我去打个电话。” “好嘞,去吧。”谢卫国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许鹤。 少年站在底线外,体院附中所有人如临大敌,陈明昊更是浑身紧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许鹤。 许鹤扫了他一眼,移开视线。 和体院乙队打得时候他可以逗一逗自由人对着人发球,那是因为他确定球不会被接起来。 但陈明昊不一样,他在对面盯着你的时候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如果盯着他发球,反而会适得其反。 许鹤在心理默数七秒,在第八秒的时候才堪堪抛起球,猛地用力砸出。 砰—— 陈明昊又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球落在场后的角落。 26:24。 一中拿下第一局。 陈明昊这才回过神,猛地喘了一口气,趴下来用力捶了一下地板。 又没接到! 他恨恨看向许鹤,却发现人头也不回地跑到休息区去了,顿时被气得半死,只觉得自己的愤恨挑衅好比“媚眼抛给瞎子看”。 许鹤渴得要命。 只想喝水。 他坐在座位上急促地喘息着,神色都有些恍惚。 谢卫国在他边上,高兴地看着手机中的录像,“你对排球规则很熟悉嘛,知道八秒发球时间?” “嗯。” 裁判吹哨后,发球员有8秒的发球时间,如果超出这个时间没把手上的球打出去就算犯规。 许鹤刚刚对着神情紧绷的体院附中使了个小技巧,尽量耗光8秒,可以给对面增强心理压力,打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谢教练见他承认,笑着赞赏:“你这个小狐狸。” 许鹤一口气喝了小半壶水,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打比赛嘛。” 不寒碜。 谢教练看着他一口气喝那么多水,忽然回过味来,“你体温到底多少?是不是不止38度?” 许鹤顿了一会儿才接话,“我早上量的是38度。” 徐教练这时候回来了,他提着一盒塑料袋,从里面拆了一盒扁平的温度计往许鹤嘴里一塞,怒道:“我不信你的鬼话,给我量!” 力挽狂澜救下一局的许鹤含着温度计乖巧坐在凳子上。 过了一会儿,体温计发出滴得一声,徐天阳抽出来一看。 38.6,他气笑了,看了眼自己的记录板,咬牙切齿地说:“顶着快39的高烧一个人拿了12分,你真是好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烧糊版本):嗯呐,可不! 傅应飞:…… 徐天阳:…… 谢卫国:噗。 第19章 决赛(2) 许鹤烧得再糊涂也知道这是反话,他反应了一小会儿,随即低下头,装作听不懂似的兀自嗦了一口甜滋滋的念慈菴水。 徐天阳被他气得叉起腰,脑袋炫了70度回旋吐气,仿佛一台运行的摇头座式电风扇。 一局排球赛结束之后,比赛双方需要互换场地,徐天阳没法子气太久,他伸手指挥队员们收拾好东西挪地方,许鹤盖上保温杯的瓶盖,刚想去整理东西,发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傅应飞整理好拎在手里了。 他没事可做,只好带着自己的保温瓶亦步亦趋地跟在徐教练和傅应飞身后。 与体院附中甲队擦肩而过的时候,陈明昊复杂地看了许鹤一眼。 许鹤对上他的视线,脚步顿了顿,他又热又冷,烧得满脸脖子和耳朵通红,整个人昏昏沉沉。 突然间,一个想法突兀地窜上他的脑子,他凑近陈明昊,自以为很小声地问:“大、布丁,好吃吗?” 谢卫国正跟在徐天阳边上,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明昊一眼。 陈明昊冷汗都下来了,要是被谢教练发现他偷吃雪糕那还得了! 他回去少说得接100个扣球! 陈明昊狠狠瞪了许鹤一眼,恶声道:“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哦。”许鹤遗憾地应了一声,他已经十年没有吃过外面冰柜里的雪糕了,早忘了那些东西是什么味道。 这辈子选了运动员这条路,估计还是吃不了。 他跟着众人来到休息区坐下,又打开保温瓶瓶盖给自己灌水。 徐教练看着许鹤这副眼睛都病出血丝的模样,懊恼地咂了下嘴。 他心里知道许鹤不愿意告诉他生病的原因,谢卫国昨天说了那种话,许鹤不可能不想上场。 谢教练站在一边看着徐天阳苦恼的样子,哼笑一声,“你还是太嫩,这点话都不会说?” 徐天阳很是尴尬,他张了张嘴,看着许鹤的脸,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让让。”谢教练伸手把徐天阳往边上一推,自己站在教练位上,“下一局许鹤打不了,我看过你们的报名表,8号是替补二传吧?” 王一民站出来,先看了坐在凳子上的许鹤一眼,然后才呐呐点了点头。 “下局你上去换许鹤。”谢教练道,“体院附中甲队的孩子平常不在一起训练,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比赛要打,所以配合上难免会出现很多小失误,他们各自都是各个省青队里面的小主力,所以本质上谁也不服谁,这就导致他们在拦网和跑位时容易相撞。多利用这一点,将球打的模糊一点,往两个人中间打,让他们犹豫。” 所有人精神一振,不愧是国少队的教练,眼睛就是毒辣,才看一局就能说得这么一针见血。 “你们努努力,让你们的队长多休息一会儿,刚才他一个人拿12分,二传打得和主攻似的,你们自己也稍微挣点气,不要让你们队长硬拉着你们走!” 谢教练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傅应飞脸上时停顿了一瞬,随即立刻移开。 “场边至少站了三个省青队的教练,他们本来是来选体院附中丙组的人,但现在既然你们从他们手中抢到了门票,就给我好好打!” “是!” 因为许鹤生病而焦躁起来的队员们因为这段话重新冷静下来。 许鹤带着他们来到决赛的赛场,他们虽然不能带着许鹤拿到第一,但可以为他多挣一点休息时间。 十分钟也行,半个小时最好。 决赛一共打五局,实在不行他们五局全打满! 王一民又看许鹤一眼,以为许鹤会因为“被下场”而不高兴,他不想让许鹤不高兴。 许鹤确实不想下场,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下场休息不行。 他抱着保温瓶对王一民笑了笑,“加油,好好打,你不是想让你奶奶看你打球吗?我带了充电宝,你把手机架在边上录吧,回去给你奶奶看。” 王一民眼睛一酸,急忙仰头看天。 许鹤也太好了,他都要憋不住了。 第一局和第二局之间的三分钟休息时间很快结束。 一众人斗志昂扬的上场。 徐天阳从塑料袋里找出布洛芬,考虑到他的年龄,打开后用分药器撅成两半才递出去。 许鹤拿起来就着保温瓶里最后一点水吃了退烧药,穿上长袖外套,把包往椅子上一放,躺在上面倒头就睡,哨声响起的刹那,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 谢卫国被这个休息效率惊到了。 到底是什么样强大的心态,才能让一个12岁的小孩在被换下场之后丝毫不乱想,而是当机立断,抓紧时间休息,在决赛场边的凳子上睡觉。 徐教练脱下外套盖在许鹤身上,盖一条还觉得不够,对谢教练搓搓手,“教练,你外套……” 谢卫国翻了个白眼,脱下来小心盖到许鹤身上去。 这可是他新找到的大宝贝,是该包厚点,可别又着凉了。 许鹤睡得不深,恍惚之间觉得有人给自己裹了层大褥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好热。 他把手伸出去乘凉,不一会儿又被人抓住,塞回火炉里去了。 然后他恍惚听见谢卫国在说话,“你们这个队伍一没了许鹤就暴露出很多问题啊……” “是的。”徐天阳苦笑道,“傅应飞和王一民配合不好。” “很难说,我看他除了许鹤,暂时很难和别人配合好,王一民也是,他的传球所有人都不适应。” 谢卫国的声音忽远忽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个替补二传的精度和许鹤比差远了,他总到不了预期距离,看手势和手指,感觉应该是姿势和发力问题。” “是的,改了一个多月了,效果甚微。”徐天阳叹了口气,“王一民是体育班的。他和许鹤的调度思路差不多,灵活性还差点。” “这个年龄段……”谢教练顿了顿,“最好还是不要有想打二传的孩子和许鹤风格差不多了,太残忍了。” 如果打球风格完全一样,定位重复,那等待王一民的就是永远的替补位。 “我带走吧。”谢教练道,“养一养试试,看能不能让他换种打法。” 许鹤抵不过药效,意识昏沉,很快睡得不省人事。 他睡得香极了,最后是被两声短促尖锐的哨声吵醒的。 排球很少会有这种哨声,许鹤蹭地坐起来,看向场中央。 傅应飞站在王一民面前喘气,质问道:“之前你的传球不是短就是矮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直接传脱手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是故意的。”王一民呐呐,他这局发挥地不太好,全凭傅应飞和队友们根据传球进行跑位调整才没输得太快。 “你不是故意的?”傅应飞声音下沉,强压着怒气,“你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传球总是短一截,这种甩不开拦网的球,你传出来有什么意义?” 他质问的话音落下,场上落针可闻。 一中没人说话,王一民确实没传好球,许鹤展现出天赋之前,王一民的失误并不明显。 但现在大家已经打惯了许鹤高水准的传球,换成王一民后竟然已经一点都适应不了了。 徐天阳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想要向裁判示意暂停,却被谢卫国按住,“再看看,我要看看没有搭档的傅应飞在场上是什么样子,许鹤不可能永远只为他一个人传球,他也不一定永远只有许鹤一个二传。” 徐天阳顿了顿,最终听话地坐下,看向场上。 “我他妈又不是许鹤!”王一民爆喝一声,伸手推了一下傅应飞,“我传不出来你想要的!对不起!你满意了?” 咀!咀! 裁判再次吹了两声短促的哨音,然后举起一张黄牌。 许鹤这下彻底醒了。 傅应飞和王一民竟然被黄牌警告了! 排球因为场上隔着一条网带,被称为最和平的运动,因为没什么身体对抗,所以和篮球和足球相比,队员们吃红黄牌的几率很少。 傅应飞和王一民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吃一张黄牌! 傅应飞没有说话,从王一民说脏话开始,就阴沉地盯着他。 王一民咽了咽喉咙,嗤道:“您就不能体谅一下我?怎么?非得传到你要的地方,你才能助跑起跳不成?”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替补席,许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抱着两件教练的衣服,满脸震惊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 比分已经到18比24,一中落后6分。 第二局基本没有赢的可能。 傅应飞转过头,看向王一民,“我们已经在配合你的传球,你传脱手前我都没说什么,可你这局有不失误的时候吗?哪怕只有一次?你要让所有人为你一个人的失误买单吗!” 傅应飞这副样子,让队友们想到他还是队长的时候,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被这么骂,哪怕只是犯了一个极其微小的错。 初三的学长不由自主地上前打圆场,“好了傅队,王一民也不是故意的,我们把最后一分打了吧。” 排球是25分制,24分就已经到了赛点,输一球这局就没了。 初三学长这意思基本上就是说最后一分送了算了。 傅应飞气笑了,“你来排球队就是为了给对手送分的?” 许鹤连忙站起来拍徐天阳的小臂,“教练,暂停。” 徐天阳看了看身边的谢卫国,等自己老师点头了才站起来示意暂停。 许鹤将两件教练的衣服抖开,抚平褶皱,分别递还,“谢谢教练。” “不用。” 谢卫国没想到,许鹤上场地时候会让人觉得很厉害,但在场下时竟更能反应出他的重要性。 一中没有许鹤的话,根本不是进不了十六强那么简单。 傅应飞不太会说话,且原则性问题卡得很紧,不能忍受失误。 王一民偏偏失误多,不稳定。 其他队员也不够成熟圆滑。 如果没有许鹤,这个队伍会直接分崩离析。 徐天阳将温度计塞到许鹤手里,“先量一下。” “等会儿量。”许鹤站着看向所有人,“我休息得还不错,但水喝的太多,想去洗手间。” 没人接话,大家不明所以地抬头。 “你们再给我挣点去洗手间的时间吧,五到六个球的时间就可以。” 六个球,刚好能追平体院附中。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遇到有人用球作为时间单位,队伍内紧绷的氛围逐渐松弛,除了傅应飞,大家脸上都带了点笑容。 许鹤意识到这个小玩笑缓解了紧张气氛,他松了口气,“谢谢大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请问傅先生,您第一次心甘情愿和王一民合作是因为什么? 傅应飞:因为许鹤想去洗手间。 记者(尴尬):请问王一民选手呢? 王一民:当然是因为许鹤想去洗手间。 记者:…… 第20章 决赛(3) 徐天阳也松了口气,他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队里有许鹤真是太好了。可许鹤的小玩笑虽然可以缓解队内的紧张氛围,却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这六分他们能不能好好打,能不能用心打,还要看傅应飞和王一民的态度。 许鹤将温度计清零后往嘴里一送,决定量完温度再去洗手间,顺便看一看傅应飞会怎么处理这个事儿。 谢卫国就在旁边,如果傅应飞没点表示,还表现的十分自我,那谢教练会不会越过集训环节把他直接选走还未可知。 毕竟谁也不想在队伍里放一个可能影响团结的定时炸弹。 许鹤忐忑地看向低垂着视线的傅应飞,祈祷他能用为数不多的情商想明白这个道理。 空气静默了大概有五六秒,傅应飞开口道:“王一民,你等下不要用上手传球。” 王一民愣了愣,怒火几乎要冲上脑门,他深吸一口气,憋住了脱口而出的脏话,质问:“你什么意思?” “你传不好上手就别传了。” 许鹤被傅应飞的话吓得差点把温度计咬断,刚想把温度计拔出来打圆场,就听到傅应飞继续道:“下手垫球的速度不快,但胜在距离稳定,你可以想垫到哪里就垫到哪里。” 许鹤把拔了一半的温度计又捅了回去。 王一民想了一会儿,撇开话不好听,这个办法确实可行,但有一个问题,“这样的话传球距离是够了,但垫球速度慢,不是照样会被拦网追上吗?” “给我的时候你往高传就行。”傅应飞顿了顿,“怎么对付拦网暂时不是你要想的问题。” 王一民:…… 好气人,但无法反驳。 60秒的暂停很快结束,徐天阳看着孩子们转身上场的背影,寂寞地叹了口气。 孩子们的自我管理意识超强,根本无需点拨,显得他有点多余。 谢卫国鼻子里哼出一股气,“你瞧你,日子混久了连孩子都不如了。” 徐教练梗着脖子道:“您不是也没出声,想看看傅应飞怎么应对吗?事实证明他自己也可以解决。” “是啊。”谢教练顿了顿,忽然学着傅应飞板起脸,“你传不好上手就别传了。” 许鹤:…… “他一个小孩,怎么这么有气势。”谢卫国笑起来,“小天才傲一点很正常,长大会好的,我带走了,徐天阳你行啊,一口气能碰上这么多好苗子。” “滴!” 许鹤嘴里的温度计响了一声。 徐天阳和谢卫国同时探头来看,38.0,好点了。 但布洛芬毕竟不是神药,没能半小时就完全退烧。 谢教练站起身,“走,我带你上洗手间。” “谢谢教练。” 蓝京体院仙灵校区很大,但体育馆的洗手间人性化的设在了田径场旁边得地下,出了场馆后再走50米就到。 两人去完洗手间回来,场上的抢分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许鹤一进场,就看见高高跃起的傅应飞。 他从没有在正式比赛中看到傅应飞这样全力跳过。 一般来说,所有运动员的摸高成绩不等于他们在比赛时的扣球高度。 助跑,摆臂,起跳姿势,哪怕只是穿的鞋不合脚都有可能跳得不好。 傅应飞的摸高成绩在329,但他平常的扣球高度在290-300左右,受客观因素影响是一方面,要保存体力也是一方面。而现在,他高高跃起,达到了他能跳到的极限。 谢卫国看着,眼镜都从鼻梁上滑下来一截,“这得有330了吧?他跟你同岁吗?” “我小学跳了一级,傅应飞比我大一岁,王一民比我大两岁。” 谢教练喜不自胜,轻声喃喃,“这次真是来对了,金蛋还能捡一送一呢?回家得给祖宗多烧点钱。” 傅应飞的核心力量大,空中姿态优秀,滞空时间长,这让他的扣球高度在拦网高度之上,并且游刃有余。 许鹤看到傅应飞压着对角线扣了一球,陈明昊和后排另一名队员同时去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经常擦地板的陈明昊及时往地上一扑,顺势向左一滚,这才避开。 咀! 短促的哨声响起,记分牌被翻过一页。 24:24! 一中追平了! “居然真追平了。”谢教练喃喃,他稀奇地看了一眼许鹤,带着许鹤走之前,他还以为这一局要丢。 这也能追平? 之前看傅应飞和王一民那种针锋相对的样子,他是真觉得这局肯定没戏。 没想到傅应飞居然还能通过自身的跳跃高度来弥补二传的缺陷。 怪不得他会对王一民说,怎么对付拦网暂时不是你要想的问题。 在主攻能跳这么高的情况下,对付拦网确实不是王一民这种不稳定二传需要想的问题。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问题。 许鹤看着球场,他算是知道傅应飞上辈子为什么会成为国家队主攻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站在球场上的。 王一民握拳向下一挥,“平了!” “嗯。”傅应飞有些气喘,他伸出两根手指,“还有两球。” 排球比赛是25分制,先打到25分且同时领先对方两分的球队获得胜利。 现在一中和附中24:24平,一中如果再得两分,那么比分就是26:24。 一时间,场上所有人心里只有一句话—— 傅应飞是真的想赢。 这人和他们不一样,他不是想撑到许鹤回来,而是真的想拿下这一局! “好小子。”谢教练已经看到自己抱着两颗金蛋坐在领奖台上笑的场景了,他转头问许鹤,“你们这个学校的都这么有志气?” 许鹤挠了挠头,“大多数都有吧?” 蓝京一中,市重点呢,没志气的话小升初的时候也考不进来呀。 最后两球,傅应飞故技重施。 附中拦网的人都拦出了火,最后一球根本没跳,全员蹲在地上接球。 傅应飞一愣,随即意识到他们这是觉得拦网没用,所以准备直接放弃拦网,试试看能不能接到球了。 决策是对的,但是—— 他瞄准前排两个人中间的空位猛地一口。 那两人同时去接,伸出的手臂撞在一起,同时重心一歪,抱在一起跌了个跟头。 谢教练说得果然对,这些人平常不在一起训练,凑出来的球队在接球时漏出的弊端相当大,只要球的落点稍微模糊一点,他们就会出错。 傅应飞落下来,球鞋和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和哨声重叠。 一中2:0,赢了! 徐天阳猛地窜起来,看上去比傅应飞本人还要高兴,他敲着自己的记录板对站在旁边的冯俊才道:“u13你看见没!他一个人!8分!” 冯俊才绿着脸,艰难地避开差点拍到脸上的记录板,“首先,我不叫U13。” “其次。”冯俊才愤然,“他再好也不会跟着我打球。” 谢卫国得意,“哈哈!哦对了,8号我要带走送集训里去,你挑剩下的吧。” 冯俊才:…… 走下场的王一民凑到许鹤边上,“你看他眼睛里是不是有三分悲壮五分嫉妒和两分失落?” 许鹤哽住,“少看点小说。” 怎么还看出扇形统计图来了。 “那怎么行。”王一民并不愿意,他擦了把脸,突然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前胸,“8号不是我吗?” 王一民满脸我是不是还没睡醒,他开始用毛巾用力搓脸,直到痛得嘶嘶吸气,“卧槽,我没做梦啊?” 傅应飞笑了一声,“可能是因为你垫球还行。” 许鹤翻译,“他是说谢教练看上了你的潜力。” 王一民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傅应飞,忽然对傅应飞道:“我建议你买一本《情商高就是会说话》。” 徐天阳冷笑,“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王一民呐呐不言。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大家挣分夺秒地坐在椅子上喝水。 徐天阳镇压过王一民后,转头对傅应飞道:“你还小,考虑到膝盖负担,你下一局别这么跳了,下一局我建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跳个270-290就差不多了。” 傅应飞老老实实点头。 “下一局许鹤上。”徐天阳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王一民也别下来了,你传不好上手就别传了,站后排扣球吧,别浪费了你的弹跳力。” 王一民也老老实实点头。 傅应飞说出来的气话到谢教练和徐教练嘴里转了一圈就变成了调侃。 王一民其实没把傅应飞的话放在心上,如果和傅应飞计较,他早800年就该被气死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许鹤真能忍,吵那么多次架还能和傅应飞做朋友,他就是他心中的第一狠人。 第三局开始。 许鹤站在2号位。 附中的个人技巧优秀,一中发过去的球被顺理成章地接起来。 他们开场后氛围很差,队内气氛几乎凝滞,但历年第一到底是第一,就算队内气氛再差,进攻也毫不含糊。 扣球极快速的落到一中后场,王一民往前一扑,边接边喊,“我传得不好!接得超好!” 许鹤被逗得笑起来,伸手往傅应飞的方向一指,傅应飞立刻拉开助跑距离准备起跳。 这一指太有针对性了,再加上上一局傅应飞的表现,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会把这球传给傅应飞。 许鹤跳起来,他跳传时的姿势很漂亮,头仰起来,手在眉心打开,基本看不出他会往什么方向传球。 当拦网跑到傅应飞面前并下蹲起跳的时候。 许鹤用左手轻轻往右一拨。 排球越过球网,轻巧而没有任何阻碍地落到地面。 傅应飞跳了一半,一脸意外地落下来。 附中甲队的拦网也满脸吃惊。 在所有人都以为许鹤会传给傅应飞的时,他没有传给任何人。 自己进攻得分了! “二次进攻得分!”徐天阳激动地啪啪拍响计分板,“他说他跟我学的!U13你看到没!” 作者有话要说: 冯俊才(悲愤):首先我不叫U13! 王一民(看着这个二次进攻):ovo? 傅应飞:o_o? 对面:O△O!!? 第21章 决赛(4) 这一球实在让人意外,谁也没想到一个初二的小二传在晃人时做戏还能做得这么全套。 那一指连队友都骗了,更何况对手。 场上所有人都在这记吊球轻飘飘落地后才反应过来。 除了时刻注意着许鹤的陈明昊。 他从后排冲上去接,但终究还是慢了。 排球掉在距离他指尖大约十厘米左右的地方,然后滚到一边。 陈明昊趴在地上,握紧拳狠狠锤了一下地板,不甘心地抬起头,看向一网之隔的许鹤。 许鹤对着他笑了笑,转身站回原位。 陈明昊沉默着爬起来,许鹤的能力超出了他的认知,他可以肯定,国少队u13里的二传没有有许鹤厉害。 哨声很快响起,一中发球。 附中甲队被许鹤的吊球打出了火气,接到发球之后立刻组织快攻。 他们的副攻是个一米八三的大个子,长着方形的国字脸,手长脚长,扣球的时候姿势不太对,肩膀的肌肉过于紧张,带着大臂和小臂一起,像绷紧的鞭子一样甩下来。 许鹤陈顺一起跳起来拦网。 这球打在陈顺的手指上,许鹤清楚地听到他吸了口气,应该是被打疼了。 “碰到了!”陈顺回头喊道。 球飞向后场,吴明用一个不怎么完美的鱼跃救起这球。 许鹤看着被高高送来的球极速思考,由于上一球的假动作,对面附中的拦网显然不再松懈,他不能再二次进攻了。 但是—— 许鹤后退了四五步,快速留出助跑距离。 徐天阳紧张到揪紧记录板上的纸。 许鹤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留这么多助跑距离?他要用扣球打二次进攻? 这太明显了!简直胡来! 对面的拦网正虎视眈眈,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脑子不清楚! 许鹤双脚蹬地,猛然起跳。 徐天阳喉头发紧。 这是个和发球姿势类似的起跳姿势,许鹤可以用这个姿势跳得很高,但这根本不是一个传球姿势。 因为许鹤正对着球网,单手后拉,放在耳侧,做出了扣球的预备姿势! “没事没事,小孩子一时间打上头了脑子拎不清很正常,他还小他还小他才12周岁,等下他失败了我就叫暂停然后安慰他,鼓励他。”徐天阳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控制不住抖脚,看上去比在场上打比赛的孩子们还要紧张。 附中拦网们眼睛一亮,二次进攻就是要出其不意,这么明显不是送给他们拦吗! 哈哈! 终于可以拦住了! 体院附中的前排在许鹤面前起跳,却看见许鹤在空中微微侧身,迅速举起另外一只手,双手平举在眉心之前,接着腰腹收紧,利用强大的核心力量和平衡能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轻巧的转身,并将球平稳地传了出去。 这也能传? 谢卫国:…… 徐天阳:“曹……” “你到底长了几个心眼!”陈明昊大喊着拔足狂奔,但傅应飞扣球的准备时间短,助跑也不像上局那么费劲,这球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追到。 排球落在附中的场地上,冰冷的哨声响彻场馆。 一中2:0领先。 体院附中立刻叫了暂停。 排球比赛的决赛是五局三胜制度,先拿到三局胜利的人就是赢家。 一中只需要再赢一局就行,而体院附中却需要连赢三局。 他们经不起一点失误。 “这个场面好像有点熟悉。”王一民坐在椅子上抓着水壶喃喃自语,“昨天附中乙队是不是也在2:0的时候暂停了?” 他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徐天阳也沉默了,他之前还想在许鹤失败之后叫暂停安慰他! 结果人家把对面直接打暂停了…… 谢卫国到底见识多,大脑并未宕机,他缓声道:“对面肯定会像昨天的乙队一样利用一传来拖垮许鹤的体力,许鹤今天的身体状态不可能做到和昨天一样应对自如。” 一中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谢卫国接着道:“放松,你们的一传也没有差到球都接不起来的地步,只要球没有落地,就还有机会。” 只要球没落地,就还有机会。 这句话在这一刻刻入所有人的心里。 哨声响起,暂停结束。 正如谢教练所说,附中果然用了之前乙队用过的战术。 他们的扣球又快又狠,球碰到吴明的手就飞了出去,砸到边上的木桌,险些砸倒记分牌。 2:1,附中甲队扳回一分,拿回了发球权。 附中甲队拿回发球权后立刻发了一球。 这球带着旋转朝吴明飞去,擦着他的小臂落入场地。 2:2,附中追平了! 许鹤突然回头,对吴明道:“你往前站,举起手接。” 吴明愣了愣,立刻在接下一球时往前跨了一步,依言举起手。 发球落在他的手腕内侧,稳稳传向了许鹤的方向。 谢卫国咂嘴,“提前接球都会?我都想把许鹤放到国少队u15的组去。他不仅自己打得好,还一点不藏私,天生稳重,是做队长的好料子。” 国少队分为u13、u15和u18三组。 分别对应年龄为13岁以下,15岁以下和18岁以下。 谢卫国本想让他入队后呆在u13组别,但许鹤的综合能力超出同龄人太多,把他放去u13,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说话间,只见许鹤对着陈顺上方传出一球,陈顺扣球得分。 一中拿回了发球权。 许鹤从2号位转到后排的一号位,他准备发球的时候,排球场上为之一静。 体院附中如临大敌,十分紧张,深怕一个不小心连丢七分。 但怕什么来什么,两队的比分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跑到了12:3。 体院附中教练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他今天必须搞清楚这个许鹤到底是哪里的沧海遗珠。 为什么省青队没有他的名字,体院附中也没有他的履历。 招生办在干什么吃的! 关键是许鹤看上去游刃有余,他也不是一味地在用尽全力跳发,而是飘球与强攻齐飞,有时候只是普通的上手也能让附中的队员们措手不及。 软,但是软得有策略。 硬,也硬得有魄力。 陈明昊心想自己弟弟还是哭早了,谁跟许鹤打都得哭吧,他也想哭了,太难接了。 然而当体院附中好不容易打断了许鹤的发球权,以为能松口气的时候,许鹤开始了疯狂进攻。 因为有王一民在,许鹤这局不需要一直打二传,在后排时可以参与进攻。 后排跳跃进攻时,球员不能进入三米线以内,所以许鹤在三米线外起跳,这必定会使他的跳跃高度大打折扣。 附中本以为可以就此拦住许鹤,但这二传不仅传球邪门,扣球也十分邪门。 许鹤每一次扣球都擦着附中拦网队员的指尖打过去。 每次找的角度都极其精准。 精准到排球正好在他们拦网的手指或者手臂上蹭一蹭立刻飞出场外。 陈明昊就没看见过制造打手出界这么娴熟的同龄人,这种球他就是踩着风火轮去追都不一定能追到。 他追着球满场跑,仿佛一只脖子上吊着肉罐头却就是吃不到的哈士奇。 比分就这样来到24:12。 没人想过会有初中队伍能把附中压成这个样子。 许鹤撑着膝盖喘气,眼前一阵发黑。 高强度快节奏的疯狂进攻和扣球,迅速透支了他所有精力。 其实老盯着对面的拦网制造打手出界有点不礼貌,对面心态可能会被打崩,甚至会气到在放学路上拿麻袋套着他胖揍一顿。 但他实在管不了那么多。 不能拖了,必须尽快赢,他的体力根本打不了第四局。 许鹤缓了一会儿便直起身。 运气似乎也在眷顾他,在只差最后1分的紧要关头,他轮转到了前排! 许鹤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静心保持注意力绝对集中。 傅应飞站在他旁边,看向许鹤红得不正常的脸和急速起伏的胸膛,“你还好吗?” “没事,等下你跳起来,什么都别管,我们打个快攻。”许鹤生怕傅应飞看出他连跳都跳不起来了,立刻用战术安排转移他的注意力。 傅应飞果然不再询问其他。 一中的发球被对面接起后组织进攻打过来,吴明擦地板擦得摸出规律来了,附中的人进攻模式就那么几个,他们的二传就会往前传和往后传,攻手不是打直线就是打斜线,打得十分耿直。 他接起球,许鹤立刻侧移几步来到落点。 高强度的运动和高精度的注意力让他的消耗极大,他其实不能保证接下来的传球能够成功,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传一个了。 不成功便成仁! 许鹤看着傅应飞跳起后在空中的姿态,迅速在其到达最高击球点时踮起脚,指尖触球,将其传到傅应飞的最高击球点。 砰—— 许鹤听到了球撞在傅应飞掌心的声音。 他如释重负,耳鸣和恶心感席卷而来,他猛的眼前一黑。 他支撑着坐了一瞬,但很快坐都坐不住了,脱力向后倒在地上。 接着,许鹤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戛然而止的欢呼和杂乱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正切。 他甚至暂时丧失了视觉,不知道自己到底睁没睁眼。 许鹤决定不纠结这点小事,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晕都晕了,等人来救吧。 大约十分钟,或者更短。 许鹤喝到了一口甜滋滋的水,他记得这个味道,是京都念慈安枇杷膏的气味。 他睁开眼,看见傅应飞端着杯子,顿时低下头效率超高的喝完了一整杯,“谢谢。” 傅应飞等他喝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点了?” 许鹤就眯起眼睛点头,“好多了。” 王一民挤过来,“你怎么样?我靠,你不知道你那球!谢教练都看得站起来了,你们两个当时距离那么近,傅应飞跳起来的时候对面都没反应过来!然后你就啪地一下传过去,他就砰!然后我们就赢了!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节奏的快攻你知道吗?” 傅应飞:…… 许鹤:…… 这孩子语言系统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许鹤被夸地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他只想快点结束,根本不记得那球到底怎样。 王一民继续叭叭,“你再不醒我们颁奖都结束了!” “我睡了这么久?”许鹤意外极了,他还以为只有几分钟。 “半小时了。”王一民转向傅应飞,“喂!把奖牌给他。” 许鹤这才注意到一中每一个人胸前都吊着一个圆乎乎胖墩墩的金色奖牌,它被亚克力包裹着,看上去像沾了糖浆的脆饼。 许鹤低下头,让傅应飞把胖墩墩的糖饼挂到他脖子上,然后抬头开心地笑起来。 要去国少队了! “走,最后环节你可不能错过!”王一民伸出手,拉起许鹤,“体院附中乙队的也来领第三名的奖牌了,我们去和我们的手下败将合照!” 许鹤被他逗笑了,他睡了半小时,腿还有点软,不抗拒被小朋友牵着走,傅应飞走在他另一边。 一中簇拥着自家小队长坐到了领奖台最前面,大家笑着靠在一起,开心到眼睛都眯起来。 体院附中的两队人在后面站着,拍出来的照片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 谢教练等他们拍完照,走到许鹤面前,“身体怎么样?” 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谢卫国和许鹤身上。 “好点了,主要是感冒了。”许鹤仰起头。 谢教练被他期待的眼神戳中,恍然想起自己家儿子5岁时问他要糖吃时的神情,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拔回注意力,“国少队欢迎你,不过……我想让你直接去u15组别打比赛,你如果待在u13组别的话很难再有提升。” 正要离开的陈明昊和陈明乐脚步一顿,满脸震惊地回头。 许鹤越过集训直接被选去国少队试训已经很不合规矩了,直接从u13跳到u15? 谢教练到底有多看好他! “老谢,不太合适吧?”冯俊才插嘴道,“他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是不是让他进u13组先过渡一下比较好啊?” 第22章 质疑 谢卫国冷哼一声,“跟在你的省u13队伍挂着然后来国少队u13就合适了?司马昭之心!别来耽误小孩!” 许鹤夹在两位唾沫横飞的教练中间几次张嘴,愣是插不进一句话。 体院附中的选手啧了一声:“怎么和两大派门主在弟子大会上抢人似的。” 王一民一听就知道这是个爱看小说的,顿时眼睛一亮,凑过去,“你也觉得?” 两位教练根本不管在场的学生们怎么看,吵着吵着还用上了方言,语速快得让人听不清。 许鹤就只能和傅应飞还有王一民并排坐在一边,等着他们争完。 没几秒钟,许鹤的脊背就被戳了戳。 他回头,看见体院附中乙队的自由人悄悄蹲在他身后,一手举着一根快吃完的小布丁,一手拿着一个手机。 “我叫陈明乐,先祝贺你拿到冠军了。”自由人道,“我是想跟你说,省青队的群里有人在说你坏话。” 陈明乐将手机往许鹤手里一递,“看吧,你看的时候帮我遮着点,我吃完这根就走。” 许鹤哭笑不得,“你是来吃雪糕的,还是来通风报信的?” 陈明乐哼了一声,“就你坐的这个地方是我们队长的视线死角。” 懂了,这人是看在他能成为视线死角的份上才来通风报信的。 许鹤垂下视线看向手机屏幕,省青队OO群里面的消息已经显示到了99+。 屏幕里有一段视频,视频封面的缩略图是他坐在体育馆领奖台上的照片。 点开就听到冯俊才略有些激动的声音,“老谢,这不太合适吧?他毕竟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是不是让他进u13组过渡一下比较好啊?” 许鹤拇指微动,向下一划,看到省青队队员们吵得五花八门,但总体可以概括为他被选上是黑幕。 在这些难听的话中,有一条格外显眼。 6号:【这个人看上去最多也就175,省青队女排入队都会要求14岁以下一米八,175在排球队就是个矮墩墩,根本不可能合格!】 许鹤盯着矮墩墩三个字看了半晌,冷笑一声,“这个6号是谁?” 陈明乐咕咚一下把最后一口雪糕咽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省青队6号叫刘青风,打副攻的,15岁就186了,长得黢黑。” “也就比我高10公分。”许鹤嘟囔。 十公分而已,他这辈子非常自律早睡早起,一定可以比上辈子高的! “我要走了。”陈明乐吃完雪糕,哈出来的气都是凉的,“我队长在往这边看。” 许鹤被这口气冻得缩了缩脖子,他将手机往后递,“谢谢你。” “不用不用。”陈明乐连连摆手,逃也似的溜了。 陈明乐刚跑远,冯俊才也被谢卫国赶走了。 只见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接到一个电话,数秒之后立刻面沉如水。 谢卫国挂断电话后又看了看手机,接着脸色就更差了。 许鹤垂下眼睑,估计是因为省青队队群里的事。 他倒不担心谢卫国会因为这件事放弃他,只是谢教练最重视的就是运动员本身,视频一旦发出去,会被转到多少人手上根本无法控制。 “卧槽!许鹤你看这个!”王一民将手机递到许鹤面前,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微博。 微博上,冯教练的话被反复播放,发微博的人配文很能煽动人心。 排球评论专家:【或许这就是我们国家队拿不到金牌的原因吧,从根开始就歪了。】 1l:哈哈,什么人都能进国少队了,也不知道送了多少钱。 2l:这人看着病恹恹的,一看就不是能打排球的样子。 3l:反正我已经失望了,从上到下屁股都是歪的。 …… 许鹤还想往下看,但王一民忽然把手机屏幕一按,迅速将其放回裤兜。 他愣了愣,发现谢教练不知何时站在了面前,“我刚才一直和冯教练争,倒忘记问你的想法了,你是想去u13还是u15?” 当然是u15! 许鹤差点脱口而出,但他一想到傅应飞宛如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的情商就有点犹豫。 傅应飞一个人放在u13训练不会和队友打起来吧? 谢卫国见他不回答,便继续道:“国少队试训的第一项内容就是体能测试和身体素质测试,为了表示公平公正,体测时我们会在国内的排球论坛进行直播,体测结束后会根据你们的体测成绩再进行分组,你体侧怎么样?” 许鹤立刻意识到谢教练是想通过体测直播来澄清网上的事。 “我体测没问题的。” 谢卫国满意点头,看向一边站着不说话的傅应飞,“你呢?” 傅应飞的回答直接又自信,“我也想去u15,我体测成绩很不错。” 谢卫国:…… 本来觉得这两个人分开没什么事,但傅应飞的情商在同龄人中都低得一骑绝尘,感觉还是和许鹤放在一起比较合适。 “这两天好好休息,后天早上八点拿好户口本到一中门口等我,我带你们去省队登记。” 谢卫国说完无心久留,给几个看好的苗子留下联系方式之后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当网上为了“伸张正义”争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许鹤在家舒舒服服养好了感冒,整个人精神焕发地做完了最后一点暑假作业,反正直播的时候一切会见分晓,他没什么好紧张的。 一天后,许鹤拿着问爸爸要来的户口本和傅应飞一起,被谢教练用一辆手动挡的复古酒红夏利接去省青队挂名登记,出来以后已经是中午。 谢教练得知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便将两人一起送回小区门口,“体能测试和身体素质测试的时间定下来了,8月2号。” 傅应飞一愣。 谢教练:“怎么了?” 傅应飞道:“8月2号是许鹤生日,他喜欢蛋糕。” 许鹤也一愣,他已经十年没过生日了,这时候被人提起,恍然记起他小时候好像是很重视生日的。 如果不收到生日蛋糕就要生一天闷气的那种重视。 谢教练立刻接话,“蛋糕高油高糖,你们现在不可以吃了,等体测完我让食堂给你煮长寿面。” 许鹤尴尬得连连摆手,“不用,我不过也无所谓。” 谢教练哈哈大笑,发动夏利,老爷车喷出一股尾气,吭哧吭哧地开走了。 8月2日当天,太阳晃得刺眼,许鹤站在省体育中心的塑胶跑道上做着拉伸。 他被分到了第一组。 看来国家队的教练们也知道网友们到底想看什么。 许鹤扫了一眼跑道边轨道上的跟拍摄像机,视线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身边的大个子上。 185左右,黢黑。 对上了,这就是那个说他矮墩墩的6号! 刘、青、风! “嗤,关系户。”刘青风对上许鹤的视线,当即翻了个白眼。 许鹤没理他,站在起跑线前认认真真做完了最后一个拉伸动作。 刘青风气得半死,踹了两脚地面。 “砰——”谢教练举起发令枪对天叩响扳机。 体测开始了! 第一组的10位队员们随着枪响冲了出去,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体测。 许鹤在发令枪响之后几乎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 前世在国外比跑酷单人竞速的时候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枪响,可以做到比任何人反应都快。 他跑步时带起一阵热风,几乎瞬间就甩开了其他人一大截,一马当先得跑在最前面。 谢卫国站在场边,不禁为许鹤捏了一把汗。 第一组2个13岁,4个14岁,4个15岁,许鹤作为里面年纪最小的选手,无疑将耐力最差! 许鹤是不是被网上的评论影响了节奏! 一开始冲这么快,之后没力气了怎么办? 谢卫国死死捏着手里的计时器,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领跑的少年。 然后就看到许鹤在一圈之后猛然加速。 谢教练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原来这个速度才是许鹤的冲刺速度? 那刚开始的时候,那难道是许鹤的正常跑速吗? 速度快就算了。 这小孩跑步的时脸上毫无表情,眼神都是呆呆的,如果不是脊背挺得笔直,跑步姿态也保持的十分优秀,谢卫国都要以为他是在发呆了! 国少队副教练小心凑到谢卫国身边,“你找的这个小二传怎么呆了吧唧的?” 谢卫国:…… 这个不太可能,许鹤在球场上恨不得使出800个心眼子。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在发呆吧? 许鹤确实是在发呆。 这一世没了金钱压力,不需要再高楼大厦上赌命,跑步变成了他的放松运动。 平常跑简单障碍的时候他都不需要集中注意力,跑平地的时候就更容易发呆了。 不过区区八百米,不集中注意力也没什么。 此时,排球评论员微博评论区里出现了大片口径一致的评论。 【hhh.zgpqlt.cn.line,你一定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速速点击链接观看直播!】 排球论坛直播间的评论区也飘过一片省略号。 【……】 【你管这叫走后门?】 【我不理解这个速度,后面的队员都被他甩了100米了,他一打排球的,跑这么快干什么?】 【额……就是跑得快而已,不能代表排球就打得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小学跳一级,8月2号是13周岁的生日,虚岁14. 傅应飞正常上学,1月1日生日,比许鹤大一岁。 王一民小学留一级,比傅应飞大一岁,比许鹤大两岁。 第23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1) 最后50米直道。 许鹤骤然清醒,他回头看了一眼。 其他选手被甩了小半圈,正满脸狰狞的冲刺。 许鹤回过头。 别人都冲了,他如果不冲是不是显得不太礼貌。 礼貌小许骤然发力,快得连旁边的自动跟拍摄像机都卡顿了一下。 谢教练睁大眼,手上用力,差点把计时器捏烂了。 许鹤居然还能冲刺? 这是一个排球苗子应该有的速度吗? 那起跑时的把所有人都甩开的速度对许鹤来说是什么? 散步? 许鹤带着一股热风冲过终点。 众人立刻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计时板。 2分17秒01。 电子像素组成的数字在阳光下有些失色,谢教练倒抽一口凉气。 国家3级运动员标准线才2分16秒。 许鹤差一秒就进线了! 这还是没接受过专业训练,随便跑跑出来的成绩。 二十多秒后,刘青风冲过重点线,他侧身往地上一倒,边喘气边看向许鹤高挂的计时板上的成绩,整个人陷入疑惑。 这是关系户能跑出的成绩?许鹤该不会是被人陷害了吧?他们所有人也被那个拍视频的人骗了! “都起来,跑完步不要坐下来。”谢教练提了一嘴,视线飘向不远处,和带着田径队训练的田径省队教练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了。 谢卫国恨不得现在就拔掉计时板的电源,但其他选手还在冲线,他不能这么缺德。 “徐天阳呢?”谢卫国转头问身边的副教练。 “还在省队办手续呢。” 谢教练啧了声,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田径队的教练走到了许鹤面前,做贼似的问:“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几岁?练了多久跑步?喜欢跑步吗?” 谢卫国大喝一声,“干什么呢!” 许鹤被这声大喝吓得整个人往上耸了一下,刚拧开的矿泉水都从瓶口撒出去了点。 “田教练,我警告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谢教练把计时器往副教练手上一扔,快步走到许鹤身边,“你们J省的人都和老冯一样是不是,看到别人的就想抢?” 排球论坛的直播间评论区刷过一串省略号。 【……】 【这个田教练好不要脸!田径队和排球队抢什么人!】 【我的脸隐隐作痛,这叫什么走后门,这单纯就是靠实力啊。】 【等等,所以说那段视频其实是冯教练在和谢教练抢人吗?被人断章取义的截出来了?我们都被耍了?】 【呜呜呜,我之前也跟着说了几句,这个小选手会不会因为这些不想再在排球队里面呆下去了啊?】 体育馆里,田教练嘻嘻一笑,“哦,原来老冯是在跟你抢人啊,哎哟你们舆论保护做得不行诶,看看网上都说成什么样了,小孩子跟着我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他经历这个的嘛。” 许鹤:…… 这个田教练怎么有点茶茶的。 茶茶的田教练眯着眼睛看向许鹤,“小朋友,我们田径比排球的关注度高多了,奖金也多,你考虑一下怎么样?你要是想好了,我今天就带你去签字!” 许鹤看了一眼边上的摄像机,有点尴尬。 照这个趋势下去,他测个跑步田径教练问他要不要练田径。 测个摸高跳高教练来问他要不要练跳高。 这球还能不能好好打了? 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许鹤在排球教练们紧张的目光中开口,“我还是想打排球,如果打不了,我就回去读书,不搞体育了。” 在场的教练顿时一震。 现在孩子只要能走文化,家长就不会让他们来走训练苦伤病多的竞技路。 除非家里特别开明或者经济条件差得连书都读不起。 但看许鹤脚上那双鞋,这孩子就不像是因为家里穷才来搞体育。那他一定是因为文化成绩不好才来打球的。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拒绝田教练,许鹤一定很喜欢排球吧! 副教练一时间感动的热泪盈眶,转头对身边的小组负责人道:“孩子一片赤诚之心,我们要保护好他,之前初中联赛决赛的解说配好没有?配好了赶紧各个社交平台都发一份,堵住那些人的嘴,不要让我们的选手寒心。” 他说完,走到许鹤面前,“你是只喜欢排球?” 许鹤伸手摸了摸开始发烫的耳垂,“我就喜欢排球,不玩其他项目。” 副教练当即转身,顺势把许鹤挡在身后,“人已经选到国少队试训了,虽然组别还没定,但马上在日本举行的亚洲青少年竞标赛参赛选手名单里必定会有他的名字,你哪怕再看好这个孩子,也没道理把他从国际赛场拉回国内的赛场!” 有些话谢教练顾忌到总教练颜面不能直说,但他可以。 田教练被甩了脸子也不生气,“那算了,怪我来得太晚。” 他顿了顿,又伸头看向许鹤,不甘心地说:“我就在省队,你要是还想练田径就来找我啊,14岁以前我都欢迎。” 许鹤犹豫一瞬,觉得也不能半点不给田教练面子,就伸出爪子对他挥了挥,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笑眯眯地将人送走了。 谢教练喜滋滋地靠近副教练,悄声道:“看,不呆吧,聪明着呢。” “那他跑步的时候……” 谢教练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应该就是单纯的在发呆。” 两人同时看了看计时板上的成绩,然后对视一眼。 这个消息必须得烂在肚子里,烂在跑道上! 要是被田径队的知道了还得了! 绝对不行! 这个插曲一过,三组800米测试也结束了。 许鹤的成绩高高挂在计时板上,离他最近的是傅应飞,2分17秒11,以10毫秒的差距位列第二。 两人和位列第三的选手直接拉开了20秒左右的差距,断层式领先。 副教练咂嘴,“谢教练,要不说你是总教练呢?这个捡人能力很牛啊。” “可别。两个崽都是徐天阳的学生,我也是沾了我学生的光。”谢教练乐呵呵地走到选手们面前,挥舞着记录板,将人往室内体育馆赶,“走了走了,去测室内项目。” 教练们把场边的联网摄像机的转接头一拔,端着直播电脑就走。 国少队试训的队员们跟在教练后面,看向许鹤的眼神里都带着点恐惧。 2分17啊! 到底是谁说这个人走后门,就凭这个体测成绩还走什么后门! 体能测试和身体素质测试最能展现出一个人的基础水平和天赋能力。 800米计时,助跑双脚起跳摸高,20秒内连续五次助跑双脚起跳摸高这三个项目所有排球运动员都要测试,从平均成绩计算排名。 许鹤的成绩一骑绝尘,领先在首位,一点水分都挤不出来,让人输得心服口服。 身体素质测试一共有19项,除去上面三个,剩下的都趣味十足,甚至还有老鹰捉小鸡。 当众人都已经输麻了的时候,许鹤终于也输了一次,拿到了一天中的第一个最低评定。 他在形态指标测试综合评价里拿了一个c。 许鹤捏着体检报告单的手都在抖,“我176了,这个身高是不是不准?” 谢教练探头一看,“霍!174.1?这不和陈明昊一样高吗?” 陈明昊把自己的体检报告单卷吧卷吧塞进兜里,黑着脸走了。 谢卫国后知后觉,“啊……这个是净高嘛,再说你摸高平均高度在329,比别人高了二三十呢,稍微矮点也没关系。” 许鹤更难过了。 什么叫稍微矮点也没关系! 这是情商正常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傅应飞看了看自己的报告单,悄悄摸摸想要折起来。 许鹤猛地凑过去,看到了上面的180.12。 什么!傅应飞居然已经一米八了吗? “你别遮!上面预测你能长多少?”许鹤伸手去掰傅应飞的手指。 傅应飞只好移开让他看。 黑纸白字,赫然是195-199。 许鹤抬起自己的A4纸看了看,对着上面的185-189.5,气得眼眶都红了。 哪怕你写个190也行啊!好歹也是几万块的机器,四舍五入都不会吗? 谢教练手足无措,他没有安慰金蛋的经验,只好推了推傅应飞,指望他能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自己的朋友。 傅应飞抿了抿嘴,“你看,你是O型血,上面说你在弹跳方面将有较为突出的成绩。” 许鹤:…… “你是说我以后也会跳得高,所以矮点没关系?” 傅应飞是很想点头的,但按照他的经验,他感觉自己要是点头了,许鹤能当场丢下他,于是他摇了摇头,开始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体脂率也是球队最低的最优秀的,拉了不少分,直接把综合评定从D拉上C了。” 谢卫国:…… 他造了什么孽要让情商为负的傅应飞安慰人! 好在这时候全科综合评定出来了,谢卫国接过副教练递来的平板,逃也似的跑到最前面,将综合评定投影上大屏幕。 许鹤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 “大家注意一下,经过一天的测试,我们的综合评定已经出来了,根据评定,我们将进行一个拟定分组,分别参加亚洲青少年竞标赛u13,u15和u18三个组别的比赛,至于最后能不能去,还要看你们在试训期间队内比赛的情况。” 谢卫国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去。 许鹤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国少队这次的试训竟然是在为亚洲青年锦标赛做准备。 谢卫国继续道:“u13名单如下,陈旭,王钱……” “u15名单如下,许鹤,傅应飞,陈明昊,刘青云,于明安,楚锦岩……” “u18名单如下……” “我对大家抱有信心与期望,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训练,用正当的手段竞争首发和替补的位置,有想要调组的队员可以等解散之后找我。” 随着谢卫国话音落下,国少队试训分组名单和体测成绩也在网上公示。 虽然隐匿了具体数值,但许鹤位于榜首的名字根本做不了假。 与此同时,初中联赛体院附中甲队和蓝京一中已经配好解说的比赛也被放到了各个社交平台。 这种前所未有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迅猛的应对方式让所有质疑的声音说不出话来。 排管中心官方微博V更是专门转发了排球评论专家那条转发上万的微博。 我们不欢迎抹黑运动员的行为,也不欢迎想要利用舆论和小运动员为自己博眼球和流量的所谓专家。 你的行为已经侵犯到国少队教练和小队员的名誉权,我们将追诉到底,请你做好准备。 第24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2) 一时间,排球论坛和微博都十分热闹。 话题无一不围绕之前“国少队黑幕事件”的主人公。 本来大家都咬定了许鹤是靠着走关系送钱进的国家队,个个义愤填膺,高唱华国体育要完。 但事情爆出后没多久,许鹤的队内测试成绩就被放出来了,19个项目除了身高其他都是A,更别提他在800米计时跑中的精彩表现。 数据公布之后,网络舆论大范围逆转,纷纷从华国体育不需要关系户变成了对不起,国少队需要你。 大家对在体育馆现场拍摄视频并在各个平台大肆宣扬的人口诛笔伐,并在排管中心发布的追责微博下要求公布他的姓名,生怕力度小了选手对排管中心失望。 但由于拍视频的孩子尚未成年,排管中心最终将拍视频的孩子开除了省青队。 事情结束后不久,有好事者转载了国少队的队内测试数据,称测试数据好没什么了不起,排球还是得看实战和临场反应。 他这话刚发出去没多久,J省省青队就发布了一则微博,上面是许鹤带着一中打败体院附中初中联赛上夺冠的视频。 打脸来得太快,那人立刻删掉了自己在微博上的冷嘲热讽,羞愧难当地连账号都注销了。 许鹤半点也不知道网上的腥风血雨。 他被教练带到了省队的食堂,现在正对着餐盘发呆。 据说这是国少队的专属营养师给他们定制的晚餐。 一眼望过去,餐盘里不是绿的就是白的,边上还放着一碗十分寡淡的汤,里面飘着几根豆芽和一卷黄色的面条。 “今天居然有面条!” 副教练看着餐盘热泪盈眶,天呢,是精致碳水,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快乐的食物! 谢教练咳嗽一声,“今天是许鹤小朋友13岁生日,不仅有面条,还有这个——” 谢教练端出了一盘切好的枣泥杂粮馒头,上面插着13根没点亮的蜡烛。 谢教练显然是将傅应飞的话听进去了,正在用馒头代替蛋糕给他过生日。 许鹤捂住脸,觉得现在的尴尬程度不亚于前世去海底捞帮朋友过生日时被举着灯牌的服务生围着唱: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 “让我们祝许鹤生日快乐!”谢教练扬起的声音十足的快乐。 其他队员就在下面附和,“生日快乐~” 许鹤:我肯定是没有您快乐的。 他被谢教练请到台上去,用打火机点亮所有蜡烛,然后透过烛光看向坐在下面的31个队友们,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麻木。 “许愿啊。”谢卫国催促。 许鹤闭上眼,脑子一片空白。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许什么愿望,最不可能的重生已经发生了,之后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可以通过努力去获得。 许鹤闭了一会儿眼睛,最终十分平静地吹灭了蜡烛。 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身体健康。 食堂里因为吹蜡烛而关上的灯骤然亮起。 十多岁的小伙子们顿时欢呼起来。 他们在集训营吃惯了什么紫薯芋泥南瓜馅饼,对枣泥心的杂粮馒头十分期待,这东西饱腹感又强,味道又好,比紫薯红薯好吃多了。 那可是枣泥啊! 指不定里面还加了冰糖,那可是陷心里面的奢侈品,糕点里面的爱马仕! 陈明昊分到一个上面撒着三个枣子的馒头,差点吃哭了。 许鹤木着脸吃完了枣泥杂粮馒头,拿起餐盘里的盒装牛奶喝了一口,这才感觉梗在喉咙口的面食全咽下去了。 好噎。 许鹤三两口喝完了小盒装的牛奶,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 坐在他边上的黢黑大个子把手边没动过的牛奶放到许鹤面前,“那个……我是刘青云,以后跟你在一个组,我之前不是有意要说你是关系户的,我们都被那个视频骗了这是我贡、不是,这是赔礼。” 许鹤: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贡品? 他想到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刘青风186的个头,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牛奶,“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喝光你的牛奶! 让你的身高长在我的身上! 许鹤恶狠狠地将吸管插进牛奶盒,猛地嗦了一口。 嗯,特供奶就是好喝。 他眯起眼睛晃了晃脚,重生后的第一个生日,荒唐,充实又开心。 许鹤转头看向傅应飞,“谢教练到底怎么想到用馒头充当蛋糕的,太离谱了吧?” 傅应飞视线漂移,“嗯……我不知道。” 看现在这个情况,好像……还是不要告诉许鹤这是他的意见比较好。 · 8月3日,国少队试训为期18天的集训正式开始。 虽然集训地点就在蓝京,但毕竟来回有些浪费时间,许鹤和傅应飞就都没有回家住,而是和队友们住在一起。 本以为十几岁的小伙子们住在一起会很闹腾,但一天的训练结束后,所有人都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情,纷纷倒头就睡。 时间白驹过隙,集训很快来到尾声。 8月20日,国少队教练组公布了一个消息,他们要组织一场队内选拔赛通过选拔赛决定亚洲青少年竞标赛的正选。 8月21日,国少队在网上公布了一段正选队员们的精彩视频集锦。 许鹤的那一段共拍摄了三个球,一个快攻,一个长距离传球,还有一个二次进攻。 二次进攻得分之后,摄影师很懂地拍了一下许鹤的脸,少年的脸上全是汗水,皮肤几乎白到反光,连额发都是汗津津的,偏偏颅顶十分蓬松,头发跟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整个人专注到极致,连镜头正对着他拍也没有发现。 这下说许鹤球打得不好的人也不吭声了,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他打得好,更何况是内行。 32人的视频集锦仅有十几分钟,最后还给每个人拍了一个扣球特写,最后一幕是傅应飞对着镜头重扣,然后画面一黑。 现役国家队二传刘敏熙转发了国少队的这条视频,并配文:我们的未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情绪高涨到极致,有人小心翼翼地在国少队视频下面评论。 【小朋友出去打比赛开开心心就好啦,不要有太大压力哦。】 【今年的小选手感觉都很不错啊,以前我们总是很快出局,这一次能不能期待拿一个小小的铜牌回来呢?】 【那个小二传居然被选成队长了诶,这个队长怎么选的阿?】 “感觉那个小个子的自由人好可爱哦,有点矮矮的,像霍比特人。” 陈明昊木着脸读出这条评论,刚想点击举报,手机就被前来巡视的谢教练收走了。 “明天就是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的第一场比赛,赛程我已经发在群里了。” 谢教练转了转陈明昊的手机,“所有人不许上社交平台,好好休息,让我发现有人因为网络上的评论掉链子。” 谢卫国一顿,扫视一圈坐在候机大厅里的小队员,意味深长道:“就给我等着。” 众人打了个寒噤,顿时不敢再玩。 一行人坐了几小时飞机,下飞机后跟着主办方派来接待的大巴来到运动员宿舍。 这种连轴转式的赶路方式很消耗精力。 许鹤昏昏沉沉的洗完澡,把自己往被子里面一塞,顿时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睡得很沉,第二天五点天刚亮就醒了,整个人精神焕发,完全没有在异国他乡睡觉后才会有的颓靡。 许鹤一边洗漱,一边去看谢教练发在群里的赛程安排。 ——首战对阵南韩。 许鹤刷着牙想南韩的战术特征,忽然想到前世这个国家好像在奥运会的时候往自己体育馆里装了强力电风扇,总之体育竞技风气不太好。 许鹤洗完脸,立刻清醒过来。 他转身去叫傅应飞起床,然后挨个敲自己队友的门,让他们赶紧起来调整状态。 等所有队友都洗漱完毕,时间已经快到七点。 许鹤和队友跟在谢教练身后去食堂吃饭。 立本食堂里大多数都是鱼,许鹤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想吃的,最后只拿了一碗杂粮粥和两份粗米糕。 不习惯的人不止他,陈明昊更是把早饭吃出了斋饭的感觉,满脸佛性地捧着一个饭团,差一步就要得道升天。 徐天阳哭笑不得,“教练房间里有电磁炉,今天比赛赢了我给你们烧好吃的。” 陈明昊顿时容光焕发,一下子从升仙状态被拉回凡尘。 许鹤噗嗤一下笑出声。 陈明昊陈明乐这两兄弟好像都特别喜欢吃,这两兄弟每天的聊天内容基本就是:“今天你吃了什么?” “明天要吃什么?” “你那边管的严不严?最近的冰柜在那里。” 活像两个另类的特工。 许鹤捧起最后一个粗米糕,刚想想塞进嘴里,椅子就猝不及防被踢了一下。 和王一民当时在体育馆挑衅时的轻轻一踹不同,这一次他整个人和椅子一起往上一窜,前胸撞到食堂铁桌的边缘,面前没有喝完的杂粮粥被前冲的力撞倒,整个翻倒在桌上。 粥汤蔓延开来,他手里最后一块小米糕也掉在桌上洒落的汤里,很快就被泡烂了。 坐在旁边的傅应飞当即放下吃的想站起来,许鹤立即按住他,自己回头看。 一眼就看到了身后的人左胸口红蓝相间的国家标志。 正是他们今天的对手,南韩。 那人看到许鹤转过来的脸,当即愣了一下,厌恶地皱起眉,“我没注意路,不好意思。” 他的英文十分蹩脚,带着浓烈的口音,虽然说着sorry,但语气中没有半点抱歉,反而带着讥笑和理直气壮。 “没想到华国u15的队长就是这样的人,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 “你是故意的!”陈明昊站起来。 “自由人?”南韩队员嗤笑一声,“队长竟然和自由人一样高,你们华国是没人了吗?还是说你们是靠脸选队长的。” 华国队员的脑袋越来越低,倒不是因为被嘲讽才抬不起头,而是因为自从半个多月前小许队长因为身高拿到了体测时唯一的一个c,身高就成了许鹤的逆鳞。 这个南韩队员,完辽! 许鹤去边上整理台拿了张一次性抹布收拾桌子,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堵在他前面的南韩队员。 这种无视让南韩人更气了,“怎么不敢说话了,你是听不懂英文吗?” “你说成这个样子,我听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流畅的英文从唇齿之间倾泻而出。 陈明昊震惊到饭团都要掉了。 他知道蓝京一中的人都是学霸,但是没想到许鹤会这么学霸!这个口语好牛! 许鹤将餐盘放到不远处的回收台,看向面色铁青的南韩运动员,“希望你的球技和你的嘴一样嚣张。” 徐天阳第一次听到许鹤说这种话,他这个学生平常一直都是乖乖的,几乎从来没有黑过脸,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 这么气人。 明明也没说什么,只是擦了个桌子说了两句话,前来挑衅的南韩球员看上去都要气厥过去了。 许鹤对着脸憋得通红的南韩人笑了一下,“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找你的队友吧。” 谢卫国和徐天阳对视一眼,默默加快了吃饭速度。 本来还想着如果队员解决不了就自己出马,没想到许鹤解决的太好,气场太强,他们看了都有点发憷。 陈明昊拿着手机在桌子底下偷偷和自己的弟弟讲这件事,【……槽,小许队长那个神情和手上有几条人命似的。】 陈明乐:【我懂我懂,他准备用发球打我的时候就是那种表情。】 陈明昊:【……】 陈明乐:【怜悯.jpg,我觉得南韩应该完了,特别是找茬那个,许鹤发球想让人跪下接就能让谁跪下接。】 陈明昊:【……】 陈明乐:【特别是他吊球的时候,他站在网前,戏谑地看着趴在地上接球却没接到的人,那一瞬……谁懂!】 陈明昊想起了悲伤的事,他关掉手机,决定不和傻弟弟聊天了。 经历过赛前挑衅,众人到达体育馆的时候还板着脸。 从候场区到体育馆有一条长长的,昏暗的通道。 许鹤回头看向神情紧张的队友们,“大家放轻松,和平常一样打。” “好的。” “相信陈明昊的实力,他必定可以帮我们守住大部分球。”许鹤指了指陈明昊,“有这样的自由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陈明昊懵了,他猛地蹲下来,伸手捉住自己通红的耳尖。 要命,小许队长怎么能这么直接? 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地夸出口? 他蹲着缓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之后才站起来。 少年们在通道里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将手握成拳头顶在一起,“加油!” 一触即分。 通道外响起一道女声:“下面有请华国队u15组别入场。” 许鹤往前迈了一步,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立刻冲至眼前,这些人里大部分都不是来为他们欢呼的,华国追u15比赛的人很少,甚至很多人只知道亚锦赛,不知道亚青赛,更不知道少年组。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可以让今后的人从现在开始,注意到这场比赛! 第25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3) “咀——” 比赛开始。 这种国际性的比赛,猜发球权当然是主教练的事,谢卫国运气不好,没拿到第一个发球权。 华国是接球方。 陈明昊下沉身体站在后排,脑子里全是许鹤上场之前说的话—— "有这样的自由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之前他从没直观感受过一个好队长对于队伍来说有多么重要。 现在他知道了。 许鹤这个人,清楚的知道每一个人想听什么话。 陈明昊沉心静气。 集训的时候他接得最多的就是许鹤的发球,现在虽然不能每一个都接起来,但也已经能接起50%,南韩发球的人总不至于比许鹤还发得好吧? 砰! 南韩一记跳发过网! 陈明昊早在对方拍到球的一瞬间就侧移一步来到球的落点,他死死盯着这颗球,忽然侧身一让。 “出界!” 咚! 球砸在地板上。 场上一片寂静。 许鹤回头,看向站在底线的裁判。 一秒后,裁判举起手中的红旗。 ——确实是出界球! 陈明昊判断对了! 南韩发球失误,发球权来到了华国这边。 许鹤的2号位还没站热乎,就轮转到了1号位。 他站在底线之外,接过裁判抛来的球。 蓝黄相间的Mikasa排球摸上去手感极好,球面上的颗粒颗颗鲜明,旋转时会划过指腹,让人心情愉悦。 许鹤深吸一口气,眼睛里带上了一点笑容。 今天他的手感很好。 咀—— 提示发球的哨声刚刚响起,许鹤就立刻向上抛球,助跑三步之后高高跳起,腰腹用力,屏住呼吸,一掌拍在排球上。 谁也没反应过来这颗球是怎么落在南韩球场上的。 只知道球先落地发出了咚得一声闷响,接着许鹤才从空中掉下来,球鞋和胶质地面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 裁判示意该球为界内球,华国再得一分。 场上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响起,间或夹杂着各种国家的语言。 许鹤并不在意,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眼神死死锁住早上撞他的人。 说他矮? 呵。 许鹤抛起球,他不准备过多使用跳发。 他目前还在生长发育期,过度的使用肩膀和膝盖今后的身高没有好处。 许鹤压着底线跳起,发了一个轻飘飘的跳飘球。 这一球的速度在平均球速能有100公里每小时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堪称缓慢,连场边的驻场解说都有些惊讶。 “许鹤选手在跳发之后果断用了一个跳飘球!但这球的球速在洲际赛的赛场上已经是非常慢的了,难道许鹤选手在故意给南韩机会吗?” “这个不可能的吧?这一球的旋转控制的很好,过网之后已经能看到飘忽的运动轨迹了,哦——有点可惜,好像是冲着南韩的自由人去、咦?” 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鹤勾起唇,得逞地眯起眼。 他就喜欢别人在球场上惊讶的表情。 “这球竟然拐弯了!他急速坠落,飘向南韩的队长!我们看如何应对!” “球擦着他的手臂掉在了地上!” 解说激动的声音带动了全场的气氛。 许鹤得分之后,场馆中的掌声更多了。虽然只是礼貌的掌声,送出掌声的人也不是华国观众,但有总比没有好。 客场作战时,场馆里的一切都会成为比赛的一部分。己方得分时支持者的欢呼声,必然也会成为一种另类的武器,让对方的心理压力变重。 许鹤拿着球站到底线,他要发第三球了。 解说A:“这位小选手看上去非常沉稳。” 解说B:“是的,长得也非常好看,如果在我们这边的话会成为排球小明星,收获一大堆迷妹吧?” 解说A附和:“是呢,可惜华国的竞技环境还不是很好,要来了!这一次他还会用跳飘球吗?” 显然是的! 但许鹤没有故技重施,而是直接瞄准南韩队长打了出去。 跳飘球比普通飘球的运行速度快,特点是旋转少,落点难以判断,所以异常难接。 许鹤自信自己的跳飘球在3球之内不会被同年龄段的任何人接到。 但能上u15赛场的都是各国在排球方面的人才,南韩队长也该反应过来跳飘球用上手传球接比较合适了。 只见南韩队长上前一步,下蹲摆出上手传球的预备姿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往上一托。 但这球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被托起,而是蹭着他的指尖往后一滚,落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 解说惊讶道:“4:0!除去一开始南韩发球失误丢掉的一分,鹤选手已经用发球拿到3分了!” 许这个字对于立本人来说过于难读。 他们的语言里没有第三声这个音调,这个字音实在是为难他们的舌头,于是解说们将许鹤两个字暂时简化成了一个字。 “鹤选手到底会用发球从南韩手上拿下几分?”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许鹤倒是很清楚,5:0,不会再多了。 南韩一定会在5:0的时候叫暂停。 于是当所有人以为许鹤又要再发一个跳飘球的时候,他用一个大力跳发让比分利落地走到了5:0。 这球贴着南韩队长的脸扣下去,像一个耳光,重重甩在了他的面颊上。 陈明昊神情复杂。 一个月之前,这种球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一个月之后,这个球带着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压迫感冲着别国运动员的脸去了。 看着这球他才知道,一个月之前许鹤竟然已经手下留情了! 那个南韩会长的面颊都被擦红了。 你说你挑衅谁不好,一上来就挑衅他们队的大boss,这是何必。 咀—— 许鹤将裁判扔给他的球又扔了回去。 果然不出所料。 5:0就是南韩承受能力的极限,他们暂停了。 许鹤和队友们一起走到教练席,身着红色教练服的谢卫国伸手拍拍许鹤的肩膀,“干的不错。” 是该给小棒子们一点颜色瞧瞧! “暂停结束之后他们的自由人估计会换位置,站在后排中间扩大防守范围,下一球应该会被接起来,不过也不要紧,我们好歹要看一看南韩的攻击是什么样的嘛,也不能上个国际赛场就看见自家人发球了,要给别的国家一点表现的机会。” 谢教练丝毫不在意旁边怼他脸拍的摄像机,笑着说完这句,立刻沉下脸,“可以给他们进攻的机会,但最好不要给他们得分的机会,刘青风,拦他们!” “得嘞教练!”他摩拳擦掌搓了搓手,但因为肤色实在太黑,所以看上去带着点苍蝇搓手的神韵。 解说A这时候开口:“华国u15引进外援了吗?这个刘青风看上去很像南非人呢。” 解说B:“额,应该不是,南非人的名字不会这么风雅。暂停结束!我们来看一看华国小将会选择用什么方式继续进攻?呀~是个十分常规的上手飘球呢。” 他露出了然的笑声,“看来鹤选手十分仁爱,深知友爱和善的奥林匹克精神,给对手留下了一个机会。” 是的,虽然谢教练说要用跳飘球,但许鹤故意用了上手飘球。 既然这一球必然会被接起来,那么用上手飘球被接起来和用跳飘球被接起来后产生的效果完全不同。 跳飘球被接起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南韩是找到了应对跳飘球的有效办法,南韩甚至会因为接起一球士气高涨。 而上手飘球被南韩接起,所有人都会觉得华国真是礼仪之邦,会给对手留下一线生机,观众会更喜欢华国队伍。而南韩就算接起来了,大家也不会认为是他们的本事,反而会觉得这是因为华国选手在放水,能接起来才是应该的。 这样一来,南韩根本不会因为接起这个球而士气大涨,甚至会因为被羞辱而冒进。 谢教练转瞬就想通了许鹤没有使用跳飘球的理由,这个人从里到外拔凉拔凉。 他看向站在身边的徐天阳,“这一手也是跟你学的?” 徐天阳哪敢承认,吓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他自学的吧?” 谢教练叹息一声,“你们两个小狐狸崽子。” 球轻飘飘地被南韩的自由人接起来了,但他们脸上却没有半点接起球之后才会有的喜悦。 南韩队长满脸愤懑,他在网前高高跳起,势要击溃华国拦网! 可刘青风186的个子也不是白长的,他摸高成绩位列全国少队前五,拦网的时候哪怕不助跑也能跳得如同旱地拔葱。 南韩奋力扣过来的一球击打在刘青风高高筑起的拦网之上。 现场立刻响起了拖长了声音的倒喝彩。 “噫——” “这球都得不了分吗?” 许鹤抬头一看,发现倒喝彩的人竟然是举着南韩国旗的南韩球迷,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缤纷。 迷惑中掺杂着一点失望,失望中掺杂着一点愤怒。 “啊——”解说也不由自主拖长了声音,“这球没有拿到实在是有点可惜呢。” “是啊,对手都已经给机会了却抓不住的话……南韩今天看上去状态不太好哦,是因为客场作战的关系吗?”解说的声音干巴巴的,已经有点编不下去了。 要说客场压力,没有球迷来跟赛场的华国队明显压力更大。 目前为止,所有为华国队鼓掌的人要么是其他国家来观战的运动员,要么就是被学校组织来看u系列比赛的排球社学生。 总之偌大的赛场没有一个华国人。 而华国球队却顶着这样的压力,让比分走到了6:0! 所有人心中都藏着一个荒唐的疑问,这样下去,南韩不会在局内被剃光头吧? 不,不会的。 排球又不是乒乓球。 排球是25分制,历史上还没有哪个国家在国际赛场上一分都得不到,最差的也能拿个一两分的。 大家都会互相给点面子。 许鹤满脸复杂,他难道要在第一局发一整局的球吗? 不至于吧? 许鹤单手抛球,上前一步,再次发了一个上手飘球。 如果说上一球还能解释为给对手机会,这一球在南韩队员们的心理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他们简直不敢看场边教练的脸色。 自由人用传球接起这球,稳稳送到了二传手上。 这一侧,二传却没有将球给自己的队长,而是给了站在一边的副攻。 这个快攻甩开了被南韩队长吸引的拦网,他们终于得了一分。 看到对面得分,陈明昊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南韩的气氛让他觉得他们快打起来了。他隐隐觉得南韩队内目前面临的紧张氛围是许鹤一手促成的,但他没有证据。 华国队员们凑在一起,刘青风压低声音,“咋回事儿啊?这就打蔫儿了啊?小队长这不才发五次球吗?” 陈明昊没接话。 傅应飞沉默。 只有于明安直愣愣地接话,“我不到啊?(我不知道啊)” “太不禁打了吧?”刘青风扒了扒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还以为能找上门挑衅的人多牛呢,就这? 几人把拳头抵在一起轻轻一碰,满头问号顿时抛在脑后。 许鹤终于不用发球了,便往前面站了点,方便跑位。 ——南韩发球。 他们的跳发和许鹤比差远了,被许鹤磨炼了一个暑假的陈明昊接得游刃有余。 许鹤立刻上前准备传球。 二传在后排时,前排有3个进攻点。 看似进攻机会很多,但后排二传插上前排传球时限制也非常多。 首先就是不能出现任何进攻性行为,拦网和二次进攻都不可以,如果想要二次进攻那么就只能下手将球垫过球网。 否则就是进攻违例。 虽然二传在后排时不可以进行二次进攻,但许鹤还是很喜欢一号位。 不仅可以发球,还能给前排三个攻手传球。 对于他来说,站在一号位的二传就好比御驾亲征的皇帝,无论是指挥还是直接动手都是最佳选择。 “青风!” 许鹤高高传出一球。 刘青风身为副攻,被教练要求与二传有极高的默契度,但一开始的时候刘青风总是扭扭捏捏,和他根本配合不上来。 后来许鹤一问,发现刘青风竟然是因为之前在跑体侧时说他是关系户而十分内疚,所以在和他打球时总是想东想西。 许鹤实在没想到刘青风一个东北大老爷们会这么细腻,当即勒令他上缴一周牛奶,喝过牛奶,往事既往不咎。 刘青风上缴牛奶之后果然不扭捏了,整个人皮都展开了,和许鹤相处的时候也不战战兢兢。 七天的盒装奶,给许鹤换来了一个十分听话默契地搭档。 可谓是好处都被许鹤占了,刘青风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从那以后,刘青风就把许鹤当成了好哥们。 副攻打扣球就要求一个快,但刘青风和许鹤还没有默契到那个程度,于是球场上就出现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现象。 身为主攻的傅应飞和许鹤配合的快攻,比身为副攻的刘青风和许鹤配合的快攻还要快。 “嘿!”刘青风扣球时嘴里会发出一些语气助词,好似这样就能让他扣得更顺利似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刘青风的高度和弹跳能力南韩队员拍马莫及,他扣球的高度超过了南韩拦网高度整整一个手掌的距离。 解说都惊呆了:“超手扣球!” “华国小将刘青风的跳跃高度比南韩的拦网高处至少10公分!他非常轻松地完成了一个超手扣球!今年的华国队伍格外不同!” “刘青风扣完球之后挺起胸膛想要和许鹤选手撞胸,被另一个选手拦下了!我们目前还未看到过这个选手的表现,但单看手臂力量,刘青风选手并不是他的对手。” - “没事没事。”许鹤伸手拍了拍傅应飞和刘青风,“算了算了,反正也没撞上。” 傅应飞松开手,不太高兴地站到网前,“你今天还没给我传过球。” 许鹤:…… 傅应飞:“为什么?” 许鹤指了指记分牌,7:1触目惊心。 “我不给你传球都7:1了,我给你传球的话,比赛会不会结束得太快了点?而且我到现在为止,才传了一个球……” 南韩压根儿不给机会。 傅应飞脸色回暖,显然是被这句隐晦的夸奖哄好了。 许鹤松了口气,摸了摸并没有出汗的额头。 二传想要雨露均沾也很不容易,差点他端的水就要翻了。 发球权又到了华国这边,许鹤向左手边平移一步,离开了一号位。 发球的是刘青风,他的跳发还没练好,上手就发了一个三不沾。 不沾网,不沾球场,不沾对方的手。 简称出界。 刘青风抱着头灰溜溜地回到了一号位。完大蛋,他回国之后肯定要被谢教练压着每天发100个球,呜呜。 华国送了一分,南韩终于艰难走到了7:2。 许鹤觉得自己开头时发的那五个带着点心理战术的球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压得南韩第一局就没再调整好心态。 最终,华国以25:8的比分,获得了第一局的胜利。 许鹤交换场地的时候还有点懵,总感觉赢得比初中联赛还要轻松。 陈明昊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去年我们还没碰上南韩就输给了越南,这个球队去年凭什么能拿铜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想不清楚原因。 “因为你们变厉害了。”谢教练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徐天阳你来跟他们说说为什么这局这么顺利?” 徐天阳就把许鹤开场时发的五球的作用说了,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 陈明昊腿一软,他就猜到那几球绝对不简单! 没想到还真是! 陈明乐没被打得放弃排球都是许鹤在比赛时手下留情了,感天动地! 刘青风双目无神,“叫你小许队长还是我冒犯了,冒昧问一句,我后来没有做过什么得罪您的事儿吧?” 您。 许鹤弯起眼睛笑笑,“一般不会用这种方法的,这不太礼貌。” 对南韩就不用了,毕竟是他们先没有礼貌。 徐教练又接着道:“那五球让南韩心态动摇,状态下跌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陈明昊扎实的一传有效节省了二传的体力,让许鹤十分轻松地将球传到了你们的手里。二传传球的精准性又让你们的进攻得心应手,这才会让这局十分好打,但毕竟是洲际赛,我猜下一局不会这么容易了。” 徐教练果然没有猜错,第二局南韩换了人。 他一上场就给南韩注入了另类的生机。 这股生机绵绵不绝,硬生生将比分拖到了24:22。 华国仅仅领先2分。 咀—— 裁判吹响哨子,指向刘青风,示意他身体触网。 犯规了。 比分来到24:23。 许鹤蹙眉,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刚才那球是什么情况。 刘青风根本没有触网,网是先被球砸到然后才贴上了刘青风的鼻子。 刚才南韩那个球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得分,而是为了让刘青风犯规。 许鹤面色一沉,伸手拉住刘青风,“他们在制造犯规。” 刘青风一愣,并不意外,“我就说,感觉怪怪的。” “等会儿你跟着我口令做,行吗?”时间紧,许鹤没详细解释。 刘青风比出ok。 南韩发球之后,陈明昊照例接起。 许鹤这次传出了一个又高弧线又大的球。 “刘青风跳!到你击球的最低点再打!不要急,有我在。” 刘青风条件反射按照许鹤说得做,他跳起后没有立刻击球,而是跟着球一起下落。 在最低点准备击球的刹那,南韩队员伸手把这球拍落了。 刘青风一愣,看向许鹤,“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许鹤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他们犯规了。” 刘青风:“啊?” 裁判吹响哨声。 “啊!这一球被裁判员请求回放了!”解说激动道,“让我们一起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南韩发球,华国自由人接起!这里许鹤选手给了一个又轻距离又短,弧度又大的高传!刘青风跳起来之后没有击球,然后南韩队员伸出手拍落了球!” “哇。”解说翻了翻手上的资料,“可以看到南韩队员的手是伸过了标志杆的,球也还在华国场地,攻手没有扣球,南韩队员就直接伸手拍落了球。” “所以说这一球不属于拦网,而是过网击球,是违规的。” 刘青风听不懂叽里呱啦的英文,转头看许鹤,“这是什么意思?” “南韩犯规了,他们过网击球。”许鹤对着网对面的伸手的南韩队长戏谑的笑了一下,“这招徐教练用过,规则允许下的诱导犯规技术,我之前跟他学的。” 刘青风都要给许鹤跪了,他都不晓得有这个规则! 解说还在夸:“25:23!刘青风选手这一球非常有诱导性,他十分出色地完成了诱导犯规!利用了南韩选手急于得分的心理,反而帮自己的队伍获得了胜利!” “华国2:0战胜了南韩,恭喜他们进入下一轮比赛!” 刘青风张嘴嘴呆站半晌,“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心理战术诱导犯规,还有什么是我们小许队长不会的。” 傅应飞推了刘青风一把,“收拾收拾走了。” 许鹤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准备区收拾自己的包和毛巾,忽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砸中。 他伸手一接,发现是一个排球钥匙扣。 许鹤抬头看向看台。 一个刚有看台栏杆高,金发碧眼的小朋友朝他挥挥手。 许鹤就握着排球钥匙串也冲他挥挥手。 小朋友立刻笑得露出了掉了门牙的嘴巴,乐得眼睛都眯起来。 这还是这辈子在赛场上收到的第一个礼物,许鹤立刻当着小粉丝的面将它挂在了包包的拉链扣上。 跟拍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来来。”陈明昊拿出手机,“首战告捷,我们拍个合照放ins吧!” 许鹤没有意见,刚走过去,就听到陈明昊倒吸一口气,“卧槽,那小棒子把早上和小队长吵架的录音放到ins上了!只截取了许队说话的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警觉) 第26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4) “什么?”徐天阳皱着眉拿过陈明昊的手机。 这韩国人最新一条动态仅有一段录音,点开录音,就听到许鹤一个人的声音。 “你说成这个样子,我听不懂不是很正常吗?……希望你的球技和你的嘴一样嚣张。” 少年的声音在录音里有些失真,但充满攻击性和压迫感的个人特质却显露无疑。 这条录音下面什么配文都没有,但就是这样一条动态,被他发出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徐天阳翻了两下下面的评论,将手机还给陈明昊。出了这种事,陈明昊也没了拍合照的心思,垂着头转身想走。 许鹤回头看了一眼球场,忽然道:“还是拍张照片吧,国内有不少人期待这次的比赛。” 他想要排球这项运动被更多人看见,被更多人喜欢。 因为“选人黑幕”那件事,这个项目获得了短暂的关注度,但是这种关注如果不赶紧抓住是会散的,一个月,甚至一周。 他不想一周后“国少队”和“排球”再被提起来的时候别人只会想:哦,是那个之前爆出黑幕的项目啊。 许鹤扬起笑容来,“赢了别苦着脸,来拍照!录音的事情别担心,我有办法。” 他手臂一伸,拽过傅应飞的手腕,然后抬头看向徐天阳。 徐教练也回过味来,“对,首战告捷呢,我们赢得这么漂亮,对手还是去年的铜牌!南韩的人在这时候发ins不就是想让我们吃苍蝇,我们也让他们吃一个!大家在南韩面前笑的开心点!”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 对啊! 差点就上当了! 这时候直接垮着脸走了反而遂了南韩的愿。 拍!必须得拍! 一群小伙子们站在通道写有亚洲青年锦标赛的背景板前面扬起笑容。 咔嚓,时间定格。 照片被徐天阳发到每一个成员的手机上。 许鹤将照片保存,得到队友的同意之后转手就在自己的ins上发了一条动态。 赢了。[图片.jpg] 发过了ins,许鹤又马不停蹄地注册了微博账号。 他本来没有微博账号,也不准备在高考之前注册微博。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要想宣传排球这项运动,光想着靠教练和靠排协不行,还是得靠自己。 徐天阳爬上去对排协进行改革还需要几年,他可以先用自己的方式让更多人知道排球这项运动有多有趣。 许鹤注册完账号,拎起栓在包包拉链上的排球钥匙扣拍了一张设置成头像,然然后立刻将刚才的照片发了出去。 赢了。[图片.jpg] 单独的两个字,但看上去却格外有力量。 许鹤发完之后没管,而是返回ins去看南韩队员发的动态。 他记得自己早上说了三句话,但南韩队员的录音中只有前两句,没有决定性的第三句。 第三句他说的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去找你的队友吧。” 用膝盖想也知道南韩为什么不发全。 因为第三句指向性太强,让人一听就知道事情的起因是南韩的人来找茬。 刚才他和徐教练说自己有办法,是因为他知道立本为了杜绝兴奋剂,方便查看食堂录像,在食堂内安有清晰的监控摄像头。 这件事写在进入宿舍园区时发的小册子上,但大部分人都只会注意小册子上的地图,不会看后面冗长的说明。 只要他能拿到食堂那个位置的监控,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许鹤从包里翻出册子,指着最后一页上的序号22给徐教练看。 徐天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笑出了声,“他们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本来我们都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了。” “嗯。”许鹤翻了翻南韩教练和队员的ins,“他们只有队长提到了这件事,他们的教练发了一条微博,暗指南韩今天第一局打得不好,是因为心态不好。”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第一局南韩打得心态崩溃。 但这两条ins一结合,大家就都会认为南韩心态不好使因为华国的小队长早晨时前去挑衅嘲讽的结果。 在场上被打崩心态是南韩队伍的无能与过失,但如果是因为场下的事情影响到了心态,促成这件事的还是别国运动员,那么南韩就不会有人责怪他们的排球队了,而是会将矛头对准华国。 “嗤。”陈明昊冷笑一声,“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球打得不怎么行,甩锅推卸责任倒是很有一套。” 谢天阳伸手摸了摸陈明昊的小脑瓜,“不气不气啊,等我们把监控视频发出去,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但我们怎么要监控?”傅应飞问。 队伍中为之一静。 是啊,怎么要监控? 也没有正当的理由要,总不能告诉主办方他们是因为自家的队员被污蔑了所以才要监控的。 “这个简单。”徐天阳微微一笑,“我去告诉主办方,就说怀疑南韩队长身上带了兴奋剂,早上撞到许鹤是想来投毒的。” 许鹤:…… 还得是您,这招过于损了,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 谢教练想骂又不敢骂,一张中年男人特有的胡渣脸憋得通红,他憋了一会儿,终于憋不住了,“你已经是教练了!要给队员做好榜样!” “嗯。”徐天阳应了一声,阳奉阴违得极其熟练。 教练骂副教练。 队员们顿时往后稍稍退开,将前方的战场让出来,陈明昊和刘青风走在一起,一个黢黑,一个瓷白,看上去对比十分强烈。 许鹤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看来看,他好像比陈明昊还要白,半个月的训练没有让他变黑,只给关节镀上一层健康的血色。 许鹤用力抓握几下,垂下手和傅应飞的比了比,顿时气起来了。 都是在一起练的,怎么你小臂肌肉就那么多! “回去以后我们扳手腕!”许鹤沉声道。 傅应飞脚步一顿,他感觉许鹤好像是生气了,但又不太确定。 自从那天许鹤和他吵架之后哮喘发作,他好像就对许鹤的情绪敏感了起来。 以前许鹤生气很久以后他才会意识到朋友生气了,现在他已经能清晰明了地察觉到许鹤的情绪变化。 “好的。”傅应飞停了一瞬,忽然道:“我去自动贩卖机买点东西,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自动贩卖机就在宿舍走廊的尽头,里面都是通过检测标准的食品,傅应飞光买个东西也不可能走丢。 于是众人回房间的回房间,去食堂要监控的去食堂要监控。 许鹤回到宿舍,先把汗湿的护膝摘下来,随后拿出一本中考真题放在宿舍的桌上。 傅应飞很快就回来了,将鼓鼓囊囊的包往边上一放,然后坐在了许鹤旁边的凳子上,将手肘往桌面上一杵,做出了扳手腕的姿势。 许鹤冷笑一声,当即握了上去。 战火一触即发。 傅应飞:“开始?” 许鹤:“开始。” 许鹤手臂骤然发力向左施压,傅应飞手腕巍然不动。 少年的掌心靠在一起,很快出了汗。 许鹤憋着气,面颊都鼓起来,他蹙着眉向左歪倒身体,傅应飞的手果然向左一歪。 许鹤浑身的劲都到了手上,扣球的时候都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但傅应飞的手只稍微歪了一点。 这个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力气骤然用出去之后很快就消耗光了,许鹤强撑了30秒就支撑不住,歪向左边的手被逐渐掰正,然后被按在了桌上。 他的手背磕到桌面,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傅应飞放开手,将手心的汗在裤子上蹭掉,“我赢了。” 许鹤闭上眼,长长喘了一口气。 傅应飞继续道:“我能赢也是正常的,主攻手追求扣球速度和力量,整体力量上本来就比二传大很多。” 许鹤豁然睁眼。 傅应飞还在说:“二传不用追求极致的高度和力度,聪明就好了,我传球就没你好。” 许鹤把眼睛又闭上了。 什么叫“二传不用追求极致的高度和力度”?傅应飞,能把“矮一点也没事”和“力气稍小无所谓”这么委婉的说出来实在是为难你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他今天就要教傅应飞做人! 许鹤猛地转头,看向傅应飞,刚要说话,就见人递过来了一盒牛奶,牛奶盒上还画着卡通小牛,看上去怪可爱的。 “喝吗?”傅应飞问。 许鹤:…… “喝。” 算了,傅应飞只是不会说话而已,还是挺会做人的。 许鹤接过牛奶盒,将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口。 都是牛奶,但国内的特供奶好像奶味更浓一点。 他没再提扳手腕的事情,“矮一点”这个话题被轻轻翻过了篇。 许鹤翻开中考真题集,他这段时间已经把初三内容复习完了,再学也没什么意思,不如直接准备明年的中考。 还没写几道,房门就被敲响,他打开一看,发现是拿着手机的陈明昊。 许鹤侧身让人进门,陈明昊边走边神秘兮兮地说:“徐教练不是去要监控了吗?” 许鹤点头:“嗯,要到了?” “当然。”陈明昊比他弟弟稍微沉稳一点,但仅限于不会在打球的时候哭。 此时,小朋友眉飞色舞地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许鹤笑问。 视频发出去之后也就那点事儿,无非是舆论风向逆转,网上一片骂声,然后来安慰被碰瓷的华国队。 这剧情未来不知道发生过多少了,他都熟了。 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过的? 陈明昊咂了下嘴,“徐教练要到视频之后发了出去,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了,反正就是道歉鞠躬对不起那一套,这肯定在你的意料之内。但是!食堂阿姨把徐教练说南韩带兴奋剂的事情听进去了!她去举报了!” 许鹤:…… 啊? 陈明昊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国际排联知道了这个事,就派人带着南韩队员去做检查,你猜怎么着?” “南韩队长,骨龄17,不在u15的年龄范围内!” 作者有话要说: 记者:听说傅应飞先生总是会惹队长生气,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傅应飞:先准备好道歉(熟练地回答道) 第27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5) 许鹤猝不及防吃了一口大瓜,噎得茫然一瞬。 一开始他以为能来挑衅的南韩选手必定有真材实料,没想到他们的心态那么差,在赛场上半点不禁打。 后来他以为打完了,事情就结束了,没想到南韩队长明明是过错方,却理直气壮地将录音发了出去。 但那段录音还没激起什么舆论水花,就被徐教练拿出的视频压得严严实实。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谁能想到立本运动中心食堂的阿姨如此热心肠,把韩国队员给举报了。 举报就算了,顶多是被带走做个检查,一般来说运动员都不会使用兴奋剂,毕竟一查出来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任何项目都不会再要。 南韩队员只要不是太傻,都不会再十五岁左右的大好年纪嗑兴奋剂。 确实没嗑。 但是虚报了年龄。 许鹤神情恍惚,“他们那边怎么这么乱?” 陈明昊听了这话,幸灾乐祸的表情一下子腿了下去,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亚青赛一共就多少名额,南韩队长虚报年龄上了比赛。 那被挤掉的人呢?他去了哪里? 这事儿归根结底是南韩教练组的错,是他们管理的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的就是如此了。 中午,队员们被叫到徐天阳和谢卫国的房间开会。 运动员被分到的房间就是普通的双人宿舍,看上去像是宾馆的标准间,儿教练的房间则是套房,里面还有小厨房和一个单开门的冰箱。 徐天阳说给他们烧菜吃就给他们烧菜吃,每人发了一个纸碗,一人盛了一勺红烧牛肉。 傅应飞刚拿到就往嘴里塞了一块,被烫得直嘶气。 徐天阳哭笑不得,“慢点吃啊,就这么多,立本的牛腩老贵了,有清晰来源的不好找,我就买了这一块。” “要是有米饭就好了。”许鹤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边的米不好吃。”刘青云接嘴,“细长细长的,水不拉几。” 徐天阳炖的红烧牛腩很软糯,含在嘴里简直入口即化,陈明昊吃完了肉,把纸碗里的粘稠汤汁都给舔得干干净净。 众人吃完,徐天阳便掏出个光盘塞进DV机,读盘器滋滋滑进去,挂在墙上的冬普电视机就一亮,露出了橙红与蓝相间的球场。 “南韩的事情是很荒唐。”徐天阳顿了顿,视线扫过每一个小队员的脸,“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胜利是我们的!” 年轻教练掷地有声,让所有人获得一场胜利之后虚浮的心瞬间落地。 “同样,胜利也已经过去了,大家要把荒唐的南韩和那场胜利一起丢掉。”徐天阳说着张开手,做了个扔掉的动作。 “我们要永远期待下一次胜利。” 一席话,说得刚吃过红烧牛腩的小伙子们热血沸腾。 “现在,我们来复习下一个对手的进攻特点。”徐天阳用遥控调整屏幕内容,露出了屏幕上身着黄绿色球衣的印度队员。 “印度队员的平均身高高于我们,他们的拦网十分优秀,明天我不准备让主力全上,首发定好后,替补换上去打一段时间……” 死艹主力不可取,徐天阳和谢卫国都不会这么干。 徐天阳讲的口干舌燥,便携小白板上的战术阵型图画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喝了口水抬头问,“阵型图对应的手势都记住了吗?别到时候都看不懂二传的暗号,特别是二传,不仅要记得手势怎么看,还要记得怎么做。” 他说着,越想越不放心,看向许鹤和队内的替补二传,“你们两个再上来做一遍。” 许鹤侧头看了一眼,替补二传是个有点阴沉的少年,一对上他的视线就别过了头。 许鹤就站起来,“我先来吧。” 他走到电视面前转过身,背对着队友,将双手放在身后,左手伸二指,右手伸小指,“背交叉。” 这个手势暗号只停留一瞬,许鹤立刻就进行了下一个,“加塞。” 他声调平稳,手速极快,这种快速思考下的冷静所带来的震撼感不比重扣时带来的震颤感差。 甚至更强。 太震撼了,以至于陈明昊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白长的。 许鹤一口气说了几十个,转身后脸上也没多大波澜。 徐教练笑逐颜开,“不错,下一个,刘浩,你来。” 那阴沉的少年抿了下唇,面上显出一些不愿,但到底还是站了上去。 他一站到电视前面,还没开始脸就红了。 背过身去比手势的时候,许鹤还能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朵。 这是个社恐,怪不得平常不喜欢和队友交流也不喜欢说话,他还以为这个人有什么心事,感情是在害怕。 刘浩打到双手手势的时候就开始磕磕绊绊,显然有些记不清,这本来没什么,但有许鹤珠玉在前,这点瑕疵就明显起来。 他打手势的时间比许鹤长了三分之一。 徐天阳皱着眉听完,在刘浩看过来的一瞬间展开一个笑容,“还可以,回去再熟悉一下。” 他无法批评人,刘浩已经做到了极限。 正如谢卫国所说,许鹤的存在对这个年龄段的二传来说太残忍了。 没有对比还好,一旦有了对比,普通人就会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天才面前的局限性。 竞技场就是这么残酷,努力固然重要,但努力只能决定下限,天赋却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上限。 “主办方考虑到大家长途跋涉,所以第一天只安排了一场比赛,大家今天有一下午的自由时间,你们可以在园区之内活动活动,毕竟是异国他乡,所有人不许走出园区,背不清楚手势的再拿着发下去的文件复习一下,好了,解散!” “教练再见!” 许鹤和傅应飞坠在最后,跟着自己的队友们呼啦啦出了教练宿舍的门。 徐教练匀的那几块肉早在开会的时候消耗完了,许鹤饿的发慌,肚子里在唱空城计,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狂奔回宿舍取饭票,队服都没来得及换,披了件外套就下楼直奔食堂。 许鹤对立本菜没什么期待,他已经做好了吃斋的准备,但没想到中午的菜竟然还好,沙拉,黄瓜,鸡胸肉应有尽有。 终于不全是鱼了。 许鹤要了生菜、鸡腿和糙米饭,坐下来先猛地扒了一口饭。 饿,太饿了。 他最近进入了生长发育期,夜里的时候膝盖抽疼,白天吃多少也容易饿,一天吃五顿也没见胖。 来了立本之后加餐没有在国内的时候方便,导致他整个人饿到了中午之后几乎头昏眼花。 许鹤痛并快乐着,这种感觉上辈子没感受过,这辈子铁定会比上辈子长得高了。 但可惜的是哪怕他长到189.5,在排球队里也不是高个子,十年后排球运动员的身高直蹦2米,国外更是离谱,居然还有长到210的巨人。 许鹤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心中默念:争气啊…… 他吃得差不多,身边坐下了一个人,“请问,你是许鹤吗?” 外国人说中国话的时候平翘舌不分,音调上下飘忽,许鹤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对方挂在胸前的选手出入证。 立本人? 他谨慎抬头与人对视,礼貌点头,“您好。” “您好,初……初次见面,我是立本的主攻山下晴人。我喜欢你对韩国的态度,竞技场需要一个干净的胜负。”他已经很努力了,说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断断续续。 许鹤本来还以为他是来找茬的,没想到这人是专门来夸他的,“谢谢?” “不……不用谢,我在ins关注你了。”立本队主攻道。 许鹤愣了愣,意识到他是想让自己回关,但他的ins刚刚注册没多久,上面还一个关注的人都没有,如果突兀关注一个别国运动员很可能对双方都造成一定影响,所以许鹤装作完全听不懂山下晴人的意思,对着他点头微笑。 “谢谢你啦。” 立本主攻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展开,他们国家的人说话一向委婉,不会直接对人提要求,也不好意思直接提要求,他的互关大计失败,顿时失落地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起饭来。 许鹤快速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将扒下来的鸡皮丢进剩菜回收区的厨余桶里,和傅应飞一起快速离开了食堂。 说起来,傅应飞这个人平常十分沉默,但走在路的时候回头率却挺高。 他无疑长着一张好脸,这张脸让一中的小姑娘们在校园论坛胡乱的吹,但一说到【现在说的这么好,还不是不敢去和他说话】这种话题的时候,小姑娘们总是统一口径:【不,那张嘴还是不要张开比较好。】 许鹤想到这里不禁噗嗤一笑。 一中的学习压力大,早恋的比较少,他们还是实验班,那就更加没有了,所有人都在死命的卷,深怕和别人卿卿我我浪费时间。 他们班长更是在班级黑板报上写:恋爱就是敌人的糖衣炮弹,谁跟你恋爱就是想让你成绩后跌。 可见学习氛围之浓厚。 两人围着园区转了一圈,把设施都看遍了也没找到有趣的东西,倒是许鹤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一个室外街式滑板场地。 这种场地和室外跑酷场地比较像,但是多了很多斜坡。 许鹤一时脚痒,左右看看没有人,就把胸牌摘下来,往傅应飞手里一塞,“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傅应飞还没来得及问,许鹤就蹭蹭跑到室外场地的起始地。 他后退助跑了几步,然后骤然起跑。 傅应飞一下子瞪大了眼,他是看过这种起跑方式的,就在许鹤测摸高的时候。 没等反应过来,许鹤就蹬步上墙,两米多、将近75度的斜坡被轻飘飘踩了两脚,然后许鹤手一攀一撑,出现在了斜坡顶上。 傅应飞捏着胸牌,心都提到嗓子眼,然后就看到许鹤的脚只在斜坡顶端的小平面沾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向前一跃,在空中以腰腹为轴心做了一个转体。 衣服被风吹起来了一点,露出一截腰,然后许鹤就站在了地上,他前翻卸去力道之后手就撑上了下一个一米坡的台子。 接着,傅应飞就见识到了什么叫脚不沾地。 许鹤几乎没有落到平地上过,他靠着手和强大的平衡能力跑完了全程,然后乐颠颠得绕了一圈跑回来,“怎么样!” 想不想学! 傅应飞沉着脸把胸牌给他塞回去,他想到那天住在许鹤家,早上一打开窗户看到这人踩在石头上往槐树上跳的场景。 震撼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害怕。 掉下来了怎么办?摔跤了怎么办?崴脚了怎么办? 但许鹤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他依旧玩着这些高难度的动作。 “现在我知道你为什么能在传球的时候那么轻巧的进行空中转体了。”傅应飞几乎面无表情地说。 许鹤:“啊?” 傅应飞垂着眼,“你都能在空中翻跟斗了,空中转体对你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许鹤听完这句,慢慢,慢慢地蹙起眉。 有点子不太对劲,这话听上去好似是夸奖,但实际上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试探,“我还有更厉害的,不过还没练好。” “还练?”傅应飞笑了,“你怎么不干脆——”答应田径队的招揽算了。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把这些话压了下去。他不能和许鹤吵架了,上一次在数学课之前吵完架,许鹤在课上发病的样子实在是比跑这个东西更吓人。 “我干脆什么?”许鹤蹙起眉。 “没什么。”傅应飞憋了一会儿,十分努力地换了一个问题,“跑这个影响你打球怎么办?” “不会,我有分寸。”许鹤摆摆手,把胸牌带回脖子上,“这些都是简单动作,不会对身体发育产生影响,也很难摔跤。” 傅应飞:…… 那居然还都是简单动作? 他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劝说的话,说了又怕许鹤不高兴,不说的话,许鹤又一点分寸都没有的样子。 他努力想了想,随后道:“你还是少练,如果你受伤,队伍里没有能代替你的人。” 许鹤意外极了,真难得,傅应飞居然会关心人了? 他刚想接话,就听见傅应飞又说道:“你也不想叔叔阿姨现在就知道你得了哮喘吧?” 许鹤脚步一顿,侧头笑骂:“你是在威胁我?” “那个看着太危险了。”傅应飞没肯定也没否认,“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受伤。” 许鹤叹了口气,如果傅应飞言辞激烈就算了,这样倒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偷偷练也不行,我会看着你。”傅应飞立刻道,显然是知道他想干什么。 许鹤忽然就理解了小时候的自己,傅应飞看似很沉默,但实际上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只是傅应飞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 这种控制欲对叛逆期渴求自由与解脱的少年来说十分不适,所以他们才会频繁吵架,甚至打架。 但他已经变得可以和人好好沟通了。 许鹤转头,“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练的时候你来看,危险的动作我不做,我不会要求你脑子里除了排球还能挤进去别的东西,你也不应该要求我放弃别的爱好,我和你是平等的。” 傅应飞立刻沉默下来。 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许鹤原本在他心里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弟弟。但其实不是,仔细想一想,现在很多时候是许鹤在照顾他了。 比如他说话之后许鹤会特意接一句,让莫名奇妙开始有点生气的队友平静下来。 许鹤说得对,现在他们是平等的了。 傅应飞缓缓点了一下头,“好,各退一步。” 许鹤松了口气,如果傅应飞执拗到脑子转不过弯,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两人没在外面逛很久,他们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牛奶和蛋白粉还有燕麦棒和能量果冻之类的健康充饥小零食后就回到了宿舍。 许鹤把队服换下来扔到洗衣机,舒舒服服冲了一个澡之后就开始坐在书桌前做中考真题。 傅应飞看了他手底下的卷子一眼,露出不是很能理解的表情。 毕竟他们下个学期才升初三,而有人现在就开始冲刺中考了。 这种感觉换谁都理解不了。 次日早上九点,和印度的比赛很快就要开始。 双方已经到了赛前准备的阶段。 陈明昊和刘青风还在复习昨天的手势暗号,两个人几欲崩溃。 陈明昊:“不对!这个是平拉开!” 刘青风:“放屁!这个才是平拉开!你那个是后排进攻!不信你问队长!” 许鹤对上两人的视线,微微一笑,“都不是,那个是背飞。” 两人呜得一声抱头痛苦,连呼完蛋。 刘浩都被他们逗乐了,紧绷阴沉的面部松弛不少。 徐天阳气笑了,“昨天不是让你们好好背?” 刘青风一个东北大老爷们儿差点呜呜痛哭,“我一紧张就想岔,完了蛋了。” “给老子去做准备活动!”徐天阳刚说完,肩膀上就挨了一下。 谢教练也气笑了,“你是谁老子?” 徐天阳也不说话了。 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如同放了气的气球,咻地跑走了。 许鹤笑着笑着若有所感,回头一看,发现昨天那个对着他拍的摄影师今天也站在了场边,肃然将把他当成了摄影素材。 许鹤转过头,带着自己的队友开始做准备活动。 压腿做伸展的时候许鹤听到了连绵不绝的快门声,他额角跳了跳,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结果陈明昊靠上来稀奇道:“队长队长!你大腿内侧有颗痣!” 许鹤低头一看,确实。 排球队的短裤本来就很短,护膝和短裤之间露出一截缝隙,被发现的那颗痣恰好长在了短裤外缘一点,一伸腿就能看见。 但这就是个痣,和排球能有什么关系? 陈明昊担忧地啧了一声,“要不你去点了吧,这痣老是被裤子磨,会不会癌变啊?” 第28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6) 许鹤无语,“不会。” 他垂下眼,一手去够自己的脚尖,侧身趴在腿上,用极其平稳的声音道:“痣癌变的几率是万分之一,长相规则平整的黑痣一般没有你说的那种风险。颜色呈褐色且有微微凸起,边缘有卫星状小点的痣才会有癌变的可能。” 他顿了顿,换了一边趴,“没事多看教科书,不要老上网看推送文章。” 陈明昊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这些?” 许鹤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学了点医学,只好信口胡诌,“可能是个常识?” 陈明昊又挠了挠头,这东西居然是常识吗?小队长是不是对常识有什么误解? “挠什么呢?好好压腿。”路过的谢卫国道。 陈明昊嘿嘿一笑,“有点痒,可能是要长脑子了吧?” 许鹤:…… 他总算知道体院附中的队长为什么想让陈明乐把脑子里小布丁晃出去了,他现在也想让陈明昊把脑子里的大布丁晃出去。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是十分正式的洲际比赛。这种正式比赛开始前,比赛队会有10分钟的上网活动时间,参赛队伍可以利用这10分钟适应比赛场地和比赛球网。 华国队和印度队伍分别占据比赛场地两边,由队员们抛球给二传,二传托起后再进行扣球练习。 许鹤刚高高托起傅应飞抛过来的球就若有所感,他脖子一弯,微微低头,一颗球几乎擦着他的发梢“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反弹出一人多的高度。 ——对方的选手在四号位打了一个小斜线球! 小斜线球本身并不难打,但要直接把角度切到对方二传头上就难了。这种球在这个年龄段的赛场上基本不会出现,一旦拿出来了,那必定是这个选手的杀手锏。 他在挑衅!而且是在规则允许下正大光明的挑衅! 许鹤看向网的另一边,对上了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他轻而易举地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对胜利的渴望。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与此同时,对面的二传猛得一缩脖子,一颗排球从他的头顶钉向地板。 许鹤看得一愣,转头就对上了傅应飞亮到极致的眼睛。 是回应球!他用一模一样的小斜线球打回去了。 刘青风乐了,“笑死,什么时候挑衅不好,偏偏在傅应飞扣球的时候挑衅,这不是找打吗?小队长!给我也要一个高的!” 许鹤依言给他传了一个高球。 十几岁的少年们血气方刚,哪忍得了被挑衅。 一队人被对面的小斜线球激起了火气,扣球的时候都尽量擦着对面二传扣,如果技术不够擦不到对面二传的头发也要扣到对面二传的身侧。 印度二传频频缩脖子,10分钟网前热身结束之后不堪重负地按了按后颈。虽然知道这些球不可能真的扣到脑门上,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条件反射地想躲。 现场观众看得很乐呵,比起昨天南韩那种不入流的挑衅方式,这种在球场上有来有回的挑衅更好看嘛。 排球就要有排球赛场的挑衅! 很快,哨声响起,比赛开始,谢教练一如既往的运气差,这次也没有拿到发球权。 印度发球。 许鹤微微沉下身,抬眼看向网对面的一号位。 印度的掩护做得非常好,站在网前的队员们双手撑住后脑,手臂打开,高大的身躯将一号位发球的队友档得严严实实。 他们好高。 许鹤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场上就传来一声闷响。 对面发球了! 他只能从站位的空隙中隐约判断出那是一个跳发。 许鹤呼吸微滞,陈明昊比他还稍微矮一点,他必定也是看不清这球是怎么发过来的。 他能接到吗? 陈明昊几乎条件反射地往球的落点一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球接了起来。 他没有看到,但他有作为自由人的直觉。 他接到了! 虽然因为接得仓促,但他还是接到了。 许鹤跑到球的落点,第一球至关重要,他应该给谁? 傅应飞? 球已经落下了,许鹤的手甚至比脑子还要快,他做出了二次进攻的动作。 不太明显,似真似假。 印度拦网果然分出两人前来拦,许鹤却骤然变换手势,将球朝着傅应飞轻轻推出去。 此时傅应飞的面前只有一个拦网,他助跑跳起,翻转手腕,将这球扣向三米线前的地面。 这一球球速极快,角度也很好。 对方后排的视线正好被前去补拦网的两位前排挡住,球十分顺利地钉在了地板上。 短促的哨声响起,华国拿下了第一分。 1:0! “好!” 傅应飞握拳向下一挥,他的庆祝对比起其他排球运动员来说堪称含蓄。陈明昊已经喊得脖子上青筋毕现。 许鹤伸手与队友们击掌,“他们拦网被我骗了一次肯定想找回风头,一会儿的拦网手指都崩直一点,他们扣球重,不绷直容易受伤。下一球……” 咀! 明亮的长哨声打断了许鹤未出口的话,他往场边看去,顿时一愣。 刘浩站在裁判和教练中间,低着头,手指都在打哆嗦。 谢卫国请求换人了! 现在绝不是一个换人的好时机,教练就算想让他不要那么辛苦,为什么要现在换人? 许鹤走下场,和刘浩交接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放轻松。他们拦网高,尽量想办法。” 刘浩嗫喏着,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不明白许鹤明明才刚13岁,为什么能那么从容地站在洲际赛场上。 许鹤面对南韩挑衅的时候能面不改色的发出五个球,一个比一个狠。面对南韩制造犯规的时候能立刻在赛场上想出反制措施,甚至引诱对方犯规,自食其果。 而他,光是踏上这片橙色的场地就足够害怕。 害怕到寸步难行,头昏眼花。 别人的目光,队友的目光,教练的,裁判的,观众的,记者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身上的时候。 许鹤为什么会像感觉不到似的? 教练为什么要换他上来呢? 刘浩的脚步停在边线之外,迈不出去。 许鹤担忧抿唇,怎么办?怎么想个办法鼓励一下? 他刚有这个想法,身后的看台上便有一人鼓起掌来,很快,这片掌声连绵不绝,从一个到两个,从两个到一片,顷刻之间蔓延这个场馆。 刘浩像被震醒了似的,向前迈了一步。 许鹤松了一口气,排球就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运动,真心喜欢排球的,大概没有坏人。 徐天阳也松了口气,放松脊背坐到椅子上。 “看你们两紧张的,我就说刘浩没问题,毕竟是我选进国少队的孩子。”谢卫国转头看许鹤,“怪我把你换下来吗?” “不怪,但我有点不甘心。”许鹤平静地陈述道,“我才打了一球,运动量根本不到威胁发育的地步。” 谢卫国张口想说什么。 许鹤又道,“您是想让我在场下看吧?有些东西,坐在场边看比站在场上的时候看得更清楚,您应该是看出来他们拦网很强,所以想先让我下场观察,自己找应对方法。” 谢卫国沉默,带许鹤真的挺爽的,这种爽是直达天灵盖的爽。他不需要过多的教导,往往你刚做出决定,他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就好比一亩不用浇水不用捉虫的田,每天看看就能亩产一千八百万。 都蛮好,就是显得他这个国少队总教练有一些多余。 谢卫国摸摸自己有点地中海征兆的脑袋,“那你现在怎么想?” 许鹤看了一会儿。 刘浩上去之后华国队丢了一分,但这分丢掉并非是因为刘浩的失误,而是因为副攻的扣球被拦下来了。 华国的副攻是刘青风,他186的身高注定了他在排球场上不会平凡,但他却被对面防的死死的。 华国被1:1追平之后很快迎来了4:7的反超。 印度靠着拦网让进攻格外艰难,队友们开始焦躁起来。 许鹤看着看着,发现了问题。 印度的拦网之所以能有80%的成功率,是因为他们采用了一对一盯人的拦网方式。 盯人拦网,是排球运动拦网战术之一,对方三名前排的拦网队员各自负责我方的三个进攻队员,进行固定的对应拦网。① 在这样的情况下,攻手无论怎么扣,面前都至少会有一个拦网。 思考间,傅应飞一跃而起。 印度的拦网队员果然及时跟上,傅应飞不得不更换进攻路线,将直线球改为斜线球,他扣了下去,但斜线球的路径上对方的自由人早就等在了那里。 空挡是印度故意留出来的!自由人接到了傅应飞的球。 “想好了?”谢卫国等了一会儿,看许鹤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好了。他叹了一声,这才几个球啊? “想好了,我们这边用交叉进攻打他们的空挡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就借手。” “蛮好的,这局让刘浩打完吧。他也需要锻炼锻炼。”谢教练抱着手臂靠在场边的椅子上。 许鹤应:“嗯。”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各个组别都是小组积分赛制,将获胜局算成积分来排名,这样的赛制让教练组敢在国际赛场上锻炼替补,只要把控好积分能进决赛圈就行了。 比分一路走到19:23,刘浩打得发晕,汗水从眉骨上低落下来。 他侧头看向坐在场边的许鹤,不明白自己打得这么烂为什么还没被换下去。 “集中!”傅应飞冷声道。 刘浩一个激灵醒过来,他跳起来传球的时候忽然脑子一抽,直接对着对面传过去了。 这球算是个二次进攻,在刘浩刻意改变角度的情况下又急又快,印度那边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球掉在了地上。 谢卫国:? 徐天阳砸了下嘴,“这风抽得还挺有风格。20比23了?这局不会能追吧?” 裁判含着哨子吹了一声,只见他曲起手肘,手心朝上,缓慢举起前臂。 ——持球犯规。 刘浩持球犯规了,这一分不属于华国,而是属于印度。 19:24。 可惜。 许鹤垂下眼,刘浩犯规之后状态立刻下滑,很快最后一球就丢了分。他还是心态有问题。 谁没有失误的时候? 傅应飞失误了之后就不是有患得患失的情绪,他会立刻调整和反思自己,争取不再犯错。 但王一民和刘浩却不行,他们会被自己的失误困住手脚,进而在决胜点寸步难行。 一局结束,双方交换场地,休息过后第二局很快开始。 华国已经输了一局,再输掉一局的话丢分就太多,容易出岔子进不了决赛圈,毕竟之后还有伊朗之类的强国。 谢教练拽着所有攻手复习完交叉进攻的起跳时机和助跑路线,最终只留下一句话:“相信你们的二传,相信他会把球送到你们的头顶上,让你们得分!” 打过一局的队员们将拳头顶在一起,短促有力地喊,“噢!” 哪儿能不相信呢? 场上的解说在许鹤上场的一瞬间扬起声调。 解说A:“我们看到第一局打了一个球就被换下去的鹤选手在第二局被换上了场!” 解说B:“是的,印度队立刻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华国的鹤选手这一次会给我们带来怎样的震撼呢?” 解说A:“让我们拭目以待!” 许鹤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二号位。 第二局,华国发球! 砰! 随着一声闷响,排球从网上飞驰而过,许鹤的视线紧跟着球,直到它被自由人接起。 “拦网!” 许鹤喊了一声,视线紧随对方二传。 其实球最终会从哪个位置上扣下来,看二传怎么处理是最方便的。 但对二传研究不深的人往往不能用二传手腕和手臂的动作看出球的去向。 但许鹤不一样,他一场一场扒了徐天阳那么多比赛,早就对所有传球会表现出来的肌肉动作牢记于心。 ——手腕后仰,大拇指后翻。 是背传! “来!”许鹤话音落下,对面的二传球已经传出。 傅应飞和刘青风反应足够快,他们在许鹤出声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他身边,跟着一起起跳。 三人的拦网避无可避,这一球拦下得理所当然! 解说激动的声音响彻场馆。 “第二局一开始,华国就用拦网挫了印度的锐气!让印度尝了尝上一局他们自己尝过的滋味!” “二传小将鹤选手十分果断,他的队友也对他极其信任!是赛场上令人感动的情谊!” 解说的声音让能听懂英文的印度观众握紧了手,他们上一局笑的有多开心,这一局就有多忐忑. 华国队在他们的正选二传上场之后好像不一样了!不要拖!要赢啊!快点赢! 许鹤笑着和队友击掌,转身回到原位。 1:0,华国得分,发球权仍在。 华国队再次发球,这一次负责发球的于明安靠着发球直接得分。 2:0! 许鹤有点意外,于明安练发球了?他的发球好像进步了很多。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晃出脑袋,国少队集训的那段时间每个人每天打底要发100个,谁没有练过发球呢? 他们都和一个月以前的自己不一样了。 他都长了0.3厘米了,于明安涨球了不是很正常? 印度有惊无险地接起华国的第三球,这一球他们用了快攻,许鹤的嘴到底没有球快,提醒不了,遗憾失分。 这一局打得焦灼,印度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们不敢拖,使出了浑身解数阻拦华国的进攻,但再怎么努力还是会被晃开。 许鹤的传球又快又平,总是能稳稳当当的甩开拦网一点。就是这一点,保证华国的分和印度紧紧咬住。 比分来到24:23。 华国到局点了! 还差一分就能拿下这局。 许鹤的眼睛亮了惊人,他此时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或许印度球迷在撕心裂肺的叫,但这和他,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所有人眼里只有那一分。 许鹤背着手,打出谢教练让他们复习的手势。 最后一球打个交叉进攻。 队友们纷纷点头表示收到。 发球权在印度那边,他们的发球不算刁钻,所以陈明昊就算看不清楚全部的球路也能靠着判断力接起来。 华国目前是进攻能力最强的阵型,傅应飞和刘青风都在前排。 傅应飞站在4号位,刘青风站在三号位。 所谓交叉进攻就是两位前排的队员在进攻时同时助跑,助跑时路线交叉,相互掩护。 陈明昊接起一传后,许鹤立刻准备组织进攻,他先看了一眼球,然后又看了刘青风一眼。 刘青风瞪大了眼睛,最后一球难道要给他吗?对,也是,前交叉一般都是让3号位副攻跑到4号位扣球的。 给他才是正常的,嘿嘿,打决胜球! 多么荣耀! 刘青风助跑都有劲儿了,整个人透着一股我真牛逼,我明天就要篡位做王牌的快乐。 印度队员想忽视都不行,盯着傅应飞的队员犹豫一瞬,最终和盯着刘青风的队员走到了一起,随时准备拦网。 傅应飞和刘青风交叉跑动时在场上带起一阵风。傅应飞在许鹤前方一臂左右的距离高高跃起。 印度的教练猛地在场边喊了一句什么。 许鹤听不懂叽里呱啦的印度话,但他知道有人在着急。 对手着急他就高兴,他就喜欢看别人急。 许鹤对着傅应飞传出手中的球。 已经在刘青风面前准备起跳的印度队员这才反应过来,仓皇转身,跑到真正的进攻位置奋力起跳。 但这样短的距离,那么快的传球,纵使跳起来了又能怎么样? 傅应飞能清楚地看到逐渐在面前升起的拦网。他从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看得这么清楚,他用力扣下这球,排球擦到了巧克力色的指尖后飞出场外。 球飞得太远太高,印度自由人追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落地了。 ——打手出界。 25:23。 大比分1:1,华国追平了! 刘青风呆滞地站在网前,他被骗了! 他居然让许鹤用假动作给骗了! 他和对面的印度人一起被骗了! “队长!你打球的时候做视线假动作连自己的队友都骗?!” 许鹤笑了笑,提起队服的衣领擦掉滑到领子上的汗,没接话。 因为本局比赛是3局2胜制度,所以1:1之后还要打一局。 打完一局的众人坐到休息区喝水,许鹤刚喝没两口,就听到傅应飞道:“被碰到了。” 许鹤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他们都已经被你骗了,却还是再次在我面前起跳,碰到了我的球。”傅应飞既没有难过,也不疑惑,好像只是在感慨。 许鹤没有贸然接话,他觉得傅应飞会继续说下去。 “你的传球很好,速度很快,我先跳起来之后你的球才到我面前。国际赛场上这样的球很常见,但同年龄段却没几个人能做到。” 傅应飞很少说这么长一段话,他夸人的时候很诚恳。 因为太诚恳了,所以傅应飞的耳尖都红了起来,“我没打好你给的球,你甚至还可以更好,但我追不上。” 许鹤心里咯噔一下,捏紧水瓶。 怎么这比赛还把国家队未来的王牌打得妄自菲薄起来了? 傅应飞顿了顿,喝了一口蛋白粉冲的水,吸气道:“是我跳得不够高,起跳爆发力不强,到达顶端的速度没有你快……是我的跳跃方式没有你的好,因为你每一次都比我多练了一个项目。” 一个他根本不想许鹤接触的项目。 “昨天你在滑板场地跑的东西。”傅应飞有点难以启齿,脖子都憋红了才憋出来最后一句,“教我,好吗?” 第29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7) 许鹤眨了下眼,看着傅应飞红透的耳朵乐了,轻咳一声道:“你也不想叔叔阿姨现在就知道你得了哮喘吧?” 学傅应飞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 傅应飞从脸到脖子都红了。 许鹤伸手点了点他,“你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傅应飞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头晕目眩地从边上拿了一个小冰袋贴在脸上降温。 再逗下去要遭,许鹤见好就收,“可以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傅应飞当即点头,“好。”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就答应了?”许鹤惊讶地微微后仰。 “嗯,你提什么都可以。”傅应飞轻声道,“你练过跳跃之后摸高高度涨了40厘米,我是不是也能?” 许鹤:? “你这个愿望……似乎有点不符合人类身体的生长规律。” 他能一下子提升40厘米,是因为他本身从没有好好练习过跳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发力。 他本来就跳得很低,提升空间大,所以才能一下子涨40厘米。 但傅应飞本身就已经可以跳到330,再涨40厘米意味着他会直接跳到370。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可以摸到的高度。 按照傅应飞未来可能长到的身高,提升跳跃后,将扣球高度稳定在350-360就已经能在排球场上傲视群雄了。 “我有把握让你至少跳高10厘米,其他的说不准,你要是能接受,那我说的那个要求你就欠着,等我想到了你再还。”许鹤将数字说得保守了一点。 “好。”傅应飞将贴着脸的冰袋拿下来,“一厘米都行。” 他顿了顿,下定了决心似的道:“我之前不知道你练习那个是为了身体的协调性和跳跃高度,对、对……对不起。” “那倒也没有……” 许鹤背傅应飞的道歉唬得头和手一起摆,不是什么人都和傅应飞一样做什么事情都要想想是不是对排球有益,他练跑酷只是单纯因为这项运动可以释放压力而已。 “你不要多想。” “好的,我明白。”傅应飞露出了然的眼神。 许鹤一看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明白,他还想说点什么,但第三局的哨声响起。 比赛要开始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小问题,没什么大不了,比赛重要。 这一局华国和印度都准备延续上一局的战术。 印度上来就发球得分,现场响起山呼海啸的欢呼。 许鹤定睛一看,发现印度国少队的副教练面对着自己的观众席扬起手不断上下摆动,仿佛一个正在音乐会挥舞指挥棒的指挥家。 好家伙,教练还兼职了场控。 这种存在感极强的欢呼声会影响到场上的选手,许鹤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国少队的队员们正纷纷用深呼吸平复心情。 他立刻喊道:“下一分拿回来!” “好!” 场上六个少年的喊声在全场观众的欢呼中开辟了一条路,闯进对面印度队员的耳朵里。 比赛的焦灼感从橙色的球场上蔓延开,华国和印度的比分咬得死紧。 印度队员的球风虽然还有点稚嫩,但他们的身高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他们的主攻手15岁就已经涨到了一米九,几乎视拦网与无物,扣得极其顺畅。 好在陈明昊这个自由人极其优秀,总是能险而又险地接起这个大个子扣过来的球。 比赛进行到后来,印度队员看向许鹤和陈明昊的视线已经掺杂了仇恨。 要是没有这个二传和那个自由人他们早就赢了! 可是没有如果。 刘青风扣球的时候吱哇乱叫,显然对印度队员老是把视线放到许鹤身上有所不满。 本该在25分结束的比赛因为双方的不肯让步走到了36:35。 印度落后一分,两队的体力都已经见底。印度教练和球迷叫得嗓子都哑了。 他们不想输,华国去年u15的小组积分排名止步8强,而印度却在第4,他们今年还想进决赛,输给第8脸面何在? 印度教练叫了暂停。 两边的队员立刻下场,许鹤坐在椅子上休息,A级赛事的强度还是不一样,二传是最需要精密的位置,脑力运动也十分消耗体力,好累……好饿…… 许鹤从包里掏出一袋能量果冻,用衣摆包着盖子拧开,神情恍惚地塞进嘴里吸了一口。 好香的葡萄味! 活了! 谢教练看着许鹤的眼睛从虚焦到迸发精光,哭笑不得,“最后一球了,大家撑一撑,对面印度的状态不比我们好多少,他们只是拦网好而已,大家打起精神,仔细应对,没有问题!” 许鹤忙着吃能量果冻,脸上的汗都来不及去擦,嘴里含含糊糊喊了一声好。 暂停结束,队员们站上场。 谁都不知道印度人会在最后关头拿出什么样的应对措施,各个都铆足了精神盯着球网对面。 印度在最后关头战术换人,他们换下了一号位的选手。 站在一号位的选手需要负责发球。 能在对方局点被教练换上去当发球员的替补队员,发球一定十分厉害,甚至可以起到救场作用。 长哨响起,印度发球。 许鹤站在3号位,前排网中心的位置,他这个位置直面对方拦网,探视球路的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 他们是有意的。 脑袋里刚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到了代表发球的哨响,许鹤下意识往三米线迈了一步。 他不能站得离网太近,对方有意遮住三号位的视线,很可能是想要针对他发球。 离网太近没有调整空间,远一点比较好,猜错了还能继续调整,总之不会吃亏。 这一步很细微,几乎没有人发现这样一个小动作。 “砰。” 印度换上来的发球员手掌击球时发出的声音不响。 这个球力度不大。 “卧槽!”于明安大喝一声。 许鹤立刻抬头,排球在网带中间擦了一下,因为这球力量很小,所以它注定会掉在3米线以内。 印度发球员果然是故意的。 印度人想让他接一传! 因为排球运动的特殊性,所有人不得连续击球,接起一传的人不能再进行二传。 印度人想通过逼迫他接一传,从而换一个人来二传。这样他们的拦网被骗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再好一点,如果他没有下意识退那一步,这颗球很可能没人能接到,印度会直接得一分。 许鹤咬了下舌尖,“我来!” 印度队员窃喜,这一球已经很低了,只能垫不能传,无论许鹤垫往何处,他们应该都能看清楚球路,然后拦下来! 教练太英明了! 许鹤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他怎么能让这些人如愿! 球太低又怎么样,许鹤往前一跪,接着身体后仰,几乎跪躺着将这球传向5号位。 解说都要疯了:“鹤选手几乎跪躺着完成了一个背飞!” “这是一个快攻吗?毫无疑问是的!傅选手在鹤选手示意自己会接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助跑了!他完全相信着自己的队长!自己的二传!” “这是傅选手在局点打的第二个决胜球!这样的节奏和发展印度的小将们能反应过来吗?” “他们愣了一下!但是迅速跳起来了,可是傅应飞已经跳到了最高点!” “打手出界!得分!” “37:35!比赛结束,这绝对是不亚于决赛一般精彩的比赛!让我们祝贺华国队伍……” 许鹤坐起来喘气,傅应飞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他顺势握住,然后站起来。 坐在替补席的刘浩社恐都好了,他冲上来围住自己的队友,原地蹦了好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赢了! 虽然打到了37分才赢,但是赢了! “我去,队长,你那个姿势!你的腰!”刘青风比划,“你的柔韧度专门练了吗?” 许鹤喘着气,“没怎么练。” “你忘了?我们队长坐位体前屈手能超脚那么多!”陈明昊比了小半个手臂排骨篜里,“我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练过跳舞。” 许鹤沉默了一下,他恍惚着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了,“没练过跳舞,我练的是跆拳道。” 陈明昊:…… 焯!以后他还怎么敢偷吃雪糕! 他不会被打吧? 大家庆祝了一小会儿,滴着汗去和对面失败的印度队员们握手。 到队长握手的时候许鹤的指尖都被抓疼了,他看先对面的球员,是那个190的大个子。 “我下次会把你们拦住的。”他说。 许鹤笑了笑,“那就等下次吧。你的小斜线球,我们下次也会拦住的。” 这次比赛,就是因为他们拦不住这个190大个子的小斜线球才会打的这么艰难。 印度大个子也笑起来,用一口咖喱味浓厚的英语学着许鹤的语气接话,“那就等下次吧。” 比赛开始的时候两个队伍互相打了一个小斜线球以示敬意,比赛结束之后两队的队长用同样一句话以示敬意。 完美的比赛。 许鹤转身,坐到球场边的椅子上休息。 他最后一球其实有点赌的成分,但傅应飞打得无可指摘。 这种信任感让人觉得——能回来,能打排球实在是太好了。 许鹤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闷声笑起来。 谢教练和徐教练一起咂嘴,“这球绝对载入u系列赛事的史册了。” 刚说完,徐教练旁边就站了一个人,那人拿着一个名片伸过去,“我想跟您谈一谈许鹤选手的事情,我是安克球鞋那边的负责人,他接广告吗?就是……我觉得他的形象很好,比较合适。” 他说的是中文,但徐天阳却不愿意接他的名片,“这个我们要看选手的意向,你要不自己去问一问他?” 第30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8) 许鹤离得近,听了全程,他看向走到自己面前的人。 是个下巴上留着胡子的亚洲人,看不出国籍,但中文说得很好,几乎没有口音。 许鹤开口,“不好意思,我除了打球之外平常还要兼顾学习,暂时没有时间拍摄广告。” 负责人不肯放弃,“我们虽然是小牌子,但是报酬还不错,起底10万,代言期限也比较短,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许鹤道。 安克已经不算小牌子了。 它是中国香港一个有名的运动品牌,一中的球队里就有人穿这个牌子的鞋,称自己是小牌子完全是自谦。 这种品牌会来找他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看好他的潜力,想趁着他现在便宜先签下来。 且不说这种行为好不好,总之他不缺那10万块钱,而且也是真的没时间。 许鹤缓声拒绝,“你们的品牌已经走向国际市场,而我还是一个未成年的排球运动员,知名度并不高,不能给你们带来实际收益。”他说得十分诚恳,“从效益来讲,我并不合适,嗯……” 许鹤歪头思考一瞬,笑道:“或许等我长大后拿到重量级的奖项了,您再来找我会更好,那时候的我也许会给您和您的品牌带去更高的销量吧?” 小胡子负责人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晕晕乎乎。 他觉得许鹤好像说得挺对,再细细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负责人胡乱点了点头,捏着没送出去的名片走了。才出体育馆大门,忽然一跺脚,“什么拿到重量级奖项了再签!那时候我们不就要多付钱了吗!” 他是不是被小二传像晃拦网那样给晃了啊? 小二传看上去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和小大人似的滴水不漏! 晃了小胡子负责人的许鹤叼着能量果冻的袋子一边嗦最后一点果冻一边收拾东西。 陈明昊和刘青风还沉浸在队长风轻云淡拒绝了十万块钱的震撼里。 10万啊!那得是多少大布丁? 陈明昊抬手擦了擦嘴。 许鹤收拾好包包往身上一垮,转头就看到陈明昊神情恍惚地擦着嘴,他眯起眼,“你想吃雪糕?” 陈明昊:“嗯!” 他应了才回过神,惊恐地看向站在边上的徐教练和谢教练,在他们的威压下瞬间改口,“暂时不想了。” 二位教练十分满意这个回答,齐齐回头。 陈明昊松了口气,灰溜溜地跟在队友身后回了宿舍。 第二天的赛程已经进行了一半,下午的比赛是对阵斯里兰卡。许鹤和傅应飞都没上场,被教练们按在替补席上,老老实实坐着看比赛。 都说一个国家的体育和这个国家的经济水平及及相关,当华国正在走上坡的时候,很多国家都在走下坡。 但华国向来万事不做绝,哪怕打得再烂,只要对面是真心想赢都会争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稍微送上一两分。 乒乓球那边还有不削零蛋之类不成文的规矩,虽然排球这边没有,但也不会让别人输得太难看。 许鹤除了头两天上了几次,后来都是间歇性上场,总之每一次在球场上的时间不会超过30分钟。 徐教练对队里带来的队医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恨不得让人给许鹤一天听两次支气管和肺,直到差点被人从医药箱里掏出听诊器来打才作罢。 华国的国少队今年一路高歌,把斯里兰卡、卡塔尔、约旦之类的国家全部踩下,除了u13倒在8强,u15和u18都挺进了半决赛。 u18的队伍在半决赛遇到伊朗。 u15则需要迎战这次主办方的东道主队伍——立本。 赛程已经走到尾声,所有人都有点恍惚。这应该是他们在u赛事举办场地的最后两天。 当然,要是今天输给了东道主的话,就是最后一天了。 半决赛当天早上的立本食堂也和往常一样贫瘠。 “也不知道明天食堂有什么。”许鹤说完,面无表情地啃玉米,感觉自己可能都饿瘦了。 没办法,他对生鱼片之类的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致,甚至到了塞到嘴里就会干呕的程度,所以食堂里大半的东西都不能吃。 “明天啊……”刘青风拖长了声音,“明天有什么今天赢了不就知道了?” “嗯。”许鹤稀松平常地应。 “希望明天有鸡腿,希望今天中午也能吃到鸡腿。”傅应飞道。 这三个人的聊天内容过于理所当然,导致大家恍惚觉得他们已经赢了半决赛,把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立本踩在脚下了。 肯定得赢的,输给谁都不能输给立本。 八月底,连早上的风都是热的。 所有人吃完早饭之后来到赛场。 许鹤趴在场边做伸展的时候被这些天一直跟着他的摄影师叫住,“我什么时候能收到你的授权合同呀?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你分享给全世界了!” “等比赛结束吧,我需要回去和我的父母商量,麻烦您再等等。”许鹤轻声道。 “好的。”摄影师也轻声道,他握拳挥了挥,“比赛加油。” “谢谢。” 伸展和网前活动结束后,比赛正式开始。 许鹤看到之前在食堂和他搭讪的山下晴人身着11号队服,站在5号位。 如果对方的2号位也是二传,那么在二传对角线的5号位一般就是接应。 而一个队伍里面的王牌要么站在4号位当主攻,要么站在五号位当接应。 许鹤收回视线,想起谢教练早上分析立本战术时说的话,“立本u15的11号是他们的主要得分点,拦住11号我们就赢了一半,但他们队伍里还有一个得分点。” “这个1号,他们的队长,他发球和扣球力度非常惊人,大家注意不要受伤,不过如果我能抽到发球权的话,大家就可以少面对几次这个人的发球了!” 可惜的是,谢教练运气一如既往的糟糕,华国队又没拿到发球权。 解说都已经不吃惊了。 解说A:“啊……华国这边又没拿到发球权呢,那位教练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擅长猜硬币。” 解说B笑道:“是的,立本队伍发球,是我们十分擅长发球的队长!他这次的发球会不会被华国的自由人接起来呢?” 解说话音落下,场边的观众们立刻喊起了口号。 许鹤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对的主场优势。 山呼海啸的激昂口号将球场包围,彩色的横幅挂了一溜,每一个都只出现了一两个汉字,有的甚至都是日文。 全场没有一道呼声属于他们。 没有一丝期待给他们。 这里的所有观众,没有人想让他们赢。 可那又怎么样! 冰冷的哨声响起,裁判示意立本发球。 观众席上的观众们出奇的默契,他们站起来,喊着有节奏的口号。 许鹤听不懂一个字。 “砰!” 立本1号位的队长用一个强力的跳发打断了整齐的有节奏的口号声。 这球带着劲风落在华国的球场上,立本队无接触得分! 这是陈明昊第一次没有碰到对面发球员的球。 0:1。 队伍中的气氛无疑有些凝滞。 许鹤转过身,伸出拳头,“来,赢!” 队员们立刻想起在通道内完成的顶拳,所有人快速围在一起,伸出拳头,用力喊道:“赢!” 许鹤发誓自己没用过这么大声音说话。 6个少年的声音响彻场馆,让观众席上的应援和欢呼声都停滞一瞬。 陈明昊深吸一口气。 接发球而已! 顶多也就是和许鹤的发球一样恐怖。 再来! 第二球,陈明昊及时伸出手,这一球擦着他的手臂飞向场外。 第三球,陈明昊跑到落点,但施加在排球上的旋转过强,那球在空转拐了一个弯,与陈明昊擦肩而过。 0:3。 这时候观众的欢呼对少年们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开局连丢三分,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事。 许鹤转过身,掌心向上伸出手,“第四球争取接,他就是瞄准着你发的,他在挑衅。你只管接起来,剩下的交给我。” “好。”陈明昊沉声道,他伸手向下一挥,与许鹤击掌。 许鹤顿了顿,忽然对陈明昊说:“你要是接起来了,回国我就做牛奶雪糕给你吃,不是外面买的那种,我做的肯定无天价,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陈明昊眼睛立刻亮得发光。 咀—— 哨声响起,立本队长再发一球。 掌心和排球相击时发出的响声骤然响起,这一球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直奔陈明昊。 “What\'s up!”陈明昊大喝一声,雪糕的力量太强了,他手脑向下一起用力,整个人往前一扑,下巴都嗑在地上。 接起来了! 解说敬业的保持中立。 解说A:“这个发球角度刁钻,但华国的应对也十分优秀,他们接起来了,打断了立本队的连续发球,这一次他们能得分吗?” 排球高高飞起,几乎要直接飞向立本的球场。 不能给他们! 许鹤果断后退几步,助跑起跳! 谢教练在场边紧握着拳。 许鹤会直接扣球吗? 这球太高了,用双手够不到,单手甚至也勉强,而且立本的拦网已经近在眼前。 不能扣! 吊球吧,哪怕吊过去之后被接起来也行。 谢卫国简直不敢呼吸。 许鹤到达了跳跃的最高点,三个人的拦网就在他身侧。 他努力伸手够到了球底部的球面,将其向右一拨。 站位距离许鹤最近的刘青风一跃而起,对着空无一人的网猛地一扣。 砰的一声,球砸在了立本一方的场地上。 1:3! 华国队拿回一分,同样也拿回了发球权! 解说今天也在为球员精彩的表现发疯。 “鹤选手竟然既没有选择扣球也没有选择吊球!他选择了使用单手传球!这是他第一次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的赛场上使用单手传球!也是我们第一次在这个赛场看到有二传使用了单手传球!” “非常完美!” 谢教练长舒一口气,啪叽坐下来,他趴在徐天阳的肩膀上喘了口气,“老子刚刚的心律能有140。” 徐天阳:“我也是。” 陈明昊瘫在地上,眼神虚焦,“我差点以为白接了。” 许鹤伸手,等陈明昊伸手握住后将他拉起来,“我说过了,你只管接,剩下的交给我。” 刘青风梗着脖子嗷呜乱吼,十分癫狂。 发球权拿回来了,站在2号位的许鹤顺时针往下一转站在了1号位。 他站在右下角的底线外,接过旁边场务丢过来的排球,重重拍了几下尝试手感。 赛用级的球手感就是不错。 许鹤将排球捧在掌心,快速转动了一次排球,用指尖停住后抬眼看向对面,视线扫过一号位的队长和站在他身边的自由人。 喜欢对着别人队伍里的自由人发球? 巧了,他也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记仇.jpg 第31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9) 哨声响起—— 许鹤仰头,双手扬起,高高抛出黄白相间的Mikasa排球。 解说A立刻道:“这是鹤选手发跳飘球时才会出现的姿势!” “是的!”解说B掀动手中的记录纸,“这种跳飘球显然已经成为了鹤选手的个人标志,可惜的是立本队自由人非常擅长接跳飘球!他会直接接到吗?” 许鹤屏住呼吸,嘴里憋了一口气,狠狠击打在排球上。 手与球相击后发出震响,排球猛地窜了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球竟然是一记强力跳发! 立本自由人瞪大双眼,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他几乎动弹不得,球落地之后他才微微侧头,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后方。 ——界内。 这个二传的强力跳发竟然这么熟练,这和教练说的不一样! 咀! 短促的得分哨声响起,赛事场馆内的人如梦初醒。 许鹤在这个赛事上用了太多跳飘球。每一次上场,他的跳飘球都是华国队的发球得分点。 为期近半个月的赛事让他们忘记了许鹤对着南韩发的强力跳发。 连立本国少队的教练也觉得许鹤不会轻易使用强力跳发。 对阵南韩时出现的强力跳发肯定有赌的成分,实际上许鹤的强力跳发并不好,甚至可能有缺陷。 谁能想到根本不是有缺陷! 是特意压着没有用! 许鹤垂下视线,站在底线之外,接过场务抛过来的第二球。 还是一记强力跳发! 这一次立本的自由人同样没有接到。 3:3,华国追平了! 谢卫国和徐天阳一起站在赛场边上鼓掌,一老一少脸上喜不自胜的表情出奇一致。 许鹤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到第三个球,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听到了全场的观众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发球失误的声音。 爽死了。 想让他失误? 就不! 第三个强力跳发送出去,解说的声音都疑惑起来,“鹤选手的跳发一次比一次用力了,他难道不会累吗?” 许鹤心道:才三个而已。 咚地一声闷响,球砸在立本自由人身前两步开外的地面上,这个球几乎压在了三米线之内,极其刁钻。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回应球! 陈明昊趴在地上接到的第三球,就是这样一个几乎要砸在前半场的强力发球! 许鹤在用自己的发球技术告诉所有人:立本队长能发的球我也能发,但我们自由人能接到的球,你们立本自由人接不到。 徐天阳情不自禁原地蹦了一下,大喝:“好!” 许鹤在观众们敌视的目光下再次站上底线,浑身舒畅。 正当他准备发球的时候,哨声响起,立本队暂停了。他只能把手上的球又扔回场务手里,和队友一起走到教练身边。 陈明昊恍惚道:“队长,你是不是在给我找场子?” 许鹤别过头,不好意思直接承认,怕直接承认伤到陈明昊的自尊。毕竟他以全队最小的年龄当上了队长,很多事情做了也要思量思量再讲。 “队长……”陈明昊看他这个表情就明白了,感动得语无伦次,“你太好了吧!我靠,你没看到对面自由人的脸,他没接到第三个球的时候表情都扭曲了!爽!” 许鹤:…… 感情陈明昊压根没想高年级的自尊那回事。 “太爽了吧。”陈明昊砸着嘴,似乎还在回味那一刻立本自由人的表情,“我本来还觉得第三个才接到发球已经很不好了,没想到那个球换一个自由人来接,连续三个都没碰到!” 许鹤笑了一声,“说明你比对面自由人强多了。” 陈明昊当然知道啦,但这话从许鹤嘴里说出来格外不一样,他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选手区的另一边。 对面的自由人愤恨地将擦过脸的毛巾摔到椅子上,“下一球!下一球我一定要接到!” 声音很大,气势很足,哪怕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谢教练拿出战术板挥了挥,吸引队员们看过去的视线,“他们教练的暂停很果断,想打断许鹤发球的势头和手感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教练想要借此机会告诉对方的自由人该怎么接这种球。” “下一球不要再瞄准自由人了,瞄他们的队长,用跳飘。” “好。”许鹤点头。 60秒的暂停后,许鹤上场,依言瞄准对方的队长发了两个跳飘球,直接拿下两分。 立本队员看向许鹤的视线都淬了火。 山下晴人也高兴不起来了,任谁被人用发球连削五分也不可能高兴得起来,他决定先讨厌许鹤三小时。 第六球,许鹤发球时抛低了些,飘球在网上挂了一下,被立本自由人的扑救接起。 他迅速插上网前准备传球,才刚刚抬起头,球就落在了场地上。 对方的二传用二次进攻拿回了一分! 被许鹤用发球超到6:3的比分,被追到了6:4。 许鹤隔着网对上对面二传的视线,那是个剃了寸头的少年,额头上带着一个吸汗发带,充满挑衅地对他笑了一下。 这一球让立本观众的气势有所回升,场上爆发出极强强悍的欢呼。 解说A释然道:“立本小将用一个出其不意的二次进攻拿回了华国紧握在手里的发球权。” 解说B开始背书,“这位立本小将在今年春季高中联赛上被评为最佳二传,他从小打球,出生于排球世家,13岁就和队友一起拿到过u13的冠军,二传经验十分丰富。15岁的他能不能在u15最后一年再次拿到u系列赛事的金牌呢?” 现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发带二传”长得很不错,现场还有一部分颜值粉,导播在解说背书的时候将画面切到了“发带二传”的脸上,许鹤立刻听到他们尖叫的声音。 现场和电视台直播同步的大屏幕上出现了谁的脸选手们也能看到。 那位发带二传看了一眼屏幕,迅速转头,避开了摄像头。 许鹤眨了下眼,对面这个二传挑衅挺在行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害羞。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立本拿回发球之后转了一个轮次,现在站在发球位上的是山下晴人。 他对着许鹤站着地位置就是一个强力跳发。 这球又快又急,许鹤当机立断,脚下站稳,半蹲着接起这球。 排球和小臂碰撞的声音响起,球被高高送出。 许鹤被发球地力道冲得坐到地上,他的小臂生理性地抽动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立本食堂的菜那么差劲!山下晴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得,这么大力气! 这球冲得太高,没有处理的余地,网前也没有有能力处理这一球的人,傅应飞后退几步,高高跳起,硬生生用扣球重开了对方的拦网,让球落在了立本的场地上。 7:4,发球权又回到了华国手里。 徐天阳当即叫了暂停。 两位教练同时让许鹤伸出手来,只见白皙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片,皮下的出血点密密麻麻的浮上来,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下来休息一下,敷一下再说。”徐天阳道。 “不!”许鹤用力抽回手,拒绝道,“这不是什么伤,打排球哪个人手上没有出血点?” 徐天阳看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为了赢一张奥运门票的自己,他第一次对着许鹤冷下脸,“必须下来!刘浩准备上场!二传的手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你能保证在手臂痛得发颤的情况下,还能传清楚球吗?” “我能。” “能也不许去!”徐天阳强硬地把刘浩往前一推,又把许鹤往身边一拉,“你给我坐在场下敷手,什么时候不抖了,什么时候上。” 刘浩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徐天阳,还没上场,汗就要滴下来了。 要命了,他现在上去不会得罪队长吧? 许鹤看到刘浩惶然的表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徐天阳是绝对不会让他上场了。 既然如此,他不能给刘浩太大的压力。 许鹤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黑沉的双眼中满是沉静和斗志。 许鹤的冷静是极具感染力的,只要他没有慌,那么全队的人都不会慌。 “刘浩,好好打。” “好!”刘浩情不自禁站直身体,“我会的,队长!”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似的,直接从头红到了脚。 傅应飞帮队医从边上拿冰袋,小冰袋贴到许鹤手臂上的时候少年抖了一下,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很痛吗?” “还好,没事。”许鹤按住冰袋,“一点小问题,很快就好了。” 傅应飞还想说什么,但暂停很快结束,只能和队友们转身上场。 许鹤就坐在下面一边用冰袋敷手臂一边看他们打。 刘浩上去之后立本迅速抓住机会扳平了比分,好在刘浩2球之后就找回了状态,二传打得和主攻一样的猛,抢了好几个本该可以传球的球来扣。 傅应飞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话到嘴边又憋住了。 比赛焦灼到极致,决胜点打了一个又一个。 傅应飞扣球的时候明显带上了一点个人情绪,几乎每一球都对着山下晴人的脸冲过去,好笑的是山下晴人有次躲闪不及,真用脸接起来一个。 许鹤清楚地听到他痛得呜了一声。 第一局比分走到38:36,华国队终于在第74球的时候拿下这局,他们喘着粗气回来,趴在椅子上,累的半死不活。 第一局就这么累,接下来的辛苦可想而知。 许鹤将冰袋从两条胳膊上取下来,小臂下侧一片发青的血点触目惊心。 徐天阳伸手捏了捏,“怎么样?” “还行,那一球其实力道不重,只是我低估了山下晴人,没有在接球的时候做好卸力。”许鹤敛目道,“一点都不痛。” “肯定痛,这种已经开始淤青了,不痛才怪。”队医冷酷地戳穿了许鹤的谎言,伸手拿了管不知名药膏涂在他的手臂上。 过了一分钟,许鹤开始嘶着气甩手。 这什么药?竟然能把疼痛直接放大十倍! 透心凉! “这样不行,刘浩你再打一局。”谢卫国道。 刘浩:“啊?” 他已经有点不行了,体力见底的情况下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好第二局。 一局结束之后,比赛双方需要互换场地。 山下晴人想撑着这个机会来道歉,但他顶着被球扣红的鼻子频频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敢说。 许鹤憋着疼,目不斜视,保持着冷酷的面部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去。 刚到选手区坐下,就憋不住开始吸气,“李医生,给我涂的是什么?为什么涂了比没涂还要疼。” 队医看了看手里的膏药,惊讶,“你这么不耐疼?”他反手从医药箱里又拿出一罐云南白药喷剂,“疼就对了,这个药吸收快,和云南白药喷雾搭配使用,效果嘎嘎好。” 青年按住许鹤的手就往上喷,药膏碰到手臂的一瞬间,许鹤的表情呆滞一瞬,接着张开嘴,用力吸了口气,视线立刻模糊起来。 太痛了,这云南白药喷上去之后简直让他的伤情雪上加霜。 手臂好像都已经没知觉了。 药是不是嘎嘎好他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嘎嘎疼。 队医缥缈的声音传入耳朵,“好了,等几分钟保证你生龙活虎,都是好药。” 许鹤视线朦胧地看向赛场,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被导播切到了大屏幕。 现场当即跳反一片颜粉,啊啊啊啊的小声尖叫不断。 许鹤看到大屏幕上鼻尖和眼睛都泛出红意的自己,迅速将脸埋进毛巾,等难忍的痛意完全熬过去之后才冷着脸抬头。 疼哭是不可能的。 他要保持队长的威严。 第32章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10) 威严许队看向赛场。 第二局格外难打,才一会儿比分就走到了6:12。 华国6,立本12。 被拉了一倍。 刘浩的体能问题和心态问题在强对抗的赛场上表现地极其明显。 排球这个项目有很强的不确定性,没有一个运动员可以保证自己完美地打完一场比赛,什么失误都没有。 男排更是如此。 男排往往会牺牲一些精准度来追求速度和力量感,国际大赛中也经常出现比赛双方纷纷发球下网以示友好的场面,风险和机遇并存也是这个项目的魅力之一。 有些国家的运动员失误之后,自己都能被自己离谱的失误方式逗得趴在地上狂笑。 但刘浩明显不是这种心大的类型。 哪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能让他记一整局,然后因为过于在意以前的错误而心态崩盘,进而连续失误,进入恶性循环。 立本队抓住这点,将刘浩的心态当成突破点,引诱他二次进攻下网。 刘浩不堪重负,越来越慌。 二传如果不稳定,攻手分散在调整球路上的精力必然会几何倍增大,进而导致扣球精度和力度全面下降。 傅应飞被刘浩的传球频频陷害,在空中打得花样百出。只能靠着良好的跳跃高度和应变能力硬生生将比分差控制在6分以内。 但也仅仅如此了。 6分像天堑一般横在华国和立本之间。 许鹤坐不住了,他拿湿巾抹掉队医最后擦在手上的凝膏,站起来开始活动脚踝,满脸写着“我想上场”。 谢卫国道:“不着急,这局让刘浩打完,这个比分太差,你上去也追不了了。” 才六分,怎么追不了? 许鹤转头看了看记分牌,短短一个热身时间,比分就到12:22了。 差十分…… 许鹤叹了口气,这个分差他确实没把握追,他只不过是一个刚打了几个月球的新手,又不是超人。 可这毕竟是国际比赛,一般来说教练组都是让选手能拼则拼,不会因为差十分就直接放弃一整局。 许鹤直觉谢天阳把第二局丢给刘浩必有深意,但近50岁的男人郎心似海,他揣摩不清。 第三局开始之前,队医最后检查了一下许鹤的手臂状态,“最好还是不要接太重的球,不过二传不怎么需要应对一传,对方如果还发球针对你,你就跑快一点,让出空位给你们自由人去接。” 不愧是排球队队医,说起比赛头头是道。 陈明昊探头,“队长,你轮到后排的时候尽管往上跑位,你的一传我包了!” 许鹤不禁有些动容。 要不说自由人能是队爹呢,也不怪国外vnl赛事时,那些球队入场的时候还能围着自由人演一出拳王征战赛场的情景剧。 那简直是副攻开路,主攻递水,二传揉捏肩膀,接应奉上毛巾,替补给搬小马扎,讨好得十分别开生面。 看来回去以后得多给陈明昊做点牛奶雪糕,笼络住这位优秀自由人。 嗯,绝对不是贿赂。 许鹤想着,对着陈明昊露出十足和善地笑容,“谢谢,我就知道你这样的自由人一定很可靠。” 陈明昊脖子根通红,被夸的云里雾里,怀揣着一颗要为如此有眼光的小队长肝脑涂地的心,第三局的时候格外拼命。能不让二传多走一步,就不让二传多走一步。 第三局全员状态在线。 绝佳的一传让许鹤在组织进攻的时候十分轻松。 传球精度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上升了一截,连带着进攻端们都开始变得和上一局截然不同。 傅应飞和刘青风不需要再在空中用五花八门的姿势扣球,进攻力度和扣球得分效率都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许鹤手臂上的青紫还是有点触目惊心,但现在他已经无暇顾及,赢了可就去争夺金牌,区区一点淤青算什么。 华国以29:27赢下第三局。 大比分来到2:1。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是A级别赛事,A级赛事的半决赛和决赛都是五局三胜制度。 2:1远远不够,想赢就得抢到3。 第一局和第三局比分都咬的极紧,华国队伍的替补又没有立本的那么多,大家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许鹤休息了一局,现在竟是队伍中状态最好的。 场馆里面的空调都已经没用了,傅应飞的脸都像被水冲过,他本身就不耐热,此时恨不得能把冰袋塞进衣服里给自己降温。 谢卫国蹙起眉。 傅应飞和刘青风是队伍里跳得最多的选手,特别是傅应飞。 他的跳跃姿势依赖惯用脚,对膝盖带去的压力较大,再跳下去,很可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 必须换下来休息一下。 但现在这种情况,谁能代替傅应飞站在进攻端,成为足够强力的得分点? 谢卫国看了看坐在场下的刘浩,狠下心,“刘浩,下局去换许鹤。” 许鹤一愣,“我体力还够,不用休息。” 谢卫国:“不是要你休息,你要换掉傅应飞,成为前排的得分点。” 谢教练越说越顺,“下局我们换站位,表面上打一下双二传。一般的双二传,是站在前排的人来担当三个轮次的二传,但这一次,我们站在后排的人才是二传。” 刘浩听愣了,“什么意思?” 许鹤倒是能理解,他抿了抿唇,看向正被队医按着检查膝盖的傅应飞,对谢教练道:“您的意思是,我在前排的时候负责进攻,此时后排的刘浩则插上来进行二传,等我在后排的时候角色对调,保证每个轮次的前排都有三个得分点?” 谢教练赞赏点头,“这个方法容易被判跑位犯规,但只要你们两个二传稍微注意一点就不会出什么事,陈明昊保持一传质量,其他人和前几局一样打就行。” 第三局和第四局之间的休息时间比之前都长,谢教练利用这些时间讲这个阵容设计到有可能触犯规则的小问题全部讲了个遍。 末了,他说道:“这个方法本不该在现在被拿出来,但事已至此,我们已经走到半决赛了,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富贵险中求!” 少年们热血沸腾地围在一起大吼一声。 第四局上场后,解说看着场上的两个二传和被换下去的主攻有点摸不着头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华国队伍里没有能替代穿着3号球衣的傅应飞,他们的教练怎么把主攻换下去,反而上了发挥不稳定的刘浩打起双二传战术了? 就算实在想打双二传也应该让傅应飞继续站在球场上啊?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说,麦克风里的声音都停滞一瞬。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许鹤他暂时成了华国队伍里的主攻! 解说A:“令人惊奇的战术,竟然恰到好处的避开了犯规!” 解说B:“这真是另类的双二传,陈明昊接到一传之后送到了刘浩选手的手上!他给了一个比较稳妥的高传!可是那里有立本的拦网!” 谢教练握紧了拳,刘浩真的不适合当二传,他技术虽然还行,但心眼不够多,组织的进攻不是特别到位,这种喜欢直来直去的人更适合去打主攻或者接应。 这一球能不能扣过去就只能看许鹤的处理了,但如果直接跳起来扣,90%要被拦下来。 他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这是这个战术的第一球,对第四局整局的士气来说至关重要。 千万不能丢分啊。 · 许鹤看向已经在他面前待命的拦网,忽然后撤,留出助跑距离,接着足尖蹬地,跑向网前,微微半蹲做出起跳动作。 这一串动作连贯至极,一看就是要扣球,立本拦网当机立断网上一跃,等跳起来了才发现。 咦? 人呢? 人还半蹲着,他们都被骗了!这是一个假动作! 许鹤等立本拦网达到最高点的时候才向上一跃,将球扣了下去。 排球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立本网前的小将们面面相觑,这种要跳不跳,要投不投的假动作一般会出现在篮球比赛中。 排球比赛中用副攻作为诱饵的战术比较多,主攻演戏骗人的情况基本很少。 而许鹤,他做二传的时候演戏骗人,做攻手的时候也要演戏骗人,肃然已经将排球赛场当成了舞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为一分。 解说B看得十分激动:“假动作!假动作!” 解说A立刻为同僚找回理智,“本质上是打一个时间差,鹤选手十分果断,说起来除了被教练要求下场的时候有点激动,鹤选手在赛场上一直十分冷静。” 解说B找回了自己的嘴,“如果不是这个假动作,这一球必然会被拦下来,这种临场反应需要绝对的理智和足够的胆量,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一分拿的让刘浩肃然起敬,他刚想说什么,许鹤就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传得不错,放心传,剩下的我来调整。” 刘浩的心态可不能崩。 许鹤一边时刻注意队伍里所有人的精神状态,一边打进攻。 硬生生让对面的立本队伍认识到什么叫不会打主攻的副攻不是好二传。 许鹤在进攻端贡献力量还是在亚洲青少年竞标赛第一次出现。 少年跳起来扣球时的气质和他传球时别无二致,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冷静和刀锋一般锐利的攻击性。 局内比分走到17:12,华国今天第一次产生了绝对的优势! 立本的“发带二传”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他被许鹤频频借手,拦网时候的吼声里都带上了一点哭腔。 许鹤视线扫过他瞪得通红的眼睛,冷酷无情地扣下去。 陈明乐长得那么可爱,哭着满场滚地板的时候他都该怎么扣怎么扣,别的国家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排球撞在对面二传的手臂外侧,直直飞向场外。 又一个打手出界。 排球场上只有两样最有魅力的东西,一是强悍的实力和不知疲倦的拼搏精神,二是在白热化赛事下的绝对理智。 许鹤都占了。 比分来到20:17。 傅应飞坐在替补席,贴着缓解肌肉疲劳的膏药,仔细观察着许鹤跳跃时的动向和姿势。 许鹤跳得很轻盈,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根本没怎么用力,稍微再地上一蹲一踩就拔地而起。 国内直到现在才听到风声的球迷终于在排球论坛找到直播平台,一点进去就看到许鹤跃起扣球时的一幕。 【卧槽,他不是二传吗?】 【今年的u15牛比!小朋友们打到半决赛了!铜牌有戏,银牌也可以冲一冲!】 【草草,他扣球了!打手出界!第八个打手出界了!立本人拳头都要in了,哈哈哈乐死我了!】 【这是什么战术,竟能完美避开犯规,谢卫国恐怖如斯。】 【我才从微博摸到这个论坛,这个界面全是字,找直播间都找了半天才点进来,发生什么了!】 【兄弟你来晚了,我们还有两球就要赢了,赢了就能保银冲金!】 赢了就至少有银牌! 23:18,立本已经退无可退。 许鹤跟随着裁判的哨声和队友一次转了一下轮次,接着,所有华国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他们要赢了! 因为许鹤站在了底线! 他要发球! 【哈哈哈哈,鹤鹤发球!提前开香槟了朋友们,炫一杯!】 【这才保银牌,容我做一做金牌梦,兄弟你把酒留着明天喝呗。】 【明天要是赢了就再买。】 没人会觉得许鹤会发球失误,经过整个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所有关注比赛的人都知道,许鹤发不够五分绝对不会失误。 论坛观众为许鹤取了一个亲切的外号——许削五。 哨声响起。 25:18!华国的第四局在二传手作为进攻点的情况下拿到了绝对的胜利和通往决赛的入场券! 许鹤笑起来,和队友们一起跑向教练,徐天阳兴奋极了,和孩子们抱在一起的时候一点都不违和,说他是18岁也有人信。 这一刻,所有华国球迷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支队伍上。 整个亚锦赛,华国只留下了这一根独苗。 u13倒了,u18倒了,国青队也倒了,只有u15进了决赛。 但没有人觉得他们能拿到一个金牌,论坛和微博上的球友们奔走相告,统一口径,【银牌已经很好啦,我们之前觉得拿个铜牌就不错了,已经超出预期啦,孩子们已经很棒了,不要给他们太多压力。】 【明天打谁?】 【伊朗。】 …… 许鹤被徐天阳按住搓头,一头软乎乎的黑棕色头发被搓得乱七八糟支棱起来。 所有人都没想要他们夺得金牌的时候,谢卫国和徐天阳以及刚刚获胜的孩子们全都野心勃勃。 “我们要金牌!” 明天对阵亚洲强队又怎么样?都已经站到决赛场上了,谁还能忍住燃烧的好胜心,谁还能忍住不去争那块金色的牌子! 华国队虽然赢了,却没什么记者采访,本地的记者显然更关注失败的立本选手们。 许鹤和队友们乐的清闲,照例拍了一张照片之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溜出了场馆。 下午的铜牌争夺赛在半决赛的两个失败方之间举行。 少年们被今天的比赛耗尽了精力,根本不想去观看比赛。 许鹤和傅应飞冲回宿舍洗完澡,把被汗湿透的队服和护膝放进洗衣机后,瘫在床上陷入睡眠。 还没睡一个小时,他们就被徐天阳用敲门声叫醒,“吃饱了再睡,你们这样睡容易消耗肌肉。” 傅应飞听到消耗肌肉这几个字就完全醒了,他每天喝蛋白粉为的不就是那点肌肉。消耗?想都别想! 许鹤迷迷瞪瞪地套T恤,“立本食堂的饭也没什么好吃的,外食又不能吃……” 徐天阳乐了,“今天我给你们烧,已经做好了,香煎牛排,玉米意面,鸡蛋培根,烤西蓝花和萝卜,保证健康。” 许鹤的眼睛噌得亮起,满脸都写着对香煎牛排的渴望。 他和傅应飞一起跟在徐天阳的身后,到了教练宿舍才发现队友已经全部就位,就差他们两个。 所有人饿得眼冒绿光,蠢蠢欲动。 “你们是要筷子还是带手套?”徐天阳拿出用餐道具,没有选项是刀叉。 许鹤选择了更文明的筷子,夹着吃总比抱着一整块牛排啃要体面点。 “好了,人到齐了,开饭。”徐天阳一声令下,陈明昊就捧着椭圆形的牛排啃出了一个月牙的缺口。 许鹤震惊。 自由人小小的身体竟有大大的能量,脸那么大牛排,陈明昊一口吃掉了三分之一!而且还是捧着吃的! 他一边观看陈明昊进食,一边用筷子插起来牛排啃。 徐天阳烧菜是真的好吃,牛排嫩滑极了,咬下去满口汁水。 陈明昊吃得嗷呜嗷呜直叫唤,吃玉米意面的时候都没有拿筷子。 许鹤又看到了人类吃手抓面的珍贵影像。 傅应飞和许鹤吃饭的样子出奇一致,边吃边看陈明昊解闷。 徐天阳不愧是国家队二传,端水一把好手,所有人盘子里的分量都一模一样,绝不存在厚此薄彼。 大家端着廉价的不锈钢圆形餐盘,努力吃里面堆起来的昂贵牛肉,香得恨不得舌头都吞下去。 许鹤吃光之后看向盘子里的汤汁,忍住没喝。 陈明昊和刘青风已经舔干净了,恋恋不舍的样子恨不得把盘子都咬碎了吞下去。 大家吃完后打了一个饱嗝,将盘子冲干净罗成一堆。 许鹤这才想起来拍摄的照片还没有发到平台上,他点开ins,发现自己的ins关注已经直奔5000。 之前发的那条照片下面有好多英文评论,仔细看大多都是鼓励他们和抨击韩国的,这事情过去这么久,他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跳梁小丑。 许鹤将今天拍摄的照片放上去,配文的时候顿了一下,最终打: 决赛见。[图片.jpg] 照片上的少年们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喜悦从眼睛里满溢出来。 他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希望在异国他乡打决赛的时候,现场也有能为他们欢呼的人。 许鹤深吸一口气,手指往下一拉,ins界面刷新,露出了下面的一个评论。 好快! 许鹤定睛一看,是中文。 【已买票,会带着国旗去的。】 第33章 加油啊小小瓜 许鹤一怔,鼻尖冲上一股酸涩。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让人有点想哭。 他想了想,回复【我们都期待你们的到来。】 吃完了饭,队员们对教练道过谢,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 许鹤吃得有点撑,回房间后睡意全无,倒在椅子上放空。 傅应飞坐在边上,正在和最后一份暑假作业拼命。 房间里静谧得很,只有呼吸声以及橡皮跟纸张摩擦产生的细微沙沙声,越听越能感受到物理学渣的愤怒。 许鹤探头一看,傅应飞正在和选择题的第15题缠绵,半点都没有求助他人的意思。 他越看,傅应飞落笔就越犹豫,连橡皮都擦得不那么带劲了。 “啪”地一下,自动铅笔戳到纸上发出细小的声响,戳出来的铅芯断了一截,飞了。 傅应飞冷着脸按了按自动铅笔的尾部,再次将笔尖怼上纸面,故作镇定地写了一个答案,然后屈尊挪了挪手腕,开始看下面的大题。 许鹤无声笑了,刚刚那个选项一看就是瞎写的,傅应飞知道他在看也不来求助,想必是自尊心作祟。 他这些天已经主动教过傅应飞几道题,但总不能每次都这样,搞得好像傅应飞的嘴真不用长了似的。 想要什么就得自己说出来,老是让别人主动可不行。 许鹤站起身。 傅应飞脊背一僵,刚要侧头说什么,就见许鹤抓着手机头也不回往床上一倒。 原来不是要站起来教他。 许鹤装作看不见他纠结,端起手机瘫到床上,膝盖以下垂在床沿,就着这个姿势继续刷ins,关注他的人里有好些都是排球运动员,许鹤一一回关,点到山下晴人的时候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厚此薄彼。 他乱七八糟点了一堆人,手都要酸了才等到傅应飞提着作业本走过来。 这位在排球场上叱咤风云的主攻手提着物理试卷样子像提着敌人的头,捏得封皮都皱了。 许鹤侧头看了他一眼,憋住笑,收回视线继续划拉手机,淡声询问:“怎么了?” 傅应飞沉默,平常许鹤会直接坐起来教他,根本不会这样问,而现在许鹤就像被手机勾走了魂似的,竟然看着看着笑出来了。 许鹤笑得腹肌都痛,对着手机的初始界面笑,停都停不下来。 哈哈,傅应飞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的好有趣。 “我不会。”傅应飞憋出三个字。 许鹤从手机沿上方看过去,对上他通红的耳尖,笑着收回视线,勉强憋住笑,故作冷淡,“哦,那你空着。” 傅应飞:? 他眯起眼,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拿过许鹤的手机,翻过来一看,初始界面亮得晃眼,京西购物app图标上的狗勾嘴角勾起,笑容满满。 “哈哈哈!”许鹤憋不住了,笑得摊在床上胡乱蹬腿,有一脚没处理好角度,揣在傅应飞提的卷子上,把物理的头踹的哗哗作响。 他一下子坐起来,看向傅应飞的试卷,这东西还得往上交,踹坏了就不好了。 万一踹坏了,傅应飞交不出作业,老师一问为什么,他说‘卷子被许鹤踹坏了”,那简直比卷子被狗撕了都离谱。 “卷子没事。”许鹤舒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物理试卷,安抚物理试卷的情绪,“太好了。” 傅应飞额角一抽,半天接不上话。 许鹤缩了一条腿盘在床上,仰视傅应飞。 两人干巴巴地对视半晌。 傅应飞才在许鹤期盼的视线里开口,“你逗完了吗?” 许鹤:? 等了半天你就悟出这个?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啊! “你是不是想要我教你?”许鹤直言。 他发现了,和傅应飞这人拐弯抹角真的一点用的都没有。 “嗯。” “你下次应该说:‘许鹤,能不能教我道题?’你上次在赛场上让我教你跳跃的时候不是说得挺不错吗?” 许鹤其实能理解傅应飞这种有话说不出口的心理。 傅应飞从小就是单亲家庭,他母亲离开之后,父亲又没多少清醒的时间,傅应飞又长得酷似母亲,向傅建国提出要求的时候得来的往往不是同意和获得,而是非打即骂,久而久之,他就不会说了。 “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你应该直接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如果不想教的话会直接拒绝,而我也不会因为你问了什么而讨厌你。” 许鹤顿了顿,循循善诱,“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发现你想干什么,但你要是说出来就不一样了,对吧?” 傅应飞沉默下来,几次欲言又止,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几次,最终轻声道:“第15题,我不会。” 许鹤满意点头,呱唧呱唧海豹鼓掌,“然后呢?”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一旦开了头,压在心里的包袱好像哐当一下掉下去了。 他抿了抿唇,对着许鹤伸手,“教我一下?” 许鹤“啪”得往下一拍,“这不就好了!我又不会拒绝。走,学习!” 两人坐到桌前,经过一下午的努力,傅应飞终于和物理试卷拼完了命。 许鹤长舒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感觉比打了一场球还累。 傅应飞主动去洗手间把两个人的队服和护膝从烘干机里拿出来挂好,并顺便去食堂带了两份饭。 许鹤打开餐盒一看,一块鸡胸肉,一坨紫薯糕,还有一点沙拉。 “还好明天就回国了,再待下去我就要成得道高僧了。” 傅应飞深表同意地点了点脑袋,“今天有生腌澳龙,我看伊朗的队员他们几乎每人都买了2份。” 许鹤想到生海鲜的气味,一股气就从胃顶到了喉咙,他侧头往傅应飞的外带盒里看了一眼。 没有生海鲜。 立本食堂竟然还有那种能在餐盘上乱爬的活章鱼,小小一个,很受欢迎。 但他们都没有试。 深怕试试就逝世。 许鹤吃完一份,刚好八分饱,他把纸盒扔掉,洗漱完之后倒头就睡。 现在什么都没有明天的比赛重要。 两人一觉睡到五点,准时醒来,比赛进行到今天,华国队员们已经不需要自己的队长来敲门喊起床了,大家不约而同洗漱完,来到教练的房间开晨会。 谢卫国着重说了伊朗的接应,“他们的接应攻击非常猛,打出的直线球和斜线球都需要注意,而且他非常喜欢打压线球,技术很精湛。” “拦网的时候尽量封死他的直线球球路,逼他打斜线,陈明昊注意接,接起来我们再打回去也一样能得分……” 许鹤仔细听了20几分钟,发现伊朗队是进攻和防守全面开花,稍微有点拉胯的就是他们的抽风二传了,但就算抽风,他们的二传也能搞出敌我双方都为之一愣的妙传,战术可谓是非常随机。 可以说是抽出了水平,抽出了风采。 许鹤还没有和这种二传打过球,一时间十分期待这种二传和全能攻手之间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但去了赛场之后,谢卫国在早上强调的几个战力精英都不在现场。 陈明昊皱着眉,“伊朗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不上主力?” “太过分了吧?我们好歹赢了东道主国。”于明安嘀嘀咕咕。 许鹤刚要说话,看台上突然落下一片熟悉到刻在灵魂里的红。 那是一面国旗,不算大,就绑在看台边缘的栏杆上,平平整整地展在那里。 “怎么了队长?”陈明昊边问,边顺着许鹤的视线往上看,看到旗子的一刹那,愣住了,“卧槽,我们有观众了?” 绑国旗的人本来是蹲着的,绑好之后站起来了。 许鹤倏然瞪大双眼,国家队现役二传刘敏熙! 刘敏熙对看台下方的小朋友们挥挥手,“加油啊小小瓜。” 国家队这三个字连起来读,读快了就会变成gua队,所以球迷们亲切地将之称为瓜队。 而国少队因为年龄普遍小,所以被称为小小瓜。 许鹤往刘敏熙身后看,形形色色的观众手里举着一面小小旗子,戳着旗子将其支棱起来的是那种白色的塑料管管。 谢卫国也看到刘敏熙了,“你怎么不训练呢?” 刘敏熙笑了笑,“我29了。” 这话谁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要退役了。 许鹤深吸一口气,竞技场的残酷令人胸口梗得慌。 可惜今天伊朗不上主力,否则可以让这些期待着比赛的观众们看到更好的国少队。 比赛开始。 伊朗的主力都不在,上午制定的战术全部作废,许鹤开局就用一个二次进攻得了分。 1:0。 对面的二传看上去有点虚弱,脸色都发白,不仅仅是二传,所有人都是这样。 忽然,伊朗的副攻举起手。 伊朗那边立刻换人。 许鹤定睛一看,对方没能第一时间上场的主力副攻,一步一挪地被教练换上场了。 他腿都有点发颤,满头虚汗,嘴唇发青。 这…… 国少队面面相觑,陈明昊憋了憋,忽然说道:“我怎么感觉不像是看不起我们,这脸色,怎么看像……吃坏了肚子……窜了?” 第34章 教科书级别的比赛 “不能吧?”许鹤喃喃,“立本食堂的菜每个都只有一小份,肉类的一份和一碟小菜似的,那个剂量应该吃不坏吧?” 刘青风啧了一声,“难说。” 发球权在华国这边,正巧许鹤又转到了一号,他表情木然地走向底线,刚想接过场务扔过来的球,华国队就教了暂停。 这个暂停叫得稀奇,对面伊朗如蒙大赫,齐齐飞速下场,许鹤甚至看到有人拿了包纸就往安全通道冲。 一时间华国队面面相觑,神态各异。 “回神。”谢教练冷声道。 许鹤转过头,看向谢教练。 谢卫国环视一圈,“你们是不是觉得,打这帮人,就算打赢了,也赢得不光明?赢得趁人之危?” 没有人应声,也没有人点头,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许鹤的精神年龄不过22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当然觉得这样的决赛多少有点离谱。 “抬起头!”谢卫国拍了两下手,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场馆里,“于明安很喜欢吃海鲜,你为什么没有去吃食堂的生鱼片和生腌?” “因为生的容易窜。”于明安十分老实,“不过我吃了倆鱼片寿司,但是昨天那个生腌确实没吃。” 谢卫国没理他后半句,“运动员对身体的控制也是比赛的一部分,你们能在昨天克制住自己,就已经赢了一大半,不要觉得不光彩!” 他一跺脚,“光彩!光彩极了!这说明你们在心理方面比他们沉得住气,比他们有自制力,比他们更成熟!而我们华国的教练组也比他们伊朗的更优秀!” 暂停时间过半,谢卫国语速加快。 “运动员的赛场绝不是只在赛场上,平常的一点一滴都是你们比赛的一部分。” “你们很好,不要觉得赢有错,赢内疚,赢得没有成就感,小伙子们,你们棒极了!” 许鹤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腔热血猛得窜高。 “去拼!”谢卫国十分满意他们现在的表情,“拿出你们平常练的所有技术,干他们!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徐天阳起哄,“走一个!” 许鹤就把拳头往前一顶,和队友们围在一起喊,“干!” 谢卫国这个中年男人能在国少队总教练这个位置上坐十几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60秒暂停下来,许鹤带着队友们打得十分认真,对伊朗队拿出了100%的尊敬。 交叉进攻、梯次进攻、快攻、双一跑动进攻等战术层出不穷,硬生生和背书一样,在场上把所有教练讲过的战术阵型全部轮了一次,基本不存在重复。 两个昨天刚刚关注许鹤ins账号的解说,端坐在解说台上嘴皮子叭叭碰。 解说B:“我们现在看到的是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平拉开,非常漂亮!鹤选手对着标志杆传出一个又长又平,几乎没有弧度的快球之后,攻手及时跳起,扣球得分!” 解说A:“下一个是——副攻跳起!吸引对方的拦网,7号位也跳起了,对方拦网有反应!3号位傅应飞强势插入7号和二传之间的空位扣球得分!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加塞!可以录下来反复播放!” 现场的观众才不知道谁因为什么没打好球,谁是因为什么才得分的。 他们只知道,我国家的小运动员打得好!打得牛逼!打得长脸! 那就叫! 就喊! 许鹤痛快极了,他伸手,就着汗水将垂落在额前的发丝捋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伊朗虽说身体状况不好,但他们没有放弃,个个都很拼命。 可谢教练说得对,运动员对身体状态的控制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输了就是输了。 只要他们华国队打得漂亮。 打出绝对的优势。 谁能说他们是因为伊朗吃生腌吃窜了才赢? 谢卫国本想让正选们打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但现在情况复杂,综合考虑还是不换下来,直接打完全场比较好。 第三局的时候,解说台上的二位解说开始疯狂喝水。 解说A说话的时候B喝水,解说B说话的时候A喝水。 明明伊朗队今天的状态是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以来最差的一场,但却是他们解说最多的一场。 没办法,华国队打得实在是太五花八门了。 这段比赛录像绝对会成为全国各个教练教自己学生战术阵型的经典教学视频。 ——至少能流传十年。 他们现在用点心把解说配好,那他们就可以沾华国队的光,让自己的解说生涯再延长至少十年。 等到华国终于打完了最后一分,两位解说的嗓子已经哑了。 “让我们感谢华国和伊朗双方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别开生面的比赛!鹤选手的战术组织得非常好,妙极了,让我们感受到了他们对于这场比赛的重视和尊重!” 这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精彩。 看台上多半是被刘敏熙临时组织起来看球赛的留学生,大家都很年轻,接触过排球也只停留比较浅显的地步,连球赛也只看过最近几场。 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自己国家的队伍会拿金牌。 后来听到谢卫国说伊朗队吃窜了的时候,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觉得这把金牌冲一冲应该稳了,但更多的是——这样就好了吗?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 但是现在他们觉得—— 大爷的,咱们华国国少队,就得拿金牌! 伊朗就算全队生龙活虎他们也得输! 多少看过昨天华国和立本比赛的球迷在排球论坛里奔走相告。 【金牌!牛比!】 【不是说伊朗主攻吃了15份生腌吃窜了吗?他们集体窜稀,咱这金牌算捡的吧?】 【你怎么知道是15份?】 【那傻大个在推特发了照片,说自己碰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我数了,15蝶。】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捡的,就该是我们的。】 【你没看比赛吧,强烈建议你现在就看录像。】 【我靠,咱们小将还有那么多战术捏在手里没用呢!决赛的时候哪怕知道伊朗状态不好也全用出来了!这叫什么?】 别人跟在后面评论:【大国气度!】 【+10086】 【我还没看,暂时没时间,真这么离谱?】 【拜托,有那种战术池,就算伊朗全副武装地上阵,我们也很难输,没看的必须给我看,看完了你还看不懂排球就来找我!这个比赛录像绝对经典。】 【可惜解说是英文,没有中文字幕,我看那两个解说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估计也是知道这场比赛的价值。】 【经典咏流传好吧?】 【这个比赛的价值绝对不只是我们的队伍时隔六年重新拿到金牌这么简单,它可以让所有不懂排球的人学懂排球战术体系。】 【对对,许鹤的球传得非常清楚,小选手们的跑位在摄像镜头下也清晰,现在很多战术都是在这些基础战术上演变的,看清楚这些基本就能看懂国家队比赛。】 【什么叫教科书啊?这就是教科书!】 - 赛后两队握手时。 伊朗的队长双手握住许鹤的手,用虚弱的英文道:“你们尊重了我们,我们心服口服。” 许鹤不知道回什么,只好把谢教练教育他们的话翻译给他们听:“身体状态的控制也是比赛的一部分。” 伊朗队长更诚恳了,“是我们输了。我年龄已经到了,下次得去u18,希望过几年能在u18的赛事上看见你,到时候我会用绝佳的身体迎战!” 许鹤笑了笑,模棱两可地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不一定会一直像现在这样。” 他想跳过u18,直接去青年队试试。 或许他身来就喜欢跳台阶,不然前世能赚钱的极限挑战很多,他为什么会一次就选中了跑酷呢? 两队握过手,纷纷下场感谢为自己加油的观众。 伊朗那边的观众责怪的声音也不多,毕竟华国队展示出的实力足够强硬,强硬到他们觉得:嗯……没吃窜估计也赢不了,反正小伙子们也尽力了,下次别吃生腌就好。 许鹤带着队友们对占据了一小片区域的中国观众们道谢,许鹤点了点人头数量,跑去外面的周边售卖台买了一打Mikasa排球小挂坠。 这东西不贵,折rmb才几块钱一个。 他回到现场之后分了点给队友,然后和队友一起一个一个给观众们发。 留学生们哪见过看个球赛运动员还自掏腰包送礼物的,一时间震惊到失去语言。 许鹤一边送一边说:“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加油对于我们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话说出来有点心酸,但想要的东西得去争取才能有。 “希望大家以后也能多多关注排球比赛,大家是第一批来看我们打比赛的人,所以有特别小礼物,之后的就没啦。” 许鹤说完,笑得弯起眼睛,“之后有机会你们还会来看吗?” “会会会!” “来来来!” “肯定来!” 刘敏熙也收了一个Mikasa排球吊坠,被许鹤的操作震惊了。 还能这样?这小孩太讨人喜欢了点吧? 决赛半小时后就是颁奖。 许鹤跟着报幕声,和队友们一起抬脚走上最高一级的领奖台。 少年们弯下腰,仍由悬挂在二指宽绶带上的奖牌被挂上脖子。 奖牌的实际克数不重,但所有人都觉得沉甸甸的。 许鹤微弯着腰接过小捧花,刚站直就听见隔着傅应飞的陈明昊对边上的刘青风说:“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刘青风:“干什么?” 陈明昊:“我现在想拍照发给我弟,他肯定羡慕。” 傅应飞垂下视线,看向身边的许鹤,“我……” 许鹤嗯了一声,“怎么了?” 傅应飞犹豫一瞬,最终想到许鹤昨天的话,直抒胸臆道:“我想把夺冠的照片给我爸看,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许鹤简直要被傅应飞语言能力的进步速度震惊了,“我觉得会,你等他情绪不错的时候给他看。” 傅应飞就笑起来,低低应了一声。 广播里又讲了几句话,接着国旗队就进来了,国少队的队员们立刻不再说话,对着国旗肃容站立,一字一句唱完了国歌。 没有比在别国场馆,唱自己国家的国歌更爽的事。 谢卫国唱完,眼泪都要掉了。 他看向同样眼眶发红的徐天阳,问:“多少年了?” 徐天阳眼神飘忽,“我那之后……有6年了吧?” 他也是国少队出来的,17岁拿过冠军之后去了国青,国少队就再也…… 谢卫国用力眨了眨眼,看向场中央的队员和被他们围起来的许鹤,“天才难得啊,这么多天才聚在一起……更难了。” “许鹤会带着他们开启一个时代的。” 谢卫国笑起来,越笑脸上褶子越多,情难自已地感叹:“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华国赢了决赛之后归心似箭,谁也不想再吃立本食堂的菜了,纷纷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宿舍和食堂,逃命似的上了飞机。 飞机在蓝京机场停下来的时候,许鹤还在畅想今天晚上能在家吃到什么大餐。 他出机场闸机的时候歪着头对身边的傅应飞道:“到我家吃饭不?今天菜肯定好!你跟你爸说一声,然后上我家来吃?” 傅应飞刚要点头,动作就顿住了。 他一停,身后的刘青云被猝不及防堵了一下,“噶哈呀?(干啥啊)” 许鹤也停下,顺着傅应飞的视线往前看,闸机口形形色色好多人,没什么特别的。 忽然他的视线顿在一个有点眼熟的女人身上,她有一张和傅应飞相像的脸。 第35章 病例 傅应飞迈动脚步,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好像……是我妈……来接机了。” 站在闸机口的女人对着傅应飞的脸欲言又止,她上前一步,但看着站在一起的少年们最终什么都没说,又退到面慈目善的英俊男人身边。 傅应飞推着行李箱往前走了一步。 谢卫国当即道:“有家长来接的跟家长走,没家长接的跟我回训练营,我们放一周假,放假期间也不要胡吃海塞耽误训练啊。” “好嘞,教练再见!” 少年们顿时四散开,陈明昊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推着箱子就冲过去,爽朗的笑声充斥了整个出口。 出了闸机,许鹤看了看手机,“我爸说派了司机来接,你……” 傅应飞把行李箱推到许鹤身边,“我去看看。” “哦。”许鹤愣了愣,扶住行李箱的握把,“去吧。” 少年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指纤长有力,手臂侧边的青筋在放松的状态下也极有存在感,这是体脂率低的表现。 傅应飞看了一会而,攥了攥拳,转头走向多年未见的母亲,试探着叫了一声,“妈?” “嗯。”纤弱的女人应了一声,眼睛都亮了起来,她伸手想触碰傅应飞的手臂,最终在碰到的前一刻垂下了手指。 傅应飞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松了口气,看向母亲身边的男人,“陈明叔。” 陈明是个律师,如今已经开了自己的律所,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头发剃得十分体面,用了些定型喷雾固定,看上去为人正气,精神奕奕。 傅应飞叫过了人,就直直站在两位长辈面前等他们开口。 宋飞兰先憋不住了,“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家住几天?” 她一边说,一边瞥向被傅应飞放在许鹤那儿的行李。 傅应飞蹙了下眉,“现在?” 太突然了。 “我们来……是想告诉你,你妈妈用了快十年,都没能拿到抚养权……”陈明推了一下金丝镜框,继续道,“关于抚养权,孩子的意见比较重要,她曾经回那个地方找你,但是又被你爸打了一顿,她太想你了,你能过来陪陪她吗?” 傅应飞闭上眼,他直觉有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想不太明白。 宋飞兰不愿意这种事情被说给孩子听,轻轻推了陈明一把,咬着牙,颤声道:“你陈叔叔现在有门路打这个官司了,你爸最近去了精神病医院看了病,确诊了也开了药,如果有他的病例,我就能抚养你……我们就能一起生活了。” 傅应飞垂着眸子,遮住眼睛里的情绪。 他了解过了,当年父亲的状况足以被认定没有抚养孩子的能力,只要负责母亲一方的陈明律师在法庭上开口,他就可以跟宋飞兰离开,但陈明当时没有说,而母亲没有跟随出庭。 相当于整件事情都是陈明处理的,他的母亲只能从陈明手中获得所有进展。 母亲说“现在”有门路打这个官司了,代表着她并不知道法庭上的所有情况,以为以前是她“被迫”放弃了抚养权,殊不知她是被蒙在鼓里,实则主动放弃了抚养权。 她被陈明骗了。 傅应飞紧紧握住拳,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看道貌岸然的陈明。 他不在乎跟着谁过,也早就过了需要依靠家长的年龄,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但这不代表着他会原谅欺骗自己母亲的人。 宋飞兰见他不出声,便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他是不是打你了?你跟我们去胡建,到了那儿,避开你爸,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的,我听说国少队的集训营在胡建,你在那边也可以练。” 傅应飞心里没有涌上哪怕一丁点憧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许鹤好像站累了,此时靠在闸机口边上的栏杆上,用从国外带回来的mini排球钥匙扣逗凑到他身边的小朋友玩,笑的很开心。 他离开蓝京之后就很难再见到许鹤了。 许鹤很会讨人喜欢,会很快有新的朋友,带别人回家吃饭,然后逐渐忘记还有一个叫傅应飞的。 朋友会被抢走产生的恐慌一瞬间窜上脊背。 傅应飞当即拒绝:“不用了,妈,胡建的集训营只是预备营,我是正式队员,不可能不跟着队友一起训练。” 他下意识地没提自己不想离唯一的朋友太远。 宋飞兰全然没想到儿子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捂住嘴,无声落下泪来,“你是不是怪妈妈当初没带你走?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傅应飞感觉被人卡住了脖子,有点窒息。 他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的母亲,不仅没有责怪,倒不如说他觉得母亲离开了傅建国之后开始新的人生非常好。 记忆中的母亲烫着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抱他的时候会翘起一缕勾在脖颈上,会带着自信的笑容跟小姐妹去逛街,而不是现在这样,明明有着幸福的家庭和成功的丈夫,但看上去却很落魄,甚至有点畏畏缩缩。 “妈,我没有怪过你,我这种人,无论在哪里过都一样。”傅应飞实事求是,他看了一眼陈明,“陈叔……” 陈明当初根本不想带着他一起生活。 这很正常,正常人都想和妻子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想让前夫的孩子到身边来膈应人,毕竟傅建国和宋飞兰只是离婚了,并不是死了。 但陈明在多年后怂恿他母亲宋飞兰前来争夺抚养权,前后行为不一致,明显心怀不轨。 陈明是怎么知道傅建国正在精神病医院看病的?这事情连他都不知道。 陈明在整件事里起到了什么作用? 再往深里想,以前他妈妈来争夺抚养权没有成功,真的只是因为又碰上爸爸发酒疯了吗? 一瞬间,数条疑问窜进脑海。 傅应飞侧头避开母亲和陈明的眼神,强迫自己盯着地面,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道:“妈,我爸好歹也养了我8年多,他是疯了一点,但也努力把我养大了。你和陈叔叔结婚这么多年,早就稳定了,现在把我弄回去,比再生一个还不值。” 这话让宋飞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你怎么能……” 傅应飞逼着自己往下说,他直觉这次的事情或许对父亲和母亲都没好处,他得想想办法,“您还有陈叔,我爸只有我了。” “傅应飞!”一个男人压低了声音的喊声从闸机不远处传过来。 - 许鹤被这个熟悉的声音一惊。 抬头一看,来的人竟然是傅建国! 傅建国那天在家里操着棍子打人的凶恶场面令人刻骨铭心,许鹤当即将手中的挂坠往小朋友手里一塞,抬脚就要过去。 看到傅建国身上的装束时又停住了脚步。 毫不夸张地说,傅应飞他爸收拾起来绝对算是一个雅痞的斯文败类。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脚上是锃亮的鳄鱼纹棕皮鞋,常年不剪的头发也打理过了,在后脑勺扎了一个揪揪,乍一看还挺像那种搞艺术的中年艺术家。 这人现在看上去很清醒,一点都不像要发疯,毕竟他当初发疯的时候连人都不认得。 许鹤往后挪了几步,静观其变。 “陈明,你来干什么?”傅建国挡在傅应飞和陈明之间,反手将傅应飞往许鹤身边推,“让小鹤看行李算怎么回事?过去。” 傅应飞低头看向抵在手臂上的大手,这只平常握着棍棒打他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 父亲好像只是表面体面。 他又想到那些伴随着棍棒的咒骂——陈明,抢走我老婆还想抢走我儿子? 傅应飞隐约意识到父亲好像在害怕他离开。怕极了,又像不敢说。 宋飞兰看向傅应飞的眼睛里露出一点恳求,傅应飞转身的动作顿了顿,但想到她说的“确诊病例”,顺着傅建国的推力走到了许鹤身边。 许鹤沉默着从包里掏出最后两个能量果冻,分给他一个。 傅应飞一声不吭地拧开,怼到嘴里,一口嗦了大半。 许鹤:…… 他把自己没开动的也递给傅应飞,“都给你。” 傅应飞:“谢谢。” 他接过,吃得眼眶发红。 许鹤等他吃果冻的时候看向面对面对峙的成年人,注意到傅建国背在身后的手有点发颤。 “许鹤。”傅应飞将两个被吸干了的果冻袋子捏在手里,“我妈说我爸去精神病院看病了,你觉得是真的吗?” “应该是。”许鹤了然,“你爸爸的手在抖,应该就是吃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傅应飞吸了口气,“还好我没答应。” “什么?” 傅应飞不知道怎么说,于是岔开话,“我知道我爸以前为什么不愿意治病了。” 许鹤:“为什么?” “他是画家,以前还想要拿笔,精神类药物有依赖性,一吃就停不下来,他估计听说了手抖这个副作用,所以才不想吃。而且,老一辈总觉得心理医生什么的都是骗钱的东西,我们家以前又穷,最近才好起来。”傅应飞把垃圾放到塑料袋里扎好,“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又愿意吃了。” 傅应飞今天的话格外多,许鹤静静地听着。 “我感觉我妈被陈明骗了。” 傅应飞攥着垃圾袋整理语言,“她想要我的抚养权,陈明让她暗示我去偷我爸的病例,但陈明应该是最不想让我妈拿到我抚养权的人,如果他一开始就想要,按照他打官司的能力,我现在应该已经在我妈手里了。” 傅应飞只是情商低不会说话,智商一点不含糊。 许鹤思忖几秒,刚想好怎么委婉地提出帮助,就听傅应飞道:“这一次的奖金很多,我打算用一半给我爸换个好点的精神病院,然后用四分之一请人查一查这件事。” 许鹤觉得“给爸爸换一个好点的精神病院”这话有点怪,但很快就被傅应飞的魄力折服。 这行动力,怪不得上辈子最后能站那么高。 傅应飞沉默一瞬,想到自己一听到要换地方,立刻想到许鹤会交新朋友的想法,一时间有点不自在,他想问点什么确认一下他和许鹤的挚友关系,但一时间又问不出口。 憋了半天,终于找到合适的切入点,“你之前说要给陈明昊做雪糕?你会做吗?” “我回去学。”许鹤站累了,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你要吃吗?我多做点?” “我和你一起做,到时候带到队伍里冰好。”傅应飞为数不多的情商极速运转,“你最近和陈明昊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了。” 许鹤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还行吧?” 傅应飞试探不出什么来,他又想到问物理题时许鹤说的话,干脆不装了,磕磕巴巴地问:“我是、你、你最好的朋友吗?” 许鹤嗯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瞪大双眼。 傅应飞竟然会问这种话! 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他竟然会直抒胸臆! 不,仔细想想,拐弯抹角对傅应飞来说也许更难。 所以前一句问他和陈明昊关系的话是想拐弯抹角? 许鹤简直想要海豹鼓掌。 他感觉自己的“傅应飞情商提升计划”前进了一大步! 许鹤叹为观止,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手臂,“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兄弟!我们要一起征战奥运的。” 傅应飞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把手里扎起来的垃圾袋“啪”地一下攥破了。 许鹤:…… 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两人在这边说完,那边的大人也聊完了,傅建国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傅应飞面前,不太自在地伸手抚弄了一下衣襟,“我不知道你妈会来,他是不是跟你说想让你跟她过?你……你怎么想的?爸爸已经戒烟戒酒了,牌也不打了……也……在治病。” 傅建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精神病,怕在儿子朋友面前落了儿子的面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傅应飞的眼睛。 许鹤悄悄往边上挪了一步,再挪了一步,空出了一点私人空间给他们父子。 “我不跟她。”傅应飞用平平无奇的声调陈述。 傅建国松了口气,“她是不是跟你说爸爸去看病的事了?” “嗯。”傅应飞应完问,“你哪儿来的钱看病?” “爸爸没赌牌,就是……卖了以前的画,凑了点钱看病。”傅建国冷静的时候愧疚的不敢看傅应飞,他搓了搓手臂,看向边上的许鹤和看到救星似的,“啊……这是小鹤吧?都长这么大了啊,叔叔以前还抱过你呢。” 台词贫瘠的活像过年来串门的亲戚。 许鹤不忍直视,“傅叔叔好,我……” “爸。”傅应飞截断许鹤的话。 “诶诶诶!”傅建国连声答应,又转头满含希冀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傅应飞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病?是知道我妈要来?” 傅建国扣了扣自己的袖扣,“你们谢教练做背调的时候来家访,跟我说了运动员家属这边的问题,我要是不清不楚的,也会影响你的前途。他劝我去看医生,告诉我吃药伤手的事情也可以帮我约国家队的复健教练。” 他顿了顿,“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 傅应飞打断,公事公办地说:“我已经有钱了,我给您换个好点的精神病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这话你就直接说? 第36章 电视台 许鹤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咕噜咕噜往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溜。 听这两父子说话实在太尴尬了,得逃远一点。 傅建国之前做的混账事实在令人记忆犹新,他又不敢丢下傅应飞直接走。再说傅应飞遭受了那么多年的暴力,这会儿不可能因为“父亲接机”就直接原谅他。 否则也不会屡次打断傅建国说话,公事公办成这样。 许鹤盯着垃圾桶上绿色的可回收物标志看了半晌,愁得叹了口气,“上辈子我比你倒霉,这辈子倒变成你比我点儿背了。” 傅应飞跟父亲说完话,走过来就听到后半句,但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大,他听不太清,顺势问:“什么这辈子?” 许鹤一惊,镇定道:“没什么,你说完了?说完了要不要带你父亲来我家一起吃饭?我爸妈也好久没见傅叔叔了。” “不了,他还要回精神病医院。” “哦好好好,那我先……” 嗯? 傅建国还得回精神病院? 许鹤怀疑自己听错了,愣在原地,一时间把自己差点露馅的事情抛在脑后。 “他是住院治疗,这次出来也是开了申请的,时间不能长。”傅应飞陈述傅建国病情的语气格外平静,但细听却声调紧绷,“医生说他臆想严重,还有严重的双向障碍。” 傅应飞将手上一直拿着的垃圾袋扔进边上的垃圾桶,“我不懂这些,只是看到病历上写病情已经严重影响了病人的社会功能。” 那基本上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分不轻幻觉与现实了。 许鹤实在不放心他和傅建国单独走。傅应飞是被父亲揍狠了也不会吭一声的类型。 傅应飞和他父亲一起走就算被揍出了事,事后也不会和任何人诉苦。 想到这儿,他试探道:“我叫司机先送傅叔叔回医院?” “嗯,谢谢。” 许鹤见傅应飞没抵触,转头就对傅建国道,“叔叔,来接我的人正好在地下车库,我们一起走吧,顺路送送您。” 傅建国一愣,有点局促,瞥了站在少年边上的儿子一眼。 “走吧。”傅应飞淡声道。 傅建国这才走到傅应飞身边,他伸手想去摸傅应飞的行李。 傅应飞不想让父亲碰,伸手挡了一下。 中年男人又讪讪收回手。 手部裸露在外又没有东西摸的感觉让他极不自在。他摸索了半天,插了一只手到西装口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许鹤看了几眼,收回视线。 2012年心理治疗的重要性还没有普及,老一辈的人再开明也觉得心理治疗是浪费钱骗钱的东西,就算是真有病也不愿意去精神病医院,生怕街坊邻居知道了说闲话。 2022年,他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一位同学的母亲就有精神疾病。 那位同学劝自己母亲去医院看看,却被说成是白眼狼和不孝子,他母亲当着同学的面说他为了争那点遗产脸都不要了。 精神病是脑部病变,逻辑和常人不同,通常会陷入自己构建的怪圈中。 傅建国能为了不影响傅应飞的未来踏出第一步,已经不错了。看现在这个好转程度,估计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半个月。 怪不得之前好长一段时间没看见傅建国。 三人走到地下车库,放好行李后上车。 许鹤顾忌到傅建国如果被单独放在一个座位可能会乱想,便往前坐到副驾驶,让父子两并排坐后面。 “傅叔叔,您去哪个医院?” “青山医院。” 许鹤有点意外,青山是蓝京最好的精神病院,傅应飞那句“给您换个更好的精神病院”恐怕实现不了。 他转头看向司机,“先去青山吧。” 车子缓缓启动,路程不远,但宁静无言的氛围格外令人窒息。 车里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在医院门口缓缓停下。 刚停稳,傅建国就立刻拉开车门下了车。 傅应飞手指刚搭上车门,许鹤就跟会读心似的道:“你去送你爸,我看那边有小卖部,我去买瓶电解质水,今天出汗太多了,我有点晕车。” “好。”傅应飞推门下车。 许鹤转头买了电解质水,又给司机也带了一瓶,一老一少在开足了冷气的商务车里垮垮一顿喝。 傅应飞去的时间不长,回来后脸色好了不少,估计是傅建国有痊愈的可能。 两人回到许家,一桌子菜摆在桌上,温度正好,钟点工阿姨对着刚进门的两孩子笑着搓了搓手,“许总和余总今天不回来了,他们去英国出差。” 许鹤愣了愣,倒没觉得很意外,“我哥呢?” “他也跟着出国了,学校那边请了半个多月的假。”阿姨一边说,一边看许鹤脸色。 从前许鹤听到这种事情一定是要闹一闹的。 许总这事儿做的也不太地道,哪儿有把刚拿了冠军的小儿子自己丢在国内庆功的道理呢? 可是他们出差做的事带上许鹤好像也不合适,毕竟家里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是许明诚,没有带着初中生去参与公司决策的道理。 许家确实不是厚此薄彼的类型,对小少爷也很溺爱,但小伙子打了半个月比赛满心欢喜的回来,父母兄长却都因为工作不在……还好,至少还有傅应飞那孩子陪着,不然许鹤不知道有多难过。 但至亲不在,对青春期的小孩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那我们吃就好。”许鹤道。 他要是真就只有13岁可能会觉得父母只喜欢哥哥不喜欢他,但他早不是了,这次回来家里都是全乎人已经很满足了,父母不回来吃饭他还能少块肉不成。 许鹤越懂事就越惹人心疼,阿姨把冰箱里冰的鲜榨橙汁拿出来,“许总给您咨询了一个运动医学和营养学的专家,这桌菜都是运动员能吃的,食材来源也清晰。” 许鹤一看,确实如此,色香味俱全不说还十分健康。 他当即招呼傅应飞坐下来,“来呀,吃饭!” 傅应飞没见到许鹤生气,觉得预料之外情理之中,许鹤真的变得稳重了很多,以前估计就撂筷子不吃了。 家政阿姨也到了工作时间,大家都下班了,别墅里只剩在在宽大餐桌前坐着的许鹤和傅应飞。 许鹤吃了几口,觉得太安静,于是掏了遥控器将电视调到体育频道。 两人边吃边看。 桌上就两个人,许鹤终于不用抢就能吃到葱爆大虾,甜滋滋地汁水淌了一手,香得恨不得嗦手指。 傅应飞好久没吃酱油拌饭,吃了两口,经常冷着的脸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两人齐齐抬头舒了口气。 许鹤:“舒服。” 傅应飞:“好吃。” 拜拜立本食堂,最好别再见面了。 电视里,英朗的体育频道的主持人到:“中国小将们在刚刚结束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中取得了良好成绩,其中u15组别的小将们在赛场上3:0横扫伊朗,勇夺金牌,这块时隔6年的金牌让我们……” 电视上出现了许鹤发球时的特写,也不知道电视台哪里搞到的正面视频,居然还有慢动作和定格。 许鹤发球的时候用力到脸颊鼓起,一看就知道是在憋气,像一只充气的小河豚。 许鹤举着的蟹钳子吧嗒掉在渣盘里,“怎么放这张!我有那么多面部表情正常的传球照片!” “这张不是挺可……好看的?”傅应飞敏锐的第六感让他临时改口。他刚说完,发现照片是轮播,他也有份。 傅应飞得分后握拳向下挥,喊得嘴部大张的图清晰地印在电视上。 许鹤看了半晌,忍笑,“我那张确实选的还不错。” 之后刘青云、陈明昊、于明安等人表情夸张的照片轮番出现,伴随着主持人叭叭的称赞声显得格外有趣。 许鹤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蟹钳插到饭里。 这场比赛的意义重大,体育频道的主持人光夸就硬生生夸了8分钟。 许鹤和傅应飞被一连串的央视夸奖砸的晕乎乎,连抢最后一只大虾都忘了。 电视里的主持人还在预告接下来的决赛转播,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许鹤一只手握着蟹钳,一只手握着去皮鸭腿,根本没办法接。 他用右腿碰了下边上的傅应飞,对着手机努起嘴。 傅应飞就用始终干净的左手拨开了许鹤放在两人中间的电话。 谢教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许鹤,体育频道有记者想采访你们,明天到训练中心来一趟。” 许鹤含着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蟹肉,“好惹,几点宗。” 谢教练:…… 虽然知道许鹤不会胡吃海塞,但他现在怎么这么担心呢? “明天下午2点半,就采几个本地的。” “喔。”许鹤的蟹肉吞下去了,“傅应飞就在我边上,要通知他吗?” “那正好省事,一起来吧。” 挂断电话,许鹤和傅应飞又投入到晚餐中去,两个人吃到肚子溜圆,瘫在椅子上。 刚打完饱嗝,傅应飞的手机又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他随手划开绿色的接听键,宋飞兰带着怯懦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应飞,你陈叔叔在弘德楼订了庆功宴,你晚上……能不能跟我们吃个饭?” 第37章 头快攻 傅应飞看了一下时间。 17:30。 “妈。”傅应飞喊了一声,绷直着脊背, “我已经吃过了晚饭,而且运动员不能吃外食,你告诉陈叔,我不去了。” “这样啊……我、我不知道。” “嗯。”傅应飞顿了顿,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平稳的音调说:“我不变更抚养权。” 他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反手将手机丢到了桌角。 许鹤只当听不见傅应飞的私事,站起来收碗。 他将满桌子的盘子收进厨房的洗碗机,按下开关后又摁了两泵洗手液洗手。仔仔细细搓每一个指缝,给外面的人留出处理情绪的时间。 等手都搓红了,许鹤才冲干净手,离开厨房去收拾桌上的残渣。 走到客厅就发现傅应飞已经将虾壳之类的厨余都倒进了垃圾桶,桌子都擦干净了,正提着装满的垃圾袋准备出门扔。 许鹤伸手一抹,桌上未干的水渍擦到指腹后“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此时电视机里正好在放洗洁精广告,代言人用手搓了两下洗干净的洁白盘子,快乐地说:“好听就是好盘子~” 许鹤深表同意,抬手把电视关了。 傅应飞扔个垃圾扔了十几分钟,许鹤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眯着眼看到走过来的人影,猛地清醒,“太困了,我去洗把脸。” 傅应飞应了一声。 今天他们早上打了决赛,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了飞机,几乎是连轴转,能撑到这时候再困,纯粹是因为运动员精力旺盛,体能好。 许鹤洗过了脸,出来收拾行李的时候侧头对傅应飞道:“你今天能住我家吗?这么大房子不能就我一个人吧?” 带顶层露台一共四层楼的别墅,一个人住里面就算全开了灯也会感觉哪儿哪儿都有鬼。 他害怕。 “好。”傅应飞知道他想象力夸张怕鬼的毛病又犯了,“一会儿出去走一下,不能吃完饭就睡觉。” “那肯定。” 两人收拾好行李出门散步。 许鹤跟着傅应飞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弄堂里的律所。 这里门面窄,装修破,看上去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律所。 许鹤都没来得及劝傅应飞换一个,就看着他用直白的语言跟坐班的中年人说了陈明和父亲的事情,并拿出银行卡让对方接案子。 但律师能和私家侦探干一样的活计吗? 事实证明,能。 不仅能,这律师好像还大有来头,甚至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还帮傅应飞的父亲傅建国打了离婚官司,免去了净身出户。 许鹤坐在边上破旧起皮的待客沙发上人听得人都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傅应飞就拿着身份证跟人签了委托合同,甚至还砍了价。 做完这些事,傅应飞挺了半天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许鹤叹为观止,意识到傅应飞小时候自主能力强大,没人帮忙也能摆平一切。 两人又绕着秦淮河的河堤走了一个来回,这才回家睡觉。 翌下午两点。 许鹤和傅应飞一同前往训练中心,两人并肩走进训练营,前脚刚到,后脚采访的人就扛着摄像机进来。 谢卫国布置好一个小角落,既可以拍到人,还能拍到后面的排球网和标语。 记者先采访了谢卫国,“听说许小队长和傅副队长都是您在J省初中联赛上选到的?您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他们呢?” 谢卫国,“看中好几个,许鹤和傅应飞个人能力极其突出,和我们经过集训的专业运动员不相上下,甚至更好,既然好那就不用去集训营练了,直接上场打比赛!” 记者笑起来,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后招手让站在一边的许鹤过去。 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看上去乖巧好骗,球风和人简直各过各的,但球风显然比外貌更能反应性格,记者情不自经想让小朋友展示一下他的800个心眼。 “比赛中,你给主攻傅应飞传的球几乎和给接应于明安传的球一样多,这是您对傅应飞信任的表现吗?其他队友会不会因此而不满?” “传球时根据赛场情况和站位临时决定的,一般是谁得分的可能性高就给谁。” 许鹤端的水四平八稳,天王老子来了都要保持不撒,“传球后得到的一分是队伍的一分,大家很团结,不会因为这一分是谁得的产生什么想法。” 记者暗赞,怪不得能当队长,这个说话水平确实不一般,“那你对自己的今后和队友的今后有什么展望?二传是队伍的基石和指挥,你会觉得压力大吗?” 许鹤摇头,“一步一个脚印好好打就行了,至于基石……排球是团体运动,每一个人都一样重要,队友帮我分摊了压力,所以现在压力不大。” 许鹤回答问题的时候谢卫国比他还紧张,生怕他说错了话被网友们口诛笔伐,谁能想到这小子心眼一个都没白长,啥坑都没掉进去。 谢卫国扯着徐天阳的手拍了拍,“你手气真不错,浑水里都能给你摸两条锦鲤出来,以后猜球权你去。” 徐天阳呵呵一笑,“王一民呢?人还在集训营里拼命,您就不记得了?” 谢卫国立刻改口,“三条、三条好了吧?” 徐天阳这才满意。 问完了许鹤就要问傅应飞,谢卫国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生怕傅应飞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体育频道的记者到底还有点良心,他们似乎知道傅应飞心直口快的问题,和团队有关的一个没问,就问了点他对排球的展望和对教练的看法。 傅应飞也回答的认认真真。 “徐教练非常负责,许鹤的很多传球技术都是跟他学的,谢卫国平常也很照顾我们。未来……希望更多人能喜欢排球,打男排的选手越来越多,希望大家在选择项目的时候将排球当成第一选择,国少队也能拥有充足的选手。” 这一长串话说完,并排站在边上的谢卫国、徐天阳和许鹤齐齐松了一口气。 真不容易,竟然都是正常人话。 他们真的很害怕采访的时候傅应飞只会“哦”和“嗯”。 陈明昊和于明安之类都已经坐上了回老家的火车和飞机,这会儿能参加现场采访的就只有傅应飞和许鹤两个队员。 记者不满足于现状,跟谢教练要了网上采访的权限,准备晚上给剩下的几位正选选手打电话。 谢卫国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您采访完之后发给我看一下。” “没问题。”记者比了个ok,带着自己的摄影师风一样离开了,显然是还有其他工作。 平常十分忙碌地人,闲下来会不知道干什么。 许鹤和傅应飞就是这种类型,两人站在训练营面面相觑。 许鹤:“回家?” 傅应飞看了看球场,左脸写着‘来都’右脸写着‘来了’。 许鹤明白了,“那打会儿球吧。” 他哒哒跑到球框边上把东西推出来,边推边招呼徐天阳,“老师,您之后有事儿吗?没事来指导指导我们吧?改天请您上我家吃饭,家里来了个做浙菜超好的厨子。” 徐天阳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口水,反手拖住自己的老师,“行啊,这就来,谢教练也来,要练什么?” 许鹤喜得买一送一,乐颠颠地掏出手机,把之前阳光体育初中联赛最后一球的视频拉出来,“这一球,要是我们能场场都打出来,得分率肯定不低。” 之前在阳光体育决赛上打完这球就晕了,他也是后来看录像才知道这球打得有多妙。 傅应飞和他之间的距离非常短,大约只有一米,他向上传球的时候,这球根本没有弧度,像个小炮弹一样从他指尖飞到傅应飞手里。 整个过程,从他开始传球到傅应飞扣完球甚至都没有一秒。 如果这种速度的快攻他可以跟所有人配合用出来,那他的二传能力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徐天阳和谢教练反复把这一秒看了多遍,很快就看出端倪,两人对视一眼。 “你们现在打一个试试,傅应飞贴着跳,越近越好。” 许鹤站到网前,看向三米线之外的傅应飞。 少年拿了个球高高垫起,接着助跑,在许鹤身前一米不到的地方一跃而起。 因为靠得近,许鹤能清楚的感受到傅应飞跳起时带起的风。他仰头看球,天花板的白炽灯给排球镀上了一层光。 球和傅应飞几乎在一个直线上。 许鹤清楚地看到傅应飞扣球时候的预备动作,他右臂向后拉开,身体微侧,小腿后踢,非常漂亮。 漂亮极了。 并漂亮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落了地。 但球却还在空中,在傅应飞吧嗒落地之后才落到许鹤手里。 许鹤维持着二传的姿势,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傅应飞,“你球是不是垫得太高了点?” 傅应飞沉痛地点了点头。 徐天阳被逗乐了,“许鹤放下手,你那是二传吗?你是二拿。” 二传拿球,简称二拿。 许鹤伸手挠了挠头,将球抛回傅应飞怀里,“再来。” 傅应飞抱着球回到三米线外,这次他轻轻往上一垫,立刻网前跑动。 许鹤指尖摸到球,正准备传的时候往半空一看。 人呢?不在啊? 他不禁低头,发现傅应飞正在下蹲。 哦,人还在地上。 但此时许鹤的传球动作已经做完,排球离手,球和傅应飞的头一起到达了最高点。 傅应飞看着眼前的球,情不自禁用头撞了一下,用额头把球扣了过去。 徐天阳咂了下嘴:“头快攻?”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无所事事 傅应飞:来都来了 傅应飞:跳都跳了,既然如此,不扣可惜(低头撞球) 第38章 接应 训练馆内一片寂静,只有排球落地时敲出的咚咚声。 许鹤上前一步,歪着脑袋去看傅应飞的额头。 还好,只是有点红。 比额头更红的是傅应飞的耳朵。 谢卫国为了给小朋友造台阶,立刻啪啪鼓掌,“天生的攻手!在赛场上如果碰到这样的球就是该这么处理。” 傅应飞摩挲指尖,红意潮水一般从耳朵上褪下去。 许鹤:……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觉得很有道理。 傅应飞较真的性格在场所有人都领略过,徐天阳立刻拉回话题,“许鹤,你太在意攻手了。” 许鹤垂下眼睑思考。 二传作为场上组织进攻的人,应该时刻注意拦网的位置和攻手的状态。 不在乎攻手状态的二传打不好球,这是公认的事实。教练为什么会这么说? 徐天阳看着许鹤蹙眉思考的模样,有些得意。 他终于有了做老师的感觉! 太妙了! 自从决定把许鹤当成小徒弟之后,他还从没有这么爽过。 因为许鹤几乎不给任何老师教他的机会。 许鹤总能在老师和教练们发现问题之前,发现自己的问题,然后立刻改善。 搞得他和谢教练只能在解说进攻阵形的时候稍微体会一下“教学乐趣”。 现在! 许鹤终于要请教他,问他问题了! 徐天阳挺起胸膛,静静等待。 “徐老师,您这句话的意思是……”许鹤迟疑一瞬。 徐天阳觉得这就是展现学识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 许鹤却抛却迟疑,说道:“难道您是想说……这种速度的快球要想打好的话,决定权其实在我手里吗?” 徐天阳深吸的一口气卡住了,他把原本想说的话全咽下去,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对。” 小徒弟他怎么又自己明白了! “我想起来那天打这个球之前,我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许鹤俯身从球框里取出一颗排球抱在怀里搓,“所以就对傅应飞说:‘等下你跳起来,什么都别管,我们打个快球。’” 这句话听上去没什么不对,但仔细想想却十分强势。 跳起来。 什么都别管。 我一定会把球送到你手里。 “当时那个球怎么传,传给谁,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所以当时傅应飞跳起来的时候完全信任我,没有任何刻意的配合。” 许鹤说完,看向站在网前若有所思的傅应飞,“是这样吗?” “是的。”傅应飞回答地十分干脆。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谢卫国有些纳闷,“可这是决赛的最后一球,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你不害怕许鹤传歪了或者自己打不到吗?” “我没想过。”傅应飞声调平平,回答地理所当然。 许鹤有些震撼,抱着的球都忘搓了。 谢卫国抬手摸了摸为了采访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若有所思,“既然你们已经摸到诀窍,就自己再练一下,我和你们徐老师出去商量个事儿。” “好。” 许鹤抱着球走到2号位,“我们先把距离拉长,找找感觉,你只管跳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距离拉长后,准备时间和视野宽度也会相应提升,许鹤很快在傅应飞一次又一次跳跃中摸到了门道,顺利将球送到了对方的击球点。 “砰!” 排球重重落到地面,傅应飞看向自己的手指,难以置信地攥了攥。 这种球扣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他除了球的落点完全不需要想别的。 不需要去看球从哪儿来,不需要去想球需不需要再次调整,只需要去想着球该瞄准什么地方打。 就像…… “炮台。” “什么?”许鹤没听清,训练营里虽然开了空调,但这种高精度的传球让他热的很快,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顺口问了一句,没细究傅应飞的话,“刚刚那球我感觉差不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傅应飞不善言辞,夸人向来直白。 “什么很棒?” 出去和徐天阳商量事情的谢卫国走进训练球场,“成功了?这才半小时,这么快?” “还没有。”许鹤抬起右肩,蹭掉耳朵边上的汗。“中长距离倒是成功了一次,我已经找到感觉了,但是短距离还不太行。” 谢卫国背着手,“中长距离的打给我看看。” 傅应飞立刻抱着球跑回原位,抛球后助跑起跳。 许鹤的传球十分精准。 傅应飞在传球速度极快,也没有看球的情况下,仅凭着感觉挥下手臂。 排球在他掌心撞出结结实实的一声,然后落在对面的球场上。 网对面的场地上已经掉了很多扣过去的排球,这一球刚好扣在一个三米线外一点的排球上。 两球相撞,发出一声闷响。 傅应飞满意地笑起来。 谢教练脸上的表情舒展开,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控制的这么精准的落点。 成年组都不一定能将扣球的落点控制地这么精确清晰。 能让攻手如此自如地扣球,许鹤这个二传功不可没。 谢卫国轻叹一声,“这种传球……感觉会把攻手们惯坏啊。” 国少队今年的比赛应该已经结束了。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是世界青少年锦标赛的资格赛。 但少年组的u15组别只在洲际比赛中有分类,世界少年锦标赛只有u18组别才能去进行角逐。 想要世界少年锦标赛的门票,u18必须进前三才行。 而u18组因为在半决赛遇到了强队伊朗,遗憾止步于第四,与世界少年锦标赛失之交臂。 这种情况下,国少队的队员们需要各归各位回到各自所属的省队,为各自的省青队效力。 而习惯了许鹤“保姆式”传球的攻手们就要回自己的队伍打别人的传球了,估计他们一个个都会十分不习惯。 更有胜者还会觉得离开国少队之后水平下降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好二传可以间接拔高全队的水平,让所有人挑战极限。 许鹤就是这样的二传。 谢卫国想着,看向许鹤的表情越发慈爱起来。 亚锦赛两年一次,后年许鹤也才15岁,肯定能去u18大干一场,到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肖想一下世界少年锦标赛了? 嘿嘿。 他对着刚刚打完一球的许鹤和傅应飞道:“刚才那一球很不错,就按着这个节奏练就好。” 许鹤点了点头。 谢卫国抬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刚刚去和你们徐老师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傅应飞更适合打接应。” 傅应飞脸色一变,“接应二传?” 接应二传,辅助二传的一个位置,在二传来不及移动调整的时候补足二传的不足,帮助二传传球。 但许鹤传球技术精湛,根本不需要接应二传补位帮助才对。 这个位置目前相当于是一个全能补丁,什么都要会,但是什么都不需要做得特别精湛。 教练为什么会建议他打接应二传? 是他的进攻不够好吗? 谢卫国见他误会,当即摆手,“不是国内目前这种接应二传,是国外开始流行的进攻型接应。目前国外的接应已经开始不参与接一传了,他们只负责进攻。而我们也该适应适应国际上的打法,做出一点改变。” 目前,国际上的强力接应都开始主要负责进攻,专注于突破对方拦网,是队伍的王牌得分点。他担心还守着老打法会被国际上的排球抛下。 谢卫国继续道:“我们现在有陈明昊,他可以保障队伍的一传,你还有许鹤,可以保障全队的二传。你如果是接应,那么就不必担心一传和二传,专注于进攻。” 他边说边拿出边上的战术板写写画画,“只要队伍里有许鹤,你就可以做这种强力接应。” 傅应飞听得热血沸腾,他就是喜欢扣球才来打排球的,如果有许鹤在他就可以…… 只、扣、球! 这简直是做梦都能笑出来的好事。 谢卫国在2号位打了一个圈,“不过……你如果想当这种类型的接应,就要多研究国外赛事的战术,有强力接应的情况下,二传开局最好不要站在2号位,这样的话许鹤就会比较辛苦。” 他说到这里,对着许鹤露出堪破一切的了然笑容。 “傅应飞可能听得云里雾里,但许鹤估计不会,他的打法很先进,偏向国外的二传,非常的……全能。” 许鹤心中一紧。 他不会因为球风过于先进而被主教练怀疑是重生的吧。 谢卫国:“许鹤一定看了不少国外的比赛,你家里是不是偷偷装卫星电视了?” 2012年,很多人家里会偷偷装卫星电视,在屋檐上搞一个圆乎乎的卫星锅就可以收到大多数国外频道。 但这东西犯法,国家屡禁不止,后来只能让社区警察带人上门一个一个拆。 许鹤当然不敢装,他们家哪儿敢搞违法操作。 他头和手一起摆,“没有没有,我们家是网络电视,不过我确实看了很多国外的比赛。” 谢卫国赞赏地拍了拍许鹤的肩膀,对徐天阳说:“瞧瞧,你学生都比你用功呢。” 为了端午节粽子意图在蓝京一中养老的徐老师有被卷到。 谢教练不再打趣。 “今天就到这里,傅应飞好好想想我说的的事情,想要了解的话跟许鹤多看几场国外的比赛,好好注意一下别人的接应怎么打。” “假期结束之后早八点到训练营集合,我们还要去做例行的检测,千万不要出去乱吃,到时候一个人出问题影响的就是全队的荣誉。” 许鹤和傅应飞当即答应。 假期过得很快,检测结束之后距离开学还有几天。 暑假的尾声,许鹤拉着傅应飞在自家花园里练扣球。 排球好几次砸到鱼池里,终于有一次把一条灰黑色的锦鲤砸得翻了白肚皮。 两人蹲在不大的池塘边上看半死不活的鱼。 傅应飞抠紧膝盖,略显紧张,“这条多少钱?” 许鹤:“……不清楚,看这个鲫鱼似的花色应该不贵吧?红的才贵。” 但是,就让它这么飘着不好吧? “刚晕的,感觉很新鲜。” 傅应飞略感不妙,他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许鹤咕嘟咽了咽口水。 少年侧过头,脸颊靠在膝盖上,小声问:“你会烧鱼吗?” 傅应飞:“……会的。” 最后两人也没吃那条鱼,因为它来历不明。 许鹤也不知道喂它用的饲料里有什么,只能含泪将其捞出,准备安葬在水池边上的石碑下毁尸灭迹。 他们选好墓地,准备埋葬小鱼的时候,这鱼浑身一抽,滋溜进了池塘。 活了。 经此一事,两人不敢在鱼池边上打球,抱着球到后院边上的空地打,只不过这里有时会有车经过,到底没有在自家院子里打的舒服。 假期很快过去,一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开学典礼上许鹤在校领导冗长的讲话下昏昏欲睡,忽然被身后的人戳了戳,“许鹤,校长叫你上去领奖。” 许鹤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 刚开学能有什么奖? 他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条件反射地看向傅应飞的位置,发现这人已经从队伍里站到了通往升旗台的空地上,只等着他过去之后一起走。 看来是真的领奖。 许鹤板着脸走到他边上,半点没让人发现他刚刚在地下挺直脊背偷睡的痕迹。 “哇,那是3班的许鹤吗?” “打了一个暑假的球都没有黑诶。” “他长得好好看,好乖好白啊,搞体育的也能有这么白?” “还是年级前三,学霸呢。” “哇塞,他腿好直好长,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腿不能长在我的腿上!” 许鹤装作听不见第一排同学们的话,迈着成年人的步伐和傅应飞一起站上升旗台。 校长满脸笑纹地举着一个红色的荣誉证书,将之郑重地交到许鹤和傅应飞手里,“让我们祝贺许鹤同学和傅应飞同学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中获得的好成绩,感谢他们为校争光!” 秋日晴空下的阳光没有半点遮掩地直射进眼底,台下的掌声一浪接着一浪扑上来。 许鹤抱着这张薄薄的荣誉证书,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 等开学典礼结束,他和傅应飞被校长双双拉住手留了下来。 年迈的校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两个都要的感情占了上风。 今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体育班来了好多咨询新生入学的,就是看着他们学校的许鹤和傅应飞获了大奖! 活脱脱的招生招牌啊! 校长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两位小同学有没有定好高中的目标院校啊?” 第39章 当场教学 开学才一天。 校长是有多急切,才会在距离中考还有整整300多天的时候来问他们选择了什么目标院校? 许鹤摩挲了两下手里的荣誉证书,忽然想到傅应飞好像有点缺钱,他模棱两可地说:“校长,我们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傅应飞看了看许鹤,欲言又止。 继续上一中不是他们之间默认的选择吗?许鹤为什么会说自己没想过?难道他想换学校? 校长的笑僵在了脸上。 什么叫‘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不就是还有其他考量吗! 不不不,这怎么行! 他打听过了,傅应飞和许鹤从一个小学一起升到一个初中。现在既是队友又是同学,应该会继续上一个高中。 只要先稳住一个,再拿下另一个,就可以让一双金蛋成为学校的招牌了! 对,就这么干! 傅应飞看上去好骗一点,他可以先稳住傅应飞。 老校长迅速思考,对着许鹤干巴巴地笑两声,“哈哈,那你回去和父母好好商量一下,我们学校毕竟有徐老师在,你训练也比较方便。” 许鹤点头,“我会仔细考虑的。” 校长略微有些窒息,转而看向傅应飞,觉得自己的呼吸通畅了一点,“你怎么看?” 许鹤一只手背到身后,拉住傅应飞校服下摆往下一拽。 傅应飞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看着校长的眼睛,顿了顿,接着移开视线,“我、我也还要考虑一下。” 他并不擅长撒谎,未发育完全的喉结上下滑动,紧张极了。 校长完全没想到傅应飞也还要考虑一下,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奈何嘴刚张开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只好挥挥手,“去上课吧,下次再说。” 两人并肩,转身离开。 “我们为什么不直说?”傅应飞局促地往后看了一眼。 “校长一次劝说不成,下一次肯定会着急,说不定会给我们免学费甚至申请奖学金,到时候我们的生活费就不用愁啦,你上半学期可千万别松口。”许鹤三两步跳上台阶,拽着扶手做了一个蹲跳,把两段楼梯用两套动作省成了两步。 傅应飞说不出话,许鹤家境殷实,根本用不着为了这点钱费劲,所以许鹤是为了让他过得宽裕些? “我们。” 他将这两个字抵在舌尖转了一圈,谢谢两个字也在喉咙里顶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沉默着跟着许鹤回了教室,然后带着许鹤的空水瓶去茶水间接水,泡好了梨子水后放到了许鹤面前。 “梨子?”许鹤抿了一口,新奇道,“哪儿来的?” “自己做的。”傅应飞有点紧张,许鹤能知道他在道谢吗? “你连这都会?”许鹤咕嘟又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了一声,“好喝,谢谢。” “不用。”傅应飞竖起课本,许鹤怎么就能那么利索当然地说出心里在想什么,谢谢这两个字他说得好顺利。 - 初三的学习格外紧张。 讲课更快的老师,更多的随堂作业,更刁钻的题目让所有学生叫苦不迭。 高压的环境让体育课变成大旱之下的甘霖,放松的唯一途径。但很快,体育老师的话让落在头上的甘霖变成了开水。 “马上就要中考了,想必大家也知道体育中考的重要性,我们这个学期的重心就放在体育中考上,能加分的加分,不能加的至少给我及格。” 操场上顿时哀鸿遍野。 “又要跑800了,世界上为什么要有800米这个项目!” “我50米跑不及格,我不会因为体育差上不了高中吧?” “应该……不至于吧?” “听说有排球和篮球之类的,那这个东西对许鹤他们来说不是很简单吗?” 话题开始走偏。 体育老师叼着哨子吹了几声,歪嘴一笑,不怀好意,“中考项目有三个项目,第一个是男生1000米,女生800米计时跑,我们今天测一测,看看你们假期在家有没有疏于运动。” 操场上立刻响起比之前更大的哀嚎声。 体育老师欣赏了一下尖子生们的哀嚎,“测试跑步用不了多久,前半节课我们来学习一下中考项目中的球类。” “球类是中考项目中的第三个,你们可以从篮球运球绕杆,足球运球绕杆和排球连续垫球三个中间选。” 他说着,视线落在许鹤和傅应飞身上。 “三班刚好有两位在A级排球赛事上夺冠的排球运动员,既然如此,那我们今天就学习排球连续垫球,正好让金牌运动员给各位做做示范。” “OH~~~”同学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要不立刻测跑步,干啥都行。 体育老师:“你们想要哪一位垫给你们看!” 他将一只手放在耳边,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许鹤!”呼声整齐划一。 许鹤:…… 他就知道不会是傅应飞。 傅应飞对谁都是冷脸,看上去实在太凶了,他们班的同学应该不敢喊出来。 体育老师笑眯眯地看向许鹤。 他上前一步,站到老师身边。 暑期他长高了不少,现在的身高已经到了175.2,这个高度虽然比傅应飞稍矮5厘米,但在初三的男生中间已经不错了。 体育老师掏了一个球塞到许鹤怀里,“我学游泳的,这个没你擅长,你来讲吧。” 许鹤看了看球又看了看体育老师,合理怀疑体育老师是想要偷懒。 但他也不会被讲解和示范这种小事刁难到,许鹤将排球轻轻抛起,让其落在手臂上,却没有让它垫起来,而是停在了前臂的击球点。 “排球的击球位置是在小臂的二分之一处左右,怎么找到这个位置呢?” “我们把手臂前伸,将排球放置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如果不会前后晃动,那么这就是你的最佳击球点了。” 少年的手臂虽然白,但是肌肉分布均匀,绷直的时候能看见筋和肌肉走向,在三班旁边上体育课的美术班馋哭了,掏出兜里的小本本偷偷画。 上什么体育课啊!上速写啊! 这手!这腿! 不画速写多么浪费! 许鹤:…… 他假装看不见这些偷偷画画的美术生,双腿打开,微微下蹲。 “垫球时脚打开,与肩膀同宽,重心放在前脚掌,垫球时可以微微蹲起,这样球不容易跑,会更稳。如果突然垫歪了,可以通过调整步伐,将球稳在手臂上。” 说到突然垫歪的时,许鹤为了真实,将球故意垫歪了一些,然后立刻垫脚侧移一小步,将球又垫回原位。 “哇!” “感觉好轻松。” “我中考就选这个了,感觉好简单啊!” 许鹤笑了笑,“垫球就是这些,很容易。” 他接住从半空掉下的球夹在胯边,“打排球的时候全身放松,不要抗拒它掉在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你喜欢它,它也会喜欢你的。” 所以多喜欢排球一点吧,多关注它一点。 傅应飞看向站在阳光下发丝都在发光的人,忽然觉得全世界的光在这一刻都落在了他身上。 体育老师带头鼓掌,“谢谢许鹤同学的教学,老师以后就这么教。大家过来挑球,散开练习!许鹤和傅应飞你们自由活动,有空教教同学。” “好的,谢谢老师。”许鹤道谢。 他刚夹着球朝傅应飞走了一步,就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肩膀。 他一时没注意,夹在手腕和胯之间的排球掉了下去,撞他的人踩住落到地上的球,挑衅一笑,“大冠军球都拿不稳啊?” 许鹤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江嘉胜?” 江嘉胜剃着寸头,头发几乎贴在头皮上,人长得细长,黑瘦黑瘦,是他们班的田径类的体育特长生,省青队的一员,平常留在省青队训练,不怎么来上课。 他们连面都没见几次,许鹤想不明白江嘉胜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敌意。 “别踩排球。”许鹤想将被江嘉盛踩住的球救出来。 排球比赛时,运动员可以用身体的任何部位接球,紧急情况下也会用脚踢,这些都在规则允许内。 但排球的表面材质比篮球和足球都柔软,踩在脚下摩擦会减少它的使用寿命。 所以平常所有喜欢排球的人都不会直接用鞋底将排球踩在地上磨。 “嗤,你以为我稀罕踩?”江嘉胜就是看不惯许鹤这种样子。 妈的,真爱出风头。 田教练为什么会想要这种人加入田径队? 他嘴里说着不稀罕,脚却始终没有放开,甚至故意用鞋底磨了磨。 许鹤眯了下眼睛,刚想说什么,江嘉胜就被人抓着手臂往后一拉,他本来就只有一个脚踩在地上,此时重心不稳,退开好几步才站稳。 傅应飞冷声道:“别踩球。” “操。”江嘉胜骂,“很金贵?” 许鹤皱起眉,“你到底来干嘛的?” “老子就是看不惯你喽,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江嘉胜一看到许鹤的脸就想起田教练亲自去请他入队还被拒绝的样子。 不就是跑出个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成绩吗?他们田径队难道没人了,教练要去请排球队的来跑步? 而且田教练被拒绝后一直唉声叹气,说没挖到许鹤是他们田径队的巨大损失。难道他在教练的眼里就这么不禁用? 更可气的是他的女神苗甜甜竟然说他比不上许鹤! “草。” 江嘉胜越想越气,又不好直接提省队的事,只能一脚把排球踢开,“正好今天测1000,跟老子比跑步,输了你从今天起就离苗甜甜远点。” 许鹤终于见到了比王一民挑衅还要小学生的同学,一时间叹为观止。 而且…… “苗甜甜是谁?” 江嘉胜更气了,“你竟然不认识?” 被他女神看上是许鹤的荣幸!许鹤呢!他居然不认识!同班同学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一定是奸诈的敌人在故意激怒他! 江嘉胜深吸一口气,“今天你必须跟我比!输了你就先跟苗甜甜道歉,让后再离她远点。” 许鹤:…… 你没事儿吧? 他看着被踢远了的排球,气笑了,“你在省队跑什么项目?” 江嘉胜得意,“800和1500!1000米对我来说小菜一碟,你现在认输我也没意见。” 他早就打探过了许鹤的800米体测成绩。 不过是刚到国家三级运动员的水平,而他已经是二级运动员了!他一定能在之后的测试中碾压许鹤!让苗甜甜和田教练回心转意! 傅应飞怜悯地看向江嘉胜,许鹤可是练800米障碍冲刺都不会减速的人,平地1000何止是小菜一碟。 “你输了呢?打算怎么和鹤……许鹤道歉?” 他一时嘴快,差点和小时候一样当众叫出许鹤小名。 江嘉胜冷笑一声:“等他赢了再说吧。” 第40章 练都练了 许鹤从未见过如此无理取闹之人。 先前王一民找他比,是因为人家想当正选,想打排球。 王一民是少年意气,这就算了。 江嘉胜居然是因为想早恋? 他就没想过这样吆五喝六地会给女孩子带来困扰? “时间差不多了,男生先来,站上跑道!”体育老师拿起胸前的哨子喊,“快,别磨蹭!” 许鹤意味深长的看了江嘉胜一眼。 江嘉胜被看得发毛,但转念一想,许鹤不过是个打排球的,根本没有专门练过跑步,就算稍微跑得快一点又能怎样,难道还会比他这个专门练过的快吗? 所有人站上跑道。 许鹤没去抢前面的位置,站在第三排。 江嘉胜笑了,他这种专业跑者的卡位本事一流。无论是谁落在了他后面,也没有超越他的可能。 许鹤还站第三排?怕不是已经放弃了和他争。 “都给我认真跑,不合格的晚上留下来加练!”体育老师叼起哨子,“预备!听哨声!” ——咀! 许鹤神情微凝,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江嘉胜只觉得身侧一阵虚影略过,带起一阵风。 他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再定睛的时候许鹤已经超了5米多! 许鹤不是在外道第三排吗?怎么在障碍重重的情况下毫不减速地冲到前面的? 那么多同学在前面,他怎么用这种几乎横冲直撞的速度冲上来的? 许鹤怎么敢!他难道不怕摔吗?他不怕一开始就用过快的速度冲刺,导致耐力不够从而力竭吗? 江嘉胜想不明白,而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许鹤竟然在争得第一位之后依旧维持着和抢位冲刺一样的速度。 毫不减速!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江嘉胜意识到如果还保持着训练时的节奏跑,绝对会被越甩越远,再也没有追上去的可能。 他不甘心!江嘉胜猛地发力,将留到后半程的体力用来追赶许鹤。只要追到了,跑到许鹤前面,通过专业的卡位技术,就一定能让许鹤被卡在身后。 但他无论怎么追赶,差距还是越来越大。 更令人生气的是,傅应飞居然都和他并驾齐驱,渐渐跑在了他前面! 妈的,这些打排球的怎么回事?难道国少队还会让排球运动员专门练一练跑步? - 许鹤迈步很均匀,跑姿标准地冲在最前面。 他步幅大,步频快,脚掌与地面接触着力后立刻抬起,在跑道上全速前进。 许鹤看着一马平川的酱红色塑胶跑道,跑着跑着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拐角处该放些跳箱,然后再弄个矮单杠,如果能铺设一个斜度为45°的坡就更好了,最好能有一面平地而起的2米高墙,这样他跑起来也不会这么无聊。 许鹤的思绪逐渐走偏,眼神不由自主的变得空茫。 跑过边上体育班的上课区域时,王一民眼尖,看到了正在跑道上一边冲刺一边发呆的许鹤。 他挥舞着拳头给队长加油,“冲!队长加油!套他们的圈!” 许鹤一个激灵回神,回头对着王一民挥了挥手以示感谢。 还好有王一民,否则他又得发呆了。 平常就算了,这次不一样。 这次他想试试全力跑能有多快。 远远坠在后面的江嘉胜看到这一幕,恨恨咬住后槽牙。 许鹤竟然还有余力和别人说笑!这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 许鹤趁着跑弯道的机会回头看了一眼。 江嘉胜在他身后20多米远左右的地方,傅应飞跑在江嘉胜前面一点,看来这段时间跑步上学没白跑。 省田径队的到底还是快,甩出后面的人一大截。 许鹤回过头,告诫自己不许发呆,接着猛地发力,朝着跑在最后一位的同学追去。 江嘉胜绝望了。 许鹤也太能冲了,刚才他看到许鹤中途渐渐放慢速度,还以为对方跑不动了,哪想到过了几秒后这人居然又恢复了冲刺速度,他是铁打的吗?不会累吗? 江嘉胜眼睁睁地看着许鹤套了自己同学的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过了终点。 他总算知道了田教练为什么说省队没招揽到许鹤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损失。 原来那天国少队体测的时候许鹤压根就没认真跑! 而他居然把人家随便跑跑就拿出来的成绩当做是别人的最高水平。 小丑竟是他自己。 江嘉胜很快就没心思多想了。 一开始为了追许鹤而提前耗尽的体力让他的后半程极为痛苦。 他不得不仰起头,大张着嘴,让自己摄入更多的氧气。 当他狼狈冲过终点的时候,许鹤和傅应飞气都已经喘匀了,神清气爽地站在一起喝水。 许鹤的脸被汗水冲刷的反光,剧烈运动让他的校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背肌的轮廓。 小肌群不比大肌群显眼,就算经常锻炼也会让人觉得纤细。 许鹤不在乎这些,肩部和背部的这些肌肉,都是实现高精度传球的本钱。 他探头去看自己的成绩。 2分10秒。 体育老师叹为观止。 国家队比赛里没有1000米这个项目,所以比较注重800米的练习。 许鹤这个成绩换算成800的话,起码有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平。过段时间发育了,再努努力冲一冲国一也不是不可能。 相比之下,江嘉胜这次跑步不知道为什么乱了节奏,只跑到了2分23秒。 听说省队总教练还去国少队挖过许鹤,当时许鹤当着直播间观众的面过自己只打排球。 其实何必说得那么决绝,如果许鹤去搞田径,估计也不会比打排球获得的成绩差。 正当体育老师想说点什么夸一夸。 许鹤叹了一声,轻声呢喃,“还差点。” 体育老师&傅应飞:? 你说什么? 要不你看看江嘉胜的脸色再说吧? 江嘉胜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听到这句气得眼睛一翻,可许鹤确实有真材实料,他输的心服口服。 他撑着膝盖又喘了几声,勉强直起身走到许鹤面前,“你确实很厉害。” “嗯。”许鹤懒得理他。 “我输了,你想提什么要求?”江嘉胜仰着下巴,负隅顽抗,死要面子,“除了让我离我女神远点,其他我都能做。” 许鹤嫌他烦,瞥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转身去找之前被江嘉盛踩过的排球。 他将球抱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又走到一边给它充了点气,等这颗球拍起来手感和被踩之前别无二致,才将其放回球篓里。 江嘉胜亦步亦趋地跟在许鹤后面,等许鹤给球充完了气,才意识到自己挑衅时做的事情跟别人踩了自己最爱的跑鞋也没什么区别。 他一时羞愧难当,自觉去捡散落在操场地面上的排球,不仅用放在休息区桌上的抹布擦得锃亮,还学着许鹤的样子老老实实给它们充了点气。 忙活了半天,女生都测完了800,他才想起来自己没给苗甜甜送水。顿时垂头丧气,比被人偷了钱还要难受。 许鹤见他认错态度还不错,主动擦了一筐子球,不想再计较其他。 小朋友谈恋爱上头时常有,隔壁十三中据说还有为了这个打架的。 许鹤摆手赶人,“别跟着我了,如果你把心思放在该放的东西上面,你也不会输的这么惨。” 江嘉胜张了张嘴,一个字说不出来,臊得发慌。 “苗甜甜,这次那个江嘉胜怎么没来给你送水呀?他不是在追你嘛?” 女孩子软糯的打趣声从两人身侧传过来,江嘉胜情不自禁往边上看。 “嗤,送个屁,老娘早就嫌他烦了,我难道自己买不起水?” 许鹤情不自禁扬起眉。 这个情况……好像和他一开始想的早恋不太一样? 苗甜甜道:“男人只会影响老娘成绩上升的速度,蓝大附中正在朝我招手,什么江嘉胜李嘉盛都与我无瓜。” 许鹤看向对面的江嘉胜。 他面色灰白,摇摇欲坠,已经被现实给予了沉重的最后一击。 许鹤转身就走,将所有人甩到身后。 他有事要和傅应飞说。 傅应飞正对着许鹤的1000米成绩发愣,见他过来,憋了半天的话便脱口而出,“你怎么跑那么快?”他们不是一起练的吗? 许鹤转头看了眼被同学们围住的体育老师,拽着人来到人烟稀少的墙角,转身背对人群,借着身体的遮挡掏出手机。 打开推特,调出国际跑酷赛事联合协会的新通知放到傅应飞面前。 傅应飞看着蝌蚪一般的英文眯起眼,这一段话里至少有一半他不认识,根本不是初中生应该读懂的内容! 许鹤解释,“这个联合协会刚刚成立没多久,但是你看,他们为了推广跑酷这项运动,决定后年的时候会在新西兰举办一场比赛。” 傅应飞抬高声音,“你要去参加?” 许鹤捣了他一肘子,“小点声。怎么不参加,你看看那个奖金数额。” 傅应飞垂下视线。 1,000,000.00 “100万?”他不太赞同,“这还没vnl赛事奖金的一半多,与其拼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把握的比赛,不如在排球上好好下功夫。” “这个是第一届,竞争不会太激烈。”许鹤点了点手机屏幕,把玻璃屏点的哒哒作响,“你看前面的标志,是100万美元,不是100万人民币。” 傅应飞不说话了,如果是美元,那确实是挺多的,但总计100万美金的奖励分散到各个小项目也不会剩多少。 许鹤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进后晃了晃,小声怂恿,“反正你马上就要跟我学跳跃了,这段时间也跟着我一起跑步上学,两年后一定非同凡响。到时候我15岁,你16岁,都练这么长时间了,不顺便拿个奖?我们参加一项u18双人接力竞速,事成之后奖金之后五五开。” 傅应飞心动了。 对啊,练都练了,去比赛只是顺便。 许鹤乘胜追击,“如果到时候我们在休赛期,去新西兰比赛轻而易举,这东西就维持三天,参加的人肯定不多,而且还是寒假,就当旅游了。” 傅应飞有点想不明白,“所以你是为了赚钱?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许鹤露出稍稍有些沧桑的表情,他怎么说上辈子自己因为公司倒闭负债累累? “我们家公司越做越大,如果倒闭了肯定会负债,我得养家糊口,有备无患。” 傅应飞:…… 叔叔阿姨的事业蒸蒸日上,鹤啾啾多少是有点杞人忧天。 他脑子里出现一只守着空窝努力蓬毛的幼鸟,勾起唇笑了一下,在许鹤发现之前藏住了笑意。 “你这些天提都没提要教我跳跃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忘了。” 第41章 许老师 “那怎么会。” 许鹤视线游移一瞬,要说完全忘记也不至于,他还为了这件事专门到不远处的新城健身广场办了一张健身卡。 但自从在采访那天摸到了快传的门路,这段时间他每天有六小时都在练传球。 站桩式传球并不会耗费多少体力,在高强度的练习下,他的传球精度确实有所提升。 但除了练排球,他还得瞒着傅应飞自己偷偷练跑酷。 早上4.5公里的长跑无法满足前世教练给他安排的训练量,变速冲刺和过障碍都需要私下里偷偷练,但这些东西他害怕傅应飞接受不了,毕竟有人看个凌空翻越都觉得很危险。 想到这里,许鹤的视线飘得厉害,他有些心虚地将手机从傅应飞手中抽出来,塞回自己兜,“这周末我就教你了,你不要着急,有我们每天的跑动数量作为打底,你练起来很快的。” 话音刚落,集合的哨声响起,许鹤当即松了口气,转身跑向队伍。 体育老师点了几个没跑合格的留下来训话,剩下的同学一哄而散。 上学的时光日复一日,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又有海量的作业。 每一科的老师布置的时候都说“不多,就一点。”但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最后带回家的小卷子能堆成一小摞。 去健身房的事情只能放一放,许鹤趴在桌子前面奋笔疾书。 许鹤用五个小时写完了自己的,又用剩下的半个多小时帮助被物理折磨到上门求助的傅应飞跟他的物理问题殊死搏斗。这才终于和作业们拼完了命,从书桌前解放。 重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要重新中考高考。 两人吃完午饭,带着换洗衣物坐上了去新城运动广场的车。 蓝京毕竟是大城市,新城又在市中心,这边的器材和项目全的很。 国少队的大家各归各位之后训练中心也就暂时关了起来,里面的器材都送回省队。 考虑到去排球队借用器材练跑酷多少有点缺德,许鹤思忖半天还是办了张这里的卡,事实证明这张卡办对了。 他在前台买了阻力带和腰带,带着它来到傅应飞身边,“给你。” 傅应飞接过,“多少钱?我给你。” 许鹤不敢扯什么“这是前台办卡送的,我已经有了”之类的谎,毕竟傅应飞又不是傻,这种谎稍微问一下就会露出破绽,傅应飞自尊心又强,说不定到时候会多想。 他急中生智,“不了,我跟你换一个礼拜的梨子水。” 一杯梨子水不过三片梨,一个梨至少能做3杯,两个就能顶一个礼拜,两个梨顶多10块钱,比阻力带便宜不少。 傅应飞这次比赛的奖金几乎都已经花完了,他多少得给自己的竹马省点。 许鹤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神情严肃,“我是在贿赂你。” 他小时候好像特别讨厌去茶水间泡水,这个理由应该无懈可击。 果然,傅应飞不疑有他,坦然接受。 许鹤从包里抽出阻力带和腰带,将黑色的尼龙腰带在腰部栓紧,又将阻力从腰带中空的孔洞中穿过,接着将两端绑在了地面上专门用来栓阻力带的短钢管上。 “首先你得忘记自己以前的跳法。” 许鹤向前走了几步,等腹部传来拉紧的感觉立刻停下,“我观察过你的起跳方式,你起跳时非常依赖惯用脚,起跳时身体微侧,另一条腿向上抬起时会给你一个向上的惯力,将你带高……我用你的方法跳给你看。” 许鹤向后转身,估计了一下距离,记住自己目前的位置,然后退回绑阻力带的地方,接着猛地助跑起跳。 单脚冲跳时他显得更有仍有余,但阻力带将他栓在一个比较合理的位置,让他没能直接摸到天花板。 他落地时发出结结实实“砰”的一声,比起以往轻盈的跳跃和落地方式,单脚冲跳看起来极具攻击性。 傅应飞蹙起眉,他自己跳的时候不觉得,但看了许鹤的跳跃,这种跳法的弊端就显而易见起来。 落地时因为是单脚先落地,所以落地时会分散更多的注意力在保护重心上,而由于是单脚落地,所以对脚踝和膝盖的冲击力格外大。 “单脚起跳的跳跃方式确实能让我们跳的稍微高一点。”许鹤道,“因为单脚起跳时我们是侧身起跳,你看,侧身展开时四肢的伸展长度明显与正身伸展长度不同,所以你的摸高有一部分依赖于你的臂展。” 但是跑酷不一样,跑酷需要更扎实的远度与高度。 “双脚跳起时蹬地的力气是两份,重心也更稳定,而且落地不会依赖一条腿,对身体的损伤也更低。”许鹤微微下蹲,做了一个十分轻盈地蹲起纵跳。 这个跳跃他做得已经很熟练了,掉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刚刚换跳跃姿势的时候可能会让你的高度降低,你要接受这点。”许鹤顿了顿,硬下心肠,“不能因为高度降低了就换回去,要听我的话。” 傅应飞学着许鹤的样子绑腰带,魔术贴撕开的时候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他一边绑,一边侧着脸去看许鹤,真诚发问,“那我叫你许老师?” 许鹤愣了愣,脑子自动提醒:这不是嘲讽,他是真的疑惑。 但这毕竟是未来国家队王牌接应,不能趁着人小就占人家的便宜。 许鹤违心地拒绝,“这就不用了。” “嗯。”傅应飞觉得许鹤这句话好像不是出于真心,但又不太确定。 很快,他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 如果以后他要做接应,就必须保证自己有较为强力的拦网,双脚起跳的高度自然是越高越好。 许鹤看他跳了两回,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收紧核心,四肢不用那么紧张。” 少年的声音铿锵有力,休息日健身房人不少,边上的给客户上课的私教都不禁转头。 他觉得这位少年好像有点眼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难道是老客户的孩子? 不像,不是这种眼熟。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有意思,这位小同学有点东西,教起人来十分专业,有那种来健身房抢饭碗的意思。 “这人有点眼熟。”客户揉着自己的大腿肌肉嘶了一声,“总感觉我是不是见过。” 私教教练深有同感,“你也觉得是吧?”他看了眼挂在健身房墙壁上的表,“今天差不多了,你接下来可以自己练。” “不了,我还要回泳池。”他说完这句,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卧槽!国少队二传!” 他这声惊呼不算大,但许鹤离得近,他刚跳到半空,腹部力量都被突然吓没了,整个人直直落到地上,像一株被农民伯伯突然插到地里的秧苗。 那个私教教练猛地拍了下身边的哑铃架子,“对啊!电视上见过,我说怎么会这么眼熟。” 两个成年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个未成年,气氛一度有些奇怪。 许鹤盯着躺在仰卧起坐辅助器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越看越眼熟。 但他重生了近四个月,连班里的同学都还没记全,一时间也想不起这个陌生人到底眼熟在哪里。 他对着两位成年人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转身带着傅应飞继续练。 改变跳跃习惯无法一蹴而就,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他给人讲了跳跃时候的注意事项,然后就带着做了点退步肌肉力量训练,私教教练越看眼睛越亮。 后来更是直接掏出一个和他体格大小格格不入的小本本,用铅笔头子开始写写画画。 许鹤不在意自己的技术被人听去进而使用或者改进。 反正他现在用出来的这些也是后世跟着国外教练学的,迟早会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傅应飞改变跳跃习惯之后高度骤降,在练习了一段时间之后高度有所回升,但就算再怎么稳定的跳跃姿势,还是会对膝盖产生一定的影响。 许鹤掐着表停下来,“今天这个动作就到这里,你回家不允许偷练,开头一个月必须我看着才能练,受伤就麻烦了。” 傅应飞:“嗯,接下来呢?” “歇会儿。”许鹤盘腿坐在地上,低下头用衣领擦下巴上的汗。 傅应飞没有这种小习惯,伸手拿了带过来的吸水毛巾胡乱地蹭,像个洗完澡甩毛的大型犬。 歇了没几分钟,边上早就送走了客户看了半天的私教教练走过来。 许鹤警惕地直起背。 来了!所有健身房都逃不开的环节来了!他要卖课了! 私教教练在他面前蹲下,拿出自己写了半天的小本子,“你刚刚那套方法,对于提升腿部力量都有帮助是吗?有没有什么忌讳?存不存在腰腹伤病无法训练的可能?” 许鹤愣了,竟然不是来卖课的? 教练干脆在两人面前坐下来,“刚才认出你们的那个人是08年奥运会男子4x100米的蝶泳选手,他有腰伤,来我这儿做康复训练,这个健身广场是我开的。” 哇,这个健身广场至少3层,而且还是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这个教练好有钱! 教练似乎看出了许鹤的心里话,笑着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名片,“我姓柏。” 许鹤低头一看,名片上写的名字是柏树,曾做过国家队运动康复师,大学在国外学了体育教育专业。 好家伙,蓝京市卧虎藏龙! 他所学的内容只针对健康的运动员,而且前世他不过是肩膀有伤,对腰和腿影响不大,所以也不清楚这套训练动作对有伤的人来说会产生什么后果。 许鹤把名片收到兜里,“跳跃需要用到核心力量,腰腹部不可避免的会绷紧,我用的这个跳跃方法也不是我独创的,是国外一个教练教的训练方式。” 柏教练追问,“那位教练的名字是?” “额……”许鹤视线游移。 十年前他的教练在干什么?应该还是大学生吧? “是个意大利人,但是他的名字太长了,我不太记得。”许鹤伸手抓了抓脑袋,“但我记得他读的学校,他在博洛尼亚大学读书,或许这个学校有跟这个领域相关的课程。” 柏教练若有所思,他笑着拍了拍许鹤的肩膀,“你很不错,如果我侄子有你一半上进就好了。他在你们一中当校医,无论我怎么劝都不愿意出来做运动康复。” 柏校医? 许鹤震惊了,一中竟然卧虎藏龙到这个地步? 校长知不知道这事? 柏教练还在说:“那小子宁愿拿2500的工资也不愿意出来,最近还找了一个给别人家小运动员看食谱的工作!” 许鹤往傅应飞的方向挪了挪,觉得面前的大汉有点激动。 柏教练十分自来熟,“邦”地拍了下地板,“他还把我的微信拉黑了!” 眼看柏教练有越聊越多的架势,许鹤连忙站起来劝,“可能柏老师有自己的想法,柏教练,我们先去那边跳箱子了。” 许鹤拉着傅应飞“辞别”柏教练,解开阻力带溜到第二层,这里除了跳箱,还有为了练习平衡能力搭建的场地。 他将手机递给傅应飞,“帮我拍一下。” 蹦到起点后回头,见傅应飞在手机后面点头,这才三两步跑过一掌宽的平衡杆,接着轻盈地跑过了场上搭建的十多个测试点。 少年跳下终点后甚至没有气喘,转头看向举着手机的傅应飞,举起双手,“一次成功!” 傅应飞按下保存,在许鹤笑容的感染下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我要练这个吗?” “暂时不要,先把跳跃矫正过来,跑酷毕竟是附带项目,我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老师。” 许鹤一时没注意说漏了,反应过来的时候缓缓转头,对上了傅应飞若有所思的眼神。 他稍微有点尴尬,但很快就自我开解道:都教了这么多了,说一下也没什么吧? 许鹤伸手去拿傅应飞平举着递过来的手机,抽了抽,没抽过来。 他疑惑地看向傅应飞,“怎么了?” 傅应飞松开手指,别过头,“没什么,许老师。” 许鹤哇了一声,吓得手机差点掉了,连连摆手,“不不不,别别,算了算了,别这样别这样,这怎么好意思。” 他感觉自己急的得好像过年去亲戚家串门的人,又想要长辈给的红包,又要碍于面子推拒一番,实际上他穿了兜最多的衣服,别提有多开心。 许鹤假装不怎么在意被叫老师的事情,手忙脚乱地解锁手机屏幕,准备找个话题把这个事带过去,一点开就看见邮箱app里有一封未读邮件。 一封来自国外的,全英文的邮件。 第42章 寒流 国内不流行邮件交流,国外也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邮箱地址——那个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把他当摄影素材的摄影师。 之前他和这个摄影师交换了联系方式,回国后,在其殷切的催促下将版权授权合同发了过去,然后就忙得将人抛到了脑后。 许鹤点开邮件,手机在跳转界面的时候卡了一下,接着一封长长的英文邮件跳了出来,下面还贴心地附着经过机器翻译后读起来十分不通顺的中文。 许鹤:…… 傅应飞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亚锦赛那个摄影师给我发了邮件,你先做一下腿部拉伸,我读一读这个。” 许鹤放弃看翻译得一窍不通的中文,选择直接读上面的英文。 【亲爱的许鹤,我已经将签好字的合同寄回,相信不日就能被勤劳的邮差送到您的身边,感谢您的授权。 我已经将您的照片细选了一些发到了社交平台并且@了您,我的粉丝很高兴我再次找到了缪斯,而您的粉丝们也很高兴有人能发您的照片,大家都很喜欢您。】 许鹤恍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打理ins了,他忙得像广场上被老年人拿着鞭子抽打的小陀螺,唯一休息的机会就是吃饭睡觉。 也不知道ins上有多少粉丝了,微博上倒是不怎么多,国人不太关注排球比赛,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结束之后他的粉丝涨到了1万7,与前世最后的百万级别还有一长段距离。 他计划粉丝到10万的时候开始发一些训练视频和科普视频,在那之前就以生活和娱乐为主。 许鹤拉了一下进度条,邮件还有一大半。 他继续往下读。 【您国外的粉丝们很想知道您接下来的赛程,希望您可以在社交媒体上透露一些自己的打算,当然这也是我个人的小小私心,我拍过您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素材了。 对了,一位意大利的教练通过我前来询问您之后的打算,如果您打算留洋,他们的威尼斯银行俱乐部非常欢迎您的加入,如果您愿意,我就将您的邮箱号转交给这位教练,但我不建议您这么早留洋,他们会蛊惑你改国籍。 还有……】 还有? 许鹤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的英语还在应试阶段,虽然已经在背六级的单词,但他仍然做不到将英语当成第二母语。 这么长的邮件一口气读下来,有一种正在做英语阅读的感觉。 他喘了口气,继续往下看。 【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诉求,我想将您的照片作为参赛作品参加今年的柏林摄影节。 之前我已经在邮件中详细询问过了您的母亲,她表示这件事情还需要您自己决定,您愿意我这样使用照片吗?当然,照片永远不会作为商品被买卖,这点请您放心。】 终于读完,许鹤点开回复,编辑了一封十分简短地回信:【您可以用照片参赛,请您将我的邮件方式给那位意大利教练,透露一下我并不想过早加入国外俱乐部的消息,谢谢您,祝您在柏林摄影节取得良好成绩。】 他检查了一遍,手指点在发送键上,果断按了下去。 威尼斯银行俱乐部几乎是意大利最好的俱乐部,他们是意甲联赛和意超冠军的常客。 但就像摄影师所说,威尼斯银行的教练现在看上他,绝不是想要引进外援这么简单。 虽然他的传球技术在国少和国青中都算是佼佼者,但在意甲联赛根本不够看。 对方会发出邀约,完全是因为看中了他的潜力。 欧洲人长得高,臂展长,他现在被签过去就是吃别人俱乐部的资源长起来的二传。 这种情况下的他的合约必定会很苛刻,他需要付出更多的东西才能享受意大利优秀的排球资源。 威尼斯银行又不是慈善家,他们不可能给国外的国家队养一个劲敌出来,改国籍必定会成为合约中的一大项。 任何打排球的人都会想去意大利联赛闯一闯。 他也一样,但不是现在。 球要打,但国籍不能改。 许鹤握了握拳,将手机放到一边,不再去想已经被放弃的绝妙机会。 他将两个04号黑色跳箱摞起来,拍掉手上的灰,插着腰看向躺在地上拉腿的傅应飞,“起来,给你看个好的。” 一个04号跳箱的高度是60厘米,两个04号跳箱垒在一起的高度就是一米二。 已经是他现在身高的70%。 许鹤垫了垫脚,在傅应飞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轻盈地跳上了叠在一起的箱子。 站上去的时候腿都没怎么弯,游刃有余。 “无助跑起跳会比带助跑的低一些。”许鹤往下一蹲,坐在了跳箱上,“我对我目前的高度有些不太满意,但我不敢跳太多,害怕会影响发育,你也不要跳太多。” 傅应飞匪夷所思地看了看叠起来有一米二的两个箱子。 别人助跑侧身摸高都只能跳295,许鹤原地干拔都能295。 如果这都不满意,王一民大概会哭着退队吧? “已经挺好的了。”傅应飞走到许鹤面前,“你的目标是多少?” “171。”许鹤掷地有声。 傅应飞伸手比了比他的个头,并且把蓬起来的发顶往下压了压。 许鹤:好哇! 他猛地从跳箱上跳下来,伸手去搓傅应飞的头,“你什么意思?” 伸出去的手被傅应飞灵敏地躲开,他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许鹤被逗笑了,“这可是平衡障碍,你还没练过。” 他借着弹力球的力往前一扑,拦在跑得有点歪歪扭扭的傅应飞面前,趁机rua了一把他硬乎乎的头发。 有点扎手。 许鹤缩回手,“我理解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我的目标,毕竟助跑跳箱的世界纪录才170.10。” 上辈子他的助跑跳箱高度为170,差一点就能破世界纪录,既然能重来一次,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没有难以接受。”傅应飞笑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去按许鹤的头发,仔细想想,许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冲着他发脾气了。 或许是想再体会一下被许鹤追着打? 傅应飞把脑子里奇怪的念头丢掉,一字一顿道:“你可以。” “哦。”许鹤伸手揪了一下微微发热的耳垂,傅应飞说真话的节奏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真奇怪。 他一时间无法参透傅应飞的脑回路,“走,再练一会儿回去吃晚饭了,我带你跳一下箱子,看看你现在能跳多少。” 许鹤走过去,将最顶上的04号箱子搬下来,换成更矮的01号。 一米二的小塔立刻缩成了75厘米。 “跳起时下肢应该充分蹬伸,不要过度利用你的核心,也不要过度弯曲膝盖,从而把身体蜷缩起来。” 许鹤站在跳箱前面,对着75cm的跳箱再跳了一次,这一次他用了跑酷的跳法。 跳起后立刻弯曲双腿,视觉上看,就是跳上去后顺势蹲在了跳箱上。 “这种高度,有一大半是我膝盖弯曲后带来的,这种跳跃在跑酷中常见,但因为排球需要伸展身体在空中扣球,而跑酷几乎只专注于脚下,所以练习时千万要避免这点。” 傅应飞点了点头,他依言练了几回,发现要想跳到许鹤的程度绝不简单,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他想到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后,许鹤在别人滑板场地的凌空翻。 不经意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偷偷练的?” “套我话?”许鹤反应迅速,板起脸,装得十分严肃,“我可没有偷偷练,傅同学,不要分心。” 傅应飞半点不相信。 既然许鹤不承认,那他就尽量跟着,至少得保证许鹤做危险训练的时候有人在边上,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照应。 两人又练了一会儿,许鹤走之前用备忘录记下傅应飞的数据。 傅应飞目前的最高记录的是一米左右,希望彻底改善姿势之后能到1米3。 忙碌充实的周末过去,许鹤在周一早上收到了摄影师的邮件,对方十分恳切地感谢了他对于比赛照片的授权,并且转告了意大利威尼斯银行主教练的话: 很遗憾你的拒绝,期待你长大后在选择留洋俱乐部时第一个选择我们。 许鹤盯着威尼斯银行俱乐部主教练的话看了一会儿,最终收藏了它。 多少也是他排球路上的里程碑呢,国际大教练被他拒绝之后竟然分毫不在意,甚至还客客气气的表示希望他长大学成之后可以第一个选择他们的俱乐部。 这邮件可千万不能被哥哥看到,不然估计能被打印下来裱在家里。 初三的日子过得极快。 日复一日的学习和考试让这段时间流水似的从指缝中间溜走。 国内的排球对比较讲究“资历”。 哪怕是在国少队拿了金牌的小将在“排协教练”的眼中也还是资历不够。 熬资历是一件特别磨天赋的事情,经历过一切的徐天阳深知如此。 他不想许鹤被磨没了兴趣灵气,最终真的心灰意冷放弃排球,弃球从文。 而且国内的联赛含金量不高,许鹤还小,没必要在重要的发育关头去联赛上拼命或者是干坐冷板凳。 有这些时间不如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他在填写许鹤和傅应飞身高摸高数据的时候藏了一手,好让联赛队伍放弃。 许鹤安安心心在徐天阳的庇护下啃了几遍上一届vnl最佳二传的所有比赛,笔记和战术厚厚写了一大堆。 初三的少年们一天一个样子,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下来傅应飞就窜到了185。 许鹤不敢带着他练习太多,每次教完了跳跃就开始帮助傅应飞复习和预习物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许云伟和余芝蓉也处理完了国外的事务回了家。 两人的事业逐渐稳定,分出了不少时间来补偿童年缺失父母的许鹤。 一切都顺利极了,眼看就要临近期末。 许鹤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中生了病。 他早早围上围巾,保护好支气管和肺,但谁能想到这次降温在夜间来势汹汹。 许鹤起床的时候头猛地一晕,向后栽倒,砸回了床上。 他眼前黑了一片,一连串的咳嗽从喉咙里溢出来。 许鹤咳得难受极了,又怕还不知道他得了哮喘的父母会听见,只能趴下来,将自己缩成一团。 嗡嗡。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显示屏上亮起傅应飞的名字。 许鹤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不太敢接,便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等那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从喉咙里窜出去,咳嗽也停了下来,才拿起电话。 50秒响铃时间过了。 电话已经挂断。 正当许鹤朦朦胧胧犹豫要不要打回去的时候,楼下传来傅应飞和父亲的说话声。 傅应飞:“叔叔,许鹤没接我电话,他是不是起晚了不去晨练?” 许云伟:“五点五十了?你在外面等了50分钟?” 傅应飞:“也没有干等。” 许云伟:“我上去叫一下,你进来等。” 许鹤连忙爬起来。 不能让父母在这时候知道哮喘! 现在年纪小,他们如果因为这个不允许他打球怎么办? 许鹤站起来,想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咳出眼泪的眼睛。 刚直起身,脑袋立刻一晕,结结实实摔在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 楼梯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许鹤强撑着想站起来,但晕眩感死死缠着他,愈演愈烈。 房门被猛地推开,许云伟带着风冲进来,“鹤鹤!” 许鹤心想:完了,爸爸要知道了。 第43章 休息一下 许鹤还有些喘,呼吸带着沉闷而急促的微响。 父亲的怀抱宽敞坚实,他靠在对方的臂弯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许云伟握着许鹤滚烫的手,声音都有些发颤,“应飞,鹤鹤发烧了,今天不去晨练,叔叔去叫医生,你吃早饭没有?” “还没有。”傅应飞顿了顿,“我先不吃了,您去打电话,我在这里看着他。” 许云伟勉强笑了笑,伸手拍上傅应飞的肩膀,“好孩子。” …… 许鹤朦胧间感觉有人用指尖触了触他的额头,霎那间的冰凉一触即离,他难受极了,哪肯让这么舒服的东西溜走,当即迷迷糊糊凑上去。 很快,冰凉的手指被焐热了,他又嫌弃地缩了回来。 傅应飞摩挲着被焐热的指尖,起身到盥洗室拧了块浸了冷水地毛巾,叠成方块搭在许鹤的额头上。 少年紧蹙的眉心舒展开。 傅应飞舒了口气,喃喃:“当初就不该帮你瞒着许叔叔。” 许云伟提着医药箱进来,撕了块退热贴给许鹤贴上,代替已经被焐热的毛巾。 “哎……也不敢给你瞎吃药。” 许云伟忧心愁愁地抽出水银温度计用酒精擦了擦,塞进许鹤嘴里。 五分钟后抽出来一看,38.9°。 “怎么这么热?” “——咳!”许鹤呛拄似的咳了一声,接着忽然侧身,蜷缩起来,一连串细小的咳嗽从他呼吸的间隙跑出来。 刚刚折腾那么久也没醒,这么一咳嗽,倒是让他被憋醒了。 许鹤趴在床沿咳了一会儿,最后只能靠着长大口腔用力吸气,才勉强压住了喉咙里的咳嗽。 恰巧这时,卧室的门被余芝蓉推开,“云哥,医生到了。” 许鹤恍惚记起来,母亲私下里是习惯叫父亲‘云哥’的,但这好像是他们年少时的称呼,一般有外人在场的不太会这么叫。 他迷迷糊糊往卧室门口转头,对上了一双藏在镜片后的冰冷丹凤眼。 许鹤:…… 父亲请的医生竟然是柏校医? 等等,之前新城健身广场的柏教练说他侄子找了一个替人家小运动员看食谱的工作,一点儿都不缺钱。 这个小运动员,该不会就是他吧? 此世界,怎一个巧字了得。 许鹤把自己扒拉在床沿边上的脑袋缩回去,扯着被角将自己裹起来。 柏校医哼笑一声,“这次又是多少度?” 许鹤裹着被子,蛄蛹着往边上挪了一点点。 许云伟:“刚刚量的38.9度,还没吃退烧药,我不敢给他乱吃。” 柏校医看着许鹤的动作,气笑了。 许云伟回过味,“又?他之前在学校也发过烧吗?” “不止发过烧。”柏函从药箱里抽出一套“扎针套餐”,在许鹤抗拒的眼神中将小瓶子里的退烧药抽到针桶里,他收拾完这些,立刻将保护针头的塑料盖子一套,拿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 “6月4号那天他低烧,咳喘得停不下来,吸了哮喘药才好,我初步确定他是咳嗽变异性哮喘,并让他打电话给家长,谁知道他一拿电话就掉眼泪,说了半天愣是没提自己哮喘的事情,我以为他后来会和父母说……”柏校医顿了顿,“现在看来他足足蛮了半年,一个字都没有说。” 许云伟的表情几度变换,落在许鹤身上却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还是他们太忙,忽略的小儿子的身体状况,如果他们能在家照顾孩子,哪儿能小孩得了哮喘也不知道呢? “爸,咳嗽变异性哮喘只是小问题,不要紧的。”许鹤哑着嗓子安慰。 柏校医将听诊器的耳塞塞进耳朵,“坐起来,我给你听一下。” 许鹤不太情愿的坐起身,任由听诊器冰冷的听头落在前胸和后背。 柏校医的眉头越锁越紧,“用力吸气。” 许鹤用力吸了口气,感觉胸口有轻微的呼噜声。 “支气管炎。”柏校医收回听诊器,“不过一般咳嗽变异性哮喘都伴随慢性的支气管炎,你这次加重了。” 许云伟急切道:“这个会怎么样?” “如果不好好保护,咳嗽变异性哮喘会在这次发展成支气管哮喘,就是典型性哮喘,电视上演的那种。” 柏校医这么说,在场的人就全懂了。 “先打个退烧针吧。”柏校医拿起医药托盘上的针桶,许云伟立刻带着余芝蓉和傅应飞出去回避。 许鹤要面子的很,这种时候肯定不想被人围着。 许鹤被翻了个面,屁股上挨了一针。 他捂住红透的耳朵,一时间不知道是发烧烧出来的,还是羞愤导致的。 柏函看着他缩在被子里不想面对现实的样子,“你和徐天阳真不愧是师徒,两个人一个样。” 许鹤往被子里一缩,假装听不见。 卧室的门开了又关,许云伟和余芝蓉又进来,傅应飞这次没来,估计是去上学去了。 许鹤偷偷摸摸看向父母,卖乖地笑了笑。 下一秒,柏医生的话震碎了他刚带上的面具。 “许鹤这个情况比较严重,鉴于他还是一个运动员,所以有两种治疗方法,一种是放弃现在的选择,西药治疗,这样好的快,但肯定会用到一些运动员禁止使用的药,这样的话对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并没有好处。” 话已经足够委婉,但许鹤还是被话里的意思下了一跳。基本上是选了第一种治疗方法他就得在13岁的年纪原地退役了。 “我选第二种!”许鹤不缩了,从被窝里伸出手拉住许云伟的睡衣衣摆。 柏函冷眼看着他耍心眼子,接着道:“第二种就是这个冬天停训,去看中医,尽量把病情控制住,喝中药,吃膏方,这种治疗方法会好的比较慢,过程也比较痛苦,但好处是不必放弃运动员这条路子。” “第二种。”许鹤牵着许云伟的衣角晃了一下。 父亲肯定受不了他这样,都到这一步了,能拿出来的手段就都得拿出来,反正不能原地退役。 柏函看着许云伟和余芝蓉纠结的表情,刷刷写了一张病例,又开了一张处方,“不论选第一种还是第二种,这张单子上的药运动员都是可以吃的,可以拿着处方去买。” 许云伟接过,“好,谢谢,我让家里司机送您去一中?” “不用,我开了车。”柏函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徐教练那边我会先告诉他你暂时停训休赛,如果要去看中医,记得去省中医院挂呼吸科孙主任的号,他专门治这个。” 许鹤点了点头,等柏医生把门一关,他就坐起来抱住离他更近心更软的余芝蓉,“妈,我吃中药行不行?” 比起这辈子也打不了排球,休整一个冬天算什么?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余芝蓉和许云伟对视一眼,伸手顺了顺许鹤的头发,“你已经长大了,有主意了,吃中药就得一直吃,你到时候不要耍小脾气,或者偷偷把药倒掉。” 许鹤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绝对不会!” “你小时候就会偷偷倒掉感冒药了,这次如果你还这样,那这事就没得商量。”余芝蓉温柔的声线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许鹤连连点头,“好的,我绝对不浪费一滴。” 退烧针的药效渐渐上来,许云伟和余芝蓉让他好好休息,两人到外面预约省中医院的医生。 许鹤浑浑噩噩睡了一天,梦里都在咳嗽,傍晚时半梦半醒喝到了一口冰糖梨水,喉咙刺痛的痒意这才下去一些。 他睁开眼,看见边上捧着碗用勺子喂他的父亲。 奇怪,梨子水的味道和傅应飞做的太像了。 “爸,妈妈做的冰糖梨子吗?” “不是,是应飞送来的。”许云伟将瓷碗放进许鹤手里,“喝完吧,他听说你要休训一段时间的事情,特意来看你。” 许鹤接过碗,三两口喝完,又将底下甜滋滋软乎乎的梨块也吃了,满足地叹了一声。 他整理好自己,穿着毛茸茸的珊瑚绒和地板袜下楼,整个人像只被裹住的汤团,一步一顿地挪到了客厅。 傅应飞伸手把许鹤没翻好的衣领扯出来,“好点了吗?” “好点了。”许鹤看向傅应飞比平常鼓了一些的书包。 “给你带的作业。”傅应飞把作业从包里抽出来递给他,顿了一下,“真的严重到要休训的地步?” “嗯。”许鹤搂着作业点了点头。 客厅的射灯照在他脸上,让少年的发丝都变成了透明的棕金色,平常活力拉满的人病恹恹地缩在毛乎乎的睡衣里,带上了一些精致的易碎感。 许鹤抬头与傅应飞对视。 傅应飞烫到似的缩回了视线,他缩回来又觉得奇怪。 干嘛要缩,从小到大看得也不少,心虚什么?心虚给许鹤带的作业不够多? 傅应飞一想,又转头看了回去,两人较劲似的对视半晌,最终许鹤没忍住眨了下眼。 傅应飞笑道:“你输了。” 许鹤:? 谁跟你比这个了? “你好幼稚。” 两人又笑起来,许鹤笑着笑着咳了一声,傅应飞立刻从书包侧面掏出一管桉叶糖,“给。” “谢谢。”许鹤也没客气,接过就拆出一颗。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许云伟和余芝蓉又留傅应飞在家吃了饭,这才放人回去。 - 休赛期间的日子并不好过,许鹤既要保证休训休赛不会使他的传球技术下降,又要保证自己的训练不过量,在柏函校医和省中医院孙主任的接受能力范围之内。 中药熬得粘稠,喝下去的时候又厚又苦,许鹤喝完就忍不住想吃点桉叶糖,但他现在又不训练,对糖分的摄入更是需要严格把控,于是只能将一颗糖掰成三块吃。 早中晚各吃三分之一。 就这样挨到寒假中旬。 肺部压力好了许多,喉咙也不太难受了,病情也被控制住,有了好转的迹象。 距离农历新年,也就是春节还有5天,早晨许鹤在大书桌前做寒假作业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徐教练打来的,他急促的气喘声从听筒里传出来。 许鹤直觉不对。 徐教练因为髌骨问题几乎不会跑步,而这种急促的喘息和脚步只有跑步的时候会有。 “怎么了徐老师?” “傅应飞在你那儿吗?”徐天阳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不在。” “坏了。”徐天阳道,“他有跟你说最近校队里的事吗?” 许鹤:“没有,校队怎么了?” “你不是不在吗,所以我让傅应飞代一下队长。队里有几个不服的,他们有点摩擦。那几个小孩今天也没来,我怀疑他们别不是学着十三中不好的风气去堵人打架了。” 徐天阳急得要命,“不在你那儿可就更糟了,傅应飞不能打架啊!要被禁赛的,你家在哪儿?我沿路找找。” 第44章 天才 “在秦淮河边上……” 许鹤话还未说完,电话那边就传来一声爆喝。 “徐天阳你干么四!腿不要了是吧?给劳资上车!” 许鹤最近吃药吃到灵魂离体,这个声音化成灰也记得。 这是柏校医的声音! “不说了,我沿河边找找。”徐天阳急急说完,挂了电话。 许鹤将手机揣进兜里,转头看向露台外。 父母买的房子就临着秦淮河,一转头就能看见小区绿化隔开的江景,碧绿的河道上有一艘挂着红灯的游船,孤零零地飘在河道中央。 许鹤的视线滑过游船,顺着河堤找了一遍,目之所及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他蹙起眉,烦躁地扣了扣作业本的边角。 傅应飞真的会跟人打架? 不太可能,傅应飞的情商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只要涉及排球相关一向拎得清。 他们是省青队的,网上也公布了名单和照片。 运动员打架影响恶劣,他们才刚拿过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冠军几个月,很多眼睛都在盯着,有的人生怕他们不出错。 许鹤越想越觉得傅应飞不可能去打架,翻到通话列表里傅应飞的电话打了过去。 听筒里沉寂了一段时间,很快想起“嘟嘟嘟”的忙音。 ——没人接。 他站起身,从柜子里掏了一件长至膝盖的白色羽绒服套在珊瑚绒的睡衣外面,又围上一条极厚的羊绒围巾,带了口罩和帽子,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飞快地跑到楼下,鬼鬼祟祟打开大门溜了出去。 他爸妈最近总会留一个人在家看着他,连跑出去都得偷偷的。 现在距离喝中药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只要在一小时之内回去就可以。 许鹤握着手机和钥匙顺着河堤走了一遍,没找到一个人。 他缩着手指给傅应飞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倒是接通了。 电话有人接就行。 “喂?” 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并不是傅应飞的。 许鹤的左手滑进羽绒服大衣的口袋,疑惑地蹙起眉,“你是谁?傅应飞呢?” “许队,我是冯丘,傅应飞在我边上,哈哈哈。” 他笑声发虚,声音小到近乎气声,心虚得要命。 许鹤抿唇想了会儿,记起来冯丘这号人。 好像是跟他们同年级的体育生,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不太灵活,球打得一般,没什么天赋,也吃不了什么苦,不是很努力。 其他的都可以见面问,只有一点必须要问:“你们现在在哪儿?” 许鹤做久了队长,声音一冷下来颇有气势,冯丘当场就遭不住了,抖着声音回:“我……我们在新城广场这边的新华书店。” 许鹤:…… 冯丘和傅应飞总不可能在新华书店打架。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等着。” 口罩隔绝了大部分冷空气,减轻了支气管的负担,但深呼吸时还是能感觉到气管的痒意。 许鹤不禁咳了一声,走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出租车,飞快地赶到新城广场,直奔新华书店,找到了提溜着袋子站在书店外的冯丘和他边上将手插在兜里的傅应飞。 许鹤气势汹汹的走进去,在冯丘震惊的眼神中质问:“怎么回事?怎么翘了训练到书店里来了?” 冯丘微微后仰,看着面前只露出了眼睛的人,小心试探,“你是?” 许鹤冷笑一声,拉下口罩,“我是?” “许队?”冯丘左顾右盼,伸手把捂在兜里的手机还给傅应飞,“还你吧。” 许鹤狐疑地挑起眉。 要说是霸凌吧,冯丘一个人能霸凌傅应飞什么?傅应飞不把冯丘头炫掉都算是手下留情。 要说不是霸凌,那傅应飞为什么会上交手机,甚至翘掉了校队训练? 傅应飞接过手机,许鹤伸头一看,上面一排未接来电,除了有一个是他的,其他都是徐天阳的,“快打回去,他都急死了,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 “嗯。”傅应飞应了,走到一边拨徐天阳的电话,“教练,我在新城广场这边的新华书店,嗯……冯丘也在这儿,他……您来了自己问他吧,嗯……老师再见,麻烦您了。” 许鹤冲着冯丘哼了声,“买了什么?” 冯丘含泪敞开塑料袋,里面放着《中考数理化冲刺12+3》等学习资料。 翘训练买这个? 如果没记错,体育生好像根本不需要做这么难的卷子。 傅应飞打完电话。三人在书店外的露天阅读区坐下来,徐天阳和柏函校医很快就到了。 五人围坐在桌子前,听冯丘断断续续说绑架“傅应飞”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他觉得打球没有出路,想趁早转文化。 徐天阳匪夷所思,“所以你在训练完了之后老是阴沉的看着傅应飞是因为?” 冯丘:“我……有点嫉妒,他去参加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回来后,成绩竟然还进步了,上了年级前一百……” 徐天阳:“那是因为他努力!所以你收走傅应飞的手机是因为?” 傅应飞:“他害怕我跑,趁我不注意偷走手机威胁我。” 徐天阳气得直喘粗气,“你还偷别人手机?!你想要买教辅资料可以下了训去请求傅应飞带你买!不是翘训练!整个队为你停一次训练,你!” 徐天阳骂不出来,气得拍了一下钢桌,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冯丘苦涩一笑,“我爸妈放学后会来接我,以我现在的成绩……他们不会同意我的决定的,只能偷偷买。” 他顿了顿,忽然哭起来,“我学习不行,球也打得不好。校队里只要有傅应飞在我就上不了场,永远是替补。哪个学校特招的时候会要一个几乎从没打过球赛的替补呢?” 他抽噎着落下眼泪,“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有天才?为什么许队和傅队能球也打得好,书也读得好,我为什么就不行!”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花园椅里面放声大哭,他拼命用袖子去擦眼泪,但却怎么也擦不完,干脆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许鹤揣着手窝在椅子上,白色羽绒服一节一节的蓬起来,活像米其林轮胎代言人。 他叹息一声,冯丘必定是有点嫉妒和羡慕他的,否则不会说这样的话。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安慰了,因为有可能适得其反。 傅应飞想不到这些,几乎立刻站起身道,“许鹤成绩好是因为他哪怕身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的现场也在刷题,是因为他每次认认真真做作业,预习复习。” “我们球打得好是因为我们早上五点起来晨练,暑假也没有休息一天。” “你不该用天才两个字概括别人的努力。你结束校队训练之后还会自己回去练习?你不会,所以你现在才这样……失败。” 许鹤伸手拉住傅应飞的手把人往后一拉。 要命,这种情况说这种话不是火上浇油吗? 许鹤的手就算一直揣着,温度也不高,倒是傅应飞穿着一身冬季运动服,手却滚烫。 他拽了一下就想放开,抽到一半就被傅应飞抓回去握住,“你怎么这么凉?” 许鹤小声辩驳,“也不是很凉。” 傅应飞皱了下眉,没接话,两只手将许鹤的手拢住,一边焐一边给了冯丘最后一刀。 “天赋不过是决定上限的东西,努力却可以决定下限,你变成现在这样,不是因为你没天赋,而是你根本不够努力,哭什么?” 傅应飞说得对,徐天阳没和稀泥,他看向冯丘,“所以你现在是觉得校队特招走不了了,想转文化?” 冯丘别着头。 虽然没回答,但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答案。 徐天阳呼出胸膛中滞涩的气,“校队的体育分我还给你,但你从明天开始不要来训练了,找个地方专攻文化,特招和加分走不了,你总得给自己找个学上。” 冯丘一眨眼,又落下泪来。 他不清楚自己达到了目的还在哭什么,只觉得生命里什么宝贵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但总要做个选择的,比起排球,显然是学习的路更加宽,如果必须选一个放弃一个,不如选更轻松的那个。 他擦干眼泪,看了一眼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的许鹤,转头咬牙道:“我知道了教练。” 徐天阳:“我不是你教练。” 许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老师,我先回去了,到吃药时间了。” 徐天阳靠在椅子上摆了摆手,“一起回去吧,今天不练了,柏医生开车来的,他送你们。” 柏函将手从徐天阳膝盖上收回来,拎起放在桌上的车钥匙,“走吧,你身体什么程度了?” “孙医生说想要彻底恢复训练还需要几个月,现在不能剧烈运动,我打算到中考左右恢复,正好最近省青队也没什么比赛。”许鹤的鼻子罩在口罩里瓮声瓮气地说。 柏函低头看了许鹤一眼。 少年乖乖地穿着最厚的衣服,正把被傅应飞焐热的手抽出来,刚抽出来一只,另一只就被抓过去焐着。 看样子傅应飞比许鹤本人还担心许鹤的身体。 “不要急。”徐天阳道,“你还小,休息一段时间不会耽误什么事,每天练练球感就好,那是有氧运动,不会给你的心肺和气管造成太大的负担。” 四人走到停车场,老师声音产生了一点回声。 许鹤乖巧点头:“嗯。” 徐天阳和柏函都不担心许鹤会因为少练球而丢掉球感,相反,他们怕许鹤偷偷多练加重病情。 傅应飞和许鹤被送回各家。 许鹤一开门就被客厅里弥漫的中药味笼罩。 他连忙上楼脱了羽绒服,将口罩和帽子放好,下楼等着喝药。 过了几分钟,药碗被余芝蓉放到许鹤面前,许鹤一脸苦楚地一口闷了中药,塞了一小块桉叶糖到嘴里,转头就看见余芝蓉美滋滋地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笑的十分快乐。 他含混不清地问:“妈,您笑什么?” 余芝蓉把手机递到许鹤面前,“之前那个摄影师不是要了你的照片去参加柏林摄影节吗?其中一组得奖了,金奖!摄影作品被公布到微博,好多人都认出你了。” 许鹤缩了缩脖子,打开微博一看,粉丝不知不觉长到了五万多。 一翻评论区,虎狼之词扑面而来,吓得他手忙脚乱地关了。 余芝蓉笑着凑过来亲了亲许鹤的脸,嘿嘿一笑,“我儿子真帅。” 房间里暖气的暖意窜上耳尖,许鹤捏住耳垂给自己降温,小声道:“儿子像妈喽。” 余芝蓉心花怒放。 “那个摄影师说奖金有15万欧元,合同上说不作商用,他特意发邮件问我这奖金怎么办,我说给20%就行,他不同意,直接打了5万表示谢意,钱打到我这儿了,妈妈一会儿打到你电子银行里。” 许鹤:? 五万欧元不就等于34万人民币? 天降横财! - 寒假很快过去,新年也过得平平无奇。 许云伟除夕之夜带着许明诚出国开会,家里只有许鹤和余芝蓉。 余芝蓉本来也要去的,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还未痊愈的许鹤一个人留在国内,所以赶走了想让她去开会而自己留在家陪儿子的许云伟,以胜利者的姿态留了下来。 许云伟出门地时候,哀怨得活像被工作夺去妻儿的怨夫。 新年过后便是开学。 初三紧张的学业让人无暇顾及其他。 许鹤倒没有前世怕冷了,这辈子看了最好的医生,吃了最好的药,余芝蓉看顾他的时候恨不得捧在手里怕摔了。 日子渐渐转暖,厚重的羽绒服被封存进衣柜,学校里青春洋溢的学生们将夏装重新套回身上。 三月,第一场春雨过后,许鹤恢复了训练。柏校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和徐教练一起看校队的同学们训练了。 许鹤刚恢复训练的时候,往往刚到了身体适应的训练量就被勒令下场休息。 搞得他不上不下,刚刚打出兴致就被拉下来,只能看着能在球场上打完全场的傅应飞,嫉妒得直跺脚。 四月,初三考过了体育中考。 时间一子变得不禁用起来,一晃就到了六月中旬。 许鹤最后一个月吃得补极了,余芝蓉甚至热情地给独自在家的傅应飞打了电话,让他跟着许鹤一起享受家里的补汤。 两人被喂得频频打嗝,傅应飞被迫吃了两个月的许家饭,偷偷与许鹤耳语,“阿姨安排的菜太好了,我一米八五了。” 许鹤对着他坚硬的腹肌就是一拳,傅应飞嘶了一声,微微弯腰。 许鹤嘻嘻一笑,悄声道:“你看,现在我们一样高喽。” 傅应飞:…… 知道了,不可以提身高。 第45章 你能跳1米3? J省的中考时间是18号到20号。 第一天早上,许鹤和傅应飞没去晨练。 一是害怕晨练时出了什么意外耽误考试。二是因为脑力消耗比体能消耗更容易饿,考试的时候突然饿了可没有能量果冻吃,他们得保存体力。 许父趁着早饭没烧好,塞了碗鱼食到儿子手里。 许鹤疑惑,“这是?” 许云伟笑道:“鱼跃龙门嘛。” “呀,搞这些。”他状似嫌弃的说完,立刻兴致勃勃地分了一半给傅应飞,“一起一起。” 两人站在水池边上撒鱼食,沉在底部的锦鲤争先恐后的上来抢,最肥的那个奋力摆着尾巴往上面扑,将其他身形比较小的都挤到一边。 碗里的鱼食很快就用光了,许鹤伸手摸了摸最肥的那条,满足地收回手,“走吧,吃饭去。” 中考消耗大,许鹤和傅应飞被允许敞开肚子吃,两人久违地吃到了油条和麻团并且一口气吃到饱。 碳水糖油混合物都非凡的魔力,只吃一口也可以让人瞬间放松心情,更别说一下子吃个够。 吃完了饭,两人直奔考场。 许鹤拿到卷子后如临大敌、奋笔疾书地写了一路,发现比起后世王前雄和某军在高考卷上显出的神通,中考卷简直就是西游记里唱“大王叫我来巡山”的小妖怪。 ——除了热闹,不值一提。 考了三天,中考结束,考场大门一开,考生们如同从峨眉山景区下班猴子般一窜而出。 许鹤被裹挟在里面,顺着摩肩接踵的人流挤到母亲和父亲身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余芝蓉的手机响了。 余芝蓉接起后听了几秒,喜笑颜开,“目标院校是还没有决定,但这不是成绩还没出吗?不着急的,他一向有主意,最后还是要他自己选。” 精明的余总顿了顿,又嗯嗯啊啊敷衍了几声,挂断电话后捧住许鹤的脸蛋子揉了揉,“等应飞也出来了,我们回家吃饭!” 边上的家长羡慕坏了,“成绩没出就接到招生电话了啊?” 余芝蓉嗳了一声,“小孩子平常就争气嘛。” 边上的家长:…… 哎……别人家的孩子。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许鹤不欲参与母亲之间的谈话,转头看了眼校门,抬头就看见傅应飞站在学校门卫站岗的东西上。 他长得高,站在那圆墩子上顿时鹤立鸡群。 许鹤立刻伸长手臂隔着人堆朝他挥了挥,少年就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边上一个穿着旗袍的妈妈摇着真丝做的扇子,羡慕道:“乖乖,这小孩也是你儿子?异卵双胞胎啊?你生两个都这么帅?” 傅应飞刚好听到这句,下意识想张嘴否认。 话还没说出来,肩膀就被许云伟揽住了,“这个是干儿子,孩子他妈好友留下的。” 许鹤捻动指尖,这估计是他爸为了不让傅应飞难过扯的,他在家也没听见傅应飞称呼爸爸干爹。 那位母亲这时接到了自己的孩子,她对着傅应飞和许鹤说了两句吉祥话,几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就此分开。 回去的路上,余芝蓉的电话接了一个又一个,全是来问许鹤意向的。 一中的老校长没耐心搞那些虚的,最后一段时间傅应飞和许鹤愣是没有松口,他怕再搞虚头巴脑的东西,人都要被其他学校骗走了。 老校长当机立断,在中考结束的第一天地晚上,披星戴月地带着三班的班主任到许鹤家里家访。 他用皱了皮的手紧紧抓住许鹤和傅应飞,像抓住了晚年的幸福之光,情真意切道:“留在一中吧孩子们,高中部地学费给你们全免,每年增加两个优秀学生的奖学金给你们,我们一中已经五年没有在J省中学生排球联赛里拿到过冠军了啊!你们还拿了洲际冠军啊!母校需要你们!”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过后,许鹤和傅应飞在老校长焐热的合同上签了字。 校长激动地抓住许云伟的手猛摇,恨不得当场亲两口合同。 这哪是合同,这是招财进宝符! - 暑假。 许鹤正式来到省青队报道,他在省青队里挂名之后还没有跟队友们一起训练过,有点担心和队友们相处不来。 毕竟省青队之前还有人在网上发断章取义视频,那东西虽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但他仍然记忆犹新。 许鹤忐忑地推开训练室的大门,抬头一看,基本全是熟人。 王一民十根手指上缠着绷带,摆出十分酷炫的姿势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镜,“嘿bro!等你很久了。” 许鹤:…… 弟弟最近可曾读了什么邪书? 陈明乐和陈明昊一起对着许鹤挥了挥手,几人热情洋溢地围上来问东问西。 王一民:“你身体怎么样啦?你不在的时间里我已经努力练好了二传技术,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取代你了!” 陈明昊嗤了一声,显然不是很认同。 陈明乐手里举着根小布丁,边嗦边说:“笑死,你传的球刘青云都够不到,也就是傅应飞能反应过来,你还想取代?” 许鹤看了看陈明乐手里的小布丁,又看了看已经推门而来徐天阳,目光慈悲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邦”得一下,徐天阳的计录板狠狠揍在了陈明乐头上。 小自由人嗷了一声,跳起来,转身便喝:“谁——” 话音戛然而止,陈明乐掩耳盗铃地将手里的雪糕往身后藏了藏,谄媚道:“徐总教练早上好。” 小布丁已经吃得只剩最后一口,颤颤巍巍挂在木棍上,随着“早上好”三个字话音落下,最后一口小布丁也bia~ 掉在了地上。 许鹤不忍直视的闭上眼。 “陈、明、乐!”徐天阳一字一顿,“收拾干净,今天训练结束后你一个人把场馆拖一遍!再被我发现你偷买雪糕,就给我当着全省队的面做200个俯卧撑!” “好的。”陈明乐苦着脸,眼眶有点红。 许鹤不禁想到他一边哭一边满场接球的样子,当即头皮一麻。 徐老师罚得也不重,已经很仁慈了,陈明乐该不会因为接受不了要哭吧? 陈明乐哀怨地叹息一声,“最后一口了,没吃到。” 王一民:…… 傅应飞:…… 许鹤:…… 要不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今天是放假回来第一天,省青队迎来了不少新鲜血液。 徐天阳胸前的铜哨子一晃一晃,朗声道:“队伍里有些队员大家没见过,或者很少见,今天先打个队内的友谊赛,大家熟悉一下,活动活动身体。” “打友谊赛之前做个小体侧,测一测摸高、跳箱以及身高臂展和拦网高度。来,排队。” 国少队一起打过比赛的几个人自然而然站成一堆,省青队的人都是精英,总共也没有多少,队伍很快就消失殆尽。 徐天阳站在身高测量器前面叫人,“下一个,傅应飞。” 傅应飞走上前,蹬掉鞋往上一站。 “187.9?”徐天阳意外,“可以啊这个速度,以后说不定会比骨龄预测的高度还要高点,膝盖痛的话记得多补钙,吃饭严格按照柏校医的来。” 傅应飞胡乱点头,眼神都不太敢往许鹤那边看。之前在许鹤家里挨的那一下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徐天阳没看见选手们的眉眼官司,“下一个,许鹤。” 许鹤站上测量仪,仪器上的小方块带着机械音往下一压。 “178.6。”徐天阳用笔尖戳了戳记录板,“最近膝盖痛吗?” 许鹤蹲着拔鞋跟,“没有。” 徐天阳道:“那你不用补钙了,正常吃就行,身高长得太快也遭罪,这样正好。” 许鹤一时间拳头梆硬。 大家都是吃一样的饭菜,为什么傅应飞能长那么多? 他越想越气,直到陈明昊站上测量仪。 176.8。 嗯,还有比他长得更慢的! 好! 身高一测,谁好好吃了饭,谁喜欢挑食,一时间暴露地干干净净。徐天阳挨个训了挑食不爱吃绿叶菜的祖宗,接着开始测跳箱。 许鹤生病的时候也没忘记指导傅应飞跳跃,但往往是傅应飞架个手机在训练场旁边录像,然后带回来给许鹤看。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在现场看傅应飞跳。 虽然早就知道傅应飞已经能跳上一米三,但直接在现场看远比看录像来的震撼。 傅应飞跳跃时强有力的冲劲算是他的个人特色。经过训练,这种特质并没有消失,反而与轻盈融合在了一起,让人在看到的瞬间就能想到一个词——举重若轻。 徐天阳叼在嘴里的哨子都吓掉了。 一年前傅应飞做双脚原地起跳的时候高度最多只有一米零几。 这孩子该不会是在外面偷偷报了补习班吧? 而且这个跳跃姿势真的好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是国内还是国外? 徐天阳还在猜,转头就看到了许鹤一模一样地准备动作。 两人在原地跳箱之前都会踮起脚,身体前倾,摸一下箱子表面。 徐天阳忽然反应过来,“许鹤你病刚好你跳一米三?要受伤了怎么办?” 还没喊完,许鹤就已经站在箱子顶上看他了。 徐教练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傅应飞,忽然意识到什么,“傅应飞,你怎么和许鹤学跳跃?” 傅应飞直觉这个问题好像不能他来回答。 如果他说:许鹤除了练排球,还在外面偷偷练一个叫跑酷的极限运动……徐天阳和许鹤很有可能会同时生气。 傅应飞偷偷看了一眼许鹤,谨慎道:“要不您还是自己问吧?” 徐天阳看了看已经从跳箱上下来的许鹤,忽然哼了一声,“先不说这个,你老实交代,为什么病假之前跳1米2,生个病过来还跳得更高了?在家里偷偷练的?” 第46章 省队友谊赛(1) 许鹤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长高了,在家的时候我就只做了一点点拉伸。” 为了表示真的只有一点,他用大拇指掐住小拇指指尖,笔出米粒大小的余量。 徐天阳插腰,鼻子对着天花板短促地哼了一声,“你半年没有进行针对性训练,长也就长了那么几公分,这种情况下你不退步都已经算好的了,还能越跳越高?” 许鹤在质问下慢慢垂下头,什么叫长也就长了那么几公分! 还有他虽然……确实……偷偷练了一点点,但也就是在床上摞了几叠被子,稍微跳着练习一下而已,根本没有多跳。 而且…… 许鹤嘟囔,“……孙主任说咳嗽变异性哮喘可以进行适当锻炼的。” 徐天阳用力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大声问:“你说什么?来,大声点?” 许鹤别过头,哪里敢大声点,他小小声说:“没什么,我是说我没有偷偷练,这主要是以前……” 徐天阳:“以前?” “以前我测试的时候,这个玩得还不太熟,那时候其实就已经可以跳一米三了。我只是半年没有进步……”许鹤边说边偷瞄徐天阳的脸色。 徐天阳定定看了他数秒。 许鹤嘴里的话可以信,但是绝对不能全信,更别提这个临时想出来的借口简直破绽百出。 “你的意思是,你去年8月在国少队测试的时候对这个项目还不太熟。然后你在教练没有教你、一月份之后直接因病停训半年的情况下,你一下子对这个项目熟悉起来了?” 徐天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样看来……你在国少队测试里好像没用全力啊?” 许鹤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天阳步步紧逼,“就算没用全力,你本身就能跳一米三,任何正常运动员经历完全没有训练的半年后,都不可能有这么完美流畅的跳跃。” 他顿了顿,“看来你不止是一年前没用全力,这半年为了维持成绩也付出了不少努力吧?” 许鹤再次后退了一步。 完蛋,徐教练是可以更名为徐神探。 全说中了。 陈明乐还是第一次看到许鹤被教练训话。 他们是因为训练时不用心,跳得不够好才被徐教练教训,那是真的教训。 而许鹤完全相反,他是因为练得太多,跳得太好被教练教训,徐教练教训得根本没什么分量,说任何话都像是在夸人似的。 陈明乐想到那口被地板吞噬的小布丁,叹息,“同人不同命。” 陈明昊喃喃,“许鹤在国少队体测时的综合成绩排名第一,如果徐教练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他去年的第一是收着测出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明乐迷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今天的队内友谊赛你没跟他分在一队,会被他再打哭一次。”陈明昊怜悯地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 - 徐天阳伸出指尖戳了戳许鹤的额头,“注意你的身体,该休息的时候别给我不听话,直到了吗!” 许鹤连连点头,如蒙大赫地溜到傅应飞身边,长吁一声,“总算蒙过去了。” “徐教练其实看出来了。” 傅应飞一时嘴快,说完才突然意识到好像说了点不该说的,当即转移话题,“喝不喝川贝梨水,我带了晒干的茶包。” 许鹤:…… “喝的。” 傅应飞转身就走,背影里充满了落荒而逃的意味。 许鹤在场边站了一会而,等温度合适的梨子水被塞进手心,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是不是逐渐适应了傅应飞的照顾? 一年前刚重生的时候,他还会为小竹马忙前忙后的样子感到内疚。 一年来,就算他已经明确表达了这些事情他都可以自己做,傅应飞还是坚定不移地包揽了倒水、洗毛巾、挪位置的时候顺便把他的椅子一起挪走之类的小事。 搞得他现在接受傅应飞的水都逐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许鹤发着呆,不知不觉喝完了小半瓶。 回过神来的时候小体侧已经结束,徐教练正对着数据表进行友谊赛的分队。 省青队和省队基本上都是每个位置招了2人左右,正好分成四队,每个队分别和其他三个队伍各打一场。 一个队打三场比赛,然后计算个人积分进行单项排名和综合排名,进而进行正对性训练。 往年,要想在训练时记录积分只能靠副教练和教练在场边奋笔疾书。 这种繁琐的记录方式意味着教练需要牺牲更多的注意力在得分的选手的身上,这会使教练忽视队伍的整体性,导致一个队伍的队员好的更好,差的更差,两极分化严重。 很多教练在使用一两次之后就不再用,没有“特殊软件”和“计算机技术”从旁辅助,这种举动几乎劳而无功,收益极差。 但如果要引进软件,意味着各个队伍还要专门引进和培养使用这套技术的人。 这些人既要懂排球,还要会计算机,同时还要有各类大赛的技术统计的实战经验,条件十分苛刻,聘请费用也高。 国排实在太穷,没有国外那么强大的商业体系和赞助体系,这种高新多面技术人才根本聘请不起,更别说每个省队送一个。 但徐天阳作为华国第一批见过世面的教练,在引进技术方面像成为了第一个急先锋。他甚至为了此专门去学了计算机,自费租用了Data Volley 4(Media)软件。 他抱着刚买的计算机坐在场边吆喝,“来来来第一组第1队对第2队,穿好你们的荧光小背心,上场上场!” 许鹤、傅应飞、陈明昊和另外四个省青队u23组的成年人一队。 其中一个被分进来的显得有点不开心,“哎……今天不会输一路吧?” “怎么了?” “许鹤好像半年没打比赛了,他还是二传,虽然之前他在洲际上表现很好,但毕竟是半年没打了……”他唉声叹气,“我不想一直输,按照徐教练的训练方式,输的队伍肯定会有惩罚……说不定之后还得加练。” “你别这样,人家才13岁,你都快23了,不知道照顾小朋友?”他的队友歉意地朝着许鹤笑了笑,介绍道,“他就是丧了一点,没什么坏心。” “我叫孔成,打副攻。” “他是纪丧,打主攻。” “那个不爱说话的是陈默,也打副攻。” “还有一个,那个壮汉,蒋壮,他打的是小主攻。” 许鹤挨个认人。 副攻在球队中承担了拦网和快攻的重要责任,其他攻击点打快攻的频率不可能超过副攻。 而快攻对于二传手的精准度和二传与副攻之间的配合要求极高。 徐教练一下子将两个陌生的副攻放到他这边,难道是想看看他现在的传球水平? 许鹤跟随着哨声走到网前,发现陈明昊的弟弟陈明乐站在对面。 虽然陈明昊是哥哥,但陈明乐明显比陈明昊高出不少,至少从身高和体型看已经不太像是“娇小”的自由人了。 徐天阳看了看两边的阵容,视线扫过许鹤,“不猜硬币了,所有轮到左边场地的球队发球,来省一队发。” 许鹤既然偷偷练了跳跃,不可能没偷偷练发球,要是球权给许鹤,他再往1号位一站,那陈明乐估计得当场哭出来,那到时候这局就别打了,所以第一个球坚决不能让许鹤那边发。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许鹤眼睛一转,抓住刚刚组成队伍的队友们密谋,“我们有陈明昊,第一个发球应该是能接起来的。” 陈明昊还没来得及客气客气,许鹤就继续道:“他们现在肯定觉得我打不好,第一局就用最基础常规的站位打,开局我站3号位,4号站接应或者大主攻,ok?” 这种战术体系叫做“中一二”,是十分简略基础地战术体系。 排球场上的站位顺序如下: 网网网 4 3 2 ———(三米线) 5 6 1 二传站在3号位时,位于网前正中央,这个位置既可以网前给四号位的强攻正面的传球,也可以给2号位背飞。 这个战术在应对强力发球发球时十分容易出效果打反攻。 “可以,但是谁站4号位?”蒋壮看向傅应飞,“虽然他打接应,应该是我们的战术核心,但是他……资历是不是太浅?” 国排太讲资历,很多国少队回了省队也只能在冷板凳上熬“资历”,连上场打联赛都免谈。 傅应飞用平静的语气陈述道:“我看过你的履历,21岁,12岁开始打球,九年来参加过一次洲际赛,止步8强,国少队两次次进入大集训名单,但从未成为过正式队员,你跟我谈资历?” “你,你怎么知道?”蒋壮没想到他的“从业历史”会被堂而皇之的讲出来,一时涨红了脸。 “省队官网上有。我们都在上面。”陈明昊早不耐烦这种“资历”体系了,徐教练来了之后这种风气好了许多,基本没有什么年纪大的欺负年纪小的情况出现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傅应飞看了看许鹤,见他没什么阻止的意思,立刻继续道:“竞技谈的不是资历,而是实力。这个队里只有我一个强力接应,教练分你们过来的时候就决定了我们应该打什么战术体系。” “大小主攻、强力接应和两个副攻,不是打强力接应体系打什么?” 许鹤:……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蒋壮已经要气炸了…… 事实上可以骂得委婉一点。 傅应飞,你委婉啊! 徐天阳抿着哨子吹了两下,“那边,傅应飞和蒋壮你两干嘛呢!站位准备!别墨迹!” 蒋壮不敢在徐天阳面前说一个不字,他冷嗤一声,“4号位给你,我倒要看看你能和你休息了半年的小二传打出什么名堂。” 作者有话要说: 蒋壮:你能和你,休息了半年(重音)的小二传打出什么名堂。 傅应飞耳朵里听到的:你能和你(重音)休息了半年的小二传打出什么名堂。(回味几秒,莫名其妙地满足起来) 第47章 省队友谊赛(2) 许鹤的视线在傅应飞和蒋壮之间转了几圈,心脏跳得飞快,他被挑衅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没别的,就是有点害怕傅应飞被打。 毕竟蒋壮人如其名,真的很壮。 正当许鹤上前一步,准备介入两人之间打圆场时,傅应飞忽然对着蒋壮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许鹤:? 奇怪,才半年没一起打球,傅应飞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好? 陈明昊走到许鹤身边,悄声道:“你觉不觉得傅应飞有点奇怪?” 许鹤犹豫地看向已经在四号位站好的傅应飞,“也算不上奇怪吧?他只是……脾气变好了?”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说实话,傅应飞处事直来直往,也就是在面对他的时候会稍微好点,但也仅限于亡羊补牢地泡水买牛奶,颠来倒去就那几招。 “脾气变好?” 陈明昊眼睛瞪大,震惊到额头上的抬头纹都冒出来,“哇!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他和王一民打不好配合,把王一民说得都快疯了。” 许鹤想到进门时王一民的精神状态。 距离疯好像还有一段距离,但确实不是没疯的正常人。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将“傅应飞为什么笑”这个世纪难题抛在脑后。 两队人在网前站好,对方发球。 J省省队人才辈出,第一记发球由青年组的人发出。强力跳发随着一声闷响过网,排球快速袭向后排。 陈明昊立刻蹲下接球。 “咚”。 排球重重落在他平举而起的双臂上,陈明昊身体微微后仰,蹲下卸力。 排球经过连贯的卸力和送球,稳稳飞到了许鹤头顶的正上方。 许鹤仰头看向不断下落的排球,听着球鞋在胶质地板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举起双手一推。 排球与手一触即分。 指尖很放松,手感还不错,但这一球他下意识参考了傅应飞以前的跳跃高度,可根据刚才的测试,傅应飞已经能跳到335了。 “砰!” 傅应飞的扣球强硬地破开两人的拦网,重重压在对方球场后侧。 1:0。 徐天阳看向电脑。 傅应飞的扣球高度比以往高了近10厘米,这球达到了近三个月以来的最高点。 王一民传球时,傅应飞的扣球高度最高只有320,由于要配合王一民的传球,他需要牺牲高度,在空中做出调整,因此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但许鹤的传球十分完美,根本无需傅应飞调整。 徐天阳:许鹤除了有点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其他方面是真不错。 “不好意思,刚才的球好像低了一点。”许鹤对傅应飞道。 徐天阳:? 这么好的传球你居然还不满意? 傅应飞呢?傅应飞该不会也不满意吧? 傅应飞歪头细想,用手比划出一道弧线,“其实很顺手,但弧度有点平。” 徐天阳:…… 先不说球场上这两位认真讨论的劲头,就说这电脑系统都满意但自己却不满意的态度,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许鹤能和傅应飞玩到一起去也不是没有道理。 对面被傅应飞擦着脸重扣的主攻听到两人的对话之后满脸菜色。 您俩管这个叫“好像低了一点?” 是不是14岁对着18岁扣出超手扣球才算正好啊? 超手扣球,排球扣球的个人战术之一。 超手扣球时,扣球队员将球从拦网者手的上方击入对方场区。因为击球点超过了拦网队员的手,故而命名。 要想用超手扣球这种个人战术,二传的传球弧度要高,离网要近。 有些二传无法把控好球和网的距离,甚至有可能会讲球直接传到对方那边。 这时己方队员无法击球,球也会有可能会被对方的球员跳起直扣,直接打回来。 这种由于二传失误造成的对方打了己方的球,一般被称为“探头球”。 超手扣球对于“扣球队员”和“二传手”的要求都很高,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所有人都觉得刚刚站上赛场的许鹤和傅应飞不会用,但看这两个人现在的态度…… 好像说不准。 “他们不会真要扣超手吧?傅应飞的跳跃能力全发挥出来的话……扣出来绰绰有余啊。”陈明乐十分忐忑。 王一民支支吾吾地捏了捏衣角,“按照我对傅应飞和许鹤浅薄的了解,刚刚他们两一个说传的矮,一个说弧度平,应该都是针对超手扣球的传球和击球方式想出的改正条目……吧?” 许鹤听到这句,隔着球网对王一民不好意思地笑,“刚放假回来,对球场还不太熟悉,刚刚没扣好,等会儿有机会再试一下。” 2队众人:…… 怪不得徐教练说许鹤在球场上的时候心眼子多。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们不就得尽量注意傅应飞的扣球了吗?这是想要分散他们的体力啊! 许鹤满意地点了点头,顺着轮次站到了4号位。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还是太年轻,就知道这种话刚刚好可以让你们急躁起来。 一队这边拿到了球权,自由人转到1号位,由于自由人不能参与发球,所以自由人转到1号位的时候就会换上在下面待命的球员。 队内友谊赛更看重个人展示和素质测试,作为裁判和教练的徐天阳为了减少自己对队员们的影响,考验他们对战术的敏感度,不会在阵型和战术上提出任何意见。 这时,队里有一个懂战术的好二传就变得无比重要。 许鹤看向站在场边暂时没上的小主攻,“蒋壮上来发球,陈明昊下去,再来换道后排中间。” 正规比赛,带了替补的情况下,每个队员可以被换上场一次,但自由人上场的次数不限,只要是被换到后排,换多少次都可以。 所以自由人又被称为排球场上的第七人。 许鹤的话说完,因为轮次变化而站到后来中间的纪丧如蒙大赦的润(滚)下场。 他站在徐教练旁边感叹,“太好了,我后排进攻拉胯,一传也容易飞,刚想下来许鹤就让陈明昊把我换下来了,他怎么知道我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徐天阳冷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回家就睡觉?知道接球差还不多练练?” 纪丧缩着脖子,他这不是练不好吗?再说了练好了又拿不了奖,练了也白练,不如睡睡觉。 “王一民,说点?我是不是该上了?” 陈明乐看着许鹤行云流水的换人技术,十分眼红,怎么哥哥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能和许鹤分到一起? 王一民顶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头皮发麻,他还没学过战术指挥,就算在国少队集训营,他学的也都是个人技术。 这个他真的完全不会! 许鹤这半年到底是去休息还是去进修的? 怎么跟他想象中“彼可取而代之”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呢? 王一鸣结结巴巴,“你……你想换谁?” 陈明乐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王一民当即拍板,“那就先这样。” 陈明乐:…… 纪丧:…… 先前他还觉得和许鹤分到一组实在倒霉,现在看来……和王一民分到一组才是真的倒霉。 “咀——”徐教练吹响代表发球的长哨。 蒋壮发球,他跳起来一扣,直接出界,把刚到手的发球权又送了出去。 傅应飞回头看了一眼,张口欲言。 许鹤眼疾手快拉住他,悄声道:“现在他是队友,先别说他,到时候点炸了我们每人换。” 傅应飞一想也对,随即闭上了嘴。 对面因为蒋壮的发球失误轮转了一次并且拿到了发球权,很快,礼尚往来地将捡到的发球权又还给了别人。 ——他们发球也失误了。 许鹤:…… 互相送分,以示友好? 男排的发球往往是先练习力度再调整精准度。越年轻的球员,发球时赌的成分就越高。 省队内部的队内友谊赛与其说是在比谁打得更好,不如说是在比哪一边的失误更少。 这样互相失误以示敬意几次之后,比分来到了13:9。 许鹤这边领先四分,他带绝对的优势,神情闲适地站上了一号位。 陈明乐小豹子一样紧紧盯住许鹤,如果说之前他还觉得许鹤可能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赛场,但半局下来,早已改观。 现在不是许鹤在适应赛场,而是他们在适应休息半年之后能力突然全方位拔高的许鹤。 真的邪门,怎么还能越歇越厉害?要不他也请个病假? 还没想完,许鹤便高高跳起。 “砰!” 许鹤第一个发球就是强力跳发。 陈明乐在省队接过很多成年人强力跳发,他几乎靠着直觉立刻跑到了球的落点,伸出手臂。 但这一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和弧线,真正的落点几乎与他预测的毫不相干。 咚! 排球压着场地的边角重重落下。 陈明昊回头,呆愣地看了预料之外的落点,“这还没偷偷练?去年你的强力跳发根本没有这种弧度!” 许鹤挠头,“嘿嘿。” 陈明乐握拳:in了,拳头in了。 徐天阳眯起眼,刚刚那球十分不一样,不是常规的那种会转弯的强力跳发,得再看看。 许鹤被徐天阳的眼神盯着,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我没偷偷练,陈明昊你可不要污蔑我。” 跳跃能在家里偷偷练,是因为跳跃不需要多好的环境,两床冬天的大棉被压实了摞在床上就可以练。 但发球的练习环境则相对严苛,需要较为宽广的场地,所以他在家最多也只能对墙打几下。 那能叫练习吗? 那怎么能叫练习呢! 真是凭空污人清白。 许鹤转身从球框里掏出一只球,对着网对面的陈明乐笑了一下。 然后陈明乐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睚眦必报。 许鹤在陈明乐手上拿出三分,终于在对方差点汪得一声哭出来的时候失误,将球炫出了界外。 陈明乐长舒一口气,许鹤真的越歇越厉害了,为什么?难道这半年来休息的其实不是许鹤而是他? 一局队内赛打下来,所有人都露出了点匪夷所思的表情,连傅应飞也不例外。 许鹤的传球更精准了。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好像全队的人都是许鹤的已经瘫痪的“好大儿”,他生怕“好大儿们”吃不到饭,于是细心的将每一勺饭都送到他们的嘴边,这饭温度和咸淡刚刚好,挑不出一点瑕疵。 唯一有点难受的,就是他们实在吃得太撑了! 蒋壮打了一整局许鹤的传球,甚至有点怀疑他以前没有拿过奖牌可能是因为他们队伍里的二传不够好。 否则他怎么能在打许鹤传球的时候直接将扣球高度拔高10厘米? “蒋壮,你应该还可以高。” 许鹤举起手臂做了一个挥臂动作,“你扣球的时候会习惯性夹一下大臂,实际上大臂应该展开,像这样。” 他向前挺胸,手肘向后侧斜上方拉开,然后拉高手肘,从肩关节开始舒展,直到伸直自己的手臂。 “这样才对,而你没有完全舒展开,手肘拉开后没有伸直,导致你的扣球几乎完全依赖于腰部和手肘,既牺牲了高度,又牺牲了力量,还有可能会因为错误的扣球姿势对手肘造成伤害。” 蒋壮面子挂不住。 这个问题早在以前徐天阳就已经提醒过他,但他已经这样打了将近十年,所以总是会在实战中忘记,情不自禁用回以前的打法。 这种错误被谁指出来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堪,偏偏是这个在打之前嘲讽过的小二传来说。 而且他之前甚至还嘲讽他,觉得他没有实力! 许鹤这个人,该不会实际上是个善良的小天使? 蒋壮支支吾吾,“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是还……” “哦,你也是想要打球,有竞争心和上进心是好事。”许鹤笑着举高手,拍了几下蒋壮的肩膀。 在蒋壮皱着的脸即将舒展开时又道:“快把你僵硬的肩膀和你固化的老旧思维一起丢了,不然等你到了省队之后除了所谓的‘资历’依旧不会有很大竞争力。” 蒋壮:…… 他仿佛看见一个小天使伸手把自己头顶的光圈掰了,一口一口咬碎吞了下去! 许鹤看上去白白净净,为什么会这么记仇?说起话来绵里藏针,偏偏句句都是对的,根本无法反驳! “我……额……那我试一下。”蒋壮顾不上面子。 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改变的机会,如果做好了,多年之后他甚至会感谢今天的许鹤。 许鹤点头,“我接下来给你一些高的,大弧度的球,你找找感觉。” 陈明乐险些汪地哭出来,“你们还能边打边改扣球动作,这都21:16了,给我们个痛快把!” 徐天阳吹了两下哨子,“陈明乐你不要给我在球场上大喊大叫,警告一次。” 陈明乐在嘴唇上拉拉链,示意自己再也不会多嘴。 许鹤之后连续给蒋壮三球,蒋壮终于在第三球的时候扣球得分,他好像找到了一点门道,但运用不太稳定。 一局结束之后的休息时间,蒋壮找到许鹤,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竞技比赛确实应该看实力而不是资历,我以后会努力——” “等等!停!”许鹤竖起手,掌心朝外,“跟你吵的又不是我,要道歉你找傅应飞。” 蒋壮的脸扭曲一瞬,转头看向坐在许鹤边上的傅应飞,认认真真又道了一遍歉。 傅应飞认认真真听完,回:“哦,知道了。” 蒋壮有苦说不出。 他看透了,傅应飞不可能给人造台阶。 徐天阳分组的时候考虑到了年龄均衡是实力均衡,所以每一组的综合实力差不多。 因此,友谊赛会是哪边获胜便成了一项悬念。 但徐天阳还是高估了自己对许鹤的了解程度。 别的组的二传上赛场时是这样的——“哦,我刚放假回来,和这个队伍里的其他队员们还不熟。” 许鹤那边的画风是——“来,好大儿们快吃饭,啊~” 只能说许鹤休息时各大赛事出现的战术体系没白扒。 许鹤打完最后一场,脸已经被汗水冲得反光,他很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的运动过,所以出汗量是一队人中最多的。 蒋壮想弥补之前的过错,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带的电解质冲剂,硬邦邦地说:“出汗及时补充电解质比较好。” 许鹤看着上面“黄瓜味”三个大字,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黄瓜味的冲剂真的很难喝! 傅应飞抽出一条递给许鹤,“柠檬的。” “谢谢。”许鹤接过,对着蒋壮歉意一笑,“抱歉,我不喜欢黄瓜味的水。” 生黄瓜和糖醋黄瓜都可以接受,黄瓜炒鸡蛋也很好吃,但是黄瓜水真的难喝。 蒋壮看了看手里没送出去的电解质冲剂,又看了看脊背挺得笔直的傅应飞,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被踹了一脚,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许鹤这队坐在场边享受属于胜者的休息时光是,所有失败的队伍正围绕着场地做“鸭子走”。 鸭子走,一种锻炼腿部肌肉和核心力量的健身方式。 锻炼者蹲下后握住脚踝,保持蹲着的姿势向前走动。 这个动作也因为使人看上去像肥肥的鸭鸭而得名。 排球场一圈也没多大,鸭子走一圈给队员们带来的体能负担不大,但当人蹲着从赢了自己的队员面前经过时……心理产生的羞耻和压迫感比体能带来的压力大多了。 许鹤亲眼看着陈明乐在经过自己哥哥的时候一下子哭了出来,然后抽噎着走完了全程。 陈明昊手足无措,尴尬解释,“小、小许队,他……他是泪失禁体质,情绪一激动就会哭。他不是因为我们赢了不甘心所以哭的,而是因为自己输了才哭。” 许鹤:…… 这两个似乎没有区别。 队内友谊赛结束后便是午饭,省队食堂的饭菜非常丰盛,大家你争我抢,许鹤稍微站得后面一点,就没抢到大排和虾。 他只好盛了饭,舀了两勺肉末茄子浇在饭上,然后随便拿了两块酱牛肉。 哎……在家抢不到好吃的,在食堂也抢不到。 许鹤端着餐盘到傅应飞那边坐下,看到了他餐盘里的两份大排和虾。 许鹤:? 吃这么多?这么多超过柏医生规定的量了吧? 刚想提醒,就见傅应飞抽出一双消毒过的筷子,将一份大排和虾拨进他碗里。 “你肯定抢不到,所以我多拿了。”傅应飞看着许鹤拿的两块酱牛肉,十分心安理得地顺走一块,“谢谢。” 许鹤:…… 他哭笑不得,但低头一看碗里超大块的大排和水煎虾,内疚久违地找上他。 傅应飞记得给他抢菜,但是他拿两块牛肉的时候都没想到分傅应飞一块。 可悲可叹,还好傅应飞心思比较直,以为这牛肉有他的一块。 两人美滋滋地吃完中饭,从此以后分工明确。 傅应飞去抢荤的,许鹤去抢素的,先拿到菜再分。 训练的时间过得极快,自从队内训练结束,许鹤便在一众小队员里确立了绝对的威信。 全运会开始前夕,各个都开始喊小许队,许鹤怎么要求他们改都不好使。 8月27日,暑假尾声。 徐天阳宣布出征“第十三届华国全国运动会”运动员的名单。 “u18青年组,名单如下,报到名字的上来领队服。” “许鹤,1号,队长,二传。” 许鹤拿起数字下面有条杠的队服,国少队当队长,回了省青队还当队长,关键是省青队比他年龄大的选手大有人在,徐老师到底为什么喜欢让他当队长! “纪丧,2号,副队长,主攻手。” 纪丧的头和手一起摆,“不不不,我不行,我不当副队长,教练,我当不好。” 徐天阳翻了个白眼,“你还想不想去?” 纪丧挪过去拿了球衣,十分委屈的回来,垂头丧气地站在陈默身边。 “傅应飞,3号,接应。” 傅应飞上前接过3号球衣,捏着边角摩挲,3号球衣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是许鹤跟他互换后他拿到的号码,就像一切的起点。 而且3号,一般是王牌的号码! “这么高兴?”许鹤凑过去问。 “嗯。”傅应飞应了一声。 “哎……我愁死了。”许鹤看着手里的队服,“又是队长。” “你不想做队长?”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刚过14周岁生日,队里最大的跟我差4岁,要是不服的话我还得想办法让服。”许鹤看向还在念名单的徐天阳,“现在只能祈祷徐老师选过来的人都不是事多的了。” “队里应该已经没有不服你的了。”傅应飞伸手拍了拍许鹤的腿,“你这一暑假露的还不够多?” 强旋转发球,更精准的传球,宛如喂饭一样的战术安排。 后期,许鹤简直成了队内友谊赛时的香饽饽,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二传是许鹤,那么这一局多半是稳了。 “……自由人,陈明昊,12号。”徐天阳道。 陈明昊上场那队服,转身看到弟弟有点红的眼睛,但没有队伍会选择带两个二传或者两个自由人,这两个都是需要一个人扛起所有压力的位置,也是在选人时最残酷的位置。 “陈明乐。”徐天阳顿了顿,看到了所有人惊愕的视线。 难道徐教练今年想带来个自由人? “陈明乐,副攻,13号,来拿你的球衣。” 陈明乐站起身,恍惚着拿回自己的球衣,他不明白徐老师这么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让他打自由人了? 许鹤几乎立刻想通了徐天阳的用意。 陈明乐在自由人方面的天赋差一点,但他长得比哥哥高,并且正在急速窜个子,身高直逼一米八,而且省队里经常会因为某个位置却人,导致某些球员在和其他队伍进行联系赛的时候临时打一打副攻。 陈明乐这个暑假就临时打过好几局,他的起跳姿势和扣球姿势都非常漂亮。 更重要的是……陈明乐在扣球时,明显比接球时更开心。 这种开心不是获胜和得分之后的开心,而是只要能跳起来打到了球就会笑出来的那种开心。 他确实更适合副攻,而不是自由人。 徐天阳又报了几个人,将写有队员名单的A4纸对折,“全运会,参加过国家队的人一定会在赛场上遇到你们以前的队友,作为最了解他们的人,我不希望你们在比赛的时候手下留情!既然了解,就给我抓住弱点猛攻!明白吗?” “明白!” 徐教练满意点头,“很有气势,今年全运会的举办地点在北方,L省S市,那边夏天不热,大家多带外套,28-29号,放假两天,各位准备一下行李,修整修整,29号晚上在蓝京机场集合,解散。” 第48章 别别扭扭 聚集在徐教练面前的队员们提着各自的队服走到场边。 陈明乐神情恍惚地抱着包和队服缩在墙角,人都快走光了都没动弹。 “他怎么了?”傅应飞提着洗干净的水壶走到许鹤身边。 “可能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被选成副攻。”许鹤看了眼柜子,确定没有落下东西才伸手关上柜门。 傅应飞不太理解,“不高兴?为什么?做自由人上不了赛场,做副攻却可以,为什么要不高兴?” 许鹤按着额头叹气。傅应飞的脑回路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可能觉得能上场打球就好了,对位置不执着,觉得只要能打就好,平常人的那套放在他身上根本行不通。 “陈明乐以前练的都是自由人,现在突然换掉了,肯定会有点迷茫。打个比方,你一直打排球,以为此生都会和排球纠缠不清,但你的教练突然让你去踢足球了。” 傅应飞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手指不断用力,手中的运动水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啦声。。 许鹤:…… 只是打个比方,倒也不需要这么真情实感。 “也不用太担心,陈明昊比较有主见,他会去开导弟弟的。” “嗯。”傅应飞勉强应了声。 两人一起往外走,到门口时,缩在门边角落里的陈明乐飞快地冲过来,在许鹤震惊的目光中一个鱼跃,行云流水地抱住了他的腿,哀嚎,“队长!许队!” 陈明乐边嚎边哭,他顾不上擦,抽噎着继续:“徐教练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觉得我不适合打排球又不好直接说,所以想用这种方法让我知难而退哇呜呜呜呜。” 许鹤抽了一下腿,没抽出来。 陈明昊:……丢人啊! 他赶忙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脑袋,“你快起来,别给人添麻烦。” “我不!”陈明乐嘹亮拒绝。 陈明昊深吸一口气,“徐教练可能只是觉得你打副攻更合适,再说了,没有队伍会同时带两个自由人,你不要多想。徐教练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你更适合打副攻。” 陈明乐不说话了。 许鹤赶紧乘胜追击,“这个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国外还有自由人转接应或者强攻的呢,多门手艺多条路呀,多个位置也一样。” 陈明乐面露怀疑:“真的?” “嗯。”傅应飞看了眼陈明乐搂在许鹤小腿上的手,不适地皱了皱眉。 他努力忽略心里莫名奇妙的不适感。在立刻对陈明乐说“你换成副攻就能上场,应该开心”和顺着许鹤的意思安慰一下陈明乐好让他赶紧松手这两个选项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十分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傅应飞轻柔且僵硬地道:“我以前是打主攻,后来也根据未来的战术走向换成了接应。” 许鹤震惊地看向傅应飞。 这孩子的说话水平怎么突然之间拔高了?还知道用自己作为成功案例安慰别人,真是可喜可贺。 他感受到紧紧搂住小腿的力道逐渐松开,连忙把腿抽出来,快速侧移几步,以防陈明乐再次突然抱大腿。 陈明乐坐在地上想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好转,“原来是这样,傅应飞都换接应了……对了!” 许鹤、傅应飞和陈明昊如临大敌,“又怎么了?” 陈明乐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哥说一年前你承诺会给他做雪糕吃,后来你生病了,我们就一直没能吃到,就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吃啊?” 陈明昊:…… 小许队说的是给他做,哪里来的我们,弟弟,你真的好不客气。 许鹤万万没有想到陈明乐想通之后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一年前的雪糕。 “……29号来我家吃?吃完一起去机场?” 陈明乐喜笑颜开,“好啊好啊。” 许鹤和傅应飞终于得以脱身。 出了训练场,许鹤长舒一口气。 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用鱼跃来抱别人的腿,真是大开眼界。 还有,陈明乐到底如何把“抱腿”做得如此行云流水暂且不提。 傅应飞刚才简直是超常发挥,好像把掉线了一个暑假的情商都用在了那安慰上。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僵硬,声音也有点紧张,但比起对着难过的选手直言快语二次伤害,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你刚刚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他的‘足球’比喻把人吓到了? 傅应飞转过头,避开许鹤的眼神,“我不想陈明乐哭得更厉害。” 他从不对许鹤撒谎,但这次真正的理由却不知道怎么说不出口。 许鹤道:“确实,你要是按照平常的来说,陈明乐说不定会继续扒拉着我哭。” “不说这个,晚上有没有其他事?没事的话上我家吃饭?” “有,之前找的那个律师说已经查完了,要我去看一下资料。”傅应飞顿了顿,轻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许鹤斜了一眼傅应飞,这人不喜欢示弱,就算真的想要人陪着一起,也不会直接问能不能。而“要不要”就是他为此想出来的替代词, 所以傅应飞想问的其实是: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许鹤暗自叹气,真别扭,换个人估计就会说不要了,这么不会说话,也不知道长大了怎么找对象。 “吃完晚饭我再陪你去吧,太晚吃饭不健康。” 傅应飞弯起唇角,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晚饭后。 许鹤跟着傅应飞来到在破旧小巷里的破烂律所。傅应飞给的钱也不少,这个律师完全可以用那些钱之中的一部分再租一个环境更好的地方,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律师还是蜗居在小小的破旧律所里。 许鹤坐在掀了皮的沙发上,傅应飞拿了叠厚厚的文件坐在边上,靠在一边扯开文件袋上的绑绳,抽出里面的东西。 文件里有一叠照片,随着A4纸杯抽出来,顺势散落在一边。 许鹤捡起来,不经意之间瞥到照片内容,上面竟然是陈明和一个女人的亲密照,陈明的手放在女人的腰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正在挑选柜台里的金饰。 照片好像是从珠宝店内的监控中截取的,两人几乎正面对着摄像头,许鹤记忆力还不错,他认出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宋飞兰,他将散落的照片其他捡起来递给傅应飞,接着坐着玩起手机。 他主要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傅应飞既然没有主动提出需要帮助,他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2012年,有趣的手机游戏基本没有,更何况许鹤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只觉得2012年的游戏索然无味。 他翻了一圈app,实在没找到什么想下载的游戏,只好点开百词斩,一边背单词,一边看单词联想界面的影视小短片解闷。 这些影视片段往往不会太长,想一直有新的看就只能多背单词。 一个半小时之后,傅应飞看完了大部分资料,一抬头就看见许鹤正反复观看单词软件里的“哈利波特”小片段,笑得沙发垫子都在一抖一抖。 傅应飞翻了翻剩下的纸,剩下的部分不多,事情他已经大致明白。 当年他父母离婚之后,母亲在陈明的一力撺掇下放弃在法庭上主动争取抚养权。 半年后,母亲和陈明的婚姻状况逐渐稳定,而后她又开始想拿回儿子的抚养权。 但每一次母亲想要争取抚养权时,都会在“机缘巧合”之下听说父亲发疯的消息。 而唯一一次上门,也在傅建国的酒疯里结束。 可就连傅建国那次酗酒,也是陈明喂出来的! 文件里附有那天的账单。 傅建国被带到了一家昂贵的酒吧,灌下许多高度数洋酒,账单上清楚写了陈明的名字,是他结的账! 陈明一直控制着宋飞兰。 而且他当年免费帮宋飞兰打官司叶不仅仅是为了娶她,或者说娶宋飞兰只是他计划中的一小部分,陈明的最终目的是经过配偶身份借上岳家的东风,直到骗取“岳父”和“岳母”的遗产。 而资料中有录音内容显示,他外公曾说,如果没有孙辈,那么就算将财产全部捐献也绝对不会分给任何人。 陈明本来想为此要一个孩子,但因为查出患有弱精症所以无法实现,只能再次撺掇宋飞兰来争夺抚养权。 而这个人渣竟然在算计着宋家财产的同时还婚内出轨。 傅应飞神情冷厉,将看完的资料重重塞回牛皮文件袋。重重靠到破旧的沙发的靠背上,偏头看向许鹤的侧脸。 童年带来的痛苦并不会被真相磨平。 他来查清楚,只是因为想要一个答案罢了。母亲原本的面貌早已有些模糊,而父亲就算正在积极治病,他也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我并不在意有没有亲情。” 傅应飞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许鹤猛地回神,当即摁灭手机,“你怎么了?” 傅应飞定定看了许鹤一眼,忽然伸出手臂,短暂地抱了一下自己的朋友,“谢谢。” 谢谢你伸手将我从充满打骂和酒臭味小房子里拉出来。 这个拥抱一触即分,直到傅应飞松开,许鹤才想回过神,想起自己过来陪着傅应飞的目的。 他伸手猛地将已经准备站起来的傅应飞拉回来抱住,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不要紧哈,我家就是你家,我的就是你的,没有什么是摄入热量解决不了的事,一会儿我们回去稍微吃点东西,马上就能开心起来了。” 傅应飞愣了一瞬,闷笑一声,“你想吃什么?” 许鹤诚恳建议,“吃炸鸡吧,一只去掉鸡皮的炸鸡腿最多也就300大卡,哪怕连皮吃,也不过就是翻一倍,不就是加练2小时吗?明天我陪你一起。” “来吃吧来吃吧,我打电话让厨子烧那种满是‘鳞片花金面衣’的炸鸡腿,到时候再给配一叠鲜酱油,你撕开面衣之后往里一蘸,那味道,绝啦!” 傅应飞被说得滚了滚喉结。 许鹤敏感察觉,“我就知道你会想吃,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你不也喜欢?只不过是喜欢蘸蜂蜜芥末。”傅应飞道。 “这你也记得?我们都一年没吃了。”许鹤起身,“那我去外面打电话,你继续。” “嗯。” 许鹤跟厨子说了想吃鸡腿的事。 他们家为了他的饮食健康专门请了一个厨子,十分专业,但这厨子是柏函的线人。 他和傅应飞偷吃炸鸡腿的事明天就会传到柏函耳朵里,但明天的事情当然是明天再说。 而且……不过就是个炸鸡腿,最多也就加练两小时。 许鹤软磨硬泡地让厨子答应下违背祖训的工作,转身回到律所,刚走进去就看见,傅应飞翘着二郎腿,手肘抵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双手在身前交握,搁在大腿靠近膝盖的位置,用平淡且毋庸置疑的声音说:“告他,我加钱。” 许鹤:? 傅应飞小时候就这么有气势了? 虽然他早就见过这个人的自主能力,但这样子…… 多少是有点超前。 律师靠在傅应飞对面的椅子里剔牙,闻言一拍桌子,“霍!不愧是冠军哈,有气势,我喜欢你这样爽快的老板!” “不用这样。”傅应飞道,“我刚才查过了,只要你赢了官司,我们这边的律师费可以由陈明负责,有现在的资料一定能赢,所以你加多少都无所谓,反正不是我付。”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许鹤都想给傅应飞鼓鼓掌。 律师十分意外,“你小时候看上去呆呆的,长大了倒是聪明。” 傅应飞没理这句,“把陈明出轨的照片给我妈……” 他顿住,忽然改口,“给我外公外婆发过去,不要直接给我妈。” 他妈妈不像是有主意的人,如果拿着照片去质问陈明反而会对她造成伤害,还是给外公比较好。 “如果这个官司宋家也介入进来,我的抚养权会变更吗?” 傅应飞思路清晰到成年人都要惊叹的地步。 许鹤暗自啧了一声,他的这个小竹马真的哪里都很好,如果情商没有问题,那简直就是无暇美玉。 可惜他情商真的很成问题。 “这要看你父亲的病情恢复状态,他出院了吗?”律师问。 傅应飞:“……不太清楚,不过一直没回过家。” 律师:“你没去看过?” 傅应飞垂下眼睫,“站在病房外面看过两次,后来训练忙就没去了。” 律师叹了一声,傅应飞小时候吃的苦太多,这也正常,“你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状况,简单说一下你要打官司的事,到时候需要他出庭配合。” 傅应飞沉默半晌,极轻地应了一声,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藏在最下面的号码拨通,“喂?嗯……是我……你的病怎么样?哦……陈明婚内出轨骗了我妈,我要告他。到时候需要你出庭,我会让之前那个律师联系你,好好吃药,尽快痊愈。” 许鹤坐在旁边,傅建国虽然已经好转,但傅应飞跟他爸对话的时候还是公事公办,仿佛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傅应飞挂断电话后对律师道,“他已经基本痊愈,恢复社会功能,但是需要定时复查。” “那没问题,我会尽快帮你做事。”律师十分上道,“你是未成年人,可以请人代为出庭,我会带我的徒弟去。” 许鹤扫了一眼整个铺面只有一张办公桌的律所,视线落在靠着门放的仓鼠跑轮上。 他看向跑轮里吭哧吭哧十分起劲的仓鼠,又看了看办公桌后面的油头律师。 你徒弟是鼠鼠? 律师:“……不是,我徒弟开的律所在新街那边,嵇康律师事务所。” 这是蓝京最大的律所,胜诉无数,概率奇高,有钱人打官司的最佳选择。 许鹤看向油头律师的眼睛里顿时写满钦佩。 真看不出来,原来您是大隐隐于市,失敬。 傅应飞交代完了父母的事情,绷直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以后他们长辈之间的事情就不用跟我说了,该做的我已经全部做完,叫我外公也不要来打扰我。” 律师道:“好的老板。” 傅应飞显然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和许鹤一起转身离开。两人走到家的时候鸡腿刚刚炸好,厨子对于他们深夜啃腿的事表示深切痛心和严厉谴责,并滥用厨子职权和他们一起吃了两个。 隔天,许鹤站上家用体脂称,看着上面的数字发出一声感叹,“吃炸鸡快乐是快乐,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昨天我们将快乐建立在鸡的痛苦之上,今天终究是要我们来还。” 傅应飞沉默着点了点头。 许鹤穿上跑鞋,“还等什么呢,10公里,走?” “嗯。” 经过一个暑假的训练,许鹤的体能已经彻底恢复到了休病假之前的水平,但这个体能在球场上依然不够看,一旦出现竞争激烈的比赛,他很可能不无法打完全场。 所以必须要找机会继续提升体能,但强力训练是第一个生长期过掉之后才应该去做的事,现在的他不适合进行高强度训练,他还想长高呢! 28号,两人为了27号的快乐付出了代价,晚上的时候又和打开了某种快乐开关的厨子一起做了“健康雪糕”。 29号中午,许鹤拿出已经冻好的雪糕抿了一口,舒畅地叹了口气。 十年了! 第一口! 傅应飞问:“怎么样?” “好吃。”许鹤将没咬过的一边递过去,“尝尝?” 傅应飞低下头,嘴唇快碰到雪糕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别扭,猛地缩回去,“算了。” 许鹤:? 小小年纪,都是兄弟,竟然还矜持起来了? 不过没事,青春期的少年总会有一点奇怪的行为,可以理解。 他转身走进厨房,把雪糕按在砧板上一刀两段,将自己咬过的上端放进碗里,剩下的都递给傅应飞,“现在好了,尝吧。” 傅应飞:……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切都切了。 两人一小口一小口珍惜地吃完雪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但生冷的东西许鹤不能多吃,至少罢了再拿一根的心思,各自回去收拾行李。 下午,陈明昊和陈明乐两兄弟找上门。 陈明乐对着前来开花园门的许鹤哇了一声,“大别野!” 陈明昊:“墅!你少和王一民混在一起看杂书。” 许鹤从陈明昊的表情里感受到了他对傻弟弟的嫌弃。 四人开开心心坐在桌子前,陈明昊和陈明乐一人嗦了三根“招牌牛奶布丁”,冻得直吸气。 陈明乐想要第四根的时候被许鹤拦住,“一会儿就要上飞机了,吃太多容窜都没地方给你窜。” 窜这个字让陈明乐和陈明昊同时想到了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决赛上的伊朗,顿时缩回了蠢蠢欲动的手。 半小时后,四人坐上去机场的车,和其他人一起坐飞机前往S市。整个机舱里出了他们这些运动员之外还有一些准备开学的大学生。 运动员站在普通人当中鹤立鸡群,焕发出来的精气神与常人截然不同,因为爱运动的人排汗多,所以皮肤状态十分优秀,一打眼扫过去全是帅哥。 不过他们这些人现在还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队员,排球在国内的热度不高,哪怕是拿了奥运冠军的排球运动员也没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所以出行时候还不需要口罩和帽子。 许鹤坐下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议论他们,并互相撺掇着上前要联系方式。 朋友,别看我们这么高,但我们这队伍里有一半都没成年啊! - 全运会为期半个月左右,赛场虽然不长,但足有31个大项、40个分项、350个小项。 这次除了S市,主办方还在L省的其他13个地级市设立了分赛区。 s市的奥体中心边上有和奥体一起开发的五星级宾馆,这次许鹤他们就住在这里。 排球运动员被安排在12楼,坐电梯都要飞半天。 许鹤刚拉着箱子出电梯就看见了同样拉着箱子的于明安。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结束后刘青风留在了J省,但于明安选择了回家,所以他们已经一年没见了! 于明安放下行李箱往许鹤这边冲,“小许队!” 许鹤看到于明安身后有个人一下子黑了脸。 虽然大家都还没有穿上球衣,但那个应该是于明安现在的队长。 当着现任队长的面扑向以前的队长就算了,居然还当众喊出“许队”两个字。 于明安难道不害怕被穿小鞋?还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这点? 许鹤连忙张开手臂,兜住飞扑过来的于明安,开玩笑似的给他解围:“叫早了,下次亚锦赛在明年呢,那时候你再喊也不迟。这次我们是对手,你的队长在后边呢。” 徐天阳扬起眉,和柏函对视一眼。 许鹤球打得好,为人处事也圆滑,偏偏自己还很谦虚,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张嘴就能把想气的人气的半死。 机灵得要命,这份机灵也表现在喜欢自己给自己偷偷加练,并且会选择性谨遵医嘱,实在是让人又爱又恨。 于明安哼哼唧唧地罩住许鹤,一手往后伸,精准地挂在了陈明昊肩膀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惨笑一声,小声道:“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喝刘青风一样直接转到你们省队,我足足在这边打了一整年的替补,友谊赛我都上不去……这次还是因为主力伤重我才能来,哎……” 他撩起盖住大臂肩膀的短袖袖子,露出上面的膏药,“亚锦赛那样的强度我都没受伤,这次回去练手臂的时候倒是受伤了,这次我虽然进了名单,但估计也上不了几场比赛。” 于明安拍了拍许鹤的肩膀,“碰到徐天阳那样的好教练真的不容易。” 许鹤伸手摸了摸被于明安拍过的地方。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的时候于明安打的位置是接应。 亚锦赛时的教练是徐天阳和谢卫国,他们的观念更加先进,在他们手下时,于明安的打法更偏向于强力接应,他的扣球甚至可以破开3人的拦网,十分强劲。 但现在,这样一个手臂力量充沛的人在拍他肩膀的时候竟然只有那么点力。 于明安的伤比他表现出来的严重得多。 如果不是徐天阳争取到了省青队教练的位置让原来的队员们及时止损,那么现在有这种重伤的就是J省的队员。 可就算徐天阳已经来了一年,以前教练手下的大部分队员还是大小伤病不断,打球和上刑一样折磨人。 这就是国内排球的现状。 看到那样的于明安,众人叙旧的兴致都没了,各怀心思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12楼全是双人间,许鹤照例和傅应飞住到了一起。 时间还早,两人放下行李,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徐天阳的声音隔着门板钻进来,“这层有温泉,去不去?” 许鹤看了眼时间,6点多。 他们还没正式吃过晚饭,直接泡温泉容易晕,按理说徐教练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所以…… 徐教练是有话对他们说?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他吃过的,我直接咬是不是不太好? 许鹤:一刀两半! 傅应飞:…… 第49章 全运会(1) 许鹤拉开房门,“教练,空腹不能泡温泉,我们还没吃晚饭。” “那先一起去吃。走,衣服等会儿回来拿。” 徐天阳说完,探头朝室内看了一眼,“傅应飞也一起。” 奥体边上的酒店专门给运动员住,主办方为了方便各个队伍的运动员进食,专门设置了自助餐。 餐品从晚上五点半开始供应,直到七点半结束。这里的食品安全过关,食材来源清晰,吃的时候不用担心会被厨子背刺。 北方的菜和南方略有不同,许鹤和傅应飞选得眼花缭乱,两人对着酱肘子看了半晌,最终忍住了罪恶的小手,转身拿了边上的大盘鸡。 酱肘子太油,今天他们又没怎么锻炼,吃这个热量肯定会超,还是等比赛开始以后再吃。 许鹤含泪挥别酱肘子,拿着大盘鸡和窝窝头坐到了座位上。 徐天阳倒了一扎豆浆放到许鹤和傅应飞面前,“喝蛋白质,柏医生说你们都不怎么爱吃煮鸡蛋,我看了你们的小报告,傅应飞喝蛋白质粉所以缺的不多。许鹤,你的摄入量明显不够。” 许鹤倒了一杯,“白煮蛋有点臭臭的。” 省队里早餐时提供的鸡蛋都是白煮蛋,什么调料都不放,连盐都没有,吃起只有鸡蛋本身的味道。 也不是特别不好吃,就是有点臭。 他喜欢吃有调味料的东西,所以更喜欢吃荷包蛋和茶叶蛋一点。 傅应飞就更简单了,没有酱油蘸的白煮蛋他不能接受。 “不爱吃鸡蛋就多吃点水产,实在不行就和傅应飞一样定期喝蛋白粉。” 徐天阳顿了顿,转身看了眼身后,接着凑到许鹤边上小声道:“我刚刚看于明安拍了你一下,他好像有点使不上力,他现在的手臂情况怎么样?” 许鹤恍然大悟,原来徐天阳想说的事情就是这个,怪不得单独来找他,这事情被别人知道了确实不怎么好。 “他现在的情况不好,拍我那下根本没力,这种情况不能上赛场,会造成多次损伤。” 徐天阳蹙起眉,“行,我知道了。” 许鹤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只能自己凑过去问,“教练,你是不是想把人抢过来?” 徐天阳瞥了他一眼,“别胡说,什么抢不抢的,于明安想迁户口到J省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许鹤连连点头,十分上道,“教练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到时候找机会问问于明安迁不迁户口。” 徐天阳非常满意。 三人吃完饭,去了徐天阳所说的温泉,这东西说是温泉,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烟雾缭绕的浴池,许鹤脚趾头刚碰到浴池边就缩了回来。 太烫了! 这不是温泉,是滚水! 边上早就下池子的北方运动员看着许鹤笑,“南方人是不是?这个水刚碰到的时候烫,实际上正好,你下来就知道了。” 这层住的都是打排球的,人有了联系之后,天然就有亲近感。 傅应飞信了,扑通一下跳下去。 许鹤:…… 他蹲下来,怜悯地看着脸色逐渐发红的傅应飞,“怎么样?烫吗?” 傅应飞:烫死了。 他不愿意示弱地别过头。 徐天阳到底是成年人,他面不改色的走下去,十分自如地往浴池边上一靠,点了一杯冰橙汁和一个温泉蛋。 许鹤坐在池子边上,顶着北方运动员戏谑的目光一寸一寸挪下去,从脚到脖子全浸在水里一共用了十分钟。 杜元魁就没见过这么不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我叫杜元魁,打主攻的,你呢?我猜,是不是自由人?” 许鹤:…… 什么意思? 觉得他矮? “我是二传。”许鹤没好气地哼了声,“你哪个队的?” “我本地,L省青年队的。”杜元魁指了指温泉边上的服务台,“点个冰水喝,不然容易晕。” 那不就是和于明安一个队伍? 许鹤谢绝了杜元魁的点餐建议,泡了不到十分钟就从浴池里逃了出来。 冲澡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拎着头浸在沸水里煮的虾,除了脑袋全身都是红的。 可能是温泉起了作用,当天晚上许鹤睡得格外香甜。 次日五点,许鹤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还有点懵,看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傅应飞睡眼惺忪地走过床尾,才意识到他们正在L省的酒店里。 两人收拾好自己打开门。 看见了同样一脸懵逼,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队友们。 大家面面相觑地对视了半晌,突然同时恍然大悟,“你们昨天也去泡澡了是不是?” 陈明乐快活地点头:“是啊是啊!” 孔成转头看向许鹤,“许队和傅应飞也去了?怎么没碰上?” “我们去的早,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许鹤张开双臂后拉,感觉整个脊背都伸展开了。 刘青风凑过来,“怎么样?舒服吧?” 许鹤点了点头,忽然动作一顿,从上到下打量了刘青风一眼,“你是不是变白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陈明乐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他昨天带我们去搓灰,我今天上称都轻了两斤。” 许鹤:…… 什么灰这么重? “许队,今天再一起去泡。昨天你们一定没有尝试过我们这边的搓灰服务!嘎嘎舒服,一定要试!” 去餐厅吃早饭的路上,刘青风热情洋溢地吹了一路澡堂师傅的手艺。许鹤不得不答应今天训练过后一定会去试试。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餐厅,发现他们几乎是到的最早的一队。 大家美滋滋吃了玉米、馅饼和茶叶蛋,陈明乐和王一民被香得嗷嗷叫唤。 客场作战的时候,远动员们都会提前几天前去适应场地,越是重要的赛事就越是如此。 在奥运会期间,甚至有运动员提前一个多月到达“奥运村”,在“奥运村”里面进行最后的冲刺。 全运会没有奥运会那么重要,但提前适应场地也必不可少。 徐天阳为选手们预约了整个上午。 所有运动员都刚到这里没多久,一般来说早上都起不来,所以这个时间的球场反而没有多少人。 许鹤将运动包放在边上的休息椅上,看向环绕球场四周的座椅。 这个球场不大,观众座位只有15-20排左右,紧紧环绕着球场,给人一种压迫感和窒息感。 天花板的高度也比较低,这导致顶灯的光不能进行良好分散,抬头时竟然会觉得灯光有些刺眼。 许鹤把手对着灯伸直,朝上看向指尖。 距离感有点奇怪。 二传是讲究距离把控和空间感的位置,一点点手感上的误差都会让球飞不到预定位置。 相比起负责其他位置的队员,灯光和场地对二传的影响更大。 但所有奥体场馆的灯光在建设时候就已经固定了,不像空调温度一样可以随意调整。 这种情况只能自己适应。 “徐老师。”许鹤看向教练,抬手指了指灯。 没有人比同样身为二传的徐教练更明白灯光对于二传的影响。 徐天阳当即明白许鹤的意思,转头吹响集合哨,对聚集在身前的队员们道:“这个场地灯有点亮,需要适应一下,等会儿我们打一场队内的练习赛,刚好我们省青队和省队人都在,省青队和省队打吧,首发和首发打,替补和替补打。一对打一局,一个上午正好够。” 省队的总教练还没有换,但他觉得自己离被换走不远了,全看徐天阳什么时候愿意把他赶走,为了多吃几年盐水鸭,他现在可谓是事事都听徐天阳的,徐教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什么屁要放。 省队总教练没有不字要说,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省队和省青队到底有年龄差距,许鹤站在网前时,觉得对面的人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堵在面前。 不过好在年龄并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在灯光的影响下,对面的二传相当麻爪,传出去的球都偏远,攻手救都救不回来。 许鹤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也因为灯光传地高而远,但好在傅应飞临场应变能力强,通过跑位救回来了不少。 二传的失灵让两个队伍同时乱成一团。 王一民和其他替补站在下面都看愣了,要知道许鹤就是精准和稳定的代名词,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多错? 他看着看着品出点不对来。 傅应飞怎么没有骂人呢? 就比如说刚刚那个背飞吧,许队的传球明显比平时更快更远。 如果这球是他传的,那么现在他多半已经被傅应飞说得狗血淋头。 诸如:“你上手差不知道多练?”和,“背飞都传不好的话你可以改行,不要在二传这个位置上浪费时间。”这种话他听得耳朵起茧。 但现在呢? 许鹤连续失误后傅应飞说什么了吗? 傅应飞一个字没说!甚至还和颜悦色! 呵,你个接应竟然还有两幅面孔! 王一民拳头梆硬,他知道初中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看两个人吵架了。因为傅应飞在和许鹤吵架地时候会被单方面地骂。 其他人被傅应飞说的时候要么不敢还嘴,要么根本说不过傅应飞。 只有许鹤不会,许鹤生气时说的所有话傅应飞会先默默听完,偶尔才忍不住说那么一两句,接着就会被更激烈的反驳,直到小许队长自己把自己气走。 但这种美妙的场景从初二期末开始就没了! 难道今天会在这个地方重现吗? 来了!傅应飞走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了了吗? 小许队,不要心软,不要客气,吵起来吵起来! 王一民心中的小人在扭着屁股摇旗呐喊。 “灯是不是有点太亮了?”傅应飞蹙着眉看向许鹤的眼睛。 看热闹的王一民:? 许鹤眨了下干涩的双眼,“确实太亮了,而且天花板也比我们那边矮不少,有点难把握。” “不要着急,我感觉每次差不多远了20厘米左右,别太依赖眼镜看到的,有点太用力了。”傅应飞不太熟练的安慰,“稍微高一点没关系,我可以跳。” 在后面听着的队友们:……你可以跳我们不行啊!谁都像你一样小腿上有弹簧? 蒋壮被重重一推,踉跄两步走到许鹤身前才停下,他尴尬一笑,小声对傅应飞道:“那个……太高了我摸不到。” “再给我一点时间。”许鹤闭上眼睛思考。 傅应飞说的对,他不能太依赖眼睛,而是要根据经验做出判断。 直接目测距离和选手们的最高击球点行不通,那他完全可以将球网作为参照物。 许鹤伸手摸了摸隔网粗糙的网边,“再来。” 省队里好歹也有国家队的,他们的发球虽然算不上世界上最强劲的,但比起省青队的发球力度强上不少。 但现在,两队负责发球的队员都没有拿出自己的真本事。 两队人都摸清楚了教练组织这场队内的小型比赛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两队的二传们在实战中适应这个球场,而不是拼胜负。 这场小比赛以将球送到二传头顶传为主,其他问题全部要立刻让路。 二传作为队伍的中枢,链接防守和进攻的唯一节点,几乎是场上最重要部分。 如果二传不稳定,意味着整个队伍都不可能在比赛中发挥出正常水平。 所以二传的状态尤为重要。 许鹤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压力。 他的状态决定了队伍和领奖台究竟有多少距离。 许鹤看了一眼在灯光照耀之下几乎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的排球,立刻转眼看向网带,估算好距离之后传出。 打这一球的人是陈明乐,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够不到的准备,但掌心传来的扎实触感骗不了人。 砰得一声,这球落在了对面的场地。 陈明乐直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掌,忽然握拳向下一挥,大喝一声:“爽!” 他自己高兴完了,立刻伸出手去和许鹤击掌,“好传!” “嗯。”许鹤笑着拍了一陈明乐的手心。 对面二传十分眼红,扒拉着球网问:“你怎么做到的?我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我把球网当做参照物了。”许鹤没有藏私,他伸手去比网的边缘,“和练发球的时候一样,把球网分成六个小份,然后根据攻手站的位置给球。” 省队二传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两队人马再次开始比赛。 为了让二传多打一会儿,大家的比分都控制的很好,基本上是你一分我一分的来。 到后来,许鹤越传越精准,很快不需要再依赖球网进行定位,彻底适应了场地。 二传和二传之间对于空间敏感度之间的差别在此时提现的淋漓尽致。 省队二传直到最后传球还是不稳定,但是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他们比分都打成37:36,再不换人替补就打不了了。 许鹤给后排的傅应飞传了一球,傅应飞在三米线之外起跳,顺利扣球得分,赢下这局。 省队二传唉声叹气地走到场边喝水,骂骂咧咧,“破灯!破灯!破灯!” 许鹤闭上过度使用的眼睛,水都顾不上喝。 等会儿得去卖药的地方多买点抗眼疲劳的眼药水,他预感这些眼药水一类的物品在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会相当紧俏。 他休息了一会儿,和其他人一起到空地上做基本功练习和拉伸。 一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许鹤已经基本适应了这个有点邪门的场地。王一民半死不活的从球场上下来,视线虚焦地看向坐在一边的陈明乐,用气声喊,“宝娟,宝娟我的眼睛怎么了?宝娟……” 陈明乐常年住在体校,没看过什么电视机,更不知道什么《甄嬛传》。他一时间接不上来,只能用疑问的语气道:“你瞎了?” 王一民:…… “只是有点灰暗,瞎了倒不至于。” 许鹤被这两个活宝逗笑,提着运动包站起身,“走吧,去买眼药水,买完吃饭。” 王一民连连点头:“对对对,眼药水眼药水!” 一行人冲到药店,没人买了半个月的量,搞得药店一声以为他们是来进货的,确认了好几遍才敢卖。 许鹤将五盒滴眼液放进包里,心里踏实了许多。 还好徐教练预约场地预约的早,不然他们等他们发现了灯光问题,药店的眼药水早就被别的队伍一扫而空。 药店的眼药水存货也就够一个省队霍霍,他们走地时候那个架子上就只剩下了孤零零10盒。 这种抗疲劳的人工泪液都是都是一次一小支,十分不禁用,一天要是滴三次,一盒子也就够用一周不到。 他一个人就买了5盒,十盒也就够2个二传用。 J省队员们捂着口袋草草吃完了午饭,直到把滴眼液放回宾馆里才安心。 下午,徐天阳将一打分组名单递给许鹤,心虚地搓搓手,“抽签的时候运气不太好,你们被分到死亡B组。” 能有多死亡? J省省青队里有那么多国少队的队员,连替补都是进过国少队训练营的。 要死也是别人死,哪儿有他们的份? 许鹤怀揣着疑惑垂头一看,发现他们第一场对的就是主场作战的L省省青队。 许鹤:…… 这好像,确实是唯一一个有点死亡的可能了。 因为L省省青队常年在邪门的灯光下训练,早就习惯了这种灯光,他们的二传和选手不会产生空间感和距离感把控不准的问题。 这次的主场L省省青队占有绝对优势。 要说他们在最后再碰上也就算了。 到了最后他们这边也打了差不多半个月,基本上适应了灯光,这时候再遇上,L省的优势不会这么明显。 但现在不一样,这是第一场!是L省主场优势最明显的一场! 许鹤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徐天阳修长的手指,它作为作为二传最重要的身体器官明显被教练养护的很好,但这双手,实在是太倒霉了! “徐老师,今年过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拜一拜?” 徐天阳挠了挠后脑壳,“我觉得也该去一下,到时候我把赛前猜球权老是输的谢教练也带上,我们一起去。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我们可以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辩证迷信。” 许鹤:……您开心就好。 他抖了抖手腕,捏在指尖的A4纸被抖得哗哗作响。 “您就把这个噩耗跟我一个人说?” “你是队长,其他人你通知一下,我先走了。”徐天阳脚底抹油,瞬间从走廊这边窜到走廊那边。 许鹤看着空荡荡的走廊,站在房间门口无语凝噎。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一个一个敲门,把队友喊到房间里开会。 他将徐教练做的孽告知了大家,并十分贴心地补充,“这次全运会我们采用的是小组淘汰赛模式,也就是说……” 许鹤摊开左手,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左手的手掌上比出一个倒立的“耶”,看上去像一个背着手走路的小人。 小人在手掌上踩了一步,然后在众人凝重的目光中从左手搭建成的平台上摔了下去。 许鹤收回手道:“就是说……只要输一局,我们就得回家。” 整个房间里的呼吸声都轻了下来。 王一民的脚开始打摆子。 许鹤缓缓叹了一口气,看向别处,用十分沧桑地语气,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楼下的自助餐厅,“我听说这个奥体酒店的菜7天才换一次,厨子会保证7天内除了主食之外菜品完全不重样。” “相信昨天很多人都因为运动量不够没有吃猪肘。” 陈明乐狠狠点头,用力到许鹤能看见他脖子上挤出来的两节皮肤。 许鹤比出一个五。 “如果想要吃到那个猪肘,我们至少要连续赢5天。当然了,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并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可是还剩五天我们才能看见就点的所有菜品,谁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好吃的。” 是啊,说得对啊! 更何况这里的食材十分有保障,吃的用的都是住在省队宿舍时享受不到的水准。 高低也不能一天就走吧? 一圈小伙子眼睛里燃起战火,丧气情绪一扫而空。 许鹤眼见着激励得差不多,掐着点说出最后一句,“你们想想,客场赢主场,多爽!”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想到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许鹤带领着队伍赢了立本的那一场。 确实爽!比赢了别人爽多了! - 次日上午,全运会开幕式结束之后,J省省青队站到了赛场上。 许鹤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眼药水。 完事预备,只欠东风。 徐天阳拿出战术板,假装昨天临阵逃脱的人不是他,十分自如地分配站位,“我们打强力接应体系,傅应飞为进攻核心,这个体系对二传体力要求高,陈明昊多照顾一下许鹤。” 陈明昊:“ok。” 徐天阳看向许鹤,“你上场就站在一号位发球,前面三个进攻点全部空出来站攻手,保证进攻,当然你要是能发球直接得分我也没有问题。” “好了,我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去赢!” 少年们将手握拳抵在一起,用力喊了一声。 许鹤站上底线,结果二裁抛过来的球。 L省完全没想到J省这边竟然会让二传开局发球,一时间选手和教练面面相觑。 裁判一声哨响。 比赛正式开始。 第50章 全运会(2) 省队的队员们是国内最关注比赛的一群人。 虽然许鹤在参加完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后销声匿迹,但他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的精彩发球被各个教练和自由人翻来覆去的研究。 L省省青队的自由人当然也研究过。 许鹤的发球速度很快,但力量并不大。只要接球人能在碰到球的同时好好卸掉旋转,这些球一定能被一传顺利送到二传头顶。 那种旋转对少年小将来说难以招架,但是对身为成年人的青年队选手来说不过是如臂使指! 为了应对全运会上的许鹤,他特意苦练接发,励志成为在正式比赛上第一个把许鹤接出心里阴影的自由人。 代表发球的长哨声响起。 许鹤向上抛球,高高跳起跳发。 强烈的灯光让对面的场地有点反光,但这并不能成为阻碍。打球这么长时间,球场的每一寸早就印在了脑海里。 他不需要太依赖眼睛。 许鹤屏住呼吸,重重击打在排球上方偏左的位置,不同的击球点可以为排球施加不同方向的旋转,确保排球在空中的轨迹并非一成不变,给对方的接球人带来球路判断的压力。 排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向右划出一道弧度。 L省省青队的自由人骂,“艹!” 球上的花纹都转得看不见了,这谁能一下子算出落点? 亚锦赛的时候许鹤的发球虽然有强旋转,但根本没有现在这种弧度! 这踏马谁能接到? 怪不得J省教练要把许鹤放在一号位发球! 这是想让他直接用发球在别人的主场以绝对优势带来压力! 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咚地一声砸在后场。 1:0! 开门红! L省地方体育频道负责该场的解说沉默一瞬,激动地扬起声调,“ACE!非常漂亮的ACE,让我们来看回放。” “可以看到,许鹤选手发的球先是明显向右划出去,L省的主力察觉到之后开始移动,做好了接这个发球的准备,但是施加在排球上的旋转和力度非常强,导致这球在空中进行了一个变位!转而向左!” “L省省青队的自由人虽然发现了这个球不简单,但是没能及时做出应对,最终这球飞过球场的对角线,在后场的角落里落下!” “非常刁钻!十分精彩!” ACE这种说法最早来源于网球,排球的ACE球是发球直接得分,且排球在飞行过程中不能接触到对方球员的任何身体部位。 简而言之,ACE为发球无接触得分。 在全是专业球员的比赛中打出这样的球十分不易,所以这种得分方式的含金量很高。 许鹤能在全运会这样的赛场上,并且还是在敌人的主场发球ACE得分,意味着他的发球水平在同年龄段的排球运动员中傲视群雄。 排球比赛中如果说有什么技术是无敌的,那么一定是发球技术。 所谓赢发球者赢天下,只要发球发得好,“黄金奖杯”少不了。 而且,排球比赛中,发球得分的一方可以连续发球。 发球好,就像是围棋中执黑子的一方,永远会拥有优势。 许鹤接过二裁丢过来的第二球,对着地板传了几下找了找手感。 这一局并不好打,第一球虽然直接发球得分,但有一部分原因是对方所有人都没见过他的新发球,所以没有准备。 可无论多厉害的发球,只要接得多了就能摸出一些规律,更别说对面的自由人有21岁,是国青正选。虽然国青没有在洲际赛上拿过大奖。但是他们到底比国少的队员们大了不少。他们多打了好几年球,经验和见识上的差距不是年纪小的人一时半会儿能超越的。 许鹤知道第二球多半会被对面的自由人碰到,但真被碰到的时候还是气得鼓起腮帮。 好歹也等第三球再碰到!讨厌的国青自由人! 好在这个球只是被勉强接到,没能直接飞到对面的二传头上。 排球擦着L省省青队自由人的臂弯顶起来,他重心一歪坐到地上,大喊:“抱歉,保护!” 这球被勉强接起,二传补位,在界外用下手垫球来传。 因为最后的位置不好,L省省青队攻手的进攻只是勉强过网。 这一球被陈明昊理所当然地接起来。 许鹤心中一凛,这球矮了!平常陈明昊绝对传不出这么有失水准的一传。他被头顶上惨白的灯光影响了! 陈明昊在球飞离手臂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大喊:“保护!” 许鹤一个健步冲过去。 手刚举起来,还没站稳,球就落到了手上。 因为高度矮,球和球网之间的距离短,他没有任何调整空间。 排球场上供二传思考的时间很少,因为球只要沾了手就必须立刻传出去,否则就会被裁判吹持球犯规。 许鹤没得选,下意识将注定会短一截的球传给了空中姿态更好,最擅长调整的傅应飞。 电视台,L省的解说看得直拍大腿,“哎呀,这球短了!看起来许鹤的二传受到了一传的影响,一传的高度有点太矮了,他不方便调整。” “四号位能打到吗?傅应飞在空中调整了扣球姿势,用下手将球吊了过去,他临时打了一个吊球!精彩!”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J省会就此得分的时候。 L省站在网前的二传向下一扑,擦着地板将即将掉在地上的排球又接了起来! 对方的自由人在三米线后下手垫球,将球稳稳送到了网前的主攻手里。 许鹤喊:“中间!” 傅应飞毫不犹豫地和另外两人一起跳起,拦网成功! 被拦住的排球逐渐下落,眼看就要掉到地板上,对方的自由人趴在地上伸直手臂,单臂救球之后蹭着地板滚了一圈。 他把球救起来了!但这球距离球网太近,从L省队伍的场地飞到了J省这边。 许鹤道:“再来再来!” 排球直直飞向他,球网对面,L省的自由人露出了一点喜不自胜的表情。 如果许鹤接了这个一传,就不能再组织二传! 排球不能连续击球! 许鹤当然也知道这点。 而如果他不打二传,那么这球的进攻注定会变得中规中矩。 他看向站在网前正中央的打小副攻位置的陈明乐。接着上前一步,原地跳起,用高传将球直接送到了陈明乐面前。 陈明乐高高跳起,边打边喊:“哈!” 因为有灯光原因,所以许鹤暂时不敢传特别精准的快攻,生怕队友打不到。 而这种正常的快球虽然能打得对方出其不意,但终究还是慢了一点。 对方的自由人再次趴在地上将这球救了回来! 许鹤看向对面自由人的视线淬上了火,他深吸一口气。 这国青队自由人有点东西,这么多次救球,几乎每一次都是他! 这才第二球啊! 球场上空的排球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关注着这场比赛的观众们情不自禁紧紧握住身下椅子的扶手。 L省的观众们更是握紧拳头为L省的队员们加油鼓劲。 接起来!L省的省队队员一要接起来自由人拼命救回来的球啊! 在众人焦灼的期待之下,L省的队员们连滚带爬地连续补救了2回,有惊无险地将排球又送到了许鹤这边。 J省省青队的队员们开始有些焦躁,特别是没有参加过大赛几位。 竞技运动最忌讳的就是急躁。 许鹤立刻出声安抚,“别急,再来,有机会。” 队长稳定的声调宛如将巨轮定死在海面的锚,J省刚有点焦躁起来的年轻队员们立刻安静下来,再次调整站位准备跑动进攻。 站在场边的徐天阳吐了口气,挖掘许鹤绝对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这简直就是球队里的定海神针。 陈明昊接住被对面勉强“救”过来的一球,稳稳送到许鹤头顶。 好球。 许鹤抬头看向自上而下掉落的排球默念,这一球棒极了,陈明昊的水平又回到了被灯光影响之前。 他转头对着站在二号位的孔城看了一眼。 摄像正好在拍摄许鹤的面部特写,今天的摄像一有空就对着两边选手的脸拍特写,不知道是不是从娱乐电视节目那边临时调过来的。 许鹤的眼神和表情被忠实的投影在了屏幕上。 L省体育频道前线解说立刻道:“这个眼神暗示,要快攻?” “许鹤这个位置紧贴着2号位站,非常适合直接打一个快攻!传球距离非常短!” “但是这个眼神示意有点明显,我们L省的队员们已经反应过来,前排三人直接跳起拦网!” “许鹤直接高传!在2号位有人跳起,完全看不清球路的情况下将球凭借感觉传给了四号位的傅应飞!” “非常漂亮的传球弧度!我们的国少队小二传对自己十分有信心,对球场上的每一寸都了然于心!坚信着队内接应会跳起来!” “傅应飞扣球得分!” “好的,现在我们看到J省的队员们围在一起庆祝了起来,2号位的纪丧看上去有点疑惑,哈哈,看来队内所有人都觉得许鹤刚刚回打一个快攻。” 解说的声音里充满了愉快,一开始他本来不想接这个全运会排球解说,都是另外几个解说不想来才退给他的。 钱不是问题,主要是很多时候就是干坐着背书,场上队员们的失误比精彩得分还多,他除了背书基本上没有词能说。 不过现在想想,还好是接了这个活,不然怎么能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么精彩的球赛? 现在其他人肯定羡慕死他了。 - 电视上看到J省得分的L省观众们狂捏大腿。 这第二球打得可谓有来有回,精彩的和全运会决赛似的。 好看啊!太好看了。 而且J省的娃儿长得也水灵,那个小二传眼睛亮得哟。 老大爷看着看着就打了自家孙子一巴掌,“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就知道吃薯片!胖墩儿!” 孙子:? “孙子”伸出短胖短胖的手指,指着电视里的许鹤道:“他肯定都十七八岁了,我才14岁,还没发育,胖点怎么了?” 话音刚落,电视机里的解说就说道:“许鹤可以说是华国职业排球历史上最小的选手了,他和傅应飞是从小打球,被国少队选中的时候刚刚过了13岁生日,今年也是刚到14岁,是所有参赛选手里面最小的一个。” 老大爷侧着头看向孙子,“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来?” 孙子:…… 哎……手里的薯片顿时不香了。 许鹤浑然不知自己给“别人家的孩子”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只知道他们J省好像对主场作战的L省省青队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和压力。 ——他们暂停了。 2:0的时候就用掉暂停,这在今年来的全运会上还是第一次。 许鹤和队友们一起走到站在场边的徐教练身边,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陈明乐和陈明昊两兄弟同时笑出声来。 没别的,就是想到许鹤打阳光体育联赛的时候也是这么让他们在2:0的时候暂停的。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小许队在别人的主场把人打到2:0暂停的本事又精进了。 没经历过的孔成啧啧赞叹,“我还第一次看到把人打到2:0暂停的发球,一般我们都是5:0的时候才会暂停。” 陈明乐&陈明昊:…… 以前确实也有这种例子,而且被害人就站在你的面前。 他们体院附中确实被小许队5:0打暂停过的啦,哈哈。 徐天阳意味深长地看向孔成,“好好J省待着,说不定以后会看见很多次。” 瞧瞧他们年龄小一点的,这不都已经习惯了。 许鹤装作听不懂徐老师的言下之意,抓紧时间坐在场边点眼药水。 哎呀这个灯,实在是有点手术室无影灯的意思了,够亮的。 许鹤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滴进去的眼药水被他眨掉了大半。 王一民看着跟哭了似的许鹤,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新媒体文章标题:#震惊,J省队长当众哭泣,原因竟是将对方打到2:0暂停!# 他被吓得一哆嗦,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个突然窜进脑子的想法扔了出去。 徐天阳没什么想说的,抓着战术板布置丢球以后得战术,“对面那群东北爷们儿拿回发球权之后,许鹤就会成为他们的发球针对点,他们肯定不想让我们的二传好好组织进攻的。” “许鹤等对方发球员一击球就直接往2号位插,陈明昊你负责接后排两个位置的发球,接高一点,留时间给许鹤跑动。” 陈明昊叉着腰点头。 “只要陈明昊没有问题,许鹤的二传就丢不了,我们争取一举拿回发球权,这之后许鹤就顺时针站位站到后排正中央了,许鹤在后排的时候陈明昊你累一点,接两个位置的球。” 陈明昊应了一声,60秒暂停结束。 两队人再次站上赛场。 许鹤站上一号位,再次接过二裁判扔过来的球,用力朝着地面砸了一下。 对方暂停的目的昭然若揭,无非就是为了打断发球人的手感顺便嘱咐寻找应对策略。在球员连续发球得分之后暂停是碰到强力发球后的唯一办法。 如果徐教练以后经常使用强力接应体系,那么他就常常会在开局的时候站上发球位。 这样一来,对方为了他的发球而暂停的情况应该会频繁发生。看来以后要尽量做一点对抗暂停的手感保持练习。 哨声响起,许鹤没有立刻发球,他拿着排球在手里搓了几下,直到在心里默默数了三秒才开始抛球跳发。 L省省青队所有人都没想到许鹤刚上来就玩心眼。刚刚暂停的时候就听教练说许鹤在亚青赛上曾经用延时发球来搞南韩心态,压着发球结束的八秒时间跳发,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大家都在心里数着秒数,准备到八的时候就去接! 可谁想到刚数到三许鹤就发球了! 带着强旋转的跳发球没有人能反应过来,排球咚地一声砸在球场后排。 ACE! 许鹤再次发球无接触得分! 3:0! 三分了! 许鹤甩了甩手腕,这种力度和强度的大力跳发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负担。 因为正在发育阶段,所以他的骨骼还没有闭合,这种需要精准控制的球对于他手臂关节的负担格外严重。 许鹤再次抛球跳发,手腕的酸胀感让他的击球点偏了点,这球的击球点打在了排球的中下方。 排球没有旋转,被L省的自由人稳稳接起,对面的二传和副攻配合出了一个十分快速的快攻。 比分来到3:1。 竞技比赛之所以有非凡魅力,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双方实力相当,且尊重比赛。 这一球被接了起来,但正因为这球被L省的人接起来了,才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赛会十分精彩。 L省省青队终于转了一个轮次,对方的二传转到了球网正中间。 在这个站位下,L省前排只有两个进攻点,二传不是向前传就是向后传,进攻路线十分清晰,十分容易被拦网看破,这是这个站位的弊端。 但这个战术阵型也有一定的长处,因为二传站在正中间的时候传球距离更短,很适合打快攻和得分。 L省发球。 对方的跳发确实也很强,但由于没有被故意加上旋转,所以陈明昊接起来的时候只是发出了“咚”得一声巨响。 他接球瞬间,手向右后侧摆开,用一个站桩的摆手的姿势直接卸去了这个跳发上的所有力道。 “好球!”陈明乐积极为哥哥打call。 目前的站位之下,J省前排分别是: 接应傅应飞,小副攻陈明乐、大主攻同时也是队长的纪丧。 徐天阳可谓把队内三个不同种类的进攻端都放在了第一轮前排。 而许鹤站在后面的一号位,好比司令在司令塔伤亲自端着火箭炮,发球和三个卫星导弹各个不落下风。 而蒋壮和陈明昊两个接球经验十分丰富地队员站在后排,成了四个进攻端的坚实后盾。 在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就算有灯光影响,许鹤也是想输都难。 更何况经过了昨天的适应,这点灯光对于他产生的影响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许鹤将陈明昊接起地球稳稳传到纪丧的手心。 纪丧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十分惊喜的表情,猛地挥动手臂,将球狠狠扣了下去。 这一球还是算不上是快攻,所以纪丧的面前聚集起了双人拦网,但是纪丧作为以“丧”为生存准则的老队员,在面对拦网的时候有着和傅应飞截然不同的策略。 死扣是不可能死扣的,只能借别人的手打手出界混混日子这个样子。 L省电视台体育频道的前线解说也没想到气势汹汹跳起来的纪丧打球回事这种路子。 制造打手出界成功之后所有人具是一愣。 好真情实感的假动作!连看到球飞过来时候的惊喜都演的和真的一样! 实际上纪丧是真的非常惊喜,他蹦跳着跑到许鹤身边,与队友们围在一起庆祝。 “我还以为我今天拿不到球来扣呢。” 许鹤微微一笑,“别胡说,好好跳。” 纪丧一听这话就遭不住,“要不然你还是直接传给别人好了,我下次不一定能成功制造打手出界。” 许鹤:……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摸清楚了对付纪丧的套路,这种人,谦让和鼓励都没有用,甚至会让他们加重心理负担。 “纪丧,你真不愧是我们的副队长!” 许鹤超大声的表扬。 纪丧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L省省青队。天,别这么表扬!这样他一会儿还怎么划水! 对面知道了他是副队长之后,一定会以为他打得很好,然后认为许鹤会传球给他,拼命针对他进行拦网。 可是他的副队长职位是教练硬塞过来的,不关他的事情啊! 纪丧不善言辞,只能连连摆手以表拒绝,吚吚呜呜没能接上一个字。 许鹤悄悄凑到纪丧身前,“你看,他们现在都以为我会传球给你,一定会主动盯死你。他们主动盯你进行拦网的时候,我就把球传给别人,这样你既可以划水又可以得分,岂不美哉?” 纪丧略微一思考,觉得小许队说的很有道理。他拍了拍许鹤的肩膀,“小许队,论玩心眼还得是您。” “不过下三个轮次你都在后排,这个战略你用不了。等你再转到前排再说吧?”许鹤神秘莫测的笑笑,你猜对面被骗多了之后不相信这一套了我会不会传球给你?、 还想丧? 白日做梦喽? 比分来到4:1。 J省轮次转动,许鹤转到了后排正中央,纪丧从前排转下来,站在他的右手边。 前排变成蒋壮、傅应飞、和陈明乐。 纪丧发球,对面接起后打了一个平拉开,虽然骗过了他们这边的拦网,但是没有骗到火眼金睛的陈明昊。 这一球被稳稳接起。 二传在后排正中央的时候传球需要向三米线之前跑动,站在前排正中央的队员身边。 许鹤此时紧贴着3号位的傅应飞站,傅应飞能清楚地听到许鹤有节奏的呼吸声,他情不自禁往边上挪开了一点。 许鹤蹙了下眉,瞪了他一眼,“动什么?” 这一动,这球就不能传给傅应飞了,掩护的位置没有了,傅应飞跳起来就是被拦。 许鹤临时改变传球路线,将球推给了站在4号位的蒋壮。 傅应飞:…… 蒋壮高高跳起,举起手臂猛得拍下,排球在他掌心发出咚得一声。 熬过资历的球员还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被徐天阳留下来。 好些真的被熬坏了的老队员都被冥顽不灵的老教练打包带到其他省队去了。蒋壮没有被带走,说明他还有的救。 事实证明,两个多月的训练下来,蒋壮的扣球确实好了不少,虽然着急的时候还是会依赖手肘,但平常已经可以用正确的姿势击球了。 他确实还有救。 J省的轮次在你来我往的进攻和防守中转了几回。 比分来到18:14 纪丧终于要转到前排的时候,许鹤再次传球给了蒋壮,他跳起扣球时有些急,挥臂时手肘处发出了轻微的咯吱声。 许鹤清楚地看到蒋壮的脸稍稍扭曲了一瞬。 扣过去的球出界了。 J省省队丢了一分18:15,分差拉进。 许鹤转身对着徐天阳做出暂停手势。 他神情凝重,徐天阳当即站起身用掉了第一个局内暂停。 所有人都不知道比赛出了什么问题,只能跟着许鹤走到休息区。 许鹤拿起水喝了一口,看向蒋壮的手臂。 蒋壮的扣球是徐教练和他一起说过之后才改的,以前的发球姿势对他的手肘会造成非常大的负担,他手肘上的暗伤应该就是老教练在任期间留下的。 许鹤冷着脸道:“蒋壮的手不对劲。” “我没有!”蒋壮下意识抱了一下手肘。 “没有?”他将矿泉水瓶瓶盖拧好,整个儿扔向蒋壮的右手边。 蒋壮下意识伸手去接,但是手肘上骤然传来的疼痛和酸胀感让他根本无法抓住水瓶。 矿泉水“咚”地一声落到地上,滚了两圈,抵着徐天阳的脚尖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他贴着我站,稍微有点不自在,挪一挪。 许鹤(严厉):动什么?不传给你了。 傅应飞:…… 第51章 全运会(3) 蒋壮神色模辩地看向指尖,他居然连只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都抓不住? “看,你确实不能再打了。”许鹤蹲下身捡起矿泉水瓶。 “我可以。”蒋壮执拗地转头看向教练,“教练,我真的可以。” 徐天阳摇头,“不行,让柏医生立刻给你检查,如果情况严重,你还需要疗养一段时间。” 蒋壮抬高声音,“我真的可以吃苦,我可以忍!” 徐天阳面色微凝,这种话他听多了!多少好苗子就是因为“吃苦”吃没的! 很多教练都喜欢说:这点苦都吃不了,拿什么奥运冠军?做什么英雄?你跳不起来,有的是人想要跳!大不了就给我从球场上滚下去! 这种训练方式确实也能取得成绩,单选手们真的快乐吗? 省队运动员是该有奉献精神,但是奥运是奥运,全运是全运。 蒋壮根本没必要为一个全运会付出这么多。 徐天阳不擅长处理队员的心理问题,只好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许鹤。 许鹤:…… 怪不得傅应飞前世会因为不擅长和队友相处而被排挤,徐天阳这么不擅长处理队员的心理问题,发生什么情况都是正常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暂停倒计时。 还有30秒,说服蒋壮绰绰有余,许鹤沉吟几秒,迅速打好腹稿,“全运会不是任何一个世界级大赛的资格赛,我们来参加不过是因为国内排球比赛少,根本没有其他保持比赛手感的途径。” 徐天阳:?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我们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地方体育频道的摄像大哥很可能在拍你啊! 这你也敢说? 许鹤继续循循善诱,“蒋壮,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重新站上赛场,全运会不是最后一次。 “你如果想把它变成最后一次,就尽管上,选择权在你,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是好是坏全由你来决定。” 许鹤顿了顿,给了蒋壮几秒的缓和时间才继续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要再打十年还是想要再打一场?如果你只想再打一场,那么你就去和队医申请封闭针,打完上场,我不拦你。” 蒋壮握紧了拳头,脖子上青筋毕现。 “哔——” 机械冷漠的电子音响起。 暂停结束。 蒋壮松开紧握的拳头,轻呼出一口气,“队长……谢谢。” 他用力眨了眨眼,直到眼睛里的酸涩感完全消失,如果不是许鹤…… 如果不是他碰到了一个好教练和好队长,他今天差点做出的错误选择甚至有可能会让他抱憾终身。 蒋壮坚定说:“我想再打十年,我去检查了。” 省青队凝滞的空气为之一松。 徐天阳绷紧着的颈侧肌肉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怪不得很多国外的教练都会去学习心理学,看来他也应该学一下,总不能一直依靠着自己的学生解决这类问题。 而且许鹤这个小孩倔的很,说不定以后也会钻牛角尖。 徐天阳边想边说:“孔成去换蒋壮,放轻松打,不需要你们给我挣奖金,我有的是钱。” 队员们:…… 大家点了点头,互相击掌后走回赛场,没有理在不经意间炫富的徐天阳。 蒋壮的离开,让比赛的氛围变得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孔成也是在上一任老教练手里挺过来的老队员,但年纪更大,更有经验。 他也有一点肩伤,但这半年用针灸和热敷控制住了,好转了一些,没继续恶化。 只要稳住伤势,靠孔成现在的排球水平和大赛经验,2016年退役之前再上一次奥运也不是难事。 孔成身材高大,静态优势非常好。 所谓静态天赋,指的是运动员的身高、臂展、体重等身体在静止形态时的条件天赋。这些数据往往不能改变,无法消除,与生俱来。任何运动员再努力都不可能弥补外形和身体上的天赋差距。 由于孔成静态天赋出色,所以传球时必须格外精准,否则他会比别人打得更难受。 许鹤的脑子里闪过孔成的身体数据,飞快的估算出当前的最佳传球点。 孔成更喜欢离网远一点,高一点的传球,这样他的手臂才能完全伸展,不会在扣球的时因为传球过低对肩膀和手肘产生负担。 许鹤轻轻将排球推出去,孔成的手臂立刻长鞭似的向下一甩。 砰! 排球砸在对方后场。 咀! 短促的哨声响起,二裁示意球在界内,孔成扣球得分! “好!”孔成大喝一声。 暂停后的第一个球对于士气格外重要,更何况孔成换掉的人还是一个伤员。 孔成得分的这一球不仅能让场上的队友和场下的蒋壮同时放心,也在高速对面的选手们:孔成同样是他们的正选!同样也有实力! 少年们围聚成一圈庆祝刚才的胜利。 孔成伸出手揉了揉许鹤的头发,把他当成一颗软糯的团子来搓,“刚那球正好,打得太舒服了,下球继续。” 陈明乐笑嘻嘻地用手肘撞孔成,“小许队喂的球嘛,不好吃才怪,不过你可不能独吞哦。” 自从他从自由人变成了副攻,陈明乐终于明白了许鹤到底有多好多牛逼,他确实是会把攻手惯坏的那种二传。 打过许鹤传球的人很难还会想去打别人的传球。 吃过盛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想去吃糠咽菜? - 哨声响起,比赛再次开始。 孔成的扣球比蒋壮好一些,但是一传却没有蒋壮稳定。 此时他们队伍里有四个进攻端,只有陈明昊可以负责一传,陈明乐因为做过自由人,一传十分优秀,但他在前排,几乎无法照顾后排的一传,所以陈明昊的接球压力变得格外巨大。 徐天阳看到陈明昊又想连滚带爬去救球,连忙将手罩在嘴巴边上扣成一个喇叭对着球场大喊,“算了!注意别受伤!” 陈明昊迟疑一瞬。 就是这一瞬迟疑,一个人影从他边上窜了出去。 是许鹤! 许鹤冲刺的速度很快,可球下落的速度也同样快,现在趴下鱼跃已经来不及了,强行鱼跃甚至导致容易受伤。 徐天阳的心提到嗓子眼。 L省体育频道的解说把面前的资料稿件都抓皱了,“可以看到这一球的落点在场后靠近挡板的地方,这个速度冲过去会撞到挡板和后面钢精台面的桌腿!” 这一球绝对不能用手接! 手是二传身上最重要的器官。 许鹤不可能眼看着会撞上去还是伸手去接。他身上所有地方哪里都可以受伤,唯独手不可以。 他后仰身体,一只手虚虚撑住地面,用跑酷过坡的姿势贴在地上,整个人滑行着冲向排球落点。接着迅速伸出腿向后一勾。 L省解说激动地差点拍桌子,“漂亮!” “J省小将用一种我们没想过的姿势接起了这球!他不负众望! “”但是脚明显没有手容易控制力道,这球又高又快!谁能扣到它!太高了!恐怕会直接过网!” “好的!傅应飞!扣球得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直接解说,男人擦了把汗,还好他这个解说不用露脸,他现在实在是有点狼狈。 “让我们来看回放,可以看到许鹤冲出去救球的时候傅应飞就和球网拉开,留出了足够的助跑距离!球被救起来之后,接他几乎和球一起到达了最高击球点。” 这一球太漂亮了。 它意味着傅应飞在许鹤冲出去的一刹那就坚信他会救到球。 这种信任何其正规。 --- 许鹤是第一次躺在地上看傅应飞扣球。 他的冲跳姿势已经完全变了,但是起跳时强烈的存在感和压迫力完全没有少。因为助跑距离充足,所以傅应飞打出的这一球蕴含了他的全部水平。 25:21。 他们拿下了第一局。 第一局和第二局之间的休息时间。 徐天阳拉住许鹤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之后便叉起腰,“那么危险!刚刚你还说教蒋壮,现在轮到你自己就不清楚了?” 许鹤抓着水杯低着头,像个因为上课偷吃辣条而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 徐天阳哪儿能不知道这份短暂的乖巧其实是许鹤装出来的,瞬间气的直叉腰,“下一局,给我拿出你骗人的本事来,顺便也做个榜样给蒋壮看看,让他学学康复之后该怎么打球。” 许鹤和蒋壮面面相觑半晌。 许鹤避开摄像机,悄悄道:“那打双二传?” 徐天阳:…… 许鹤小声,“蒋壮是攻手啊,我不打进攻端怎么给他示范?” 徐天阳觉得有点道理,“行,下局王一民上去,换双二传战术,所有人都学着点你们队长的打法,一个一个的都是95后00后,职业生涯还长着呢,不要打得那么激进。” 众人神色各异。 老教练留下来的几个队员从没有听过这种奇葩要求,一时十分不解。 许鹤能行吗? 什么骗人打法? 很快大家就知道了,首先就是假扣真传。 许鹤在二传时佯装跳起扣球,对面拦网果然被骗,三个人堵在许鹤面前。 解说惊叫,“哎呀,这球太明显了呀,对面三——嘎?传球?” 许鹤当着所有人的面在空中完成一个侧体转身,行云流水地将球转了出去。 L省的拦网:“艹!” 扣这球的人是陈明乐,拦网全被骗走,他面前一片坦途,扣得十分舒心。 “咀!” J省的记分牌亮起一个1。 1:0. 许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球网对面愤怒的L省拦网们笑了笑,“是教练让我这么打。” 可不要生他的气。 L省省青队队员们:in了!拳头它in了! 许鹤想了想,“我下次还是这么打。”他朝着对面离他最近的杜元魁wink一下,“记得拦。” 叫你在泡温泉的时候说我是自由人! 等着吧! 第二球,J省后排一号位发球。 对面自由人就地一滚,直接接起,L省主攻杜元魁扣球得分。 1:1. 他对着许鹤挑眉,将挑衅还了回去,“下一球我也这么扣。” 许鹤笑了笑,不吃这套,“那也得看你有没有机会。” 发球权来到L省。 两边的自由人势均力敌,陈明昊稳稳接住了对方的发球。 许鹤再次做出扣球姿势! 已经知道他会假扣真传的拦网队员们怎么会再次上当,他们当即分出杜元魁盯住许鹤,剩下的人分别盯住剩下的两人。 一对一盯人拦网,但这种拦网虽然十分灵活但同样也十分分散。 而许鹤要的就是这种分散,他也没想到挑衅会这么成功。 毕竟二传可是组织进攻的人,相当于队伍中的军师和司令。 敌方司令说的话也能随便信? 许鹤挥下手臂,球擦着杜元魁伸出球网的指尖飞向场外,直接撞上了场外的的护栏。 打手出界! 杜元魁:…… 你果然骗人! 你明明可以直接扣球得分却还是要借我的手来,好气。 许鹤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身高不够,怕被你拦下来,只好借手了。” 杜元魁:…… 破案了,原来是在记仇。 他那天泡温泉的时候就不该因为许鹤身高不太够猜他是自由人…… 这两球之后,许鹤尽职尽责地给所有队员展示了什么叫做骗人。 他好像要传了,实际上是在扣球。 他好像要扣了,实际上是在传。 L省拦网最后吧能骂的话都骂了一遍,人都被骗麻了,许鹤才终于转到前排当起二传。 他们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这是新噩梦的开端。 许鹤在二传的时候做视线诱导! 很多二传在传球之前会给被传球的攻手使眼色,提醒他下一球是你的。 但眼神和示意都可以作假,二传可以眼睛看向一人,手背在身后指向另外一人。 许鹤还要离谱,他甚至会配上身体动作,连带着自家队员和对面一起骗。 L省的队员们感觉自己是猴,而许鹤是耍的人。 许鹤明明没用什么力,传的球也十分中规中矩,但他们L省就是被骗,然后攻手扣得球也拦不下来,接不住,连补救都难。 比分就这样走到22:13。 之前预计会产生影响的灯光,在许鹤的“排坛骗术集合展览”的影响下根本没有发挥作用。 蒋壮在下面坐着看了一段时间,被换下场之后的郁结心情一扫而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排球还能这么打! 好开心好有趣!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能把对手打出脏话的。 小许队真的牛。 L省省青度教练在此时最后一次暂停。再不用就没机会用了,这是淘汰赛,输了就得回家,难道要把暂停带回宾馆? 他必须对这群人说道说道! 当L省省青队教练抓紧时间训话的时候,J省省青队的队员们正聚众坐在场边的休息椅上滴眼药水。 解说看乐了。 摄像十分上道地将手中的摄像头对准许鹤放在椅子上的药盒。 聚乙烯醇滴眼液蓝色的字体跃然而上。 解说解释道:“这个药品完全合法合规。” “这是一种抗疲劳的滴眼液,主要用来缓解眼干、眼涩、眼疲劳。从比赛现场的情况来看,s市排球场馆的灯光有点刺眼,这种灯光是为了电视转播专门升级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今年的画面更加清晰了呢?” 正在排球论坛关注这次比赛众人恨不得把灯炫到设置人的嘴里。 小选手们都在狂点眼药水了,还问清晰不清晰?重要吗?清不清晰重要吗? 小许队这一批队员可是他们华国男排未来的希望啊! 众人刚想在评论区激情输出,就听到收音设备里传来L省教练的怒吼: “盯人、盯人!盯人!!!分开盯人!说了多少遍都记不住!对面会骗你们不会啊!二传,说你呢!” 许鹤被吓得手一抖,眼药水差点戳眼睛里。 傅应飞被许鹤的动作吓得不行。 刚刚抖得那一下,再歪一点都得戳到眼角膜。他当即伸手夺过许鹤手上的眼药水,“我来给你点,你仰头。” 许鹤也心有余悸,仰头看向傅应飞的眼睛,“点吧,眼睛酸死了。” 傅应飞抢眼药水的时候完全没想过得面对这样的许鹤。 少年双手撑在椅子上,整个人前倾仰头,毫无防备地定定看向仰视着他的眼睛。 傅应飞一时间觉得心如擂鼓,心脏跳动的声音连带着澎湃的血液一起冲击着耳膜。 他呆住了,脑子竟然在这一瞬一片空派。 许鹤催促,“快点儿,点完还得闭一会儿眼睛呢。” 傅应飞胡乱应了一声。 许鹤感觉到后脑勺被一只手用力拖住,热度通过发丝传导至头皮,他还没反应过来,傅应飞就把眼药水小管里剩下的药水biu一下全都挤进了他的眼睛。 许鹤:…… 怎么? 我的眼球看上去很需要在眼药水中游泳吗? 他狼狈地闭上眼,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睫毛上全是眼药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我洗眼睛呢!”许鹤没好气地伸手再座椅上乱摸,“我毛巾呢?” 傅应飞自知理亏,小心翼翼拆出一张纯水湿巾,“湿巾吧,毛巾刚擦过汗,不太干净。” “行。”许鹤伸手往前摊开,刚碰到什么,一张湿润冰凉的东西就擦到了脸上。 他连忙捉住擦脸,睁眼的时候傅应飞已经溜了,畏罪潜逃似的从一边跑到了另一边。 陈明乐大大咧咧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咦?你很热?脸都红了。” “嗯。”傅应飞极其平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失手把半管子眼药水挤到许鹤眼睛里的不是自己,“有点热。” 暂停快结束了,对面L省的教练还在骂,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有用的,“于明安上去,如果你能扳平比分,你以后就是正选。” 许鹤:? 徐天阳:? 让一个伤员上场拼命扳平比分?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而且于明安可能很快就要转到J省来了,如果这个时候上场,然后因伤连连丢分,连带着L省的其他人一起输掉比赛。 那于明安就算转到了J省,舆论也会将他压垮!更何况他的手连拍人都很勉强,根本打不动球也扣不了球!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上场? L省省青队的教练是在蓄意毁掉一个队员吗?他是不是看到了于明安对他们态度亲近,猜到了于明安想要转队才故意这样做的? 许鹤简直不敢往下想。 无论如何,于明安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上场! 他看向于明安,于明安也若有所感地看向许鹤。 两人对视一瞬,立刻分开视线。 现在电视台的摄像机就正对着休息区,他们不能产生任何交流,直接间接的都最好不要,否则于明安在输掉之后甚至有可能被传出打假球的负面新闻。 现在只能祈祷于明安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拒绝上场。 “教练,我的肩伤太严重了,上不了。”于明安不负所望,许鹤松了口气。 J省这边国少队的队员多,大家都关注着于明安的情况。 陈明乐小声嘀咕,“这个L省省青队教练怎么这样,于明安都说自己受伤了,他为什么还要强行要求人上场,废的不是自己的手所以不心疼?” 许鹤多希望L省省青队的话能被收录到场边的摄像机里被播出去,让所有人看看他肮脏丑陋令人作呕的嘴脸。 可惜国排真的穷,连摄像机都用不上最好的,放那么远根本收不到教练的声音。 如果没有录像,到时候对峙起来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不过两队休息区离得近,不知道这个距离,手机能不能录上去。 许鹤伸手戳了戳徐教练,借着对方教练服的遮掩做了一个拍照片的动作。 徐天阳微微侧身,稍稍展示了一下左边的衣服口袋。 许鹤探头一看,口袋里斜着伸出来一部手机,摄像头露在外面,镜头有微光闪烁,显然正在工作。 “于明安我要定了,就算是有伤我也要,那个老登子到时候如果敢拿舆论做文章我就嫩他。”徐天阳边说边对着许鹤比出一个ok,“放心。” 许鹤:…… 确实放心。徐天阳真不愧是被上一辈称做史上最叛逆二传的人。这叛逆程度简直是让人叹为观止。 - “教练,我这个伤真的不适合上场。” 于明安说着看向身边的队友们,“他们也知道的。” 自由人张嘴想帮于明安说话,被队长一把拉了回去。 L省省青队教练抬起声调,戏谑道:“运动员最忌讳的就是心软,你该不会是因为国少队的队员们大部分都在J省,所以才不愿意上场?你这样可不行。” 陈明乐何曾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教练。这哪是教练,这是害人精! 这个教练这样一说,于明安岂不是不上都不行了? 他眼眶都急红了,下意识靠过来,“小许队,怎么办啊,于明安上场也不行,不上场也不行,最后出了力还讨不着好。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许鹤神情凝重。 于明安现在不是J省的人,他们省的任何一个人出手帮忙都会让于明安陷入不义之地。现场谁都可以帮助于明安,唯独他们不行。 对面的教练正是知道这点才会做得这么肆无忌惮。 于明安环视一圈队友,嗤笑一声。 他心想:算了,上场就上场吧,大不了就打最后一次,他还小,直接回去读书也可以,打什么排球啊,这行当真没意思。 于明安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可以上,但我要申请打封闭 。” 反正也没什么以后了,打封闭算了,加重就加重,反正他成绩好,够拿笔就行。 一直站在徐天阳身边的柏函听罢,上前几步走到于明安身边,“你想好要打了吗?我正好带了,打了以后上场的话肯定会加重你的伤,为了全运会打封闭值得吗?” 于明安伸出手臂,“来吧。” 有什么值不值得,现在不是他想要打,而是他的教练在逼他打! 柏函看着于明安,好像看到了那个坐在世界杯球场边上对着他伸出腿的徐天阳。 他从药箱里抽出针剂,L省省队教练蹙起眉,“封闭针长这样?” 柏函面不改色地遮住有标签的一面,,“嗯,升级新品,进口货。” 封闭针当然不长这样。 他有所有国少队队员的身体素质资料。 于明安对青霉素有点过敏,只要控制好剂量,他可以制造出于明安“封闭针过敏”的假象,到时候他可以用带人看病作为借口把于明安直接带走。 他不能再看到第二个徐天阳。 含有青霉素的针剂刺入于明安的胳膊,柏函凑在于明安耳边,快速又小声地说:“我给你打得是青霉素,一会儿你会过敏,我剂量控制的很好,顶多是有点起红疹,你看过许鹤发病的,装喘不过气会不会?” 第52章 贪官落马 “会。”于明安道。 从许鹤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于明安张了张嘴,接着就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注射器里面的药水逐渐被推进于明安的手臂。 陈明乐别过头,不忍心再看。 裁判看了眼表,L省省青队本身有1分钟的暂停时间。而运动员受伤可以有3分钟的紧急处理时间。也就是说本次暂停被延长到了四分钟。 但是运动员并不是在排球场上受的伤,他是在本身就有伤,但是被教练勒令带伤上场。 这种情况比较复杂,裁判员考试的时候老师根本没教。他只能按照延长三分钟暂停时间来处理。 可是3分钟实在太短,再怎么好的封闭针打下去都不可能在3分钟之内见效,至少也得5分钟左右。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于明安,直到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对柏函说:“谢谢您柏医生,没想到我在省队这么长时间,他们连一针封闭也要别人来给我。” 这话绵里藏针,L省所有队员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于明安说得没错,封闭虽然不便宜,但是队医肯定会准备那么一两个应急。 可是当别的队伍的队医走过来说可以提供针剂的时候,他们的教练一声没吭,好像拿对手的东西天经地义似的。 于明安的心已经不在L省省青队了,或许他们也应该重新考虑去向。 待在L省省队固然离家近,回家方便。但是再这样下去必定会对未来的职业道路产生影响。在这种教练手下打球他们能得到什么?他们只会被“使用过度”然后废在这里。 总共4分钟的暂停时间结束,球员们各怀心思地重新站上赛场。 休息席位上的画面没有被拍进摄像机,观众们也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暂停结束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解说一头雾水,迟疑地解释,“看来大家都很重视这一次的全运会比赛,我们可以看到遥遥领先的J省也没有放松警惕,十分严肃。” “L省现在换上了同样是国少队小将的于明安,他和许鹤、傅应飞、陈明昊、刘青风在这一届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u15组别的比赛中取得了金牌的好成绩,当时他在场上打的位置是接应,回到省队之后他的位置变成了主攻。” “J省省青队徐教练用的战术非常先进,但这种战术的实验风险很大,我们的教练们都更喜欢稳步前进,可能不会喜欢这样的尝试,所以依然偏向于使用以前的战术体系。” “好的裁判示意发球!J省的傅应飞用了一个强力跳发,发球直奔L省队长的面门而去!L省的队长下意识躲开了!” “这球直接砸到了地板上,傅应飞发球ACE得分!漂亮!” 解说激昂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去,正在关注这场比赛的L省人不禁觉得与有荣焉。 傅应飞看上去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是发球却发得不是很凶,现在终于像露出利齿的狼。 许鹤伸手和傅应飞击了掌一次掌,“好球。” 那名队长身为最应该为队员们说话的人,在于明安最需要的时候不仅自己不开口,还将想要替于明安说话的人拉了回去。 该打! 球能直接砸到脸上更好。 许鹤:“下一球——” 话还没说完,L省那半边的球场就传来一阵骚乱,只见于明安手臂上和脖子上起了拳头大小的红包,他脸上是呼吸不畅带来的红色,半张着嘴在急促喘气。 于明安的状况不对,裁判无奈,只好又吹了暂停。 L省省队的队医冲上去看了看于明安的包,“过敏?” “怎么会过敏?”柏函大步走到于明安身边,“你是不是封闭针过敏?” 于明安控制不住挠了挠脖子上的红疹,“嗯,有可能。” L省队医不疑有他,因为于明安本身就阿奇霉素过敏,那么对其他有消炎作用的激素过敏也符合逻辑。 况且封闭那么贵,他们根本没想到要给选手们使用,没想到用,当然也不会做过敏测试。 L省的省队教练嗤了一声。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矫情。他烦躁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去医院吧。” 柏函把药箱留下,带着“重伤”的于明安往外走。 L省的教练没有拦,封闭针又不是他打的,责任当然不应该是他来负。 于明安现在这种情况他才不愿意给人花钱,治好了过敏好让人健健康康跑到J省去? 当他是冤大头? 徐天阳既然喜欢接盘就让他们接去,一个于明安算什么,他有的是队员可以顶上来。 谁都没想到于明安竟然会“封闭针过敏”,但所有人都觉得这过敏过的好,简直是及时雨,连裁判都松了一口气。 他看过太多好苗子被耽误的事情了。 于明安虽然在全运会赛场上过了敏,但是却直接保住了肩膀和职业生涯,运气实在是太好了。 许鹤看了一眼记分牌,还剩两球他们就赢了。 L省的进攻比较单一,比较依靠作为进攻核心的杜元魁,剩下的人除了自由人水平都不怎么样,他们的套路很容易摸清,只要盯住杜元魁,局面就会瞬间打开。 最后两分,J省拿得理所当然。 许鹤赢了第一场比赛却没觉得有多高兴,他坐在场边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柏函发了条信息:【柏老师,于明安现在怎么样?】 过了几秒,手机上收到了回信。 【问题不大,我给他打的阿奇霉素,剂量很准,就是为了过敏。】 这条消息亮了一秒左右就被撤回。 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专业。 许鹤对着上面那行[消息已撤回]的灰色小字看了半晌,忽然咧开一个笑容。 怪不得柏医生那么积极的去给于明安打封闭针,原来是想要用“过敏”作为幌子带于明安离开! 厉害了啊柏医生!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这次是于明安给他发来了信息。 【许鹤,我和徐教练说了转队的事情,顺利的话马上我们又可以成为队友啦!不过柏医生说我得先进行治疗,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打球了,但我不后悔。能碰上你这样的朋友和徐教练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我能正大光明叫你小许队了吧?】 许鹤笑了,这傻小子怎么还惦记着呢? 他当机立断回复道:【好啊。】 回完了于明安,许鹤转头看向边上探头探脑的队友们。 “放心吧,于明安没事,他准备过段时间转过来了。” “耶!”陈明乐一蹦三尺高。 少年这才完全放松下来,展露笑颜,“还好于明安运气好,要不然他不得被他们的教练害死?” 许鹤没把柏函做的事情说出来,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否则到时候人多口杂,传出去了之后对柏校医没有好处。 就当是于明安运气好吧,柏医生如果真的想说,应该会亲自说的。 许鹤领着队友们将散落在休息区的眼药水小管子捡起来,收在垃圾袋里一起扔出去。 这场比赛的第一局打得焦灼,用掉了队员们不少体力。 但第二局的时候完全是许鹤的个人舞台,所有人都在许鹤的"展示"下十分轻松。 后期连傅应飞都开始尝试借手制造打手出界,把对面L省拦网气得不轻。 都说一个球队里面的队长是这个球队的灵魂,徐天阳觉得只要自己让许鹤一直做队长,他手下的这群孩子们一定可以变得和许鹤一样“会骗人”。 到时候他们J省的队员就各个都是排坛骗术大师,对手还没和他们一起打球就已经闻风丧胆,好似裤衩都被骗没了的小可怜。 徐天阳越想越高兴,“大家也看到了许鹤是怎么打球的,都好好学习一下,用脑子打球,不要用蛮力打球,这样你们的职业生涯也可以延长很多。” 坐在下面看了一整局的蒋壮抱着自己被固定的手臂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一行人收拾好自己,开开心心离开场馆,回宾馆休息去了。 全运会的强度不大,赛事水平对聚集着各个省份精英队员的J省来说也不是很高,这导致他们竟然是第一个打完第一场比赛的球队,来到宾馆餐馆的时候里面都没什么人。 刘青风哇了一声,“包场啊,我靠今天有大酱炒羊肉!这个好吃!快多拿点!” 在刘青风的极力推荐之下,许鹤拿了一盘大酱炒羊肉和一叠报纸一样叠起来的杂粮饼,接着又拿了几片沸腾鱼和一碟子生菜。 许鹤吃到羊肉的瞬间就眯起眼。 太好吃了! 羊肉的香味直击灵魂,酱油和豆子混杂在一起产生的咸味和咸味裹挟着味蕾,冲击着口腔和鼻腔。 羊肉是先炖后炒,汁水充足,十分软烂,轻轻一嗦就从骨头上掉下来。 一时间,桌上就只剩下队员们痛快的咀嚼声。 傅应飞认认真真用筷子将排骨上的羊肉捋下来,和生菜一起包进杂粮饼里,一口一个,十分豪爽。 许鹤看了一会儿,也想试一试。 他拿起一根筒骨想捋,拿着筷子的手一用力,骨头差点和筷子一起飞出去。 傅应飞的手背上被溅到了一滴汤,他抽了纸巾擦掉,好笑地看着许鹤,“你怎么还是不太会用筷子?” 许鹤徒劳张了张嘴。 是的,没错。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是他确实是不怎么会用筷子。 这也是他在家里总是抢不到菜的原因。 是他不想抢吗?是他吃的不够快吗? 都不是。 是他不怎么会用筷子。 坐在他右手边的陈明乐听到了这句话,好好奇地凑到许鹤身边看,“队长,你不会用筷子啊?” 傅应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十分主动地拿起许鹤崩飞的筷子,用纸巾擦干净之后夹起筒骨开始剔肉。 陈明乐满脸疑惑地看向傅应飞,“他抢你肉?” 许鹤:“……不。” 他凑近了陈明乐的耳朵,用一种傅应飞绝对听不见的音量小声说,“他在道歉。” 陈明乐的眼睛滴溜滴溜转了两圈,终于想明白了是什么回事,他对着许鹤竖起大拇指,“我还是头一回看见傅应飞这样,牛,放古代你这种就叫御人有术。” 许鹤眉头一跳。 陈明乐以为他还在为“不太会用筷子暴露了”而生气,非常熟练地安慰,“手指的灵活程度和抓筷子抓得好不好没关系,您放心,就算您拿不好筷子,您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二传!” 许鹤:…… 你这一辈子才开了个头,你就知道谁是你碰到的最好的二传了? 小小年纪,口花儿倒是很足。 “吃你饭,贫嘴不利于消化。”陈明昊用筷子尾巴敲了弟弟的手背一下。 陈明乐嘶了口气,顿时低下头,不吭声,吭哧吭哧将嘴巴塞满。 傅应飞将剔好的肉包在杂粮饼里放到许鹤手边的餐盘里,“吃吧。” 所有人对于傅应飞的动作见怪不怪了。 傅应飞这个人虽然冷着一张脸,但是特别喜欢给小许队做事。 具体表现在喜欢给小许队洗水壶毛巾。喜欢给小许队打饭,还喜欢给小许队泡梨子水。总感觉如果不是小许队不愿意,傅应飞连包都想要给人背。 听王一民说,傅应飞在学校里的时候甚至会帮小许队抄家校联系本,虽然最近没有了,但是以前是抄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一开始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但是看傅应飞对于这些事情亲力亲为的程度,王一民嘴里的事情确实也有可能发生。 众人吃完了饭,正准备回去休息,出餐厅大门的时候遇到了带着队员往餐厅里走的L省省青队教练。 明明输了比赛,却趾高气昂地挺着肚子走在最前面。 路过的时候,他对着徐天阳轻嗤一声,带着一脸张狂走进了餐厅。 徐天阳翻了个白眼,拿起手机就拨打了排协投诉电话,“歪?我是J省省青队、国少队u15教练徐天阳,我要投诉,你们排协老爷对教练强迫伤员上场的情况怎么看?” 许鹤:…… 排协老爷这样的称呼是能够直接对着当事人说的吗? 不愧是能爬上国家队总教练的男人,您真的好有性格。 徐天阳不知道许鹤已经在心里将他从上到下夸了一通,他非常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电话录音了,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说辞?” 许鹤&傅应飞:…… 投诉电话是这样打的? 他还没想明白,就看见徐天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语气变得截然不同,“这样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为排球做贡献的,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我这边有一段录像,你们拿到以后好好处理一下这个里面的人,公正一点,不然我就只能让大家来评评理了。” 许鹤:论无赖还得是您啊! 他只有一点想不明白,“徐老师不怕被上面穿小鞋吗?” 傅应飞想了想,“不知道,他不就是把事实摆出来吗?为什么会被穿小鞋。” 许鹤:…… 错了,他不该问傅应飞的。 在傅应飞这里,徐教练这种做事风格是正常手法。 算了,徐教练已经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成年人了,他也是有分寸的……吧? 徐天阳挂断电话,对着崇拜地看着自己的队员面翘起下巴。 王一民十分捧场,呱唧呱唧海豹鼓掌:“教练好帅!” 徐教练得意地甩了甩自己脑袋后面的小揪揪,“那可不,不然怎么当你们的教练?” 许鹤:…… 有分寸,但不多。 刚想完,许鹤的一边肩膀就被徐天阳揽住。 徐教练一边揽住最得意的弟子作为支撑,一边自己的队员们说,“虽然参加全运会的队伍有很多,但是我相信你们一定是里面最出色的,全运会面向社会,有一些大学里面的队伍也会报名参加,碰上这些队伍的时候呢大家就稍微打得有趣一点,不要一下子把人打出心理阴影来,直接放弃排球了。” 王一民非常自觉,“那您得让我上,别让许队去,许队一出手,对面想没有心理阴影都很难呐。” 他拍了拍胸脯,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我就不一样了!” 许鹤偏头问:“怎么说?” 王一民胸膛一挺,“我菜!” 所有人立刻发出善意的笑声,王一民也就比许鹤大两岁,在一群20岁的队员中间还被看做是小孩子。 此话一出,王一民的头瞬间变成“搓搓乐”工具,所有年纪大的都觉得他菜得很可爱,伸出罪恶的爪子呼噜呼噜揉他的脑袋。 许鹤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菜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好笑。 他该不会把王一民压出阴影来了吧? 是不是应该稍微照顾他一点儿? 对了,他得了癌症的奶奶不是想要看他打二传吗? 这次全运会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了啊。 王一民知不知道这次的转播是在地方电视台和网络上同步进行的? 上排球论坛也可以看见。 这些平台和电视频道都不是很大众,地方体育频道更是只有本地人才会关注。 许鹤回到宾馆之后当即打开手机编写了一套“全运会排球比赛观看指南”,把可以观看比赛的频道和网址全部列举在了微博上。甚至把主办方发出来的赛事安排也复制了一遍写上去。 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便点击发送。 他的微博更新频率非常平均,基本上就是有赛程了上去发一条,没赛程就发点省队食堂的饭菜。 网友们看到排球队的饭菜都对打排球的产生了一点怜爱。 不是说吃的不好,而是足球那边吃得实在太好了,打排球的和足球队的比起来吃的简直都是家常小菜。 许鹤的微博上还有一些颜粉,这些人其实是跟着许鹤那张火遍全网的“摄影获奖照片来的”,大家最初的时候其实根本不怎么关注许鹤最近又做了什么训练,参加了什么比赛。 他们只想看许鹤发自拍。 然后粉丝们发现,许鹤不赢比赛就不会发照片!于是便“被迫”关注起许鹤的比赛来。 这一次,许鹤把赛程和观看方法一发出来,粉丝们便一拥而上。 【看这个赛程第一场应该打完了!赢了吗?赢了的话可以发照片吗?】 【人家是运动员,我们要用追运动员的方式!别人追演唱会我们追比赛啊!】 【笑死,L省S市上大分,爷是本地人。】 【那你看比赛了吗?】 【……没有,我都不知道全运会开始了。悲伤青蛙头.jpg】 【哇!我刚刚顺着网址去看了,许鹤好贴心啊,一点进去就直接是排球赛程直播,连回放的链接都给我们放好了!】 【我已经在看了,许鹤笑起来真好看欸。国外摄影师那张照片居然没有p过吗?这个脸真的是一点瑕疵都看不见。】 【阳光又精神。看到他笑我的心情也会变好,画速写也更有劲儿了!】 【看不太懂排球比赛……哎,不过运动系帅哥都长得不错,当下饭视频看了。】 许鹤看到这一条,忽然想到自己的计划,他翻回主页,发现微博粉丝已经不知不觉长到了17万。 是时候给粉丝们做一点科普了! 既然想要推广排球,有时候顺着点粉丝心意也是必要的。 不就是照片吗?他拍就是了。 许鹤拿出红笔,将J省省青队代表的支线描红,顺着向上的路线一直画到下一个节点,然后在L省省青队的名字上画了一个打叉。 许鹤举着手机对A4纸拍了一张。 编辑文字:【赢了,等待对手出现ing。】 图片.jpg 发送! 关注着许鹤的人一刷新就看到了极为醒目的晋级线。 不是,我们要的是你的照片,谁想看A4纸啊! 好吧,晋级线看得也很爽,看不到照片看比赛录像也是一样的。 可在这之后,许鹤就像被雪藏了一样,连续4次比赛没有上场,和傅应飞等人一起整整休息了两天,J省省青队上的几乎都是替补。 很多正选的粉丝们疑惑地跑去徐天阳的微博下面询问为什么不让正选们上场。 徐天阳烦不胜烦,最终单独发了一条说:替补也需要锻炼,正选也需要休息。全正选阵容容易把人打崩溃,我们要友好交流。 被友好交流的队员们:…… 谢谢您,徐教练,太暖心了,令人烫伤。 全运会第三天的时候,排协在公众平台发布了一条关于惩治教练不良风气的通知。 经检查,L省省青队郑全教练贪污受贿,挪用省队训练资金,私自接收队员贿赂,在队内拉帮结派,现进行停职调查。 许鹤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有这种展开,关键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L省好几个官员都被查了,全是体育方面的。 一时间贪官落马,大快人心。 许鹤躺在床上翻看新闻,休息了两天,他的骨头都要酥了。 傅应飞看了一会儿高一物理,烦得把书一扔,拿起赛程表来看。 SH市省青队出了线,赫然是他们明天的对手。 “明天我们估计可以上场了。” “嗯,早点睡吧,”许鹤揶揄地看了一眼傅应飞扔掉的物理书,“看不懂算了,有空我教你。” 第53章 全运会(5) 傅应飞沉默一瞬,忽然转过身背对着许鹤,“高二就要分班了。” 傅应飞的声音瓮声瓮气的,许鹤反应半晌,发出一声带着鼻音的反问,“嗯?分班怎么了?” 傅应飞背对着许鹤,脊背随着呼吸起伏,没有吭声。 许鹤等得昏昏欲睡,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眼睛彻底闭上的一刹那听到傅应飞似有似无极其缥缈的声音,“你选文还是选理?” 理。 许鹤动了动嘴皮子,意识一片昏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回复了没有,他窝在松软的棉被里,彻底失去意识。 傅应飞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翻身回头一看,与他仅有一床之隔的少年睡得正香,半张脸缩在被子里,眉头却微微蹙起来, 他看了半晌,抬手够到床头灯的开关摁下。 黑暗笼罩,傅应飞轻声道:“晚安。” 次日早晨五点,许鹤从床上坐起来,一脸懵逼的按了按身下的席梦思。 运动员专供宾馆的床就是不一样,他怀疑自己不是睡过去的而是晕过去的,不然怎么一点睡着了的记忆都没有。 而且傅应飞昨晚睡觉之前是不是还问事情来着?他后来回复了吗?问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分班? 许鹤双眼迷蒙地站在镜子面前用一次性牙刷和牙膏刷牙,感觉身体虽然已经起来了,但是脑子好像还在床上。 他呼噜呼噜将漱口水吐进洗手池,看到傅应飞也顶着一头乱发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 两人等洗过了脸才双双清醒,许鹤用梳子沾了点清水胡乱梳了梳脑袋,柔软的发丝立刻服服帖帖。 两人收拾好自己,开始在对着早间新闻做晨起后的拉伸。 许鹤做到一半,听到一个早上都没说话的傅应飞道:“你昨天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哦,你是说分班?”许鹤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住后脑勺,用力向后拉开手肘,肩部和背部的酸胀感让他爽得直吸气。 “我肯定选理科啊,理科好专业多,赚钱容易。” 傅应飞万万没有想到许鹤选择理科的理由是这个。他在考虑选理科还是文科的时候只考虑了这两个哪一个更容易考上大学,根本没有想到赚钱这个问题上。 “你呢?”许鹤转头看向傅应飞,“选文科的话以后就不用死磕物理了。” “再说吧,还没想好。”傅应飞换好队服,回避了这个问题。 许鹤没有深究,两人和队友们集合,吃完早饭走上赛场。 SH市的队伍还没有来,许鹤和队友们一起坐在场边拉伸。 许鹤双腿岔开,分开到最大,双手平举向前一趴,就着拉伸大腿内侧韧带和肩部韧带的姿势闭上眼,整个人显示出了一种大道至简的宁静感。 SH的队伍刚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J省的队长五体投地的趴在选手入口不远处的胶质地板上,两腿张开,伸得笔直,以近乎一字马的姿势在闭目养神。 SH男排的队员们大腿幻痛,嘶着冷气来到另一边场地。 许鹤的柔韧性也太好了吧? 柔韧性也是静态天赋的一种,一般和灵敏度挂钩。 一般来说,个子越高的队员,灵敏度也不会很高,很多身高两米的大个子在日常行动上甚至会给人一种笨笨的感觉。 但是在排球这个领域,1米9也会被认为娇小,更别说许鹤了。 SH男排的目光如有实质,许鹤猛地抬头,就见盯着自己的几个队员猛地回过头,十分心虚。 许鹤收腿盘坐。 这些人难道是在观察他? 赛前拉伸阶段有什么好观察的? 他不明所以地躺下来,开始侧身伸展腰部。 两天没来,顶灯的亮度丝毫没有减弱,许鹤不得不闭上眼做所有动作。 结束拉伸的时候他拧开眼药水给眼睛做了一场spa,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裁判员没有到场之前,球员不能进行网前热身。 队员们只能在球场的橙色区域外活动。 两队人挤在场边进行对垫和扣传练习。 许鹤垫了没几个,对面就有排球咕噜咕噜滚到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球,又转头看了一眼推搡着不愿意过来捡球的SH男排队员们。 正想着要不要亲自把球给人送过去,对面穿着队长球衣的青年便小跑过来。他一把捞起许鹤附近的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练习了。” 许鹤:“……没事。” SH男排队长捡过球后没有走,站在许鹤边上踌躇半晌,最终掏出手机,调出电子名片二维码伸到许鹤面前,“加……加个微信?” 许鹤:? 你不是刚才来捡球的时候还推推搡搡一脸不情愿吗?怎么突然就要加微信了? 或许是许鹤的疑惑表情实在明显,SH男排队长的脸顿时黑红黑红,“是队员让我来要你的微信的,我……我们球队的小二传特别崇拜你,哈哈……” 他干笑两声,有点说不下去了,主要是许鹤身后站着的傅应飞脸都黑了,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加个微信吧许、许队。以后有机会一起打球啊。”SH男排的队长拼着一口气说完了所有台词,然后呲着大牙笑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的态度这么好,许鹤掏出手机加上了对方。 “谢了谢了,有空SH来玩,我给你介绍趣味球馆。”SH男排队长一边挥手,一边一路小跑地奔向自己的队员。 “队长怎么样!拿到了吗!” “拿到了!他还挺好说话的。” “哇!早知道就我去了,还能喝偶像说说话。” “你在场上打好一点,然后挑衅他,吸引他的注意,就可以跟他说话了。” 许鹤哭笑不得地听着不远处SH男排的议论声,原来刚刚他们不是“推搡”着不愿意来捡球,而是推搡着让人来要他的微信? 但是……就是…… 你们的密谋声真的可以小一点。 有了这个小插曲,所有人的心情都明快了许多。 但自家队长被其他球队觊觎这点实在让人不快,这导致傅应飞在网前活动的时候频频大力扣球,把排球当成了SH男排队长的头来搓。 SH男排队长脊背发寒,怎么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得罪了傅应飞。 总不至于是因为他要了许鹤的微信吧? - 裁判就位,比赛开始。 许鹤作为首发,照例根据新战术站在了一号位。 他接过二裁扔过来的球,压在手底下拍了拍,随即敏感地皱了皱眉。 今天的手感有点一般。 手感这个东西十分玄学,有或者没有有时候全看运气。 许鹤至今也没摸到规律。 “咀!” 裁判员吹响哨声,许鹤单手抛球高高跃起。 高了。 许鹤在助跑前停留一瞬,等到球微微下落一点才高高跃起。 这一瞬的停顿十分明显,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SH男排的教练心中一紧,咯噔一下。 这个许鹤,两天没见难道又要在全运会拿出什么新招数? 发球之前停顿一下是什么路数? 有什么讲究? 许鹤有什么算计! 许鹤什么算计都没有,他只是单纯的抛球抛高了想要弥补一下。 他助跑几步,乘风而起,整个人在空中形成完美的反弓字,腰部后仰,接着猛地前冲。 像是一柄被人拉紧后骤然松开的弓。 砰得一声,排球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许鹤顺着助跑惯性落在一号位,视线紧紧盯着排球。 这一球就算已经经过补救,路线也仍然不是很好,大有出界的架势。 他提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忘记。 第一个球很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队长的失误丢分,这个球必须在界内才行,否则这一局都有可能因为这一球丢掉。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追着球,千头万绪从SH男排自由人的心头划过,他看着球在空中的弧线,忽然侧开一步,避开排球,大喊:“界外!” 咚! 排球随着他的话音种种砸在地上,场上一时间落针可闻。 边裁将背在身后的红旗往底线一指,同时吹响含在嘴里的哨子。 ——界内压线球! J省得分! 1:0! SH省的教练抬手抹了把脸,他就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许鹤发球时停的那一下一定是有新招! 果不其然! 压线球! 这个小孩怎么想得出来在第一球就打压线球,他难道没有想过失败吗? 这可是第一球,如果真的失误出界,那对队友的打击可是很大的!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他们不知道这球到底是不是碰巧,但是所有人都喜欢看这种戏剧性的展开。 许鹤缓缓舒了一口气,察觉到特写摄像头正在对着他的脸拍。 他绷住表情,没露出一点庆幸的情绪。 L省地方体育电视台的解说当即道:“我们可以看到许鹤小将神色自然,看来刚才那球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想到长相斯文乖巧得小许队也有这样的一面,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在开局第一球选择冒险?” “二裁这边将第二球给到了许鹤,让我们继续来看。” “许鹤退到底线后侧,单手抛球!他又在起跑之前停了一下!” “他是不是又要尝试压线球了呢!” - 许鹤看着高高飞起的球,轻啧一声。 又高了。 他不得不在原地停了一瞬,像助跑的姿势被突然卡了一下才高高跃起。 这一球虽然经过了调整,但许鹤确定它必然会掉在界外。 太明显了。 基本没有可能在界内。 不过还好,不是第一球,这球就算直接失误了也不会产生很大影响。 正当许鹤正在为即将失去的发球权进行反思时,对面的自由人动了,他移动脚步,探出手臂,接住了这一球。 许鹤沉默一瞬,接着立刻调整站位。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对面的自由人要接,他们以为自己上一球是故意的,所以害怕他这一球也压着边线打。 如果一个队伍开局被炫了两个压线球,那么他们队员的压力绝对比他发丢了一个发球的要大很多。 虽然第一球是他的失误,但是SH男排赌不起。 自由人救回来的球状态不好,SH男排所有人都在尽力补救,二传将这球给到了他们的队长。 这位赛前来问他要微信的青年此时正绷着脸,甩开手臂狠狠击球。 半点赛前的腼腆模样都看不出。 许鹤迅速计算落点,却看到傅应飞已经跳了起来,他要拦! 但是他一个人能拦住吗? 没等他想明白这球傅应飞如果拦不住应该怎么处理,球就对着傅应飞露出的空挡扣了下来。 许鹤立刻侧移一步想去接,但傅应飞的手臂在空中猛得改变方向,将露出的那个空挡彻底堵死。 “砰”! 排球撞在傅应飞的右手上,接着猛地反弹回SH男排的场地。 2:0! J省省青队再次得分! 守住了发球权! 许鹤看向站在网前的傅应飞,看到他冷冷瞥了一眼SH男排的队长,接着板着脸转身,仿佛临时变线拦下一球不过是一件小事。 许鹤:…… 他们J省省青队在别人看来一定很气人吧? 队长第一个球就故意发压线球搞自由人心态,第二球还故技重施,对面好不容易接起来了,却被站在网前的接应拦了下来。 拦下来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接应还一脸不理所当然,仿佛拦下这样一个球多么正常似的。 哨声响起,对面的SH男排吹了暂停。 又是2:0暂停。 这两天连夜研究了许鹤所有比赛录像的L省体育频道解说都要笑出声来了。 他抿了抿嘴,忍住了。 毕竟是专业解说,现在还在直播,他笑了要扣钱。 解说嘴皮子利索地为观众们解释,“但凡是许鹤开局站在发球位,要么会将对面打成2:0暂停,如果对手的教练再沉得住气一点,多给许鹤一点时间,他甚至能将人打成5:0暂停。”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许鹤就曾将南韩打到5:0暂停,南韩的教练员显然还不如我们SH男排的教练来的果断。” 看着电视的观众们瞬间笑出声。 南韩教练的狼狈模样在解说绘声绘色的描述下生动形象地出现在眼前。 而对于能让南韩狼狈的许鹤,所有人都多了一份喜爱。 谁不喜欢能在奥运上碾压南韩的运动员呢? 管他是什么项目的,能打出5:0就很爽啊! 60秒暂停即将结束。 许鹤和徐教练面面相觑。 徐天阳道:“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练的压线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许鹤,就连傅应飞也不例外。 许鹤:…… 真没练,就是今天手感不好,随便那么一打,碰巧就给压线上了。 他真的没有偷偷练! “你背着我加练?”傅应飞幽幽地问,“你一个人练的?” 许鹤莫名觉得这个语气有那么一点不太对劲,他仔细思忖,感觉可能是多想了。 他十分陈恳地说:“我没有偷练发球,大家练多少我就练多少,刚才那个压线球完全就是运气好,我抛球抛高了,所以想着能不能调整一下,至少要让球落在界内,然后就那样了。” 徐天阳哼了一声,“那第二个?” “第二个也是抛高了……但是第二个按理来说应该是要出界的,谁能想到那个自由人竟然接了。”许鹤百口莫辩,“他不接的话那球肯定出界。” 一直坐在下面看的王一民忽然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小许队,你是想搞心理战术对不对?你第一球看似出界实则压线,对面的自由人判断错误没有接,本身就已经很有心理压力了,所以你第二球就打了一个稍微明显一点的出界球!对面的自由人经过第一次失误肯定不会在随意判断,所以宁可接起来也不会让它落地!” 蒋壮若有所思,“但是接起来的球却没能得分,所以SH男排所有队员的心理压力会在这时到达一个顶峰。” 许鹤:…… 不是这样,我真的只是失误! 没有偷偷练! 没、有、偷、偷、练! 徐天阳摸着下巴喃喃,“确实像许鹤能做出来的事儿,傅应飞你觉得呢?” 许鹤目光灼灼地瞪着傅应飞,大有他敢点头就立刻打击报复的架势。 傅应飞的唇抿成一条直线,不敢点头,也不想昧着良心摇头,于是把头往边上一偏,假装啥也不知道。 许鹤气得鼓起腮帮。 哨声响起,暂停结束。 许鹤路过傅应飞的时候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什么人啊,这都不信,说了是失误! 咀! 裁判示意许鹤再次发球。 许鹤心中有气,发球的时候也根本不过脑子。 本来今天的手感就不好,不过脑子就更加离谱。 他伸手一抛,手掌砸在排球的右侧面。 砰地一声,排球带着强烈地旋转撞上球网。 带着强烈旋转的球就算撞上了球网也保持着极为良好地平衡,它没有立刻掉下来,而是在排球网上溜了一段。 从中间偏左的地方朝着傅应飞的方向走了几十厘米,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啪叽一歪。 掉在了傅应飞的头上。 许鹤:…… 噗! “不、哈哈、不好意思。” 傅应飞手里捧着掉在头上后落下来的球,没从许鹤的嘴里听出半点不好意思。 陈明乐看愣了,呆了呆,忽然捂住嘴。笑声从他的手掌和脸的缝隙里溜出来,因为捂得太紧,所以陈明乐笑出了放屁的声音。 这笑声仿佛打开了场上的某种开关,裁判咧了咧嘴,吹了两次哨子都没吹成功。 笑声从哨子的孔洞里“咀咀咀咀”地跑出去。 这更好笑了。 SH男排想笑又不太敢,J省这边陈明乐已经趴在地上笑得捂肚子了。 裁判把哨子从嘴里拔出来,抿着唇憋了憋。 呵,他可是专业裁判,无论再好笑都不会笑! “咀!” 裁判用力吹响哨子,示意许鹤发球失误,这一分归SH男排。 场上一时间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L省体育频道的解说没有忍住,他边笑边说:“这一幕应该可以收录进年度男排小品。” 排协的非官方视频号有时候会整活,其中就包括了“年度男排小品”和“年度女排小品”。 去年的小品种最好笑的莫过于有位女排运动员在发球的时候扔得太高,跳起来之后没能打到球,结果人一落地,球砸到了自己脑袋上。 关键是这位可爱的运动员还不止贡献了一个片段,她还有用脚把球提过网后自己也从网下滚到对方球场的视频片段,为观众们带去了很多欢乐。 当然,她本人在视频中也笑得非常开心就是了。 这些小品一般也就只会出现在全运会或者地方级的比赛上,因为华国的排球十分注重成绩,所以在大型比赛上一般无法拥有像别的国家一样的比赛氛围。 热爱排球的观众和解说倒觉得能“产生排球小品”的比赛挺好的,运动员打得很开心,他们观众看得也很开心。 排球这项运动无论失误还是得分都要开开心心才好。 徐天阳叫了暂停。 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留个60秒让已经快喘不过气的陈明乐笑完。 结果J省这边一暂停,SH男排和J省的休息区纷纷爆发出畅快的笑声。 连平常十分冷淡地傅应飞都露出了一点笑意。 许鹤伸手摸了摸傅应飞的脑袋,“蛮好,还是隆起来的。” 王一民啧了一声,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刚刚那球要是他打的,他马上就得挨骂。 还得是小许队啊,小许队快快欺负傅应飞!欺负他!给他们报仇! 傅应飞不知道王一民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有点担心许鹤,“你今天真的手感不好?” 许鹤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指天,大拇指扣住小拇指,发誓:“我现在已经好了,感觉可以带你连得五分。” 傅应飞不信,就许鹤的记仇程度,这一局他不把球传给自己都有可能。 许鹤板着脸,会读心似的,“信则有不信则无。” 傅应飞:“……信。” 徐天阳翻了个白眼,感觉在傅应飞身上看见了面对柏函的自己,“都笑够了吧?有没有笑累的?” 陈明乐连连摆手,“我,我脸有点酸。” 徐天阳:“怎么地?你是用脸打球?” 陈明乐缩回手:“那倒不是。” “行,笑够了就上去打。”徐天阳看了一眼打出‘惊天好球’的许鹤,“我不希望过年的时候在‘年度男排小品’里看见你两次,那未免有点太多了。” 许鹤沉痛点头。 “注意一下对面那个二传,他的传球水平很高,进了国家队集训营,不出意外,应该是下一个周期的国家队二传,你多观察,找找破绽。” 徐天阳顿了顿,伸手去拍许鹤的肩膀,“虽然他比你大了6岁,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可以赢,毕竟我们这边没有比你更好的二传了,输了大不了回家。” 许鹤哪儿听得了这种话,“徐老师,我还要带队友们吃酱大肘子,不能回家。” 第54章 answer ball! 徐天阳:…… 今天的比赛开局不顺,他预感到之后或许也不会很太平。 暂停结束的哨声一响,队员们立刻转身走向赛场。 遛网球产生的“笑果”还有余威,SH男排的拦网队员一看到傅应飞的脸就开始憋笑,表情十分狰狞。 SH虽然是国际大都市,但在排球这方面走得却相对保守,他们用着最保守的阵型和战术分配打着最保守的球。这让他们的发球、接球、扣球和拦网都十分稳定。 因为过于稳定,所以观众们甚至会觉得无趣,观众席上甚至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叹气声。 “SH男排这样打到最后不就是空耗体力吗?这有什么意思?一点观赏性都没有。” “是没什么观赏性,但是他们的比分却好看啊,和J省省青队咬得紧紧的,前两天L省省青队,就是最近贪官落马那个,他们那场比赛是很有观赏性,结果呢?还不是输得很惨?” “是啊,表面上看SH男排好像处于弱势,但实际上他们却频频领先,反倒是J省那边一直在追分。” “哎,要我看,J省今天恐怕是要打道回府了,SH男排那边的二传毕竟是国家队备选,虽然都是国字号开头的队伍,但是国家队和国少队毕竟还差个辈儿呢!” 一个老大爷“啪”地甩开手中的折扇,老神在在地高谈阔论,“J省这边的小奶娃还是太小了嘛,整个队伍都太年轻,他们那个教练啊……自己都只有二十来岁,带着一群十几岁的,能搞出什么名堂来哟?” 老大爷唾沫横飞,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到徐天阳的耳朵。 徐天阳忍了又忍,最终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对视一瞬,那老头当即一仰头,“哟呵!怎么了啊,瞪什么瞪?说都说不了了?华国排球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完全听不进去建议的教练所以才没落的,清朝为什么灭国了啊?因为他们闭关锁国啊!” 徐天阳感觉身后有100个公园下棋的大爷在追着他聊天,烦得直皱眉。 他当即转过身,不再给老大爷一个眼神。 SH男排的二传接到了球,毫无预兆地传给了已经跳起来的副攻。 快球! 网前负责拦网的陈明乐和刘青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快球又被称为“快板球”,是扣球的一种。 快板球指的是二传队员在将球传出前,扣球队员已经跳在空中等球,当球传到合适的击球点时,扣球队员以极快的速度挥臂击球。[1] 这种球许鹤之前在“阳光体育联赛中”也误打误撞传出来过,但当时许鹤的传球依靠本能,不太系统,那之后虽然也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高强度“快球练习”,但后面的实战演练部分却因为生病搁置了。 恢复训练之后,许鹤也没有故意训练中尝试这种快球,基本上是气氛到了就用,成功率虽然很高,但因为用得不多,并且暂时只和傅应飞配合,所以徐天阳也不知道许鹤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 “咚!” SH男排扣过来的球带着风迅疾地飞过陈明昊耳畔,落在他身后的地面。 陈明昊情不自禁转身回头看,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面对许鹤的时候。 对面的二传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但是真的好厉害! 快球不仅需要二传和队友之间有较高的默契度,还需要二传拥有极其精准的定点传球能力。 对面的二传真不愧是国家队的! 裁判吹响哨声,这一球SH男排得分。 比分来到22:23,J省落后一分。 如果SH男排再拿一分,那么他们就到了局点,那时候叫暂停就有点晚了。 徐天阳当即起身想要叫暂停。 刚比出暂停姿势,就看到许鹤提起衣领蹭掉下巴上的汗,目光沉着冷静地看着对面的二传。 徐天阳想了想,又坐下了。 - 许鹤抬手招呼队友,“来。” 众人上前围成一个圈。 “对面想拖我们的体力。” 许鹤这一局参与的拦网较多,体力消耗大,此时连说话都在微微喘气,“他们故意不把球扣死,就是想让我们通过频频救球消耗体力。” 所有人的脸和脖子都汗津津的,显然被折磨的不轻。 “那怎么办?”陈明乐道,“他们那边的一传太好了,而且好像有专门治打手出界的拦网,那个自由人连打手出界都能救回来大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陈明乐以前是打自由人的,他当然知道好的自由人和一传是什么样。 对面所有人的一传都堪比自由人,稳到令人害怕。 “他们的拦网也很好,不好骗,有点晃不开。” 许鹤沉吟一瞬,“我怀疑他们的训练方式就是苦练基本功加提升体能,再到赛场上把对手耗死。” 陈明昊作为挑起整个队伍防守端的自由人,感觉自己已经要被耗死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还有两分就能拿下一局,再这样下去我们必输。” 许鹤犹豫一瞬,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徐天阳,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们也可以打对面二传和他们副攻打的那个快球。” “那种快攻?”孔成惊讶地看了眼许鹤,“可是那种球你在训练的时候就只和傅应飞配合过,能行吗?” “嘘!”许鹤把手指竖起来贴在嘴唇前面,“我这不是有点害怕直接拿出来了徐教练说我偷偷练嘛?” 陈明乐:…… 傅应飞:…… 你真偷偷练了! 还敢说压线球不是偷偷练的? 许鹤嘿嘿一笑,“想不想试?” 陈明乐偷偷看向徐天阳,心动地搓了搓手,欲拒还迎,“这、这不好吧?我们毕竟还没有练习过,要是失误了怎么办?” “确实有可能失误。”许鹤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我大概只有六成把握。” 六成把握在许鹤看来已经很少了,比赛时的球他一般有九成把握才会传。 但六成在其他人眼里却很多,因为他们的扣球成功率一般都只有49%到55%,就连成功率最高的傅应飞也在59%徘徊,几乎没有在测试中上过60%. 而上一届vnl的最佳二传的二传到位率也仅有49.8%。 60%? 那简直就是告诉攻手可以随便跳了好吧? 什么叫只有60%? 这就是顶级凡尔赛吗? 刘青风抹了把黑黢黢的脸,“我觉得六成已经可以拿到正式赛场上来用了,副队长,你觉得呢?” 话音落下,大家一起看向身为副队的纪丧。 纪丧:…… 看、看我干嘛? 我像是能挑大梁的样子吗? 纪丧唯唯诺诺,“那……试、试一试?试了还有点希望,不试一试的话这局应该是要输了,我们肯定耗不过他们。” 孔成一把揽住纪丧,“丧丧都这么说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是的,纪丧如果认为不用某种战术就会输,那一般是真的要输。 时至今日,大家终于明白了徐天阳为什么要让纪丧做副队长。 纪丧的作用类似于队内的保险丝,只要他能接受,那么徐天阳接不接受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许鹤伸手比出一个六,再次强调,“我真的只有60%的把握。” 傅应飞把他的小拇指和大拇指捉住,往回一扣,“王一民正常传球的到位率都只有38.9%,如果他的快球能有60%的成功率,他能脱掉衣服围着省队的操场跑三圈。” “阿切!”坐在替补席的王一民打了一个惊天大喷嚏。 - 许鹤的六比得不算隐蔽,对面的二传也看见了,他对着自家队长比了比,小声问:“啥意思,夸我六?” SH男排队长说,“你的快球确实挺6。你小偶像夸你,你不高兴?” SH男排二传抠了抠脑门,“也不是不高兴,就是小偶像今天除了开局发的那两球后面都打得比较保守,我还是喜欢他激进一点,用力一点。” SH男排的队长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告诫道:“他还小,你别舞到别人面前。” 二传比了个ok,“了解。” - 两队交流的内容虽然多,但实际上交流的时间很短。 许鹤站回三号位时对面SH男排也刚刚交流完毕,发球员正在一号位的底线外拍球试手感。 说实话,他不喜欢掌控不了赛场的感觉。 90%的二传到位率是他的底线,把60%二传到位率的东西拿到赛场上来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但现在真的是不用不行了。 “砰!” 对面的大力跳发被陈明昊接起。 陈明昊在精疲力竭的时候会打得十分安静。 蓝条即将消耗完毕的陈明昊会获得一个冷静buff,在此buff状态下的陈明昊将拥有最节能的打球方式。 其中就包括接球不出声。 虽然节能,但陈明昊的一传还是很到位。 又高又慢而且几乎没有旋转。 许鹤侧移一步,调整好位置,让自己站在正下方。 3号位位于网前正中央,对于二传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位置。 在新战术之下,这个位置的左边是身为大主攻的纪丧,右边是身为大副攻的刘青风,身后是身为接应的傅应飞。 无论是和左右两边的攻手打快攻,还是跟身后的接应打后排进攻都可行。 那么这一次…… 许鹤用余光看了一眼场上的状况。 纪丧还看着球,没有进行助跑距离拉开,但是刘青风已经后退并且开始助跑。 纪丧那个性格,不想要第一个球很正常,毕竟他应该会害怕打不好快攻。 所以这球应该给刘青风! 刘青风已经在身后高高跃起,他此时已经看不见刘青风的任何动作了,只能在脑内飞速模拟出刘青风在球场上跳起时能够到达的最高击球点,轻轻将手中的球托了出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短,短到几乎不足一米。 这球在离手的瞬间就飞到了刘青风的最高击球点,他看着眼前的球,下意识抬手往下一挥。 咚得一声轻响,排球砸在较质地面,接着微微弹起半人高,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咕噜咕噜滚出了底线。 这记快球没有任何征兆,当所有人反应过来时,它就已经结束了。 许鹤完美复制了对面二传的上一球,甚至打得更好! “回应球!” “answer ball!” 观众席沸腾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竟然在全运会赛场上看到这种有来有回的挑衅!” “值了值了,值回票价!” “我丢!这个球是一个才15岁的孩子能传出来的?” “不是说才14周岁吗?” “不重要啦,我们那边都讲虚岁的啦,15岁也很小了,而且,这个球SH男排的二传虽然用的出来,但是人家多大?人家有21岁诶!” - SH男排的队长看向自家二传,没好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是不是你要的激进一点!用力一点?乌鸦嘴!” 他说一段拍一下,把国家队二传备选拍得踉跄两下。 之前那个说许鹤不如SH男排二传的老大爷此时紧紧握住手中的折扇,半张着嘴,直愣愣看着球场。 徐天阳抽空回了一下头,看到他的表情,扬眉吐气地哼了一声。 爽了。 论争气还得看许鹤! 等等,不对啊。 许鹤在训练的时候和刘青风配合过这么完美的背快吗? 刘青风可是在许鹤背后!也就是说……许鹤在传球的时候完全看不到刘青风的扣球动作。 他是完全凭借着对刘青风最高扣球点的掌控传的? 这叫“我真没偷偷练?” 比分来到23:23,反击的号角刚刚吹响,现在不是叫暂停的好时机。 因为许鹤和刘青风快球而站起来的徐天阳又坐下了。 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偷偷练了,说不定是碰巧,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自百度词条——《快球》 快球也称“快板球”。排球运动扣球的一种。二传队员将球传出或传出前,扣球队员已跳在空中等球;当球传到合适的击球点时,扣球队员以极快的速度挥臂击球。特点是:速度快、变化多、牵制力强、命中率高、实效好等。有时利用快球佯攻,有利于争取时间、空间和组织快变战术,以达到突然袭击的目的。扣快球主要运用正面扣球技术,但也可运用勾手扣球技术。可分为近体快、短平快、平拉快、背快等。为中国运动员首创。 第55章 全运会(7) 许鹤还不知道已经被教练盯上了,他正被队友们围在圈内庆祝。 刘青风盯着自己的掌心,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管那叫百分之六十成功率?” “你刚刚可是背对着我,而且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你不可能看得到我的预备动作。” “确实是百分之六十。”许鹤一脸正直地拒绝刘青风的夸张吹捧,“也许刚刚那球正好在六成的范围之内吧,大家也不要因为一球传得好就对接下来的传球抱有太大期望。”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小许队怎么好像是真觉得60%的到位率很少? 那……平常那些传球他都是练到什么到位率才肯拿出来的? 陈明乐把勾在许鹤脖子上的手拿回来,“我感觉你平常传给我的球到位率都很高……具体有多少呢你测过吗?” 许鹤的睫毛煽动一下,“90%左右啊,徐教练之前不是公布测试成绩表了吗?他每人发了一份呢。” 陈明乐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收到的表上虽然有许鹤的名字,但上面显示许鹤的到位率全是60%。 不论是一传、二传还是扣球,全是60%。 准确得好像被人篡改过。 当时他们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许鹤的到位率确实被人篡改过,只不过并不是被往高里改,而是被教练往低了改! 而徐天阳的目的昭然若揭,他害怕他们看到许鹤的数据后产生疑惑。 90%的到位率是正常二传能打出来的吗? 不是。 世界级的二传都没有这样的到位率。 虽然世界级二传的到位率低一般是因为他们会的招数太多,在赛场上需要赌的成分更大,不能稳扎稳打地传。 但是那些世界级二传拥有的传球技巧许鹤不使用是因为他完全不会吗? 还真不一定,就拿这次的快球来说,要不是他们被SH男排逼急了,小许队可能根本不会将这个传球拿出来。 原因呢? 是因为成功率“只有”60%。 可悲可叹,那竟然真的不是谦虚和凡尔赛…… 60%比起90%来说确实少了,是我们没有见识了。 他们J省省青队到底是何德何能能摊到这样一个好二传。 怪不得打过小许队的传球后打王一民的那么不得劲儿呢。 谁从90%掉到38%都会觉得不得劲儿啊! 许鹤直觉不对,怎么大家看上去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怎么了?” 陈明乐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差不多了,刘青风该发球了。” 因为许鹤和刘青风用快球扳回一分,所以发球权回到了J省省青队手中。 拿回发球权的同时,他们顺时针转了一个轮次。 还没把3号位焐热的许鹤就被转到了2号位。 2号位在三米线前的最右侧。 二传站在这个位置时,正面对着四号位和三号位,传球路径都是正面,就算想要传给后排的,也有两个队员站在他的斜侧面,角度比较平,如果想要传球,那么将会传得非常轻松。 任何一个正常的二传都会喜欢这个位置,许鹤也不例外。 但SH男排就有点不太喜欢许鹤站在这里了。 SH男排队长轻啧了一声,“倒霉,怎么偏偏在抢局点的时候站在了2号位!” 要是许鹤不会传快球也就算了,站2号位就站2号位。 他们可以拖延时间,对面J省省青队年级都比较小,体能方面肯定没有他们这些老队员充沛,他们就是拖也可以拖垮他们。 可现在的问题是,许鹤会快球啊!他不仅会,甚至还传得很好! SH男排暗自叹息一声,扬声道:“抢分!下局不好打,这局我们要了!” 许鹤眯起眼,挑衅? 想不到SH男排这么保守的队伍还会用心理战术,这个队长有点东西。 裁判的哨声吹响,刘青风发球。他的跳发中规中矩,不是非常成功,也不会非常失败。 可以过网,但是想要像许鹤和傅应飞一样直接发球ACE得分很难,需要看运气。 今天刘青风的运气明显不好,他的球飘飘忽忽勉强过网,软了吧唧。 这一球被SH男排稳稳接了起来。 徐天阳看得气不打一出来,当场一拍大腿给刘青风每天增加了100个发球练习。 现在是抢分阶段,对面很可能会再次使用快攻。 现在就看场上有没有人能及时发现进么进行反制了。 徐天阳紧张极了,24分很关键。 先拿到24分的球队会减少很多压力。 如果J省这边有能直接看出来怎么破解的人,那么多半是已经打过很多年比赛的孔成。 徐天阳的视线落在孔成的脸上。 青年站在前排仰着头看球,表情空白。 也对,在这种高精度、高速度、高强度、高压力的比赛中,运动员一般会凭借本能行事。 孔成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也很正常。 “一盯一,看助跑!” 许鹤清凌凌的声音刺破场上焦灼凝滞的空气,宛若清泉兜头砸在所有人的头上。 徐天阳提着的一口气为之一松。是啊……还有许鹤啊。 许鹤在请病假的时候对着vnl做了那么多战术笔记,对于实战的熟悉程度已经不亚于打了很多年球的孔成了。 所有人在听到许鹤声音的一刹那就清醒过来,仿佛跑到他们脑袋里的不仅仅是许鹤的声音,还有许鹤的智商。 傅应飞和孔成紧紧盯着对面的人。 傅应飞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副攻的助跑动作,并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同时起跳! “漂亮!拦下来了!”L省解说仗着摄像机拍不到自己,激动地挥舞起手中的稿纸,“24:23!J省省青队顺利反超SH男排来到本局局点!” 现场特意赶来看球的J省人嗓子都要叫破了,他们是来看什么的,当然是来看J省赢的啊! 赛点,刘青风再次发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教练的目光如有实质地钉在他身上,这一次他的发球好了很多。 总算不是勉强过网了。 对面的自由人稳稳接起,高高传到二传一侧。 刘青风站到场上一号位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陈明昊道:“你好歹也得给对面的自由人造成一点压力啊。” 刘青风:“我也想啊!可是我不行啊!” 许鹤侧目。 看把孩子逼的,连‘我不行’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怎么可以呢?男人不能说不行。 回去就陪着刘青风加练! 许鹤想了想,在快攻被限制的当下,对面的攻手应该不会在这么重要的节点冒险。 他们应该不会再打快球了,但是一对一盯人还是要做,以防万一…… 许鹤飞快地回头,抬手对陈明昊指了指界外。 陈明昊秒懂,“打手出界是吧?ok。” 见陈明昊懂了示意,许鹤立即回过头,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的动作。 此时,SH男排的二传就正好站在他对面,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人手指上的每一个动作。 手指平行张开,呈网状向前递送,手腕没有后翻。 这球是往孔成那边去的! 是平拉开! 平拉开一般用来甩开拦网,是对着标志杆进行的传球,如果传的好了,在电视屏幕上看将会呈现出非常有刺激性的效果。 但是当平拉开被识破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许鹤在SH男排的二传触碰到球之前就已经调整身体重心准备跑动,在他触碰到球并且无法临时改变球路之后立刻推着3号位的纪丧跑到4号位跳起! 砰地一声,球擦着许鹤的右手手臂外侧向后飞去。 ——果然是打手出界! 许鹤回头喊:“有!” 在球场上来不及说两个字的时候,球员就会用一个字来代替。 许鹤说有,那么意思就是说拦网碰到了,有一次触球。 这个时候如果排球再出界,那么就是所谓的打手出界。 所以队友喊“有”或者“一次”的时候必须要尽力救球。 而陈明昊早就跟随许鹤的意志停在后方。 他急速冲那一球飞奔而去,用一个不太完整的鱼跃将这一球单手救起。 虽然是背对着球场救球,但是这球却飞得非常高。 许鹤看着高高飞跃球场的排球,缓缓吐出一口气。 对面紧紧盯着许鹤的SH男排二传不断猜测。 许鹤会怎么打这一球呢? 快球?短平快?近体快?半快球? 给谁?会给副攻吗?还是给身为副队长的主攻? 许鹤后退几步,拉开助跑距离,对着大有飞过网之势的排球高高跃起,双手做出传球姿势平举眉心。 当面前紧盯着他的SH男排侧身向着纪丧身前跑动时。 许鹤扯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接着,他在对方已经跳起的拦网中扭动腰身,快速放下左臂,将这球重重扣下。 SH男排队长:“卧槽!二次进攻?” 网前的三人全被晃开,后排所有人的接球姿势都是根据拦网调整好的。 场上没有一个人预料到许鹤会在关键一球选择进行二次进攻,而且还是一个扣球! 跳得高,名字里带鹤,会飞,真了不起哦? “咚!” 沉闷的声音响彻场馆,场馆中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静。 许鹤站在网前,能看到对方自由人没有救球成功后自下而上看时不甘的表情。 总之就是—— “好!” 许鹤笑着挥拳,转身和队友们抱在一起,傅应飞拦腰抱住许鹤,提着他原地转了一圈。 “傅应飞傅应飞,快放小许队下来!让我也抱抱!”陈明乐搓着手,“抱过了之后我一定也能像许队一样诡计多端!” 陈明昊一巴掌拍在弟弟背上,“你长点脑子吧!不会说话少说点!” 陈明乐比哥哥高一点的大个子蔫吧下来,可可怜怜地垂下头。 干嘛啊,他又没说错。 一个球骗一个场馆的人诶! 超酷! 傅应飞把许鹤端到休息区才放下来,彻底隔绝了别人来“端走”朋友的可能。 许鹤被他这个操作整懵了,呆愣着和徐教练面面相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徐天阳抬手揉了揉许鹤的头发,“做得不错,都能骗过国家队二传了,厉害。” 徐天阳笑眯眯的样子让许鹤情不自禁眯着眼睛乐,直到他感觉自己脑袋上的重量有点不对。 怎么感觉被铁爪勾住了脑袋? 许鹤充满疑问地看向徐天阳。 看见徐天阳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十分虚假地笑容,用阴恻恻的声音呢喃道:“偷练压下球不说,还在生病期间偷练快球?你这个队长当得很勤奋啊?” 许鹤视线漂移,看到了徐天阳边上抱着手臂还冷着脸的柏医生。 “我……就练了一点点。” 许鹤故技重施,用大拇指掐住小拇指,企图表演一下一点点到底有多么少。 柏函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面医生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在傅应飞和许鹤之间转了一圈,笑问:“这些都是你一个人练的?快球这种东西没有人配合练习不了吧?” 傅应飞听罢,缓缓转头,将给许鹤拿的水塞进他手里,幽幽问:“你要练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找我?” 许鹤:…… 就说柏医生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怎么办? 承认自己已经偷偷练了很久? 还是撒谎对柏函说他只是找别人一起练了一下。 好像无论选哪一个,都是送命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陈明乐:你放小许队下来,让我也抱一抱,沾点机智。 傅应飞【直接端走.jpg] 第56章 幸运儿 许鹤踌躇半晌,顶着傅应飞的视线飞快地道:“我自己对墙练的。” 他顿了顿,又瞥了一眼柏函,接着补充,“我在墙上贴了十字标记,每天练习的时间不长。” 柏函轻哼一声。 真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 再天才的的球员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达到这种水平。 许鹤所说的练习时间不长,恐怕每天至少也得3-4小时起步。 这种小孩就是固执,说了也不会听,得找个人看着才行。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柏函用食指的第二指节抵着眼镜框边缘向上推了推,“坐下休息吧,第二局马上要开始了。” 许鹤松了口气,捧着水壶往休息区一坐,咕咚咕咚连灌三口。 第一局与第二局的局间休息时间仅有3分钟。 这点休息时间对于已经在第一局耗空大半体力的队员们来说远远不够,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喝水补充能量。 傅应飞坐在许鹤旁边,冷着脸吃香蕉,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第二局会比第一局更加难打。 SH男排仍会用拖字诀来消耗他们的体力,这种对局打到最后拼的就是意志力。 许鹤吃了两块泡水的梨,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生病后第一次打强度这么高的比赛,本以为第一局下来就会支持不住,没想到身体状况比预想的好了不少。没有胸闷气促的感觉,再打一局肯定不成问题。 三分钟休息结束。 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 SH男排的发球强力,但位置却不刁钻,陈明昊稳稳接起,将球高高往上一送。 许鹤看着空中旋转的排球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还在羡慕体院附中有陈明昊这样好的自由人。 一转眼,这个自由人就变成他的了。 一传条件好,二传能选择的战术就多。 许鹤和前排的队友配合,频频快攻,把对面的SH男排打得火气直冒。 两个队伍的二传就此较起劲来,快攻你一个我一个地砸。 先前在观众席上说这场球打得没观赏性的观众也不吭声了。 现在观赏性是有了。 但是……但是他们看不清球了啊! 球呢?! 只听到: 砰!(发球声) 咻!(传球声) 咚!(扣球声) 咀!(得分哨) 没了。 握着折扇的老大爷又开始摇扇子,“哎呀哎呀,这个球……这个球……” 徐天阳支棱着耳朵,半天也没听到老大爷组织出了什么语言,就听到他“这个球这了”半天,话还没组织完,场上地下个球都开始了。 哈哈。 徐天阳没憋住,乐了。 场上的节奏快,抢分攻防战带来的优劣是一柄双刃剑。比赛双方的体力都在被快节奏的比赛疯狂消耗。 陈明昊身为队内一传顶梁柱,在频繁追球救球的情况下明显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徐教练站在场边干着急,现在比赛才进行了一小半,场上的节奏刚刚起来,队员们的状态都非常好。 现在喊暂停,不仅会打断自己队员的状态,还有可能会给对方喘息和休息的时间。 现在,只能看身为队长的许鹤能不能发现陈明昊的疲惫,在战术上进行调整,让进攻端分出一个人来分散陈明昊的压力了。 “许鹤许鹤许鹤许鹤。”徐天阳捏着拳头碎碎念。 场上的许鹤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徐师父的执念。 他在对方得分后的间隙对转到后排的陈明乐道:“转过去之后不用你跳起来后排进攻了,你好好接一传,分担一下你哥的压力。” 陈明乐刚刚扣得球被拦了回来,此时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半天才神情暗淡地憋出一个,“好。” 许鹤当即感觉不对,陈明乐好像又敏感地钻牛角尖了。 “陈明乐!”他当即叫住转身想要离开的陈明乐,“你知道为什么徐教练想要让你转副攻吗?” 陈明乐抿着唇别过头。 他其实不太清楚,队里比他打的好的副攻也有,比起他们,他这次的参赛资格好像捡来的一样。 但是没有一个人对徐教练的决定有意见,哪怕被挤掉的人也一样。 “为什么?”他小声问。 “因为你以前是自由人。”许鹤笃定道,“正因为你以前是自由人,你的一传是我们队伍里除了陈明昊之外最好的,能在陈明昊支撑不住的时候进行帮衬,所以徐教练才会将你转成副攻。队里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副攻能够在做一个优秀副攻的同时做到这点!” 许鹤用力拍了拍陈明乐的肩膀,“你不一定是副攻里面扣球最好的一个人,但绝对是副攻里面对球路最为敏感的一个人。你的拦网成功率很高,这难道不是你的优势?” 陈明乐直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掌心。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小许队对他的安慰? 好像不是的,对面扣过来的球他能识破60%,拦网的时候也经常会比其他人快人一步! 原来如此! 徐教练不是看他接一传接得不好才让他成为自由人的。 徐教练是看他一传接得不错,而队内只能有一个自由人,徐教练不想让他的天赋被埋没才让他成为副攻的! 陈明乐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他站到后排,对着对面发过来的球大喝一声,“我来!” 陈明昊被他吓得往回一缩。 陈明乐日渐健硕的身躯在地上滚了一圈,将球稳稳接了起来。 徐天阳松了口气,陈明乐哪里都好,但是心态太不稳定。 如果不是队伍里有许鹤,他根本不敢将这么个哭包放到赛场上去。 还好有许鹤…… 真不愧是队伍里的定海神针。 陈明乐与陈明昊不愧是亲兄弟,给出来的一传都一样完美,许鹤脚都不用挪,就地给出一个高传,傅应飞一跃而起重重扣下。 排球猛地落在对面场地的三米线上,SH男排的自由人判断出了球路想要去接,却因为没有调整好姿势“咚”地跪到了地上。 18:17。 鲜红的比分牌亮起,J省领先。 SH男排自由人这一下跪得太实在,骨头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亮,一时间竟然没能站起来。 许鹤有点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自由人的护膝是白色的,经过两局的比赛已经被蹭得有点灰,他护膝的边缘有一些棕褐色的印子,好像是没能洗干净的血迹。 如果没猜错,SH男排自由人的膝盖上应该本身就有旧伤,所以才会在摔跤之后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 两边的教练都没叫暂停,裁判只能等着自由人站起来,如果站不起来,那他就要吹运动员受伤才会吹的应急处置暂停了。 场上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跪在上SH男排球场上的自由人身上,观众席静默无声,甚至有女孩子不忍心地伸手捂住了嘴。 - “怎么样?”SH男排的队长伸手想拉起自由人但无济于事。 “有点……疼。”自由人去买着腿,声音发颤。 SH男排的队长沉默下来。 教练根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换下自由人。一旦换掉自由人,他们的胜率会瞬间少掉一半。 他们的战术体系非常依赖自由人,可以说自由人就是他们的核心,而队内足以挑大梁的只有现在这一个。 二传看不过去,抬手向教练示意,和队长一起将自家自由人架起来下了场。 暂停的哨声吹响。 队员们纷纷离开比赛场地。 沉默在队伍中弥漫开来,来了全运会,许鹤才知道他们的训练环境比其他省份的运动员们到底好了多少。 前世,跑酷是他的压力发泄口,他当时喜欢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感觉,也需要极限运动给他带来的金钱收益,所以每一次表演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 但实际上,跑酷这项运动的危险程度完全取决于练习场地。 在高楼大厦之间玩,就要做好随时见阎王的准备,但如果在公园的草坪上玩,想摔断胳膊都还需要一些技巧。 排球不一样。 在有专业队医的情况下,排球的危险和伤病概率应该无限小于跑酷才对,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排球的危险并不在练习和比赛中,而在练习和比赛之外。 在人心之中。 许鹤想着,忍不住又往SH男排那边看了一眼,接着回头看向徐天阳。 徐教练从来不会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宣之于口,但现在看来,这位全国最年轻的省青队教练帮他们顶住了诸多来自于现实和上级的压力,独自撑起了一片天。 许鹤胸中燃起一股热意,灼得人眼眶发热。 “干嘛干嘛干嘛!一个个红着眼睛,还没输呢就要憋不住要哭了?” 徐天阳故意打趣,“要哭也等比赛结束之后再哭,现在哭浪费体力,就说你呢陈明乐,抽吧什么呢!再抽吧你想吃的大肘子就没了!” 陈明乐:…… 他胸中激荡着的感动潮水瞬间褪去,徐教练说得对,现在确实不能抽吧,等大肘子真没了再抽吧也不迟。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明乐瞬间憋回眼泪。 这、这眼眶里盛着的眼泪还能收回去呢? 许鹤欲言又止,最终将包整个倒出来,里面的能量果冻噼里啪啦散了一椅子,“捡喜欢的味道吃吧,所有人都有。” 徐天阳:…… 没想到啊,你这小包里还能装这么多东西呢? 在许鹤的撺掇下,J省这边开始聚众吸果冻。 能量果冻的量不多,两三口就能吃完,嚼都不用嚼,从吸进嘴里到吞进肚子总共也花不了10秒。 坐在J省休息区附近的观众们只听到“吸溜吸溜”的声音,然后他们的教练就端着塑料袋,一个一个让队员把吃空了的果冻袋子扔到里面。 一个女生用手机拍摄下这“感人”一幕发送到网络,配文:【J省省青队教练又当爹又当妈,感觉真不容易。】 暂停结束后,SH男排那边也讨论出了结果——不换人,自由人继续打。 陈明昊上场时看见对方渗出点血的护膝,嘶了口凉气,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的膝盖。 太严重了,这样也能上场? 许鹤蹙了蹙眉,想起亚洲青少年锦标赛,山下晴人将他的手臂打出出血点的那一次。 哪怕只是皮下出血和淤青血点,谢教练和徐教练都没有让他继续上场,而是等他生理反应完全消失了之后才允许他继续上场。 对面自由人的伤掩盖在护膝之下看不真切,但既然血都已经渗到膝盖之外了,为什么不仔细做个检查再上场? 只不过是个全运会而已! 再说了,这样伤痕累累的球员就算上了场又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许鹤只思考了一瞬,在哨声响起的一瞬间,立刻全心全意投入比赛。 竞技场就如此残酷,他们的对手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们的怜悯。 - 对面的自由人虽然上了场,但碍于膝盖上的严重伤势,接球效率明显下降。 J省这边的攻手都有点不忍心往明显已经从突出点变为薄弱点的自由人那边扣球,连进攻都变得有些畏首畏尾。 自由人受伤的经过观众看了全程,稍微年轻一点的观众都在担心他的安危。 年长一些的观众却都在扼腕叹息,“不就是摔了一跤嘛,顶多膝盖磨破了一点皮,男子汉大丈夫,流点血就走不了路了?爷爷当年比你们苦多了,现在不也还是过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可不是嘛。”那个拿着扇子的大爷终于又找到了可以高谈阔论的话题,“当年女排在日本打比赛的时候,哪一个身上没有伤啊,这些小伙子们,连那些女娃儿都不如嘞!” 他拿着扇子指点完了SH男排,又转头去指点J省省青队,“还有这些J省的奶娃儿,还是心软哦!这还不趁着对方不行,赶紧结束比赛?” 坐在大爷边上的几个年轻观众满脸尴尬。 徐天阳的额角跳了跳,把垂落在脸颊面上的酒红色发丝往后一撩,猛地转头,“干么四!劳资忍你很久了!” 大爷满是笑意的脸僵住了,他纵横球场嘴炮这么多年,就没有碰到过感直接回头怼人的教练。 徐天阳用一种打量猪肉的眼神将老大爷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嗤笑一声,“还六(流)点血就走不了路(卢),感情嗖桑(受伤)的不是你阿是?你那么磕一下试试来?看看阿能(能不能)赞(站)起来?看你长得人五人六,没想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家孙子阿知道(还知道)你在外面这么丢人啊?” 他一口蓝京话冲的大爷扇子都要拿不稳,指着人啊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喔(我)忍你很久捞我跟你说,人家自由人本身就有伤,能上去全凭意志力,你内?坐在这边嘴皮子一碰了不起了阿是?” “喔们队员不是心软!那叫比赛风度,尊重对手,你内?你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布鼓雷门、关公面前耍大刀、猪鼻子里插大葱——” 柏函揉了揉额角,拦腰伸手兜住徐天阳的腰腹,抬手捂住他的嘴。 徐天阳:“唔唔,焐!!!” 柏函对着老大爷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大爷,我们徐教练年纪不大,您多包涵。” 年轻观众忍着笑,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似在道歉,实际上是把大爷之前说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带着十几岁的能成什么事儿。”也怼回去了啊? 原来当面怼,这么爽,下次也对着想让他们加班的老板试试。 - 许鹤用一个假扣真传骗过了对方拦网,高喊,“扣死!” 不能制造打手出界了。 对于被制造打手出界的球队来说,球未落地就必须尽力去追,因为还有希望。但SH男排的自由人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他们确实应该尽快结束比赛。 不过不是因为想要“趁他病要他命”,而是要让对方自由人减少消耗。 在减少对方自由人消耗的同时,还要发挥出最高水平,给予他们的对手尊重。 这才是最正确的打法。 22:18的时候,SH男排的教练终于舍得换人。 他用一个副攻换掉了自由人。 没有了自由人的阵容虽然在一传上有了一些缺口,但是SH男排因为进攻点变多,靠着进攻还是有希望能够拼一拼的。 徐天阳站在场边,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早这么换不行吗?觉得副攻资历差不稳定就不用?在干嘛去了?” 柏函嗤笑一声,“那些老头就这样。” SH男排的副攻上来之后,比赛又开始变得焦灼起来。 许鹤的体力槽见底,脑子和肌肉都在凭借本能运作。 对方新换上来的小副攻很有冲劲,扣下来的球全部都是角度非常偏的小斜线,看得出来他非常想借着这个机会表现一下自己。 这种球不太好接,可惜的是他们队伍里也有喜欢打小斜线的人,拦网早就根据这种打法做出了一套应对方式。 许鹤在标志杆一侧跳起,举手封死了斜线路径,球扣在了他伸出去的掌心,反弹到了对方的地板上。 J省拦网得分。 25:21。 大比分2:0,J省获胜。 这无疑是一场精彩的比赛,双方的失误都很少,所有人都在为了赢而燃烧自己。但大家打得并不开心,SH男排自由人的伤重重压在所有人心上。 赛后握手的时候,许鹤对SH男排的队长道:“我喜欢这场比赛,你们打得很好。” “如果可以,我想做对你说出这句话的人。”SH男排的队长苦涩地笑了笑,“你们有个好教练。” 许鹤忍了忍,最终没忍住,问道:“自由人……他没事吧?” “他是老伤病了,来全运会之前就有伤,队医去检查了,估计不太好。” 许鹤握完手,转身跑回休息区,从自己的运动包的侧袋里拿出之前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使用过的两种喷雾。 这两样东西他都准备了小份,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他捧着药,小跑到SH男排那边,将其递给他们的正在给自由人看腿的队医,“您看看这个能不能用?” 队医抬头瞧了一眼许鹤,被他沾了额汗水之后白得反光的脸晃得一愣,随后低头一看,被那瓶进口药的价格吓到了,“好用的,就是有点太贵了,对淤伤和炎症都有效果。” 许鹤松了口气,“没事,我带了不少,这一副给他吧,毕竟是我们队友扣球……”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喷雾罐子塞到自由人怀里,转身就跑。 少年蓬松的发顶随着跑动一颤一颤,很快就被队友们包围起来,消失在了视野中。 自由人抱着冰冷的药瓶摩挲一下,J省省青队有那样的队长和教练,真的很幸运。 - 徐天阳带着孩子们收拾了场地,将垃圾装在塑料袋里放好,观众们在看完比赛之后大多都离开了。 有少数几个想要留下来合影的坐在后面,许鹤扬起笑脸,带着队友和他们一起合了个影,掏出运动包里的排球小挂件扬手一抛。 他每场比赛就带了一个,都是从网上买的Mikasa排球周边,小小的排球被吊在挂坠扣上,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谁抢到就归谁,这个抛挂坠的活动已经成了许鹤粉丝们的保留节目,反正只有一个,能不能抢到全凭本事。 大家伸长着手臂去拿挂坠,最终是个女生抢到了挂坠,她的男朋友十分嫉妒,面目扭曲,想要抢但是不太敢。 许鹤笑了笑,对着观众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场地。 全运会参赛的社会队伍多,赛程紧张,这个场地之后还有人要用,他们打完比赛之后不能逗留,必须尽快离开才行。 徐天阳带着赢了球却不怎么高兴地孩子们往宾馆的方向走,走了一半却觉得这样回去可能不好。 他看着手机里的赛程表灵光一现,“今天有男子自由泳1500决赛!要不要去看?” 众人面面相觑。 许鹤知道教练是想带他们转换心情,当即应承,“好啊,我还挺想看的,毕竟是决赛,你们呢?想不想去?” 傅应飞欲言又止,他其实不太想去,但他感觉自己现在如果带头拒绝,许鹤可能会生气…… 不,生气可能不至于,但肯定会不高兴。 他自己不愿意和让许鹤高兴中选择了后者,不假思索道:“去。” 队里的两个领头羊都说了想去,剩下的人当然不会拒绝,去就去吧,正好换换心情。 众人在硕大的奥体中心转了一圈,来到最边上的游泳馆。 L省的奥体建的还不错,除了灯亮了点,其他设施都完美符合举办国际赛事的标准。 许鹤将选手牌挂在脖子上,身着队服,走进游泳馆,作为这次全运会的参赛者,他们所有人在看其他项目的时候都不用买票。 本以为关注游泳的人不多,但一进场馆,许鹤就被山呼海啸的加油声震撼了。 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我参加亚州青年锦标赛的时候都没听过这么多的呼声,那时候我们的观众最多不到30个,就那么一小撮。”刘青风砸着嘴,面目嫉妒地看向泳池外正在入场的自由泳选手。 “是啊,我们那时候,连国旗都只有桌垫那么大……” 选手专用座位区域上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许鹤寻声回头,看见了和他们一起参加过亚洲青年锦标赛的楚锦岩。 楚锦岩,身高186,16岁,带一副黑框细边眼镜,喜欢穿蓝白相间的放水冲锋衣,怕冷。 他长着一副一看就成绩不好得脸,留着时髦的小狼尾,耳朵后边还染了一缕白,笑起来的时候右侧有一个梨涡,看上起痞得要命。 和长着学霸脸却读不好物理的傅应飞相反,楚锦岩看上去痞但在G省省会申圳市读公立重点,是里面的年级前十。 亚洲青少年锦标赛u15比赛时在场上打副攻,回国后归于G省省队。 他在亚青赛时存在感不强,混在一众年轻的天才中并不起眼,年龄也已经到了u15的边缘,和年纪小又天赋高的许鹤之类不能比,但有些人普通、不起眼、没存在感,却是队伍里基石一样的存在。 他在场上的时候不起眼,但是他下场,所有人就会觉得没有了他不行。 许鹤完全没想到会在游泳馆里碰见楚锦岩,他好像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更加自信,更加张扬,像一颗开花结果的树。 他眼睛亮起来,惊喜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参加全运嘛,国内比赛少,联赛又没我们的份儿,当然是能参加什么就参加什么保持手感喽。”楚锦岩靠在栏杆边上,自上而下看向一年没见的小许队,眼睛里盛满久别重逢的喜悦,“你长高了嘛?” “是啊。”许鹤就爱听这个,“你不用打比赛?” “我队友可强着呢,我也不是要天天上场。”楚锦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坐,这边视野不错。”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对着过道上的徐天阳道,“徐教练好!” 等和徐天阳打完了招呼,才像刚发现傅应飞似的,“哟,傅队也在啊?” 许鹤:…… 你说话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楚锦岩笑了笑,“我在G省打得也是强力接应,因为是A组,所应该会和你们在决赛碰到,傅队,到时候可得让让我。” 他顿了顿,手从栏杆上垂下来,揉了一把许鹤的脑袋,“小许队,要是我比傅队厉害,你就别理这个阎王脸了,来给我传传球呗?” 第57章 全运会(8) 话音落下,J省所在的观众入口为之一静。 二传对于一个队伍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夺人二传不共戴天。 楚锦岩当着他们的面光明正大的邀请许鹤,和那些看许鹤跑步跑得快就想要骗他去练田径的教练有什么区别! 小伙子浓眉大眼,对小许队这么热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傅应飞上前一步,冷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如你?” “哪有~”楚锦岩歪着脑袋笑,“别这么认真嘛。” 许鹤:…… 一年前你沉默寡言,一年后你重拳出击。 G省省青队难道是什么素人改造训练营? 别人训练基地的队风标语是——#敢闯敢拼,砥砺前行。# G省省青队训练基地的队风标语说不定是——#365天,将社恐变成社牛,还你精彩人生!# 许鹤的表情逐渐奇怪,看着楚锦岩的眼神也变得愈发钦佩。 他想到队伍里的丧批副队,觉得把楚锦岩骗过来让他教一教纪丧怎么昂首挺胸做人也不是不行。于是他一把握住楚锦岩的手,“想让我给你传球也不是不可以。” 傅应飞猛然回头,侧脸藏在入场走廊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许鹤一鼓作气,接着道:“你来我们队伍也是一样的,你看,我们J省的队友基本都参加过国少u15,过两天于明安也会转到我们这儿来,现在我们就差你一个人基本就全了!来和大家团圆吧!” 傅应飞松了口气。 徐天阳:…… 吓死了,还以为他的小金蛋要跟着别人跑了,他呼吸都差点都停了。 还好他的小金蛋有强大的自我管理能力,知道对付挖墙脚的方式就是反挖对方墙角。 可喜可贺。 徐天阳抱起手臂看楚锦岩的神色,只见少年藏在狼尾里的耳尖蔓延出了点红色,垂下眼睑,看上去十分意动。 他当即上前一步,趁热打铁,“许鹤说得没错,当初国少队u15的名单里就只剩下你和刘浩不在J省省青队了,你现在意下如何?” 徐天阳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嗤,“什么意下如何?” 许鹤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是谁,他松开楚锦岩的手转头去看,对上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来人身着纯黑的教练服,脚上踩着一双黑色拖鞋,抱着手臂冷冷看向徐天阳,“老徐,撬我墙角?” 徐天阳愣了一瞬,保持微笑,伸手锤了一下来人的肩膀,“行啊你刘敏熙,当上省青队教练了?今天的比赛结束了啊?” 刘敏熙,上一位国家队二传,一年前刚刚退役,曾经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上和留学生一起来给国少队u15组别加油。 怪不得会觉得声音耳熟,原来是在一年前听过。 刘敏熙伸手勾住徐天阳的肩膀,“今天的比赛结束了,我带着选手们来看一看比赛。你能做省青队教练,我当然也能啊。小时候我给你当了快5年替补,好不容易上了场,没打多少时间又受伤退役,我已经够惨了,你还要来挖我的选手?” 许鹤把握过楚锦岩手的那只在裤子缝上搓了搓,替教练解释,“刘教练,是楚锦岩先动的手。他先想劝我去G省,我说我们这边国少的人多,他来也一样,然后徐老师才接话的。” 刘敏熙:…… 这么一听,这事情好像确实是楚锦岩的错? 他疑惑地看向楚锦岩。 小狼尾状似腼腆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给您骗一个好二传嘛?天下苦抽风二传久已啊!” 刘敏熙吐出一口浊气。 原以为是自己被撬墙角,没想到是自己的队员翘别人的墙角。 尴尬。 徐天阳乐呵呵地拍了拍刘敏熙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许鹤这么有自我管理意识还会帮教练分忧的好二传,你、没有吧?” 刘敏熙:…… 是啊,是谁家二传光站在那里就能帮自家教练扬眉吐气? 哦,你家的啊? “看比赛吧。”刘敏熙生硬转移话题。 许鹤仿佛在刘敏熙身上看见了不愿意面对某个问题的傅应飞。 这种明明不知道怎么接话却还硬要另起话题的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J省众人因为自家的优秀二传随时可能会被抢走,始有些患得患失。 许鹤在观众席上坐下的动作才做了一半,手臂就传来一阵拉力。 他顿住动作一看,发现陈明乐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擦了擦位置,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殷勤道:“大哥,坐。” 许鹤:…… “不用这样。” “要的要的。”王一民连声附和,抬手从包里掏出一瓶运动饮料,拧开盖子后递过去,“许哥,喝水。” 许鹤只是愣了一瞬,这瓶柠檬味的运动饮料就被塞到了手中。 他一手握着瓶子,一手捏着盖子,怀疑人生地看向游泳池。 王一民怎么也这样? 这难道是什么新型队内霸凌? 傅应飞不甘示弱,“你要不要吃苹果,我带了。” 许鹤坐在陈明乐擦干净的椅子上喝了一口王一民拧开的水,保证妥善接下两位队员的“良苦用心”之后才斟酌语气,缓声道:“喝了水之后可能吃不下一整个,一会儿还要吃午饭。” 刘敏熙啧啧称奇,小声道:“比你那时候高明多了,在端水方面,你家小许队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刘敏熙的大拇指刚刚竖起来,小表情都还没有做完,徐天阳就看到傅应飞掏出保鲜袋里的苹果,拇指扣住苹果蒂的凹槽,用力一掰。 “啪”地一声,苹果被一分两半。 他将其中一半递给许鹤,“吃不下一整个,可以吃半个。” 许鹤愣住,恍惚地接过被“强行分尸”的苹果。 什么? 他刚刚那句话还可以这么理解? 没办法,掰都掰开了,闻着还挺香。 许鹤“咔嚓”一下咬掉一口苹果。 说:“挺甜的。” 傅应飞满意地笑了。 楚锦岩被昔日队友挤到一边,他本想给许鹤留的座位被陈明昊坐了,眼睁睁看着许鹤吃光了傅应飞掰开的苹果。气的把手机上吊着的许鹤同款Mikasa排球吊坠当傅应飞的头来搓。 运动员席位离泳池的入口近,报幕员介绍完所有选手之后,许鹤忽然发现中间泳道上有一道十分眼熟地背影。 他盯着看了半天,久到傅应飞都发现了不对劲,“怎么了?” 许鹤迟疑道:“那个人我们见过,就是柏教练做康复训练的时候带的那个蝶泳的……” 他怎么想也想不出名字,最后恍然大悟,“他好像没自我介绍,柏教练根我们说的时候也只是说他是去做康复训练的。” “不太记得。”傅应飞不假思索地说。 “你不记得也很正常。”让一个不懂得怎么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去记住一个陌生人实在是强人所难。 毕竟傅应飞的脑子就好像一个u盘,和他产生三次交集以下的人都会被他从记忆中删进回收站,如果这个人和排球没有关系,那多半会被直接“销毁”。 许鹤若有所思地看向站上了出发台的青年,他的腰部贴着不少肤色的膏药,随着弯腰的的动作微微皱起。 “他不是蝶泳选手吗?怎么改游自由泳了?” “因为腰伤。”楚锦岩坐直身体,从陈明昊头顶看向许鹤,“他是我哥,蝶泳对腰的负担太大了,所以他准备改游自由泳,这样还能再多游几年。” 许鹤:“这样啊。” 预备广播响起,出发台上的青年们猛地蹲下,在响亮的电子音响起后从出发台上一跃入水,和他们同时出发的是一条红线,那是全运会记录线。 单人竞速有单人竞速的乐趣,团队赛也有团队赛的有趣。 单枪匹马打赢所有人时得到的“成功反馈”绝不比团队作战时的成功差。 场上一共有8个赛道,但所有人的视线都会不由自主的集中在领先在第一位的人身上。 许鹤的视线追逐着沉在水中的身影,思绪随着他摆动的手臂一起一伏。 这种单人竞速的比赛让他回忆起上辈子独自一人在赛道上的感觉,这辈子他还没有碰到过合适的比赛,连最正规的一场也要等到明年。 许鹤的视线逐渐变得空茫起来,也不知道上辈子和他一起拿了华国第一枚跑酷组合竞速金牌的队友们都怎么样了。 应该……还在上高中吧? 真希望这辈子还能再一起跑一次。 “他超过红线了!”陈明乐比边上特意前来观看有用比赛的粉丝们都激动,“卧槽!破全运会记录了!” 许鹤猛然回神,他看向泳池。 一条存在感更强的红线,自后往前亮起。 陈明乐不怎么关注游泳比赛,此时十分疑惑,“咋?这个全运会记录还有两根呢?” 楚锦岩死死握住扶手,声音发紧,“那是世界纪录。” 王一民瞬间忘记了J省省青队和楚锦岩之间的龃龉,“冲冲冲!” 青年和那条红线之间的距离始终差一点点,没有运动员能忍受这样的时刻。 坐在选手区的排球队小伙子们纷纷站起身,跟着边上的粉丝们一起喊起来。 排球运动员人高马大,再加上训练的时候教练本身会要求他们必须要喊出声音来,所以这些人在加油这方面力压群雄。 将近30个人叠在一起的喊声比一个看台的都大,关键是还有组织有纪律喊得词和节奏都一模一样。 两个排球省青队的队员同时为一个游泳运动员加油简直闻所未闻。 边上看台的观众都看傻了,一个小姐姐看了看自己正在游泳池里拼命的男朋友,忽然认出了混在人群中的徐天阳、刘敏熙和许鹤。 她顿时激动到直接忘记男朋友,转头就对观众席上的排球队按下录像,顺便开启防抖模式。还好她特意买了一个昂贵的带防抖的手机,否则她绝对录不清这一群人的脸! 小姐姐拍了一段就发给了自己的小姐妹。 【快看我看见谁了!】 [?] [你在泳池里拼命的男朋友呢?] 【不重要,看!三代国字号二传同框!你偶像徐天阳和他的小徒弟!】 [谢谢你姐妹,感谢你放弃男朋友只为了帮我录我的偶像和他的接班人,之前我给你的照片还带着吧?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下他们三个的签名?] 【O了,包在你爹我身上。】 [谢谢爸爸] 【好说好说。】 小姐姐这边刚刚离开聊天界面,就听到边上的男排队伍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呐喊,“超了超了超了!” 她转头一看,一个留着狼尾头的少年紧紧攥着手机,用已经有点劈掉的嗓子喊:“稳住稳住!” 许鹤屏住呼吸,只有最后25米了! 楚锦岩的哥哥能坚持住吗? 竞速比赛中的25米结束几乎只在一瞬间,青年的手几乎和红线一起碰到泳池的墙壁。 他的成绩在他触碰到墙壁的刹那从计分板上亮起。 14分32秒59。 世界纪录是14分31秒03。 就差一秒不到! 差一点! 但那又怎样,已经是冠军了! 所有人一起鼓起掌来,许鹤侧头对楚锦岩说:“恭喜。” “嗯。”楚锦岩巴掌拍得有点红。 时间不早,大家都没准备留在现场看颁奖仪式,毕竟他们下午还有一场比赛,吃完午饭之后最好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一群男排运动员站起来的时候把等在出入口的女生吓了一跳,她本能地靠着墙站,仿佛一张想要将自己沾到墙上去的海报。 刘敏熙和徐天阳叫住队员,对着女生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可以先走。 小姐姐摇了摇头,颤抖着对徐天阳伸出手里的照片,“我是来帮我朋友来要签名的,就是徐教练和刘教练还有小许队的签名。” 王一民身为4g冲浪代表,瞬间秒懂,“你姐妹是不是想三世同堂!” 小姐姐连连点头:“嗯嗯嗯嗯嗯。” 徐天阳和刘敏熙对视一眼,拿起照片一看,顿时笑了。 这张照片拍的巧妙,是亚洲少年锦标赛时的场景。 身着国家队统一队服的刘敏熙站在亚洲青少年锦标赛的看台上,垂头看向场下穿着教练服的徐天阳和国少队队服的许鹤,背景里的其他人都被虚化了,一看就知道拍摄的人非常专业。 三人挨个儿在上面签完了名,许鹤将照片递还的时候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接着,众人在小姐姐刚从泳池里爬上岸的男朋友敌视的目光中离开了游泳馆。 - 中午,赢了比赛的大家在自助餐厅又炫了一顿。因为徐天阳和刘敏熙之间的关系,J省省青队和G省省青队之间也很快熟悉起来。 两队人分散在两张圆桌上吃饭,两个教练带着自家的队医坐在一张靠窗的方桌上。 G省的二传频频看向许鹤的手,一边吃烤羊拐一边和王一民聊,“我听说许鹤脾气挺好的,他对你怎么样?他平常会教你传球技巧吗?” “他脾气确实不错。”王一民眼睛一转,将自己的餐盘挪得离人近了一点,“但是他以前有点少爷脾气,不爱和我们一块儿玩,但估计是因为那时候他还跟我们不太熟,放不开。” G省二传:“哦~后来呢?” “后来我去挑衅他,让他从正选的位置上滚下来。”王一民添油加醋。 G省二传:O_o “你这么勇?然后呢?” 王一民沉默一瞬,拿出了已经被他翻看了至少五遍的《二传秘籍》。 “我打赌输了,然后我就开始叫他大哥了,这是我拜山头的奖励。许鹤亲笔写的笔记和战术总结。” G省二传盯着那本淡蓝色的国鱼笔记本,十分心动,“怎么拜山头?” 王一民嘻嘻一笑,凑到他耳边,“你先这样……再……” 许鹤拿着炒牛腩回来的时候看见了这一幕。 两个不同队伍的二传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多少有点暗度陈仓的意思。他凑在后面听了一耳朵,发现王一民正在教G省二传怎么挑衅别人才能让对方更加生气。 许鹤:…… 有板有眼的,和网络小说里无脑反派挑衅主角的套路一模一样。 他倒要看看这种蠢兮兮的台词最后会被用在哪里。 - J省省青队和G省省青队虽然不在一个组别,暂时没有在比赛上碰面的机会,但两方人马在两个教练的交流之下竟然也相处出了感情。 王一民肃然已经和对方的人打成了一片,一到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就会叫上对面的二传一起在卧室里打扑克。 许鹤觉得王一民要是实在不想打球了也可以搞个特工当当。他可以完美地和敌人打成一片,并顺理成章地让对方接受他的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王一民的情商也挺高的,怪不得上辈子能当国家队二传。 在一众队员里,只有许鹤和楚锦岩带了自己买的习题册。 一到晚间自由活动时,楚锦岩就会提着《王前雄学案》到许鹤和傅应飞的房间里找许鹤做题。 两人对着王前雄出一通输出,在傅应飞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用短短十天干完了一整本高一物理。 两位学霸的做题速度让一众体育生们叹为观止,纷纷表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楚锦岩看着王前雄学案后附赠的小高考模拟卷啧啧称奇,“你们那边的题还是比我们的难。” 许鹤愁的直叹气,“可不是嘛。” 少年用还没张开的脸做大人的神情时违和又可爱,楚锦岩看乐了,“你叹什么气?理科是你的强项,你要是不打排球,冲一冲竞赛都没有问题,优秀成这样还叹气……过分了啊。” 许鹤:“我愁傅应飞,” 楚锦岩看到傅应飞不爽就开心,一听这话顿时来劲,“怎么说?” “他物理……他画个电流图,卷子都能蹭烂。”许鹤的指尖抵着额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高二选文科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锦岩含笑看了一眼脸色不是很好的傅应飞,心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根本不想选文科呢? 他直觉傅应飞对许鹤的占有欲强的不太正常,估计到时候不会想要和许鹤分开。只不过许鹤好像并没有察觉这点。 楚锦岩笑了笑,“今天差不多了,刘教练和徐教练的教练交流会应该也差不多开完了,我走了。” “嗯。”许鹤冲他挥手,“明天见。” 楚锦岩:“明天见。” 傅应飞等人一走就把物理书一扔,“你们一本题都做完了,明天上午打完最后一场淘汰赛之后后天就要决赛了,他明天还来什么?” 许鹤愣了一下,“不知道,我习惯性说一句。” 这话把傅应飞哽得不轻,什么叫“习惯性说一句。” 这才几天就习惯了? 他抬起声音,“他是想挖你到G省,所以才经常来找你。” “放心了,我不走。”许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手放下来后顺势扯着衣服下摆往上一掀,将上衣从身上扯了下来,回头道:“洗澡吗?你不洗我先洗了。” 傅应飞和扒光了的许鹤对上视线,只看了一眼就猛地把脸埋到枕头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等浴室的移门发出嘎哒一声,他才把头从枕头里挪出来。 他有病吧? 为什么许鹤说“我不走”的时候他的心跳会那么快? 这有什么好快的,小时候他也对许鹤说过啊! 那时候鹤啾啾被安置区吓哭了,躲在楼道里哇哇大哭,他对许鹤轻声说过。 然后呢? 傅应飞查找了一会儿自己的记忆,发现他说了之后许鹤哭得更大声了…… 他一定有病,得抽个时间去医院查一查心肺功能。有问题可以早发现早治疗,心脏对于运动员来说真的很重要,他还想要打一辈子排球呢! - 浴室里洗头都不敢闭眼、生怕宾馆的淋喷头突然喷血的许鹤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傅应飞已经开始怀预约医生了。 他飞快地洗完澡,换好衣服,窜出浴室往被子里一缩,这才感觉自己从“妖魔鬼怪”的监视下离开。 太好了,被子保护罩,启动! 明天的半决赛是和伍汉理工大学的校排球队打,里面都是大一大二的大学生,徐教练应该不会让他上场。 这次全运会徐教练锻炼替补的心思昭然若揭,只要不是战况焦灼,他们正选基本上都没有出场的机会。 王一民和诸位替补的进步肉眼可见,收获不可为不丰厚。 次日晚,J省省青队赢下半决赛之后楚锦岩还是来找了许鹤。 不过这次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门、 楚锦岩看向比自己稍微矮一些的许鹤,轻声道:“我们会赢的。” 许鹤没想到他是来放狠话,他笑了笑,回敬,“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我有心脏病,得去看医生。 许鹤:厕所有鬼,快点洗!!!! 「友情提示:不要在半夜的时候在楼道里对害怕的竹马轻声说:我——不——走——~~他会哭得更大声」 第58章 破茧(1) 楚锦岩静静盯着许鹤。 宾馆走廊中的灯很昏暗,许鹤看不清楚锦岩的神色,只能听到他轻笑一声道:“你连狠话都放得这么斯文?” 许鹤掀起眼睑,“有用就行。” 两人对视数秒,楚锦岩还想张嘴说点什么的时候。 许鹤“啪”得一下把门给关了。 没什么好说的,赛场上见真章。 在后面偷偷关注这一切的傅应飞爽得悄悄锤了一下枕头。 就该这样,把他关在门外! 次日,L省地方体育频道,解说了整整十多天排球比赛的解员早早来到了演播室开始一天的工作:“各位观众朋友大家上午好,又见面了,我是解说员李华。” “今天进行的是全运会决赛,下面为大家介绍一下参赛队伍J省省青队和G省省青队。” “J省省青队总教练是天才二传手徐天阳,他战术新颖,发掘了一批天赋极佳的优秀年轻队员。他们的队伍中有一半都是参加过上一届亚洲青少年锦标赛u15赛事的队员。” “而G省青年队总教练是前国家队二传手刘敏熙,从G省青年队队以往的比赛表现来看,他也在努力引进新战术。G省的队伍里一共只有两个国少队u15的成员,一名是在国少队打副攻的选手楚锦岩,一名是国少队时给许鹤打替补的二传刘浩。” “现在,运动员们入场。” 李华背书的声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看到两队运动员和教练的神色都十分严肃,看来他们都十分看重这次比赛。据说这两支队伍平常私下里关系还不错,但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却都没有坐到一起。” “现在导播把镜头对准了两队正在进行赛前握手的队长。” “J省队长许的身高应该已经到了180左右,在一众队员里看上去比较娇小,不过他现在14周岁……也就是15虚岁,第一个生长周期才刚刚开始,以后还可以再长。” “和许鹤握手的是G省队长楚锦岩。他目前的身高在188左右,上肢力量很强,非常的强壮。” 解说李华看着导播画面上两人握手的一幕逐渐陷入沉默。 总感觉许鹤活像个被校霸堵在天台上霸凌的年级第一。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诡异一幕晃出去,继续道:“好的,现在是猜硬币环节,不知道我们小许队的好运气在敌人是昔日队友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奏效呢?” “哇!J省仍然拿到了发球权。我们小许队的运气一向非常好,猜硬币从来没有输过。” “下面我们来看许鹤发球!” - 许鹤站在一号位侧面的底线外,一边搓着二裁扔过来的排球一边看向站在网对面的G省省青队众人。 楚锦岩作为强力接应站在四号位,他们的二传刘浩站在一号位。只意味着华国除了J省,终于有球队也开始摈弃传统单核进攻战术使用强力接应体系了! 这是好事。 国内的的竞争激烈起来,代表国家走到国际赛场上的队伍才能更加强势。希望随着年轻一代教练逐渐登上舞台,华国排坛也逐渐焕发出生机。 哨声响起。 许鹤心情颇好地将球高高抛起。 助跑起跳,一记强力跳发直冲G省面门! G省自由人侧跨一步,对着这记将很多人接崩溃的强旋转发球探出半边身体。 许鹤扬起眉。 G省自由人挺聪明,知道用手臂接球时手臂和球的接触面积小,球比较容易飞,所以干脆直接探出上半身。 这样一来,就算手接不到,身体碰到之后也可以将球撞起来。 排球撞在他上臂靠近锁骨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响后快速向网前飞去。 球虽然被接到了,但是G省的自由人接得并不好。 这种球对于二传来说极其难处理,G省二传应该会用下手垫球来救球。 许鹤的脑子转得飞快。 一传和二传都不好,二传的球路又如此清晰,扣球的肯定是前排四号位身为队内最强进攻点的楚锦岩。 傅应飞他们应该可以把这球拦下来! - 楚锦岩对着高度有些不够的传球高高跃起。手掌击打在排球表面,声音震响整个球场。 许鹤清楚地看到他挥臂时胳膊上鼓起的肌肉。 “砰”地一声,排球轰然破开前排三位攻手的拦网,带着千钧之势重重落在地面。 绝对力量下带来的速度加持不容小觑。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球就已经被死死钉在了地面。排球钉到地面后甚至没有立刻弹起,它停滞了一瞬后,才高高反弹起来,融入L省天花板白到离谱的灯光中去了。 没有人反应过来,现场一片静默。 咀! 裁判吹响哨声,将这一分给到G省省青队。 0:1! J省第一次在拿到发球权的情况下丢掉了第一分。 许鹤直起身,看向一网之隔的楚锦岩。 这个人竟然能在一传和二传都不够好的情况下,仅靠着个人能力得分! 这是多么强大的进攻能力! 楚锦岩的个人数据很可能比现在的傅应飞要高。 今天这局决赛恐怕不会很好打。 J省的队员们围在一起互相击掌安慰。 “没事没事,下一球。” “刚刚那球没办法,再来。” 陈明昊道:“小问题,我适应一下,之后应该能救到。” 陈明乐道:“我的锅我的锅,主要是我在拦网的时候手臂没有绷紧,少用了一点力,所以被突破了。” 傅应飞揉了一把自己被排球撞红的手臂,言简意赅,“是我们拦网不好。” 大家的认错声猛然一停。 “千年等一回”!傅应飞竟然真的会主动承认错误!一开始王一民说他们还不信,没想到这事情竟然是真的! 刘青风率先反应过来,“对面主要还是那个楚锦岩牛皮,一传和二传都没我们这边的好。” 所有人都积极反思自己的错误,生怕小许队将第一分的失分原因不由分说地揽到自己身上。 许鹤又感动又好笑,他在自家队员的心理这么脆弱?只不过是一个发球被恰好接起来之后又被对方个人能力强的队员打回来得分了而已。 他伸手拍了拍陈明乐和傅应飞的肩膀,“别想刚才的拦网了,下一球。” 球场上留给选手们交流的时间不多,众人很快就回到原位。 G省主攻发球。 楚锦岩轮到了球网正中间的位置。 陈明乐直面这位留着狼尾的强力接应,久违的有了一种可能会被打哭的感觉。 G省的发球被陈明昊稳稳接起。 都是自由人,但陈明昊的接发球能力明显比对方的自由人高出许多。 “好球!”许鹤在心里给陈明昊的名字后贴上小红花以示表扬。 他上前一步,高高跳起,确等脚尖落到地面后才对着标志杆传了一个完美的平拉开。 排球横跨整个球场,从他手中被传到了傅应飞那边。 观众:“哇!” 刘敏熙嫉妒地直吸气,刚刚那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延迟传球加平拉开! 所谓延迟传球就是跳起来的时候不在空中进行传球,而是做出传球的假象好骗过对方的拦网,但实际上不传,等到落地之后再进行传球,达到彻底甩开拦网的目的。 这孩子心态太平稳了! 自己的发球刚刚被接住就敢直接再次使用新技术! 大心脏也是二传的必备天赋啊! 他真的好嫉妒徐天阳! 许鹤每一个传球的到位率都十分惊人。如果不是因为现在还太小,否则都可以直接被国家队选走了!到时候根本没有SH男排那个二传什么事。 全国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二传可以成为许鹤的替代品。 这个少年是独一无二的天才! - “砰!”傅应飞对着空无一人的网口狠狠挥手扣球,掌心才触碰到排球,网口上却窜出了一人。 ——楚锦岩和另一个G省队员拦了过来! 这球碰到了楚锦岩突然支棱出来的手臂,擦着手臂外侧飞出了界外。 打手出界! J省追回一分。 1:1平! 许鹤微微蹙眉。 傅应飞没有刻意制造打手出界,他看得清清楚楚,傅应飞是对着空挡扣的球,而楚锦岩却带人追了上来,球是被迫蹭到楚锦岩手上的。 如果不是他做了一个延迟传球骗到了对方的拦网,这球很可能被G省的人直接拦下! 他转头问傅应飞,“刚刚那球怎么样?” “很好。”傅应飞回味了一下刚才扣的球,想不明白许鹤为什么这样问,“扣手感非常好,很完美,和平常一样。” “可是楚锦岩碰到了。”许鹤道。 傅应飞垂下眼睑,藏住眸子里的情绪,“虽然碰到了,但我们还是得分了。你没问题,别太紧张。” 许鹤觉得不对劲,如果刚才那球他和傅应飞的发挥都没问题,那么就意味着楚锦岩的实力非常有竞争力。 这个人不仅扣球十分厉害,连拦网也无可指摘。 接下来的几球,J省的队员们纷纷大展身手,陈明乐和许鹤配合出的快球进攻让对面的楚锦岩啧啧称奇,羡慕至极。 但是羡慕归羡慕,楚锦岩却不会因此责备刘浩。 全国只有许鹤一个人能在这个年龄传出这样精准稳定又快速的传球。天才毕竟稀有,努力勤奋又上进的天才就更少见了,他不能对刘浩要求太多,会给本来就没什么信心的队友造成压力。 J省在许鹤层出不穷的战术分配下逐渐领先,比分来到17:15。 比赛刚刚进行到半程,许鹤便开始汗如雨下。 太累了,和G省打比赛太累了。 楚锦岩盯人盯得很紧,无论使用什么战术好像都会被看出端倪,G省的拦网也总能快速反应过来。 虽然不会被拦死,但却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许鹤抬手蹭掉低落到眉弓上的汗水,轻嘘出一口气。 这种紧迫感让他觉得G省的拦网队员时刻都有可能将他们的进攻端拦死! 虽然现在暂时领先,但一抹不安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 随着时间流逝,越拉越紧。 很快,这根线被猛地抽紧。 他看向重新轮转到四号位的傅应飞,刚想说点什么,裁判代表发球的哨声就猛地想起。 许鹤只好截断话头,等队友发完球之后往三米线之前跑动。 对面将球接起来之后扣了过来,楚锦岩的扣球照例重破了拦网,但是被早已摸到规律的陈明昊接起。 这球接得狼狈,陈明昊被冲击力狠狠惯到地上,“抱歉,保护!” 许鹤迅速调准传球位置,背对着傅应飞,后仰腰部,将这球传了出去。 “砰!” 傅应飞下意识一扣。 所有人的呼吸猛地一滞。 球重重撞在了楚锦岩网一样撑开的拦网上,反弹回了J省的场地。 傅应飞在有许鹤传球的情况下被拦死了。 第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楚锦岩:嘻嘻~ 傅应飞:……你就只有500字高光,以后国家队接应是我,笑什么? 楚锦岩:? 第59章 破茧(2) “咚……咚、咚。” 排球在胶质地面上弹动三下,带着一连串闷响滚出了场地。 冰冷的哨声响起,这一分归于G省省青队。 17:16。 “拦住了!楚队牛批!” “下一球下一球!” “历史性的进步,能拦住就好!就怕从头到尾不是打手出界就是被直接扣死。” “是啊是啊,能拦住就代表有希望!” 球网对面传来楚锦岩和队友们的庆祝声,傅应飞半垂着头看向网前的地板。 徐天阳察觉不对,他当即站起来叫了暂停。 许鹤有些担忧。 傅应飞的状况不对。 仔细想来,这应该是傅应飞第一次被人有目的性的拦死,以往虽然他也被拦下过,但是那些拦网不是三人就是两人,这是他第一次被单人拦网封死。 天才总有傲骨,傅应飞是极有傲骨那一类,但过刚易折。 纵使知道上辈子傅应飞一定也经历过这些,并且最后挺过去了,但他还是有点担心。 从球场走到休息区的短短几步路,许鹤想了很多。 直到站在椅子前,习惯性地拿起水壶,喝了一口里面的梨子水。 川贝的苦味被梨子的清甜中和,尝到嘴里之后鼻尖顿时被果香充斥。 随便晒点果干来泡绝对泡不出这个味道。 傅应飞对他挺好的,帮朋友度过难关应该是兄弟应该做的事。 许鹤下定决心,扣紧壶盖,刚放下水壶就听见徐天阳对道:“扣球被拦网拦下来非常正常,所有攻手都会经历这些。” 傅应飞抿着唇,没点头。 “嘶……”徐天阳心里咯噔一下,他的金蛋二号该不会是钻只有天才才会钻的牛角尖了吧?有些天才一路顺风顺水,久而久之就会将成功视为理所当然地事,这种人在碰到突如其来的挫折时,往往比那些历经千辛万苦才获得成功的人更容易陷入沮丧和自我怀疑的情绪。 因为他们遇到的挫折太少了。 徐天阳是经历过的人,他很能明白傅应飞现在地状态。 “傅应飞。”许鹤伸手在傅应飞视线发虚的眼睛前挥了挥,直到对方的视线落到身上才继续道,“排球是及时性的运动,谁也不能百分之一百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在国内遇到了楚锦岩这样的对手,你该高兴。在这里被拦下来总比在国际赛场上被拦下来好,越早碰到,你就能越早想出解决方法。” 陈明昊说:“是啊是啊,我也是碰到小许队之后才知道我的自由人水平并不是所向披靡,无往不胜。” 刘青风:…… 是吗?你竟然是碰到许队以后才受挫的?你们天才的世界真的好难懂。 刘青风摸着后脑勺苦笑一声,“我都习惯被拦了,打排球被拦网封死对我就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众人沉默了。 虽然听上去很惨,但是刘青风的经历才是大多数排球人的常态。 暂停还有二十几秒,许鹤趁热打铁,“我其实也有问题,刚才那球被拦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徐天阳的疑问从脑袋上冒了出来。 怎么?你有什么错?那么完美的传球还能有什么错? 徐教练把自己放在球场上模拟了一遍,发现刚刚那球就算是健全时期的他上去也不可能处理得更好了。 “我的腰压得太低了。” 许鹤认真反思,自责地说:“如果我不把腰部下得那么低,传球路径就不会那么明显,楚锦岩明显是看到传球路径之后提前到位再跟你同时起跳才能将你拦死,而模糊传球路径本该是我的职责。” 徐天阳和把摄像机伸过来拍的摄像大哥:…… 许鹤,一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队长。 一个对队友宽宏大量,对自己吹毛求疵的队长。 刚才那个球,一般二传能用上手传出去就不错了。 许鹤呢? 他用的是别人肯定无法使用的背传,就这,还嫌弃自己背传做得不够好。 徐天阳和诸位队友们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大家从安慰傅应飞变成了安慰许鹤。 “不不不,做人不要太严苛。” “是啊,那种情况下难免的嘛。” “已经很好了,傅应飞都说好,肯定没问题的。” “是啊是啊,那球能传出去就不错了,换我去处理肯定就是垫起来就算了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眼巴巴看向傅应飞。 “确实是这样,那个球已经非常好了。” 傅应飞伸手,迟疑的挪到许鹤头顶,学着之前楚锦岩的姿势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是我的扣球力度不够,我被你的传球惯坏了。” 许鹤和队友们的表情逐渐惊悚。 “你传的太好,让我安于现状。” 傅应飞收回手,垂着眼睑摩挲了一下指尖,“仔细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做提升力量的训练了,跟你比起来……我的扣球好像一直没什么进步。” 徐天阳的脸扭曲一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你30秒之前还有点不能接受失败呢?许鹤稍微露出一点自责地表情,就开始积极反思了? 许鹤微妙地沉默下来,他仔细想了想自己的传球,发现好像真的是傅应飞说得那样。 因为信任,所以他给傅应飞的传球做得太精准了。 给其他队友传球的时候,他总是根据体测数据适当给高或者根据拦网位置给远给近,队友们为了迎合和打到这些传球总是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但是他给傅应飞的传球则不太一样,无论傅应飞在球场上的什么地方,他在传球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将“他应该这样扣”这种指向性命令式的想法变成,“他会这样扣,我要传到他面前。” 他给傅应飞的传球过于贴合精准,导致傅应飞的进攻有些时候会变得“下意识”,因为他习惯了。 “你说的对。”许鹤扬起下巴点了点头,“我不会再惯着你,总之我们先把进攻的节奏慢下来,你自己想好了在扣球。” 话音刚落,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 徐天阳抱着手臂站在场边,逐渐接受了自己还没想到解决方案,许鹤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的事实。 傅应飞有没有被许鹤惯坏他不知道,但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是要被许鹤惯坏了。 选手们归位。 楚锦岩看向傅应飞燃起战意的眼睛,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刚才那一球肯定会对傅应飞的心态产生一定的影响,单没想到这个影响延续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 有小许队镇场的队伍就是不一样,这局决赛看来不能白捡了。 G省发球。 G省副攻的运气不错,这一球撞在网带上,擦着网带落向三米线之前的地面。 那位置刚好在傅应飞身前,他猛地往下一趴,手掌贴着地面,做了一个完美的地面扑救。 许鹤传球,他本来想将暂停后第一个球传给傅应飞,因为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傅应飞都需要一个球来找一下手感。 但现在这个计划不可行了,傅应飞还趴在地上,不可能立刻站起来扣球。 许鹤翻转手腕,将球传给了此时距离他最近并且已经起跳的陈明乐。 两人之间的距离还不足50厘米,谁也没想到许鹤在暂停结束之后一丝不乱,冷静到极点,还能传出这么漂亮的球。 G省自开赛以来一直十分稳定的拦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太近太快了,任谁都不可能反应过来。而这种“近体快球”虽然不是许鹤第一次用,但是许鹤在攻手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传球绝对是第一次! 那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能有40厘米吗? 或许没有,甚至可能更少。 陈明乐几乎紧贴着许鹤起跳,而许鹤的传球路线近乎垂直。 这种对于二传来说“看似垂直但又带了一丁点儿角度”的传球路线十分暧昧,很多二传宁愿在这时候传高球越过已经跳起来的副攻,也不会将球直接传到已经开始挥臂的副攻手上。 因为太难传准了,但许鹤就是能。 楚锦岩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也不是故意想要抢人的,但是许鹤真的太好了,场上的哪个攻手不想打许鹤传出来的球? 没有人! ——18:16! J省青年队再次拉开分差。 下一球,纪丧的发球失误直接出界,送走一分。 比分被拉进,来到18:17。 纪丧听到哨声的时候差点直接跪下了,他哀嚎一声抱住头,“小许队我对不起你!” 队长拉回来的一分那么珍贵,那么难得,却被他用一个失误送掉了! 他罪无可恕! 他不配当副队长! 许鹤:“不至于不至于,谁都有失误。” 纪丧浑浑噩噩站起来,神情恍惚地看向徐教练,他真的很想逃! 徐天阳:…… 算了,孩子已经受不了了,换下来休息一下吧。 “孔成上去。” 纪丧如蒙大赫,连滚带爬地从球场上逃到了休息区,一米九几个子的青年将自己的头埋在队服外套里,活像只遇到危险后只会藏脑袋的鸵鸟。 许鹤见他好像可以自我调节,便立刻收回视线投入比赛。 好在纪丧发球失误之后发球权转到了G省份那边,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接球后组织反击,当场试一试傅应飞的扣球。 轮转到后排的陈明乐将球接起,许鹤给出一个高传,“傅应飞!” 这个球高极了,距离球网也有一定的距离。只要在时机上稍作调整就可以扣球得分。 但是傅应飞跳起地一刹那许鹤就知道这球没戏。 ——傅应飞跳早了! 傅应飞和他配合时展现出来的问题是习惯了直接起跳不做调整,只在空中对球的落点进行控制,起到一个炮台的作用。 但是实际上,进攻端的调整应该从起跳开始! 攻手完全可以在起跳时使用假动作欺骗拦网,对起跳时间进行调整,起到避开拦网的作用。 但傅应飞忘了! 他扣出去的球被楚锦岩直接拦下。 18:18,G省追平。 许鹤伸手重重拍了傅应飞一下,“想好再跳!” J省众人:…… 说了不惯着就真的一点都不惯着啊? 傅应飞脾气那么犟,他不会生气吧? 如果他生气了,他不会说小许队吧? 如果傅应飞说小许队,他们一定要誓死保护小许队! 傅应飞在众目睽睽之下,面无表情但十分乖巧地说:“嗯,知道了。” 陈明乐轻轻哇了一声,小许队太牛了! 许鹤的脸色在傅应飞应和声中稍微柔和下来了一些,他深谙打一巴掌要给点甜头的道理,继续道:“我们只有你一个人能打强力接应,你要快点调整过来,我们需要你。” 傅应飞呼吸一滞,脖子上蔓延出一层血色,“好。” 许鹤满意点头。 蛮好的,小竹马很好哄,激励效果非常不错。 全队到中局下滑的状态被逐渐拉回,但是傅应飞状态调整对队伍带来的影响几乎不可挽回。 J省和G省的比分咬得很紧,但却始终只是在追逐无法反超。 最终他们以27:29,输掉了第一局。 局间休息的时候,许鹤拧开一瓶矿泉水倒在毛巾上擦脸。 比赛场馆内是有空调的,室温稳定在26度左右,这个对于观众席上的人来说是一个极为舒适的室内温度,但对于运动员们来说有点难熬。 许鹤得了咳嗽变异性哮喘之后冬天怕冷夏天怕热,他运动后出汗比其他队员出多,坐下后开始有了一些晕眩的感觉。 柏函捏着一个纸杯递到他面前,“电解质水,喝掉。” 许鹤二话不说,接过杯子三两口喝掉了里面香蕉黄色的饮用水。 他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等眼前的黑雾逐渐消散,才缓缓放松下来,转头对徐天阳道:“我发现我基本靠着临场反应能力在打球。” 徐天阳,“嗯?大家不都是靠着临场反应在打吗?” 他一边反驳,一边止不住地想:来了来了,他的金蛋又要开始自我升级了! “不是那个。”许鹤看了一眼时间,加快语速道,“很多人在比赛开始之前都会研究对手,刚才你们适应楚锦岩拦网的时候我也在观察他,发现他打球时思考的痕迹很重。” 王一民:…… 你又要布置战术,又要组织进攻,还要关注全场队员的动向站位。你怎么还能有脑子仔细观察楚锦岩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就是年级前三的学霸所拥有的脑子吗? “什么叫思考痕迹很重?”王一民不懂就问。 许鹤抿着唇,神情严肃地向G省青年队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楚锦岩和刘敏熙正站在其他队员的正中央,你一句我一句地和队员说着什么。 这个场景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楚锦岩专门研究过我们每一个人,我怀疑他看了我的每一场比赛。” 许鹤顿了顿,继续道:“我发现他在进行拦网的时候会先看一眼球,再看一眼我的表情,接着不假思索地对球路进行判断,我怀疑他通过我的固定表情来推测我会往哪边传球。” J省省青度的队员们听到这里,一时间毛骨悚然。 每个人在做某种特定动作之前确实可能会有某些细微又特定的小动作或者小表情。 但许鹤传球时的姿势非常利落,如果真有破绽,那么就只能是脸上的表情。 可就连和许鹤朝夕相处的他们都没有研究过许鹤在传什么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楚锦岩,他怎么会专门去看? 许鹤对自己的推测做出了总结,“楚锦岩不仅看过我每一场比赛,而且绝对不止看了一遍。” 但他治了一年的病,已经不太能想起来楚锦岩在什么情况下喜欢打什么样的球了。 “下一局我会重点观察楚锦岩,不能光让他拦我们的人。反击,我们尽量封死他,别让他扣!”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说:我们需要你 傅应飞听到的:我需要你。 --- 楚锦岩:我不仅看,我还一帧一帧放大看,仔细研究! 傅应飞:……? 第60章 破茧(3) 少年们将拳头顶在一起,齐声道:“好!” 声音响彻场馆,令人侧目。 楚锦岩的队友们看向J省那一侧。 G省青年队二传刘浩若有所思,“上一局失败好像完全没给他们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许鹤心态稳定,又是队长,只要他不慌,我们给他们制造的心理影响就趋近于无。”楚锦岩将擦过汗的毛巾搭在自己的包上,放低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队友还是在安慰自己。 “别灰心,当初制定这个战术的时候我就说过了,能对傅应飞造成直接影响最好,至于许鹤……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楚锦岩偏头看向另一侧的许鹤。 他的天赋不如许鹤也不如傅应飞,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努力弥补,但很多时候,努力并不能填补他和天才们之间的鸿沟…… G省众人面面相觑。 “楚队,J省有许鹤,我们也有你和刘浩啊!”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你和刘浩熬夜看比赛录像,总结概率,我们第一局也不会赢。” 楚锦岩怔了怔,哼笑一声,“别把我架起来捧,我估计许鹤应该已经看出来了,下一局他可能会更加频繁地运用假动作,注意别被他骗了。” “好的队长。” G省队员们虽然应承了,但心里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许鹤的“骗术”和“演技”固然十分优秀,但在他们已经有了应对措施的情况下,那些表现只会成为传球时的负累和破绽,他们不信许鹤还能再像之前一样戏耍拦网队员。 - 两边队伍各怀心思,走回赛场。 既然知道了G省已经彻底研究过自己的传球习惯,许鹤当然不会再延续上一局的打法。 第二局与其说是两边队伍之间的比试,不如说是两个队长之间的较量。 许鹤仰面深吸一口气,紧盯着楚锦岩的一举一动。 如果他是G省二传,而楚锦岩是他的队友,他会给楚锦岩传什么样的球?楚锦岩会喜欢打什么样的球? 一旦转换思考方式,脑海深处的记忆便被逐层唤起。 ——楚锦岩喜欢打直线球和压线球。 楚锦岩在空中的反应能力和灵敏度不强,无法和傅应飞一样在空中扣球时根据拦网随时变换扣球姿势。 他一旦跳起来准备扣球,扣球路线就基本定型了,只能在角度上做出一些改变。 而G省的二传刘浩,二传精准度和到位率都不是很高,常常会产生一些细微的差异和失误,所以楚锦岩需要想好每一步之后才能行动。 哪怕在这种严苛的限制之下,楚锦岩还是很喜欢擦着拦网队员和标志杆间的空隙打直线压线球。 这种球十分难带,一旦控制不好就会直接失误出界,但是从比赛开始到现在,楚锦岩还没有失误过一次! 在排球规则中,拦网队员的手不能超过标志杆,也不能碰到标志杆,因此很多队员在进行拦网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让自己的手臂离标志杆稍微远点,以防拦网犯规后直接丢分。 而楚锦岩抓住了这点,将球拦网队员的手和标志杆间产生的空隙中将球扣过来。 如果排球在行进过程中碰到了拦网队员的手臂,那么楚锦岩就可以借此制造打手出界。 如果没有碰到,那么因为标志杆就是扣球时的参照物,只要多练,就能保证扣过去的球次次都是压线球。 - 许鹤一边思考,一边同时观察着对手们的站位,同时跳起传球。 G省前场有一个空挡,用二次进攻比较好。 不对,不能用二次进攻。 许鹤迅速收回视线,看向不断下落的排球。楚锦岩一定发现了他在二次进攻之前都会确认一下空挡!所以他的二次进攻应该已经被发现了! 果不其然,才收回视线,对面的自由人就立刻喊道:“二次!” 许鹤手臂微微曲起,向前方一推,排球与指尖一触即分。 已经跳起来想要拦二次进攻的拦网暗骂一声:靠! 不是二次进攻而是平拉开! 那种细微的眼神竟然是假动作! G省所有人往拦网露出的空挡扑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平拉开又平又快,拦网不可能追上。 他们才跳起,指尖刚刚伸出网带边缘,刘青风就已经重重扣下。 排球以迅雷之势砸向地面。 G省自由人往前一跃。这颗球在距离他手掌一掌前的地方落下。 他不甘地握起拳,终于明白了第二局开始之前楚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鹤果然发现了他们研究过了他! 他现在甚至还能利用他们的研究,利用他们对数据和概率的信任,重新使用视线诱导和假动作! 实在狡猾! - J省得分,14:13,反超了! “oh~lolololo!” 刘青风对着球网张开手臂,左右手握拳后轮流捶胸。 陈明乐捂住脸,“丢死人了,猩猩?” “太爽了太爽了!控制不住!”刘青风差点把衣服脱下来当旗子挥,“这还是我头一次打出关键球!” 虽然只是一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球是绝对关键的一球。 J省彻底甩掉了对手的拦网!这还是决赛开始之后的第一次! 许鹤笑了,“以后还有很多关键球给你打,你现在高兴还太早。” 刘青风:! 二传对攻手说这样的话代表了什么? 代表了他以后会把更多的球传给这个人,这是最大的信任,是二传的偏爱! 刘青风深吸一口气,想要对着球网重施“猩猩嘶吼”。 “咀咀!”裁判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短促地吹了两声哨子。 ——排球比赛禁止对对手进行言语或者肢体上的挑衅,警告一次。 刘青风刚刚吸进去的那口气卡在喉咙里,他蔫巴巴地吐出来,灰溜溜走回自己的位置。 这个小插曲实在滑稽。 许鹤没忍住笑出了声。 场上弥漫着快活的空气,只有得了分的刘青风更加萎靡,十分落魄。 二裁将球扔到傅应飞的手里。 傅应飞刚站上底线准备发球,G省教练刘敏熙就喊了暂停。 这个暂停叫的时机很好,应该是想打断他们关键球打出来之后的势头。 许鹤快步走到休息区坐下休息,喝了一杯柏医生递过来的电解质水。 用毛巾搓了一把脸才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楚锦岩扣球的准备时间比较长,并且路线十分固定,你们拦网的时候,尽量把他的直线球拦死,别让他打压线球。” “哦,好。” 陈明乐怎么也想不通许鹤的脑子为什么能一遍传球一边观察对手,还能一边做假动作戏耍对方拦网的。 电解质水甜滋滋的,许鹤喝完了又喝了几口矿泉水压走嘴巴里的甜味,“G省那边的传球高节奏慢,所有人的思考时间比较长。一旦我们这边将节奏拉起来,他们应该就无暇再去思考那些东西了,接下来我们得加快节奏大,给他们压力。”许鹤的语速逐渐加快。 60秒的局内暂停还是太短,他想要说得内容太多。 “依赖通过观察得到的固定数据打球有一个弊端,就是我们这边的人稍微变动一下他们就会反应不过来,接下来想扣球的人只管跳,剩下的交给我。” ——咀! 哨声响起,暂停结束。 徐天阳和柏函愣是没能插上一句话。 徐天阳坐在场边主办方给教练专门准备的小马扎上,十分沧桑地叹了口气,“哎……我这个教练当的怪没成就感的,其他教练给队员们指点迷津制定战术,而我只能去提醒我的队员们不要自己给自己加练。这叫什么事儿啊?” 坐在徐天阳身后的观众们一片沉默。 你说得这是人话吗? 还嫌别的教练不够羡慕你有个好徒弟是不是? 好凡的嘴脸! - 比赛再次开始。 傅应飞被打断的发球也得以进行。 许鹤回头看了一眼。 自从傅应飞看到了楚锦岩的强力扣球和发球后,他便意识地加大了自己跳法和扣球时的力度。 这种调高上限,临时增加扣球力度的手段使傅应飞的体力开始快速消耗,对大臂的肌肉和肩膀的损耗也会增加。 比赛结束之后傅应飞很可能会被柏医生按在地上用筋膜刀刮一遍…… 到时候他或许也会成为帮忙按住傅应飞手脚的“屠夫”中的一个。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展开,不知道傅应飞会不会被在松弛筋膜的时候痛得嗷嗷叫呢? 砰! 傅应飞利用腰腹和手臂的力量将排球整个轰了出去。 这一球擦着楚锦岩的面颊,重重砸在了他脚边。 迟来的回应球仿若一声反击的号角,J省开始疯狂地进攻。 L省体育频道的解说感觉自己的嘴已经不够用了,只能频频使用慢镜头,狼狈加快语速。 “傅应飞连发两球!ace得分!这两球的力度跟第一局时比强了不少,可以看到他在跳起发球时,腰部往后拉,小腿后踢,在发球瞬间才猛然前折,这个反弓字非常漂亮!” “不过这个助跑和跳跃让人感觉有点眼熟……和J省队长许鹤很像。” “好的,接下来是傅应飞连续发球的第三球!被对面的自由人接起!但自由人被冲击力撞得摔到了地上,二传手刘浩传球!虽然一传不怎么到位但是二传刘浩为自己的队长给出了一个高球,有机会!” 既然知道了楚锦岩会怎么扣球,许鹤又怎么会放弃拦死他的机会。 许鹤在标志杆附近跳起。和叮嘱队友时说出的战术不同,他没有直接封死楚锦岩的直线路径,而是照例留出了手臂和标志杆附近的空隙,静静等待时机。 在楚锦岩达到最高击球点准备扣球时,许鹤突然将左手手臂向着标志杆伸出。 啪地一声脆响,楚锦岩将球重重扣在和许鹤的手掌反弹回了G省的场地。 ——界内。 17:13! J省省青队和G省青年队之间的分差被彻底拉开。 楚锦岩喘着气看向许鹤,轻声道:“我还以为要等到第三局你才能拦下我。” 许鹤笑了笑,“那就有点太慢了,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他顿了顿,“我昨天跟你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楚锦岩呼吸一滞,许鹤竟然在这种时候把昨天他对J省的挑衅彻底还回来。 好记仇的许队…… - 许鹤拦网得分,傅应飞可以再发一球。 这一次,自由人对于傅应飞突然提升了力道的发球有了准备,但纵使如此,他在绝对的力量的冲击下还是接得十分狼狈。 许鹤没有被连续得分冲昏头脑,脑子转的飞快。 像G省青年队这种战力不算平均的队伍,二传在紧要关头会不由自主地将球传给队内最强的人。 而G省的这个人就是楚锦岩。 许鹤当即高喊:“拦楚锦岩!过来一起!” 前排的拦网队友立刻聚集起来。 三人拦网宛如高墙一般筑起,楚锦岩避无可避,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嫉妒傅应飞和许鹤。 他为了找到许鹤的破绽整整研究了一年,而许鹤仅用一局就想出了破局的方法 天才二传,哪个攻手不想拥有啊…… 傅应飞的跳跃都有可能是许鹤教的。 他也想学。 思绪飞速在脑海中划过,最终随着排球被拦下时发出的闷响声消逝不见。 ——咀! 哨声响起,众人欢呼着将许鹤围起来。 “拦下来了!许队牛批!!” “我拦的!碰到我了!” “也碰到我了!” “卧槽,竟然真的拦下来了,被压着打了一局半,终于扬眉吐气了!” “下一分继续!” 许鹤笑着和欢呼雀跃的队友们击掌,最后重重拍在傅应飞肩膀上,“再发个好球!”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上章中奖的小可爱,chiuchiu~~ 楚锦岩:这二传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接应都有? 谢卫国:……想啥呢,这就一个,你还想带走?? 第61章 破茧(4) J省省青队欢声笑语。 G省青年队也没有愁云惨淡。 楚锦岩对自己的拿手好球被拦下来的事情接受良好,他对刘浩道:“接下来少传球给我,他们那边摸透我的球路了。” 刘浩:“好。” 自由人摸着自己的手臂直吸气,“对面那个姓傅的连发四个了。” “不着急。”楚锦岩安抚道,“他现在是在透支体力进行强力跳发,接下来的发球和扣球的力度会越来越少,球也会越来越好接,你如果手不舒服可以先要求下去休息一会。” 自由人摇头拒绝,“这才到哪儿,平常训练完比这个疼多了,现在还行。” 楚锦岩:“嗯,别强撑。” 刘浩看着楚锦岩,一时间十分感慨。 一年前谢教练将他们从集训营里选进国少队试训的时候,他们两个谁都没想到会有今天。 只能说他们都遇上了最好的时候。 最好的总教练,最好的副教练,还有对每一个队员都认真负责的队长。 G省青年队的其他队友没有接触许鹤,他们不知道许鹤对于他和楚锦岩的影响到底有多大。 如果不是碰到了许鹤,楚锦岩在球场上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自信,甚至不可能成为G省省青队的队长。 他管理队友的那一套都是和许鹤学的。 正因为他亲身体会过这样的关注和开导方式对自己的助益有多大,才会在许鹤的影响下这样对待G省的其他队员。 刘浩从不嫉妒许鹤,他甚至觉得只要许鹤今后一直在竞技排球这个行业待下去,足以成为改变一整个行业的人。 当然了,这不代表他愿意在全运会上输给许鹤。 奖金一万二呢! “别让傅应飞发球得分!我们要努力把发球权拿回来!”刘浩握拳喊道。 这句话冲入耳廓,许鹤被震得愣在原地。 这还是u15比赛上那个被临时换上场挑大梁都瑟瑟发抖的人吗? 他现在都敢这么大声讲话了? 看来这一年大家都变了好多…… 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哎…… 必须再努力一点才行。 许鹤站在4号位,双手抱头,暗下决心,决定等一回家就科学加练。 砰得一声,傅应飞发球过网。 第五球虽然仍然是强力跳发,但力度相较于前几次弱了很多。 作为补偿,这一球角度刁钻,直接避开自由人的防守位置,袭向G省后排一号位的边角。 “我来!”一号位的攻手大喝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竖起双臂并拢,用手臂将脸彻底挡住。 傅应飞的发球被接起。 许鹤准备拦网。 对方的二传总不会在楚锦岩进攻路线刚刚被看破的当下再次把球传给楚锦岩,所以这球多半是别人的。 正当许鹤准备侧移一步往球网中段跑的时候,刘浩抬手就把球传给了楚锦岩。 许鹤:……这刘浩。 他一个急停缩回动作,快速转移上半身的重心向楚锦岩的扣球位置伸出手,但这种临时变位的补防终究还是太慢,楚锦岩将这球扣了下去。 许鹤第一次被人超手扣球,气的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股气。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陈明昊往变线就地一扑,下巴对着地板搓出一个急刹,狼狈地将球救了起来。 楚锦岩啧了一声。 好不容易捉到了小许队的空子在他头顶上扣了一个完美的超手扣球,还获得了可爱小队长的一个生气的哼气,眼看就要得分,临了头了这球却被救起来了,这叫什么事儿? 这球救的急,力度也没控制好,眼看就要飞过网。 许鹤当即跳起。 按照他的正常习惯,这球应该要用单手传球给后排打后排进攻,但是对面前排的三个队员全都没有动作,明显就等着他传球。 这么明显的守株待兔就在眼前,许鹤当然不会上当,他手腕一翻,将单手传球变成了二次进攻。 后排站在五号位准备起跳扣球的孔成:啊?不是给他的球? 对面准备拦网的三个攻手:啊?不是传球? 这一球轻飘飘地落在G省的场地上,力度不大,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J省再次得分。 19:13. 傅应飞已经连发5球。 傅应飞接过裁判抛过来的第六球时还有点懵,他的发球虽然比较好,但是绝对没有好到能够连续得五分的地步。 而且多次发球使他的发球力度逐渐减弱,威胁性大大降低。 第三球之后的两次发球机会与其说是他用个人能力挣来的,不如说是他的队友们给的。 排球是团体运动,一个人如果靠着连续发球ACE得分,那确实意味着他的个人能力优秀,可以做到独自一人单挑一整个球队。 但这样的情况在同段位的比赛中少到几乎没有。 专业的球场上有专业的自由人,他们的接发球能力强大,少则3球,多则5球,再强力的发球都会有适应的时候。 所以在专业球场上发球连续得分超过五分的人要么是个人能力尤为突出,要么是他的队友们能力十分突出,连续防守或反击得分,帮助发球员守住了发球权。 国际比赛上甚至有一个队员连续发了16次球才结束发球权的情况。 傅应飞脑子里一边想“要是我也能连续得16分该多好”,一边想“是时候该多多练习发球和臂力了,按照许鹤的拦网和反击水平,以后他在国际赛场上连发16个球也不是没有可能,回去就拉100斤的单臂拉力器!” 他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但手上的功夫却一点都不含糊。 没有力量进行强力跳发那就算了,正好前断时间练了跳飘球,还没有在正式赛场上试过,现在试一试也不过分。 傅应飞举手抛球,在底线之外一跃而起。 许鹤只感觉头顶飘过一阵凉风,接着,一个速度极快,几乎毫无旋转的球从脑袋和网带的正上方飘了过去。 许鹤:? 不是,他和傅应飞是斜对角站,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把球发到他头顶上来的? 这球过网急坠,用一种许鹤和观众都没有想到的姿势落在了边线上。 裁判:…… 这球好新颖,新到从没见过。 是失误还是故意的? 总裁判视线乱飘,吹响哨子,示意傅应飞再次发球无接触得分。 观众里会打排球和不会打排球的都沉默了。 球场上发球的和没发球的也都沉默了。 许鹤怎么也想不通,发球人在球场的右下角发跳飘球,是怎么让球跑到他头顶去的。 这个技术未免也有点太超前了。 超前到根本没见过。 J省本来是要庆祝的,但是此时却围在一起面面相觑。 傅应飞摸了摸鼻子,决口不提自己在发球前走神差点把球发到许鹤头上的事,说:“我打偏了……” 许鹤微笑,“我还以为你也偷偷练了什么新技术。” 陈明昊惊讶,“也?” 许鹤摒气凝神,若无其事地转头,装作什么都没说。 陈明乐捂住嘴,“哇!许队你说漏嘴啦~” 陈明昊推了自己弟弟一把,说什么大实话,没看到他们小队长在装傻吗?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傅应飞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眼陈明乐,努力解围,“虽然这球不是特意练的,但是我觉得可以回去练一练,好像还挺管用的。” 许鹤:按照这个站位,你这个球扣失败了之后肯定会掉在他的头上,说实话,这个球不练也罢。 算了。 许鹤叹了口气,“分拿到了,20比13了,你都发六个了才有这么一点小失误,不容易。” 傅应飞隐隐高兴。 最年长的孔成神色怪异。不是吧,傅应飞难道觉得这是夸奖吗?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是在夸你,但它很明显是一句非常敷衍的安慰啊! “下一球,下一球。”许鹤转身往网前一站,鉴于傅应飞可能出现的离谱失误,他还是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护住后脑勺应该够了,再怎么离谱这个球应该也不会掉到他的头顶上。 在许鹤的提心吊胆和自我安慰之下,傅应飞接下来的发球十分顺利地过了网。 这一次,这个跳飘球被G省的自由人稳稳接起,对方二传及时进行补位,和副攻联合,打了一记快攻。 这是刘浩第一次在全运会的赛场上展示自己的快球技术,虽然没有许鹤那么快那么精准,但是在球场上对付拦网却已经够用了。 许鹤完全没有想到刘浩的进步竟然这么大,要知道王一民现在都还没有学会快球的传球技术。 他眯着眼想了想,发现上辈子留下来的零星记忆中并没有刘浩的名字,而国家队在征战奥运的时候多半只会带一个二传。 而上辈子国家队带的二传好像一直都是王一民,并没有刘浩的身影。 难道上辈子的时候刘浩经历了什么变故没有再打排球了? 许鹤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将注意力拉回赛场。 对面用一组快攻拿回了发球权,随后开始拼命追赶,全员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之前的分差拉开的太大,比分无力回天。 J省扳回一局。 大比分一比一平。 第二局到第三局的局间休息时间长到了5分钟,许鹤坐在椅子上灌水。 他已经喝了三纸杯的电解质水,而其他队友才开始喝第一杯。 许鹤羡慕地看着傅应飞。 身体好出汗少就是好,连电解质都不怎么需要喝。 刚羡慕一半,就看见傅应飞动作极快地剥开一根香蕉塞进嘴里,一口半根,就这水艰难地咽下去。 许鹤:…… 慢点吃慢点吃,不至于不至于。 他拧开葡萄味的能量果冻两口嗦完,爽地直叹气。 这个能量果冻需要网购,他带过来的不少,之前分了不少给队友们,现在的这一包已经是他最后的存货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全运会决赛的强度会这么大。 毕竟L省装的这个灯就稍微有点不讲武德,很多没能直接适应的队伍都被这个灯坑得不轻,根本没能在赛场上发挥出应有的水平。 据说前两天被他们打走的大连理工下了赛场就直奔直奔投诉点,他们教练义愤填膺,陈词激昂地骂了十分钟,把投诉点的小哥说得差点哭出声。 剩下的省队因为战术不够先进,在碰到他们的时候多半会被打得嗷嗷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J省所有人都以为这次全运会金牌稳了,没想到到了决赛却碰上了拦路虎。 G省青年队有了刘敏熙做教练打得那叫一个脱胎换骨,两个队伍激情碰撞,双方都累得说不出话来。 许鹤哪里都好,就是因为身体问题在体力方面有一定的短板。 本来应该进行针对性的高强度练习来提升体力,但因为生长期才刚刚开始,所以高强度训练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徐天阳耳提面命,柏函更是明说:偷偷练长不高,吓得许鹤根本没敢自己给自己制定专门提高体力用的训练计划。 所以第三局开始的时候,许鹤已经累得有点头晕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柏函当即一巴掌拍在了徐天阳背上。于是徐教练颠颠儿换了人,让已经被全运会磨炼了一番的王一民走上赛场。 王一民上场后和队友们挨个儿握手,“不好意思啊大家,多多担待哈。” 握到傅应飞的时候王一民没敢伸手,嘿嘿一笑,糊弄过去了。 许鹤坐在场边看得笑出了声。 别的不说,王一民在活跃气氛这方面绝对有一手。 怪不得上辈子能当国家队二传,傅应飞这样的人没有人在边上打圆场绝对会成为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上辈子有王一民在,傅应飞就算直接炸了,稍微被排挤一下,应该也会比没人在边上活跃气氛好很多。 王一民好久没有给正选的队员们传球,第三局开始之后现场给大家表演了一出默剧。 名字叫:《刚放假回来,和同事们还不太熟》 他不是传高了就是传低了,要么就是传得太近了。 到位率趋近于零。 好在J省正选队伍里的这群新星队员们几乎各个儿都是国少队主力,身体天赋和空中应对能力极强,愣是一个球都没打空。 王一民身为二传,竟然体会了一把被攻手照顾的感觉。 他传的球因为连J省的攻手都想不到,对面防守的拦网和接球的自由人同样也想不到,防得十分艰难。 许鹤看王一民以一己之力搅动乾坤,把场上的两个队伍同时弄崩溃。一个人带崩剩下十一个,自己人和敌人同样期望他赶快离开球场。忽然觉得他好像也挺了不起的。 二传不就是要让对手意想不到吗? 真是合情合理。 许鹤本以为自己会过一会儿就上场,但没想到徐天阳硬生生让他在场下做了一整局,就连G省达到了局点,徐天阳都不动如山地抱着手臂坐在小马扎上,不动如山地看着场上的队员们。 教练和队长双双凝视的力量十分强大。 王一民竟然在最后关头爆seed,连续传出令人拍案叫绝的好球,并用一个嚣张到极点的二次进攻解决了比赛。 大比分来到2:1. 他下来的时候还在咂嘴,拉着陈明乐的手摇,“你看到我最后那个二次进攻了没有!那个暴扣!太帅了!对面的自由人当时满脸难以置信,我感觉他在想:J省替补竟然恐怖如斯!” 陈明乐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出来。 他尴尬笑了笑,半天没接上话。 “还恐怖如斯呢?”徐天阳没好气地用卷起来的A4纸敲了一下王一民的脑袋,“你确实恐怖如斯,我问你,前面20分你的传球让人好受过吗?” 王一民张了张嘴,松开了陈明乐的手,不敢说话。 “我跟你说,我给你的那套稳定传球的练习方法呢给我好好练,否则你就做好一辈子上不了场的准备,别给我每天就知道看网络小说!”徐天阳身为二传,别的他可能需要稍微想想再说出口,但是骂二传的话那是一套接着一套,根本不需要过脑。 王一民低着头,小声道:“我练了。” “你练了?”徐天阳深吸一口气,险些破口大骂, “一天10分钟那能叫练?!” 王一民又小小声狡辩,“太枯燥了,能不能换种方法练啊?” 徐天阳差点一巴掌呼上去,他知道青春期的小孩都喜欢新鲜玩意儿,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打,甚至连骂都不行. 唯一让王一民树立良好态度,积极认错的方法就是给他树立一个榜样。 徐天阳指了指许鹤,“回去之后我让你队长做给你看看,然后你再来跟我说想不想练,如果你看过之后还是不想练,我也不逼你。” 他没把剩下的话说出口,转头对许鹤道:“你准备一下,决胜局你上。” 现在的大比分是2:1,全运会决赛为五局三胜制。 J省这边已经赢了2局,所以下一局就是J省的决胜局。 所有人的体力都在上一局的时候被王一民的“无差别进攻”传球消耗到了极点,此时一个个摊在座位上,挨个儿用柏函发下来的小冰袋敷腿。 徐天阳瞧了一眼这种状况,思考一瞬,最终道:“下一场前半场除了许鹤,其余位置全部用替补,给所有正选3-5球的休息时间。” 坐在一边观赛的替补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哇了一声,兴奋道:“决赛吔!而且还可以打许队的传球!” 许鹤怕这些孩子们紧张,当场安慰,“别紧张,放轻松打,一切有我。” 替补们第一次直面许队的关心,在遭受小许队白皮美颜暴击的同时又被他温柔包容的话语击中。 顿时捂着心脏感叹,“这就是正选们平常受到的待遇吗?” “滴——小许队二传正赛体验卡一张,教练,让我上车!” 徐教练被这群孩子们逗笑了,J省队内弥漫的紧张气氛顿时消失殆尽。 徐天阳布置好战术,选好队员,将替补们和许鹤一起放上赛场。 替补里没有能打强力接应的人,所以不能用强力接应体系,只能用传统的单核进攻模式。 许鹤上场之后,徐天阳对着场下的王一民道:“你给我好好看,好好学,多多观察,看自己的传球技术到底差在哪里。” 他顿了顿,对着有点萎靡的王一民继续说:“你不是脑子不行,也不是战术组织不合适,你只是传不到位,战术的积累和运用不够多也不够熟练。” 这些都是基本功问题,做不好只能证明王一民在练习这些基本功的时候要么没有用心,要么就是他在手指灵敏度上有一定缺陷。 无论那种问题,反正如果王一民不能想办法解决,那么他的排球路就已经到头了。 没有教练会让他这样的二传走上国际赛场。 徐天阳说完了王一民又想去说傅应飞。但傅应飞定定看着场上的许鹤,双手放在膝上握成拳,目不转睛,唇抿成一条直线,满眼都是不甘心。 这还是傅应飞第一次坐在替补的板凳上看许鹤打球。 在场下看球赛时看到的东西和在场上时完全不一样。 许鹤是那种能以一人之力拉高整个球队上限的二传。 他在场上扣许鹤送过来的球时,有时会以为自己的技术提升了,但在场下看,就能看出他之所以会有这种错觉,是因为许鹤的传球能力极强,他在晃走拦网的同时可以将球传到令攻手最舒服的位置,并且让攻手顺理成章的扣球。 这么稳定的到位率世界少见,所有教练看到这样的二传都会想要走,哪怕许鹤不是他们国家的人。 傅应飞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庆幸过许鹤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中国人。 这样一来,他只需要戒备中国其他省队的教练就行了,不用戒备其他国家想要抢人的教练。 他想到许鹤近两年来在训练上做的一切,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如果没有许鹤绝对走不到这里来。就算侥幸走到了省队,也要再踩一踩弯路,付出更多的汗水、痛苦和努力。 他不甘心。 傅应飞不明所以,仔细去想自己到底在不甘心些什么。 是不甘心落后于许鹤?不是。 是不甘心在场下看着许鹤打球?好像有一点,但这好像不是最终要的。 他伸手按住胸膛,在看到许鹤笑出来的时候豁然开朗。 是因为他的实力不足以被许鹤视为支柱和依靠。 “咀——” 悠长的哨声响起,5:6,J省暂时落后一分。 徐天阳将傅应飞叫起来,“上去换主攻,这局打单核,你现在可以用力跳了。” 第62章 金牌(1) 裁判打出换人手势后许鹤若有所感地回头。 傅应飞将披在身上的队服脱下来扔到座位上,在哨声中跑上赛场。 许鹤伸出手和他击掌,“怎么样?” “挺好的。”傅应飞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愉悦,“柏医生说这局可以直接跳,没有问题,接下来的传球都可以传高一点。” “ok。”许鹤垂下眼睑。 能在赛场上无视客观条件的影响,发挥出全部实力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和“解禁”的傅应飞配合过了,传球上可能会产生一些误差,得先试一试傅应飞发挥全部实力后的最高击球点在哪。 “等下你先跳,我们先打个快攻找一找感觉,我怕一时间传不好。” 傅应飞:…… “可我在后排。” 后排攻手打快攻?听都没听过。 而且…… 用快攻来找手感这样的话也只有许鹤能说出来了。 “你不喜欢在后排打快球?”许鹤以为他不能接受,“那我给你传个高的,你自己跳起来打,我看一看击球点?” 傅应飞欲言又止,这好像不是他喜不喜欢的问题。 6号位位于球场后排正中央,这个位置的攻手只能进行后排进攻。 所谓后排进攻,就是二传组织后排队员在三米线之后跳起进攻。由于队员在三米线之后起跳,向前冲跳时距离球网较远,所以球员在大力扣杀之后不易触网。 扣杀的球在进入对方球场时角度和力度大,比在网前扣球时更容易突破拦网,也更容易避开对方后排接球防守人员的防守区域。 但很少有二传会进行后排进攻的快攻。 因为快球对于二传的基本功要求较高,对着网前传球时至少还有球网作为参照物。对着后排跳起的攻手传球时一个参照物都没有。 这种传球需要二传直接在完全空白的空中寻找传球的到达点,对空间感要求极高。 稍有偏差,攻手就有可能打不到球。所以后排进攻打快攻的收益不高,风险极大。 正因如此,当傅应飞在后排和前排的副攻同时高高跳起的时候。 楚锦岩所在的G省青年队中根本没有人觉得许鹤会将这球传给后排的傅应飞。 笑死,后排还能打快攻不成? 那也太难了。 这种假动作也能有人信? 瞧傅应飞跳得和真要扣似的,假动作!必定是假动作! 哪怕许鹤确实是天才二传,他也不能传这种球吧?他还休息了半年呢。能直接上场还顺便进步就已经非常离谱了,没道理生了病,休息了半年之后还能把天赋表直接点爆。 这有违人类的发展规律。 所以这球肯定会传给副攻。 开卷题!不拦副攻不是华国人! G省前排三位拦网队员对着J省副攻一跃而起,伸出手臂,带着自信且挑衅的神情开始了他们的拦网。 正当他们准备在空中提前对着许鹤的副攻手笑一笑以表挑衅的时候,三人的余光看到许鹤“咻”地一下将球传给了后排已经到达最高击球点的傅应飞。 楚锦岩:? 楚锦岩的队员:?? 许鹤的副攻:? 徐天阳:……? 观众&裁判:? 什么?后排真的能打快攻? 刚才那个竟然不是假动作? 傅应飞在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中将这球重重扣下。 G省的网前一片空白,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这球落在了自家的球场上。 G省教练刘敏熙已经快气撅了。 这还玩个屁? 后排进攻就算了,可如此精准的后排快攻谁见过? 根本没有人敢用!这是近五年以来第一次有二传在正式比赛上和攻手配合出这种进攻方式! 刘敏熙捂着自己的腰子,暗骂一声徐天阳不做人。 这种精良的技术竟然不在前两局拿出来遛一遛,硬生生忍到第三局才允许许鹤拿出来用。 现在才拿出来用,他们想出应对方式的时候比赛都结束了! 徐天阳这老贼其心可诛! - 那边刘敏熙的怨念越过球场上的重重障碍冲到了J省的教练席。 徐天阳不用猜也知道刘敏熙在想什么。 哈哈,刘敏熙以为他知道许鹤会这个“后排快攻传球”吗? 笑死,他也没见过。 这小孩又背着他偷偷练! 而且傅应飞的最高击球点是不是变高了?他刚刚好像直接从三米线后飞起来了! 徐天阳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偷偷练习新技术,练好了之后给“蒙在鼓里”的教练一个惊喜难道是他们省青队的隐藏队训? 就只有许鹤一个人藏也就算了。 好家伙,没想到傅应飞你浓眉大眼,老实乖巧,也是个不正经的。 - 许鹤脊背一凉,他一回头,看见了抱着手臂,站起来抖脚的徐天阳。 许鹤:…… 哦豁,完蛋。 忘了还有个对他偷偷练习新技术深恶痛绝的“老父亲”教练了。 他看着徐天阳。 徐天阳看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最终许鹤带着一种“开摆”的气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徐天阳被气得一个仰倒,小兔崽子,有恃无恐无法无天了! - 许鹤不知道自己凭借一己之力差点把两个教练同时气厥。 他抱着来都来了,我不装了的态度看向傅应飞,“刚刚那球怎么样?我第一次跟你配合这种球,可能没有之前那种传得好。” 傅应飞顶着楚锦岩羡慕嫉妒恨的视线,带着别样的优越感回答:“挺好的,手感很不错,我没怎么想就扣下去了。” 许鹤挑起眉,没怎么想就扣下去了? 那不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和习惯吗?傅应飞这是扣着扣着又把之前的话忘记了? “什么叫没怎么想?” 此话一出,J省球场上的所有队员顿时噤若寒蝉。 小许队威严起来还是蛮威武的,瞧平常“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傅应飞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反思地多么积极。 “我之后会想好再扣的。”傅应飞说完,对上了对面楚锦岩戏谑的笑。 弧度不大,侮辱性极强。 傅应飞鬼使神差地对着许鹤继续道:“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已经习惯了,改正需要一点时间。” 楚锦岩:…… 傅应飞,你是不是在挑衅我? 楚锦岩当着傅应飞的面转头大声道:“副攻跟我盯傅应飞,盯死他!别让他嘚瑟!” - 两队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楚锦岩和傅应飞恨不得把球网拔了直接打起来。 观众就喜欢看这个。 排球可能看不太懂,但是美少年吵架倒是一定可以看懂的。 之前老是在球场上握着折扇指点江山的老大爷今天也来到了现场。 他如今已经从随便看看的散步老大爷,变成了J省的忠实粉丝。 虽然那天他被J省的教练指着鼻子骂了,吃了两颗降压药才缓过来,但是他回家后把这个“委屈事儿”跟自己老婆子一说,老婆子当场挑走了他面条里的鸡腿,并再次把他骂了一顿。 他在那一瞬间,顿悟了。 确实,老婆子说得对,如果是他的孙子那样摔在球场上,别说是让他下场休息了,他可能连球都不想让孙子打了。 这么一想,思绪豁然开朗。 老大爷开始追J省的每一场比赛,并且每次都把票买在徐教练的身后,顺便和身边前来观赛但是看不太懂的小年轻介绍场上的比赛。 这一次,他在许鹤传出“后排快球进攻”后,足足五分钟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关注了排球这个项目将近十年,从一开始的爬不起来到后面的女排崛起。 这一球的分量绝不是许鹤传球时“轻描淡写”的感觉那么简单。 这一球,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华国排球赛场的一个分水岭! L省的解说李华也沉默了至少4分钟。甚至在J省和G省重新开始比赛之后的3分30秒的时间里,没有张嘴说一个字。 直到导播在耳机里疯狂提示他已经造成了直播事故,再沉默下去就要扣500块钱,李华才反应过来。 他激动到声音发涩,“让我来看刚刚的后排进攻。” 导播:? 电视机前的观众:? 不是,刚刚那个后排进攻已经过去三球了,你现在才来说? 导播:“李华,我今天必定要告诉导演扣你的钱!” 解说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这个片段的慢镜头非放不可。 当许鹤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解说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看清楚这一球。 远在J省的谢卫国看向许鹤精准传到傅应飞手中的这一记快球,手里端着的枸杞茶都差点撒了。 “这小孩……这小孩牛啊!我们今后十年的二传都有人了!” 也不知道徐天阳能不能护得住许鹤,应该护得住吧? 毕竟徐天阳他爸还在体育总局里坐着呢,哪怕他们父子两个的关系因为观念不同不怎么好,但父亲对儿子的爱应该还是不会消失的。 血脉亲情嘛。 谢天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亲自打了一通电话。 “喂,老徐啊……” - 外面守在电视机前的人因为这一记后排进攻内心翻涌起来的惊涛骇浪许鹤不知道。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字——赢! 还有什么比眼前的胜利更加诱人? 没有了。 “砰!” 许鹤在4号位这个天然属于主攻手的位置扭动腰身,硬生生将传球的姿势摆正成了扣球姿势。 既然有假扣真传,那么有假传真扣也很正常。 这一球重重撞在G省自由人的肩膀上,接着飞出了场外。 G省自由人被许鹤的扣球打得一个踉跄,接球的时候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许鹤。 这绝对是一个因为站在二传位置上而被低估了的全能型天才。 这种滞空能力和扣球能力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所有拦网的威胁。 “没事吧?”楚锦岩伸出手拉起自由人。 “没有。” 身体上确实是没什么事,但是他们很有可能要输了。 22:16。 J省领先6分。 如果J省只有许鹤一个难对付也就算了,问题是J省除了许鹤之外,其他的正选也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最先上场换掉替补的傅应飞不仅最高击球点变高了,基本可以在他们拦网头上进行超手扣球,而且他在扣球的时候会有意识地开始先想后扣了。 打手出界做了一个又一个,这种球对他们的心理和精神所产生的压力巨大,对后排救球人员的体力消耗也很大。 而在傅应飞之后,J省还陆陆续续将正选全部换了上来。 分差越拉越大,他们很难再掰回比分。 而且许鹤越打越凶,现在连球都扣上了。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许鹤这种人。 好像什么都难不倒他。 - 许·彻底不装了·鹤根本不知道对面的自由人已经开始思考奥特曼能不能打败他之类的伪命题,在彻底放开自我之后妙传连连,看的徐天阳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上呼吸机。 哈哈,他徐天阳何德何能被称为华国排坛十年来最叛逆的二传。 许鹤才是最叛逆的! 柏函冷着脸,看向徐天阳铁青的面容,凑到他耳边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是不是?” 徐天阳:? 酱紫用? “以前是我来操心你,现在你自己体会一下操心别人的感觉,这滋味,如何?”柏函的唇边挂着戏谑的笑,从斯文败类变成了危险的斯文败类。 徐天阳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嘴,唯唯诺诺地把所有锅都甩到了许鹤身上,“他是哮喘,我是跳多了膝盖疼,这个不一样的,他是先天的,明知道不能多练还是要给自己加练,这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话音刚落,许鹤在传球的时候对着刺眼的灯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一球因为喷嚏的冲劲猛地推高。 已经跳起来的陈明乐眼睁睁地看着这球从他的指尖跃了过去。 “抱歉,高了!”许鹤揉了一下鼻尖。 转到四号位的傅应飞后退一步,用单脚冲跳得方式高高跃起。 甩开手臂,将这一球用力扣在了G省场地的后半场区域。 因为是为了救高传球而进行的单脚冲跳,所以这一次傅应飞比前面任何一次跳得高。 这还是许鹤半年来第一次看到傅应飞用单脚冲跳。 所谓单脚冲跳,是指选手在助跑的最后一步以单脚踏地,另一只脚直接向上或向前摆动,以前冲和另一条腿向上时带起的惯性起跳。 这种跳法能比双脚起跳更快到达扣球点,而由于单脚起跳扣球时,身体会更加舒展,单臂伸出的高度也更大,所以单脚冲跳起跳后选手到达的扣球高度往往比双脚冲跳得高度要高一点。 而傅应飞这已经不是高一点。 他是直接飞起来了。 观众在他落地后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叹。 “卧槽,原来名字里带飞的人,真有可能会飞啊?” “怪不得能在人才济济的J省当攻击核心呢,徐教练慧眼如炬啊!选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合适!” “跳起来之后的姿态太好看了吧,但是总感觉挺眼熟的。” 正当这位观众还在想到底是哪里眼熟的时候,许鹤站上了底线。 G省教练刘敏熙:…… 这个比赛就彻底不让他们G省的玩儿了呗? 23比16,许鹤还要发球。 哈哈,徐天阳正不愧是人形排球AI计算机,排出来的轮次表真就一分都不想让对手拿呗? 在局末让许鹤发球的这种轮次站位,说是没算过,谁信? 刘敏熙冷着脸看向徐天阳,两人对视半晌,忽然双双扯起嘴角,相视一笑。 刘敏熙:哈哈,徐教练明明可以带着自己的队伍直接抢走金牌,却还要让许鹤再发两个球。真是温暖,令人烫伤。 徐天阳:哈哈,想不到吧,爷会算。 比赛的最后,许鹤十分尊重对手,拿出了自己开局时给队友树立比赛士气才会使用的强力跳发。 这种加着旋转的跳发使G省自由人在比赛的最后还要趴在地上接球。 第一球,没有碰到。 24:16。 第二球是接到了,但是接得不好,排球对着站在网前的楚锦岩飞过去,直直砸在了他的后脑勺。 许鹤:“……” 这个可不能怪他的。 好在因为这一球力度大,撞在楚锦岩头上把人撞得一个踉跄之后反弹回了自由人的防守范围,他下手一垫,竟然将这球垫过了网。 自由人喜笑颜开,“救到了,救到了!” 楚锦岩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的包,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颗G省队长用非同一般的代价救起来的球,越过球网之后直奔后场。 许鹤对着底线一指,斩钉截铁,“界内球!救!” 陈明昊当即往地上一扑。 毫不犹豫地用一个教科书级的鱼跃将球稳稳救起。 L省解说李华奖金也不要了,整个人十分癫狂,就差没有站在椅子上。 “我们看到J省自由人将这一球送到了许鹤的头上,许鹤会怎么选择!” “他对着球网,正面跳起了!他会直接进攻吗?还是说他要假扣真传!” “G省的拦网们去拦了!这个球不拦不行! 因为许鹤在空中时的调整能力非常强大,他完全可以根据拦网决定自己到底是直接进攻还是进行传球。” “G省刚才如果不拦网,许鹤很有可能会直接跳扣下去!” 李华一口气说到这里,狠狠地深吸一口气,他用一种可以挑战世界纪录的语速道:“许鹤没有直接进攻,他在空中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转身,将球传出!” “平拉开!” “这个球虽然是许鹤的临时决定,但是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平拉开!十分稳定,无论是谁来扣都会非常舒适!别说J省的攻手想要扣球,我也很想上场扣这个球。” 解说李华在退役之前,是L省省队的攻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好二传对于进攻端的重要性。 “傅应飞跳起!傅应飞是要扣决胜球吗?” “不是!许鹤竟然将傅应飞作为诱饵!他将这一球给到了傅应飞身侧的刘青风!” “G省那边似乎也没有想到这点,他们没有想到许鹤会将决胜球给别人扣。” “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策略,竟然利用了拦网的思维惯性,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去拦傅应飞扣球的时候将这个球传到了副攻刘青风的手里!” “刘青风扣球!” “非常完美!” “冠军!” “让我们恭喜——JS男排!” 李华明明是L省人,但肃然已经成为了许鹤的迷弟。 在他激动的想要把稿子撕了庆祝的时候,导播眼疾手快的关掉了他的麦克风,这才没有造成难以挽回的直播事故。 体育频道负责数据统计的员工一边听着李华的声音,一边去看后台的数据。 决赛开始的时候,L省体育频道的数据就比别人多,到了最后十分的时候,L省体育频道的观看上人数开始飙升。 到了最后三球就更不得了了,直接破了历史观看记录的最高峰! - 球场上的少年们欢笑着抱在一起,哪怕是输掉的G省青年队也没有显得非常沮丧。 楚锦岩安慰人的话术非常戳心窝子,“哎呀,我们尽力了,所有人都发挥出了最高水准。” 是的。 所有人都发挥出了最高水准,没有一个人失误。 他们就是技不如人。 不是运气问题,也不是状态问题。 仅仅是因为J省的队员比他们厉害。 现在这个成绩就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成绩。 刘浩呜得一声,“队长!一万二的奖金!” 奖金没有啦! 呜呜呜呜。 楚锦岩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刘浩的脑壳,左手搓着刘浩,右手搓着自由人,“没有1万2也没什么,银牌有9000块。” 刘浩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又活了。 才活过来没多久,他就听到对面的刘青风滋啦一声撕开了自己的队服,用一种猩猩怒吼的架势嘶吼道:“真他大爷的有决胜球打!小许队诚不我欺!” 许鹤:…… 傅应飞:…… 说真的,最后一球连他都被骗了。 他还以为那一球是给他的,没想到根本不是! 他竟然才是那个成为诱饵的人! 决胜局的分差虽然打,但所有人都有点精疲力尽,G省很难缠,直到最后也没有放弃一分。 傅应飞作为这一局的单核攻手,往回走得时候腿一软,他猛地抓住许鹤的手才勉强站住。 两个省队的选手们握过手,纷纷坐回休息区瘫倒。 什么庆祝,什么合照,什么颁奖仪式全都靠后站。 他们现在只想休息。 许鹤吨吨灌了一杯电解质,瘫在椅子上,手像垂在椅子边,脸侧着贴在椅子上,面颊上的肉被挤得嘟起来,看上去像是融化的冰激凌。 他瘫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失去意识。 睡了大概有10分钟左右就被王一民推醒了,“小许队,你别这么睡,容易着凉。” 许鹤迷迷糊糊坐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还没感动完毕,就听见王一民说:“那个……傅应飞被对面那个楚锦岩叫到选手通道里去了,他两一前一后去的,我感觉有点不妙,你要不要去看看?我怕他两打起来。” 许鹤被逗笑了,“叫你少看点小说,怎么什么都能往打起来、吵起来方面想?他们两怎么可能打起来,国少队u15的时候还是队友呢。” “哎呀队长,你不知道你……”王一民憋了憋,最终没能把话说出来,“反正我觉得楚锦岩还是有可能打傅应飞的,你看他那样子就不太像个好人。” 许鹤:…… “你不要以貌取人。”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不然不放心。 第63章 金牌(2) 许鹤将队服披上,跟着王一民前往选手通道。 这地方黑黢黢的。 走廊尽头靠近地面的墙壁上挂着一盏绿色的安全出口标志灯。 许鹤一个激灵,麻意从尾椎骨窜上脊背,他脚步一顿,冷声道:“王一民,别走那么快。” “哦。”王一民脚步一顿,许鹤就立刻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很好,有人并肩走这地方就不怎么吓人了。 阿瑟士的排球鞋质量非常不错,鞋底软弹,放轻脚步之后,走路根本没有什么声音。 在距离走廊尽头安全出口标志还有一两米时,许鹤听见了楚锦岩压低后略显沙哑的声音,“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优秀的天赋和球感。” 他的声音在安全通道中荡开,带出一点回声。 傅应飞没有接话。 “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我需要比你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努力才能做到。”楚锦岩带着点自嘲,轻笑一声,“但你如果一直只依靠着优秀的天赋和直觉打球,很快就会被我超过。” 许鹤扬起眉尾,站在拐角处没有动。 他想看看傅应飞会怎么应对。 傅应飞没有应对,当场表演了一个沉默寡言。 只见墙上头发短些的影子点了点脑袋,然后说:“嗯。” 许鹤:…… 就嗯? 楚锦岩靠在墙壁上,看向面前的傅应飞,“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脾气的人如果没有许鹤可能连球场都上不了?” 傅应飞这次连嗯都不嗯了,再次沉默下来。 正当许鹤准备出去解围的时候,傅应飞才轻声道:“如果没有许鹤,我现在确实走不到这里,但是我以后一定可以走到这里,只是时间早晚。” 许鹤身形一顿。 确实是这样。 傅应飞在排球上有着绝对的自信和稳妥的规划,哪怕没有他也会一步一步走到国家队。 只是被小伙伴说“没有他我也能怎么怎么”实在让人有点梗得慌。难过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傅应飞就继续道:“我知道许鹤让我走得更快更好了。如果没有他,我和队友的关系不会像现在这么好。我也不可能那么快发现跳跃问题,并且改后在赛场上跳得更高。” 他顿了顿,十分诚恳地发问:“你是不是嫉妒我?” 许鹤:……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一长串话是在夸谁。 好像是在夸他,又好像是在自己夸自己。 听上去好像是在挑衅,但是许鹤知道傅应飞确实在好好说话。 王一民凑在许鹤耳朵边上,悄声说:“他好会气人。” 确实。 傅应飞确实会气人,他语气诚恳,态度端正,站在那里以求真的态度问楚锦岩是不是嫉妒他的一瞬间,楚锦岩死死攥紧了拳头。 许鹤感觉楚锦岩挺想打人的,但是道德感不太允许。 楚锦岩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我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你该想办法提升自己了,你如果老是只靠着直觉和天赋打球,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你的位置站在球场上。” 傅应飞:“比如你?” 许鹤:…… 王一民:…… 请问您是不是有点太直接了呢? “对,比如我。”楚锦岩掷地有声。 声音在空旷的选手通道中产生了回声,“我”字在空中转了至少三圈才停下来。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选手通道的另一边蔓延,王一民听得津津有味,表情从‘他们不会打起来吧?’逐渐变成,‘好劲爆,打起来打起来!’ 许鹤严重怀疑王一民跟着他过来不是来“劝架”而是来看热闹的。 这种窒息的宁静没能持续多久,傅应飞哼笑一声,“那我拭目以待。” 许鹤拽起王一民转身离开。 走出选手通道的时候王一民还有点意犹未尽,“咋出来了呢?他们不还没说完呢么?” 他和刘青风等人混在一起混久了,嘴里的蓝京话逐渐变味,带上了东北大碴子味。 “差不多了,不出来你想难道想跟他们迎面撞上?”许鹤瞥了王一民一眼。 少年歪着脑袋想了想,很快打了一个寒颤,“算了,楚锦岩看上起怪凶的,傅应飞看起来也不怎么好惹,我还是离他们远点儿。” 许鹤实在想不通王一民为什么和有被迫害妄想症似的,之前他和这人打赌赢了之后,王一民竟然以为他会把人赶出校队。 这样不行,得稍微开导开导。 许鹤走到体育馆角落里放置的自动贩卖机前面买了两盒牛奶,将其中一盒递给王一民,“你不能总是以貌取人,你看,楚锦岩叫傅应飞过去既不是吵架也不是打架,他们只是友好的交流了一下。” 王一民一听这话,吸管都差点插歪了,“那叫友好交流?” 那不是在互相埋汰互相挑衅吗? 都“拭目以待了”还叫友好交流? “是啊。”许鹤理所当然地说:“说到底,楚锦岩只是想要提醒傅应飞像现在这样打球的话走不长久,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所以他提醒的比较委婉而已。” 王一民若有所思,“那傅应飞?” “他当然听懂了,只不过这个道理他在最后一局的时候就已经懂了,根本不需要楚锦岩来说,所以他态度也很好。” 许鹤实事求是地举例,“你传岔球的时候,傅应飞可比刚才凶多了。” 王一民顿时觉得嘴里的牛奶不香了。 描述过于身临其境,已经开始害怕了。 这么一想,小许队说的真有道理,是他想得浅薄,还是小许队想得周全。 两人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嗦完牛奶,走回队友身边。 许鹤坐回椅子上的时候还有些腿软,靠扶着墙才得以缓慢靠上了椅子。 刚坐下,就看到徐天阳端着他的“教练专属”小马扎坐在了对面。 许鹤:…… 牙~忘记还有这茬了。 徐天阳一看他这心虚的表情就想冷笑,把另一把椅子“哐”地一声砸在身边,“来,柏医生,坐。” 原本坐在许鹤身边的陈明昊顿时弹射而起,抱着自己因为救球差点跑断了的腿,身残志坚地逃到了另一条凳子上。 笑死,现在不逃跑,等着一会儿被迁怒吗? 许鹤口将言而嗫嚅,将求救的视线投放在刚从安全通道里出来的傅应飞身上。 救救! 徐天阳顺着许鹤的视线一瞧,对上了傅应飞的眼睛,当即冷笑出声,“你也给我过来!坐到许鹤旁边。” 傅应飞:…… 许鹤:…… 哦豁,都得完蛋。 许鹤双腿并拢,双手放于膝上,装作一副十分乖巧听话地模样,语气比天猫精灵更僵硬,“教练,您说,我在。” “我说什么说!”徐天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给你检查!” 许鹤:“哦。” 柏函把听诊器戴起来给许鹤听肺,冰凉的听诊器隔着薄薄一层队服贴在身上,许鹤被冻得差点一颤。 这玩意不会是放在冰水里浸过吧? 许鹤余光往边上一撇,看见了放在听诊器边上的冰袋。 好家伙……柏医生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吧? “吸气。”柏函道。 许鹤轻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三次深呼吸后,柏函的眉头越蹙越紧,“喘气声重,小气道有点痉挛,喉咙痒吗?” “不痒。” “那还好,看来孙主任给你开的药有点效果。”柏函将听诊器摘下来放到一边,正当许鹤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柏函带着凉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治病期间每天的运动时间不能超过3小时?” 许鹤低着脑袋点头。 “那你练了几个小时?”柏函逼问。 许鹤能感觉到傅应飞的视线也落到了身上。 怎么办?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真话吧。 比赛的时候都开摆了,练都练了,徐教练和柏医生难道还能让他把已经练过的招儿吐出来不成? 说摆就摆。 许鹤自信发言,“没多久,我一般每天早上起来之后会做10分钟有氧,然后5分钟拉伸,其他晨练取消。文化的学习任务完成之后我会做1小时跳跃方面的练习,然后2小时的座位传球练习和10分钟蹲起垫传球练习,这之后还会有1-2小时的定点传球练习。” 他歪着脑袋一算,“加起来也就5个半小时吧。” 徐教练猛地深吸一口气,“还敢说也就?” 许鹤:“昂!” 声音中气十足,态度毫不悔改。 “孙主任说适当运动有助于改善哮喘呢,我这叫谨遵医嘱!” 坐在边上的傅应飞被许鹤的话震惊了,一时间感觉初二之前喜欢抬杠的鹤啾啾又重出江湖。 他以前觉得那样的竹马稍微有点幼稚,但许鹤是弟弟,他照顾一下是应该的。 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许鹤只觉得可爱。 坐在许鹤身边的三人因为各种原因全部沉默下来。 柏函看了一眼许鹤,又转头看了一眼徐天阳,“上次看到这么……的二传还是在上次。” 中间的停顿无声胜有声。 徐天阳有被内涵到。 他板着脸维持着教练威严,“给傅应飞查一下,看看肌肉有没有劳损,今天跳得太多了。” 柏函没跟徐天阳计较,伸手捏了一下傅应飞的腿肚子,“没什么问题,铁人。” 许鹤被嫉妒扭曲。 他打了两局,气道状态就有点不好了,傅应飞将近打了三局,整个人还是生龙活虎。 柏函从大医药箱的边上取出来了一个宛如军火箱的小铁箱,卡扣一掰,五金锁扣在箱子上一撞,发出“吧嗒”一声。 许鹤心中一紧,接着就看见军火箱里形态不一,功用不同,被擦得锃亮的筋膜刀。 他就知道比赛结束之后傅应飞逃不掉被刮一顿! “反正颁奖仪式还早,许鹤先来吧。”柏函挑出一把,用防尘布擦了擦,那表情好像不是要给人刮筋膜,而是要去杀猪。 许鹤懵了,“我?” “嗯。”柏函把药油拿出来递给许鹤,“生着病每天练5个半小时都行,到了放松筋膜的时候就不行了?” 行!怎么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 不就是开摆的代价吗?不就是刮个筋膜? 他会怕? 许鹤轻哼一声,啪叽一下翻到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四肢摊开。 徐天阳嘻嘻一笑,“来,傅应飞,你来按他手。那边,对,陈明乐,过来按你们队长!” 陈明乐不太敢。 他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柏函道:“我们许小队长根本不会挣扎是不是?不需要人按着。” 许鹤:……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他还能说要? 许鹤头一偏,“刮!” 柏函一推眼镜,筋膜刀抵在许鹤大腿肌肉外侧一推到底。 许鹤抽了抽,差点直接从仰卧起坐的垫子上当场窜走。 痛,太痛了。 他还记的自己的队长威严。 只好死死闭着眼睛,咬住下嘴唇,一只手收回来揪住身下的垫子,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筋膜刀又抵着大腿前侧的股直肌缓缓推上。 许鹤闷哼一声,安慰自己所有队员都会走这一遭。 他身为队长,理应做出表率。 “我不痛,我不痛。”许鹤闭着眼睛喃喃,誓要用精神胜利法与疼痛斗争到底。 在外面的时候不方便刮身上的部位,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光膀子不太好。 于是许鹤的身体暂时幸免于难。 但哪怕是只刮四肢,许鹤倒最后也痛得叫不出来了。 二传用的最多的地方其实不是腿,而是手和肩膀。 好在推肩膀的时候,许鹤已经痛到虚脱,半点也挣扎不起来了。 徐天阳一边觉得他这种死要面子的样子还挺可爱,一边觉得这孩子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许鹤被筋膜刀刮完了一遍,靠着傅应飞和陈明乐两个人才能从仰卧起坐的垫子上挪到座位上。 酸麻胀痛的感觉让他地思维开始停摆,直到听到傅应飞闷哼出声的时候才感受到了一丝快乐。 嘿嘿,不是他一个人受苦! 所有正选都有! 柏医生的白大褂袖子被卷到手肘上,双手压住筋膜刀在傅应飞的腿上推,手臂上青筋毕现。 许鹤看了一会儿,不太忍心似的转过头。 傅应飞也是条汉子,这样都不叫出声。 正选全部被刮过一遍,大家刚收进去的汗又冒出来,最终都一瘸一拐相互扶持着走到了领奖台前参加颁奖典礼。 大家都穿着自己省份的队服。 许鹤这边是白底藏青色花纹款,看上去不像队服像校服。 好在全运会的颁奖仪式没有其他比赛那么讲究,不需要大家排着队从边上昂首挺胸的走上来。 不是说昂首挺胸地走上领奖台这个事儿有什么问题,实在是因为他们真的是走不动了。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领导给铜牌和银牌的队伍颁发了奖牌。 因为比赛是在L省举行,所以这一次的奖牌弄了一些冰雪的元素,银牌和铜牌都被裹在一层薄薄的亚克力里面,看上去像是粘了糖浆的大圆饼子。 许鹤本来就饿,对着“大圆饼子”得直咽口水。 好不容易轮到了J省的金牌,许鹤看着最高的领奖台,第一次觉得得第一名也有不好的地方。 没什么,领奖台太高了,抬腿的时候好痛。 他憋着一口气,一鼓作气地和队友们一起站上去,表情扭曲一瞬,接着用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对对着他拍的摄像大哥录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第一个接过了领导手里的“金糖饼”。 全运会没有奏国歌的部分,大家领完奖就只剩下拍照。 今年的L省提倡环保,连小彩带都没有撒。 许鹤觉得不撒也挺好,他现在只想吃饭睡觉,连挂在脖子上的金牌都嫌沉。 他将包里装排球钥匙扣的塑料袋拿出来,掏出里面的东西往观众席等着的观众扔。 老大爷不慎被砸,他摘下来看了看,一脸嫌弃。 也就是个五六块钱的小东西,瞧那些小年轻人稀罕的。 “大、大爷……您,您要是不想要可以让给我不?”坐在大爷边上的一个小哥轻声说。 老大爷斜了他一眼,“你咋还和我这个老年人要东西呢?” 他一边说,一边把钥匙扣栓在了扇坠上,接着抬起手欣赏了一番。嘿!还挺好看! - 许鹤扔完了钥匙扣就把塑料袋团吧团吧往兜里一塞,强打精神和几个冲到前面的观众合了影,很快就跟着意图带着选手们去食堂抢饭吃的选手们离开了。 全运会赛程半个月,留到最后的基本都是金银铜牌获得者。 排球算是打得比较慢的项目,隔壁武术三天就比出了金牌,连食堂的一轮菜谱都没吃完就带着金牌回家了。 因此,宾馆中各类项目的选手们多半已经走光。 排球队独享自助餐大厅。 徐天阳大手一挥,“最后一天了,大家放开吃!” 许鹤对着酱肘子就是一个饿狼扑食,又伸长手臂对着糖醋里脊猛蒯一勺。 两三下就把餐盘里堆得满满当当。 他打了一盘子的菜,有拿了两块黄金糕,一步一挪地走到桌子前,把餐盘放下之后艰难坐下,这才长舒一口气,开始享受美味。 还好打菜的东西是勺子不是筷子,不然他今天铁定是吃不着了。 许鹤啃着肘子,目光呆滞,神情陶醉。 这肘子肥而不腻,皮糯极了,里面的肉是活肉,筷子一戳,就会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地从肘子上掉下来。 太好吃了,他可以一口气炫三个! 不知道是不是连厨师都知道这群运动员喜欢吃酱肘子,等盘子里的酱肘子被J省一扫而空的时候,来添菜的阿姨端着锅又往里倒了一盆。 许鹤指了指肘子边上的地锅鸡,对着傅应飞唔唔两声。傅应飞就十分自觉地站起来,用干净的盘子装了两份端到许鹤面前。 J省的队员们在柏医生的监视之下平常食物的分量和种类都严格跟着训练计划走。 多吃是不可能多吃的。 柏函能让所有人的饭量控制在刚好饱腹,并且维持3-4小时的饱腹感。 十分神奇,王一民一度以为柏医生在饭里加了什么辟谷丹之类的奇妙玩意。 三小时时效的那种。 许鹤吃到最后没力气了,瘫在椅子上做了一会儿,险些含着土豆睡着。 徐教练眼看陈明乐差点把头插进汤碗,意识到差不多了,便叫所有人回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离开。 许鹤浑浑噩噩的洗漱完毕,下午两点的时候往床上一躺,当即昏睡过去。 他睡了五个多小时,靠近八点的时候醒了。 迷迷糊糊一模手机,看到了徐天阳买了明早五点的机票,再一看时间,吓得从床上蹦起来,“傅应飞!起来吃饭!最后一顿!” 傅应飞从床上弹坐而起,“什么最后一顿?” “晚饭!”许鹤着急忙慌地穿裤子,“徐教练买了明天早上五点的机票,楼下食堂五点没供应,今天是我们最后吃这边的菜了,八点半就停供晚饭改供夜宵了,快走!” 两人蹭蹭下楼,在电梯口和同样睡到现在才起的队友和G省对手们相遇。 大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窝蜂涌进电梯,直奔食堂。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两队人马经过决赛之后关系又回到了之前,参加过国少队的少年们再次坐到了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许鹤左边坐着傅应飞,右边坐着楚锦岩,颇有一种“被接应包围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一时间让人如坐针毡。 他要了一碗粉条,坐在两个人中间嗦。 刚吃完一口,楚锦岩就说:“许鹤你扣球也挺厉害的,之前有没有想过要打主攻或者接应?” 傅应飞吃饭的动作一顿。 许鹤同时一顿。 楚锦岩敏感地勾起唇,“真想过啊?” “嗯。”许鹤应了一声,没有逃避,“是的,不过当时也不是我自己真的想打,只是队伍里出了一点事,现在不想了。” 他说的含糊,楚锦岩和傅应飞两个人都没听懂。 但许鹤不想说的事谁也别想找到机会问,他自然地另起话题,“楚锦岩,我看你微博上粉丝挺多的,差不多也有五六万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一些排球类型的科普?” 楚锦岩一愣,瞬间提起兴趣,“怎么说?” “现在我们国内观众对于排球的了解比较浅,也不知道哪里有机构和可以学习,国内的关注度如果不起来,上面就不会很重视这项运动,所以我想能不能做一点科普。” 许鹤伸手舀了一点辣椒放进碗里,转头看向楚锦岩,“你粉丝基数大,形象也是大家喜欢的类型,要不要跟我一起?” 傅应飞:? 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我现在就注册账号!(掏出手机) 第64章 最佳二传 傅应飞想说话,但还没想好说什么,楚锦岩就开口了,“好啊,正好我以接应的角度来科普一下强力接应和接应二传,你以二传的角度来科普一下垫传球和一些常见的战术阵型分配。” 许鹤愣了愣,“我还以为你要考虑考虑才会答应。” 楚锦岩:“为什么?” “你不是你们年级前十吗?平常学习也需要不少时间,跟我一起弄这个可能会占用一部分你学习的时间。” 许鹤说完,发现楚锦岩的视线落点飘向了侧后方傅应飞的位置。 他转头,看见傅应飞正十分认真地吃着碗里的炒面,头都没抬,心无旁骛到了极点。 傅应飞也没干什么,楚锦岩看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看到傅应飞一口吃掉了酱油炒面里面的葱和姜丝,接着蓦然瞪大了双眼,似乎被嘴里难以接受的口感震惊了。 许鹤眼睁睁看着他囫囵将那口含着姜丝和葱花的炒面咽了下去,接着猛地灌了三口豆浆。 他哭笑不得,“你吃不了就吐出来,还咽下去干什么?” 傅应飞没接话。 楚锦岩明知故问:“他怎么了?” 许鹤一时茫然,“不知道。” 可能还没睡醒? 不然怎么会在吃饭的时候把不喜欢的东西吃下去? “可能稍微等会儿就好了。”许鹤将话题转回‘微博科普’上,“你说的提议不错,我回去会考虑一下的,你做接应那边的,我来做二传这边的。我们城市离得远,远距离连线不太现实,暂时就先各做各的。” 楚锦岩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即在不经意间发问,“你身为二传,传的球得有人打才能起到科普的目的吧?光说不示范,外行人很难直接看懂。” “有傅应飞啊。”许鹤理所当然地接话,“他弹跳能力比较好,和我配合的快球也比较多,应该可以胜任科普中的所有位置。” 傅应飞绷直的脊背渐渐放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虚焦地视线逐渐对焦,卡顿的动作逐渐流畅,心情良好地开始挑碗里的姜丝。 楚锦岩:…… 哎,近水楼台就是好,可惜了,骗小许队转队的计划又一次胎死腹中。上午在安全通道里的时候傅应飞说得没错,他确实就是嫉妒! “那你怎么不找傅应飞来做接应视角的科普?他距离你比较近,不是更加适合吗?” 许鹤轻哼一声,发自内心地问:“你真的这么觉得?” 你仔细想想上午安全通道里的傅应飞。 想一想他的表达方式和他说的话,你觉得他真的合适? 楚锦岩的脸扭曲一瞬。 许鹤语重心长,“我们是去科普不是去劝退,傅应飞不开口的宣传效果比开口更好。” 楚锦岩:确实。 他心理拿点膈应劲儿瞬间就没有了。 哈哈,傅应飞距离许鹤的距离近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因为不会说话只能沦为宣传工具。 他带了一点优越感看向傅应飞,发现傅应飞的眼神竟然带上了胜利者的桀骜。 傅应飞:呵呵。 说了这么多,楚锦岩你也不过是鹤鹤用来宣传排球的工具罢了,真正陪着许鹤做每一次宣传的人还不是我? 一时间两位接应都觉得获胜者是自己,气氛竟然奇妙地平衡起来。 王一民和刘浩两位二传坐在三人对面,对着许鹤露出了敬佩的神情。 王一民道:“你看,这个就叫专业。” 刘浩若有所悟,连连点头,“确实确实,值得学习。” 许鹤被两人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感觉自己的处境从两面夹击变成了四面埋伏,于是加快嗦粉速度,企图在吃完饭后立刻逃离现场。 东北的鸡汁土豆粉真的很香,厨师还把鸡腿块藏在了粉条下面,吃到的时候令人分外惊喜。 许鹤用筷子夹了两次,发现以自己的技术实在夹不起来,于是干脆放下筷子上手,正当他一只手拿着鸡腿把子啃得正欢的时,食堂门口窜出来了一个人。 他上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半身穿一条黑色的西装裤子,腰间是一条有着银色搭扣的皮带,小肚子被皮带勒出来一个微小但不容忽视的弧度,手上握着一卷翘了边的A4纸。 这人一冲进餐厅就大喝一声:“在这儿!” 他直奔内侧正在吃饭的许鹤,一个急停站在许鹤和楚锦岩面前,“你们两就是G省和J省的队长吧?今天有闭幕式知不知道?” 许鹤:? 他看向楚锦岩,“我不知道,你呢?” 楚锦岩:…… “知道。但是我们教练说闭幕晚会不去也没事。” 来人差点被这两个气岔气,“闭幕式是闭幕式,闭幕晚会是闭幕晚会!” 楚锦岩哦了一声,一条腿支棱起来,翘到椅子的横杠上,“您是?” “我是闭幕式导演!”中年男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无法无天,瞧瞧,和长辈说话还翘腿,坐没坐相! “你们不觉得今年比赛后的颁奖仪式少了一点什么吗?” 许鹤把鸡腿上的最后一口肉咽下去,将腿骨丢进渣盘,思考半晌后谨慎道:“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参加全运会……不知道往年是什么流程。” 导演:…… 好的,今年的排球冠军和亚军一样气人,他只能从按时到场的季军身上感受到一丝微薄的温暖。 “快起来吧,都憋(别)吃了!今年的个人奖项还没颁!其他项目的最佳个人都颁完了,就剩你们排球的了!都起来都起来,别吃了,回来再吃!” “你们的教练呢?叫你们教练一起!快点儿的吧,跑起来,闭幕式是全国直播啊!” 许鹤这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太对。 他拿着毛巾盘里的湿毛巾把手一擦,扬起声音喊,“所有人都别吃了,我们教练忘记告诉我们要参加闭幕式了!最佳个人奖项还没领!” 餐厅一时间兵荒马乱,王一民为了吃最后一口卤烧肉手都顾不上擦,把肉含在嘴里就跑,边上的刘浩看得目瞪口呆。 一群小伙子狂奔至体育馆,许鹤跑在中间,感觉自己的大腿还在隐隐作痛。 他一边跑一边给徐教练疯狂打电话,一开始电话还能响两声,到后来就是直接挂断,再后来甚至关机。 许鹤只好换了一个人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柏医生,徐教练忘记闭幕式的事情了。” 柏函说了句什么,许鹤没太听清。 他一边说一边往体育馆的方向一路小跑,呼吸声和风声呼呼往听筒里面吹。 许鹤顾不上去想柏医生到底说了什么,一口气道:“徐老师应该是这一次的最佳教练,可能要上台领奖,您让他快点儿来。” 他说完,“啪”地挂断电话,和队友们一起冲进了人声鼎沸的体育馆。 导演拖着中年发福的身体直喘粗气,“刚吃过晚饭,你们跑这么快容易消化不好。” 傅应飞气都没喘,“不快,这是慢跑,距离也不长,没事。” 这是慢跑?导演装作没有听见,眯着眼睛按下了自己的对讲机,“人找到了,在吃饭,教练还没到,但是队员们都到了,先颁发队员的。” - 体育论坛上关注着“最佳奖项颁奖仪式”的排球迷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一个个都长舒一口气。 【我还以为今年排球的个人最佳没了。】 【我也……往年都是第三个颁奖的,今年女排颁完了男排居然没颁……】 【女排有男排肯定也有,今年最佳二传肯定是J省的许鹤没跑了。】 【许鹤的个人数据恐怖到排球论坛那边有人以为是假的,那个人还把今年的算法骂了一通。】 【我知道他,ID叫排坛职业打假人。这个人后来自己把许鹤的个人数据统计起来算了一遍,结果他算的比官方算的还要高,笑死,直接反向打假。】 【为什么会比官方还高啊?官方压许鹤的数据了吗?】 【压了都有人不信,不压的话有些喷子肯定会以为许鹤是太子爷,我觉得压住了好,反正压过了也是第一名。】 【感觉许鹤已经比徐天阳那时候还要离谱了,天才中的天才,希望他能平安长大。】 【太卑微了吧,哎……不过也确实,现在的排坛,天才想要平安长大都不太容易。】 【许鹤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和球感,这一次比赛就会成为我们华国崛起的第一步,这一批小队员都很好!感觉沉寂了多年的排球有戏了!】 ——“现在颁发的是2013年全国运动会男子排球青年组的最佳个人奖项。” 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响彻场馆,“最佳主攻:楚锦岩。” 许鹤抬手,海豹鼓掌。 没想到刘敏熙虽然用了强力接应体系,但是给楚锦岩报的确是主攻,估计是因为他们省上面的领导不允许用新战术,只能阳奉阴讳地来,不过这样也好。 这样楚锦岩和傅应飞就错开了,应该能一人拿一个奖。 楚锦岩站上领奖台,走到了最右边。 封面上闪着金光的红色小证书和小奖牌都没有他的嘴巴亮。 许鹤:…… 楚锦岩你是不是忘擦嘴了? “最佳副攻:刘青风。” “最佳接应:傅应飞。” 傅应飞在掌声中板着一张脸走上去,一脸“这很平常”,看得G省那边的人拳头梆硬。 “最佳二传:许鹤。” 许鹤赶紧走到傅应飞身边,凑过去小声提醒,“不要板着脸,笑一笑。” 傅应飞沉默数秒,看向许鹤,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皮笑肉不笑。 许鹤倒吸一口凉气。 听着“最佳自由人”走上来的陈明昊一个踉跄,“别、别笑了,渗人。” 傅应飞收回笑容,相当失落。 这一届获得最佳个人奖项的队员们都相当年轻,站在台上的时候分外养眼。 关注着颁奖仪式的的观众们看了一圈,发现小运动员们的嘴巴都透着镜面唇膏的光泽感。 【哈哈哈,他们知道这个颁奖仪式要全国直播,所以集体涂润唇膏了?】 【怎么可能,据说这两拨人是从餐桌上被导演抓下来的,来之前还在干饭。】 【他们教练呢?】 【教练……喏,来了!】 导演对着刚刚到场脸色奇差无比的徐天阳伸手指了指领奖台。 主持人松了口气,还好来了,再不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最佳教练员:徐天阳!” 徐天阳踩着音乐走出了气势汹汹的感觉,他勉强笑起来,给了颁奖的体育领导一个面子,抱着自己的小奖牌冷着脸听领导说完了冗长但激昂的官腔。 领导话音一落,徐天阳转身就走。 许鹤感觉自家教练在职场上绝对是“领导夹菜我转桌”的那种人,也不知道这个最佳教练员奖项到底是哪里得罪徐教练了,领得如此不甘不愿。 徐天阳的不开心太明显了,在场众人不需要许鹤提醒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冲徐天阳的霉头。 大家婉拒了导演坐下来看看闭幕式的邀请,决定去餐厅解决他们腰斩的晚饭。 不过现在去供应的就不是晚饭了。 是夜宵。 许鹤因为咳嗽变异性哮喘,被孙主任勒令禁食海鲜,吃夜宵的时候只能看着队友炫烤生蚝,烤扇贝,看得直咽口水。 他整了一串羊仔骨,坐在傅应飞的边上啃,看到傅应飞一口炫一个烤扇贝,嘴角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闻着好香啊…… 他没吃中药以前也可以这样吃的! 现在已经停药了,稍微吃那么一两个……应该没问题吧? 许鹤干咽了一回,小声对傅应飞说:“我也想吃。” 傅应飞比许鹤本人还要了解许鹤的病情,“医生不是不让吗?” “我之前测过了过敏原,里面没有海鲜。”许鹤眼睛盯着傅应飞盘子里的烤扇贝,感觉贝肉上的粉丝已经伸出了它们的小触角,正在冲他挥手,“就一个。” 傅应飞不上当,“既然不是过敏原,医生为什么要叮嘱你?肯定会诱发,我不会给你。” 他一边说,一边当着许鹤的面,一口气将盘子里摞起来的烤扇贝全部扒拉进嘴里,直到只剩最好一个。 许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取餐区,扇贝很紧俏,桌上已经没了,傅应飞盘子里的就是最后一个。 他连忙按住傅应飞的手,“别别别!哪怕只给我吃一口粉丝呢?” 许鹤在得病之前挺爱吃海鲜的,其中最爱吃的就是油爆大虾。 得病之后家里的厨子也会做油爆大虾,但基本都是人工养殖的河虾,吃起来没有海鲜的味道。 他已经快憋死了。 “就一口粉丝!”许鹤掐着傅应飞的手威胁,“给不给我!” 傅应飞犹豫了,他完全无法拒绝许鹤的请求,但这是原则问题。 “快点儿啊!”许鹤催促,“凉了就不好吃了!这上面不就是蒜蓉粉丝吗?” “那我回去给你烤蒜蓉粉丝。”傅应飞没有抽开被许鹤抓住的手,用左手把扇贝面上的东西全倒进嘴里,囫囵嚼了两下就直接吞下去,“这个真不行,你要是在这儿发病怎么办?” 许鹤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口粉丝被吃掉,气得深吸一口气,把傅应飞的手臂推远,沉默着吃自己碗里的羊仔骨。 傅应飞不知道怎么安慰,干巴巴道:“我也是为你好。” “我难道不知道?”许鹤扬起声调反问,傅应飞当即噤若寒蝉。许鹤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左手吃饭,有本事左手扣球啊?” 两人之间的空气静默下来。 傅应飞沉默半晌,最终轻声道:“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回去练。但是医生告诉你不能吃的东西,你最好一口都不要吃。” 许鹤被他这种又强硬又怂的说话方式逗笑了。 “我回去想办法让你尝一尝味道,但是这里的海鲜我不会给你吃。” 傅应飞把手指擦干净,伸手拍了拍许鹤的背,“别生气了,炸蒜蓉和耗油一起炒粉丝可以烧出海鲜的味道。” “我现在没生气了。”许鹤低着头,“刚才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委屈。” 但转念一想,他都能重来一次了,委屈一点也很正常。 这世界上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他占了。 重生救回父母兄长,还能继续打排球他就该满足了,咳嗽变异性哮喘也得到了控制和治疗,他不能奢求太多。 傅应飞搜肠刮肚,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找见,干巴巴道:“回去我给你烧有海鲜味的烤粉丝,左手扣球我也会练的,别难过了。” 许鹤鼻子一酸,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左手扣球就算了吧,我只是随口一说。” “是吗?”傅应飞不以为意,“可我觉得你随口一提的事情也很有道理。” “左手扣球对于排球运动员来说是一种天赋,很多左撇子的排球运动员运用好他们的天赋后可以给对手带来致命一击,很多人连适应这类攻手进行拦网的时候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我会练的。” 许鹤感觉傅应飞好像不一样了。 他开始正式自己的不足,并且逐渐找出了前进方向。 但是…… “现在就练左手扣球是不是有点太早了?你右手上的功夫还没有练完,现在训练的项目又多,那点时间根本不够分,还是不要喧宾夺主比较好。” 傅应飞摩挲指尖,“我、我以后想跟你一起加练。” 许鹤露出怀疑的目光,“你不告密?” 傅应飞轻咳一声,“肯定不会。” 许鹤:“行。” 众人吃完夜宵,在餐厅又坐了一会儿,两队的少年们聚在一起聊天,王一民这个人来疯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副扑克牌,已经开始在大家面前表演魔术了。 许鹤看了几个,至少看出了三处穿帮,但是王一民面前的队员们看得津津有味,所以估计会穿帮是因为角度问题。 从王一民玩扑克的手法上来看,这小子私下里很可能是用这个来锻炼手指的灵活度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来的偏方。 不过这个方法虽然十分繁琐,但是应该也有效果。 坐在身边的楚锦岩看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马上就要各回各家了。” 傅应飞刷地转头,如临大敌地盯着楚锦岩。 许鹤笑了笑,“马上都十月份了,你还没呆够?” 楚锦岩又叹了口气,“要是能把你拐回G省,我可以现在就走。” “刘浩的二传打得也挺好的,很稳定,到位率也高,不像我们的王一民,经常在球场上抽风。”许鹤没有接他的话茬。 “我知道你的意思,刘浩也确实不错。”楚锦岩看向已经和王一民好到快穿一条裤子的二传,“但是他太中规中矩了,传球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很容易被摸透。” 确实,刘浩的传球是教科书式的传球,基本上没有什么创新,也不怎么敢大胆尝试。 楚锦岩目光灼灼地看着许鹤,“现在我们华国,只有你一个人二传可以传出后排快球这种球,比你年纪大的那些二传不一定是不会传,但是他们绝对不敢再赛场上传。” 许鹤应了一声,“但既然已经看到了,他们就可以练,拿出来的招注定就要被学的,我用出来的时候就做好了这一招会在国际赛场上被别人用出来的准备。” 他顿了顿,神情忽然严肃下来,“如果他们不用,就不能怪我以后会取代他们。” 楚锦岩呼吸一滞,慌忙收回视线。 要命,平常文质彬彬的人狂起来原来能这么抓人眼球? “你看着我干嘛?我说得不对?”许鹤转头看向眼睛盯在他脸上的傅应飞,“你想反驳我?” 傅应飞笑起来,“没有,你说得很对。” 心脏跳得飞快,顶着胸膛,险些要跳出喉咙,血管里的血液鼓噪地厉害,甚至让人有了耳鸣的感觉。 他一时间觉得餐厅的灯光亮如白昼,令人目眩神迷,呼吸急促。 许鹤眼睁睁看着傅应飞整个人从脖子开始发红,从颈部到耳朵,再从耳朵到面颊和鼻尖。 “你怎么回事?” 傅应飞伸手抹了把脸,“没事,可能心脏有问题,我已经预约了医生,回去就检查。” 楚锦岩刚平复心情就听到这一句,他沉默着看向傅应飞白里透红的脸,再看向他发达的肩颈肌肉和胸肌。 心脏有问题的人能这样? 许鹤作为学过几年医的人多少有点医学知识储备,他觉得傅应飞这个状态看着不太像心脏问题,更有可能是吃海鲜补过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要赶5点的飞机,两点多就得起来了,我们先回去睡觉了。”许鹤对着楚锦岩张开手臂,“2014年集训营见。” 楚锦岩在傅应飞杀人的目光中一把抱上去,“集训营再见。” 两人互相拍打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作为道别,接着各自去拎自己的队员回去睡觉。 次日两点半,许鹤和傅应飞坐上了回J省的飞机,两人一下飞机就被余芝蓉接回家,双双睡得不省人事。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时候再回学校上课属实没什么必要,于是两人在书房里学习了一下高一内容。 傅应飞预习,许鹤复习。 翌日,两人开学以来第一次与高中同学们相见,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严厉的班主任塞了一沓试卷。 “回来的正好,今天期中考试,上午数学,下午物理,拿到卷子的同学往后传。” 班上的同学们早就听说了两位陌生全国冠军的战绩,纷纷对着他们露出了一点善意的笑。 哈哈,体育玩得再六,荣誉再多,不也还是要吃期中的苦? 竞技场上满分,考场上恐怕要零蛋喽。 作者有话要说: 楚锦岩觉得许鹤耀眼的时候[收回视线] 傅应飞觉得许鹤耀眼的时候[再看两眼,紧紧盯住并确定自己的健康可能出了问题] 第65章 期中考试 许鹤和傅应飞对视一眼,拿着自己的卷子坐到了教室里唯二空着的两个位置上,将带着点暗灰色调再生纸制作的试卷传下去。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笔尖与纸张接触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众人很快就忘了班里还有两个刚从赛场上回来的风云人物,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卷子和题目。 数学的考试时间总共有两个小时,题量和难度对标高考,除了考试范围不一样之外,找不到一丁点不同。 两小时刚一结束,班主任将三角尺往讲台上一敲,“一律停笔,否则按作弊处理,答题卡没抄完的也不允许抄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整齐划一的放笔声,同学们一边放一边哀声怨道。 “这也太难了吧,这才高一的第一学期啊!” “呜呜,我知道高中就是要吃苦的,可是这也太苦了。” “哎……我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行了,这东西这么难,我妈应该不会怪我的。” “应该不会吧,许鹤和傅应飞从开学到现在就没上过课。” 话音刚落,周围肃然一静。 班主任抽走说话之人的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还是年轻了,没有经历过学霸的毒打,这可不能放过,要好好教育,“孙朋,要是他们两个的数学要是都比你高……你怎么办?” 孙朋没有想到班主任会亲自接茬,他感受到了一丝不妙,“怎么办?” “如果他们都比你高,你就做一套我们刚出的卷子吧,马上出版了,正好试做一下,就当给我们搞一个市场反馈。”班主任说完,飘然离去。 孙朋哀嚎一声,抱着脑袋看向许鹤,“你预估分数了不?” 数学这种东西非黑即白,一般考完了就能有个数。 “120左右吧。”许鹤少说了点,生怕影响孙朋心态。 接下来还有不少考试,要是直接告诉说自己估分145,他害怕这位同学直接崩溃。 孙朋长舒一口气,“那我还有戏,我应该也差不多120。” “嗯。”许鹤应了声,拿着物理书起来往外走。 数学考试结束之后有1小时30分钟的自由支配时间,这段时间没有老师干涉,想做什么都可以。 时间宝贵,与其被教室里的同学们围住问东问西,不如拿着物理书到外面给傅应飞抱抱佛脚。 许鹤抓着傅应飞讲了一个多小时物理,期间数次拳头梆硬。每当愤怒的铁拳要落在傅应飞的肚子上时,这位接应总能靠着敏锐的直觉化险为夷。 简称蒙也能蒙对。 十一点半,午休铃响起。 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许鹤站起来,将差点拍烂的物理书塞进傅应飞怀里,“你考虑一下高二选文科吧,别和自己过不去。” 傅应飞垂下眼睑,没有接话。 许鹤头昏脑涨,口干舌燥,深深体会到了老师的痛苦。 太难了。 傅应飞的脑子平常看着挺灵的,怎么一到了学物理的时候就转不过弯来?难以想象物理老师看到傅应飞作业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换做是他可能就当场辞职了。 - 九月底,天气开始逐渐转凉。期中考试结束后,十一黄金周就要开始。十一黄金周开始之前,学校十分坏心眼地公布了期中考试名次和各科成绩。 前100名的名字被印在红底白字的泡沫板上,放在教学楼下的走廊。 许鹤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块板子的前端,名字前写着阿拉伯数字8。 语数外全部都在130以上,其中数学和英语更是拿到了145以上的高分。 孙朋人都看傻了,“估分120,出分147?” 班主任抱着手臂站在孙朋边上,幸灾乐祸地将打印机吐出来的新鲜数学试卷丢进他怀里,“刚印出来的,还热着。” 孙朋捧着烫手的试卷,无语凝噎,“当初您说的是傅应飞和许鹤都比我高我才要写卷子吧?” 班主任哈哈一笑,“他136呢,你多少?好像是124?这卷子一共十张,十一黄金周拿去做。我和其他几个往年高考出题组的老师出的卷子,网上没答案,实验班好几个想要的都没有呢,便宜你了。” 孙朋未语泪先流。 高考出题组老师、十张、全网没答案。 您搁着叠buff呢? 许鹤站在边上欣赏了一会儿泫然未泣的孙先生,缓步上前。 孙朋啜泣道:“你是不是来笑我的,呜呜。” 许鹤笑了笑,“没,班主任给你的卷子我想复印一份,能借我一下吗。” 孙朋:…… 啊!学霸眼里只有卷子,根本没有他! “给您。” 他承认之前说话是有点大声了。 对不起,霸霸。 许鹤哭笑不得地去印试卷。 少年的感情真挚又纯真,一中作为重点高中,平常的学习任务十分繁重,文化班的诸位除了会在学习上攀比,没有什么小心思。 大家都很好相处,许鹤喜欢这样纯粹的环境。 他印完了试卷,路过厕所的时候碰上了刚解完手的王一民。 这位仁兄举着个手机看得津津有味,手机里传出了一个男人激昂地声音。 “——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球,是划时代的一球,如果华国的所有二传都能拥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水平,那么称霸世界指日可待!他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许鹤脚步一顿,探头看向王一民的手机,发现这人正在看一个快攻集锦,而里面的二传赫然就是他。 许鹤:…… “王一民?” 王一民手一颤,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转头见是许鹤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我们班主任。” “看什么呢?这么……夸张。”许鹤顿了顿,耳尖有点发红,“少看点这些,都是那些解说瞎编的。” 王一民可不爱听这个,“怎么就是瞎编的呢?队长,你现在在网上可火了,我刚刚去看你的微博粉丝都要到20万了!大家对你接下来的表现都很期待。” “这不是什么好事。”许鹤叹了口气,“不要看太多这些东西,也不要随便转发。” 捧杀无处不在,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哦。”王一民取消了转发,删除了一长串彩虹屁。 两人结伴往教室走。 王一民是个闲不住的,走了两步就开始找话题,“哎!队长,你知道前天徐教练领奖的时候脸为啥会那么臭?” “不太清楚。”许鹤道。 教练对于他来说毕竟是长辈,长辈的私事他也不能多问。 王一民露出了‘你果然不知道,我知道一点快来问我’的表情。 许鹤决定满足他这点炫耀的小心思,“你知道?” “对啊,我听说徐教练的爸爸是体育总局的,职位还不低!” 王一民活像个业务娴熟的特务,“闭幕式那天我特意看了领导嘉宾的牌子,中间偏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叫徐霄,他脸色也臭臭的,跟要吃人似的。” 许鹤压根儿没注意底下都有谁,光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吃夜宵。 “后来我回去查了。徐霄是体育总局排球运动管理中心的党委书记!真的是徐教练他爸!”王一民的手激动得直甩,“我靠,党委书记啊,中国排协归他管!” 许鹤:…… 这个还真没想到,难怪徐天阳可以做“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敬酒我不喝,领导开门我上车”之类的叛逆行为。 王一民正说到兴头上,大有直接把许鹤送回教室的架势,“你看,当天徐教练脸色不好,徐教练他爹脸色也不好,这事情是不是就一下子串联起来了?我感觉他们肯定吵架了,徐教练不接你电话也肯定是因为不想去看他爹的脸色!” 许鹤笑了笑,不置可否,“可能吧。” 王一民心满意足,挥手和许鹤道别,“训练的时候见。” “嗯,再见。” 许鹤转头就将王一民讲的八卦抛在脑后,回教室抄完了十一假期的作业,收拾收拾书包和傅应飞一起回家。 十一假期,许家的司机也放假,两人走路回家。 傅应飞走到私人医院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我要去体检,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鹤骤然想起傅应飞说自己心脏有毛病的事儿,当机立断,“一起吧,真有什么事情也能稍微照应一下。” “嗯。”傅应飞应了一声。 许鹤带着感慨,再次走进这个确诊变异性哮喘的地方。 这个医院是私人的,看诊比较贵,但是医生也还算认真负责,附近的老年人和学生有时没时间和精力去稍远一些的公立医院看病时就会选择这里。 他跟傅应飞取了心脏专科医生的预约号,一起来到诊室外。 快进去的时候,傅应飞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要不你在外面等我?” “嗯?”许鹤歪了下脑袋,忽然意识到傅应飞虽然想好像并不希望被人听见他的病情描述。 病例也是个人隐私嘛,理解。 “那我在外面等你。”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五分钟后,傅应飞一脸尴尬地走了出来。 他拿了一张手写的单子,头微微后仰,“医生让我换成心理医生咨询一下……但具体也没说为什么……听说精神病遗传……” 许鹤呼吸微滞。 虽然听上去十分离谱,但是好像也有点道理。 因为……精神病确实会遗传。 不会吧? 上辈子的傅应飞看上去好像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啊? 他当即站起来,“走,先查了再说。” 两位少年风风火火地往心理医生的诊室冲。 傅应飞进去之前把许鹤按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了他旁边,“先帮我看一下,有什么等我出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我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心跳加快,医生,我是不是心脏病。 医生:……(拿起听诊器走了一个流程)换个科室吧,心理医生那边看看去。 打内线电话.gif——等会儿有个小孩有早恋的苗头,注意正确引导! 第66章 生长期 许鹤毫不犹豫地应:“行。” 傅应飞抬手搓了一下后脖颈,紧接着将校服外套的拉链从下到上刷地拉起来,拉链扣险些夹到脖子上的肉。 许鹤看着他忐忑不安地做完这一切,接着扶着诊室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医生您好。” 诊室的门在眼前合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许鹤收回视线,看向四周。 心理诊疗中心中比其他地方更柔软的地面和更完备的摄像头,意识到刚才傅应飞在诊室门口所做的一切都被坐在诊室里的心理医生尽收眼底。 他已经能想象到傅应飞在诊室里坐立难安的样子了。 许鹤轻叹一声,抱着书包,盯着诊室门前的地毯发呆。 心理诊疗中心有保护病人隐私的职责,所以隔音和影像保护都做到了极致。 明明仅有一墙之隔,但外面的人愣是一个字都听不见。 许鹤对着对面的木门发了至少五分钟的呆,感觉傅应飞一时半会儿不会从背后的诊疗室里出来后,便从包里抽出了那本复印来的新鲜习题。 与其坐在外面干等,不如写点题转移一下注意力。 心理诊疗中心隔音良好,沉浸感极强,许鹤写完了第一张的填空之后抬起表一看,20分钟没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仍然没有一丝动静的房门,一丝疑惑涌上心头。 傅应飞怎么和医生聊这么长时间? 不会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他一边想,一边往下看大题,顺手在空地上写了个解。 - 诊室内一边跟傅应飞聊天一边关注着监控的心理医生十分无语。 他在这个地方干了也有不少时间了,这么离谱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病人是从心内科那边转过来的,心理状态良好,就是有点拧巴。 先以为自己有心脏病,然后以为自己有精神问题。 好说歹说才接受了自己对朋友有好感的事实,现在看上去神情恍惚,显然还不太能适应自己的人生竟然会是这样子的展开方式。 说了年少时的好感是朦胧的、正常的、一闪即逝的、不一定伴随一生,但这位病人看上去病的更重了。 他用一种严谨而不失认真的语气,实事求是地发问:“消失之后具体会有出现什么症状?” “……心率会变得正常。”心理医生干巴巴憋出一句,转头就看见被“病人”暗恋的对象正坐在他诊室外头沉浸式做题。 一道接着一道,停都不带停。 他被病人梗到的心脏逐渐被这一幕平复,看向病人的眼神也变得怜悯起来。 暗恋就算了,被暗恋的还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医生本着职业道德循循善诱,“这个好感是会转移的。你说你是打排球的,打个比方,这个好感它也很可能转移到你其他队友身上,总之它不一定会一成不变,你现在不需要把它看得太过于重要。爱情只是人生这块十寸蛋糕上的一颗草莓,你可以把它留到最后吃,我建议你先吃蛋糕胚和奶油。” 傅应飞:? “什么意思?” 心理医生竖起左手食指,“好好学习。”然后竖起右手食指,“好好打球。” 傅应飞蹙着眉,“什么叫转移到其他队友身上?” 心理医生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傅应飞是想知道后半句是什么意思,没想到他是在膈应前半句。 累了,毁灭吧。 心内科那个医生是不是跟他有仇,所以请了个群演来刁难他? 医生扶住自己的额头,轻声道:“这个就是字面意思,人的一生可以只喜欢一个人,也会喜欢上别人,明白了吗?” 傅应飞喉咙里涌出一股气,嘴唇微微抿起,面颊的肌肉往上提了一下,接着眉头拧得更紧了。 心理医生了悟。 他明白了,病人下意识排斥喜欢上别人这个人生选项,他已经认定了他的小草莓了。 可以,牛皮。 你哪里是来看病的,你是来确认今后求婚对象的吧? 他好好上班当着社畜,突然被路过的健康病人踢一脚。 头回见,头回见。 医生缓慢地说:“当然了,很多人也会和初恋结婚。但是你现在这个年龄做出的决定还比较草率,你还是高中生,我刚刚看见你朋友正坐在外面写题目,你可以效仿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够委婉了吧? 能把‘别谈恋爱,好好学习’说得这么艺术也只有他这种资深心理医生能做到了。 傅应飞对上心理医生莫名期待的视线,窜到喉咙里的台词顿了顿,变成了,“一起写题目?” “……也行。”医生敲了敲自己桌上的表,“我们按分钟收钱的。” 很贵的,快走吧,球球你。 傅应飞没动,“我父亲有精神类疾病,现在还在接受药物治疗,我今后会有这种疾病吗?” “这个需要你做一下血常规,然后去照个脑部ct,如果有需要,还要查一下脑电波。” 医生瘫着脸,“我感觉你现在非常健康,不需要进行额外的检查,但如果你有这个需求,想要花钱买个安心,我也可以给你开这些项目,这些都比较贵,你确定要?” 傅应飞不假思索,“要全套。” 医生:……行吧。 “先去付一下咨询费,青少年一小时300,一分钟5块,你是一小时零一刻钟,一共是375。然后这个诊疗单是你要的全套,付过钱就可以去查了,拿到报告之后直接来找我就行。” 他送财神爷似的把傅应飞送出诊疗室大门,把黄呼呼的诊疗单塞进他手里,“出报告的时间比较长,可以先让你的朋友回家。” 许鹤将握着差不多写完了的试卷,看向从诊疗室探出头的心理医生,两人对视一瞬后,他问道:“医生,他没事吧?” 近距离面对“病人”的心上人,医生被少年干净的精神气儿冲得微微后仰。 他侧头看了一眼比他还高的傅应飞,心道:这怪不得呢,长得好看,成绩看上去也还不错,也不是那种瘦麻杆的类型,哪儿哪儿都很好。怪不得他提到别人的时候病人是那种看不上眼的态度,这能看上眼就怪了哈。 “应该没什么问题,需要做个检查。”心理医生信口胡诌,“不过CT要两个小时才能拿,现在去拍,大概七点一刻可以拿报告。” “好,麻烦您了。”许鹤道完谢,将只剩下最后一道大题的试卷往包里一塞,“你怎么在里面那么久?” 傅应飞刚对上许鹤的眼睛,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脖子。 许鹤:? 额…… “算了我不问了,你去检查吧,我在那边休息区等你,等会儿打车回家吃个晚饭再来拿报告。” “嗯……要不然你先回去也可以。”傅应飞回头,看了一眼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心理医生,燥热得差点当场把身上的秋季校服外套扒了。 许鹤看了看傅应飞,又转头看向心理医生,不明所以。 要说没病吧,这个傅应飞和心理医生的关系看起来不像是没病的样子。 但是要说傅应飞有点毛病吧,他本人好像又十分健康。 许鹤干脆放弃,“算了,反正也没有训练任务,我看医院边上有一个家属休息区,那里有椅子,你先去查,我到那边等你。” 心理医生听到这话,眉头止不住跳了跳,他太清楚这句话对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小孩有多大杀伤力了。 家属休息区,啧啧啧。 他又转头看向傅应飞,果然看到这位“病人”耳朵已经红到几乎透明,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一股我是谁、我在哪儿、家属是什么的呆滞感。 心理医生等许鹤走远,轻咳一声,“醒醒。” 傅应飞如梦初醒,用一种逃跑的速度直奔收费区。 他来之前万万没想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竟然不是心脏病。但是心理医生说有的人因为生长环境的问题,会对喜欢同性的人出现排斥心理,不知道许鹤会不会排斥这些。 应该不会吧,鹤鹤连跑酷这种很多人都没见过的新式极限运动都能接受…… 傅应飞一边想,一边在收费护士惊诧的目光中抬手刷掉了将近3000块钱。 等做完了检查,两人先回去对付了一顿晚饭之后又去医院取了报告,检查结果当然是什么事都没有。 傅应飞拿着报告和少了近3000的银行卡长舒一口气。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高兴的是他没有得什么会影响职业生涯的疾病。 难过的是他确实对自己的朋友有超出朋友以外的好感,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找借口逃避事实,而他连许鹤能不能接受同性喜欢同性都只知道。 整个黄金周傅应飞都很愁。 许鹤也很愁。 生长期悄然而至。 膝盖和腹股沟间歇性的疼痛让人难忍至极。 他晚上睡前总是需要用毛巾热敷一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仅能缓解疼痛,晚上睡觉的时候该痛醒还是会被直接痛醒。 黄金周期间校队不需要训练。 许鹤见不到徐天阳,只好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 徐天阳正在和柏函在家里吃火锅,闻此噩耗,瞬间感觉火锅都不香了。 运动员在生长期来临后需要适当减少训练,给发育让路,而许鹤正值状态的上升期,这时候减少训练实在可惜。 但这也是没什么办法的事,发育太重要了,而且青少年快速生长期间也是提升耐力和持久力的好机会。这个机会一生只有一次,只要训练到位,运动员今后的上限甚至可以拔高一大截。 而许鹤因为肺部和支气管的问题,耐力格外差,这是他唯一的提升机会。 徐天阳对许鹤道:“开学之后我和柏函一起给你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根据检查来给你制定训练计划,无论你原来是怎么想的,这段时间你自己做的那些加练必须立刻给我停掉,不要影响自己的未来,听明白了吗?” 许鹤当即答应,一顿饱和顿顿饱之间该选哪一个他还是拎得清的。 “我保证除了摸一摸排球保证手感,其他任何多余的训练都不做。” 徐天阳再三叮嘱,“只能摸,扣球跳跃之类的事情都不能做,明白了吗?” “嗯,您放心。” 虽然许鹤说得真诚,但鉴于这孩子之前的信誉情况,徐天阳还是慌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每天早中晚固定打三个电话叮嘱许鹤,生怕金蛋自己把自己给练坏了。 许鹤度过了一个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煎熬的十一黄金周。 徐天阳的电话比前世的催债人都要准时,他接到后来甚至能精准地在教练打电话之前就站在电话机边上等待,在电话铃响起来的一瞬间拿起听筒回话。 生长痛是间歇性的,一般晚上十一点之后发作的更多,他痛得睡不好觉,开学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了很多。 而一周没见的傅应飞看上去比他还要憔悴,感觉像被吸干了精气,眼眶挂着两个黑眼圈。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许鹤问:“放假一周没见,你干嘛去了搞成这样,瞧你这黑眼圈比我都大。” 傅应飞心虚地别开视线,“也没干什么……就是陈明那个案子开庭了,我跟了一天。” 其实他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这两天许鹤的脸霸占了脑子,晚上的时候思绪极其纷乱,搞得人根本睡不着觉,他觉得用别的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比较好。 仔细想想也只有罪无可恕的陈明可以让人冷静下来。 陈明犯了诈骗罪等多项罪责,数罪并罚,判了15年有期。 宋飞兰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当场甩了陈明一个耳光,直接离婚,整个现场宛如一出闹剧。 他看着落魄的陈明,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开庭还不如打球转移注意力来的更有效。晚上回去睡觉时,脑子里自动播放许鹤从小到大的可爱片段,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傅应飞叹了口气,“他被判了15年。你呢,怎么了?” “我生长痛。”许鹤痛苦闭眼,坐到傅应飞身侧,“睡不好,天天晚上膝盖痛。” 傅应飞肩颈的肌肉逐渐松弛,整个人瞬间往下矮了一截。 许鹤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要说什么?这么紧张?” “没、什么。”傅应飞磕巴了一下。 “哦……”许鹤没精力探究,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趴下睡觉。 太困了,上学宛如上刑。 白天的时间在课间睡觉和上课写题的交替中过去,连不熟悉许鹤的人都看出了他不对劲,更何况是傅应飞。他看向许鹤水壶里逐渐见底的水,最终还是没忍住,添水的时候帮许鹤也加了一杯。 以前也是这样的,这不属于动心之后主动接近的范畴,心理医生不会在意的。 傅应飞将水壶放在桌子边,看着上课上到迷瞪的许鹤拔开扣子灌了一口,连里面什么时候多了水都没发现。 许鹤喝了一天都没把水壶里的水喝完,感觉自己的水壶好像观世音菩萨的净瓶。 下午五点多,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困意终于消退了一些。 他对傅应飞道:“你今天自己去校队,我今天停训一天,徐天阳让我去找柏函做完检查之后再视情况重新制定训练计划。” 傅应飞扬起的嘴角落下来,嗯了一声。 声音小到宛如蚊子叫。 许鹤狐疑地看了傅应飞一眼,总觉得自己的小竹马有点不大对劲,但他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没空细想。 “我先走了。”许鹤将斜挎包往身后一别,朝着傅应飞挥了下手,“你训练的时候别太计较王一民抽风,他还在进步,以后会好的。” 傅应飞这回没嗯,显然是不太赞成这话。 许鹤:…… 算了,也就说一下试试。 他轻车熟路地往学校医务室走。 校医务室没有条件做这种有关运动员生长期的专业检查,柏函勾着自己的车钥匙让许鹤上车,等这辆精英商务车停在了新城广场的停车场时,许鹤才知道了柏函想带着自己去哪儿。 竟然是柏教练开的健身房。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看着眼前的健身馆,脑子里浮现的是—— #震惊!豪门富二代拒绝继承家业后出逃,再回家竟然是为了……# 许鹤猛地晃了下脑袋,将这个加大加粗的黑体标题从脑子里晃出去。 他跟着柏函走进健身房,一路上到3楼。 一楼和二楼都是健身用地,完全对外开放,给钱就能玩,但是三楼需要刷卡进入,如果不是有柏函带着,许鹤都不知道三楼也属于健身馆。 这里活脱脱就是一个专门给运动员准备的诊疗室。 柏函掏出门卡,“我们最好在2小时之内把所有检查做完。” “为什么要在2小时之内做完?” 许鹤:? 他没说话啊? 回头一看,两个月米没见的柏教练正抱着手臂站在柏校医身后,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霍! 他当即后退一步,避免被殃及池鱼。 柏函道:“这地方我叔开的,我们现在是偷——” 柏函的声音戛然而止,许鹤还是个才开始发育期的少年呢,那个声音那么粗犷,根本不是许鹤的。 “偷什么?怎么不继续说?”柏教练抱着手臂,虎目圆瞪。 柏函气虚,“叔……” “哼!”柏教练鼻子出气,“等会儿教训你!许鹤怎么了?” 柏函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柏教练,“你们认识?” 许鹤缩在一边,“我有这儿的会员卡。” 柏函:嘶……等一下。 “这么说来,你和傅应飞之前偷练的场地就是在这儿?” 许鹤:…… 终究还是逃不掉。 他左顾右盼,“我生病之后就没来了,傅应飞是一个人来的。” 所以傅应飞比他练习的时间长多了,秋后算账也该找傅应飞。 柏教练往许鹤身前一站,“你跟小孩横什么?” 柏函哑口无言。 许鹤安全感瞬间爆棚。 “我问你呢?许鹤怎么了?做什么检查?”柏教练端起架势,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自个儿养大的侄子。 这个孩子基本上是他养大的,说是侄子,其实和儿子也差不多了。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有点叛逆。 柏函伸手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往兜里一插,“生长期,你多大的人了,还跟我大小声?” 柏教练:? 许鹤:? 哇!柏校医好拽! 柏函继续道:“既然你来了,我也不用自己给许鹤查了,正好你那边机器应该是开好的,数值都对,你又比我专业,要不你亲自给许鹤查吧。” 柏教练:? 他平常接一单一万块呢! “我比你专业?”柏教练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微微咧开一个憨厚的笑。 柏函嗯了一声,“是啊,你专业。” 柏教练顿时乐的找不着北,转身摸了一把许鹤的脑袋,“跟我来吧。” 许鹤简直叹为观止。 明眼人都知道柏教练刚才的夸奖要多敷衍有多敷衍。不仅敷衍,还带着白嫖的目的。 可柏教练就是信了,不仅信了,而且还十分开心。 许鹤用柏教练昂贵的机器做了一套检查,折腾3小时后,两位专家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完备的涵盖了两年训练内容的训练表。 其中体能训练每周2-3次,每次1-1.5小时。 3D跑动相关的,包括脚踝刚性,关节稳定性和下肢爆发力等类别的训练每天不重样,每项稳定在45分钟到1小时之间。 跑标志物,绳梯,跨栏杆和跳箱等项目都是静态的,只要控制训练量,就是起到既有提升又保护身体的作用。 许鹤将厚厚一沓带着表格的A4纸翻到第二页,上面赫然写着全身力量和功率训练,什么自重、阻力带都浅薄了,这上面的项目还有许鹤见都没见过的墙球,看着就很好玩,令人十分期待。 第三页是重中之重的代谢训练。 这也是他如此重视生长发育期的原因,他在赛场上时的耐力太差,而发育期间的耐力训练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 而耐力训练的专业术语实际上就是代谢训练。 他翻了翻表格上的内容,基本全是有氧运动。 有氧运动对他的肺部和支气管而言负担较小,更容易坚持,也不会诱发哮喘。 柏校医竟然连这都想到了。 许鹤的眼眶一时间有点酸,但再往后一翻,看到柔韧性训练的时候他的眼泪刷地憋回去了,他指着其中一项问柏函,“压腿?” “对,我发现你柔韧性不错,而且你在发球和传球的时候非常依赖这项天赋。”柏函的金丝边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脸上,他伸手往上一推,“人在生长发育期间,由于骨骼发育的速度远大于肌肉,所以柔韧性会显著下降。” 柏函从许鹤的检测报告里抽出一张来拍了拍,“你看你的曲线,比一般人要大,这说明你在生长期能够窜很高,这也代表着柔韧性这项天赋如果不及时维持,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逐渐减退。” 许鹤仔细回忆上辈子的场景,发现在进入高二之后他的柔韧性确实是有下降的。 最明显的就是腰下不下去了。 但跑酷这个项目对柔韧的要求不高,他后来进行的多半也是竞速比赛。不参加那种在空中进行高难度动作,最终算难度分的艺术类比赛。所以柔韧性消失这点给他带来的影响并不明显。 许鹤将厚厚一打纸翻完,看见了后面一系列包括协调、平衡、空间定位有关的训练。 这些训练和前面不同。前面的训练一部分是为了维持他的现有技能,并且做正对性的提升。 这个就是完全的提升了,一点稳定旧技能的痕迹都没有,协调和平衡就算了,他前世在其他教练手底下也训练过这一类。 但是…… “这个是不是有点激进了?” 许鹤指着空间定位的部分,“目标是直接说出球场上精确小点的位置,并将手中的目标物投掷进10*10cm大小的框内。” 这是不是稍微有点不现实? 柏教练探头一看,“哦,这个啊,我看过你的比赛录像,空间感很强,我和你柏老师讨论了一下,一致认为你最终可以做到。” 许鹤:…… 谢谢你们这么高看我。 柏校医安慰,“做不到也没事。” 许鹤犹豫一瞬,“柏医生,您是不是在用激将法?” 柏函无辜,“没有,我看你一脸为难,所以烘托一下气氛。” 气氛都到这儿了,是吧? 许鹤笑着说:“我会做到的。” 他算是知道徐教练为什么对谁都叛逆唯独会听柏医生的了。 不听不行。 不听有更狠的等在后面。 还是干脆识相点比较好。 柏函和柏教练双双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虽然一个看上去很斯文,一个身上全是腱子肉,但莫名就让人觉得这两个肯定有十分亲近地血缘关系。 自此,许鹤的训练重心开始从校队转向了柏教练的训练场。 柏教练十分感激许鹤将自己叛逆的侄子带回“正轨”,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仍然对他十分感谢,说什么也不想收私教课的钱。 柏校医也无所谓许鹤交不交钱,许鹤一度陷入了有钱花不出去的窘境。 思来想去只好趁着两位教练不在跑到前台,自己给自己会员卡里又冲了一万块钱。 按照年卡3000块,私教课500块的价格扣,这种偷偷摸摸给教练花钱的扣法,这2万块钱还不知道要扣到猴年马月。 傅应飞比许鹤还大一岁,许鹤的生长期开始之后,他的生长期接踵而至。 但生长痛这个东西因人而异,傅应飞堪称铁人,他的生长痛只在睡前持续十几分钟,而且经过他的描述。 许鹤感觉那不应该叫痛,那叫酸。 这位铁人经过全面的检查后被柏教练放归,直言按照单子正常训练就好,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要过度就行。 许鹤满脸嫉妒。 柏函看得好笑,“羡慕啊?想去高强度打球?” 许鹤连连点头,“嗯嗯!” “这位小同志,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的生长期很迅猛,如果想要好好长高就给我在这里泡着,又不是没让你打,每天不有一个小时让你打球的么?” 许鹤叹了口气,老气横秋,“一小时哪儿够啊?暑假的时候都打7小时,哪怕是上学的时候,也能打2小时左右。” 柏函微微一笑,“还追忆暑假呢?马上都快寒假了。” 许鹤又叹了口气。 是啊,有的人生长期只会持续一两个月,有的人生长期会硬生生持续将近一年。 而他,就是那个长一年的大冤种。 傅应飞的第一个快速生长期在前两天结束了,一共就持续了将近两个月,一量身高,直接一米八九。 傅应飞的起点,他的终点。 悲伤,好大。 但往好处想,生长期长意味着他有可能比当初预测的高,只要他关节闭合地够慢,痛得够多,就有可能直接长到一米九! 隔壁法国队甚至有211的巨人,如果他连一米九都长不到,这球还怎么打! 想到这里,许鹤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稍微痛一下也没什么,这不过是黎明之前的黑暗罢了。 他会怕这? 1月4日,元旦放假回校之后,许鹤将傅应飞带来的小发热贴捂到膝盖上,爽得直抽气,“太舒服了吧,我这段时间都痛死了。” 傅应飞好笑地勾起唇角,将自己做的奶茶倒进许鹤的杯子里,“尝一下,我感觉应该和外面买的差不多。” 少年进入生长期之后抽了条,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椅子里看上去有点委屈。 他手指纤长,握着杯子的时候带着点别样的气质,傅应飞说不出来那种感觉,总之班里的其他人没有。 他身上还有一种极好闻的气味,又甜又香,像是冬日里路过蛋仔摊位边才能闻到的那种味道。 和许鹤分开训练之后产生的思念在这一刻宛如汹涌的洪水一般淹没了他,直到许鹤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奶茶,才化成一句话,“好喝吗?” “嗯,好喝的。”许鹤都不太舍得一口气喝完,一边有一口每一口地喝,一边翻英语阅读,“你放的蜂蜜?好甜。” “放了一点。”傅应飞抬起自己的杯子,将挂在里面的最后一口喝掉,“还行啊,不算甜吧?” 许鹤笑着把自己杯子里的倒了一半给傅应飞,“你再仔细尝一下,真的太甜了。” 傅应飞如临大敌,不疑有他,连喝三口,最后抿了抿嘴唇,狐疑道:“不是你平常喜欢的甜度?糖醋里脊里头的糖都比这个多。” 许鹤笑倒在英语阅读上,“谁让你全给我的,明明是你做的东西,你自己当然也得喝一半。” 傅应飞这才反应过来,“你演我?” “嗯。”许鹤乐得眯起眼睛,带着点得意看向右边,“你真好骗,以后可不能被别的队伍的二传骗了。” 傅应飞把杯盖一拧,觉得今天的奶茶确实是太甜了,他滚了滚喉结,将嘴里的奶味全咽下去之后才道:“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二传吗?你要去别的队伍?” 许鹤愣了一瞬,“我是说拦网的时候不要被被的二传演了?你怎么老是觉得我要走?” 傅应飞不说话。 他不能说得太多,生怕像戳了一个口子的气球,漏一个字出来就全漏了。 “放心吧,省队肯定是不会退的,以后还要进国家队呢。”许鹤一口气将剩下的奶茶喝光,整个人顿时被暖意包裹,“马上收作业了,你物理试卷写完没?” 傅应飞把想说的话全咽下去了,拿着自己的物理试卷给许鹤检查。感觉许鹤比他爹还认真负责,这难道就是网上说的那种爹系男友? 许鹤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竹马天马行空的脑袋已经想到了哪里去了。 他看了一遍傅应飞擦破了的试卷,无语凝噎,“好好一张卷子,被你写得像打了补丁的被子。” “考试的时候得用0.5黑笔,从今天开始你得用黑笔写物理了,别这么纵容自己。” 傅应飞乖乖点头。 许鹤夸,“都写完了,这次还算不错。” 傅应飞还没来得及笑,就听见许鹤突兀道:“楚锦岩做的科普视频播放量都到一万了,下面全是讨论问题的,我们的科普视频评论好少,都没什么人说话。” 这几个月,许鹤在度生长期的时候也没闲着,每次都在柏函的监视下抽时间和傅应飞一起录科普视频。 频率一般为一周一条。 视频流畅,点赞转发收藏也很多,唯一的缺憾是视频底下说话的人很少。 仅有的几个也很官方,不是【排球看起来好有趣啊。】就是【哇,我也想打了,感觉会很快乐。】 如果不是账户里的钱没有少,许鹤都要以为他买了五毛一条的小评论。 许鹤小声试探,“你觉得……会不会是因为你看上去比较凶,所以他们不敢问问题?” 傅应飞:? “可我在视频里一句台词都没有……” “这不是台词的问题,你根本不笑。”许鹤轻叹一声。 “你刚才不是笑得挺自然吗?怎么一到镜头前面就不行了呢?” 傅应飞哪说得出口,只能干巴巴地说:“我可能天生就不爱笑。” 许鹤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最近和王一民关系不错?电视剧台词都知道了?” 傅应飞尴尬,想起了许鹤之前叮嘱的要和王一民好好相处的话,辩解道:“我也没有每天都骂他,只是偶尔忍不住了才说一两句,我跟他好不了。” 好像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 好像说在点上了,但好像又没有。 许鹤扁嘴,缓缓呼出一口气,竖起手掌,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奶茶很好喝,想一想傅应飞的善良,情商低只是上帝为他关上的门,这不是他的错。 许鹤的心情逐渐平复,他带着慈悲的笑容,将傅应飞的物理试卷点在自己的试卷下面递给前来收试卷的课代表。 傅应飞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十分识相地没有说话,他憋了十分钟,还是没忍住,绞尽脑汁地试探,“2014年了。” 许鹤不咸不淡:“嗯?” “新西兰的跑酷比赛是不是马上要开始了?”傅应飞轻声提醒,“前年你说的,要跟我一起去。” “哦,是啊。”许鹤瞥了他一眼,打趣,“可是我生长期诶。” 傅应飞:“哦……那怎么办?” “问一问柏教练吧,他说能去我就去,他要是说不能去,我们就不去。” 其实他早就问过了。 能去。 第67章 报名新西兰 许鹤说完,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观察傅应飞的表情。 只见这位“老实人”半点没有怀疑他的说辞,整个人透出一股虚无缥缈的沧桑感,好像真的已经开始思考要是去不了该怎么办了。 许鹤的良心隐隐作痛,缩回撑着下巴的手,正视前方,清咳一声,“其实我已经问过了,能去的。” 傅应飞愣了一瞬,刚想说话,英语老师就抱着卷子,提着放听力的小型cd机走了进来,“Good morning everyone,今天我们开始上课之前先做一个小型的听力训练,课代表上来把卷子发一发。” 临近期末,班级里同学们的哀嚎声都没有开学时那么中气十足。 大家看着英语老师手里的卷子象征性地叹气,只有个别几个男生小声抱怨。 “……又听力啊?” “崩溃的一天,从英语听力开始。” 许鹤将手边的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冷空气立刻吹散了身边的闷气,将发困的脑子吹醒。 2014年的英语老师已经是学校里最时尚的一批人了。 他们英语老师带来的听力设备长得像个黑胶唱片机,连在电脑上通过教室内的广播放出来之后颇有高考考场听力的味儿。 广播里男女播音员说的话都有点含糊,而且带着一点回音。 要说听不清,好像又可以听清。 要说可以听清楚,但又不能完全听明白。 听清与听不清的度被老师掌握的非常好,堪称当代考场还原者之典范。 许鹤聚精会神地写完,偏头一看,傅应飞汗都做出来了。 他把两只手的袖子都往上捋,露出紧实而布满肌肉的手臂,握着笔的右手更是青筋凸起,仿佛要用0.5签字笔把试卷打一顿。 傅应飞的笔尖停在倒数第一道选择上,试卷上已经写满了ABC三个选项,AB两个字母被画上了杠,卷子的主人正对着C犹豫不决。 许鹤低头一看自己的卷子。 嗯,这题选D,傅应飞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英语老师授课方式十分灵活,能不自己批的作业绝对不会自己批。 她关了自己的听力小设备,“同桌交换对答案。ABBBB,CDDDA……” 许鹤一手拿着红笔,一手拿着傅应飞的卷子,看着上面的九个红叉陷入恍惚。 奇怪,初中的时候傅应飞的英语还可以啊? 怎么现在一共二十道听力能做错九个? 许鹤满含怀疑的目光落在傅应飞脸上,对方鼻尖冒汗,“咔吧”一下把手里的红色铅笔给握断了。 傅应飞手忙脚乱地将铅笔的残骸扔进身后的垃圾桶排骨篜里,干巴巴解释,“我有点困,这里又远,听不清。” “哦。”许鹤依照老师的意思将试卷换回来,看着自己全对的听力叹了口气。 傅应飞啊傅应飞。 物理不好你可以选文科,英语不好你选什么都没用啊。 两人各怀心思上完了一天的课。 许鹤有意观察傅应飞在上课时的状态,但几次转头,发现这人不是在看着黑板发呆,就是在看着本子冒汗,唯一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全部学完了的只有数学。 这样下去不行,得和他谈谈。 许鹤收拾好书包,从兜里摸出黑色的防寒手套带上,看向傅应飞,“现在是冬令时,校队训练应该8点就结束了,你上完了课,要不要来柏教练那里找我?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跑酷训练的事情。” “嗯。” “晚上……”许鹤说了两个字,忽然停住。 他其实不该用自己的学习标准来衡量傅应飞的成绩。 傅应飞是纯粹的运动员,一旦他们拿到了世锦赛或者亚锦赛的冠军,他根本不愁没有学上。文化差一点也没事,可以去走纯体育生的路子。 许鹤想到这里,又把“晚上我给你补习”咽了回去。 “晚上什么?”傅应飞静静站在原地等人说出后面的话。 “没什么。”许鹤笑了笑,转身跨上因为骑车是有氧运动而重出江湖的自行车,“晚上的事情晚上再说,你先去训练吧,每天非走到车棚送我,也不嫌累得慌。” 他说完,足尖将踏板一勾,右脚蹬地,哧溜一下滑出校门。 王一民正蹲在校门外边的路牙子上吃妈妈送来的晚饭,看见许鹤连肉都来不及吞,含混道:“小许队再见!” “拜拜。” 新城广场距离他们学校不远,骑过一座桥就到了,总共也用不了十分钟,十分方便。 许鹤停车上楼,直奔柏教练办公室。 饿死了! 饭饭饭! 自从父母知道了他最近正在柏教练这里“白嫖”课程,便每天让家里的厨子给两人送晚饭。 许鹤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糖醋味。他情难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包都没来得及放,先扒开饭盒,吃了一筷子糖醋荷包蛋。 柏教练哭笑不得,“你慢点儿。” 许鹤摘下挎包丢向沙发,凳子一拉,开始狼吞虎咽。 燕麦和白饭一比一混合煮在一起,嚼起来又糯又有弹性,既有白饭的甜味和糯米的香味,又有精米无法达到的饱腹感。 再加上两个用空气炸锅煎至金黄起泡的溏心蛋。哪怕不吃堆在一边的香煎鸡肉,也已经令人十分满足。 许鹤花十分钟吃完了晚饭,又在消化时间内写完了数学作业。 效率高到柏教练叹为观止,“你是我近年来见到的第一个走体育还能保持年级前十的高中生。” “还行,才前十。”许鹤淡然回答。 柏教练匪夷所思。 什么叫还行? 年级前十在你这儿只能混到一个“才”? 许鹤想起前世跑酷的队友,“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天天不去上学还能考到年级第一。” 那个混血儿是外国语学校的,成绩非常好。 他一开始学跑酷是因为想和自己的外国女友炫耀,但跑着跑着发现自己的女朋友跑得比他还好,于是就受刺激了,天天学也不上,疯狂跑酷。 队友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但想起他们的时候,许鹤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你们关系不错。”柏教练用力拉了一下阻力带,“好了,今天是手臂力量和平衡力,根据表上的量来,开始吧。” 柏校医和柏教练给他制定的都是有氧运动。 强度低,有节奏,持续时间长。 不仅有助于改善人体健康,还有助于提升耐力和代谢。 许鹤在柏教练的监督下顺利做完了大半,时间就来到了晚上八点。 20:15,傅应飞拉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许鹤正整个人趴在瑜伽球上,抬头就和傅应飞对上了视线。 傅应飞看着四肢紧紧扒住瑜伽球的许鹤。 许鹤看着手指逐渐在门把上收紧的傅应飞。 两人对视到10秒的时候,许鹤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核心力量一下子散了。 他从瑜伽球上掉下来,四脚朝天滚到了一边的垫子上。 瑜伽球吧嗒吧嗒弹跳着滚远,撞到墙角之后又滚回身边。 柏教练按下计时器,“12分33秒41,差一秒多就破平衡记录了,有点可惜。” 许鹤愤怒的锤了一下蓝色的瑜伽球,假装这玩意是傅应飞的头,“傅应飞!” 傅应飞上前一步,将训练室的门关上,踩着鞋跟把脚上的鞋脱了,快步走到许鹤身边,蹲下来看他的膝盖,“没事吧?” “没有。”许鹤不由分说一把撑住傅应飞的肩膀,站起来后拍了拍万恶的瑜伽球,“趴上来试试!” 傅应飞:…… 这就不用了吧? 柏教练饶有兴致地煽风点火,“可以试试。” 许鹤抱着手臂轻哼一声,“怕了?这都不会还怎么上赛道跑酷?” 激将法,傅应飞就吃这套。 他当即往上一趴,结果这个东西保持动作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有的人可能连趴都趴不上去。 傅应飞就是这个有的人。 短短1分钟,他做到了:“从瑜伽球上掉下来之后前滚翻一圈”。 和从“瑜伽球上掉下来后滚翻一圈”。 以及“从瑜伽球上掉下来后被弹飞的瑜伽球砸到了脸”。 许鹤笑得肚子都痛,挂在单杠上打颤,“哈哈,你平衡怎么这么差。” 他笑了两声,又安慰,“正常的,我刚玩的时候也这样,你适应一下就好了,哈哈。” 傅应飞也情不自禁笑出来,他盯着许鹤笑得眯起来的眼睛,从那道月牙里找到了一双璨若星河的眸子。 柏教练将秒表往手碗上一挂,“好了,别笑了,大笑是有氧运动,笑100次相当于骑15分钟自行车,你再笑今天的运动量就过了。” 许鹤猛地停住,因为停的太急,还打了一个嗝。 空气静默一秒。 许鹤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若无其事地看向柏教练。 “教练,之前跟您说的,我和傅应飞想去参加2014年新西兰举办的第一届世界室内跑酷大赛。一月底应该就要开报名了,我们现在应该能去吧?” 许鹤眼巴巴看着柏教练,“我们在这儿报名,教练位置填您,可千万不要告诉柏校医和徐教练。” 柏教练挑眉,“你们是想瞒着徐天阳偷偷去?” 许鹤双手合十,对着柏教练摇了摇,“毕竟还没有什么奖项,不想让徐教练这么早就知道,等我们得了奖再让他知道也不迟。” 他顿了顿,“再说了,他是排球教练嘛,又那么出名,哪儿有排球教练当跑酷教练的道理?” 柏教练看着许鹤眼巴巴的样子,看似勉为其难但实则感觉很爽地点头,“准了。室内跑酷的强度不大,其实就和平衡训练时我们做的也差不多,可以放心跑。” 许鹤连忙点头。 其实差远了。 类似于数学课上学1+1等于几,上了考场发现试卷上是微积分。 不过2014年的比赛他也没参加过,不知道新西兰的赛道到底长什么样。 应该不可能一步到位微积分吧? 三人聚在电脑前面看世界跑酷运动者协会发出来的参赛标准。 青年组十八岁以下报名者需要提供一段室内跑酷和室外跑酷的视频影像进行报名审核,确认获得参赛资格之后主办方将会寄出一份邀请函。 三个人里面只有傅应飞英语稀碎,密密麻麻的网页只能看懂三分之一。 许鹤哇了一声,“还搞邀请函,年轻人就是有仪式感。” 柏教练哭笑不得,“你也是年轻人,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许鹤嘿嘿一笑,装傻装得十分熟练,“择日不如撞日,室内的录像我可以今天就录。柏教练,您觉得怎么样?” 第68章 新西兰比赛(1) 柏教练的健身房里拥有十分完备的室内跑酷场地。 周边很多不会专业跑酷的学生和上班族周末的时候也会到这里来放松压力。 不过正经的赛道场地没什么人使用,大家都更喜欢去玩边上的趣味解压小游戏。 海洋球池子和小蜜蜂粘粘乐成为了主顾们的快乐源泉,而其他障碍不过是在被同伴追逐时,用以进行“秦王绕柱”的走位工具。 许鹤去看过几回,室内跑酷场地是50块钱2小时,正常赛道基本没人去,全在玩蹦蹦床和海洋球。 某些东西对于小学生来说可能会有点幼稚,但是对于成年人来说刚刚好。 “今天录呗。” 许鹤眼巴巴地看向柏教练。 柏树哼笑一声,“你这小孩,看人下菜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求过柏函。” 许鹤嘿嘿一笑。 柏校医是那种说点软话就退让的人吗? 根本不是! 求柏函不如求徐教练呢,徐教练还有可能心软,柏校医只会赏一套“筋膜杀猪刀”。 许鹤看天看地看傅应飞,就是不看柏教练。 柏树哭笑不得,“可以录,但是得五分钟以内录完,否则就算了。报名视频是需要展示几个基础动作,不需要追求速度,你只能跑慢点,明白吗?” “好的好的。”许鹤连连点头,撑着单杠原地蹦了一下,迈着欢快的脚步走到训练室门口穿鞋。 三人来到楼下。 时至九点,临近关门的健身房里还有一群年轻人。 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穿着一双OLLO,带一只卡西欧的运动手表,耳骨上穿着一枚祖母绿色的耳钉。棕色卷发在脑袋上蓬起,五官带着混血儿特有的深邃感。 虽然面容还很稚嫩,但这人确实就是前世那个天天跑酷,浪到课都不上还能考年级第一的队友——成翼。 很快,少年同伴对他的称呼佐证了许鹤的想法。 “成翼,那个人的是不是在看你?” 成翼抬头。 许鹤猝不及防与前世好友再次对上了视线。 他对愣住的成翼笑了笑,转身走到赛道前。 - 成翼缓缓转过头,“这人你们认识吗?” “那都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可能认识?” “是啊,翼哥,你认识啊?” 成翼歪着脑袋想了想,迟疑着摇了摇头,“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好像见过。” “他长得也不大众,放我们学校应该也是校草级别了。” 说话的人被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推了推,“瞎说什么呢?我们校草不是翼哥吗?” 成翼不吃这套,笑了一声,模棱两可地说:“少来,他们去赛道前架摄像机了,估计要录像,我们小声点。” 柏树帮忙架好了摄像机,确认能将整个赛道拍进去之后跟许鹤比了一个OK。 跑酷赛道的装置具有一定的灵活性,可以随时调整,许鹤根据记忆将赛道上的软垫和障碍推成前世训练场的模样,顺便把障碍墙升高了一米。 柏树越看越心惊。 他知道许鹤不是那种喜欢大众脸充胖子的小孩,调处来多少就不定能跳到多少,但是这三米的墙也太高了吧? 现在的跑酷上墙世界纪录不也才四米吗? “你确定要这么高?” “这个报名海选应该有难度分加成,分越高就越有可能收到入选邀请函。”许鹤十分有经验。 这东西就和择校单招划线录取似的,不论参加者是否及格,举办者都只要考试成绩前500的学生。 世界级的比赛报名周期长,主办方为了节省运动员住宿和食品等方面的开支,肯定不会让很多人参加。 更何况协会还是第一次举办世界大赛。 保守估计,这一次参赛的人数甚至只可能有50左右。 竞争激烈,不拿出真本事来怎么行。 许鹤越想越觉得慌,把三米直立式隔板障碍墙又晚上升了十厘米。 边上的标尺已经露出了红色。 与成翼一起靠在海洋球池子边上的少年们面色各异。 三米一? 多少人摸高都摸不到三米一,这人一上来就把障碍调到三米一也不怕步子大了扯到蛋。 太离谱了吧? “外行吧?有钱公子哥玩票?看他那一身行头也不赖,又请得起柏教练……”黄毛嗤了声,“有钱也不能胡来啊,别到时候钱都花在叫救护车上了,你说是不是翼哥?” 成翼下意识替许鹤说话,“你少说两句,我看他不像外行。” 黄毛的脸一僵,暗啐一口。 什么东西,他好声好气地捧着这位爷,结果人对陌生人都比对他要好。 真不明白他爸有生意自己不去谈,要他巴结对方儿子有什么用。 管他外行内行,捧着您您还不乐意,装什么清高? 黄毛在心里将成翼骂了一通,看向许鹤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些戾气。 还没看几分钟,就见少年身侧的人回头看向他。 那人面无表情,一双丹凤眼紧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自然虚握,仿佛下一秒就能拧掉他的头。 黄毛咽了咽口水,十分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许鹤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伸手在傅应飞眼睛前面晃了晃,“怎么了?你想去交个朋友?” “没。”傅应飞道,“他刚才盯着你。” “让他盯呗,又不会少块肉。”许鹤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亚锦赛的时候不也有很多人盯着我们打球吗?别在意这个。” 傅应飞感觉好像不太一样。 许鹤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站到了摄像机前。 在开始展示之前,参赛者需要录一段自我介绍,包括国籍和姓名。 一张口,流利的口语先让边上国际学校的学生们吃了一惊,这种口语水平,说是母语也有人信啊。 许鹤说完,走到起跑线前看向站在场侧的教练。 哨声响起,他从出发点冲了出去。 两道高低杠横在面前,许鹤蹬地,在没有借助任何手臂力量的情况下拔地跃起,站上了一米二左右的矮杆。 少年在矮杠上停留的时间不到一秒,紧接着以矮杆为支点起跳,再次一跃而上,用两个蹲跳越过了高达两米的障碍,落在了之后的过渡板上。 虽然下面有软垫,摔下来顶多也就是疼点,但柏树还是放轻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把人吹下来。 - 黄毛嗤一声,“不就是基础动作吗?柏教练这么紧张做什么?” “基础动作?”成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从起跑开始到过两次横杆障碍的时间不到两秒,这意味着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极其熟练,连准备都不需要,你能把基础动作做到像他一样完美吗?” 黄毛沉默下来,再次看向许鹤。 他已经来到下一个障碍,是一个高台小跳板的边缘。 许鹤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在跳下去的同时做了一个凌空前翻。 他的前翻以腰部为核心,人在空中倒立的时候双腿绷得笔直,这种在体操里才能看到的艺术技术姿势放在跑酷里也毫不违和,甚至带来了一种力量与高度结合的美感。 2014年国内的跑酷运动还没有八年后那么卷,选手在过障碍的时候能做到干净利落就已经很不错了。 自己给自己上难度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况且这种前翻如果不好好卸力会导致膝盖负担过重,而第三道障碍和第四道障碍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用寻常方法在这么短的距离,根本无法做到前翻卸力。 成翼担心地站了起来。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他还是不希望这个十分合眼缘的少年受伤。 才站起来,许鹤就落地之后接了一个地面的前滚卸力,在眼看要撞到前方半人高的方块障碍时,核心用力,整个人从地板上支棱起来,手掌往障碍上一撑,用“懒人跳”行云流水地通过了这片区域。 “懒人跳”,顾名思义,跳得时候会给人一种慵懒没有花力的感觉。 使用者一只手支撑在障碍物上,一条腿抬起跳过障碍物。 这个姿势在中学男生里很常见,大家往往都将它用来翻过操场边上的栏杆。 很多人在“懒人跳”时需要助跑的力作为支撑,但柏教练和成翼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没卸干净的力,自己推着自己完成这个动作。 这个动作对于许鹤来说并非得分动作,而是一个卸力动作。 成翼又坐下了,感觉自己没由来的担忧有些好笑。 许鹤在众人的视线中行云流水地过掉剩下的障碍,来到了那面被调至三米一的矮墙。 他没停顿一下,旱地拔葱,脚尖蹬了一下墙面,借了一次力后蜻蜓点水一般翻过了墙面,擦墙落地后连翻滚卸力都没有。 好像摸到三米一的高墙后再从上面跳下来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地事。 成翼和朋友们看到这里的时候人都傻了。 好家伙,飞人! 许鹤还不知道自己的“翻墙头”动作对前世的队友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落地之后顺势过了最后一个障碍,按上赛道终点的墙壁后回头看向柏教练。 柏树按下秒表后伸手关掉摄像机,这才长舒一口气,“50米,一共花了9秒23。” 成翼距离许鹤不远,听到成绩后仰头躺进海洋球池子,伸手在池子里刨了几下,把脸埋了起来。 太牛了。 跑酷50米的成绩竟然和普通人平地50米的的速度差不多! 这是什么天才? - “9秒23啊……”许鹤拖长了声音,他没有说不满意,但所有人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满意。 成翼:…… 这都不满意?怎么?你要直接上天是不是? 柏教练:“你干嘛?我说了今天只给你跑一次,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许鹤气呼呼,“我不是那样的人。”他强调完,看向一边的傅应飞,“对吧?” “……对。”傅应飞十分僵硬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心虚地别过了脑袋。 有的人说着对,却把不对写在了脸上。 许鹤:…… 你好歹装的像点呗。 他叹了口气,上辈子的时候50米障碍他能直逼七秒,一朝之间砍号重来,现在竟然只能9秒23了。 虽然这个成绩在八年后可能不怎么样,但是在2014年的时候应该还是能打的。 “不重新跑了,直接报名吧,9秒23应该可以了……教练,报一个50米和一个200乘2的接力怎么样?” “可以。”柏教练将内存卡从摄像机里抽出来,“我听说你的信誉不好,之前经常偷练?” “嗯……” 许鹤还没想好怎么编,柏教练就继续道:“鉴于你之前的风评,报名表我来帮你填,免得你又偷偷报一些其他的项目。” 傅应飞满脸赞同。 许鹤有口难辨,只能找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转头一看,成翼已经把自己埋起来了。 成翼这个人非常的有个性,这个个性主要体现在,只要情绪低落就会游泳,或者找类似于水一样可以包裹住全身的东西把自己埋起来,据说这样会让他拥有安全感。 现在,成翼将他蓬着小卷毛的脑袋戳在五颜六色的海洋球池子里,只有一双腿还露在外面,看上去滑稽又好笑。 估计是被他跑出的成绩刺激到了,毕竟上辈子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上辈子是看着他不要命的跑法震惊,这辈子是看着纯粹的速度标新震惊。 许鹤越想越觉得好笑,正要抬腿走过去和成翼重新认识一下。 傅应飞出声道:“该回去了,快十点了。” 许鹤脚步一顿,最终还是没上前。 从新城广场到家的路不是很长,中间开着很多餐点铺子。那一段路没有路灯,但这些餐点铺子会像商量好似的,一到十点,立刻关门。 因此,十点过后那条街会变得十分阴森恐怖,如果有人开车来接的话就还好,如果没有人来接,那么这条路会让许鹤分外胆寒。 他当即收回了因为想要重新认识朋友而迈出去的脚,转了一个方向,“走吧走吧,别耽误时间。” 傅应飞笑了一下,觉得14岁了还怕鬼的许鹤也挺可爱的。 两人与柏教练道别,踏上了回家的路。 准备比赛和期末考试的时间一闪而逝。 阴差阳错,每当许鹤前往楼下进行跑酷训练的时候,成翼总是正好没来,于是两个人错过了一次相识机会之后,便再次错过了整整一个月。 随着作业逐渐变多,寒假也悄然而至。生长期在冬日的衬托之下变得格外难熬。 2014年开始,全国经历了快速发展的三年。 蓝京作为省会城市走在发展的最前线,在城市化迅猛的进程中,蓝京的空气在秋冬季节变得格外呛人。 许鹤的呼吸道十分敏感,他不得不在雾霾天气带上防尘口罩,以免自己因为粉尘过敏而诱发哮喘。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2月1日。 2月1日晚,许鹤、傅应飞被柏教练从家里领走,先坐上了去G省的飞机,然后又从G省专机,经过将近20小时的路程之后,三人在温暖如春的新西兰落了地。 许鹤把围巾一摘,羽绒服一脱,到了酒店之后就瘫在床上,拖长了声音感叹:“啊——春天!” 傅应飞余光看向他因为抬手神懒腰而露出的肚脐,慌忙别开视线。以前都没仔细看,怎么有人会连肚脐都那么可爱? 他从前没少和许鹤住在同一间宾馆的同一个房间里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的不自在。 以前这种时候他会做什么? 好像会走过去帮许鹤把衣服拉下来。 傅应飞站起来,朝着许鹤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看到对方眉眼的时候,呼吸一顿,抬脚径直略过了许鹤,走到了卫生间。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叹了口气。 以前敢做的事情,现在不敢了。 傅应飞站在宾馆的镜子前面缓了一会儿,等表情看起来正常了才出去。 许鹤正在看赛程安排上,铜版纸印成的小册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英文。 他翻了两页,略过比赛场地周围的景观介绍,找到了他和傅应飞报名的项目进行时间,“明天下午就比赛了,我们要不要去试跑一下,分配一下接力赛场的路段?” 傅应飞对场地不太熟悉的时候放不开,不敢跳也不敢赌,他对于自己的手和腿带着一种周全到每一块皮肤的保护。 在一个十分热爱排球的人心里,任何会导致职业生涯进行不下去的动作都是冒险。 许鹤十分理解,并且隐隐兴奋,“我要跑障碍多的路段。” 第69章 新西兰比赛(2) 许鹤本该对大赛的所有流程烂熟于心,但当看到室内赛场呈现出来的状态时,还是蒙了。 这就是第一届全球大赛的现场? 赛道搭得和脚手架似的,赛道上钢筋架构的障碍板竟然是和地板差不多的灰色。 障碍板上还涂着和地板花纹几乎毫无差别的喷绘。 缓冲垫和学校用的仰卧起坐软垫差不多,这种垫子确实是可以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但肯定不多。 许鹤和傅应飞站在赛道前面,双双陷入沉默。 半晌后,傅应飞认真发问,“他们把钱都省下来发奖金了?” 许鹤:…… 蛮有道理。 “咚——” 一位重量级选手飞跃上了架在空中的钢板,发出了堪比敲锣的响声。 许鹤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这个比赛场地和氛围与其说是全球级别的跑酷大赛,不如说是本地级别的男生向前冲。 两者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送100万,一个送双开门冰箱。 许鹤再次掏出参赛手册,翻到写明奖励的那一页,数了数上面的零。 确实是100万。 还好还好,不是他看错了。 主办方没有更改奖励。 这个赞助商和小协会是怎么做到既有钱又没钱的? “你们要试跑吗?”门口坐着小马扎的金发男人道,“试跑需要登记排队,不过现在是午饭时间,人不是很多,你们想要跑的话登记完就可以上。” “跑。”许鹤接过签字板登记。 现场已经没有多少本地选手了,全是从别的国家赶来参赛的选手,所有人在看到许鹤和傅应飞的脸时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亚洲人,未成年,肯定是来参加着玩玩的外行人,稳了! “好了。” 许鹤无视众人的眼神,将登记完的表格递给工作人员,金发小哥对着两人的年龄发愣,“14岁和15岁!?这么小?” “嗯?”许鹤反问,“怎么了,不是在报名的范围之内吗?” “在是在……” 但是你们的对手都是大学生啊! 这次的未成年选手一共就只有五个。 主办方考虑到资金和可看性的问题,临时撤销了u18的比赛,将未成年合并至成年组。 让未成年人和成年人比,无异于直接取消未成年组别。 其他未成年选手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纷纷来信表示弃权,只有本地的一个未成年小选手和这两位华国选手表示继续参加。 金发小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去吧,好好玩。” 许鹤笑了笑,带上护膝,安静地在工作人员和选手们不以为意的目光中小跑着走完了全程。 比赛场地的配置十分“战地”。 障碍板的颜色和上面的花纹很影响判断,好几次差点一脚踏空。 许鹤跑到终点的时候满脸疑惑,这个场地烂得别具一格,让人情不自禁对那个刚成立的协会充满质疑。 前世的全球跑酷大赛从2016年开始就是华国的赞助商承办,某功能饮料的牛牛标志霸占全场,他们的场地不说布置得有多专业,至少不会这么阴间。 而且Z家界的云纵天梯过段时间应该就要开了,那条跑酷赛道全长300米,每个月都有人定期维修,好到让人拍案叫绝。 大家都是赞助商,怎么你们新西兰的这么抠门? 想到这里,许鹤对新西兰的跑酷选手面露怜悯,为了保证自己在比赛时能有一个良好的发挥,又在上面跑了几圈。 场边百无聊赖的金发小哥越看越心惊。不说别的,就说这个动作,怎么好像越来越难了? 快到20分钟的时候。 许鹤已经对这个赛道烂熟于心,甚至可以在脑内模拟出赛道上的每一处花纹和每一个障碍的样子。 他重新规划了一遍跑动路线和过障碍时用到的动作,随后用最快的速度从头跑到尾。 少年在空中飞跃的身影让金发登记小哥震惊到嘴都没合上。 还好他之前说的是“好好玩”,而不是什么暗含嘲讽的话。 这哪里是什么外行! 上午所有前来试跑的选手里这个最内行啊! 金发小哥自己也是跑酷爱好者,因为海选报名没有选上,才到这里来打工,意图学习一下专业选手的技术。 从上午看到现在,大家对待障碍的态度基本都是:这里有个障碍,我得想办法快点跳过去。 但这个少年不同,他对于跑酷的态度是:这里有个障碍,我应该设置什么样的动作才能拿更高的分。 他完全是以一个运动员和艺术设置者的身份在看待这次比赛的! 跑酷又被称为移动的艺术。 但大多数人只注重了“移动”而忽略了“艺术”。 实际上移动谁都会,而艺术才是最主要的东西! 协会方如果想要跑酷运动国际化,绝对不可能只看速度不看技术。 这个少年绝对是这一次大赛的奖项备选! 金发小哥心情激荡,掏出手机为即将到达终点的许鹤拍摄了一段视频发到社交平台上,配文:【我赌这个少年能在今年的大赛中获得前三!】 他发完之后没有在意评论,紧握着手机看向许鹤,在他完美摸到终点的墙壁之后大喝一声,“漂亮!” 许鹤企还没有喘匀,就被这声奈斯吓了一跳,转头道:“谢谢。” 他喘着粗气走到傅应飞身边,“你跑的时候小心点,也别太追求速度,赛道有点危险,还是先保护自己比较好。” “嗯。”傅应飞轻轻应了一声,看着许鹤温润的眉眼欲言又止。 他想问问许鹤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但一想到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觉得这点好应该就是友情带来的附赠品。 “怎么了?”许鹤眯起眼,“你……你要是觉得危险也可以不跑。看着我跑也是一样的,但是100万肯定就是我一个人的啦~” “不是。”傅应飞当即穿上护膝,站到赛道起点。 他试的时候更加惊险,因为空间感没有许鹤强,所以再跑动时格外依赖视觉,障碍段对他来说显得格外难。 许鹤站在场边胆战心惊地看了一段,当即决定好了赛段分配。 喷绘多,障碍板多的区域不能给傅应飞跑,否则他不仅放不开,还会因为心理压力拖垮没有障碍的部分。 他的小竹马还是更适合排球。 许鹤就地将赛道一分,登记好名字之后当即回到宾馆。 本次参赛的人员并不多,本地人试完了赛道就回家,甚至都不需要住宾馆。 许鹤数了数同层楼挂上了赞助商标志的房门,一共23个,一层楼都没住满。他长叹一声,“又给主办方省了一笔,本地运动员好懂事。” 主办方这么拉胯,协会又这么不靠谱。 许鹤和傅应飞都不敢吃主办方准备的食物,两人和柏教练一起摸到了奥克兰的华国超市,斥巨资买了面条酱油和牛肉,又借用酒店的厨房烧了牛肉酱油面条。 当然,厨房也要付钱。 许鹤吃着这份各方面都十分昂贵地牛肉面,感动极了,“国内除了冷点,其他也挺好的,已经开始想回家了,呜呜。” 傅应飞吸溜一口面条,又吃了一口青菜,露出了甭管吃什么,有酱油就好的神色。 许鹤叹息一声,怀揣着对家乡美食的怀念,躺到了床上。 当天晚上,他不仅梦见了自家的辣子鸡,还梦见了L省巨制的酱肘子,嘴角流下了怀念的泪水。 新西兰的赛程安排十分紧凑,基本没有给选手什么调整的时间。 许鹤第二天醒来之后还因为时差有点懵,吃早饭的时候对着柏教练的咖啡猛地吸了口气才缓过来了点。 柏教练护着自己的杯子,“不许喝啊,你还在生长期,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你咖啡因过敏。” 许鹤哼唧,“闻一闻又不会过敏。” 柏教练一口气喝干了自己的咖啡,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 两人来到比赛场地的时候个人赛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比赛顺序按照年龄进行倒序排列,许鹤最小,傅应飞其次。 观众区没什么外人,全都是跑完的选手。 跑酷还是个特别小众的运动,这种比赛能看到一两个未成年实在不容易,更不用说还是别的国家的未成年。 傅应飞站在底线上的时候众人都报以善意的掌声,但在看到傅应飞过第一个障碍的时候,所有人都笑不出来了。 卧槽,他们是知道这次有三个未成年,但是没人告诉这倒数第二个未成年这么厉害啊! 这身手! “华国kongfu!”有运动员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道,“轻功!” 许鹤:…… 也不能什么都能想到华国功夫上去吧? 这该怎么解释? 两位离出口比较近的欧洲男人操着一口北爱尔兰口音的英文道:“这好像是最后两个人了吧?都是小孩子,冠军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恭喜你。” 许鹤侧头看了一眼,被吹捧的人昂着下巴,十分自信地点了点头。 他说:“当然,不过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拿奖金之后我请你吃饭。” 很快,赛道尽头传来欢呼, 傅应飞的成绩在57寸大电视上显现。 2分03秒11,速度评分71.8,难度评分75.9,综合评分147.7。 他的照片和名字直接窜上第五。 许鹤叹了口气。 2分03就能第五了。 八年后这个成绩在排行榜上连头像都不一定能看到。 体育这个东西果然还是一浪高过一浪的。 许鹤在播报声中站上底线,看向计分板上的第一名。 1分59秒11,速度评分75.2,难度评分78.98,综合评分154.18。 速度、难度和综合后面都写着鲜红的“世界纪录new”的字样。 成绩不错。 许鹤收回视线。 上辈子离开世界之前世界纪录是他的。 这辈子第一次参加比赛,世界纪录当然也该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第一名:奖金诶嘿嘿,世界纪录诶嘿嘿~ 明天的第一名:哈哈,都没啦’! 第70章 世界记录创造者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许鹤带着风冲出起点线,两步就窜到了第一个障碍前。 那是一个高约一米八的墙壁。 比赛有时候和做题一样,只要摸清楚了裁判和出题者会怎么给分,想要拿高分就很容易。 许鹤上辈子玩跑酷是以拿奖金为根本目标,早就把这个项目的给分规则摸得透透的。 协会第一次举办全国大赛就弄这么高奖金的目的十分明确。 一、推广跑酷,炒作比赛。 让参赛者们形成参赛习惯,每一次比赛参加的人多了,自然而然会形成一个对整个跑酷环境有利的良性循环,往后拉赞助也更加容易。 二、将跑酷从街头艺术拉高到竞技场上来。 简而言之,协会想给跑酷升点格调提高身价。 经历过两个月的生长期,许鹤的身高艰难地长到了182,比障碍墙壁稍微高了一点儿。 他转身对着墙壁侧面突出的小台阶踩了一脚,借力蹬高,凌空转身。 用一个标准的猫扑的动作扒住墙头,足尖踩在障碍墙上顶了一下,整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障碍墙墙头。 许鹤的身影被场边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来放到了大屏幕上。 所有站在场边等待结果的选手神色各异。 最适合跑酷的身高是160-180,太矮不利于做一些攀爬动作,太高又会因为身高和体重的限制,导致一些高难度的空中技巧无法完成。 之前那个叫Fuyingfei的,明显就是因为身高过高而平衡能力下降,所以无法完成高难度的空中动作。 但是这个身高高出180的少年好像根本没有这种烦恼。多么精彩标准的猫扑! 猫猫亲自来都不一定能比他做得更好! 屏幕上的少年完成猫扑之后没有立刻起身,他双手撑住地面,就地进行了一个托马斯下高。 这个动作对使用者的手腕和腰腹核心力量都都一定的要求,一般旨在竞速的选手不会特意练习这种吃力却不一定讨好的动作。 但是它极其美观,给“跳下高台”这个单纯而简单的名词赋予了一定的观赏价值。 托马斯风车本身就是街舞动作,因为身体悬空双腿伸直,以双手为支点腾空旋转多次得样子像个小风车而得名。 跑酷中的托马斯下高一般只转大半圈。 因为男性柔韧性较差,很少有人会在做这个动作时还和体操运动员似的绷直脚尖。 而许鹤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挑不出一点瑕疵。 站在场边的跑酷爱好者们人都看傻了,纷纷猜测这个许鹤以前是不是练过体操之类的艺术类运动。 “WTF?这个少年是谁,之前怎么从没在社交平台上看到过他的跑酷视频?” “那面红旗是哪个国家的?华国?咦?华国也有人练跑酷吗?” “是华国轻功!他用了轻功!” 之前说傅应飞用华国kongfu的小哥手舞足蹈地再次“科普”,嘴里说着“XiaoLong Li”,“握打~”之类的拟声词,并原地做出了白鹤亮翅,黑虎掏心等专业动作。 让边上的人从一脸懵逼到连连点头只用了十几秒秒。 柏教练:……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许鹤只是因为生长期被顶在训练室练柔韧,才会变得这么轻盈呢? 这就华国kongfu了? 那等你们看到全运会的武术大赛时不得直接原地吓晕? 所有参赛者都被“黑虎掏心”逗笑了,只有“第一名”笑不出来。 因为大屏幕上,许鹤的分数正在飙升。 因为固定动作有固定得分,所以评委针对许鹤做出的动作打分之后,大屏幕上会立刻显示该选手当前的难度分得分情况。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许鹤的分数从20涨到30,再从30涨到40,一点一点爬上80,最终突破90大关直蹦100而去,停在了92.7。 各位参赛选手一阵窒息。 这特么…… 主办方不想发奖金给他们所以请来了一个艺术体操运动员截胡,搞内部消化? 还在排行榜上待着的第一名心存侥幸。 难度必定会拖慢速度,这毕竟是个人竞速比赛,速度最重要,没有速度的竞速啥也不是。 只要许鹤速度评分不高,那么综合分也不会高。综合分不高,他就还有可能是第一! 第一名抬头看向计时器,两眼一黑。 ——1分49秒01。 比他快了整整十秒多! 而完成这一“壮举”的少年似乎对此昊不意外,正靠在终点的墙壁上喘息,在镜头下等待综合评分。 速度分85.3,难度分92.7,综合评分178。 带有许鹤照片的头像从排名菜单底部一路飙升至第一,总分甩开第二名整整23.82分。 上一个世界纪录还没能待在榜上多长时间就被挤了下来。 三个代表世界纪录的,鲜红的new换了一个位置呆,许鹤神清气爽,当场笑出声来。 还没来得及多笑几声,热场的DJ当场谷狗一下,甩开膀子放了一首DJ版本《小柠檬》,搓碟子搓得飞起。 许鹤:…… 可以,但是没什么必要。 他跳下拍摄台,路过摄像大哥的时候对着怼脸的摄像机wink一下,跑到柏树身边抱了抱壮壮的柏教练,“100万啊柏教练!” 柏树十分淡定地拍了拍许鹤的肩膀,“主办方没做人,先前写的美元,现在写的新西兰元,100万新西兰元,小钱。” 许鹤:? 新西兰元? 他掏出小册子一看,100万前面发现了那个小到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的图标。 真是新西兰元。 汇率一算,约合rmb400万。 许鹤长吐出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新西兰元和卢布一样。 只是砍掉一半而已,怎么着也算不上只是小钱。 他放弃与富一代柏教练分享喜悦,转而抱住了站在柏教练身边的傅应飞,边抱边跳,“400万啊傅应飞!” 傅应飞手足无措,他抬手想要回拢,但手刚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手掌在裤缝边上蹭了几遍,等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想要回抱一下的时候——许鹤撒手了。 他的右手抬在半空顿了半晌,缓慢地落了下来,轻声道:“双人竞速还没比。” 许鹤恍然,“哦对。还有400万呢。” 柏树满脸庆幸,还好现场没人能听懂中文,许鹤这孩子有话是真敢往外说啊。 个人赛比完之后,双人竞速之前有一个短暂的颁奖仪式,领奖台就放在入口处的展台上,站台上还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赞助商的商品。 许鹤站到低矮脚手架似的领奖台上,视线在赞助商的商品上溜了一圈。 蛋白粉的喷绘罐子和还没颁出去的玻璃奖牌放在一起,看上去廉价得相得益彰。 第二名和第三名错失100万新西兰元,笑容非常官方,接过奖牌时的表情十分精彩。 懊恼与喜悦并存,期盼共羡慕一脸。 许鹤笑着跳上第一名的站台,接过赞助商递来的玻璃奖牌和蛋白粉,然后又接过一张比脸还大的、奖励支票一样的东西。 三人站在一起拍完了照片,记者们蜂拥而上,最壮硕的一位抢到了第一,防风话筒毛茸茸地支棱到许鹤面前,“请问拿到第一名之后你是什么心情?” 许鹤一手搂着赞助商的蛋白粉,一手拿着奖杯和100万,用一种堪称平板的语调棒读,“我非常开心。” 记者:…… “我们这个采访是现场直播,画面将会传送至世界各地,您创造了历史,您是第一届全球大赛的冠军,并且还成为了三项世界纪录的创造者,您的祖国一定会为您骄傲。” “现在,请问您拿到第一名之后是什么心情?” 许鹤懂了,这个玩意华国要播的。 他用中文,十分真诚地说:“嗯……非常开心,是一场非常不错的比赛,参赛选手非常热情,大家都很友好,我非常喜欢这种比赛氛围。” 少年的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露出可以直接给牙膏打广告的、整齐又洁白的牙齿,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反射出一些棕黄的光晕,看上去阳光可爱又帅气。 这一幕“变脸”被边上的摄像机忠实的记录下来,通过直播网络流传到世界各地。 瘫在家里的沙发上准备窝着过年的王一民对着电视机上许鹤的脸惊地大叫一声,“卧槽!小许队?” 他一骨碌从沙发上滚下来,跑到电视机面前仔细观察上面的人脸。 就是许鹤!绝对不会错! 刚刚那个五套体育新闻的主持人说的是什么来着? 全、球、跑、酷、大、赛? 第几名? 王一民一口把拨好的砂糖橘吃掉,看向屏幕边上的记录区域。 Xuhe的头像和成绩赫然在第一个,后面还跟着三个代表着世界纪录的标志。 王一民木了。 小许队的寒假——参加全球跑酷大赛并创造世界纪录。 他的寒假——躺在沙发上炫砂糖橘,小烤炉放着牛肉在面前滋滋作响,寒假作业一个字没写,就等过年。 王一民火速拿出手机,登录体育论坛的综合板块,在搜索栏里输入“全球跑酷大赛”。 论坛卡了一瞬,紧跟着出来了三个帖。 #第一届全球跑酷大赛圆满收官,个人赛和团体赛冠军都是华国人,长脸# #全球跑酷大赛冠军有点眼熟啊,有认识的吗?# #全球跑酷大赛采访马赛克# 他直接点入第二条。 【国内跑酷好小众啊呜呜,没想到有跑得这么好的人,看上去好眼熟,是不是什么社交媒体上的名人啊,有人认识吗?[照片][照片]】 【这……你们跑酷没人了?拿我们排球小小瓜队长的照片充数?】 【什么意思?这是我们跑酷项目的人,你们不要随便乱认好吧?你们排球选手的照片已经少到需要认别人项目的引领人做素材了吗。】 【笑死,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明显是我们排球瓜队的人好吧?[照片][照片],还有省队名单![图片]】 此条一出,帖子中分出十分对立地两拨人。 一波认为许鹤就是许鹤,只能是排球瓜队的小小瓜许鹤。 一拨人认为许鹤不是许鹤,瓜队有瓜队的许鹤,跑酷有跑酷的许鹤。 王一民看得津津有味,刷着刷着就忘了自己点进论坛的目的,直到看到一个名叫“雨花石”的网友发出的评论: 【额……你们没发现Xuhe就是许鹤的拼音吗?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个其实是一个人呢?】 整个帖子,足有三分钟没人说话。 雨花石又道:【为什么不是小小瓜的小许队在休假期间参加了全球跑酷大赛拿到了第一呢?建议你们去隔壁马赛克那条看看。而且双人比赛的视频刚才被放到平台了,双人比赛的另一个人就是小小瓜的接应傅应飞。】 王一民疑窦丛生,怎么?小许队竟然还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用往上冲浪多年练出来的手速找到了双人竞速的视频。 双人竞速用了多视角拍摄的模式,先从起跑线起步的是傅应飞。 王一民从傅应飞开始跑动的时候就陷入了震撼。 这人竟然会用扣球的手翻墙? 而且翻得还挺快? 他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随便看看,但当傅应飞在宽度不达5厘米的钢管上健步如飞时,王一民卧槽一声,“好帅!这也能跑这么快?” 视频中的英语解说被贴心地翻译成了中文。 “第一棒和第二棒即将相遇了,只要在第二棒的起跑线前方击掌,我们的接力就算成功!” “非常好!响亮的击掌声!他们彼此非常信任对方,xuhe甚至没有回头!击掌后瞬间冲了出去!” “我们看到许鹤选择了后半段需要冲刺和障碍更多的路段,他的技术水平足以驾驭这一段路程,我们同时注意边上的时间和正在上涨的分数。” 王一民瞟了一眼所谓的分数,很快实现又回到了许鹤身上,第一次感觉到眼花缭乱和眼睛不够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看什么分数,是小许队不够帅吗? “holy!许鹤再次打破了前面选手创造的双人世界纪录,将双人项目的世界纪录也收入囊中,他用最娴熟优雅的姿态告诉所有人——跑酷也是一门艺术!” 王一民看不懂什么叫做技术动作,但是哪个比较帅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激动地在沙发上蹦跳着嗷嗷叫,把小烤炉上的鸡翅都震得掉下来了一只。 “太帅了吧小许队,真他娘的长脸啊。”王一民拿起铁签穿的鸡翅,抬手点进隔壁写着【采访、马赛克】两个关键词的帖子。 楼主在首楼放了一段视频链接,点进去就是一段中文采访。 - 记者道:“恭喜您在大赛取得好成绩,我们了解到您是国少队的排球运动员?您平常训练这么忙,是怎么抽出时间训练跑酷的呢?” 许鹤瞳孔收缩,如临大敌,“咱们这个采访是打马赛克的吧?” 记者愣了愣,“可以打。” 他顿时放下心来,“那行。” 话音刚落,马赛克打在了许鹤手中的蛋白粉上,打在了许鹤运动服和运动包的商标上,就是没打在许鹤脸上。 王一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许队你也有今天! 这么害怕被认出来,肯定是瞒着徐教练偷偷去的,这下想要狡辩说不是一个人都没戏了。 王一民暂停视频,笑了一分钟,等腹肌隐隐作痛的时候,才再次按下播放键。 许鹤道:“这个运动不需要多好的场地,之前有段时间我们跑步上学,跑着跑着速度就上去了。” 王一民的笑容逐渐凝滞。 他记得小许队住的那个高档小区距离一中有五公里啊! 跑过来的? 记者叹为观止,“那么障碍路段呢?怎么练习?” “一开始是爬树,在我家院子里练,后来认识了我们现在的教练,他那里有专业场地,大家也可以去照顾一下我们柏教练健身房的生意,那边的教练都很专业。” 记者万万没有想到许鹤竟然会借着采访给自家教练打广告,他忙缩回话筒,表示采访到此结束,并再次对许鹤表达了祝贺之情。 许鹤晃着手里一张100万,一张50万的大型泡沫板式支票,开开心心晃出了镜头,直奔边上的傅应飞和柏教练。 这边采访许鹤的记者快快乐乐结束了工作,那边采访傅应飞的记者恨不得回到申请工作证的时候撕掉自己的申请书。 许鹤刚走过去,那记者就和看到救星似的把话筒一收,借口都不找,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三人开开心心把奖金一兑,赚得盆满钵满,开开心心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许鹤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感觉自己梦里都在数钱。 这次的主办方明显没什么经验,下一次换了主办方和赞助商肯定就不会搞出场地烂奖金高的花活儿了。 世上仅此一次的便宜被他们占到了,哈哈! 许鹤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到了祖国机场就将羽绒服掏出来穿上,裹得严严实实进行转机。 将近20小时过后,许鹤再次回到了红桥机场,刚出出站闸机,三人就看见了抱着手臂站在出站口的徐天阳和柏函。 许鹤&傅应飞&柏树:哦豁,完蛋。 许鹤拖着行李箱,脸埋在纯白色的围巾里,心虚地后退一步,藏在了傅应飞身后。 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傅应飞这个儿也不是白长的,是时候该发挥出用处了! 柏函冷笑一声,夹在眼镜腿上的眼镜链微微一晃,视线剜过许鹤和傅应飞,落在了亲叔叔身上,“我把许鹤交给你带,你就是这么给我带的?” 柏树:…… 柏函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板着脸没说话的徐天阳,“你没有话想要对自己的宝贝徒弟说吗?” 徐天阳哼笑,“妈的,世界冠军都给我拿回来了,这么牛批,我能说什么?” 许鹤缩得更紧了,从柏树和傅应飞形成的夹缝中看向徐天阳,完蛋了,徐老师连“国粹”都气出来了。 他探出一个全副武装到只露出了眼睛的脑袋,小声狡辩,“跑酷只是我们增加平衡能力和耐力的一种练习方式,比赛也是顺便的。”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念:“我不生气,我自找的,金蛋打坏了没地方修,这是唯一一个,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许鹤听着一长串宛如念经一样的自我开导,把支棱出去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就被欺身上前的柏函直接从傅应飞身后捞了出来,“站好!” 许鹤啪地一下立正,原地站得笔直。 柏函看着他冻红的鼻尖和几乎瞪圆的桃花眼,心软地叹了口气,“你生长期怎么样了?” “挺好的,涨了不少,快183了。”许鹤小声道。 “182.2。”柏树插嘴,“离183还有一段距离。” “嘿嘿。”许鹤笑了笑,声音里充满了谎报身高的心虚。 “折腾吧你就……”柏函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许鹤被毛线帽包裹住的额头,“回去休息完以后立刻进行体检!不管你在外面破了世界纪录还是拿了100万奖金,你在我和徐天阳这里都是打排球的许鹤。” 许鹤蔫趴趴地点头。 徐天阳伸手接过许鹤的行李箱,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要是转别的项目现在趁早走,别给了排坛希望,又让我绝望。” “不不不,我还是想打排球,这个跑酷就是修养身心,赚点钱花花。”许鹤连忙挨着徐天阳发誓,“我一颗冰心向排坛,没有半点虚假!” 徐教练听着这话,扬眉吐气。 就该把许鹤说这个话的样子录下来! 发到网上去! 让那些跑酷人看看他们的“时代开创者”“先锋引领人”是怎么对排球倾注热爱的,好收一收那令人气愤的独占炫耀之嘴脸! 徐天阳越想越忍不下去。 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他调出录像界面,怼到许鹤面前,“来,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从‘不不不’开始,3、2、1走。” 许鹤视线空茫,表情呆滞,带着迷茫复述了一遍,然后看着徐教练表情逐渐满意,美滋滋地点击保存。 “记住你说的话,我这里有录音了。”徐天阳趾高气昂,“你说生是二传的人,死是二传的鬼!” 许鹤:…… “生是二传的人,死是二传的鬼。” 他顿了顿,自己给自己加,“华国人不骗华国人。” 徐天阳满意点头,“很好。” 经两人打岔,紧张的氛围逐渐松弛,柏函的表情也带上笑意,眼神终于在一直没敢说话的柏树身上转了一圈,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气,“真有你的,人放在你这里过个生长期,你给我练了个世界冠军出来。” 柏树哈哈一笑,“我比较专业。” “没夸你。”柏函没好气,转而看向傅应飞,“你怎么回事?” 傅应飞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轮子咕噜咕噜,“这个比赛奖金多,我正好也练了一点,所以就去了。” 徐教练听到傅应飞和许鹤“同流合污”“狼狈为奸”的时候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这两小只平常在学校里同进同出,一起长大,一个要是有了什么不老实的地方,另一个必然也不会太老实。 不就是偷偷练嘛。 “你们想要偷偷练也可以,我和柏函商量了一下,世界上谁都管不住别人,只有自己管自己最为有效。” 许鹤品了品,没品出来是什么意思,鼻子里哼气表示疑问,“嗯?” “许鹤,傅应飞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教唆他了?”徐天阳猛地转到许鹤面前。 许鹤倏然对上徐天阳的眼睛,心虚地别过头。 答案不言而喻。 好在这个结果在徐天阳的预料之中,“你想要自己给自己加练也可以,必须自己学好运动医学,有理论基础,保证不把自己练坏才行。” 柏函伸手推了下眼镜,接话,“我看你成绩不错,大学应该也想读文化类别的学校,不如考虑一下运动医学,我母校不错。” 许鹤有点心动,“您母校是?” 柏函语调平平,“北大,你只要能考上,以后无论怎么练,我和徐天阳都不管你。” 他们商量过了,北大不好考,肯定要花时间备考。 那高中三年许鹤就没什么时间放在跑酷上了,直接解决一个可能抢人的心头大患。 因为不好考,所以许鹤也没什么时间加练了。这叫一石二鸟。 考了运动医学,队伍里相当于带着两个队医,安全感加倍,堪称一箭三雕。 徐天阳自信满满地等待徒弟的回答。 许鹤理智,拒绝上当,“这样啊,那这个就业前景怎么样?” 柏函:…… 这位小学霸先考虑的竟然不是能不能考上,而是就业前景怎么样。 “我叔这么有钱,你到时候也开一个康复中心,赚的很。” 许鹤想了想,“那考吧。” 傅应飞脚步一顿。 北大,先不说许鹤行不行,按照他现在的水平,可能不能跟着许鹤一起过去了…… 他该和许鹤一起吗? 还是说就此分开? 傅应飞的脚步逐渐慢下来,幻想着许鹤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的场景。 呼吸诧然一顿,“许鹤!” 许鹤转过头,看向傅应飞,“怎么?” 傅应飞嗫喏几回,最终将蹦到嘴边的话全吞下去,说:“没什么。” 就是有点想报班补课。 第71章 了悟的傅应飞 没什么? 许鹤狐疑地转回脑袋。 时近年关,机场的停车场的车和他的脑子里的疑惑一样多。 众人在小轿车的海洋里七拐八拐,等跟着徐教练和柏教练找到两辆停在一个区域的车,许鹤还是没想明白傅应飞最近为什么会屡次欲言又止。 不对,不止最近。 十一黄金周看过心理医生之后,傅应飞好像就有点不正常了。 看心理医生之前好像还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该不会是心理医生看坏了吧? 难道是碰上庸医了? 不应该啊,那家私人医院的风评一向很好,应该没有庸医才对。 再说了,傅应飞这个表现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倒像是传说中的青春期综合征。 白天注意力不集中、记忆力、思维力、回忆再现能力显著下降,注意力溃散,上课听不进,思维迟钝,学习成绩下降…… 这些外在表现好像全都对上了! 许鹤掏出手机,查看青春期综合症的具体表述。 “上课容易瞌睡,打哈欠,头脑昏沉。” 傅应飞是这样的! “夜晚大脑兴奋,浮想联翩,难以入眠?” 这个倒是看不出来,但是难以入眠肯定是真的。 从十一黄金周开始,傅应飞的黑眼圈就和旱灾脸上了一样。 “忧伤、恐惧、自暴自弃、厌学……” 许鹤看一个词就瞄一眼傅应飞的侧脸,越看越觉得这个症状好像就是为傅应飞量身定做的东西。 先不说自暴自弃吧,厌学肯定有! 他以前的英语可不是现在这样。 许鹤摁灭手机,神情凝重地沉吟半晌,最终看向柏校医,“柏老师,您说我考一个心理和运动医学的双学位怎么样?我觉得球员的心理素质也同样重要。” 柏函:? 徐天阳:? 怎么?现在的零零后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许鹤决定为自己得了“青春期综合症”的小竹马留点面子,现编理由,“我们华国对关键球的掌握情况不是很好,一旦对方紧咬比分,打出24:24或者35:35之类的平分,我们的队员总会丢失决胜球。归根结底,这是因为我们在心理素质教育上缺乏了专业的训练。” 徐天阳哭笑不得地将车钥匙插进钥匙孔,按下启动键,“好了好了,够了够了。你要当场口述一篇小论文,论证心理素质对排球运动员的重要性,是不是?” 许鹤干笑:“嘿嘿。” 柏函没好气,“□□动医学的时候就要先考虑就业前景,学心理学的时候就没有就业这方面的顾虑了?” 许鹤沉默一瞬,“柏老师,您知道我们学校后门私立医院的心理科医生一个半小时能赚多少吗?” “多少?” “350。”许鹤一手比三,一手比五,还抽空瞥了一眼傅应飞。 柏函推了一下眼镜,伸手重重揉了揉许鹤帽子上的毛绒球球,“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是钱。” 毛绒球一下子疵了起来。 毛线根根分明地炸成一团,看上去像只炸了毛的小白鸟。 傅应飞的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到许鹤的头顶,脑子里七零八落的念头窜得飞快。 徐天阳将车缓缓驶出机场车库,在付费的时候忽然转头看向坐在许鹤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傅应飞,“应飞,你对自己的人生有没有什么规划?” 傅应飞脑子里的零件磕磕巴巴卡了一瞬,停滞了至少三秒,才缓缓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来。 “嗯?” 柏函和徐天阳对视一眼。 什么意思? 他们当着傅应飞的面和许鹤聊北大,不小心把傅应飞给聊自闭了? 徐天阳绞尽脑汁安慰,“体育生不太需要把目标放在北大上,许鹤情况特殊,总之这个北大医学系你们去一个就行了,去不了的也不用太沮丧。” 话音刚落,傅应飞看上去更加难过了。 许鹤抬头看向后视镜,和徐天阳带着求救信号的视线撞到一起,只得接过话头给教练解围,“傅应飞,你有没有除了打排球之外的人生目标?” 傅应飞看了他一眼,然后飞速别开视线,红着耳朵看向窗外。 许鹤:? 什么意思? 空气一时间宁静下来。 许鹤叹了口气,引导:“你之前说过以后想当教练,如果想按照这个目标前进,大学的时候可以去学体育教育之类的吧。” 柏函和徐天阳双双松了口气。 车里有个高情商就是好,没有许鹤,这个天绝对聊不下去。 “那北体大比较合适。” 徐天阳当即接话,没有让话头掉道地上,“这样的话,傅应飞你可以去报竞技体育学院的运动训练学,分数要求不高,想要上的话努努力就行了,我大学在那儿上的。” 他怀念地笑了笑,“到北体大之后你们也能在一个城市,到时候训练也方便。” 傅应飞脑袋里卡住得齿轮又卡巴卡巴转动起来。 照徐教练的说法,如果他想要去做教练,那么北体大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恍然之间意识到这两个月自己陷入了一种怪圈,就好像电视剧里对恋爱上头的男主角,脑子里全是对另一半和未来的幻想。 上次心理医生是怎么说来说的来着? 好像说这种感觉是正常的,因为心动初期体内的多巴胺会快速分泌,这期间会让人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傅应飞用右手掐了一下左手手背的皮肉,开始仔细回想当初医生的话。 那个医生好像还说…… 如果三个月之后还对某人抱有同样的感情,那么这种感情就不是一时冲动,那是—— “傅应飞……傅应飞!”许鹤叫了一声没有反应,只能抬高音量。 傅应飞整个人抖了一下。 许鹤:…… 你没事儿吧? 想什么事情想得这么入神? “到新城广场了,要去体检,下车。” 傅应飞摸了半天,没找到安全带的锁扣在哪儿。 许鹤伸手,对着他左边的锁扣吧嗒一按,“你最近真是……怎么感觉智商都后退了。” 傅应飞:…… “你不会谈恋爱了吧?”许鹤抠开自己的锁扣,一脸怀疑。 傅应飞:? 他那双丹凤眼微微几乎瞪成了杏眼,满脸震惊,微微后退一步,“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大声做什么?”许鹤轻哼一声,裹着企鹅一样的羽绒服,大摇大摆地走上了电梯。 青春期的小孩真难伺候,作为一个生活在二传掌控之下的接应,居然还会和二传大小声了。 他要记仇一小时! 傅应飞亦步亦趋地更在许鹤身后,“你生气了?” 许鹤哼了一声,“没有哦~” “你生气了。”傅应飞肯定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有点控制不住。 算了,解释不清。 “对不起。” 这光速道歉把许鹤给逗笑了,他的记仇一小时计划瞬间消失,“好吧,你也没做错什么,算了。” 许鹤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傅应飞站上身高体重秤。 “191.32。”冰冷中夹杂着欢快的电子女音忠实地履行了自己的工作,将小数点后两位都报出了声。 “多少?”许鹤难以置信地抬高声音,扒拉开傅应飞去看被他挡住的红字。 ——191.32。 许鹤抬头看向傅应飞的眼睛,和面露无措的少年对上了视线。 呵,暑假才开始几天啊,怎么又涨了? 气,有的人该不会偷偷吃了什么促进骨骼发育的神药吧? 许鹤把傅应飞扒拉下来,怀揣着一丝希望站上去。 傅应飞都长高了,他肯定也长了。 大家都是吃的差不多的菜,他还做了更加专业的练习,一定可以183的! 许鹤握紧拳头,面色凝重,静静等待。 开着空调,温暖如春的检测室空气凝滞,仿若极地寒冬。 “183.18。”电子秤说。 许鹤畅快地笑了一声,“哈!” 昂着头看向柏树,“柏教练,我183了,之前可没有说多!” 柏树呱唧呱唧海豹鼓掌,“真棒真棒,保持这个速度下去还是有可能长到190的。” 傅应飞绷紧的腹肌微微放松,多年前许鹤敲在肚子上的那一拳实在让人记忆深刻,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 两人做完了一系列体检,从柏教练那里拿到了自己的表单。 所有的指标都非常正常,很多数值甚至都拔高了一大截。 许鹤的心肺能力提升极大,至少从数值而言,再也不会因为比赛过于激烈而在赛场上突然发病了。 柏函看着写明许鹤过敏原的资料,“这张纸没有给别人看过吧?” 许鹤:“没有。” 柏函满意点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人实力不如你就会想方设法让你下场,你自己要稍微注意一下这个问题。” “嗯。谢谢柏医生。”许鹤心情极好地眯起眼,他的过敏原很简单。 烟草、空气漂浮物、海带和□□。 只要不接触这三样就行。 徐天阳盯着空气漂浮物蹙眉,“这个一定要注意,平常不比赛的时候记得带上口罩,空气漂浮物很容易被竞争对手做手脚,过段时间今年的国少队大集训就要开始了,那里都是你的竞争对手,要小心。” 许鹤肃正表情,“知道了教练。” 他顿了顿,带着点踌躇问,“我今年还打u15吗?我想跳。” 徐天阳料到了,十分自如地建议,“跳u18吧,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许鹤的声音里带上些跃跃欲试,他搓着自己数据纸的边儿,将纸角都搓出一个小卷,才小心试探,“既然绰绰有余,那干脆跳u23呗?” 第72章 烟花 徐天阳表情如梦似幻地拢了拢毛衣开衫,偏着头将耳朵凑到许鹤嘴边,“你说什么?你看着测试上的年龄再说一遍?” 许鹤低头看了一下A4纸上写有个人数据的一部分,上面的14黑体加粗,看上去异常刺眼。 但是排协好像也没有规定十四周岁的二传不能打u23吖?而且如果按照南方的算法来算,他其实已经15岁了。 再说了,前年u23选手的平均年龄都没到20,媒体还将这个当做噱头报道过。 当然,由于国人对于男排的关注并不多,所以这个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就是了。 许鹤循循善诱,有理有据地指着自己的年龄道,“老师,其实前年u23选手的平均年龄都不到20岁,您看,我现在是14周岁,队伍里肯定有23周岁的老将,我俩加起来之后再算个平均值,除一下就是18.5,四舍五入19。” 他顿了顿,自信论证,“正好不到20,合情合理。” 徐天阳:? 酱紫算? 一时间,诊疗室里只剩下了医疗器械运作时隆隆作响的声音。 柏函莫名想到了许鹤确诊哮喘当天抢过电话后对着妈妈一边掉眼泪一边信口胡诌的样子。 可爱是真的挺可爱的,但诌起来面不改色也是真的。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能找出这个说法的漏洞。 柏教练看向柏校医,柏校医看向徐教练,徐教练转头看向傅应飞。 许鹤顺着徐教练的视线,同样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的脸在许鹤的视线下逐渐变红,他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扭了扭手腕,顶着四个人的视线开口道:“教练不想让你去u23并不是因为你有问题,而是因为教练有问题。” 许鹤:? 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就算你真的对徐教练有点不满,也应该私下里说啊! 这倒霉小竹马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教练留呢? 他刚要说点什么给傅应飞解解围,这位马里亚纳海沟原住民就接着道: “u23的教练还是比较老派的教练,很讲究熬资历之类的说法,就算你的数据已经达到了标准,进去之后应该也只能坐替补板凳。” 明明是个坏消息,但许鹤莫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傅应飞说的是u23的教练不好,不是在说徐教练不好。 有救有救。 傅应飞没停,“国少这边有谢教练和徐教练,所以才能摈弃那一套,你去了u23之后如果有幸成能成为主力,那么可能面临着不科学的训练方式和比赛方式,你身体不适合那种方法,会受伤的。” 一时的受伤只是小事,但u23开始,死艹主力将人练废的情况数不胜数。 排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改变。 许鹤下意识放缓呼吸。 最近两年,他一直生活在徐天阳和谢卫国的庇护之下,逐渐忘记了这个问题。 如今的排坛还不是八年之后那个重新焕发出生机的地方。 现在省队的赞助体系不完善,国民关注度不高,没有体育明星,运动员也没有任何舆论优势,教练组的错误决策往往也需要选手买单。 现在确实不是去u23的好时候。 但如果…… 徐教练可以成为国家青年队的总教练…… 许鹤想到这里,捏着自己的报告单真诚发问,“徐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进军省青队总教练的位置?又准备什么时候进军国青总教练的位置?” 徐天阳:? “这样吧,您什么时候去国青当总教练,我们就什么时候转u23,华国排坛教练组的希望就肩负在您和刘敏熙教练的身上了!” 徐天阳长叹一声,小声嘟囔,“谁能想到我一开始到一中当体育老师是为了养老呢?等等,有刘敏熙什么事儿?” “教练组教练组,当然是有好多教练才能被称为教练组。”许鹤支招,“您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整个黑恶势力,得给自己找点盟友吧?我看刘教练就很不错,观点也很新颖。” 徐天阳无语凝噎,假意抹泪,“好卷,别人都是师父带着徒弟卷,我们这是徒弟带着师父卷,今天我可以为你们成为国青教练,明天我是不是就可以被你们卷成国家队总教练?” 傅应飞歪头想了想,接话,“应该可以。” 许鹤:…… 哈哈,徐教练只是想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一说,他要是当不上国家队总教练岂不是很没面子? “行了,小机灵鬼们。” 徐天阳抬手对着傅应飞和许鹤的脑壳一人来了一下,“你们这一批国少组u15的年纪也都差不多了,全部往上跳一级也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还得看你们在集训时候的表现和训练水平。” “这次的亚洲青少年锦标赛是2015年世界少年锦标赛的资格赛,我们已经连续四年没有达到世界少年锦标赛的门票了。” 许鹤若有所思。 没有人不喜欢做第一人,也没人会不喜欢创造历史的感觉。 他希望在能力范围内保持住自己的跑酷世界纪录,让自己的名字永远挂在排行榜上。 也希望自己能成为四年来拿到世少赛门票的第一位二传。 没有胜负欲的运动员不是好竞技手。 徐天阳拖着下巴,现学现卖,“如果你们能从集训顺利冲进u18,冲出亚洲少年锦标赛,拿到世少赛的门票,我感觉我冲国家队教练的速度也许会更快一些吧。” 许鹤看向傅应飞,这位听不懂调侃和玩笑的靓仔果然一脸认真的连连点头,“我会让您当上国家队总教练而努力的!” 柏函和许鹤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了,你们去全球跑酷大赛创造世界纪录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计较了,毕竟是休赛期,也确实没有对你们的生长期产生什么恶劣影响。” 徐天阳冷笑一声,“回去好好休息,不许偷偷加练,听到没有?” 许鹤莫敢不从,连连点头。 “你们先走,我们有事要说。”徐天阳将挂在沙发扶手上的白色围巾拿起来,亲自给许鹤缠好,等少年的半边脸都埋在毛茸茸的羊羔绒里才罢手,“穿好衣服走,别受凉又气道痉挛。” “嗯。”许鹤应了一声,弯腰去捡自己的羽绒服拉链,废了半天劲才将长至小腿的羽绒服穿好,跟在傅应飞后边摇晃着出了新城运动健身中心的大门。 新城广场里不止有运动健身中心,还有商场和各种文化培训机构,新北方英语之类的培训机构都在这里占领了一席之地,吃喝玩乐学可谓应有尽有。 傅应飞路过新北方英语门面的时候脚步一顿,悄悄抬手拍了一下玻璃门上的咨询电话。 许鹤看着他并不隐蔽但十分慌张地动作沉思几秒,最终转过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青春期的小孩需要独立的空间,自尊心也会升高。 既然傅应飞想要自己偷偷补英语,不想让人知道,那他还是不要主动问比较好。 蓝京冬日的冷是带着潮湿的阴寒,风一吹便叫人冷到骨子里。 许鹤的气管顶不住这种寒冷,吸一会儿冷空气就开始有点想咳嗽。 他转头看向只穿了一件短袖和一件保暖卫衣外加一件棉袄就能挺直脊背走在寒风里的傅应飞,羡慕地叹了口气。 这才是运动员该有的样子。 “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雪。”许鹤将带着防寒手套的手插进兜,闷声道。字带着温热的水汽,一个一个从围巾里往外蹦。 “往年都是寒假下,前两天好像下了雨夹雪,秦淮河都冻结冰了。” 傅应飞有点儿心不在焉,干巴巴地编,“会下的,瑞雪兆丰年。” 这话给许鹤编不会了,他沉默地和傅应飞一起走过了秦淮河上的桥,然后沿着河堤上的绿化带走回小区。 路上碰到了一个钓鱼的大爷钓上来一条大鲤鱼,鲤鱼咬着钩子拼命甩尾巴,最终被大爷的同伴二大爷扣住腮拎起来拍了一张“凯旋照”,笑呵呵地说:“好肥好肥回去红烧。” 许鹤咂了下嘴巴,脑子里想的却是香煎鲤鱼比较好吃。 两人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分别。 许鹤握着门把回头,对站在别墅前小台阶下面的傅应飞说了声再见,随后便将开门关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种类似于默契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过年。 两人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少错开。 许鹤在柏教练那里做的训练是全身性训练,训练时不会将手机带在身上,往往等到了晚上八九点才能看见傅应飞下午三点左右发来的信息。 他回过之后傅应飞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能看见,两个人明明住在一个小区,却过出了北半球和南半球的感觉。 新年悄然而至。 小年夜,忙碌了一年的许云伟和余芝蓉终于有空能来陪伴一下平常疏于照顾的小儿子。 许明诚即将读完大学,回家了还得做报表,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许云伟坐在沙发上接合作伙伴的电话,开口就是:“你怎么知道我儿子创造了世界记录?嗨,也就一般厉害。” 许鹤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会觉得有些羞涩,但当电话的数量多到数不清时就有点麻了。 爸爸,醒醒。 他们都是因为您是个大老板才打电话来夸你儿子的!这些人在我们破产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不要被夸夸冲昏了头脑! “还接电话呢?”余芝蓉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快来帮忙搓汤圆,厨师是北方人,包的饺子,搞错了。鹤鹤也来玩,叫你哥也别干了,都来。” 许鹤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别干了,歇会儿吧。” 许明诚呼出一口气,“走走走。” 一家四口围在桌子前面,一边看电视一边搓汤圆。 许鹤爱吃花生芝麻的,包的全是婴儿拳头大小的,一个个圆滚滚地躺在餐盘上,光看着就令人口舌生津。 余芝蓉啧啧称奇,“前几年你没把汤圆搓露馅就算不错了,现在手艺倒是变得不错了啊。”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许鹤笑哼一声,“还不许我进步啊?” 四人搓完了汤圆又去包春卷,包着包着就说起傅应飞来。 余芝蓉将裹着豆沙的春卷用油纸隔开摆成一摞,“最近怎么没见你请傅应飞住咱们家?你两闹嫌隙了?” “没啊。”许鹤用筷子沾了水,抹在春卷皮边上,一边小心翼翼地裹,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长大了吧,没小时候那么需要黏在一起了,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忙得很。” “霍!”余芝蓉笑,“你小时候怕黑,抱着傅应飞哭还记不记得。” 许鹤当即否认,“没这回事,我小时候不爱哭。” “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许明诚笑到打鸣,“瞎讲,你小时候可爱哭了,奶瓶掉了也要哭的,我给你捡了3年奶瓶。” 许鹤跟着笑起来,这种小时候的事换是成谁也不可能记得。 不管是不是真的,父母兄长都开开心心就很好,不必纠结其他。 余芝蓉给自己的小儿子解围,“傅应飞对你不错,再忙也要照顾一下人家。” “我知道。” “宋飞兰和傅建国都不是那么会表达的人,据说傅应飞那孩子现在是一个人住。他爸也搬走了?” 许鹤愣了愣,“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 “我是从他妈那里听来的,宋飞兰和陈明离婚了之后想把他接走,因为傅建国搬出去了,她害怕傅应飞没人照顾顾不过来生活和训练。但是傅应飞拒绝了。” 余芝蓉长叹了一口气,“应飞那孩子懂事,估计是害怕拖累自己的母亲。” 许鹤张了张嘴,没想到有一天得通过母亲才能知道傅应飞的现状。 不过这些东西涉及自尊,就算他们最近不忙,傅应飞也不可能主动说。 余芝蓉道:“傅应飞那孩子和他爸妈一样不擅长表达,你年三十的时候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要不要来我们家过年,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 “嗯。”许鹤帮母亲把春卷和汤圆放进冰箱,洗过手之后美美地在床上睡了一觉。 早上起来之后空气里都是烟花爆竹的硫磺味儿。 许鹤嗅了嗅,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哎……上辈子因为哮喘没好好放过烟花,这辈子看来也不行了。 他难得在床上赖到中午,窝在被子里给最近不知道在干嘛的傅应飞打电话,“傅应飞,中午来我家吃饭啊,包了汤圆。” 傅应飞手忙脚乱地按下英语网课的暂停键,下意识拒绝,“不了吧?” 下午他还得去市场上看看。 许鹤窸窸窣窣翻了个声,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道:“来!今年春卷还有酸辣酱粉丝味道的,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傅应飞狐疑,“你还没起床?” “嗯呐,谁大年三十还在学啊?”许鹤抱着自己的psv游戏机吧嗒吧嗒按,“我也要休息的。” 傅应飞看了看网课老师的脸,又想了想许鹤卷着被子的样子,果断关闭网课,拿着钥匙,挑了新买的棉袄下楼,“我去一趟市场,一会儿就来。” “哦,那你快点,再有一小时得吃饭了,12点就是今日吃饭之吉时,不得有误!”许鹤按游戏机的力道逐渐增大,刷刷的技能声从听筒里传到傅应飞耳边。 他哭笑不得,“你打吧,我马上到。” “嗯嗯。” 许鹤打完一个副本,楼下的门铃刚好响起来,他穿着拖鞋下去开门,对拎着红带子的傅应飞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 傅应飞扒拉开塑料袋的口儿,“无烟的烟花,我问了柏医生,他说你可以放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鹤啾啾:谁大年三十还学啊,我都不学了。 傅应飞看着网课英语老师的脸陷入沉默。 第73章 集训营(1) 许鹤探头去看,“好多。” “还行。”傅应飞将外套挂在门口,顺手捋起加绒卫衣的袖子,才做两个动作,额头上就渗出些细密的汗。 许鹤抬手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点,“来得正好,洗手吃饭。” 话音刚落,正午12点的整点播报声响起。 紧接着,整个小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许鹤捧着热水站在一楼餐厅边的落地窗前往外看,隔壁的退休大爷正在后门的马路边点一挂看上去足有万响的鞭炮。 那鞭炮上的红纸被寒风吹得呲开,老大爷拿着跟烟往引线边上一伸,橙红色的火光立刻闪动起来,像一串细碎的星子。 老人缩着脖子跑到屋檐下,没过三秒,震耳欲聋的鞭炮上噼里啪啦,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 许明诚站在许鹤边上看了一会儿,轻啧一声,“这鞭炮就听个响,有啥好看的?” 许鹤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多看看,以后想看就看不到了。” 22年之后,禁燃烟花爆竹的指令全面实行,从此,“爆竹声中一岁除”便逐渐开始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别看啦!都来端菜!吃饭了。”余芝蓉扬起声音。 年饭这个东西向来是第一顿最好吃。 许鹤挖了一小碗糯米甜饭,吃得十分叛逆,完全把某位营养师兼队医的话抛在了脑后。 什么甜饭、蜜枣、红烧肉、夫妻肺片,红烧猪蹄、卤鸡翅,只要吃了不会过敏的,管他会不会长胖,能吃的不能吃的一股脑塞进肚子,吃了个肚子溜圆。 一餐午饭从中午12点一直吃到下午两点。 吃完了之后几人齐齐摊在了沙发上,就连最节制的傅应飞都有点走不动路。 夜幕降临之后,三人来到露天阳台放烟花。 阳台上只有开着一盏露营灯,许鹤点了根呲花举在手里,明明灭灭的暖光闪烁数秒,很快微弱下来,消失殆尽。 三人聚在一起放完了一把呲花又去放仙女棒,许鹤和许明诚拿着冒着绿光的棒子假装自己是霍格沃兹毕业生,叽叽呱呱地开始对打。 傅应飞看着火光里许鹤的笑脸,感觉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大年三十过去之后,年就过了一半,初一初二走完了亲戚,一眨眼就到了开学。 开学典礼上,老校长笑的牙不见眼,照例表扬了许鹤和傅应飞,并给二位颁发了两张荣誉证书,着重赞扬了二位在寒假里去国外旅游,顺便带了个世界冠军和世界记录回来的事。 一番话把台下昏昏欲睡的同学们给说清醒了,交头接耳地打探。 徐天阳脸色黑沉。 拿世界冠军就拿世界冠军呗,偏要去拿跑酷的世界冠军。 省田径队的田教练知道这个事情之后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过年的时候还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请他和柏函去做客。 呵,那叫做客吗? 那叫鸿门宴! 田狗贼心不死,对排坛金蛋还有非分之想! 徐天阳咬牙切齿,看着许鹤和傅应飞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戾气。 排球运动员拿到的第一个世界冠军竟然不属于本项目,这怎么行! 三年之内! 他必须要让这两个兔崽子拿到世界冠军! 许鹤抱着奖状走下升旗台,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打了个寒颤,将校服的领子立起来挡风,泪眼朦胧地说:“校长好能说,都听困了。” 傅应飞:“嗯。” 许鹤一边打哈欠一边回到队伍中去,跟着同学们一起荡回教室。 高一下半学期,学生们之间的差距逐渐显现出来。青春期让青少年在身体激素的“怂恿”下变得不再安分。 才开学没一个月,教导主任就抓了几对早恋的小对象,直接送到心理咨询室进行干预。 有的人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之后痛改前非,有的人从心理咨询室出来之后变本加厉。 “高二被教导主任抓到的那一对,就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那个,他们两为了躲着家长谈恋爱,寒假的时候去竞赛集训营参加数学和化学的竞赛。” 孙朋在大课间的时候举着薯片和前后桌的同学们唠嗑,那嘴脸活像村里街坊说人闲话的大爷。 “那两个最后据说都拿了国奖呢,那小姐姐马上就要被保送了!” 许鹤沉默了。 为了谈恋爱所以去参加竞赛,结果拿了国奖,双双保送。 这是什么新型卷法? 孙朋翘着二郎腿看向许鹤,挤眉弄眼,“说起来,你和傅应飞不也是躲着教练出去参加比赛,结果拿了世界冠军回来吗?你们……” 许鹤看着孙朋的脸笑了起来,眯着眼,抬手拿起他放在桌角上的数学书精准地甩到他的肚子上。 孙朋痛呼一声,“不不不不敢了!开开玩笑,对不起许哥!” 他颤巍巍地从桌肚里掏出一封粉红色的信,“隔壁一个十六班的让我给你的。” “情书?”傅应飞看向那封信,只觉得格外碍眼。 孙朋嗯了一声,“多半是吧,我搞不清,艺术班呢,可好看了。” 许鹤没伸手接,“麻烦你帮我退了,就说我没时间。” 孙朋扭扭捏捏,捏着粉红色的信封原地开演,“那、那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可以等你到大学。” 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做作起来的时候冲击力巨大,许鹤呼吸一滞,缓缓挪动凳子,尽量让自己靠近傅应飞,“告诉人小姑娘我目前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孙朋沉吟一秒,脸上的申请变幻莫测,语调幽幽,“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玩意不是小姑娘给你的,而是男生给的?” 许鹤陷入沉默,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嗯,肌肉紧实,可与干锅里的牛蛙先生争个高低。 腹肌八块,身高也有183,单手可以推至少50kg的铁饼。 简而言之,基圈天菜。 许鹤对喜欢男性的男性见怪不怪,毕竟上辈子他们跑酷队伍的粉丝经常对着他们队伍里的四个人一顿乱嗑,推特上的同人文和同人图更是数不胜数。 他要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上辈子应该会被活活气死。 而且他一直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连自己纾解都很少,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有什么性别的伴侣。 船到桥头,是直走还是拐弯还要再说。 “你退回吧。”许鹤声调平稳,逻辑清晰,“就说是我不收,全推到我身上就行,下次他们找你送这些东西也别接。” “喔。”孙朋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有了前车之鉴,整整两个月都没有人再来给三班送过情书。 国少队大集训的日期很快就下来了。 四月二十二日,许鹤和傅应飞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第一批前往集训营的选手当中。 同行的还有上一届和他们一起征战u15的小队员,包括陈明昊、陈明乐、刘青风、于明安和楚锦岩。 J省省青队的队员,包括蒋壮、孔成、纪丧等人,因为年龄限制,无缘u18集训。 集训名单公示的当天,许鹤拿着一台新买的手机走进班主任的办公室,将手机连机带壳放在了她的桌上。 李老师如临大敌,“我们教师是不收礼的啊。” 李老师边上坐着的其他老师顿时探出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两人。 许鹤干笑一声,“不是,我马上就要去集训了,想让您帮我拍一下接下来上课的内容。我自己的手机也要使用,所以想着留一个在您这里比较方便。” 李老师长舒一口气,端起自己的炒酸奶炫了一口,“这个好说,就是给你录一下老师上课内容,拍一下作业是吧?” 许鹤:“嗯嗯。” “放心,小事情。”李老师收下手机,“保证让你和傅应飞体会一下被全校特级教师罩着的感觉。” 一中的一到五班是重点班,能考进去的都是尖子生,里面的学生基本上霸占了每一次考试排行榜的前300。 重点班当然有重点班的师资。 虽然国少队集训也有文化课可以上,但是给体育生安排的文化课对于许鹤来说到底还是有点不够。 安排好了一切之后,许鹤在柏教练那里做了最后一次体检。 虽然发育期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他的身体水平已经开始接近上辈子的巅峰水准。 身高已经达到了185,按照这个势头,再有两个月就可以摸到186的门槛,柏树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总算是没咂了我的招牌,你要是能长到190出头,我就新加入一个项目,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这个项目边上,作为第一个比预测身高还要高的成功案例。” 许鹤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哪个,干脆沉默下来。 四月二十五日,许鹤和傅应飞一起坐上了前往集训营的大巴。 国少队这次的集训营在七霞区的一个军营边上,可见上层领导对于这次集训的重视。 许鹤在大巴上睡了半小时,路过服务站的时候被一个人扒拉醒了,他抬头去看,先入眼的是一个十分炸眼的黄色鸡冠头。 “让让。”满脸戾气的少年看了眼横在过道中间的手臂, 许鹤连忙缩回来,“不好意思。” 鸡冠头非主流少年双手插兜,用一种一中教导处主任看了会高血压的走姿一摇一摆地下了车。 许鹤恍惚地看着他走向男厕所的背影,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那是谁?” “卢哲。”刚才大气都不敢喘的王一民从过道边上的车座里探出脑袋,“上一届的集训名单里就有他。” “喔。”许鹤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上一届我不是被谢卫国扔去集训营了吗?我给卢哲传了两个月球啊!他骂了我两个月!要不是被人拦着,我怀疑他可能会把我打一顿。” 许鹤:…… 又来了,王一民的“我会被打一顿”。 一般王一民这么说得时候都是夸张说法,毕竟这位“爱读书”的体育生到现在也没有被别人打过。 “他是打什么位置的?”许鹤问。 “主攻。”王一民轻咳一声,“他其实挺厉害的,如果没有傅应飞,上一次参加u15的人就是他了。” “本来人选都定了,但他和另外一个二传临时被撤掉,所以看你和傅应飞多少会有点不爽,你小心点。” 许鹤想了想卢哲刚才的样子,虽然看上去确实稍微叛逆了一点,但是他在路被挡住的时候还会说声让让,而不是直接撞过去,应该也没有王一民说的那么不好说话。 卢哲上完厕所上了车,路过许鹤身边的时候斜了一眼坐在内侧的傅应飞,重重哼了一声。 许鹤:…… 第74章 集训营(2) 现在断言卢哲好说话还为时尚早,再看看。 许鹤看向车窗,从玻璃的反光里看见卢哲臭着脸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用保鲜膜包裹的三明治,两三口吃完后将保鲜膜团吧团吧扔进了车载垃圾袋。 黄毛吃东西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吃完后也没乱扔垃圾。打开垃圾袋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没吵醒坐在身边睡觉的队友。 许鹤收回视线,看见傅应飞正拿着一本单词本正念念有词。 他跟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合上眼,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浅睡眠的时候容易做梦,恍惚之间梦见傅应飞高三的时候左手拿着雅思八分证书,右手拿着托福100分以上成绩单自信发问:“我要去读天体物理了,你觉得是英国好还是美国好?” 他吓醒了,拆出一块湿巾擦脸,好半晌才从这个见鬼且毫无逻辑的噩梦中缓过来。 大巴逐渐驶向荒无人烟的郊区,土坡边红底黄字的标语格外显眼,上面写着:行事如风,纪律至首,外树形象,内强素质。 大巴还在爬坡,减速带一个接着一个,许鹤人和大巴一起上下颠簸,蓬松的发顶也跟着一颠一颠。 “到哪儿了?”他睡懵了,凑过去问傅应飞,“感觉都开到山里去了。” “应该快到了。”傅应飞绷紧颈侧的肌肉,想往窗户边上缩又有点不舍得。 “哦。” 许鹤拧开矿泉水灌了一口,才咽下去,就见谢卫国从大巴的导游车座上站了起来。 年至半百的中年男人被颠得够呛,拿着“小蜜蜂”扩音器有气无力地说:“各位选手注意,今年的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封闭集训在军营内完成。” “第一阶段的训练为期20天,以3v3小组赛和6v6乱序比赛为主,主要提升各位的个人能力。” “第二阶段的训练是为期10天的军训。” 所有人都懵了。 王一民嘴里的蛋卷都忘了嚼,碎渣噼里啪啦地落到保鲜袋里。 谢卫国继续道:“根据上面的要求,我们所有的教练员,队医还有陪练员都会参加这一次的集体军训,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话音落下,车内的少年们顿时哀鸿遍野。 “打排球为什么要军训啊!” “什么人间疾苦,高中开学军训一次,来封闭集训还得军训一次。” “隔壁打乒乓球和羽毛球的都军训了,我们来军训是迟早的事情。” “啊呜呜呜!” 王一民混杂在人群中怪叫一声,“噶嗨!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摸摸真枪?” 哀嚎声戛然而止。 诸位队员面面相觑。 真枪诶,真能摸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军训。 大巴车在嘈杂中开过两道关卡,终于停了下来。 许鹤被颠地没了一点说话的兴致,混在队友里拿着行李下了车。 集训的住宿条件不好不差,8人间的宿舍摆着四张上下铺和一排铁质储物柜,柜子上写着对应的床位编号。 许鹤本来无所谓上下铺,但考虑到之后需要军训,下铺必定会成为教官内务检查时重点筛查的对象,于是选了房间里侧,最靠近窗户的上铺。 空气清新,视野开阔,靠墙好借力攀爬,是任何职业跑酷选手都无法拒绝的好位置。 许鹤飞速收拾好了床铺,跳下去一看,从其他人手中抢到下铺的傅应飞从包里掏出了一打用防漏食品袋装的酱油榨菜放在桌上,还仔细地拿出来检查了一下密封口。 许鹤:…… “你还带了酱油榨菜呢?我说你的包怎么那么鼓。” “嗯。”傅应飞将一摞子自己腌的榨菜整齐叠好,放在抽屉里,“上次国少队试训,小卖部没有酱油卖。” 许鹤欲言又止。 正常奥体中心的便利店谁卖酱油? 睡在斜对角的卢哲看了看傅应飞带来的榨菜,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接着从包里摸出了五罐用老干妈辣酱瓶研制的糖醋萝卜干。 前有傅应飞带酱油榨菜,后有卢哲带糖醋萝卜干。 寝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鹤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 对着卢哲的糖醋萝卜干咽了咽口水。 虽然他看上去非主流还不好惹,但是他带了萝卜干诶。 糖醋的! 得先搞好关系试试! 正当许鹤算计卢哲和他的萝卜干时,徐天阳拿着一打文件袋走进宿舍,逐个发放。 “这是我们这次集训的安排,大集训一直持续到六月底。这次国少队的试训名单在七月初就会出,所有被选在国少队试训名单内的选手都不允许再参加地方级别的高中联赛和初中联赛。” 这是协会为了平衡赛场而做出的取舍。能被选进国家队的选手个能能力太强,再回校队打比赛会对整个联赛的环境造成一定影响。 许鹤理解这种做法,只是他们校长让他带着校队再拿三年联赛冠军的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 次日早上五点半,许鹤和其他选手们一起到达了训练馆。 这里排球馆的地面还是木质的,踩上去没有胶质地的阻力感强,但是对训练项目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毕竟第阶段以趣味排球比赛和个人能力训练为主。 为了拉进诸位球员之间的距离,教练组组织了一场3v3抽签小比赛。 u18训练营内的四位二传为固定位,剩下的两个位置抽签决定。 刘浩和王一民都和许鹤做过对手,两位替补位常驻选手一看到许鹤的脸就开始摇头,互相扶持着远离了许鹤对面的位置。 做什么也不要做许鹤的对手,他们不想集训第一天就哭着回家找爸妈。 最终,王一民嘴里那个对他有意见的二传站到了对面。 许鹤隔着网对他笑,“我是许鹤,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半晌,“我叫邹月行。”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李白的诗,好名字。”许鹤随口道。 邹月行沉默,打赌自己菜市场杀猪的老爹在取名的时候肯定没能力想过这么多。 对面的抽签仪式进行的热火朝天,生动演绎什么叫流水的主攻铁打的二传。 半晌,邹月行干巴巴地问:“什么诗?” “把酒问月。”许鹤感觉这个邹月行好像也没那么看他不爽。 “哦。”邹月行顿了顿,“我看过你在u15的比赛。” 许鹤心道来了。 接下来他要放狠话了! “我知道除非你正好受伤,否则我不可能作为二传正选走上奥运舞台,这一次集训,我的目标不是二传。”邹月行目光坚定,“我要做主攻。” 许鹤:……? 确实是来放狠话的,但好像并不是来对他放狠话的。 u18应该会沿用全运会时期的强力接应模式。 所以正选需要两个主攻,两个副攻,一个接应,一个二传以及一个自由人。 一般来说教练不会多带自由人和二传,那么主攻和副攻这样的位置竞争压力更小。 但总得来说还是僧多粥少,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加油,你要转位置的事最好趁早和教练们说,否则有可能会耽误训练。”许鹤提醒。 邹月行应了一声,转移话题,“他们抽完签了。” 许鹤转头一看,之前在大巴上对着他说让一让的卢哲现在正站在他身后,而他边上站着同样抽到了第三组第一批的傅应飞。 两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 当然了,也有可能他们两个天生就不爱笑。 许鹤板着脸,将傅应飞说的混账话搬了过来。 边上的王一民已经感同身受地抖起来了,“小许队好倒霉,这是什么地狱开局,教练组不会暗箱操作针对我偶像了吧?” 社恐刘浩结结巴巴,“说、说说不定。” 被冤枉的教练组也很无语,他们确实有意想让傅应飞和卢哲缓和一下关系,但是并没有第一天就想他们缓和的意思。 谁能想到这两个冷脸菩萨靠自己抽到一起了呢? 谢教练倒吸一口气,伸手抹脸,“这还不如我们直接暗箱操作呢。” 徐天阳道:“可不是嘛?现在就只能看许鹤的了。” 3v3的比赛是一个二传加两个进攻端。 这种局对于二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如何在两个攻手之间找到平衡点! 如果这两个进攻端关系好也就算了,要是关系不好,那对于二传来说简直就是死亡修罗场。 许鹤顶着众人的目光走上前,选择先对不太熟悉的卢哲伸出手,“我叫许鹤,你好。” 卢哲两只手都插在兜里,鸡冠头被风吹的一抖一抖,他十分勉强地把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握上去之前看到了傅应飞越来越黑的脸色。 眼睛一转,忽然将两只手全从裤兜里抽出来,一把握住许鹤伸出来的手指晃了晃,“你好,我叫卢哲。” 许鹤眨了眨眼,懵了。 这么好说话? 他看着卢哲走到后排一侧的背影,转头对傅应飞道:“你有没有感觉他还挺好沟通的?” 傅应飞哼笑一声,“挺好。” 许鹤觉得他的挺好和傅应飞的挺好好像语义不同。 总感觉傅应飞的挺好里带着一丝嘲讽,不过傅应飞哼笑的时候脸色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所以令人一时半会儿拿不准态度。 许鹤走到网前,转头看向傅应飞和卢哲,“你们两个谁先发球?” “我先。”卢哲道。 许鹤看了看傅应飞,见他没有上前争的意思,便点头,“行。” 卢哲从球框里拿到球,正当许鹤以为这一局就要这么有惊无险地开始时,非主流黄毛鸡冠头气势汹汹走到他面前,横眉竖立。 许鹤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了?是不是想跟我说一下你的扣球习惯?” 卢哲:…… 对,这个二传牛的很。 如果他以后想要进国家队,这个人将会是他以后职业生涯中的唯一二传、 一个主攻对着二传放狠话是十分不明智地举动。 他把到嘴边的:今天就算了,以后你站在对面的时候给我等着。 换成了,“我喜欢离网近一点,高一点的球,我的冲跳摸高是338,双手摸高是299。” 卢哲顿了顿,又说: “我等着你给我传球,看看你是不是真像教练吹得一样牛。” 许鹤笑起来,“你试过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卢哲:不想握手。 (发现傅应飞会生气) 卢哲:两只手握!气死他! 第75章 集训营(3) 3v3小组比赛的第一球,卢哲大力跳发。 许鹤站在网前,听见身后传来了极强的击球声。接着,排球带着千钧之势落到了对面的场地,与木地板重重相撞后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巨响。 他转头看向站在场后的卢哲。 对方的视线略过他的眼睛,落在了傅应飞的身上,挑衅一笑。 网对面的邹月行叹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们这边的两个都被这个发球砸懵了,卢哲也不知道稍微考虑一下我。” 许鹤也叹,“挑衅谁不好,挑衅傅应飞,媚眼抛给瞎子看。” 那个情商盆地的脑子里就一根筋,平常生活中的所有挑衅都会被理解成:我强所以他们才会挑衅我,很正常,不必跟这些人计较。 只见傅应飞淡淡扫了卢哲一眼,稀松平常地收回视线。 这个动作翻译一下等于,“我没把你放在眼里。” 许鹤要窒息了。 他故作轻松地对卢哲道:“好球,再来一个。” 转身拿球的卢哲嘴里嗯了一声,脸上写着【还要你说?】 卢哲发出的第二球被奋力接起,对面的攻手与邹月行配合打了一个近体快球。 攻手跳得离二传足够近,二传也传得足够精准迅速。 这种球在场上只有三人的情况下基本反应不过来。 许鹤这边丢了一分。 1:1平。 卢哲道:“邹月行不比你差多少,他也会传快球。” 许鹤想起王一民说卢哲和邹月行关系不错,顺着他的话接:“第一天认识就能打近体快,确实不错。” “当然不是第一天认识。”卢哲奇怪地睨了他一眼,“场上六个人,除去你和傅应飞,我们都认识四五年了。” “哦,是吗?”许鹤歪了下脑袋,轻声问,“你是不是也想打近体快?” 卢哲哽了一下,没能立刻接上话。 许鹤了然,“你想打就直说。” “我没有!”卢哲压低了声音,急切反驳,“我们根本没配合过,怎么可能第一次见面就打出近体快球?你传球速度又快,我要是打不到肯定会挥空丢分你想让我在教练面前出丑?” 许鹤叹了口气。 他今天叹气的次数已经赶上去年一整年了! 这是什么语文阅读能力为零的青春期叛逆刺头? “我想打,传给我。”傅应飞声音冷静,语调平稳,“我跟你认识十几年了,就算你传歪了,我也可以调整过来。” 许鹤:…… 谢谢,说得挺好。 下次不用再说了。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调整?”卢哲双手插兜,背部微微拱起。 许鹤被夹在二人之间,左手是卢哲,右手是傅应飞,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场边的教练组。 不能说全都看得津津有味吧,只能说是饶有兴趣,聚精会神,兴致勃勃。 谢卫国更是专业,举着个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东西,脸上带着三分放纵,四分无奈,三分幸灾乐祸。 卢哲跟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似的,许鹤感觉要不是他执意将手插在裤兜里,现在应该就已经开始推搡傅应飞,准备打架了。 两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许鹤忍无可忍,伸出双手,一边一个巴掌拍在两人的背心,冷声道:“闭嘴!” 少年的声音响彻场馆,一时间盖过了外面训练教官喊一二三四的声音。 整个场馆瞬间鸦雀无声,谢卫国打了一哆嗦,非常自觉地停止录制,把手机收好。 “来吵架的是吧?”许鹤握拳,锤了一下卢哲的背,少年的脊背发出咚得一声闷响,不少人听着牙酸地磨了磨后槽牙。 “把背给我挺直!你见过哪个运动员是驼背?怎么?你觉得这样很帅?” 卢哲在许鹤的质问下逐渐将脊背挺直,缓缓发问:“不帅?” 许鹤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围观的队友,“你们觉得呢?” 大家纷纷摇头,互相推搡着说:“不好看不好看。” 卢哲:“……” “常年驼背会缩短人胸廓中心3-5厘米的高度,造成胸骨下陷,进而缩小留给心脏的空间。心脏不能充分扩张,心脏供血不足,会产生心跳加快,缺血,气喘等现象。” 许鹤每说一个字,卢哲的脸就白一分,背也越挺越直。 “驼背还会使你的颈椎曲度变差,压迫动脉,导致头晕和手麻。”许鹤极轻地哼笑一声,“你难道想让自己的职业生涯终止在驼背上?” 卢哲咽了口唾沫,挺胸抬头,从头到脚都写着不想。 “很好。”许鹤满意点头,“我不管你想不想打近体快,如果让你扣的时候你得不了分,别怪我不客气。” 卢哲看着许鹤那双冷静与威胁并存的眼睛,梗着脖子点了一下头。 他也不想服软的,但是脖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许鹤训完了卢哲,转头看向傅应飞。 站在另一边的王一民恨自己手里没有拿小果冻和爆米花,整个人兴奋至极,恨不得为许鹤呐喊助威。 卢哲集训的时候骂过他,然后卢哲被许鹤教训了。 傅应飞之前也骂过他,然后傅应飞也要被许鹤教训了。 偶像真不愧是偶像。 多来点,多来点,爽死他算了。 “你也是,别以为少说了几句我就不知道你在拱火。”许鹤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傅应飞的锁骨。 傅应飞的脸扭曲一瞬,倒吸一口凉气。 “能打就打,不能打的话都给我下去,换别人来。”许鹤往候场区一指,“有的是人等着想打球。” 卢哲:“我打我打。” 识时务者为俊杰。 许鹤满意缩回手,沉着脸走到网前,对着邹月行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久等。” 邹月行连连摆手,“不久不久。” 好凶好凶!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人发起火来压迫感为什么会这么强。 这种人到菜市场拿着砍刀卖猪肉,一刀下去,别人会以为他卖的是人肉吧? “继续。”许鹤道。 经此一役,卢哲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服气也逐渐变乖。 怎么能不乖呢? 他以后的饭碗在许鹤的手里,一不留神就会被摔得稀碎! 徐天阳抱着手臂和谢卫国站在一边,“您以前说得对,队长还得是二传来做。” “是吧,二传在做队长这个事儿上天然有身份优势。” 谢卫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向场上的少年们,“不过还得找那些能一碗水端平的人,刚才要换了刘浩站在许鹤的位置,他可能就偏向于认识了很多年的傅应飞了。” “是。”徐天阳应,“刘浩不够强势,没什么主见,碰见这种场景会不自觉的寻求他人意见。许鹤看上去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但是实际上非常有主见,看问题很中肯。” “刚才……他都没直接说卢哲和傅应飞之间的矛盾,而是把问题引导到了卢哲的体态上,让他从别的方面认同他的说法,四两拨千斤,挺高的。” 徐天阳说着说着都觉得这个情商有点魔幻。 高中生多半不会有这种出社会多年才能打磨出的情商,“谢教练,你说……许鹤该不会和王一民一样,是那种活跃了气氛但是自己却不知道的类型吧?” 谢卫国听笑了。 怎么可能一样? 这个小狐狸门儿清! 两人说着,场上的3v3到了尾声。 24:20,许鹤这边的局点。 卢哲逮到机会,紧贴着许鹤跳起来。 许鹤余光看了一眼傅应飞的位置,抬手给卢哲送了一个快球。 经过将近一整局的磨合,他对卢哲的最高击球点和扣球姿势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虽然不能让卢哲体会得分三秒后才发现自己得分了的奇妙感觉,但喂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快球给他吃吃还是可以的。 卢哲摸到球的时候微微瞪大了双眼。 他只是跳一下试试,根本没想过会打到球。 毕竟傅应飞的起跳位置就在许鹤身后。 如果许鹤把球传过去,那傅应飞60%可以借着背平扣球得分。扣掉40%概率是因为对面的拦网紧紧盯着傅应飞。 考虑到拦网会对扣球造成一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跳起来了。 他确实想打一个近体快。 但跳起来之后才意识到他和许鹤才认识,打需要高配合度的近体快球并不现实。 但许鹤就是做到了这么不现实的事! 这一球实在突然,卢哲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条件反射地扣了下去。 己方攻手都没反应过来,对面的防守当然也反应不过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在了自己的场地上。 25:20。 赢了! 邹月行一边安慰队友一边往教练那边走,“没办法嘛,谁能想到会是一个近体快,我和卢哲练了一个月才能打出这种配合,他一个人靠着精准度在认识卢哲的第一天就做到了,是我不如许鹤,你们不要沮丧。” “不不不,我们也不如卢哲和傅应飞,毕竟一个是青运会冠军队的主攻,一个是全运会冠军队的主攻,月行不要难过。” 对面输了的三位其乐融融。 许鹤这边赢了比赛的反而神色紧绷。 卢哲捏着扣球之后发麻的拳头,带着一丝不甘心小声埋怨,“虽然最后一球是我扣的,但是之前好像是傅应飞扣的球比较多……你是不是偏袒自己老乡?” 比起车上的‘让让’和比赛开始前横眉倒竖的样子,现在挺直脊背,带着点怂小声说话的卢哲顺眼多了。 许鹤心平气和地回答,“你和傅应飞的扣球得分数量应该是一样的。” 卢哲不信。 说什么鬼话,还有二传能让两个进攻端得一样的分? “不信啊?”许鹤扫了一眼放在场边的记录电脑和记录软件,“徐教练买了数据分析软件,你哪一球得分了,怎么得分的都可以看。” “这么先进?”卢哲半信半疑。 三人走到场边,从徐天阳那里领到了单人数据表格。 电脑统计,复印纸打印,粉色的给二传,蓝色和黄色的两张分别给到卢哲和傅应飞。 卢哲看向自己的得分率。 82.78%。 先不说他和傅应飞的局内得分数量是否一样,光是这个得分概率就已经非常吓人,这八十多的数字中有一大半是许鹤抬起来的。 他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扣球得分率差不多是46%-49.7%之间,就这,都是集训营里较高的概率了。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拿到80%。 这意味着许鹤基本做到了让他只要能打到球就能进攻得分。 真牛啊,怪不得是国家队今后15年二传之光。 卢哲开始思考自己之前说话是不是稍微有点太大声了。 好像没有。 他对许鹤的态度虽然确实有一点问题,但是应该还不错。 问题就是这个傅应飞会不会在许鹤耳边说他的坏话,毕竟他和傅应飞才是真正的竞争对手。 卢哲对百分之八十几的得分率心满意足,转而看向局内得分。 现在谁得分多已经不太重要了,从今往后,他愿意为了许鹤的技术改变对许鹤的态度! 局内得分:11 25分的比赛他一个人拿了11分,虽然没到半数,但是也没有落后多少,场上很多时候的得分需要视情况而定,傅应飞稍微比他多一点也可以理解。 卢哲心境平和得为许鹤找了数条理由,然后探头去看傅应飞的统计纸。 ——局内得分11。 卢哲:? 他仔细看了看跟在傅应飞这个名字后面的数据,无论看几遍都和自己一模一样。 电脑会不会出错了? 11+11不是等于22吗?还有三分呢? 哦,剩下3分是许鹤拿的。 麻了。 这就是端水大师本人吗? 赢下比赛和端着水赢下比赛是两个概念,后者意味着这个二传还有很多余力。 卢哲开始反思自己之前在车上说“让让”两个字时的表情。 应该还可以,没有很凶。 早知道就应该在让让两个字前面加个请字,也不至于现在自己被自己架在半空。 道歉显得有点讨好,不道歉又显得略微有些不识趣。 狼狈。 谢卫国拿着数据的手微微颤抖,“年、年轻人,真会玩。” 徐天阳:“长见识了。” 他偷偷看向呆若木鸡的卢哲,幸灾乐祸,“小孩都傻了,哈哈。哦哦!站起来朝许鹤的方向走了!他要干什么?” 水端成这样了攻手再生气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卢哲要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那么国少队不要这人也罢。 - 许鹤的水喝了几口,刚准备拆运动果冻吸吸乐吃一口,就看见卢哲走到面前问,“最后那一球,你为什么传给我?傅应飞也跳起来了。” “你打得分率高。”许鹤不假思索,垂眸看到被卢哲揪皱了的统计纸,“你以为我是想要控分所以故意传给你的?” 卢哲没接话。 “其实不是,我确实想控制一下你们的得分情况,但是最终拿到这个的是你自己。”许鹤拧了一下果冻壳,被上面的塑料棱子膈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果冻怎么回事,怎么扭起来还膈手? 他刚想拿毛巾包着扭,果冻就被卢哲拿过去,面不改色的拧开了。 拧完之后,卢哲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估计也没想到这个果冻盖子能这么膈手,痛迷糊了。 许鹤:…… “谢谢。” 青春期的男生好面子,还是别揭穿比较好。 他嗦了一口卢哲同时用面子和里子换来的果冻,继续道:“如果你只是随便跳跳,我肯定不会把球传给你,你自己打得认真,所以才能拿到最后那球。” “我知道了。”卢哲小声道。 许鹤道:“知道就好。球员最好还是不要把个人情绪带到球场上来。太情绪化的选手教练肯定不会喜欢。” 卢哲:…… 他不仅愿意在球场上照顾我的感受,还会在下场后提点我! 二传心里有我! 从今天开始,他对许鹤少一分尊重就是他对排球这个项目的不尊重。 卢哲带着一点愧疚、一点尊敬和一点十分复杂的懊悔之情离开了。 表情丰富复杂到许鹤叹为观止。 第一天主要是二传熟悉攻手,集训营一共76人,除去4位二传之后分成四组,每组一共18人。 18人又分为两人一组,一共9组。 四位二传在第一天就连续打了9场比赛,打到最后双双瘫倒在地,躺在一起呜都没力气呜。 王一民累得翻白眼,“谁提出的百人大团集训营,有本事搞百人集训,有本事多招几个二传啊!” 许鹤伸手把垂下来的额发撩上去,让额头露出来透气,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他保持着侧身单腿伸展腰部的动作昏昏欲睡,余光看见早就完成了任务的攻手们正在测试摸高。 这里的摸高设备还比较原始,钢管上面杵着一排黑色的小木棍,人跳起来之后往上一拍,根据木棍偏移的数量和角度,就可以在边上的标尺上轻而易举地找到对应的数值。 但是这种标尺不会自动回复数值,所以得有一个教练踩着梯子在上面不停把被选手拨过去的标尺再拨回来。 许鹤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翻咸鱼一样把自己翻了一个面。 屈膝转身腰部拉伸这个字姿势是个非常容易展示身体曲线的姿势。 邹月行和许鹤面对面躺着,视线首先落在了许鹤塌下去的腰上,“你好瘦。” “不算很瘦,我的传球比较依赖跳跃后的滞空能力,必须保持偏瘦的身材,这样在空中的优势才比较大。” 邹月行看了看自己的膀子,王一民也看了看邹月行的膀子。 “你这肌肉怎么练的?”他问。 “额……”邹月行挠了一下脑袋,“杀猪的时候练的?” 许鹤舒展肩膀的动作一顿,“杀猪?” “我们家开养猪场的,我爸偶尔会在市场上卖猪肉,我从小就跟着我爸杀猪,杀猪要快狠准,刚嘎动脉的时候猪挣扎比较厉害,得拼命按住才行,就是那时候练的。” 许鹤仔细打量邹月行的眉眼,少年长得没什么书卷气,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剃着十分野性地板寸,湿透的运动服隐隐勾勒出腹肌的形状,颇有后世短视频平台上风靡了一段时间的屋顶工cos之类的糙男魅力。 回想邹月行的传球,处理细腻,不冒进,比较中规中矩,看上去就是个老实人。 总之性格和长相可谓背道而驰,毫无瓜葛。 他坐起来盘腿压腿,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听到王一民喃喃,“杀猪就能练出这种肌肉吗?那你们家还招不招人啊?我能去不?” 邹月行半晌无语,最终委婉道:“我们现在已经自动化了,不用人工。” “这样啊……”王一民十分低落,仿佛不能杀猪将成为他人生的一大憾事。 四位二传一边唠嗑一边做拉伸。 社恐刘浩本来缩在一边自己玩自己的,但被王一民以脱敏治疗等歪理强行拖过来唠嗑,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社恐发作别跟我说话的恍惚中。 许鹤趴着眯了一会儿,隐隐约约看到门口来了一个穿着军装的教官,他抬手敲了敲门,对谢卫国道:“6点食堂供应晚饭,吃饭之前要去操场集合唱歌。”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落在卢哲的脑袋上,十分嫌弃地啧了一声,“那是你们的队员不?要么赶快去剃个头,要么今后别去食堂吃饭,你们找个人帮他带一下饭,这个头在我们这里吃不了饭的。” 谢卫国:…… 卢哲:…… 许鹤不厚道地笑了,可算是知道上面为啥要安排军训了,这不就是为了刺头们准备的饕鬄盛宴吗? 卢哲在剃头和让别人给自己带一个多月饭中间选了一下,条件反射地看向许鹤。 许鹤扯起衣领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汗,非常和善地笑了一下。 卢哲沉默一瞬,非常自觉地站起来,虎着脸问:“去哪儿剃头?” 教官也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有觉悟,“我带你去吧,营里有专门推头的医生。” 推头和医生两个字加起来听上去有种毛骨悚然的意思,许鹤大致能料到卢哲的下场。 鸡冠会被直接削平。 想归想,但是真见到卢哲顶着一个黄呼呼的寸头回来的时候许鹤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 卢哲抬头想要瞪人,发现笑的人是许鹤时视线一飘。 算了,二传笑一笑怎么了,说不定心情好之后还能多给他托几个球呢。 笑一笑十年少,凡是都是弹性的,可以商量的。 看到卢哲的反应,许鹤笑得更加猖狂了,他背过身,借着有邹月行魁梧糙汉的身材遮掩,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谢卫国的眼角也带上了一些笑意。 “行了,集合去吧,教官在外面等。” 七十几位队员鱼贯而出,跟着大部队在操场唱《团结就是力量》。 由于排球队大多数人都只会唱开头两句,所以大家在别人唱接下来的词的时候,开始了“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无限循环。 站在排球队前面领唱的是个年轻军官,本人并不严肃,差点被这一群毛孩子逗得破了功。 许鹤肚子饿得咕咕叫,听见这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人是铁饭是钢。” 好不容易熬到了坐上饭桌,随着“开饭”令下,排球队这边锅碗瓢盆一起动作,一群人仿佛饥荒逃难的难民,把坐在边上的军官们都看傻了。 许鹤饿狠了,吃饭又快又安静。端着餐盘吃到两眼放光,他把鸡腿牛肉和鸡蛋都留到了最后,填饱肚子的少年在享用蛋白质的时候终于流露出了一股子宁静感。 人饿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好吃。 普通的山鸡和牛腩都能品尝出人间绝味的感觉。 营养师的菜谱一天一换,十分新颖,训练项目却基本上千篇一律。 3v3打过了之后就是6v6小组循环和个人能力训练。 不练不知道,练了就发现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他在柏教练那里做过的内容。 于是当诸位选手在平衡杆上抖抖霍霍的时候,许鹤和傅应飞在上面健步如飞。 谢教练好心让傅应飞对这队友们示范一下,有意提升一下低情商小朋友的人缘。 结果队友们直呼傅应飞走这么快是不是害怕他们学会。 徐天阳扶着脑袋摇头,只好让傅应飞下来换许鹤上去教。 许鹤对于平衡和空中平衡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和实践经验,各位队友和原本被请过来上课的教练都受益匪浅。 谢教练叹息,“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该请那个教练,这省下的工资还能让我们队员再吃好点。” 许鹤:…… 已经吃得够好了,如果不是柏医生十分了解他的生长路线,他集训完回去估计都要减重了。 天气逐渐转暖,早上晨练的时候不再需要穿长袖,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许鹤很难说自己在这第一阶段的前瞻训练中学到了什么特别有针对性的东西。 除去在训练中对自己的队友们了解更深以外,这个前瞻训练好像只是帮助他巩固了一下之前在生长期学过的内容,但好像又让他跳得更高,滞空时间更长了。 第一阶段的最后一天,76位选手在塑胶跑道上进行最后一轮体测,体测的数据需要和第一天进行对比,看一看训练的效果。 800米计时和20米、50米、100米、以及6米*16次往返跑依次序进行。 自从全球跑酷大赛结束之后,许鹤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跑过了。 都已经到u18了,还管什么藏拙不藏拙,生长期接近尾声,这个时候跑得稍微好点,合不合适? 太合适了! 许鹤一马当先,带着欢快的笑容抛在每一组的最前列,卢哲在后面追前面两位追得怀疑人生。 什么排球运动员能跑出田径队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水准? 哦,是许鹤和傅应飞。 徐天阳记秒的时候心有余悸,生怕自己一回头就看见省田径队阴魂不散的田教练。 还好是全封闭集训营,第一阶段的训练结果也不会进行公示,否则他真的很害怕自家的金蛋被偷偷抢走。 第二阶段的军训对于运动员们来说并没有太多体能方面的挑战,无论是站军姿还是走正步,他们都可以接受。 拉练五公里也不过是平常训练项目的延伸。 这群少年有仍有余到教官们怀疑自己以前接到的学生军训任务是不是假的,毕竟很多人站30分钟军姿也要喊累。 这运动员的精气神就是不一样。 人不可貌相,连这里面看着最白净的一个都能在10公里拉练的时候紧跟教练第一个回来。 军训的最后一个项目是400米障碍翻越。 教练把运动员往障碍面前一带,谢卫国都发憷,“这个算了吧,要是受伤的话影响我们队员的职业生涯。” “啊?这不和你们平常练的平衡项目差不多吗?就是稍微高点,我们还在下面铺了缓冲垫,不会受伤的。”教官为难地看了看地上的缓冲垫,“不够厚吗?” 徐天阳看着离地面至少四米的云梯。 这叫差不多? “确实差不太多。”许鹤伸头看了看,“都有独木桥,都有跨桩,都有立定跳远。” 就是都比他们平常练的稍微高了那么一点。 教官很满意,“你看,你们队员都说差不多。” 徐天阳:…… 可是这个人他不光是个排球运动员,他还是跑酷世界冠军啊。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创造了跑酷世界纪录。” 教官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跑酷,在他的认知里,他们这个叫老式400米障碍,2分30秒及格。 “他能及格吗?”教官看向一群人里明显年纪最小的许鹤。 徐天阳:…… 你这样看不起我们小许队,那他们可就要炫耀一下小金蛋了。 “许鹤,教官说你400米障碍可能不及格。” 教官:? 他说的是问句,怎么到变成陈述句了? 不合适吧? “额……我没……算了,你能及格吗?” 许鹤挠头,“不一定,我记得你们这个好像是有跑步顺序的,我们跑的那个没有,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这个话给教官找回了一点自信,“那你就按照你们那个来,一个来回跑完就行,我们不做要求。” 谢卫国没看过许鹤跑酷的视频,看着快四米的云梯有点发憷,小声道:“算了吧,我们也不是很需要争这一口气。” 徐天阳冷笑一声,“教练,你不看一看,永远不知道你的小金蛋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金喜。现在我们先捧着他,让他尽情试,看看他还藏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要是看到什么危险动作,就罚。” 谢卫国:…… 好家伙,老狐狸钓鱼执法! 算了二传的事情给二传自己解决,他一个中年老男人凑合什么? 谢卫国带着慈祥的笑容对着许鹤挥了挥手,“上去试试吧。” 许鹤笑了一下,站上起跑点,随着教官一声令下,带风冲了出去。 “卧槽!”卢哲惊呼一声,看到许鹤一脚踩在矮墙上,手一撑,侧身翻过去,然后再独木桥上表演了一个健步如飞。 他意识到许鹤在教他们核心平衡时展露出来的水准还是保守了。 这他大爷的就是跑酷吗?名字里带裤,确实好酷。 教官垂眸看向自己的秒表,少年翻过障碍的速度很快,但是过障碍的顺序并不符合标准,姿势也不是很对,但是他快啊! 四米高的云梯别人都是吊着手臂荡过去,他敢踩在云梯上面跑过去。 三米高的高墙别人需要借三次力,他只需要在墙上踩一下就能扒着墙头翻过去。 要不是因为要竞速,他感觉这人应该能在跳下来的时候做个空中转体或者凌空翻什么的。 关键是他跑来回的时候都没减速,就连他们教官第一次走在云梯上的时候都多少有点害怕,但是他呢? 他顺着云梯的杆子滑下来的时候脸色都没变过。 许鹤喘着粗气跑到已经愣住的教官面前,“我跑多少?” “1分53秒22。”教官沉默一瞬,“你这个速度很不错啊,关键是第一次跑,也没上去练过。” 许鹤点了下头,“还行。” “正规跑的话应该也能跑到2分钟的。”教官叹了口气,“高中读哪儿的?数理化怎么样?大学准备考什么?靠军事类吗?想当军官吗?” 许鹤:? 王一民来劲,“他成绩可好了,一中年级前唔唔!!” 徐天阳捂着王一民的嘴,拖着他往谢卫国那里一塞。 “哈哈哈,我们都是学体育的,成绩很一般,考不了军官的,大家都是年级倒数,文化比较差,大学就北体大啊那些……你们这个要成绩好的吧?我们都不符合要求的。” 徐天阳伸手抹了一把汗,早知道这都能有人抢金蛋,他就不“钓鱼执法”了! 恨啊! “继续这个400米障碍训练吧,哈哈。训练结束以后我们就要去秦皇岛做第三阶段的集训了,小伙子们之后还是要为国争光的,我们时间很紧迫啊教官。” 本来还得住一晚的,现在不住了。 跑! 连夜跑! 第76章 不去上课 许鹤万万没有想到一个400米障碍还能跑出这样的展开。 徐教练竟然自掏腰包,连夜改签机票,带着他们登上飞机一路飞到秦皇岛。走得比国家体育总局来检阅训练成果的领导都快。 国家体育总局秦皇岛训练基地位于何北秦皇岛市,地处偏僻。 左临农场,右临各种生态公园和森林公园。 训练基地往前走有一个海滨旅游度假区,度假区边上还专门开辟了一联排的沙滩,供沙排做日常训练用。 整个秦皇岛训练基地大到离谱,不仅有排球的训练场地,还有游泳、足球、越野滑雪、自由式滑雪、单板滑雪等项目的训练基地。 它承包了未来奥运健儿们的运动训练,文化教学,科研康复,竞赛培训。 可谓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与学全包。 许鹤站在基地门前深吸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带着自然保护区独特的青草味从鼻腔灌入肺里,吸得人脑壳清凌,神清气爽,赶路带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饿。” 因为徐教练临时跑路的操作,76位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已经整整饿了将近10个小时,此时纷纷魂魄离体,宛如饿狼附身。 谢卫国拿着一沓出入证从门卫出来挨个发放,“训练正式开始后出来就要打申请了,大家有想去外面超市采购的尽量在今天下午完成。” “出入证同样也宿舍门卡,塑料卡套后面塞了饭卡,大家的宿舍号都写在了上面,四人一间,上床下桌。收拾好之后休息休息,今天晚上7点在北侧礼堂集合开会,我们说一下之后两个月的安排。” 许鹤接过出入证之后翻过来查看宿舍门牌号,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写在门卡的背面,仿佛预兆着逃不掉的队长命。 他抱着一点侥幸心理看向同为二传的邹月行。 四人一间,二传刚好是四个,万一教练会让二传和二传一起住呢? 事实证明想多了。 邹月行的出入证上明明白白写着12,而王一民则是3号。 ——二传被均匀地分散到了各个攻手之间。 徐天阳甚至做到了让每一个宿舍至少拥有一个二传或者一个自由人,好让没有二传的攻手们心中有底。 姜还是老的辣。 原来这就是老二传的极致端水。 许鹤转头问傅应飞,“你住几号?” “1号。” “那你又跟我一起。”许鹤叹了口气。 傅应飞垂下眼睑。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 是住腻了不想跟他住了? 也正常,毕竟他们已经认识这么久,早就没什么新鲜感了。 他看向许鹤的手指,又顺着手指看向他手中的出入证。 许鹤察觉到傅应飞的视线,翻了翻自己的证件,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算了,说不定他只是看看。 毕竟傅应飞最近和刚觉醒了自我意识和性别意识的机器人似的。 洗澡会等到所有人都洗完了再去,再也没有在球场撩起衣摆擦过汗,被人盯着看久了还会表现出一点局促。 奇怪得很。 也不知道四人宿舍剩下两个是谁,里面别有卢哲就行。 他实在不想杵在这两个秤砣之间当天平。 然墨菲定理虽迟但到。 许鹤刷开宿舍大门,一眼就看见了靠门的那张桌子上放了两罐眼熟的糖醋萝卜干。 他木着脸走进去,照例选了离窗户最近的床铺。 累了,毁灭吧,爱咋咋地。 这水谁爱端谁端,他要去食堂充钱吃饭。 许鹤把行李一放,迅速又安静地冲向食堂,成为76个队友里最先吃上牛腩玉米面的人。 他吸溜一口鲜美的汤,接着咬一口软嫩弹牙的小牛腩。 喃喃,“攻手自有攻手福,不顾攻手我享福。” 妙! 吃完饭,许鹤卷着自己出入证的颈带回到宿舍,还没开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争执。 说是争执不太恰当,从内容上讲,这两个人在吵架的时候堪比一二年级的小学生。 “军训那边洗大澡堂的时候,你每次都拖到所有人都洗完了才去洗,怎么换了独立卫浴就要先洗了?”卢哲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与你无关。”傅应飞说。 “我先。”卢哲恶狠狠。 许鹤翻了个白眼,推门而入,“猜拳,谁赢谁先,三局两胜,来!就在我面前猜!” 卢哲:…… 这个方法是不是多少有点小学生了呢? 许鹤抱着手臂靠在浴室的门边催促,“怎么?剪刀石头布还要我教?” 傅应飞:…… 这倒不是,只是在心上人面前和另一个男人小学生似的猜拳实在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之内。 傅应飞微微后退一步对卢哲道:“你先去洗,我也不是很急。” 卢哲附和,“我也可以先去吃饭。” 这不是能好好说话? “都不想先洗了?” 没人接话。 许鹤哼笑一声,“那我先。” 卢哲:…… 好的,您请。 晚上七点,北侧礼堂。 总教练谢卫国站在讲堂上宣读至少有四页纸的训练目标。 各位排球运动员们舟车劳顿,在教练念经似的声音之下昏昏欲睡,直到谢卫国开始宣读训练计划。 5:30起床。 6:00开始进行为期一小时的晨间训练。 7:00-8:00有一小时休息和早餐时间。 8:00-11:30,将进行3小时的训练。 下午14:00起进行一天中的第二阶段训练。 17:30吃晚饭。 晚上18:30-22:00进行文化课。 最后,谢教练道,“提高效率,牢记使命,一天将会获得26小时。” 卢哲神情恍惚,不明白今年的课表为什么会这么去人性化。 他转头去看许鹤,发现这位球队风向标正在对着手机上发下来的课表出神,仿佛在思考什么。 学霸都觉得这个课表不正常! 卢哲顿时找到了一丝自信,“你也觉得这个训练表没人性是吧?” “额……”许鹤顿了顿,“还行,我暑假时候的训练表和这个差不多,只不过暑假不用上课……” “对啊!问题就出在这三个半小时的文化课上,我们之前也没——” “——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般都自己刷题。”许鹤将被卢哲打断的话说完,问,“你们之前?” 卢哲:…… “没什么。” 是他浅薄了,竟然还有人能在七小时的训练结束之后学习文化。 失敬。 高强度训练和填塞在训练之余的文化消耗掉了青少年们的所有精力。导致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频频出现的队内小摩擦在秦皇岛基地内神奇消失。 没有人在扛过八小时训练和三小时文化课之后还有余力吵架,包括卢哲和傅应飞。 许鹤获得了月余清静,打心底里感谢安排训练表的人。 训练中期,教练组根据数据排名开启了筛选模式,6月15日,留在秦皇岛基地内的选手从76人缩减至42人。 陆续有选手带着遗憾从训练基地之内离开,竞技场和的残酷在这里淋漓尽致的地体现。 哪怕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许鹤还是会在队友红着眼眶离开的时候产生一丝伤感。 四人的宿舍缩减到只剩三人。 6月27日,只有三个人的四人间迎来了前后一共熬走了自己宿舍五位攻手的王一民。 这位大许鹤两岁的二传发现床头的另一边睡着卢哲时差点没给许鹤跪下。 他本来想求一求许鹤,让可爱帅气阳光善良的小队长和自己换一下床铺。 话还没说,就看见睡在许鹤对头的傅应飞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他怒目而视。 王一民:…… 算了算了,两个都是断头台,睡在哪个上面都一样。 6月28日,“善良”的秦皇岛训练基地给孩子们放了一个五天的假期。 总教练亲自给接收各位小朋友学籍的学校打了电话,告知对方他们已经把孩子放回去参加期末考试了,如果有学生不老实,没有到场,可以直接打家长电话要人。 许鹤感觉这种举动多少掺杂了点私人恩怨。 毕竟前两天练习鱼跃的时候,有人怎么教都教不会,中年发福的谢教练气得原地跳脚,想示范又碍于自己已经被皮带勒出弧度的肚子,一时间左右为难,最后只能让队内最擅长鱼跃的陈明昊上去示范。 不过无论是突然降临的期末考试还是鱼跃失败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鱼跃他本来就会,考试……因为班主任拍摄的课和作业,他对一中现在的文化进度和题型了如指掌。 甚至可以在英语考场提前半小时交卷。 6月30日,秦皇岛训练中心在官网上发布了国少队最终试训名单,试训名单内一共19人,王一民和邹月行赫然在列,只不过一个人占的位置是接应,一个人占的位置是主攻。 这一次,网络上没有人再对名单发出质疑。 开玩笑,排坛公认五十年之内最强金蛋,骂走了之后谁来扛起未来十几年的二传? 哪个苗子能像许鹤一样稳定。 再说了,人家隔壁小众运动圈子跑酷最近闹得还不厉害吗?骂走了许鹤谁最高兴,还不是那群窜墙头的跑酷运动员? 这个二传可是世界冠军啊! 别的项目的世界冠军来给我们当二传,这不得好好哄住了? 人又不是只有排坛稀罕。 前有跑酷虎视眈眈,后有田径队等着挖墙脚,要是真把人说的撂挑子不干,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他们排坛粉丝? 有了这种思想觉悟,这条微博下面全是充满了彩虹屁和炫耀的夸夸。 【看到这个跑酷世界冠军了吗?国少队哒。】 【表发出来之前我就知道肯定有许鹤,隔壁还以为许鹤没被选上,就能叫去一起爬墙头了,笑死,做梦。】 试训名单公布的同时,一中的期末成绩也出来了。 高一年级期末考试成绩前100排名公告也贴在了教学部楼下的泡沫板上。 许鹤对自己的排名不是很感兴趣,反正应该是前二十,有火箭班在上面压着,应该高不到哪儿去。 相比之下,他对傅应飞的排名还比较感兴趣。 毕竟这个人在秦皇岛的训练结束之后还会躲在被子里看一会儿新东方的英语网课。 这么用功成绩还不进步……那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 再说傅应飞本来也就是有点偏科,英语和物理上来之后进年级前100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许鹤抱着这样的心理从100名开始往前找,在第67位看到了傅应飞的名字。 他的视线顺着各科成绩落在英语和物理上。 好家伙,117和112。 医学奇迹! 普照大地! “许鹤?你在这儿看什么?你第二,在前面。” 许鹤闻声偏头,看见了升上高中之后就没怎么见过的李斌,这人考进了火箭班,也忙得神龙不见尾。 李斌表情复杂,“你不会以为自己名词掉下去了吧?你这人连学校都没来,怎么还能考第二,我们火箭班都感觉你吃了聪明药。” 许鹤笑了笑,“也不算完全没来吧,远程上课、远程作业。你呢?” “我第一。”李斌也笑,“之前你问我为什么而读书,我后来想了想,觉得生物比较有意思,所以以后打算读生物。” 火箭班和实验班在一个楼,两人并肩往楼上走。 “那挺好的,就是生物比较费钱,得选资金和设备充足的学校。”许鹤道。 “我之前去了北大做竞赛,觉得那里挺好的。” 李斌将许鹤送到3班门口,看到里面已经把书包收拾好的傅应飞,“他在等你,我先走了。之前你的比赛我都在论坛看了,很棒,有机会去现场给你加油。” “好啊,下次见。”许鹤和李斌告别,缓步走到傅应飞身边。 假期只有五天,考完期末考试之后基本就不剩什么了。 许鹤在家里瘫了一天,睡得昏天黑地。 最后一天中午,门铃被按响,许鹤顶着一头乱发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傅应飞,少年先是往门内看了一眼,没看到余芝蓉和许云伟存在的痕迹才小声:“蒜蓉粉丝我已经学会了,你还想吃吗?” 许鹤反应了一会儿,恍然记起“海鲜味的蒜蓉粉丝”好像已经是去年九、十月份的事,再有几个月就一年。 离开S市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这茬忘得差不多,没想到傅应飞竟然不是嘴上说说,还真的去学了。 他睡到现在,还没吃早饭,蒜蓉粉丝送上门哪儿有不吃的道理,许鹤一把将人拉进来,鬼鬼祟祟,“快进来!厨师因为我们去集训放假了,我哥也还没放假,家里没人。” 正是偷吃的好时候! 第77章 那你能一直做我的二传吗 自从确诊咳嗽变异性哮喘,爹妈对他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医生只是说要清淡饮食,请来的厨师却可以让菜里连中椒都没有。 蒜蓉和小米辣双管齐下的锡纸粉丝更是整整两年没见过。 其实真正不能吃的也就是体检表上写明的几样而已。 辣椒是不能多吃,但是一周吃一两次完全没有问题! 许鹤跟着傅应飞走进厨房,看见人轻车熟路地将泡好的龙口粉丝卷到扇贝壳上。 细长的粉丝窝在贝壳的凹陷里,粉丝下面还有和贝肉似的白色肉质,光从样子上看就已经能看出五分相像。 他盯着橙红色的扇贝壳看了半晌,“怎么连扇贝壳都有?里面的肉是什么?” “里面是银鱼丸,河鲜。你不是想要吃海鲜的感觉?口感上不能保证一模一样,但是样子上应该差不多。”傅应飞想了想,“好像叫……心理欺骗。” 懂了,和精神胜利法是一个道理。 许鹤眼睁睁看着扇贝壳越堆越高,短短几分钟从10个堆成了30个。 他突然记起刚重生时还不能适应傅应飞给自己洗毛巾和灌水。 现在却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让未来国家队的王牌接应给自己做饭了。 可见什么东西都是可以锻炼的。 当撒着葱花炸蒜蓉和小米辣的酱料被撒到粉丝上时,这东西已经有了点街边烤串摊上的卖相。 傅应飞将扇贝放到点燃的小碳炉上去时,五分像已经变成了八分。 许鹤对着炉子咽了咽口水。 “碳炉有烟味,你别呆在厨房了。”傅应飞盯着炉子,想转头看想许鹤又有些犹豫。 许鹤转头往外走,“冰箱里有冷冻的半成品,你拿出来热一下,我们把剩下的都吃了。” “好。” 许鹤钻进浴室洗漱,顺便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洗了,换了套轻便的睡衣循着香味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傅应飞正端着小烤盘放到桌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袖卫衣,袖子撸到手肘处,手臂没怎么用力,但因为体脂率低,所以放松时手臂外侧也有青筋自然凸起。 高中正是窜高的年纪,短短两年多,傅应飞已经从略带稚气的少年长出了一点日后青年的模样。他前倾身体将桌上多余的物件都拢到一处,顺手将放在桌上的游戏机收到了电视柜前面。 许鹤看着他弯腰收拾东西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傅应飞这张脸长得还挺好看的。 如果不是看上去很凶,说话也气人,高中的时候应该能收到不少情书。 他皱了一下眉,本能地对这件事情有些排斥。 “你站在上面干什么?”傅应飞站在楼梯口仰头看向许鹤,“下来吃饭。” 许鹤走下去,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傅应飞袖子捋到一半,弯着腰收拾桌面的样子。 这个画面像被加了白色的柔光滤镜,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直到视野里出现烘烤后颜色变深的扇贝壳,和泛着油光的漂亮粉丝。 脑子里的黑色人影一下子被贝壳组成的小人挥舞着粉丝冲没了,这道菜每一寸都写着任君采劼。 这还等什么?再等就有点不礼貌了。 许鹤顾不上烫,揪起一个,仰起脖子倒进嘴里。 东西烤的很透,炸蒜蓉烤过之后还保留了一点酥酥的口感,鱼丸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然保持了和贝肉差不多的肌理感和弹性。 好吃,就是烫。 许鹤不敢咬破鱼丸,一边将它放在嘴里来回倒腾,一边梗着脖子吸气。 傅应飞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倒了一杯冰水,“又不是没有了,烫就吐出来。” 许鹤好不容易将鱼丸咽下去,捧着水杯猛灌,“不行。” 吃一口就少一口。 况且还是别人辛苦做的,当着厨师的面吐出来多少有点膈应人。 他吃第二个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最后还是被久违的扇贝粉丝香迷糊了,放纵地吃到肚子滚圆,瘫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下午准备做什么?”傅应飞随口问。 “睡一觉?”许鹤含含糊糊,“到了集训营又得早六晚十,现在不睡更待何时?” 傅应飞欲言又止。 说许鹤努力吧?该摆的时候摆得挺快的。 但是要说许鹤不努力吧?好像又确实冲在卷王前列,是训练基地的勤奋领头羊。 “休息。”许鹤撑着扶手站起来,将吃完的餐具收进洗碗机,握着psv掌机倒在沙发上,开始快乐游戏。 2014年,Switch还未诞生,ps系列仍然是全球游戏市场的主流机器,2014年之后,破解主机游戏大行其道,掌机市场逐渐走向消亡。 2019年,许鹤最喜欢的psv宣布停产,商店关闭。 2019年下旬,他将这台游玩了多年的机器挂在了二手平台,以2000多元的价格带着所有的游戏卡一起出售,凑够了去参加全球跑酷大赛的机票。 这一次,他可以留下它,将它放在陈列柜里,不再出售。 许鹤听着游戏加载的声音和游戏人物技能产生的音效昏昏欲睡,为了防止仰躺时游戏机掉到脸上的悲剧,他选择了侧躺。 这一侧,脑袋就顶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抬头一看,发现傅应飞正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看着他玩。 许鹤看了看傅应飞,接着又看向自己的掌机,迟疑试探,“你想玩吗?” 傅应飞咽了咽口水。偷看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他在腿被撞到的时候就及时将视线转到了游戏机上。 说实话,这东西他半点都看不懂,一旦上手,估计会被里面的怪打成半身不遂,还是算了。 “我可以手把手教你。”许鹤道。 傅应飞不假思索:“玩!” 许鹤挪动位置,腾出大半沙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没想到除了教傅应飞画电路图,他还能教傅应飞打游戏。 “它过来的时候你按左边上面这个,就可以挡住了……然后……” 许鹤抓着游戏机演示各种案件的作用。 少年清朗的声音不急不缓,讲述该怎么玩游戏的时候和讲怎么做题一样认真。 傅应飞听着听着,视线逐渐从游戏机巴掌大的屏幕上转移到了许鹤纤长有力的手指上。 二传讲究指尖的控制能力,所以所有优秀二传的手总是漂亮的。 许鹤的指尖有一些薄茧,指甲盖圆润平整又可爱,透出健康的粉色。 拨动摇杆上的圆帽时,会因为用力泛起一点白,力度恰到好处,令人头晕目眩。 “……听懂了吗?”许鹤歪着脑袋,从下往上观察傅应飞的脸,发现他满脸通红,形容羞愧。 许鹤:? 不至于,不至于。 玩游戏并不是生存必备技能,就算不会玩也用不着羞愧吧? 画不出电路图的时候都没见你这种表情。 “额……要不我再讲一遍?其实很容易的,你上手玩一下就会了。” 傅应飞脑袋嗡嗡作响,“嗯。” 他从许鹤手里接过机器,握住不动了。 不是手把手教吗? 许鹤等了一会儿,看到山一样壮实的彩色方块向他的角色撞过来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五个字——完了!没存档! 电石火光之间,他条件反射拉住傅应飞的拇指往边上一拨,摇杆微微一动,Q版小人向边上一滚,躲过一劫。 许鹤松了口气,迅速按下暂停,刚想转头问问傅应飞是不是有那个3d眩晕,就看见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极其离谱的热意,脸色红到要烧出来了。 “你……” “我自己来就行!”傅应飞打断道,“你去休息,我已经会了可以自己来。” 别手把手了,再这样下去他得露馅了。 许鹤迟疑,“我……” “没事,我自己可以。”傅应飞再次打断。 许鹤:…… 他想存个档以便以后复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算了,不存就不存,大不了重新打,世界上没有男孩可以拒绝索尼和老任大法,包括傅应飞,让他玩吧。 许鹤裹着自己的小毯子往沙发上一倒,闭眼入眠。 - 傅应飞长舒一口气。 游戏的暂停一结束,Q版小人转瞬即逝。 game over又大又红。 他将游戏机放到桌上,看向睡在榻上的许鹤。 可睡眠式沙发不算小,睡下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绰绰有余,但对于生长期已经度过一半的运动员来说就有点逼仄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鹤的身高已经直逼一米八五,脸上软乎乎的婴儿肥也逐渐消失,英气、英俊、漂亮与易碎感在他的身上似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矛盾而美好。 他走过别人窗前的时候,那些人都会多看他几眼,无关肉体,就好像只是欣赏一束美丽的花,一颗终将在世间闪烁,被所有人注视的宝石。 如果可以,他愿意为这颗夺目的宝石打造一个专属于他的戒托。 傅应飞轻而急切地离开了这栋房子。 长大以后,时间和人的自制力流失得一样快。 小时候可以蹲在地上把语文书当课外书看一个下午,现在看一个下午杂志都有点费劲。 许鹤梦见自己变成了幼儿园时期的小团子,被名为傅应飞的小团子逼着看了一个下午的十万个为什么。 他盯着书,傅应飞盯着他,然后这个冷脸小团子伸手推了他一下。 “醒醒。” 许鹤猛地睁开眼睛,梦里的冷脸团子和面前的少年重合了。 “醒了。”傅应飞道,“快去收拾行李,赶飞机了。” 许鹤坐起来,转头看见傅应飞拖着行李箱站在边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一套,一看就是已经回过了家。 “几点了?”他下意识问。 “三点多。” 许鹤蹭得窜起来,当场表演了一个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两人生死时速赶上了飞机,坐车回到秦皇岛基地的时候还有一半人没到,食堂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穿着华国跳水国家队队服的姑娘在嗦粉。 许鹤看着就觉得砂锅玉米粉很香,于是也要了一碗。 “又吃粉?”傅应飞拿起调料台上的酱油撒进饭里,顺手取了一笼小笼包。 许鹤看了看他的饭又看了眼包子,“你也主食配主食,还好意思说我。” 偶尔一天这么吃没什么事,运动员消耗大,身体机能强,新陈代谢快,吃进去的东西很快就没了。 况且他们国少队能决定自己吃什么的时候很少,凡是能够自己决定的时候都会尽量犒劳自己一下。 许鹤把砂锅里的油面筋按进汤里,看着褐色的汤水唔了一声,“你也应该试一下这个的,是酱油汤。” 他凑过去,“可惜明天就开始最后一阶段的训练了,训练开始之后就得按照食谱吃,不能吃砂锅了,想不想吃?我的给你吃一口?” 傅应飞的视线落在许鹤盛好的一勺玉米粉上,好半晌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想?” 傅应飞遵从本心,点了点脑袋。 许鹤把勺子递到傅应飞手里,砂锅很烫,盛出来的部分现在温度正好,“吃吧,吃完汤勺还我。” 傅应飞表情木然地拿起勺子,一口闷了里面的粉丝和汤,象征性嚼了两下,喉结一滚,咽了下去。 “怎么样?”许鹤眼神亮晶晶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 注意力都在勺子上,没尝出来粉是什么味。 他想了想,还是没将自己吃过的勺子递给许鹤。 鹤啾啾还不明白那些,可作为知道的那个,该避嫌的时候还得避嫌。 “我去给你重新拿一个勺。” “别了,麻烦。以前同一条裤子都穿过,用一个勺子我能掉块肉?”许鹤伸手拿过勺子,半点没在意,沉浸在嗦粉的快乐中。 傅应飞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停留在一行黑体加粗的大字上。 ——他跟我吃一个勺子! 酱油拌饭见底的时候,傅应飞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想点别的什么,否则吃小笼包的时候估计也尝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他思忖半天,看向正在把蘑菇浸在酱油汤里企图把它淹死的许鹤,“我左手扣球练习的差不多了,现在想找人配合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许鹤的小脑瓜转了两秒。 先得把句子里的要不要换成能不能。 再把前面的找人换成找你。 然后把差不多了变成已经练好了。 所以这句话是——我左手扣球已经练好了,现在想找你配合一下,你能不能陪我? 嗯,今天又是傅语言满分的一天。 许鹤把“淹死的蘑菇”吃紧肚子碎尸万段,咽下去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丝不对。 什么已经练好了? 左手扣球??? “所以我去年暑假说的蒜蓉粉丝和左手扣球你都做到了?” 整整一年啊! 竟然憋了整整一年! 蒜蓉粉丝就算了,傅应飞这个人本来就点满了厨艺技能。 但是连左手扣球都能学会就有点离谱了,要知道傅应飞可是右撇子! 右撇子练左手扣球的难度无异于把人的腿打断了十五年之后再接上,然后让他重新学走路。 “你……我……嗯……” 许鹤支吾半天,沉浸在震惊中,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愿意?”傅应飞误会了,“你要是不想我就麻烦王一……” 算了,王一民连右手的球都传不到位。 “我就……麻烦徐教练下班之后帮我练一下好了……” 一句话被说得可怜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接应被二传虐待孤立了。 许鹤连连摇头,“我没不愿意,就是觉得有点吃惊,你居然一年就做到了。” 还是偷偷摸摸做到的。 “你好努力,我是不是也应该练一练左手扣球什么的,增加一点自己的竞争力,不然感觉自己好像配不上你这样好的接应。” 傅应飞:? 他呼吸几乎停滞,像那个被迎面打来的直球砸中脑袋后摔倒在球场上的攻手。 ‘配你这样好的接应。’ 配你这样好的接应! “不过二传和接应不一样,接应一般会在二号位、四号位或者后排打攻。接应在二号位的时候如果用的是左手,那么因为左手离标志杆较远,所以用左手扣球时可以选择的落点更多。” 许鹤顿了顿,一边折磨碗里唯一一个油面筋一边说,“二传左手扣球一般是因为一传失误了,一传飞得太高即将过网,此时传不如扣,而右手扣球需要转身,但是左手可以直接扣。可是我们的一传足够稳定,我滞空能力也不错,转身扣球也能做得很好。” 许鹤歪着头看向一直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傅应飞,“我先陪你把你的左手扣球练好,以后你教我好不好。” “可你已经很累了,左手扣球对你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也不是必要的……”傅应飞对上许鹤眼巴巴的表情,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没能说下去。 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认命点头,“知道了,教。”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藏私。”许鹤熟练夸夸。 傅应飞这人其实和小学生也没什么区别,听到夸夸的时候会丧失一点理智,变得几乎有求必应。 当然了,从小到大也没什么人敢走到傅应飞这种看上去就会抢零花钱的小朋友面前夸他。 许鹤深谙这时候夸一句就差不多了的道理,饭一次也不能给人吃太饱,他熟练地将话题接了回去,“吃完饭我们去训练场看看吧,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时间也比较多。” “好。” 两人一起来到训练场馆,场馆里的灯没开,许鹤踌躇了一会儿,伸手戳了戳傅应飞,“你去开灯。” 太黑了,邪门的东西会在不经意间突然出现在脑海。 傅应飞习以为常地进去开灯,等白炽灯全部亮起才道:“好了,进来吧。” 如果被子是保护罩,那白炽灯就是圣光。 许鹤放心走了进去,拿了个排球丢进傅应飞怀里,“先对墙扣一下我看看几球角度。” 傅应飞二话不说,将球往上一抛,抬起左手就是一个扎扎实实的扣球。 对墙扣球光听声音就能知道质量。 这个扣球扎实极了,一听就知道是全手掌接触,力度和惯用手不相上下。 许鹤抱住反弹到他这里来的排球,表情里带上了一些恍惚。 这力度…… 他现在用右手和傅应飞的左手掰手腕不会掰不过了吧? “怎么样?”傅应飞问。 许鹤稳住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羡慕,“还不错,看你这个击球的熟练度,你是不是也练了左手发球?发一个我接着试试。” 傅应飞神情犹豫,“打疼了怎么办?” 许鹤:? 打排球还有不疼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轻哼一声,“少废话,发几个给我试试。” “喔。” 许鹤站在后排,隔着网看向站在底线处傅应飞的眼睛。 做队友的时候不觉得,但是一旦成为对手,就能设身处地地感受到傅应飞所产生的压迫感。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傅应飞把球一抛,跳得十分绵软无力,发过来的球不能说非常好接,只能说是能看出该攻手的控球能力炉火纯青。 毕竟有的人用左手也能把球喂到他怀里让他接起来。 哈哈。 许鹤冷着脸将球抛回去。 什么雄狮,就是个橘猫! “再来!刚吃过饭不会有点力?”许鹤大声道,“我要看全力的,意大利18岁接应长得又好看,又是天生的左撇子,你要是不行,我就去意大利留学!” 反正他会说意大利语,以后打甲级联赛也是首选意超,这话算是半真半假。 傅应飞:? 你吃饭的时候才夸我是最好的接应,现在就变脸了? 不行! 傅应飞站在底线,橘猫气势猛得退下,他认认真真后退了几步,将球高高抛起。 接着压低重心助跑,跨出第一步的时候膝盖几乎贴地,三步过后带着冲劲一跃而起,左手重重按在了排球的上半部分。 排球似乎在他的掌心停留了一瞬,接着宛如一颗上了旋转的子弹,带着劲风弹射而出。 带着风,从恰到好处的距离擦过许鹤的耳廓。 在他震惊的神色中落在了球场的角落。 可以肯定,这球在界内。 许鹤站起身,看向球网对面有些喘息的傅应飞,从网下面钻过去,跑过去抱住了他,“太牛了!天哪,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到,但我没想到你15岁就能做到!你是15吗?还是16?哦你快16了!” “天啊,你以后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接应!” “训练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这个打给徐教练和谢教练看!他们会高兴的!” 傅应飞看着许鹤的脸,感受着他的雀跃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你能一直给我传球吗?” 许鹤愣了愣,一时心如擂鼓。 他不清楚这种激昂的情绪从何而来,只以为是看到傅应飞的扣球导致的激动。 他承诺,“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会一直给你传。” 当然了,如果以后他们的联赛目标不一致,还是有可能分道扬镳的。 许鹤潜意识里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我对你的扣球角度和扣球距离大概有数了,下面来做一点传球扣球的练习试试。” 然而有数和能配合上是两回事。 刚开始几球,傅应飞甚至连球都摸不到。 许鹤提醒他专注跳跃集中扣球,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调整上之后才逐渐好转,配合上了几个。 晚上。 训练前的那一记左手发球甚至出现在了梦境里。 这一球应该能被称为傅应飞的人生分界线。 次日,砸在许鹤身后的这一记左手发球,以同样的力道砸在了徐教练身后。 徐天阳看了看落点又看了看傅应飞,含在双唇之间的哨子掉了下来,“你怎么会练左手发球?啥时候练的?” 怎么又偷偷练? 傅应飞看向许鹤,在他鼓励的目光下挠了挠脑袋,实话实说,“去年全运会的时候,许鹤想吃扇贝,我知道他过敏所以没给他吃。他没吃到,有点生气,让我练这个,我觉得确实该练,所以就练了。” 许鹤:…… 不是让你这么说!!! 徐天阳反应半晌,注意力从傅应飞的左手扣球转移到许鹤明知过敏但还是想吃扇贝上,他捏住记录板,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对着许鹤招了招手,“鹤鹤,来。” 第78章 表面忏悔 许鹤原地踌躇半晌,顶着慈爱与威胁并重的目光挪到了徐教练面前,“教练……我只是想吃一口粉丝,没有想吃粉丝下面的扇贝。” 徐教练歪了一下脑袋,微微前倾身体,将耳朵凑到许鹤嘴边,“嗯?你说什么?” 许鹤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抱着排球光速认错,“没、没什么。当时就是太嘴馋了,下次不会了。” 现在傅应飞已经会做假的扇贝粉丝了,以后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 许鹤心里地扇贝小人摇起花手,螺旋升天。 徐天阳冷笑,“你最好是。” 许鹤连连点头,仿佛被甲方老板拿捏的打工人,“一定一定。” 他往傅应飞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当初明明说好的一起加练,谁都不告密,可某个人竟然自己偷偷练了一年,半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最后呢? 确实没有告密,但是却把他当初想吃扇贝的事情抖露出来了。 教练的怒火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必须祸水东引! 许鹤眼睛一眨,“可这也不能怪我,毕竟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他竟然自己偷偷练了一年,把左手扣球给练会了?” 徐天阳老狐狸了,哪里看不出小狐狸在想什么。 他好笑地看了一眼许鹤头顶支棱起来的小呆毛,顺着记仇小崽子的心意转移了注意力,一巴掌拍在傅应飞的肩膀上,“你也来解释解释。” 傅应飞愣了三秒,实话实说,“我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强力接应这个位置确实需要练一下左手扣球就练了。至于偷偷加练……主要还是怕先告诉了你们之后却没能练好,让教练期待落空。” 徐天阳:…… 他看了看光速认错,因为生病这辈子一口海鲜都吃不到的小可怜。 又看了看性情耿直,加练不告诉教练只是为了让他不要空欢喜一场的诚实boy。 说来说去好像是他严苛了一样。 责备小可怜他不忍心,责备耿直boy显得他没良心,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徐天阳把记录板往软垫上一甩,“所有人,休息十分钟!” 摆! 不干了! - 许鹤跟着队友一起走到场边喝水,路过傅应飞的时候把球扔到他怀里,“看在你辛苦给我做扇贝粉丝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傅应飞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算了?什么事算了? 为什么算了? 发生什么事了? 鹤啾啾是不是生气了? 许鹤看着他这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气笑了。 感情这个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 他木着脸看向灌了一口梨子水。 清热解毒又下火,喝一口就能让人领悟大道至臻。 算了,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竹马罢了。 不能指望他有什么情商。 许鹤心平气和。 不知者无罪,顶多就是被他罚去和王一民进行接下来的传扣练习罢了。 正想着,王一民鬼鬼祟祟地坐到了身边。这人左右看了看,用一种地下接头的特务才会用到的姿势凑近,轻声道:“你是不是也练了那个什么左手扣球,你给我透个底,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没有,我要练的东西这么多,怎么可能有时间再练一个左手扣球?”许鹤没好气,“傅应飞瞒着我一个人练的。” 王一民品了品,觉得不是假话,“他刚才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没。”许鹤矢口否认,“我怎么会生气?休息结束之后的练习你跟他做搭档,我去和卢哲组。” 王一民:…… 还说没有,这不是生气是什么? “行啊。反正给卢哲传球和给傅应飞传球对我来说差不多。” 一个是直接骂,话里没脏字。 一个是阴阳怪气,话里也没什么脏字。 总之都没有什么好话。 十分钟后,休息结束。 许鹤把王一民推到傅应飞面前,“传扣训练你跟他做,我去看一下卢哲。” 傅应飞欲言又止。 他真的很想问问刚刚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直觉和理智告诉他这时候最好别说话。不问这事儿很快就过去了,问了许鹤可能会更加生气。 垫传球练习对于国少队试训队员来说没什么难度。 技术好的甚至可以一心二用,一边聊天一边练。 100个来回的传扣练习临近尾声时,卢哲猛地抓住了排球,用力挤了挤,犹豫着试探,“我是不是也该练一下左手扣球?” 许鹤伸手搓了一下后脖颈,开始思索该怎么开导心理压力过大的卢哲。 这种心理压力其实来源于卢哲的上进心。他 不甘心落后,想要追上队友,所以才会急于提升自己。 但学习新技能这个事儿和个人天赋、个体练习进度、个人长处等各个方面挂钩。 傅应飞可以练左手扣球,是因为他目前的参赛经验够了,而且右手的基础技巧扎实,有力但不用蛮力。他从正式接触排球到现在,接触的都是十分正规且专业的教练。 但卢哲因为地域和家境条件等各方面的问题没能在练习初期就找到非常好的启蒙者,所有的技能基本上都是靠集训改正才做对,这导致卢哲的基础不扎实。 从根本上说,卢哲没有傅应飞那么适合当一个强力接应,他更适合当一个主攻手。 许鹤竖起手掌对着卢哲曲起手指勾了勾,示意他别浪费时间继续练,然后边练边聊,“你为什么想做强力接应?你不是主攻吗?” 卢哲沉默一瞬,“因为强力接应是今后比赛的核心进攻点。” 王牌不一定是主攻,但是强力接应基本一定是王牌。 卢哲想当王牌。 “可是你的右手扣球非常棒,这让你能在4号位发挥最大优势。”许鹤语调平稳,100次的垫传好像没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接应位要全能,你做接应的话右手扣球受到限制,我记得你右手的力量比傅应飞还稍微大点儿……如果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好的左手扣球放弃自己的长处,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卢哲不说话了,排球在两人之间飞跃。 卢哲扣球——许鹤垫球——卢哲传球——许鹤传球——再到卢哲扣球。 往复循环几个来回后,卢哲终于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放弃有竞争力的优势,用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比。” 许鹤松了口气,能说通就好。 想打什么位置无所谓,毕竟排球这个东西只要能力够强,打什么位置可能每场都不一定。 法国男排还有接应去打自由人位置、自由人打主攻的壮举。 世界上只有傅应飞这样一根筋的人才会对球场上的位置执着。 所以只要卢哲不突然想在基础都没打好的时候练左手扣球,什么都好说。 上午的训练很快结束,下午是雷打不动的小组赛。 许鹤的各种快球已经在这一年磨炼的炉火纯青,彻底到了只要攻手不出岔子就肯定能让他们扣出去的地步。 在他这种高精度喂球的情况下,训练基地里慢慢出现了一种现象。 攻手和许鹤配合时能扣出来的球,与别的二传配合的时候却扣不出来。 很多进攻端都以为这全是二传的问题。 二传不够好,所以他们才扣不好。 大多数人觉得许鹤总是只和固定几个人练习不太公平,应该大家轮着来。于是便总把“其他二传不行”这种话放在嘴边,还专门挑教练在的时候说给教练听。 许鹤安慰其他两个二传废了好大力气,刘浩本身就没有自信还社恐,被这么一说更是成天躲在角落里不出声。 距离最后一阶段结束还有十几天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逼着刘浩和自己配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所有快球都按照教科书上写的样子扣了一遍。 然后喘着粗气狠狠道:“我一个二传都能配合上,你们有时候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是啊!还专门到我面前来说?”徐教练冷哼一声,他本来就不擅长处理小朋友之间的关系,被这些小伙子弄得烦不胜烦,头疼得要命。 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对策,许鹤就直接给了这些攻手们当头一棍。 真好,小金蛋不仅可以自己给自己喂饭,还能顺便把装满饭菜的勺子塞进不听话的队友嘴里。 这原来就是金蛋的主观能动性吗? 爱了爱了。 徐教练抱着手臂站到这些少年面前,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直白,“我们的二传都非常好,这三个二传放到别的位置上都是精英。如果许鹤、王一民和刘浩三人跟邹月行似的选择了别的位置,你们以为球场上还有你们什么事?”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小伙子。埋怨二传的时候先想想你们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 攻手们顿时面红耳赤。 经过此事,王一民的生存环境大幅度优化。 但王一民并不习惯,一直到集训最后都处在一种“今天怎么又没人骂我”的恍惚之中。 八月,训练走向尾声。 许鹤的15岁生日也悄然来临。 他从1号起就开始胆战心惊,生怕徐教练又搞出拿枣泥馒头充当生日蛋糕并插着蜡烛让他站在食堂前面唱生日歌的骚操作。 好在八月二号晚上端上来的是炒豆芽和鸡汤长寿面。 很好,生日只要能不社死就已经是很开心的生日了。 - 八月四日,集训彻底结束。 傅应飞的左手扣球已经能在实战中正常使用,小组赛时的得分率已经能稳在40%-60%。 许鹤快球的到位率也终于达到了自己能满意的水平。 徐教练看着90%出头的到位率无语凝噎,“现在的小孩子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魔幻。” 谢教练叹着气拍了拍徐教练的肩膀,“很正常,我年轻的时候看你也是这种感觉。” 四日下午,排协在各个平台公布了这一次出征亚锦赛u18少年赛的成员名单。 主攻:卢哲、邹月行、叶志远、李杰。 副攻:陈明乐、刘青风、于明安。 接应:傅应飞、楚锦岩。 二传:许鹤、王一民。 自由人:陈明昊。 主教练:徐天阳。 为了给队员一个安静的备战环境,这条微博没有艾特任何一个队员。 许鹤在回答科普视频的问题时偶然刷到了。 他情不自禁点进去翻下面的评论。 【王一民是谁啊,为啥带两个二传?一个许鹤不够吗?】 【许鹤身体不好,检测表上写有哮喘,估计高强度比赛够呛。】 【应该有这个原因……但我估计更多还是因为队员们还小,生长期没有过,不能练得太狠。】 【那自由人怎么只有一个?】 【好像是因为他生长期提前结束了,这人小时候生过病,你们没注意到陈明昊和陈明乐明明是异卵双胞胎,但陈明昊却比弟弟矮吗?】 许鹤顿住,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他从来不知道陈明昊不怎么长高是因为他以前生过病。 不过,陈明昊那么要强,应该也不想看队友们同情的眼神。 他继续往下翻。 【咦?这次主教练不是谢卫国诶,徐天阳当主教练?他年纪够?】 【年纪可能不够,但是人家硬实力软实力都很牛,他短短三年一路从普通体育老师爬成国字号队伍的主教练,家里没点东西肯定不可能。而且徐教练当初的二传实力摆在那里的,老球迷谁不知道他战术指挥牛逼啊?也就是他自己摆烂,一开始谁请他当教练都不去,否则现在国家队还有那煞笔什么事儿?】 【楼上重新定义普通。】 【笑死,已经看见许鹤今后做教练的时候说:我也只是个普通二传了。这师徒两的性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很像,说是亲生的我都信。】 【徐天阳往u18队员堆里一放看上去也没大多少,身体状况保持的好好。】 【今年u18队伍好年轻啊,很多人都没在正式赛场上见过的样子,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拿到世少赛的门票。】 世界少年锦标赛u18前一年举行的洲际少年锦标赛是世少赛的资格赛。 想获得世少赛的参赛资格,就得在各个洲际举行的少年锦标赛中获得前三名。 对于球迷来说,只要自家的球队能拿到世界赛的门票走去更大的赛场就好了,冠军什么的都不重要,能拿块奖牌就行。 毕竟华国u18男排已经空手而归了多年,急需要一次胜利来证明国家和赞助商拨出去的钱不是在做慈善。 排球的资金本来就比较少,赞助也比较难拉,如果今年再拿不到世少赛的门票,以后排球队真的要成为三大球里面最穷的一个了。 许鹤关闭手机,带上蒸汽眼罩和降噪耳机,靠在大巴车的椅子上假寐,很快就被晃得真睡着了。 一众队员长途跋涉来到主办方安排的旅馆,饭也顾不上吃,全体先爬到床上去睡了一觉。 时差不是问题,就是泰国这个大巴车坐起来实在是有点催眠。 太晃了。 许鹤本来只想倒在床上睡一个小时,谁想到一睡直接从天黑睡到天亮。 他起来后叫醒同样睡蒙了的傅应飞,两人简单收拾收拾前往餐厅。 可能是因为真的太累,亚锦赛小组循环赛的第一场打得格外艰难,差点被对面按在地上摩擦。 好在第三局的时候所有人都醒了过来,大比分3:2翻盘,现场表演让二追三。 亚锦赛是小组循环赛制,这个赛制相对公平,因为每个参赛的球队都会各自1碰上一次。 循环赛进行积分排名之后,再按照排名组出对手,进行输了就得走的淘汰赛。 华国u18在几乎完全换血的情况下势如破竹,积分排名一路冲到了小组第二。 中央五套体育频道。 排球专栏的主持人在说到男排比赛时终于不再死气沉沉,脸上露出了过年一般喜气洋洋的微笑。 说话声音抑扬顿挫,堪比春节联欢晚会上唱难忘今宵的歌唱家。 “华国队少年男排一路冲到了小组第二,并且在之后的四分之一决赛中战胜了南韩,直冲前三!” “这意味着我们的球队无论后续成绩如何,都能拿到一张通往世少赛的门票!” “少年们经过了整整三个多月的封闭集训,显然已经脱胎换骨!” “这支队伍的年龄相对于历史上的其他队伍相对年轻,但是年轻不等于无能与失败,他们让将近沉寂了十年的排坛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的生机!” “下面即将为您转播的是本次亚洲少年锦标赛的决赛,由解说李华为大家进行接下来的播报。” 李华:“大家下午好,现在我们看到的是哈萨克斯坦队和华国队的入场抽签仪式,排球一般是通过猜硬币的方式来决定第一局的发球权,国际赛场也不例外。” “徐教练走到了主裁判身边,转身指了指和队友们站在一起的许鹤,他要……哦,他好像在申请让许鹤上去猜硬币!” 李华说完,导播室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这个东西真的可以不用说。 真的。 你不说,华国球迷和观众就不知道咱们的徐教练竟然倒霉到需要自己的徒弟上去猜硬币。 导演在请L省常驻解说李华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L省人的厉害。 据说当年全运会的时候导演本来想扣光李华的工资,但是看到直播效果和收视率最终没下得去手。 最后工资没扣成,还给李华倒发了几千块奖金。 他们请来李华就是做好了让李华做效果的准备。 但是这个效果真的不是这么做的! 快,说点什么给徐教练挽挽尊! 李华不负众望地开口,“这里有一个趣事,华国队教练的运气好像都很差,之前亚锦赛,谢卫国教练甚至创造了一个发球权都没有拿到的记录。徐教练作为谢教练的弟子,显然也继承了自己老师的霉运,但是许鹤不一样。” 他顿了顿,抬手按了一下耳麦,将导演撕心裂肺的“别说了”挡在了蓝牙耳机里,继续道:“许鹤的手气非常好,据说他猜硬币就没有猜错的时候,这次他是否能继续维持排坛锦鲤的神话呢?” 他说完,不着痕迹地把耳麦的开关打开,里面果然只剩下了导演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哈哈,他已经看透了。 解说是不可能正经解说的,就是借着体育频道讲讲排球相声维持一下生计这个样子。 镜头里,许鹤往徐天阳身边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顿住,仰头看向体育馆明亮到有些刺眼的顶灯。 “——阿湫!” 许鹤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他皱了皱鼻子,加快脚步,在裁判员慈爱的目光中走到了徐天阳身边随口道:“选正面。” 徐天阳搓了搓手,用英语道:“我们选正面。” 裁判将硬币用拇指顶起,任由它在空中转了数圈,然后将其压在手背上。 许鹤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看向总裁判手背上的硬币。 所有电视机前面的观众都不禁双手合十祈祷:一定要是正面! 排球比赛开局拿到发球权有时候就和围棋比赛执黑一样——都比较有优势。 而且自从u18用了强力接应体系,十分擅长发ACE球的许鹤开局就能站在一号位,碰到对面有首轮不擅长接发球的,他可以直接把人发到蒙。 所以一定要是正面! 排坛锦鲤显灵啊! 总裁判的手慢慢掀开,纪念币印着排球的那面朝上。 ——正面! 徐天阳伸手搓了一把许鹤的脑袋,“好样的!排坛锦鲤果然不是随便说说。” 许鹤:? 排坛锦鲤? 这又是什么奇怪外号。 他走回队友中间,和大家互相抱了抱,接着便站上底线,从站在角落的球童手里接过排球,顺手在地上拍了拍。 手感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破了连得五分的记录。 他的发球确实很强力,但是目前为止连续得分还没有超五分过。 如果这次能超过就好了。 来都来了,总得带点新记录回去。 许鹤将球高高抛起,接着跨步助跑。 跳起的前一瞬就笑了起来。 感觉不错,这球稳了! 他张开五指,满掌包住排球,腰部猛然发力,整个人从反弓字折叠成九十度。 “砰!” 排球略过测速器的探测区域,砸在了哈萨克斯坦自由人面前的地板上。 裁判情不自禁看了一眼测速器。 98.9km/h。 高速公路限速才90公里每小时! 这球的球速都超过高速上的车了! 发球人甚至还只有15岁! 许鹤对着哈萨克斯坦的自由人歉意地笑了一下,心情颇好地拿了下一球。 他有预感,今天应该可以连续拿到五分以上,破掉维持了三年的记录! 第79章 u18(1) 哈萨克斯坦的自由人迪米特里·麦奇维尔是个黑发蜜肤的小伙子。 一头小卷毛羊毛一样支棱在脑袋上,身高只有182.5,鼻头又圆又翘,眼睛大,睫毛长而浓密,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站在一众排球猛男里显得袖珍可爱,自带娇憨属性。 他在哈萨克斯坦u18少年队打了三年,堪称少年队钉子户。 三年来,几乎每一次比赛都能摘得“最佳自由人”称号的桂冠,所以当第一球直直砸在面前的地板上时,迪米特里·麦奇维尔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双手刚搂起来准备接球,球撞击地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接着,对面发球的那个二传就平白无故对着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里没什么挑衅的味道,看得人多少有点不明所以。 正当麦奇维尔准备细细品味这个笑容的时候,许鹤的第二球接踵而至。 裁判一吹响哨声,所有人如临大敌。 许鹤将排球在手中转动两下,视线扫过对方场地,确定好落点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抛起。 麦奇维尔心中一紧,随即窃喜。 这个球抛得好轻! 不是大力跳发! 应该是跳飘球之类的东西,上手接比较合适。 麦奇维尔上半身微微前倾,正准备将手举起来用上手传球接球,许鹤的动作就让他瞳孔猛然一缩。 ——不是跳飘!还是大力跳发! 手掌和排球满掌接触后的敦实击打声响起,排球带着冷冽的气势和强烈的旋转冲向哈萨克斯坦的场地。 麦奇维尔连忙后撤,但是他的身体重心因为他的错误判断前移,此时猛然转移重心后撤,猛烈的变向惯性让他跌倒在地。 许鹤屏住呼吸。 虽然对方的自由人并没到倒在他所计算的落点之上,现场不会产生类似于自由人虽然偶然跌倒了但是仍然幸运地接到了球这种事情。 但是万一他失误了,给球的旋转不够多,那么这一球应该就会砸在这个自由人的……第三条腿上。 这种球砸在身体的哪个部位都行,毕竟运动员的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但是……但是砸在那里恐怕会对整个人生产生一定的影响。 “别去别去,正常走正常走。” 许鹤叽里咕噜念咒一样喃喃自语。 排球好像听到了祈祷,在即将砸到自由人之前猛地拐了一个弯,砸在了地板上。 “呼——” 哈萨克斯坦队和哈萨克斯坦球迷以及现场的华国球迷和边上的运动意外伤害险保险公司专员同时呼出一口气。 哈萨克斯坦:好险好险,发球接不到不要紧,时速90的球要是砸下来,他们自由人就得等着保险公司理赔了。 保险公司派来现场的人抹了一把汗:好险好险,差点他就要为一个荒唐的理由赔钱了。 华国球迷也松了口气。 说实话,分可以得,也可以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得。但是最好是精神痛苦而不是肉体痛苦。 他们不想今后有人提起许鹤的时候会打一个哆嗦,然后说:哦,那个把哈萨克斯坦自由人打退役的二传啊? 许鹤鼻尖冒了点汗,再次歉意地对哈萨克斯坦自由人歉意地笑了笑。 麦奇维尔:…… 虽然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但是你还是不要对我笑了吧? 受不起。 许鹤走回底线,从场边球童的手里接过第三球。 因为生长期,他的身高,力量等各方面数据全方位窜高,大力跳发从之前只依靠速度和角度但是力量不大的球,变成了速度力量与角度并重的类型。 全面提升的发球让他乃至整个队伍都吃足了好处。 这次亚少赛的小组赛和淘汰赛只要是许鹤发球,华国队的队员基本都能稍微休息一会儿,少则三分,多则五分,反正只要对面接不起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儿。 许鹤第三球还是发了一个大力跳发,球从总裁判面前不到30厘米的立方飞过去,把男人鼻子上的眼镜都吓得滑下来了一点。 这一球角度刁钻,甚至不在哈萨克斯坦自由人的防守范围之内,羊毛卷黑皮娇俏美人对着地板猛得一扑,然而球速太快,角度实在刁钻,这一球落在了距离他指尖还有五厘米的地方。 ——近在咫尺,却又隔如远山。 麦奇维尔握拳,狠狠锤了一下地面,爬起来对着网对面发球的许鹤大喊一声:“*&%V¥!” 听不懂,但是感觉应该不是什么正常好话。 估计是“再来!”或者什么哈萨克斯坦脏话。 许鹤面不改色地接过第四球,大力跳发也不能多来,对面的自由人现在已经能反应了,他的目标是破纪录,要是被对面自由人反应过来,然后接起来了就遭了。 得发几个角度刁钻的跳飘球抹除一些对方自由人已经形成的“接球直觉”。 好的球员在球场上的时候会产生一种直觉。 有时候是天赋,生下来就有。 但更多的是常年累月训练所形成的、镌刻在大脑里的条件反射。 比赛之前他看过对面哈萨克斯坦的历年比赛视频录像,借用了徐教练的笔记本分析了一下这个人的数据。 这个自由人接球非常依赖直觉和提前判断,经验也十分丰富,一般在发球员发到第二或者第三球的时候就能反应过来该怎么接。 刚才他发的那球角度已经十分刁钻,哪怕是陈明昊站在对面都不一定能判断出落点,但是这个哈萨克斯坦的自由人做到了。 真不愧是蝉联了三年“最佳自由人”的人。 但是和这样的人博弈,更刺激,更有调整性,更让人雀跃! 许鹤将球轻轻抛起。 一般来说轻盈的抛球会配上一个不怎么具有“强力”攻击性的发球。 但是这个小二传之前刚刚用这种抛球打了一个大力跳发,在这种情况下,现场所有人都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起来。 是大力跳发吗? 还是中规中矩的跳飘? 徐天阳坐在场边握紧了拳,虽然知道许鹤在球场上的时候可以灵活运用800个心眼子,但是一旦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还是会比当年自己站在球场上的时候还紧张。 千万不要再是强攻大力跳发了。 千万不要小看顶级自由人的适应能力! 如果还用大力跳发,接下来的球就很可能会被接起来! 明明没有上场,但徐天阳却在26度的恒温体育馆里憋得满头大汗。 手掌与排球轻触的声音传入耳廓,徐天阳长舒一口气。 许鹤竟然看出来了,真的没有用强力跳发。 他抬手抹了一把汗,恨不得掏出一把扇子来扇。 太热了,太热了,比自己站在场上打都热。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你在打球,许鹤的队友都和站桩似的,半点汗都没出,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柏函没什么好气,从医药箱里拿了一瓶纯净水出来,“喝点水。” 徐天阳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瓶,“我怎么能不紧张,你难道没发现今天许鹤发球的状态不一样吗?他好像特别在意今天这个发球,我害怕他失败了会对今后的心态造成影响。” 他顿了顿,真情实感的担忧,“光是对这一局造成影响没什么事,要是今后的比赛都有影响那可进么办?” 柏函看了看记分牌上鲜红的4:0,再看了看连拿四分脸色毫无变化的许鹤,最后看向对面脸色黢黑,横眉倒竖的哈萨克斯坦自由人。 虽然他能看得懂的排球战术并不多,但徐天阳……你是不是担心错人了? 现在这个排球场上最有可能出心态问题的人明显是对面那个哈萨克斯坦人。 许鹤那颗大心脏什么时候会因为区区一分动一下? 柏函想了想,复杂又委婉地开口,“你这个人……有时候也蛮荒谬的。” 徐天阳:? 你怎么突然人身攻击! “砰!” 一声闷响过后,裁判吹哨,示意华国得到了第五分。 徐天阳沉默半晌,轻哼一声,“别跟我说话,漏看球了。” 柏函:…… 确实是荒谬。 自己走神还能怪到别人身上去。 他叹了一口气,跟着徐天阳一起看向许鹤,只见少年对着角落里的球童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给球。 这边球童刚不明所以地歪了一下脑袋,那边裁判就吹了暂停。 徐天阳&柏函:…… 许鹤这个队员,把人打暂停的经验很丰富啊…… 许鹤沉默着走到场边,垂着眼睑,拿起水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 王一民想要过去吹两句彩虹屁,被边上的徐教练伸手拦下,“他现在注意力非常集中,你不要去打散,跟别人聊去。” “喔,好哒。”王一民回头看了一圈,最终也没能找到一个看上去就非常好说话的攻手,只能开始群聊,“你们说小许队还能发几个?” “一般就是五个,这次亚锦赛到现在为止都是这个数。”楚锦岩习以为常,“下一球对面大概率能接起来,可以准备拦网了。” “小许队真牛啊,这个发球,啥时候我也能像他那样,连发五个呼吸都不带变的,我一般到三个的时候就开始紧张了,心态一变化,发出来的球就很容易出岔子。” 球场上的很多东西都能影响运动员当天的状态。 灯光、欢呼声、主场、客场、对面自由人和后排攻手面对发球时的反应、对面教练申请暂停的时机,都会成为影响发球成功率的因素。 因为有这些充满了不确定性的东西,所以大多数队员都无法在场上发挥出平常练习出的全部水平。 对于华国运动员来说更是如此。 国内的期望太高了,很多人在多发了球之后都会陷入“我想连续得分”,“我能不能连续得分”,“我要是失误了别人会怎么看我”的压力中。 因此连续发球得分在华国排坛上少之又少。 许鹤是全年龄段第一个做到几乎每一场都能连发五个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人。 观众们从一开始的“哇!好厉害啊!他是谁?”到后来的,“许鹤又连续发球得分啦?哈哈,第几次啦?” 少年坐在赛场休息区的一脚,队友们都距离他有些距离,整个人在体育馆顶端灯光的照射下蒙上了一层光晕。 坐得离他极近的球迷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呼吸稍微重一点,就把人吹走了。 他不自觉的憋气,直到裁判吹响暂停结束的哨声,许鹤再次走上底线,才猛地呼出一口气。 “太美了长得可真牛皮,美撅我了。” 他身边举着红旗的同伴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还憋气?我们都是放轻呼吸的好伐?” 徐天阳:…… 小声点呗? 得亏哈萨克斯坦球迷听不懂中文,不然确实是有点子丢人。 底线外,许鹤捧起排球,对着它轻轻吹了一口气。 状态维持的很不错,感觉还能得点分。 他抛起球,大步一跨,无声助跑四步。 球场上没响起球鞋和地面磨擦的声音。 许鹤助跑后没有急停,而是借着跑步产生的惯性将手中的球送出。 摄像机一时间没有跟上许鹤冲到队友中间的身影,出现了一瞬狼狈找人的晃动。 中央五套的解说李华兴奋大喊:“这种发球从没见过,这是新的发球,一个赛场上从没有出现过的发球!” “时速102!好样的!小许队在15岁稚龄,让球速突破了100大关!” “日后他是否能突破球速的世界纪录!现在球速的世界纪录是意大利接应创造的,时速足足仅有145!” “我们许鹤成年之后是不是也能打到这个时速呢!” “让我们长期关注!拭目以待!” “哦,说回这球,这球得分了吗?毋庸置疑!” 后台导播室里的导演双手抱头,来回搓弄,十分想冲到前面演播室抓着李华的领子问问他到底在说什么鬼话。 什么叫足足仅有? 你再读几遍难道不觉得稍微有点奇怪吗? 什么叫长期关注拭目以待? 许鹤现在才15岁,还有三年才成年,隔壁意大利接应都已经20岁了,你这个长期关注,是不是有点过于长期了? 导演看了眼逐渐升高的收视率,转头对自己的助理说,“等会订个花甲粉,加那个大闸蟹蟹粉肉,晚上我请客。” 算了,他都可以接受。 导演看向小屏幕上的比赛情况。 许鹤已经开始发第七球了,6:0的局内比分明晃晃印在屏幕的左上角。 连平常工作之余不怎么关注排球的人都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他能得第七分吗? ——能再来一分吗? 事实证明。 能! 许鹤故技重施,借用助跑为球速提供助力,第七球甚至把时速顶到了106。 这种速度的球在u18的赛场上从未见过,测速器边上的工作人员连连打手势,示意u18亚锦赛历年赛场上的球速纪录已经被刷新。 徐天阳已经麻了。 他感觉许鹤好像是对刷新记录有什么执念。 但凡是什么能刷新的记录他总会想要摸一下。 就比如刚刚那个球速纪录吧,他根本不相信这个小金蛋是不小心刷出来的。 如果是不小心,又怎么会瞒着他练了一个什么没有急停跃起的发球?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是一般排球运动员能练出来的玩意儿吗? 这种助跑方法和跳跃爆发力他只在田径项目中的跳远见过。 就刚刚那一下,直接从底线跳到三米线前面的队友身后,这个远度直接去参加跳远好像也不是不行。 等等。 直接去跳远也不是不行? 徐天阳掏出手机,把J省田径队的所有同事全部拉黑。 先防御再说,不能给他们出击的机会。 他手速极快地给J省人事部打了个电话,“那个许鹤后边的练习电话暂时改我的名字,哎对对,没关系,就一个礼拜就行,我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有什么事让什么广告商啊,赞助啊之类的直接找我……其他教练?不,其他教练也让他们直接打我电话。” 反正打不通。 徐天阳刚挂电话,就看见对面的哈萨克斯坦总教练在疯狂啃手指。 哈萨克斯坦已经在许鹤发完第五球的时候暂停过一次,如果现在还想暂停,就会直接因为许鹤的发球用掉两次暂停机会。 每一局比赛,两边队伍分别有两次暂停机会。 五局制的比赛中,先拿到八分和十六分后,会暂停一次,这种技术暂停时间很短,只有30秒。 哈萨克斯坦总教练有两种选择,现在直接用掉第二次暂停,分析一下应对许鹤的方法,然后在华国拿到第八分的时候再暂停一次。 华国现在已经6:0,先拿到8分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这样一来,第二次暂停的用处就显得不是那么大了。 还有一种选择,就是不去管势如破竹的许鹤,直接放弃这次的暂停,甚至从心理上放弃这一局,但是做出这种决定必定会承受一些不能理解的球迷们的怒火,可是保留下来的暂停,也很可能是之后翻盘的机会。 全看哈萨克斯坦的总教练怎么选。 是顶住之后有可能产生的舆论压力直接让许鹤发到8分技术暂停,还是现在用掉第二次暂停,和队员们分析一下应对许鹤的方法。 徐天阳思考一瞬,如果是他,他应该不会在这时候用掉第二次暂停。、 因为许鹤现在也累了,哈萨克斯坦的自由人也开始适应发球,接下来应该能接起来。 不暂停保留翻盘机会才是最好的选择,暂停就等于直接放弃了这一局。 但是世界上并非所有事情都非黑即白,也不是所有教练都没有就业压力。 哈萨克斯坦的教练选择了放弃,他在许鹤得到第七分之后喊了第二个暂停。 7:0。 许鹤走回去的时候主动伸手和队友们击掌,笑道:“终于不是许削五了。” 王一民一愣,“你知道球迷们给你取得外号啊?” “嗯。”许鹤伸手揉了一下耳尖,毕竟上辈子是靠着短视频和流量发家的,网上冲浪他还是会。 徐教练伸手按了按许鹤的肩膀,“差不多可以了,肩部肌肉损伤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嗯。”许鹤点了点头,觉得鼻子有些痒,又伸手捏了一下鼻尖,“我状态也走了一些,应该是要失误了。” 队友们:…… 自我认知精准到这个份上真的很让人害怕。 许鹤该不会是什么别的星球或者位面投放到他们这里来打探敌情的外星人吧? 王一民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矿泉水瓶当做话筒举到许鹤面前,装作自己是个记者,“那个……请问您觉得地球怎么样,呆在这里这么久了想家吗?下凡是不是特别辛苦?” 许鹤伸手将“话筒”拍到一边,哭笑不得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地球不错,已经组建家庭,来的时候直接位面传送,一般是会有些疼的,但是传送我的机器比较大,我没感觉到疼痛。” 华国队选手愣了愣,谁也没想到许鹤竟然会接梗,楚锦岩感觉自己被可爱到头昏目眩,失去心智,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什么都会。” 成绩好,该稳重的时候稳重,队友开玩笑的时候也能接上,球也打得好,长得还好看。 “居然还编了一个位面传送机哈哈哈,小许队,什么位面传送机还会痛啊,你们不都高科技了吗?” 许鹤微笑,“没什么,就是一辆泥罐车。” 王一民爆笑如雷,星际时代都赛博朋克了,怎么还会有泥罐车,小许队好会搞幽默。 队友们笑得开心,许鹤就也笑起来。 谁能想到真正的位面传送机是泥罐车呢? 他也想不到。 暂停结束,许鹤重新站上赛场。 暂停时的感觉没错,他确实是从状态里出来了一些。 抛球的时候手感没有那么好了。 第八球抛得稍微高了一些,连带着击球的位置也变得偏下。 这一球平着飞出了场地,咋进了观众席哈萨克斯坦球迷的怀里。 那位球迷想了想,在把球扔下去和自己留下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弯下腰,将这颗排球放在了座位底下,然后和其他球迷一起挥着国旗欢呼。 许鹤:…… 大哥,只是一分罢了,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比分7:1领先。 接下来的球打得格外轻松。 洲际赛场上一班都会有前来物色苗子的俱乐部教练,u13u15都太小,生长期还没开始的队员以后能不能起来还不确定,所以大部分俱乐部经理和教练都更喜欢在u23或者u18的赛场上物色队员。 这里的年轻队员比较便宜,而且已经开始了生长期或者已经度过生长期。 如果签运动员是赌石,那么去u13和u15找人就是在赌刚从矿坑里捡来的原石,这些石头带回去开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翡翠基本上全靠教练的个人经验,一点征兆都没有。 但是u18和u23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原始都已经被擦掉了一层石头外皮,可以从擦出来的窗口中看见里面的肉。 是价格高昂稀有的帝王绿,还是基本啥也不是的便宜货,基本上一眼就能看清楚。 许鹤就是那颗帝王绿,还得是最贵的那种。 站在场边看了良久的意大利米兰银行娱乐部的总教练摸着下巴啧啧赞叹,“小朋友真不错啊,是不是我的经理人?” 经理人应了一声,“听说才十五岁,应该很便宜吧?我们的二传快要退役了,确实是需要一个新鲜的二传了。” 意大利米兰银行教练皱起眉,“别说得好像我们要吃人似的,我觉得我得签下他,雷欧一定会喜欢他的。” 雷欧,20岁就创下发球时速145世界纪录的狠人,现在再意大利米兰银行打接应。 “额……想要他的话我们估计得跟人竞价。”经理人看向场边已经站了一会儿,正对着许鹤虎视眈眈的德国教练,“德国那边好像也对xuhe有意思。” 意大利教练斜了他一眼,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我们有钱!别老那么抠门我的老伙计,他值得我们多出一点。” 他顿了顿,看向场上少年们的身影,“不过……光看这一局还无法看出他真正的价值,二传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发球而在于传球,现在看来他的传球好像中规中矩,不值得我为他开出很高的价钱。” 经理人连连点头,满脸您终于会给我省钱了。 “不过哈萨克斯坦这一局已经丧失了锐气,他们教练太瞻前顾后,竟然直接把两次暂停都用完了,真傻是不是?” 胖胖的意大利教练拍着肚子,“傻到我可以连吃两块八寸披萨。” 经理人沉默半晌,“额……队医说您最好还是不要吃那么多高热量的东西。” 意大利教练装作没听见,“他笑起来好甜,如果他个人能力好,抗压能力强,能够适应世界级的赛场,我已经要把他给球队带回去。” 他说到这里,神色一冷,“希望他别被世界赛场的压力打垮。” 许鹤笑着和队友庆祝第一局的胜利,哈萨克斯坦第二次暂停之后直接选择保存实力,放弃第一局,甚至换上了替补。 他们这一局赢得很轻松,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吃了小许队发球能力的红利。 哈萨克斯坦是准冠军队,他们队员的个人能力远不止这些。 真正的困难在第一局之后。 第80章 u18(2) 许鹤刚坐到休息区,准备听徐教练说之后的战术安排,就听见对面哈萨克斯坦的黑皮羊毛卷娇俏自由人大喝一声,接着高高抡起手臂,用毛巾狠狠抽了两下休息区的座位。 哈萨克斯坦上到教练,下到队员和球迷都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 边上高大的哈萨克斯坦主攻手伸手拍了拍自由人的后脑勺以示安抚。 许鹤暗自赞叹。 自由人真不愧是队宠,要是发脾气的是主攻手,哈萨克斯坦教练早该有意见了。 迪米特里·麦奇维尔还是蝉联了三年“最佳自由人”称号的选手。 估计哈萨克斯坦教练宁愿麦奇维尔压力大的时候抽一抽凳子,也不愿意自己的宝贝自由人被憋出病来。 正想着,哈萨克斯坦自由人猛然转头,许鹤的视线来不及收回,与之猝不及防撞到了一起。 迪米特里·麦奇维尔的眼睫毛又卷又翘,眼神里充满了斗志和怒火,宛如一头迅猛的黑豹紧紧盯着猎物,只等时机成熟就咬断对方的脖颈。 许鹤没移开视线,甚至没有将对方的瞪视放在心上。 他对着麦奇维尔平淡地笑了笑,接着看见这个比他大了三岁的自由人更气了。对方怒气冲冲地收回视线,用哈萨克斯坦语骂了句什么,然后接着用毛巾抽了一下椅子。 许鹤:…… 够了够了。 椅子如果能说话的话肯定在骂你了。 你现在不像一只迅猛的黑豹,而是像一个因为牙太奶咬不死猎物,抱着猎物用后退猛踢的Q版小豹子。 他憋住笑收回视线,对着队友和徐教练道:“下一局不好打,他们正选这一局都没上,全在下面看我们打,体力方面就比我们充沛一些。” “他们的接应还是个新人,网络上还没有比赛录像,实力无从知晓,充满未知性。” 徐教练点头,肯定了许鹤的说法,“实时分析肯定来不及,我的电脑不是最新款,软件跑起来都比比赛时间长,靠大家的临场应变了。”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的状态都不错,“第二局还用现在这个阵容打。” 陈明乐不太明白,“为什么啊?哈萨克斯坦那边都已经看了我们一整局了,肯定摸透了我们的进攻模式,不换战术的话一定会被针对,为什么不下一局就换阵容,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比赛一共有五局,不能太早把手上的牌出光。”徐天阳叹了口气,“而且……你们都没有发现对面换替补队员上来之后许鹤的快球和各种交叉战术用得比平常少了吗?” 诸位队员沉默了。 经过徐教练的提点,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局内打球时不曾在意到的细节。 第一局许鹤所有的传球都比较常规,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快球路线中规中矩,速度相较于平常较慢,后排快攻和近体快之类统统没有。 陈明乐沉默半晌,忽然开口,“你们扣了几个?我好像扣了4个。” 叶志远举手,“我也差不多,但是没能每一个球都得分,不过仅仅只算得分的话是4分。” 许鹤唔了一声,嘿嘿一笑,装傻,“是吗?” 徐天阳:…… 是的,你玩得好开心。 估计对面哈萨克斯坦人到现在都没能意识到他们被反向藏了一手。 要论藏一手,当然是从小藏到大的许鹤更加熟练了。 不过…… 徐天阳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嘴角向下耷拉,满脸不高兴的傅应飞。 场上一共有5位攻手,除去许鹤在开头连续发球拿下的7分,一局还剩下18分。 如果五位攻手每人得4分,总分就会变成27,比25多了2分。 所以刚刚的第一局里注定有一个人少拿了2分,只扣到了两球。 这个人是谁呢? 就是傅应飞。 徐天阳轻咳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接应的情绪,就见陈明乐掰着手指道:“不对啊,这么算不是多了2分吗?肯定有人少扣了两球只拿了2分吧?哈哈,是哪个倒霉蛋?” 徐天阳:…… 许鹤:……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水端得好好的,碗只是稍微倾斜了一点,本来没什么事,被人一碰—— 洒了! 许鹤看向傅应飞,只见这位身高马上就要直蹦两米的猛男状似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默默将脑袋转开,看向别处。 霍,有救! “什么倒霉蛋,斗地主的时候一般不也是把王牌藏到最后用吗?谁会开局就把王炸扔出去?” 许鹤哼了一声,真情实感但状似无意地说,“王牌露出来的越少,之后的作用就越大,陈明乐,明白了吗?” 说战术陈明乐可能要反应一会儿,但是说斗地主的话他能秒懂。 陈明乐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扣的得最少得才是我们里面最厉害的,那不就是傅应飞吗?” 许鹤:…… 很好,谢谢你的助力,傅应飞应该能完全好了。 他转头看向傅应飞,果然看见了这位主攻手翘起来的嘴角。 嗯,真的哄好了。 局间休息的时间不长,第二局开始的哨声很快被吹响。 许鹤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期望站上球场,他将挂在脖颈间的白毛巾抽掉,转身上场。 胶质的地面已经被工作人员用拖把擦过,每一寸都干燥至极。 许鹤站在一号位,等待对面的二传发球。 2015年,强力接应体系逐渐崭露头角,开局二传发球成为了球场上的常事。 但不是每一个二传都能将发球和传球一样做到十全十美。 哈萨克斯坦的二传显然还没有适应好开局又需要发球又需要传球的压力,第一球惊险挂网。 排球在排球网白色的网带上停留一瞬,向前一偏,落在了华国的场地上。 哈萨克斯坦球迷顿时欢呼雀跃。 许鹤对队友们道,“刚刚那球没办法,下一球,那是运气。” 少年们聚在一起相互鼓了一把劲儿,凑成一圈顶了一下拳头,接着四散开,回到自己的位置。 下一球,幸运之神果然没有继续站在哈萨克斯坦二传这边。 他发的飘球正常过了网,被陈明昊用上手传球轻松接起。 球稳稳飞了许鹤的头顶。 场边站着的意大利米兰银行教练啧了一声,“华国这个自由人也很不错啊。” 经理:“额,我们队里的自由人已经很不错了,不需要再签一个。” 醒醒,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 “说说嘛。” 米兰银行的教练摸了摸自己至少能装下两个十寸披萨的肚子,对着正在传球的许鹤皱了皱眉,“这个传球稍微有点绵软,快球应该更快一点。这球肯定扣不过去。” 经理人定睛看了看,华国队黢黑的副攻面前只有一个拦网,稍微调整一下角度直接扣过去应该不成问题,“额……我觉得……”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黢黑副攻的面前窜出了哈萨克斯坦的小接应,他伸长了手臂补足了位置,封死了刘青风调整过后的扣球路线。 经理人:…… 好吧,总教练不愧是总教练,竟然在第二层。 “哎……光是发球好的话为什么要打二传呢?主攻和接应都很适合他啊。”意大利教练不能理解华国教练的想法,“这不是将原本可以发光的人才用在了其他的位置上吗?” 球场上,许鹤出声,“我的锅。我想试探一下他们观察了我们之后得出了什么情况,所以这一球保守了。” 刘青风摇头,“我也有责任,应该吊球的。” 许鹤摇了摇头,没接话。 哈萨克斯坦观察得很仔细,基本上已经把他已经展现出来的战术分配全部都摸透了。 他这一球意图不在得分,而是试探。 不过摸透了也没什么,毕竟他也藏了一手。 不,是只露了一手。 许鹤转头看向站在斜前方的傅应飞。 对方了然,点了点头。 两边仍然都是第一轮时候的站位,许鹤站在一号位,静静等待着对面的二传发球。 连发三个球显然对年轻二传的心理造成了一定压力,第三球虽然没有出界,但是发的比较保守。 排球赛场上宁愿赌也不能保守发球。 大力跳发是牺牲精准度去换速度和强度,收益和风险并存。 如果舍弃了速度和强度,那么这种跳发球就会变得毫无价值,而过于软弱的二传也不会被任何国际上的教练看好。 哈萨克斯坦二传发过来的球被陈明昊稳稳接起,许鹤迅速调整站位站到落点。 场边,意大利教练还在对经理人炫耀自己的预判,“肯定是给副攻的,华国接应都没打到几个球诶,哎呀用不了强力接应体系可以不要用的嘛。” 咚! 话音还没落下,许鹤和傅应飞的配合就打了出来。 一个完美的平拉开! 这个平拉开甚至不是寻常那种能在赛场上那种柔和的平拉开。 这是一个球速接进快球的平拉开。 很少会有接应打快球。 无论是欧洲专门打强攻的接应,还是亚洲以技术全面为主的接应,这些接应都更偏好于更容易在空中调整的球而不是一个快球。 因为速度意味着调整空间少,调整时间短,蓄力的时间少。 调整空间少意味着扣球落点局限,调整时间短意味着容易失误容易被拦,蓄力时间少通常意味着强力接应最大的力量优势发挥不出来。 但是许鹤和傅应飞偏偏用了。 用就用了,关键是傅应飞的击球力量不减反增! 这代表上述接应打快攻会出现的劣势在这两个人的配合之下通通没有! 而这甚至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快球,这只是一个平拉开。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有了许鹤,所有基本功过关的接应都可以打快球进攻! 而且,这种平拉开一般是对着标志杆传球,一旦失误球就会直接撞到标志杆,撞到标志杆会被判定出界。 许鹤哪怕知道这点却还是传了。 这是怎么样的自信和冲劲! 意大利教练一时失语,他推了推经理人,“快快快,把我眼镜拿来!” 走眼了走眼了! 这个小二传根本不是什么绵软无力,技术普通,放错了位置的二传。 这是个宝啊! 这是个天生就该打二传的宝! 是谁鱼目混珠说他应该去打别的位置? 哦,原来是他。 没想到啊!他以为他在第二层,实际上人家小二传是在大气层。 许鹤要战术有战术,要胆识有胆识,要基本功有基本功,要技能有技能,要个人特色也有个人特色。 什么叫为二传而生啊! 现在想想,第一局的时候许鹤光用基本功传球法都能把哈萨克斯坦给赢了,这不就代表着他基本功十分扎实吗? “我们能出多少钱?”意大利教练目光灼灼,神情兴奋。 经理人:你冷静一点,叫价不是这样叫的。咱们得从低到高加知道吗?万一便宜呢? 这种想法刚出,靠近出口处坐着的华国球迷就挥舞着小红旗欢呼出声。 经理人定睛一看体育馆顶部一直放着前十秒画面的延时电视,清楚地看到了小二传的骗术。 许鹤先是身体后仰,假意要将球传给已经跳起来的傅应飞。 他和傅应飞的动作将哈萨克斯坦的三个拦网全部骗到了,所有人都害怕这两个人再度配合出之前那个离谱的快球。 但没想到许鹤压根儿就是在做假动作,这位二传靠着腹部核心力量和柔韧的腰部,硬生生将背传变成了正手传球,和面前的副攻打了一个漂亮的短平快。 哈萨克斯坦的自由人想接,但是他做的接球准备是用来应对傅应飞扣球的,离着球的落点隔了半个球场。 半个球场,在排球里被称为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落在了自家场地。 比分眨眼之间拉进。 米兰银行的教练感觉自己要呼吸困难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鹤,掏出手机来打了一个越洋电话,“雷欧,到排球直播平台看今年的u18亚少赛决赛,华国二传很厉害,我要请他做外援打联赛。” 许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意大利米兰银行的教练盯上了,伸手捏了一下鼻尖,转头对开始发第二球的大主攻卢哲道:“发个好球。” “嗯。”卢哲捧着排球站到底线。 他的发球带着所有主攻都有的特点。 球速快,力量大。 接球的人光是看着球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接。 砰!排球直奔哈萨克斯坦的场地。 哈萨克斯坦自由人迪米特里·麦奇维尔大喝一声,带着破音的喉咙猛地冲向落点,双手并在身前稳稳蹲下。 排球与手臂沉闷的撞击声过后,麦奇维尔身体重心向后,坐在地上滑行了一段距离卸力。 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这一球接得十分漂亮。 力道卸除的刚刚好,排球非常完美地飞到了哈萨克斯坦二传的头顶上。 陈明昊恶狠狠道:“干!接得真好!” 许鹤被逗笑了,看向对面已经跳起的接应。 这个接应的起跳姿势有点奇怪,偏侧伸展手臂的方向好像和其他队员不太一样。 想法刚刚出现,就看到哈萨克斯坦的接应举起了左手。 怪不得助跑起跳后的身体偏移舒展的方向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个左撇子! 左撇子和右撇子接应的击球路线完全不同,而他们现在的准备方向错了! 他现在不会打斜线球而是要打直线球! “卢哲!” 许鹤刚刚喊出卢哲的名字,对面接应的球就毫不留情的砸了下来,直直落在了卢哲脚前面的地板上。 谁也没有料到上一局最先被哈萨克斯坦换下去的人会是一个左撇子。 陈明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许鹤连忙转头看向徐教练。 徐天阳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已经去和裁判申请了暂停。 许鹤和队友一起走到休息席位,情况突然,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左撇子接应而已,大家在训练的时候接了那么多傅应飞的扣球和发球,多少也适应了一点左撇子攻手在各种情况下会产生的一些情况。” 徐天阳一边说一边示意大家喝点水,“不要慌,换一种思考方式,其实和平常训练时没什么不一样,平常心,大不了我们用一整局时间适应一下。” 徐教练的话没有让队员们展露笑容,反而让陈明昊脸上的表情更加担忧了,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摄像大哥兢兢业业地跟拍才道:“教练,你别这么说,播出去以后不懂的观众会骂你的。” 许鹤跟着点了一下头。 虽然徐天阳很可能会在被骂的时候舌战群儒,让那些骂他的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键盘仙人,但能舒舒服服得当教练谁愿意被骂? 口碑这个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哎,没事儿。”徐教练伸手揉了一下陈明昊的脑袋,“你们比较重要,哪个当教练的没被骂过?我相信你们可以适应过来,而且国内的球迷也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苛刻,好人还是有地。” 许鹤心中百味杂成。 别的教练说不在意胜负可能是为了让自家队员放宽心,但是徐教练说不在意胜负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徐天阳对着即将离开的队员们大声道:“主要是适应!大家不要太在意输赢,门票我们已经拿到了,打得开心就行!” 他喊得大声,坐得近的球迷都听见了。 大家俱是一愣,很多老球迷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往年的u18根本没有这么多华国人追比赛。这一次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是好歹也聚成了一小片红海。 很多老球迷根本不是冲着上场的小朋友来的。 他们喜欢的是那个能在球场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徐天阳。 徐天阳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天才二传。 他一开始应该应该是非常喜欢排球的。但是随着参加的比赛增多,年龄逐渐增大,彻底离开谢卫国进入国家队之后,徐天阳就很少在球场上笑过了。 自己得了分不开心,赢了球也不开心,只有队友得分的时候会扯起嘴角稍微笑两下。 但那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现在,听到徐天阳扯着嗓子跟自己带的队员喊打得开心就行,不免让人想到他还是球员时,经历的最黑暗的一段时间。 场边的意大利教练一脸懵逼,“他说了什么煽情的话吗?怎么观众席上的球迷都红了眼眶?翻译器呢?我的耳蜗人工翻译小姐呢?” 会中文的经理人:…… “他只是说了让自己的队员放松心情打球,开心一点,不要有什么胜负上的心理负担。” “哦~这样啊~”意大利教练胖胖不解,“可是打球开心不是正常的事情吗?这也可以红眼眶吗?” “据我所知,以前华国国内的排球环境不是很好,大家都像完成任务一样打球,再多的爱意都会在那样的方式下消耗光。” 经理人沉吟几秒,“那个教练还很年轻,如果身体健康应该还能在球场上再打几年,但是他却退役了,估计是因为训练过度或者教练组决策失误受伤了吧?” 意大利的教练懂了,那球迷红眼眶就可以理解了。 “没想到哈萨克斯坦的小接应是个左撇子,和雷欧一样。” 经理人:你能不能没事别老提雷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你儿子。 “左撇子不好适应,我看华国这边好像都是右撇子,这样一来——”意大利教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华国接应傅应飞高高跳起,伸出左手,将飞到最高击球点的球狠狠扣了下去。 他看着傅应飞挥下去的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经理人,帮我预约一下我的牙医,腮帮子有点痛。” 如果他在华国网络上冲过浪,就会知道这不是牙疼,而是被打脸后遗症。 “我感觉我应该把他们两个打包签约,这个傅应飞可是个右撇子……可他竟然会左手扣球!” 他看了看场上的傅应飞又看了看坐在场边的徐天阳,忽然后知后觉地吔了一声,反应过来。 “这个教练好眼熟,……这不是之前把我们上上届拦网骗得团团转那个二传嘛?亲爱的经理人,我们有多少钱?外聘外援教练够不够啊?” 经理人:??? 要不然您的牙还是直接拔了吧? 留着还得治,多费钱? 这边意大利教练看上了华国队全部的顶梁柱。 那边许鹤正在和哈萨克斯坦拼命。 大比分21:24。 前期丢分太多,虽然后面靠着傅应飞的左手扣球救回来了一些,但是对方已经到达局点,翻盘几乎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哈萨克斯坦发球。 陈明昊接起! 许鹤对着落点高高跃起,在传球的前一瞬手腕一翻。 排球落地,二次进攻夺回一分。 22:24. 高强度的计算和传球给身体带了了巨大的压力,许鹤不得不开始频繁用衣领擦汗。 “下一球下一球!” “追到23!” 没有人因为这只是第二局,后面还有机会而放弃希望。 可有时很多事情并不是不放弃就能够做到。 哈萨克斯坦的二传几乎将接应当成炮台在用,紧紧抓住了华国这边还不熟悉他们接应左手扣球的机会,让接应用一个强力扣球将比分压到了22:25. ——大比分1:1平。 许鹤走到场边坐下,巨大的消耗让他有点开始头晕。 不会真感冒了吧? 陈明昊大喝一声,“啊!那个接应打的球旋转比傅应飞的还强,天生的左撇子就是不一样!啊啊啊啊啊!气死了!” 想拿毛巾抽凳子的自由人从麦奇维尔变成了陈明昊。 他疯狂喝水,以平心头怒火,“不过我已经差不多能接了,一下局掰回来!” 许鹤靠在椅背上缓了一会儿,等眼睛前面的眩光消失才拿起边上已经泡好的电解质水喝了一口。 “没事,我们还有快球可以用,大家不要慌。” 只不过下一局再这么高强度,他可能打不了第四局了。 “下一局我们打快节奏,少留反应时间给对面,你们可以的。” 许鹤的话宛如一记强心剂,让所有人冷静了下来。 第81章 u18(3) 许鹤一口气喝完纸杯里的所有电解质水,用冰过的毛巾搓了一把脸。 第二局和第三局之间的休息时间有五分钟,足够量一下体温。与其在洲际赛场上发生因为没掌握好身体状况而输掉比赛的事,不如早做准备。 “柏医生,我想量一下体温。” 许鹤的话让队友们的刚刚放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许队你发烧了?” “怎么会?难道是场馆里的空调开得太低了?” 傅应飞直接伸出手,用掌心碰了碰许鹤的太阳穴。少年出了很多汗,潮湿和微凉的汗珠十分影响对温度的判断。 许鹤问:“热吗?” 傅应飞道:“好像有点。” 柏函拔出背面贴有许鹤名字的温度计用酒精擦了一遍,抬手塞进他嘴里。 许鹤叼着温度计,听徐教练给队友们总结左撇子扣球路线,“当对方接应站在4号位的时候,他的进攻更偏向于直线进攻,因为左撇子打绕过贴着标志杆跳起来的拦网更加容易。” “这时候大家不要害怕跳得离标志杆太近而失误,跳得越近越好,把他的直线球封死,让他不得不调整成斜线球。” 队员们连连点头。 “当这个接应在中间的3号位时,此时他的扣球落点选择最多,范围也大,大家可以不用执着于拦死他,放他扣过来也未尝不可,但前提是陈明昊可以接起来。” 陈明昊呸了一声,“我发誓,要是我接不起来,就一辈子不吃大布丁!” 陈明乐:! 许鹤:…… 好毒的誓! 徐天阳呵呵一声,“你身为运动员,本来就不该吃这些东西。我们再来看一下接应站在2号位时候的情况。” “对方接应站在2号位的时候同样也很难对付,此时标志杆在他的右手边,而他在跳起来之后如果用左手往右边打,则此时的球路不容易控制,很容易出界。” “所以当他站在2号位的时候,你们就封死他的斜线球,让他不得不用左手往右打。” 陈明昊了悟,“那这样一来,他打过来的球要么出界,要么可以让蹲点等在直线球范围之内的防守队员接住。” “对。”徐天阳叹了口气,“但这三种应对方式在自由人能接的起球来的情况下才能奏效,否则就是空谈。” 由此可见一个好的自由人对于球队来说同样十分重要。 陈明昊肩上的担子有沉重了一分。 华国整个队伍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因为严峻的形式和许鹤未知的身体状况低沉下来。 就在许鹤准备把温度计拔出来准备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时,王一民突然开口。“我知道左撇子的球为什么难接了!”他右手握拳,重重击打在左手掌心,表情好似哆啦A梦里恍然大悟的男主人公,“他加了左旋!” 许鹤:…… 他含着温度计想了想,光从字面意思上看,好像确实可以说通。 “滴!” 温度计响了一声,拯救了由于搞笑不成功,已经开始陷入尴尬并且开始脚趾抓地的王一民。 许鹤拔出温度计一看。 37.8摄氏度。 柏函当即皱眉,“有点低烧了。” 这种温度对于一般的运动员来说连感冒都不算,也就是稍微多喝一点水的事儿,但对于许鹤来说却可以成为发病的诱因。 “还可以再打一局。”许鹤冷静极了,“我刚才喝了两杯电解质,出汗量大一点也能抗住,再加上运动的时候代谢量大,排汗快,说不定还能有助于痊愈。” 柏函:? 还挺有道理的。 坏了,他们之前建议许鹤选北大学医来着,这孩子不会已经开始关注医学方面的知识了吧? 不然怎么说得这么能说得这么头头是道? 许鹤说完有些忐忑地看向徐天阳,徐天阳对于医疗方面的事情不怎么了解,转头看向柏函。 柏医生在众人的凝视下用食指骨节顶起银镜,“那就允许你再打一局,之后视情况而定。”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鹤能上场就好。 他太重要了。 如果说陈明昊让他们有了和左撇子接应叫板的勇气。 那么许鹤则让他们发挥出了和整个哈萨克斯坦国家队抬杠的实力。 局间休息的哨声响起。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许鹤含着温度计坐在场边的样子离得近的球迷都看到了。知情的球迷纷纷双手交握,“别发作啊,千万别发作。” “什么发作?我刚刚看见温度好像在37左右,38都没有,不是很高。”鬓角已经开始斑白的老球迷转身看向边上的年轻人,“徐天阳那时候发烧39度照样亚洲杯冠军了,37度多对于运动员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 “那是别人,许鹤他有哮喘,之前在球场上发作过几次,看录像感觉挺严重。12岁那会儿还晕在决胜球打出来之后。” 年轻球迷差点把自己手里的塑料牌撅断,“最近好像没看到过他发病的消息,柏医生也说过他的体质好多了,但我们还是怕……” “哮喘?”老球迷也怕起来了,“那玩意是不是容易死人?” “额……那倒不至于吧?好像哮喘也有很多种类。” “哦哦哦。”老球迷提心吊胆地看向场内,身边年轻人的话让他下意识觉得“病弱”小二传这一次不会再用发球强势开局了,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许鹤高高扔起排球,一上来就搓了一个带着强力旋转的大力跳发。 这个发球的力道的旋转都十分充足,但是球路却不太明朗。 哈萨克斯坦自由人后退两步,眸子紧盯着排球,率先来到排球落点,他在双手即将触球的一刹那收回手臂,大喊:“出界!” 许鹤没忍住弯了下唇角。 他就知道越是优秀的自由人越是会坚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很可惜,这球加了特殊旋转,它会拐弯! 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劲风落在了哈萨克斯坦自由人麦奇维尔分开站立的足尖正中央。 ——距离边线仅仅只有一厘米! 正在中央五套工作的排球解说李华当即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漂亮!” 他喊完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看球赛而是在直播间工作,于是把抬了一半的屁股又挪回凳子上,“大家肯定以为这球会出界吧?错!大错特错!” “让我们来看慢镜头!” “可以看到许鹤在发这一球的击球位置明显在排球中心点的左侧,并且明显偏下!” “击球点在球部中心左侧可以给球施加向右的旋转,球会向左形成一个弧度,但是只要勤练习,就是可以保证这个球只是被加了一个弧度,但是落点和击打在正中央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击球点偏下则会让球的飞行距离变长,在视觉上给人一种这球要么会向左出边界,要么会飞过底线直接出界的错觉!” “但错觉始终是错觉!哈哈!界内!没想到吧!?” 导演看着仍然在上升的收视率,和论坛里的宣传贴#快去中5套看排球相声!#。整个人对“排球解说”这个行业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是不是他们以前的解说路线都走错了?只有像李华这样排球相声张口就来,历年男女排小品如数家珍的人,才能驾驭排球解说这个职位? 不然电视台以前请来的排球解说满口“加塞、四二、梯次、掩护和双快”的时候收视率几乎没有,解说被论坛嫌弃的体无完肤,而李华一句“没想到吧?”却被观众人人称赞? 是他们出了问题,还是现在的观众出了问题? 导演叫来点蟹黄花甲粉的小助理,拿起手机把饭钱一分不少的转给她,沉吟数秒之后道:“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看排球比赛,最近却关注起这一届的排球运动员来了?能看懂了啊?” 助理小姑娘收到钱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上个公司的老板让她订餐的时候老是不给钱和少给钱,这导演不仅给了,还多给了200块辛苦费! 她愿意在这里干到退休! 小助理一边在脑海里放烟花,一边对导演道:“李华解说挺简单易懂的,看起来很开心很下饭,我之前找机会把他解说的比赛都看了一遍,感觉他现在的解说比前期好多了。我这几天连吃饭都在看排球比赛呢,现在已经不是完全看不懂的新人啦。” 导演心绪繁杂,摆了摆手,“行,不错,我知道了,去工作吧。” 小助理:“好嘞!” 导演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为什么李华的解说会这么受欢迎,甚至让平常不看排球的人都开始接触排球比赛了。 因为他硬生生将排球的观看门槛拉下来了。就连完全不懂的观众都可以从他的解说中获得最简单的快乐。 这是好事,长此以往,华国队的球打得漂亮,解说有趣,关注排球的人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华国观众对排球热情没有篮球和足球高的原因就在于观看门槛比较高。 排球比赛场地中间有一道高度将近2米五的网。它不像篮球一样有球员与球员的激烈对冲,也不像足球一样有球员与守门员和对方球员之间的肉体博弈。 连接排球队员的就只有飞跃在空中的那颗球。 战术、速度、耐力、博弈成了排球的核心。 就像不会下棋的人看人下围棋会无聊一样。 不懂排球战术的人看排球比赛同样也会觉得十分无趣。 可如果有个“相声演员”在边上用最质朴的语言和最接地气的话语带着开玩笑的语气将排球比赛中二传用出来的战术全部讲出来就不一样了。 不明白的人也会为了图一乐呵暂时留下来,而兴趣,则会让暂时变成永久。 “这李华是个什么出生啊?”导演摸着下巴看向监视器上李华还算年轻的面庞,“他以前应该也是球员吧?” “不清楚,好像听说和徐天阳是同一批球员,只不过后来没有打多长时间的球……卧槽!球速109!” 接话的工作人员没忍住在上司面前爆了个粗,“妈的,许鹤把自己刚刚创下的个人纪录和亚锦赛u18记录给破了!他发球的球速顶到109了!好牛比!” 屏幕上,少年汗湿的额发一缕一缕结在额前,他眼睛里透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兴奋、迫切、挑衅、愉悦、期待、满足、渴望。 所有情绪,衬得那双本来就好看的桃花眼流光溢彩。 “妈的,真帅。”导演说,“这可是央视镜头。” “吸溜。”助理小姐姐说,“小狐狸妈妈贴贴。” 导演:?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助理,脸上全是对年轻人的不理解。 不是,你才26 ,哪里来的儿子? 醒一醒,不要做梦。 “第5球!” 李华大喊,为了显示媒体从业者专业性,他特意将身体后仰,避免因为离麦克风太近、声音太大而炸麦,“许鹤能打破自己第一局留下的七球个人纪录吗?” 他能吗? 当李华这么问出来的时候,所有观众脑海里浮现出了同样的疑问。 许鹤抱着排球站在底线,无论现场的观众和场外的观众如何欢呼,他都知道这应该是本局最后一个强力跳发了。 强力跳发需要消耗的体力太多,而他已经捉襟见肘,需要留一点给之后的传球和战术计算。 许鹤高高跳起,这一球重重落在哈萨克斯坦自由人的双臂上。 排球好像只是擦过了哈萨克斯坦自由人的手臂,然后用一种十分诡异地角度飞出了场外。 这一球看似很轻,但是哈萨克斯坦自由人却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甚至侧翻了一圈才完全卸除力道。 麦奇维尔倒吸一口凉气,不明白许鹤在第三局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难道他不准备打第四局了? 对方自由人的疑问写在脸上,哪怕隔着网,华国这边也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许鹤身侧的陈明昊抿了抿唇,小许队坐下决定之后就会坚决执行,不留下任何余地。他们也想许鹤在球场上多呆一点时间,可现实不允许。 第六球,许鹤打了个稍微规矩一点的上手飘球。 强烈的反差让观众产生了一种落差感。 华国这边知道内情的人和身边有点埋怨的老球迷科普了一下许鹤的身体状况,很快就将这些埋怨变成了期盼。 ——小二传可千万不能生病啊。 华国国家队二传这个位置是不是带着点诅咒?为什么就没有一个身体健全,技术又好的二传呢? 球被对方稳稳接起,哈萨克斯坦二传将之度过给站在四号位的接应。 徐教练说的东西在此发挥了用处。 4号位的左撇子接应更偏好直线进攻,封住直线然后交给自由人! 前排的傅应飞、陈明乐和刘青风同时跳起,死死封住了右侧的所有线路。 哈萨克斯坦接应啧了一声,翻转手腕,临时将球从直线变成斜线,而陈明昊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 他憋着气,腮帮子鼓成河豚,平举双手将这一球接起。但由于还未完全适应左撇子发的强旋转,这一球撞在了左侧的网上。 眼看球就要落地,傅应飞往地上一倒,伸出右腿,将球猛地踢起。 救起来了! ——“还有一下!刘青风来!” ——“往陈明乐那边去了!” 脚毕竟不像手那么容易控制力度,这一球最终飞到三米线后许鹤的头顶。 排球在体育馆顶灯的照射下蒙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从高空逐渐下落。 “垫垫垫!” “垫球!” 耳边充斥着队友有些语无伦次的呐喊。 许鹤只觉得这些充满力量的呐喊声在离自己有些远,他整个人像被沉在水里,什么都听不真切。 只能看到空中那颗正在旋转的排球。 反射神经驱使着他后退四步,从将近底线的地方开始助跑,接着在三米线之后高高跃起,抓住球落到最高击球点的一瞬,重重扣了下去! 能扣的球,当然要扣了再说! 意大利教练的眼镜从高挺的鼻子上滑下来一截,他看着好像在空中停滞了一瞬的许鹤喃喃,“天哪,他是不是会飞?” 许鹤跳的太高,冲劲和惯性太强,落下时直直前冲,一路向着球网狂奔,在即将撞到球网的时候被陈明乐一把抓住有惊无险得停了下来。 排球比赛中,触网在一定的情况下会被判犯规,但一般球员在完成了击球意图、击球动作,以及没有击球意图时触网不会被吹犯规。 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裁判员真的中肯,所以能不触网就不要触网是排球运动员的共识。 因为队友的拼命补救,发球权被华国守住。 许鹤拿到了第七个发球。 所以有时候一个球员能连续发球并非该球员的个人能力十分强大。 只要不是ace球直接得分,那么发球员可以连续发球,就意味着他的队友也十分强大。 他们努力帮发球员守住的球权。 队友这么努力,保守球肯定是不能发了,否则会心中有愧。 许鹤抱着排球转了转。 要保存体力,又不能发保守球不要紧,他可以在其他的地方使绊子。 比如拖时间。 许鹤将排球在手里转了整整六妙,七秒是抛起,压着八秒击出。 哈萨克斯坦场地上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哈萨克斯坦语短语大全,不用想也知道基本都是些骂人的话。 陈明昊感同身受的同情起哈萨克斯坦人来。每到这种时候,他就会想起初中夏天被许鹤发到只能跪着接球的狼狈、不甘和恐惧。 也不是说跪着接球没有尊严…… 就是…… 有的球不是跪着就能接到的。 属于白跪一场。 比如现在的哈萨克斯坦那娇俏美丽的自由人。 他趴在地上滑出了一段距离,却没能将球接起来。 7:0了。 徐天阳在边上看得直掐大腿,“说好了保存体力,还要传球呢,记录什么的一场破一次就不错了,小伙子胜负欲不要太强。” 教练的碎碎念并不大声,但是气场非常有压迫感。 许鹤在发第八球的时候脚下一滑,击球点没有达到预计,这一球直直撞到了球网,窝在球网转了一会儿才掉下去。 刘青风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球就砸在他耳朵边上。 再稍微偏那么一点儿,就会直接发到他的脑袋上来。 他本来就不聪明,再挨这么一下还得了? 感谢小许队不杀之恩。 许鹤对着刘青风双手合十拜了拜,以示歉意。 大比分7:1。 哈萨克斯坦松了口气,许鹤终于不发球了,谢天谢地。 徐天阳也松了口气,许鹤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谢天谢地。 许鹤环视一圈,发现自己完美做到了让自己人和对面人都胆战心惊。 他扯起衣领,擦掉下巴上的汗,“开始打快球了,大家记得看我手势。” “我们今天不能随便跳吗?”刘青风问。 “不随便跳了,今天不能那样浪费体力。” 队伍里的攻手如果自己也不知道许鹤的球给谁,就要每次都尽力跳。 因为尽力跳才能扣出最好的效果。 但打手势分配,则可以保证每一次跳跃都十分有效,不会浪费攻手体力。 刘青风不解,“可俺现在嘎嘎有力!” 许鹤吁出一口气,“可是我第四局打不了,王一民上,你们很可能得配合王一民的扣球,把身上的力气留到那时候比较好。” 刘青风不说话了。 王一民的状态不稳定,抽风的时候是真的疯,他们每个人都得打调整球。 还是许队想得比较周全。 见诸位队员都没有意见,许鹤立刻开始战术分配。 有些球队的二传会有两套手势。 一套用来迷惑对面教练和队员的假手势。 一套用来给队友进行真正战术安排的真手势。 许鹤是新二传,基本不需要借助手势不说,用的也是改良过的全新版本,国际上的教练和选手没见过,也没研究过,所以暂时用不着两套。 许鹤的手指格外好看修长,在做手势的时候也表现得十分清晰。 球场上的节奏开始逐渐加快。 这种抢分比赛华国的年轻球迷不是第一次见了,早在全运会的时候他们就领略过许鹤的这一手。 只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将快球运用得如此炉火纯青。 见过世面的和没见过的世面的明显不同。 华国老球迷纷纷闭不上嘴,“这个球这么快?我都看不清,攻手怎么能看得清的?” “先不说运动员的动态视力有多好吧,就说许鹤的传球精准度,那是啧!”年轻球迷与有荣焉地竖起大拇指,“这个!” “看出来了。” 许鹤分配战术的时候分工极其明确,给扣球的攻手先打出手势,然后再看一眼为这位攻手进行掩护的人。 六个人中一个人扣,一个人跳起掩护,剩下的人跟进扣球进行防守保护,以防扣球被拦网拦住飞回场地时无人能接。 在这样缜密的战术分配之下,哈萨克斯坦甚至陷入了没有分可以拿的窘境。 直到许鹤出现了第一次传球失误。 90%的到位率到底不是100%,那10%就扣在体力上。 许鹤在前排传球后一个踉跄,直接撞到球网柱上,球是传出去了,但是二传这么精准的工作容不得一点失误,这个球没能到达傅应飞的手里。 傅应飞呼吸几乎停滞,余光看着靠在边上的许鹤,直到听到一声,“接啊!”才猛然回神,伸出脚,放弃调整重心,将球踢了过去。 观众席里爆发出一阵惊呼。 保持身体后仰的姿势摔下去会伤到尾椎! 练习了快三年的跑酷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傅应飞在落地时转身向前,趴在地上一撑,腿向后拉开做平衡调整,接着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直直站起。 观众看愣了。 裁判也看愣了。 所有人愣了足足三秒,裁判神情恍惚地吹了犯规。 傅应飞腿伸开做平衡稳定的时候,有半条腿从网下伸到了哈萨克斯坦的场地。 ——犯规。 这一分归哈萨克斯坦。 24:12。 正好两倍分差。 许鹤呼出一口气,扶着往柱站直。 虽然他的体力已经见底,但是第三局还剩一分。 只是一分而已,他可以做到。 最后一分,明眼人都看出许鹤体力已经耗尽,正当他们以为这位二传会战传保守拿分的时候,这位年轻的二传跳起来,突破极限做了一个二次进攻。 没人想到他在需要靠着网柱才能站直的情况下还能跳起来二次进攻。 包括哈萨克斯坦国家队的所有人。 25:12。 大比分2:1,比赛进入第三局与第四局地局间休息。 许鹤被傅应飞架到场边,对方冷着脸给他喂了一杯电解质,本能地吞咽结束过后,许鹤的嘴里被不由分说塞进了一根温度计。 傅应飞板着脸,言简意赅:“量!” 第82章 u18(4) 温度计兢兢业业地工作,许鹤擦完汗,看见围在身边的队友们各个面色僵硬,肌肉紧绷。 站在面前的傅应飞就更不用说了,他面颊后侧的肌肉微微鼓起,颈部肌腱突出,青筋突起,肌肉还在微微搏动。 许鹤将头微微后仰。 不至于吧,就是量个体温而已。 咳嗽变异性哮喘很难死人的,你们不要这么害怕。 “滴。” 电子温度计响了一声,许鹤抽出来一看——37.6。 不升反降。 他松了口气,看向脸色骤然松弛地傅应飞,“看,没什么事,稍微有点低烧而已。” “没升高就好。”柏函拿走许鹤手中的温度计,扔到随身携带的酒精消毒搪瓷杯里,“但就算暂时没有恶化,你下一局最好也不要上了。” “嗯,我知道。” 他在打上一局直接放干体力,超常发挥,就是因为没想过要打第四局。 反正这个比赛是五局三胜制,现在的大比分是2:1,华国领先,只需要再赢下一局就可以摸到奖牌。 华国还有一次失误的机会,但哈萨克斯坦却没有了。他们再输一局,就得和蝉联2次的亚少赛金牌说再见。 思考间,汗意逐渐消失。 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冷,身上就落下了一方青色的毛巾毯,上面还有傅应飞衣柜里独特的艾草味。 许鹤揪着两个角往身前一别,心安理得地窝在了里面,毛茸茸的毛巾一摸就知道是新的,上面的毛软糯至极,带着未下水才能感受到的柔软。 “你怎么还带毛巾毯了?” “感觉会用上。”傅应飞坐在许鹤身边,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十分平常地小事。 汗湿的白色队服沾在他的脊背上,勾勒出存在感极强的肩颈肌肉和少年逐渐变得宽阔的背部。 傅应飞弓着背,从包里摸出一条坚硬的黑巧克力,这玩意长得十分简陋,外面裹着一层铜色的锡纸,拨开之后是三块正方形体组合在一起形成的长方体。 许鹤看这他撕开包装纸,然后手腕用力,咔吧一下将最后一块连包装带里子掰下来伸到他面前,“吃吧,无糖的。” “喔。”许鹤不想将缩在柔软毛毯里的手拿出来,于是干脆低下头,对着傅应飞掌心,露出包装的黑巧克力嗦了一口,接着在尝到味道的一瞬间就皱巴起脸。 好苦! 什么阴间巧克力? 这也能算是是巧克力? 他囫囵吧这颗巨苦的巧克力吞下去,抱起自己的梨子水开始猛灌,好不容易将苦涩的味道从嘴里压下去了,一转头却看见傅应飞面不改色地吃完了剩下所有的巧克力。 那张脸堪称面瘫,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甚至连眼神都是虚无的,正看着场地发呆,好像根本没有把这点苦涩放在眼里。 好强,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这玩意简直比中药还要苦涩难吃啊! 许鹤欲言又止,看着傅应飞将铜色的包装纸团起来扔进边上的垃圾桶,然后用力按了按掌心,接着抬起手看着掌心定定出神。 一般来说,排球比赛的局间休息均为三分钟,但有时也会根据主办者和组织者的要求,将第二、三局的休息时间延长至十分钟。[1] 十分钟,除去他量温度和喝水吃巧克力的三分钟,以及最后徐教练分配战术的三分钟,剩下的四分钟傅应飞都在对着手心发呆。 许鹤一边喝水一边欣赏傅应飞越发呆越红的耳朵,一时间摸不清楚青春期青少年的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看个手心也能把耳朵看红? 你交叉错落的掌纹难道能让你觉得它们在你手上谈恋爱? 哔—— 广播里冰冷的电子音和场上的哨声同时响起。 许鹤被猛然窜起来的傅应飞吓了一跳。 只见他收起略显呆愣的目光,带着浓烈的煞气走上赛场,不像是要去打球,倒像是要去泻火宰人。 徐天阳都被整懵了,“他怎么了?” 许鹤摇头,“不知道……看不懂。” 柏函推了一下眼镜,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呵,小伙子年轻气盛呗,还能是什么?两个夯货。 王一民把踏上橙红色场地的脚缩回来,站在场边整整做了三秒心理建设才敢站上去。 他也不是特别害怕卢哲和傅应飞了,毕竟现在他们u18的二传都是小许队罩着,都是有人权的二传。 但是今天的傅应飞看上去好凶,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传不好球的话头都会被直接拧下来。 王一民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阿弥陀佛菩萨佛祖保佑,福生无量天尊,慈悲慈悲,仙人保佑。我过年就去给你们上香,从鸡鸣寺到茅山,从藏区到黑龙江,保佑我渡此难关,保佑小许队从此健健康康,身体倍儿棒,善哉善哉。” 经过一番社会主义接班人独有的辩证迷信法,王一民终于在许鹤无语的目光中站上了球场。 第四局注定格外艰难。 对面的哈萨克斯坦宛如被逼到绝境的狼,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许鹤坐在场下,看着队友们在场上拼搏。 所有人都在拼命。 徐天阳和对面哈萨克斯坦的总教练纷纷开始了换人博弈。 卢哲和傅应飞两个进攻点被换成了邹月行和楚锦岩。 这两位坐在下面看了不少时间,一个是以技能的全面性为主打的接应,一个是从二传转到主攻的选手。 两个人一上场,就带着充沛的体力开始配合王一民的调度。 二传给“二传”传球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舒服的事,因为打同一个位置的选手多半会更懂对方。 王一民从来没有过这么如鱼得水过。 他一兴奋就会犯病,嘴里会冒出诸如“感受被支配的恐惧吧”,“尝尝我的厉害!”“我打!”“hia!”之类的台词和拟声词。 这不失为一种精神攻击,把对面的哈萨克斯坦拦网吵得烦不胜烦。 于是球场上逐渐开始冒出一种诡异的现象,对面的哈萨克斯坦人也开始加大了音量,球场上一时间“音声鸟语”十分热闹。 球打得是真的精彩,但是吵也是真的吵。 傅应飞皱巴着眉毛,满脸庆幸。 许鹤凑过去,“你是不是在想:‘幸好我已经下来了’?” “……”傅应飞迟疑一瞬,缓缓点了点头,“嗯。” 许鹤噗嗤笑出声。 傅应飞的耿直只要不是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是很好笑的。 他将注意力重新挪回场上。 王一民的进步很明显,到位率确实高了不少,但是离完全到位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这个人一看平常上战术分析课的时候就是在走神,说不定连笔记本都不带,传球不是给网前左边的4号位,就是给网前右边的2号位。 中间的3号位仿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忘了。 被换上去的于明安频频扣不到球,数次欲言又止,最后一巴掌打在王一民的屁股上,“想啥呢?我呢?” 王一民挠头,“哦哦,三号!三号近体快!okok,我记起来了。” 于明安:…… “有你是我的福气。” 王一民瞬间get,他伸手拍了拍于明安美受伤的左肩,“放心,你的福气还在后头。” 于明安一时间拳头梆硬,恨不得一拳把这位不知道好赖话的二传打到网上去抠都抠不下来。 许鹤看得津津有味,一时间明白了网上那些蹲点剪相声小品视频作者的心态。 确实是很有趣。 场上比分焦灼。 21:21时,哈萨克斯坦教练换上了一个发球员。 是个没见过的人。 许鹤呼吸一滞,随即想:哈萨克斯坦这时候将发球员换上来,一定是因为这个发球员十分厉害。 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才上场? 哈萨克斯坦教练完全可以让他在第一局被压制的时候就上场扭转乾坤而不是等到现在。 之所以等到了几乎最后一刻才让这个球员上场发球,应该是因为这个球员的发球本身也不是很稳定,哈萨克斯坦教练将人换上来也有赌的成分。 赌赢还是赌输就不一定了。 事实证明,能当上一个国家总教练的教练再怎么憨和孬都是有一定魄力的。 这位哈萨克斯坦球员连发2球,将比分直接拉到21:23。他在第三球的时候失误了,大力发球出界,比分来到22:23。 华国暂时落后一分。 这位年轻小选手下场的时候还有些颓丧,教练却赞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哈萨克斯坦领先一分,他们赌赢了。 许鹤缩回盯住哈萨克斯坦的视线看向王一民,发现他开始频频看向场边的徐教练和其他辅助教练。 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句话。 ——该换人了吧?我不想打关键球。 比赛场地边。 站在靠近选手入口处的意大利教练搓着下巴嘀咕,“这个二传有点不稳定啊,心态也没有那个小的好,不过天赋还是有的,只能算是上层二传吧。” “这个世界上能成为顶尖二传的队员毕竟是少数,华国如果不是有许鹤,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今后华国排坛的选择。” 经理人沉吟一番,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呢?” “我?” “您也想要签这个吗?” 教练:“……不了吧,这个拿回去会被雷欧嫌弃的。” 经理人松了口气。 真好,不用再加钱了。 “一会儿比赛结束,等到选手出场的时候你带着我们的名片和最高报价去找一下华国的教练,他们国内的中超联赛环境没有我们意超和意甲联赛权威也没有我们好,与其在国内磨中超,不如让他们的小二传到我们这里来打意超。” 教练摸着自己胖胖的、宛如海豹一样的肚子再次强调,“一定要最高报价,签他个五年八年的,这个小二传只要不受伤,哪怕是身体不好有哮喘,也会成为世界上最亮眼的二传!” 经理人觉得自己已经想开了,反正花的又不是他自己的钱,大家都是花老板的钱,他一个打工人不要操那种心。 他面容平和,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场。 许鹤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转头往边上一看,发现一位头上别个光圈就能去扮演天堂守门人的男人站在那里,十分祥和。 他迟疑地收回视线,刚看向球场,就看见王一民对着3号位传出的球被对方拦网堪破。 哈萨克斯坦仅仅用了一人就拦下了这一球。 这球到位是很到位的,王一民传得很好,于明安也扣得很好,但是却被对方的拦网在一瞬间堪破球路,拦了下来。 22:24。 王一民抿着唇,朝着场外的许鹤看了一眼,和队长不期然对上视线。 许鹤刚要鼓励一下王一民,就见人触电似的收回了视线,对方额头上满是凝结的汗珠,满脸自责。 ——他意识到刚刚那球被拦下来完全是因为他的战术分配有问题! 徐天阳赶忙站起来示意暂停。 王一民虽然不是他选择的主力二传,但也是一个好苗子,绝不能因为心理压力而折在这里! 众人离开场地,回到场边的休息区域。 王一民低着头,前所未有的沉默,他红着眼睛,对着许鹤和徐天阳哽咽道:“对不起……” 接着转头看向身侧的于明安,又道:“对不起。” 往常最活泼的人情绪低落起来给人的冲击力极强,于明安手足无措地摆了摆手,一时间没能想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王一民念道:“都怪我的战术分配太单一太明显了,传球手势也没有小许队漂亮,这才导致你们扣的球频频被拦下来,对不起。” 徐天阳也被他这一番自我反思给说懵了,一时间没想好用什么来接。 “我平常上战术分析课的时候也没怎么听,想着反正有小许队在,反正我就是个替补,稍微听一点,差不多就好了,但是……但是我没想到……我每天还到了下训练的时间就走,完全不加练,也没有想过要提升自己。” “小许队那么优秀还天天加练,而我却只想着看小说看手机和出去玩,教练对不起!我呜呜呜,我根本没有资格站在赛场上,您应该让刘浩来的。” 王一民的哭腔声势浩大,徐天阳一个头两个大,“你现在醒悟了就好,先好好把这局打完,其他的等比赛结束了之后再说。” “我、我觉得我不行。”王一民的哭是真哭,眼泪吧嗒吧嗒往地上砸。 许鹤看着一元硬币大的泪痕啧啧称奇,能把眼泪掉出这种气势,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本事。 他想了想,平缓地说:“王一民。” “嗯。”王一民抽吧。 “接下来是关键球,你不能总是逃避这种球,要知道关键球很珍贵,本来你体会的赛场压力就少,抗压能力也不好,如果你不去体会,可能一辈子就现在这样了,你甘心吗?”许鹤揪着毯子的一脚,循循善诱。 “现在只是亚洲赛场,到了世界赛场,那里的比赛强度更大,我和其他的队友都需要你成为坚实可靠的后盾。” 许鹤顿了顿,看向王一民已经愣住的表情,下了最后一针强心剂,“你先上去打,回去之后要是有什么想学的,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我会教你的。” 王一民鼻子一红,眼睛一酸,感动地稀里哗啦,队长真好,又强大又温柔,甚至还会教自己的竞争对手怎么传球,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位置会被取而代之,这就是强者吗? 这就叫达则兼济天下吗? 他好像又可以了。 小许队说得对,决赛关键球对于所有选手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财富和经验,他不能逃避。 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王一鸣带着红红的眼睛上了赛场。 哈萨克斯坦已经到达了24分,已经是赛点。 而华国只有22分,赛点连追三分的情况在国际赛场上并不是没有,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会出现在王一民身上。 技术的鸿沟和壁垒以及平时的“差一点”注定会造成现在这种结果。 比分也差一点。 23:25。 华国惜败第四局。 解说李华带着怅然道:“虽然我们丢掉了一局,但希望我们的另一位小二传回去之后能做到他说的那些,积极改正以前的错误,在小许队的带领下,成为独当一面的选手。” “我们也要给小小瓜一些宽容和鼓励,年轻的队伍会犯错,这没什么,可怕的是犯错后却意识不到,没有及时纠正。” “但显然,王一民意识到了。” “显然,我们的小许队不仅是队员们的战术引路人还是队员们的精神引路人。他是二传的同时也是一个队长!而他就算坐在替补席也尽到了队长的责任!” “接下来是第五局。排球五局制的比赛中,第五局为仅有15分的抢分战。节奏快、强度大、竞争激烈,而且没有从第一句到第四局时会有的技术暂停。” 所谓技术暂停,就是当一队在到达8分或者16分的时候会进行的暂停,这个暂停时间不长,只有30秒左右,球员可以在这个时候擦汗喝水。 而这种暂停在第5局不复存。 第四局和第五局的局间休息,以及两边教练的最后两次、合计四次的局内暂停就是他们最后的休息时间。 许鹤掀开身上的毛巾毯。 “你去热身吧,我来叠。”傅应飞接过,十分熟练地提起两个角,用三秒完成了叠毛巾和收毛巾这个动作。 毛巾被叠成方块状塞进袋子里,看上去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藏青色豆腐。 这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乖乖热身喽。 许鹤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确保关键部位的预热,以免在赛场上受伤。 休息了一局,他的体力恢复的并不多,连续的大力跳发应该是不能用了。 队友们普遍已经经历过了3-4局的对抗,体力也已经见底,大力扣球显然也不能频繁使用。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靠着耍心眼子过过日子了。 局间休息结束,许鹤和队友一起上场。 两边的气氛剑拔弩张,就连场边的观众也前所未有的兴奋起来。 华国来追比赛的人不是特别多,现场大概只有500名左右的华国观众,他们挥舞着手里红色的小旗子,奋力和哈萨克斯坦上千的球迷比嗓子。 有节奏的加油声从他们的口中窜出来,带着一腔热血充斥在球场上。 许鹤一时间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眼眶有些热。犹记得第一次出国打洲际赛事的时候,场边一个华国观众都没有,再到后来的一小片,二三十个海外留学生,再到现在的500多人。 排球赛的票并不是很贵,但是却很少有人愿意跟进。 现在的这500人,是他们一点一点挣出来的。 这里面有楚锦岩的功劳,有徐天阳的、有傅应飞的,也有他的努力,甚至有李华的、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幕后人员。 所有从事排球事业的人纷纷都为再次撑起赛场出了一点力。 谁能辜负这些人呢? 许鹤站在底线,抛起排球,给哈萨克斯坦送出了一个跳飘球。 跳飘球之所以带了一个飘字,是因为它时常会过网急坠,路线飘忽。 国际赛场上应对跳飘球早就出现了针对性的训练,这种球对于专业的运动员来说并不是十分难接。 但许鹤知道跳飘球在后世最主要的作用并不是让人接不起来,而是“发球找人”。 所谓发球找人,就是在发球时盯着对方接球薄弱的队员发球,针对其接发球薄弱的特点进行得分。 哈萨克斯坦的的队员勉强接起这球,但因为一传条件不好,对之后的二传和进攻都造成了影响。 哈萨克斯坦接应扣过来的球被刘青风拦死。 刘青风大喝,“好!” 队员们聚在一起,互相拍了拍。 许鹤再次发球,跳飘球本来就是耍心机必备技能,用习惯了简直如鱼得水。 他在每一分都十分珍贵的第五局连拿3分,用3:0的开局给在场的华国人都打了一针鸡血。 观众们纷纷站起身,一手挥着小红旗,一手拿着小横幅和鼓掌摇摇乐,连嗓子带装备一桶输出,愣是用毫无章法的加油把对面坐着的哈萨克斯坦球迷给干懵了。 华国球队带着他们小队长拿来的3:0开局,一路高歌猛进唱到十分,哈萨克斯坦拼了老命在追,硬是没能让这个分差缩短。 10:7,鲜红的比分在点击记分牌上亮起。 哈萨克斯坦教练叫了暂停。 许鹤和队友们白得一休息机会,纷纷回到场边,喝水的喝水,吃果冻的吃果冻。许鹤嘴里的果冻还没咽下去,就听到了暂停结束的哨声。 他嘴一抹,头也不回得往赛场上冲。 哈萨克斯坦又换上了第四局出现过的发球员。 这个年轻的球员明显比在第四局的时候状态更好了,他体力极其充沛,直接用大力跳发连追三分。 10:10追平。 场上的紧张氛围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第四球,哈萨克斯坦发球员的球被陈明昊接起,他被发球冲得狼狈倒地。 “歪了歪了!” “补补补!” “我来我来!” “焯!过去了!” 排球飞往哈萨克斯坦场地的界外。 在排球未进入对方场地时,这一球就不能算是哈萨克斯坦的球。 而哈萨克斯坦明显不可能去碰这个注定会出界的死球,所以他们还有机会! 许鹤脚下发力,绕过总裁判,冲向站在哈萨克斯坦的二裁,接着在排球即将落下的位置一个急停转身,微微后仰身体弯腰,利用强大的腰腹部核心力量稳住了姿势,接着对着已经压着边线跳起的傅应飞用力传出了手中的球。 快球! 总裁判觉得脑门一凉。 咚地一声,这颗球落在了许鹤身边,哈萨克斯坦的场地之内。 对方的自由人迪米特里·麦奇维尔用一种十分震惊地目光看向差点跑到他们场地来的许鹤。 这也能传快球? 因为球和许鹤均没有进入哈萨克斯坦的场地,所以这样的操作不算违规。 11:10。 抢分仍在进行。 无论是25分制的比赛还是15分制的比赛,一方必须领先另一方两分才能被判定胜利。 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甩开哈萨克斯坦两分。 许鹤的体力本来就已经见底了,比分进行到13:12的时候开始出现了口呼吸的症状。 他开始张嘴急促喘气,进入了无氧状态。 肺部供养不足让他有点头晕,但嗓子却不痒。 小问题。 许鹤一边分神计算自己的身体状态,一边对着对面被骗到的拦网来了一个假扣真传。 哈萨克斯坦接应:“#@¥^&!” 哈萨克斯坦副攻:“****!” 傅应飞对着身前的空网进行扣球,成功将比分带到14:12,来到赛点! 场边的华国观众异口同声:“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听得徐天阳都在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许鹤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他叉着腰挺直脊背,仰起脖子,张开嘴,鼻子和嘴巴一起呼吸。 徐天阳站起来申请暂停。 这是华国最后一次暂停,没有人觉得给许鹤休息有什么不对。 再说场上的所有队员都已经很累了,大家都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 徐天阳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已经有点站不住的陈明昊,“最后一分,放轻松打,没关系哈,你们表现得很好。” 许鹤嗦完了最喜欢的葡萄味能量果冻,带着嘴里掺着血腥气得葡萄味站上场。 最后一球应该怎么打? 给傅应飞? 不,傅应飞出场率高,且数据公开,对方的排球队资金充沛,肯定有了华国还没普及的那套系统。 他们一定算出了华国最后一球给傅应飞的几率较大,所以最后一球不能给傅应飞,容易被拦。 那么给刘青风和于明安? 也不行,刘青风打过的关键球也不少,肯定也在系统内。 陈明乐怎么样? 不好,他们有共同的出身球队和省份,应该也在概率计算之内。 他自己打好像也不是很行。 许鹤一边思考,一边调整脚下步伐,精准找到落点,忽然对着陈明乐笑了一下。 陈明乐:什么意思? 决胜球准备宠幸我了? 他条件反射地跳起,然后看到许鹤把球传给了此时正站在后排中央的傅应飞。 那绝对不是一个击球的好位置,但是却是一个没有人能想到,想到了也拦不住的球。 是从来都没有在赛场上用过的后排快攻! 砰! 15:12,尘埃落定。 哈萨克斯坦的队员们呆呆站在原地,他们的二传冲到网前,对着转身要走的许鹤用蹩脚的英文问:“那是那什么?怎么做到那么精准的?你练了多久排球?” 许鹤笑了笑,“我从小打。” 傅应飞:…… 谁小时候玩了几天就不想玩了我不说。 队友们簇拥起傅应飞和许鹤,欢笑着拥成一团:“金牌!” 场边,胖胖的意大利教练发挥了身材优势,和经理人一起挡在了入口。 挡住了德国教练的路。 正准备冲过去认识徐天阳的德国人:??? 意大利胖胖说:“不好意思哈,等他们庆祝完我们再过去竞价请外援,到时候凭本事说话,你不要煞风景。” 第83章 偷偷拍摄的屏保 一个亚少赛的金牌,关注的人不多,但是对于整个华国排坛和以往的u18来说却是里程碑式的一战。 这个节点,这块金牌,将成为很多人人生中重要的一个分界点。 许鹤被队友们簇拥着,挨个拥抱,像个滚在热汤里面快要被挤变形的汤圆。 他和刘青风抱完了之后和陈明昊抱,等队友都被挨个抱完了,才对着傅应飞伸出手,顺势拥上去,带着喜悦轻声道:“太好了,金牌。” 傅应飞聚拢双手,环抱住许鹤,嗯了一声,“第五块了。” 第五块? 哪儿来这么多? 许鹤拍了拍他,提醒,“好像是三块?” 傅应飞埋头,小时候一样蹭了下许鹤的脖颈,“是五块,初中联赛,u15,全运会,新西兰,还有这次u18。” 这人居然把初中联赛的糖饼和新西兰的跑酷金牌也算进去了,“那我们拿得还挺多。” “嗯。”傅应飞矜持又克制地松开揽住许鹤的手。 他不太介意球队胜利后所有人都把许鹤抱一遍这种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喜欢自己的朋友,对于别人来说,抱一抱许鹤只不过是感谢一下队长,他不能那么小气。 反正这样一来他也可以混入其中,做一点平常再也不敢做的事。 球队的庆祝结束之后。 许鹤就开始了“拿金牌就撒钥匙扣”环节。他将包里塑料袋装的小钥匙扣拿出来,随便掏了一把,抬手撒向观众席。 之前钥匙扣上的排球是蓝黄配色的,这一次是白绿红的小挂件。 一些拿到过钥匙扣,本来不准备在抢的观众一看,立刻放下放弃争斗的心思,站起来左突右冲,各显神通。 钥匙扣有大约50个,一个人撒也不知道撒到猴年马月,再加上许鹤本来已经很累了,胳膊上残留的力气不足以支撑他将钥匙扣抡多远,于是徐天阳也加入了战局,他一出手,坐在后排的观众们立刻也享受到了站起来抢奖品的快乐。 许鹤和徐天阳丢着丢着,发现了好几个眼熟的观众。 比如之前那个在全运会被徐天阳一口气说到不得不吃降压药才能安然无恙的L省老大爷,他这次居然也来了现场看球。 老大爷手上还拿着去年帮助他输出嘴炮的折扇,扇坠已经被改造成了排球坠子,看上去前卫与复古并存。 不过这次他没能抢到前排的好位置,所以他们竟然谁也没能感受到L省老大爷的存在感。 扔了一圈,塑料袋里还剩了个底,许鹤干脆敞开塑料袋给站在前排的小朋友挑。 边上已经抢到的姑娘兴奋地在粉丝群狂发照片,和来不了的人直播现场实况。 [今年小许队也带了排球钥匙串!红绿配色,超可爱。] [最后几个他给了冲到挡板前面来的小朋友,其中还有泰国小孩,他好温柔哦,哭死。] [小许队长大了诶,之前我在立本留学的时候看过他的比赛,那时候他还小小的,没有现在这么高,看上去很娇小。现在已经变成那种可靠的大人了。] [光拍许鹤的话看上去确实没有那种小时候的娇气小少爷的感觉了,但是!群友们!看这张!] 图片.jpg [卧槽!卧槽!好绝!这抱抱都能被你拍到!小许队在傅应飞的衬托下好纤细,完全看不出来一jio能把人踹飞的那种感觉了!果然人还是要有对比的!] [这、这个拥抱、吸溜,有磕到有磕到。] [咦?话说群里有姐妹磕飞鹤cp的嘛,咱就是说,这两个真的好配哦。] [嘘,这个咱们还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自己说哈,否则会给运动员造成困扰的。] [确实感觉很配,别人和小许队拥抱的时候都是那种交叉式兄弟抱法,只有某位接应是那种超有占有欲的全包式男友拥抱法?谁有小心思我不说,嘻嘻。] [姐妹!走!去单开群和话题聊!不要打扰大群球友的夺冠庆祝体验。] 大群球友:不是,虽然你们确实是很礼貌,但是有什么是他们尊贵的冠军队粉丝不能听的吗? 别走啊! [兄弟们,我先去她们那边看看,你们记得录一下颁奖仪式的视频,一会儿我带着消息回来。] 那边飞鹤男孩和女孩正在嗑生嗑死,这边许鹤和傅应飞正在和现场球迷一起唱国歌。 500多人的观众,生生唱出了上千人的感觉,有几个老大哥完全没唱在调子上,劈着早就喊破音的嗓子嘶吼。但华国国歌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和在不在调子上没什么关系。 所有人看着那面冉冉升起的国旗,唱着唱着就情不自禁红了眼眶,许鹤也没忍住。等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便笑起来,低头拿起挂在胸前的金牌看了看。 泰国的金牌很有特色,长得十分奇异,上侧还有一圈镂空的雕花。 亚少赛u18组别也算是个大比赛,国歌唱完之后现场洋洋洒洒飘落了一片片金色的彩带。许鹤笑着和观众们合影,一片金色的彩纸黏在了面颊上却浑然不知。咔嚓一声轻响,12位年轻的排球运动员就在快门声中和前来支持他们的观众刻在了同一张照片上。 金色的薄纸衬得少年们的眼睛双瞳剪水,目若朗星。 傅应飞看着一无所觉的许鹤,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侧面照,想了半天,还是偷偷设置成了屏保。 许鹤从来不会看他的手机,应该不会被发现。 四十几分钟后,比赛后续的项目也全部完成,赛场中的观众们开始陆续离场。 许鹤坐在场地边上坐最后的赛后拉伸,脸上的汗逐渐全部干涸,面颊上有一块特别紧绷,他用掌心一蹭,蹭下来一块金色的纸屑,应该已经沾上不少时间。 许鹤:? 他脸上沾了个东西,全队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 真好,都是好样的。 正当他在思考该怎么报复回去的时候,场边走过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外国老头。 他挺着胖乎乎的肚子,湛蓝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战意,带着风冲到了徐天阳面前,停住之后微微侧身,把边上身量较为纤细的男人挤到了一边。 许鹤:…… 哇,好duang的肚子! 他坐在地上,把右腿翘起在曲起的左腿上,手向后撑在地板上,仰着脖子看向胖胖老头。 只见对方张口就是流利的意大利语,“我是意大利米兰银行的总教练埃托·加里波第,想跟您谈一下外援球员的事情,我们的目标是xuhe。” 许鹤快速挑了下眉。上辈子的跑酷教练也是意大利人,所以他能听得懂意大利语。 根据计划,他确实是想要在成年之后去意大利见识见识意超和意甲联赛,顺便和上辈子的跑酷教练再续前缘。 没想到意甲联赛常客米兰银行竟然在他15岁就找上门来了。 许鹤装作完全听不懂,一脸无辜地将右脚换成左脚进行拉伸。 傅应飞就坐在边上,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迷茫,“他是谁?” 许鹤想起傅应飞明明看见他脸上粘着纸却完全不提醒的事,十分记仇地哼唧一声,拖长了声音,“我也不知道呀。” 说完之后便挪动四肢,转身往地上一趴,背对着傅应飞做背部拉伸。 傅应飞:? 生气了?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把许鹤设为屏保的事情被发现了? 不可能吧? 他的手机屏幕朝下放在椅子上,就算亮起来了也没人能看到。 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这次傅应飞的疑惑里还掺杂了一些慌张。 许鹤转头就看见人这副表情,顿时哼笑一声。 还知道心虚,果然是没干什么好事。 他侧身换了个拉肩的姿势,余光和耳朵都向着徐天阳那边。 “xuhe,按照你们的文化是这么读吧?我想请他到我们俱乐部来留洋。”胖乎乎的加里波第教练道,“我们的老二传要退休了,家里的替补二传不是很稳定,我们太需要他了。” 意大利教练十分恳切,此时,被挤到一边去的瘦削男子终于又挤了回来,他掏出自己的名片,艰难地突破“肉墙”,一边递一边说,“我是德国阿基米面俱乐部,我也——” “哦!”意大利教练加里波第十分做作地大喝一声。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fuyingfei。我们也想要让他来意超试试,我们已经有一个世界级的强力接应,他如果想要长期打接应,一定可以在雷欧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当然,我也不会因为有雷欧就不让他上场,他可以打主攻,他的后排进攻非常漂亮,应该出现在世界的舞台上。” 许鹤情不自禁转头看了一眼傅应飞,只见这位目前位于话题中心的强力接应正一脸沮丧地做猫式伸展。 猫式伸展主要伸展背部肌肉与脊椎,做的时候头部也会随着节奏一低一抬。 每次傅应飞抬起头的时候都紧锁眉头,仿佛他做的不是猫式伸展,而是物理试卷。 许鹤憋住笑,悄悄缩回视线重新看向徐天阳。 他们教练显然被意大利人一通情真意切的输出给弄懵了。 意大利米兰银行一直是意超和意甲的热门夺冠队伍,这个队伍里人才辈出,竟然还能看上他们这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孩? 徐天阳:骗局,一定是什么庞氏骗局! 他用英文委婉提醒和试探:“我们两个孩子还太小,不适合留洋,而且我们国内不提倡改国籍的。” 你真的要帮我们养孩子吗? 加里波第摸着胖乎乎的肚子思考措辞,瘦削的德国人一看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再次插话,企图将手中的名片递过去,“我们也想——” “——哦!”加里波第恍然大悟似的拖长了声音,“您难道是害怕我们骗两个孩子改国籍吗?我们可不会做那些阴险的事情。” 说到阴险二字的时候,加里波第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身边瘦削的男人、,“记得德国人就干过这种事儿,还骗走过我们的一个主攻手呢,xu教练你放心,我们也是受害者,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胖胖义正词严,并且加大声音,“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来我们俱乐部做外聘教练!亲自看着孩子们!” 许鹤看着加里波第圆滚滚的肚肚,脑子里闪过四个大字——图穷匕见! 这位意大利教练看似只想签他一个,实际上是想要连吃带拿加打包! 徐天阳觉得这位世界闻名,带领球队拿过两个奥运冠军的教练脑子瓦特了(坏掉了)。 不然怎么会又想要帮他们华国养小孩,又想要帮他们培养教练? 阴谋! 绝对是阴谋! “啊……这个……您……最近难道是资金紧张吗?” 不然为什么会来签我们15岁的小二传? 是不是欺负我们的小朋友没成年所以便宜? 意大利教练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被质疑后的愤怒,他对着身边的经理人说,“听见了吗?他竟然说我们没钱!” 徐天阳:…… 偷听的许鹤:…… 明明是“资金紧张”!他们华国人很委婉的,怎么会直接说你没钱? “给他们看看我们的报价单!”加里波第非常有气势的大声道。 经理人:…… 老板会感谢你的,还好他不是老板,不然一定会被气死。 经理人经过一番自我安慰,心平气和地拿出了平板。 “嗯……我们目前的打算是这样的,如果是xuhe选手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们愿意出10万欧元一年,他的训练课程和项目对标正式队员,但是由于他的生长期还没有过,所以在参赛次数和参赛时间上会受到限制。” 加里波第震惊极了,“就10万?你不如让我吃加了菠萝的夏威夷风情披萨。” 许鹤:…… 当一个意大利人说出这句话的时代表着他真的生气了。 众所周知,在意大利吃菠萝披萨会被“开除国籍”。 加里波第气愤道:“对不起徐教练,这个经理人新来没多久,还不是很懂事,我们最少可以出15万欧元,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可以自己往上加。” 许鹤神色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在看短视频劣质广告,里面的主播大声道:‘送出去多少台手机了?什么?才300台?增加到3000!不!3万台!’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奇异的念头晃出去。 徐天阳没有被糖衣炮弹砸晕。因为更多的钱就意味着队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经理人说得对,他们华国的小队员,只要是身体健康的,基本都还在生长期。 生长期意味着需要更精心的照料和更少的比赛强度以及更短的上场时间。 这些都需要钱,高价非常不划算。 徐天阳看向柏函,柏函会意,一把拉住他往后一拽,自己代替了徐天阳的位置。 他双手插在白大褂里,面色沉静,“你们能保证我们队员的健康吗?没有文字合同的口头承诺都是无凭无据的东西,我不相信这些。” 加里波第打量了柏函一眼,“哦,你不是那个给徐教练打封闭的队医吗?我记得你的医学技术非常的专业,竟然能让徐教练重新站起来!你想不想来意大利的体育大学进修?我们的运动康复学很厉害的。” 许鹤:? 徐天阳:? 柏函:? 经理人:? 你的胃口和你的肚子一样大吗,连队医都想要? “我们只是请几个外援嘛,你们到了时间一样可以回过打国家队比赛的,很开明的。奥运会也一样为国出征,非常划算!” 加里波第奋力推销自家俱乐部的丰功伟绩。 “二十年来,我们至少向世界提供了150多名十分优秀地排球运动员,其中有将近50位都是别国运动员,米兰银行向来对所有运动员一视同仁,氛围友好,而且你们xuhe长得那么好看,在我们那里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fuyingfei如果也能来的话就更好了,我们给两位小朋友的工资一样。如果您来当外聘教练,就给您50万欧元的薪资好吗?柏医生也有队医的价格。” 徐天阳:…… 将近500万rmb啊!省队的多少倍? 许鹤表情空白,掰着手指数了数。 天,50万欧元的年薪,干一年就可以直接退休。 德国人:…… 他虽然只说了三句话,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已经没有必要说了。 他输了!因为他没有钱! 加里波第把能承诺的都先承诺了,甚至还考虑到了许鹤的身体状况,“我刚才查询了一下,发现xuhe有哮喘,我们会给他最好的康复医生,虽然没有办法痊愈,但是绝对能有效控制病情。” 他掏出口袋里被捂得温热的名片递给徐天阳,“如果您还有进一步详谈的意向,就用电话跟我联系,我会在泰国再留一周。” 加里波第说完,转身走到已经开始发呆的许鹤面前,用意大利语问好,“ciao~” 许鹤条件反射地回答:“ciao.” 加里波第兴奋地瞪大双眼,“你会意大利语?” 许鹤这才发现自己差点露馅,还好ciao(你好/再见)这个问候在华国就和TiAmo(我爱你)一样出名,所以硬圆也不是不行。 他眨巴着眼睛,十分无辜地看向加里波第,“额……我只会一个单词,抱歉,您能用英文吗?” 加里波第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教练,看人的功夫还是有一点的,这个小孩绝对听得懂他说了什么,否则不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好吧。”他也装作没看出来,晃晃悠悠跟着自己气咻咻的经理人离开了现场。 徐天阳光是看许鹤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藏了点什么大家不知道的小惊喜。 他招手叫来许鹤和傅应飞,“刚才那个教练是意大利米兰银行的教练,他想让你们去他们的俱乐部留洋,年薪是15万欧元,这个价格还不错,非常公道,你们怎么看?” 许鹤哇了一声,演技浮夸,“那不是雷欧的教练吗?就是那个特别有名,发球球速创下世界纪录的强力接应!” 徐天阳:“额……是的。”他狐疑地皱起眉,“你很喜欢那个接应?” 许鹤点头,“当然了,他是我最喜……”话语戛然而止,考虑到小心眼且占有欲强还容易吃醋的竹马,他硬生生刹住车,将“最喜欢”三个字变成了—— “他是我最敬佩的接应!” 徐天阳目睹端水现场,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一股敬佩。 现在的小二传真不容易啊。他们那时候连接应都没有,更不用说这么小气的接应了。 “那你想去?”徐天阳沉吟,“我有点不放心,毕竟你的身体状况在哪里,没人看着可能会出问题。” “教练你——” 不是去吗? 许鹤再次及时刹车。 对,他不懂意大利语来着。 “额……你不能因为害怕我生病就不让我出去,我可以!” 三番五次说话急停,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不对劲了。徐天阳本身就聪明,哪里能不知道许鹤有问题,“你是不是能听懂意大利语。” “嗯……”许鹤支支吾吾,眼神游移,“不、不会多少。” 众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许鹤的不会多少基本上就等于“我会很多”。 上次他说没怎么练的时候其实每天都要练5个多小时,也就比正选要稍微少一点。 上上次他说没怎么学的时候考进了年级前三。 哈哈,习惯了习惯了。 徐天阳回头看了一眼柏函,这位满手臂肌肉的“文雅”医生走到许鹤面前,带着能让人“物理痊愈”的气势,柔声发问,“不会多少是多少?” 许鹤后退一步,完全忘记了十分钟之前还在记傅应飞的仇,条件反射地藏在傅应飞的身后,“就是堪堪能够交流。” 柏函:…… 徐天阳:…… 这也能算堪堪?你好谦逊。 徐天阳咬牙切齿,“所以你都听见了,然后在那边装傻?” “也不算装傻。”许鹤露在外面的身体越来越少,因为傅应飞注重力量训练,所以肩膀很宽,人又高,站在前面的时候刚好能完全挡住他。 许鹤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看向披上道士服就能物理超度所有人的柏医生,“我就知道教练您的年薪是500万,柏医生也可以去,没有别的嘞!” 柏函笑了,这叫没别的了? 确实是没别的了,因为你都知道完了。 “你很想去?” 许鹤沉默几秒,连连点头。 徐教练要当国家队教练的,肯定要留在国内稳住地位,柏医生是徐教练的主治医生,要留下来照顾徐教练。 他们都是富家子弟,不缺钱,所以大概率不会去意大利。 既然如此,去的人就只有他和傅应飞了! 那当然想啦! 那边的人说话又好听,对陌生人又热情,还没有柏医生和徐教练的管教,甚至能重新认识跑酷教练和教练一起快乐跑墙头。 别提多开心嘞! 第84章 四层冥房大house 运动员能不能留洋多半要看教练的意见。 之前国内有很多想要留洋的运动员就是卡在了教练意见这一关上,留洋牵扯出的利益相关实在太多。 往小了去讲,是省队人才外流,全运会青运会和省运会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往大了说,则是国家人才外流。很多外国教练嘴上说着不会劝运动员换国籍,但优秀运动员合约即将到期的时候总会可言辞恳切地提一句诸如:“你想要成为我们国家的运动员吗?不用怛心没有比赛打,福利还有****哦。”之类的话。 国外的运动环境和比赛环境确实都非常不错。 有些运动员只把运动事业当成一项工作,在哪里打工对他们来说都差不多。 这时候他们就会顶住教练和国内的压力答应转籍,造成国家的体育人才外流。 许鹤不记得上辈子的华国排球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清楚徐教练对待留洋是什么态度,只能在傅应飞的遮挡下,忐忑又眼巴巴地看着教练,就差没掏出两只爪子对着人拜一拜了。 徐天阳简直哭笑不得,“你那是什么眼神,米兰银行可是世界级的俱乐部,哪个排球运动员不想去?别说你了,我都想去。” 许鹤脸色一变。 徐、徐教练也想去啊? 那他的“自由大计”岂不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看来脱离管教是不可能脱离管教了,只能偷偷摸摸跑一跑墙头这个样子。 “傅应飞呢?怎么想?” 徐天阳看向挡在许鹤面前没挪动位置的人,“意大利米兰银行的教练也邀请了你,由于米兰银行已经有了一个正值当打之年的强力接应,不怎么需要第二个,你要是去的话得打主攻。” 排球攻手换位置在排球场上屡见不鲜。强力接应体系本身就是最近几年刚刚兴起的战术。 很多强力接应在成为强力接应之前打得位置是二传或者主攻,甚至还有打自由人的。总之换位置对于排球运动员来说是常事,不算什么。 “打什么都无所谓。”傅应飞轻声道,“想去。” 许鹤把脑袋又探出来了一点,多看了傅应飞一眼。 他这个竹马性格比较极端,特别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反而会别在心里,越想要越憋着,字数越少,感情越浓郁,但是道歉的时候能语无伦次地蹦出很多字来,格外诚实。 傅应飞如果说“想要”那基本就可以翻译成“非常想”,或者“一定要”。 许鹤跟着积极补充,“我们都挺想去的,而且米兰银行的价格也很公道,十五万欧元一年的工资,不多不少,我们拿起来也没什么负担。”他表情馋兮兮地卖乖,“徐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啊?” “美得你。”徐天阳哼了一声,“我打几个电话再说,那个意大利教练还会在泰国待几天,不要着急。” 教练这么说,事情基本上就是稳了。 许鹤开开心心夸了徐天阳几句,把教练哄得乐呵呵,才转身到场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为期大半月的泰国之行即将结束,诸位运动员们过了夺冠的兴奋劲以后瞬间被疲惫淹没,一个个抱着金牌在回酒店的大巴车上七倒八歪的睡了过去。 许鹤坐在大巴靠后的位置,带着眼罩靠在椅背上,没几秒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好像站在一座墓园的山顶,能看见墓园里林立的灰白或黑色的墓碑。 许鹤转身,想要去看另一边,却看到了一张镶嵌在身后墓碑上的照片。 是他在国外拿到art of motion全球跑酷大赛金牌时拍摄的照片,黑白的。 这是他的墓碑。 墓地前面放置骨灰的地方是空的,直到上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怀里抱了一个方形的骨灰盒,然后弯下腰,将盒子放进原本空空如也的盒坑,接着沉默地抬起头。 竟然傅应飞。 不是现在这个,而是上辈子那个闹了别扭之后再也没见过面的人。 许鹤还从没有近距离见过二十三岁的傅应飞,一时间稀奇极了,凑近了盯着他的眉眼看。 小竹马长开了,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的攻击性。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臂膀坚实,扣球的时候说不定能直接打断对面拦网的手指。 正想着,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暴雨细针一般砸下来。 傅应飞撑起一把黑伞,走得离墓碑近了些,接着将伞缓缓前移,遮住了落在墓碑上的雨。 许鹤站在自己的骨灰盖儿上,正好被罩在里面,他道:“谢谢。” 傅应飞听不见。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对不起,当年我不该跟你吵架。我们不吵架,你就不会赌气打电话,叔叔阿姨也不会去世,你也不会转学,不会去跑酷,甚至不会被车撞……” 许鹤:? 不是,这耿直孩子不会把错都归结到自己头上去了吧? 傅应飞掏吧掏吧,从西装裤兜里掏出一块金牌来,他蹲下将其放入盒坑边上,“我打主攻手拿到的金牌,我记得你就是因为想打主攻手我们才吵架的,给你。” 许鹤:? 我其实也不是很想……主要是王一民他奶奶得了癌症…… 傅应飞掏完了右边的口袋,又掏左边的口袋,拿出一个黑丝绒的小盒子用拇指一顶,看了半晌,又压着合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将这个小盒子拿在手里摩挲了半晌,接着又蹲下来放进了盒坑边上本就不大的空间,“戒指,给你。” 许鹤:? 这又是什么送别礼物? 他尝试着去摸自己骨灰盒边上的东西,没一个能拿起来的。 许鹤蹲在自己的墓碑边上对着戒指盒发愣。 难不成是什么冠军戒指之类的东西? 二零二几年的比赛这么时髦? “什么戒指?也不知道打开给我看看!”他大声道,“快打开给我看看!” 傅应飞若有所感地朝许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一个电话,让负责封盒坑的师傅把水泥坑给填上了,金牌和戒指全被封在里面。 许鹤看得鬼火直冒。 “你得给我看一眼啊!急死人了。” 他一边对着傅应飞骂骂咧咧,一边仗着对方看不见,对着傅应飞的口袋扒拉,“你不给我看看我怎么知道你的道歉礼物值不值钱。” 扒着扒着,余光忽然瞟见一抹亮色。 傅应飞的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银色的戒指。 许鹤:? 结婚了?啥时候? 怎么没和对象一起来扫墓? 他忽略心理一点微小的不自在,站在一边直盒坑完全封好。 师傅问:“小伙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傅应飞说:“他家里没别人了。” “哦哦,那你是他朋友喽?” 傅应飞沉默半晌,否认,“算是家属。” 许鹤想到那枚放到自己骨灰盒边上的戒指,还有傅应飞无名指上带着的那一枚,一时间如遭雷劈。 他又不傻,再怎么巧合也不可能巧合成这个样子吧? 傅应飞和师傅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过来。 “那你节哀啊。” “嗯。” “烧给家属和伴侣的纸钱有这种一万块钱起步300万面值的,还有那种四层大house,保证能在下面过得舒舒服服,买吗?” 许鹤脑瓜子嗡嗡作响,顾不上纠正傅应飞是家属的说法,冲上去对着他的耳朵撕心裂肺地喊,“别买!他骗你钱!!!” 喊完这句,许鹤忽然睁开眼睛,急促地咳喘起来。 睡在边上的傅应飞骤然惊醒,条件反射伸手去摸许鹤的额头,滚烫。 人在连续短促咳嗽的时候几乎吸不进气。 许鹤本能抓住傅应飞的衣领,伏在对方肩膀上抽气,他想深呼吸,但是完全做不到缓缓吐气。 半口气才吸进肺里就被急促的咳出来。再之后,吸气就变成了抽气声。 车上的人纷纷被惊醒。 柏函站起来,“都坐好!别围过去,司机停车开常温的空调,快!” 指令一个字一个字窜到脑子里,许鹤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抓住傅应飞的左手胡乱摸了一通。 没什么狗屁戒指。 不是做梦。 “要尿检的,不能吸药,傅应飞,包里拿个甘草片。”许鹤的话断断续续,甘草片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嘴里。 慌乱间,他听见吧嗒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许鹤来不及细想,含着又苦又甜的甘草片,尽力压住咳嗽,开始深呼吸。 气息逐渐平缓,喉咙里那种有人拿着根羽毛挠气管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柏函递过来一个水杯喝和一个温度计,“等嘴里的温度下去了量一下。” “嗯。”许鹤闷声应下,脚往前一伸,踩到个滑溜溜硬邦邦的东西。 好像是手机。 谁手机掉了? 许鹤弯腰去捡,坐在边上的王一民哪敢干看着,蹭得站起来,“你别动!我来!” 王一民大跨步蹲下,伸手一够,从许鹤前座的底下掏出了纯黑色的手机。他按开一看,小许队的照片引入眼帘。 少年的眼睛里有光,面色被脸颊上粘着的金色彩纸衬托得像刚下凡不谙世事的小神仙。 拍照的这个人显然把聚焦都对准了许鹤,边上的人影全部虚化,看不真切。 “哇,小许队,这高清图粉丝群里都没有,哪儿来的?” 许鹤歪着头去看王一民手中的屏幕,眼睛率先捕捉到一抹亮眼的金色。 还没来得及看清,边上的傅应飞就站起来,伸手拿过王一民手里的手机,“我的手机。” 王一民保持着展示手机屏幕的姿势,看了看傅应飞又看了看许鹤。 忽然,他倒抽一口凉气,惊恐地捂住嘴,瞪大双眼后退两步,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回了座位。 他好像,悟了! 许鹤:? 这又是什么新式表演法则,王一民最近又看什么电影电视小说了? 小朋友,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很让人担忧啊。 被王一民这么一打岔,许鹤也没心思问高清图和粉丝群是什么,他将温度计塞进嘴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傅应飞擦干净手机屏幕,缓缓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舍得把这张照片换下来,只是把锁屏壁纸换了,将照片设为壁纸。 许鹤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睡在酒店的床上,傅应飞搬着板凳坐在他的旁边。 再边上是神情严肃的柏函和面露心疼的意大利胖胖教练。 柏函道:“我们许鹤的症状你也看到了,没有医生跟着不行,我会一起前往。” 许鹤两眼一黑,恨不得自己没醒。 “徐教练国内还有事务,不能那么快就去意大利,所以他应该会半年以后再去,他说可以不需要费用,但是想一直跟着队伍进行旁观。” 柏函的声音不疾不徐,许鹤感觉自己又好了。 至少两位家长前半年只会来一位,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意大利生活,又有盼头了! 第85章 开窍,但不多 意大利教练加里波第一下子打包四人的计划失败,一时有些胖胖不乐,但当他听说徐教练的人生目标是改变华国排坛后顿时肃然起敬。 当即表示先来三个人也可以,他就喜欢这种有远大志向的小伙子,喜欢排球的没有坏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义不容辞。 许鹤躺在床上,看着加里波第逐渐开始神采飞扬的脸,压着气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嗽声很小,甚至只有一点气音,和稍微重了一点的呼吸声没什么两样,但还是被人听见了。 加里波第顿时顾不上聊天,连声道:“醒了醒了!” 顿时,一帮人咻地围了上来。 许鹤看着视野里支棱出来的三个脑袋和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脑子里出现了猫猫噶蛋的表情包。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许鹤:…… 他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怎么老是去想一些离奇的东西? 梦里那个给他砌骨灰盒的工作人员一开口就要卖一万块钱的300万面值冥币。地府的通货膨胀就是给你们这些阳间骗子带起来的! 明明知道只是一个梦,但想到醒来之前已经真情实感想要掏钱的二十三岁傅应飞,他还是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 “感觉怎么样?”柏函问。 “还好,有点渴。”许鹤把脑子里的奇异想法放到一边,先对柏函陈述病情,“应该还有点低烧,支气管有点痒,喉咙不痛,应该没有发炎,略微有些气喘,胸闷。” 俗话说久病成医,这么多年病看得过来,医生想知道什么他一清二楚。 “坐起来我听一下。” 柏函把挂在脖颈上的听诊器塞进耳朵,傅应飞立刻站起来,把床边的座位让给柏医生。 许鹤坐起来,看到柏函将听诊头放到掌心捂了一下才贴到他身上。 焐过的听诊头没那么冷,柏医生听了一会儿,将挂在耳朵上的听诊器耳塞取下来,挂回脖子。 “没什么大事,这次发病主要是我和徐天阳的问题。” 柏函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坐的大巴车司机在赛场外等的时候耐不住抽了几根烟,虽然给他以为自己已经及时做好通风,但实际上车内还有残留,你的气道又比较敏感,再加上本来就有点低烧,比赛又太累,免疫力在这样的情况下迅速下降,一下子被刺激到高烧。” “原来是这样。”许鹤点了点脑袋,睡乱的头发在头顶一晃一晃。 “多喝点热水,增加代谢,嚼点甘草。”柏函从兜里掏出一盒晒干的甘草茎。 复方甘草含片里有运动员不能吃的东西,但是只是经过炮制的纯天然中药却是可以嚼着吃的。 甘草的根茎切片炮制过后变成一小个一小个的甘草片,嚼起来和嚼含片差不多。 是补脾益气,清热解毒,祛痰止咳的好东西。 就是不怎么好吃。 许鹤拿了一片放进嘴里,皱巴着脸嚼起来。 柏函指了指站在床尾的加里波第,“他就是你去了意大利之后的教练。” “埃托·加里波第。”胖胖教练对着许鹤点了点头,“你的传球非常精准优秀,我给你以后的队友看过了,他很喜欢。” 加里波第的英语意外的标准,许鹤应和,“我的荣幸。” “你的教练已经办好的手续,九月底的时候你就可以和傅应飞一起前来我们的俱乐部报道了,工资会分月打到你们的PayPal上。”加里波第说完抬手看了一眼表,大惊失色,“糟糕,到晚餐供应时间了,我得早点去吃。” 他甚至还不急和许鹤好好道别,带着一丝慌张转身就跑,边跑边“bye~~” 等胖胖教练的身影消失在床位,那声bye~~的尾音还在走廊上飘着,没有消失。 许鹤:…… 多可爱的教练,要是前半年没有柏医生跟着,他们的意大利修学之旅会多么愉快啊。 “好了,休息吧,我们坐明天下午的飞机离开,你们不用着急收拾行李。”柏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傅应飞,带着神秘的笑容转身离去。 傅应飞:? 许鹤:? “什么意思?” 傅应飞茫然,“我不知道。” 两人对视,许鹤尴尬地别开视线。 现在的傅应飞虽然才16岁,但是已经有了一些二十三岁时的样子。 他现在一看到傅应飞这张脸,就想到这人在梦里带着戒指给自己扫墓,最后甚至企图在地府买婚房的样子。 太离谱了,实在是太离谱了! 许鹤哧溜一下缩进被子,伸手拉着被沿裹住自己,只露了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子在外面,蛄蛹着往墙壁边上挪了挪。 一定是他跟傅应飞待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才会做那样离谱的梦。 离远点离远点。 暖呼呼的蓬松被子带来的安全感无与伦比,许鹤窝在里面,开始认真反思自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有科学依据的。但这么一想,他难道是因为喜欢傅应飞才会做这种梦吗? 不可能吧? 他喜欢傅应飞哪儿啊?喜欢他情商低? 许鹤翻了个身,开始面壁。 感觉脑袋里的cpu有点过载,有关傅应飞的一幕幕被他从记忆中筛出来,最终停留在傅应飞做好了扇贝粉丝后卷起袖子收拾桌子的模样。 记忆里的这个场景被上了一层柔光滤镜,越想越令人觉得离谱。 他总不会因为傅应飞端着一盆子假的扇贝粉丝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样子很帅就喜欢上了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竹马吧? 那和喜欢上一个厨子有什么区别? 那是不是任何人给他做假的扇贝粉丝,他都会做那个人给他扫墓时送戒指的梦? 呜……那好渣,他是渣男! 许鹤蛄蛹着把自己缩了缩。 他灵魂已经被腐蚀了,竟然从一个守法公民变成了一个可刑可拷的成年人,还如此朝三暮四! 这不是真的! 傅应飞眼睁睁看着许鹤越拱越远,到最后几乎贴着墙面壁而睡,整个被子包都写着自闭,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排问号。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所有事。 意大利留洋之旅确定。 加里波第没有因为身体问题压价。 柏医生和颜悦色。 许鹤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东西。 而且……他刚刚好像一个字都没说,既然如此,那么肯定不可能是因为他生气。 傅应飞站起身。 许鹤背对着床沿,傅应飞起身时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钻进耳朵,接着椅子被轻轻挪开,一段什么也察觉不到的寂静之后,放水壶的台面传来了倒水的声音。 难道是倒给我的? 脑子里控制不住冒出了这种想法。 许鹤盯着酒店墙壁上细微的纹路出神,感觉傅应飞端着水越走越近。 他浑身紧绷,嘴里的甘草片都忘了咀嚼,放轻呼吸静静等待,直到耳边传来纸杯和木板床头柜相撞后“嘟”地一声轻响。 来了。 许鹤感觉不到自己在呼吸了,浑身出汗,听到傅应飞轻声问:“起来喝水?” 他强自镇定,“等会儿就喝。” “嗯。”傅应飞应了一声,“五分钟以内喝,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好。”许鹤感觉自己的嘴都有点不受控制,脑瓜子嗡嗡作响,等傅应飞离开之后才好了点。 他转过身,看向卧室。 空的,很好。 许鹤做贼似的起身,一把捞过床头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喝干,然后蹭地往回一缩,要多快有多快。 水灌进肚子,仿佛理智被注入脑子。 如果他喜欢的不是能给他做扇贝粉丝的人,而是就喜欢傅应飞呢? 那、那不是早恋吗? 虽然说随着时代的发展早恋已经很普遍了,但是…… 学生应该以学习为主啊! 许鹤感觉有点热,将自己翻了一个面,像个被裹住的老北京鸡肉卷一样躺在床上,直直望着天花板。 他左思右想,觉得一切都是因为物质生活条件太好,饱暖思欲,所以才会如此,于是拿出手机,调出音乐app搜索大悲咒并将其放在枕边。 没关系,辩证迷信,超度自己,造福全家。 许鹤安详地闭上眼,没多久,就在大悲咒的声音里闻见了红烧鳝鱼的味道,他缓缓睁眼,看向了扰乱心智的来源——提着打包盒的王一民。 对方满脸震惊,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床头柜的手机,欲言又止,最终沉默着走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把装红烧鳝鱼五花肉的饭盒掀开,“要不你先把大悲咒关了吧,今天大鱼大肉,对佛祖不太礼貌。” ……也对。 许鹤当即关闭大悲咒,改放“葫芦娃~葫芦娃~一棵藤上七个瓜~” 王一民再次欲言又止,掀开饭盒。 许鹤探头一看,西葫芦炒蛋。 音乐一关,越吃越香,许鹤吃着红烧肉酱汁拌饭,脑子里传出了西游记观音菩萨缥缈的声音:你与西天无缘。 许鹤咽下一口肉,吃了一筷子西葫芦,觉得有缘可能就遭了。 王一民转头看了看蹲在地上收拾箱子的傅应飞,又回头看向狼吞虎咽的许鹤,欲言又止。 许鹤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有什么想说的?” 王一民:“……” 这要他怎么说? 说:傅应飞偷偷拍了你的照片还设置成了锁屏壁纸? 傅应飞就在身后呢,要是一巴掌炫掉他的头可怎么办? “你嗯……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经常被人偷拍?”王一民压低了声音委婉提醒。 许鹤:“哦,有啊。” 王一民面上一喜。 “每次到国外打球边上都有很多杂志摄影师拍摄的嘛,粉丝也会拍,你该不会是那种不喜欢被粉丝拍摄的选手?”许鹤顿了顿,“那可就麻烦了,现场人这么多,你没办法一个一个拦住叫人删除的。” 王一民垮起个小猫批脸,“我倒还好,就是你有没有觉得不适应?” “他没有。”傅应飞的声音猝然响起。 王一民蹭得站起来。 傅应飞只当没看懂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兀自解释,“他和国外摄影师签订了合同,授予了一定的权利,靠这个还赚了一些钱,应该没有不适应。” “哈哈、哈哈。”王一民断断续续干笑,身体微微后仰,脚尖朝着门外,急中生智,“我、嗯……嗯……你觉得那个摄影师拍的怎么样?” “很好看。”傅应飞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许鹤被猛然呛到,捶着胸口开始咳嗽。 傅应飞和王一民顿时如临大敌,以为他又发病了。 王一民对着门就是一个猛冲,“我去叫柏医生。” 许鹤连忙猛地拍了几下桌子,“没事没事,就是呛了,没关系,米饭咳出来就行了。” 他说话清晰,理智尚存,王一民半信半疑地停下来,许鹤又咳了几声,一粒米掉到纸巾上,被包裹着扔进垃圾桶。 “好了,没事,不用去叫柏医生。”许鹤哑着嗓子喝了一口汤,脑袋冒烟,“别担心,我没事。” “好的好的。”王一民在傅应飞威胁的目光下,小心后退一步,“我先走了,明天晚上见。” “嗯。”许鹤应了一声 ,门被合上后缓缓松了一口气,见傅应飞想要收拾床头柜,便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我自己来!”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收完了桌子,又积极抢夺桌面湿巾擦干净了床头柜,再十分自觉地喝了一杯水,洗过脸,刷过牙,然后钻回被子。 运动员不愧是运动员,动作迅速流畅,没有给旁人任何反应时间。 傅应飞站在呆站在原地,表情十分迷茫。 “我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许鹤裹着被子表现出了极强的自主能力。 “哦。”傅应飞耙了耙脑袋,表情疑惑地离开了。 许鹤握着拳在被子里挥舞了一下,自己夸自己。 真棒! 就是这样! 跟他保持距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解除依赖关系! 拿出男人的魄力! 要做可行可靠的靠谱二传! 这一葫芦画被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腾挪了三遍左右,许鹤终于抵抗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没有阴雨连绵的墓山,没有给他下葬的、带着戒指的傅应飞,也没有想要骗傅应飞钱的墓区老头,一切都非常完美,好像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柏函和柏树教练两个人制定的生长期训练计划确实让他的身体素质好了不少,以往发病至少难受一个礼拜,现在一天就基本好全。 没有什么比健康的身体更珍贵,许鹤尤其明白这点。 他没有和队友们一起游玩泰国,而是就近逛了逛比赛场馆边上的景点,抱着看过就是吃过的心理逛了一圈小吃街,然后独自一人回了宾馆。 以前一直有傅应飞陪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下子没有了,倒觉得一直有个人跟在自己身边好像也很不错。 想着想着,许鹤脑海里又窜出梦里傅应飞给他的骨灰盒送戒指的魔幻场面,顿时连连摇头,自言自语,“我得刷点题冷静冷静。学生的本职是什么?是学习!” 于是队友们在朋友圈发送骑着香蕉船冲浪照片时。许鹤完成了一张的数学试卷。 队友们在朋友圈发送水上摩托的快乐靓照时。许鹤完成了一张物理测验。 队友们在朋友圈发送骑大象视频时,许鹤看完了一份运动医学小论文。 做完了这一切的许鹤看到玩了一圈回家的傅应飞时心如止水,脑子空空,cpu爆满只想通过睡觉来释放一下内存。 于是当他们再一次坐上回家的大巴和飞机时,许鹤和在外面玩了一圈的队友一样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睡得很香。 他第一次醒的时候下了大巴,睡眼惺忪地和队友们一起坐上了飞机,然后靠在傅应飞身边的位置上继续睡,一直睡到了落地。 从机场出来的时候,许鹤神清气爽地伸了一个懒腰,提着行李健步如飞。 学习果然能让人清心寡欲! 太棒了,以后再有歪念头的时候就罚一张试卷,很快他就对傅应飞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许鹤哼着歌坐上等在机场门口的车,甚至还好心情地绕到另外一边给傅应飞打开了车门,“坐吧,试……不是,傅应飞。” 傅应飞:? 试? 试什么? 傅应飞满头雾水地坐上车,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短一天,他在许鹤脑子和什么东西画上等号了? 试……试卷? 二位冠军凯旋,家里照例准备了一份大餐,随着许家商业版图的扩张,许云伟和余芝蓉越来越忙碌,整天看不到人影,厨师做饭的时候默认菜是两个人吃的,所以菜式和分量都坐得很足。 到家之前余芝蓉来了个电话,说:“鹤鹤啊,妈妈让厨师在家里烧了菜哦,妈妈现在在国外回不来,你记得叫应飞过来一起吃啊,你们两个要是分开吃饭怪孤单的啦。” 许鹤在小本本上给自己加了一套试卷,心平气和地回:“嗯,肯定会一起吃的。你们工作之余也要稍微注意一点身体,不要累坏了。” 余芝蓉心都要化了,连声应好,哪里还记得本来想要叮嘱什么别人家的孩子,脑子里顿时只剩下了自己的娃,把能问的全问了一边,许鹤一一回答了,这才挂了电话。 “我妈让你来我家吃饭。”许鹤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和声音跟只把傅应飞当兄弟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来不来?” “好。”傅应飞抓着手机应。 这一路他都没敢再许鹤面前解锁手机,锁屏壁纸是被他换掉了,但解锁后的桌面壁纸却是许鹤的身影,为了不让图标遮住许鹤的脸,他还特意将首页的应用图标全部挪到了另一边,只留下了角落里一个时间插件。 他密码一输,就什么都完了。 “对了。”许鹤突然开口,“王一民昨天说的什么粉丝群里都没有的照片?你们还追星了?” “额、嗯是。”傅应飞紧张地磕巴了一下,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接下来该怎么编,只能沉默下来,只有眼珠会动,宛如一尊雕塑。 许鹤:…… 信你个鬼。 谎话都不会编。 算了,是谁的照片都跟他没关系,问什么问,难道还能是他的不成,心不静!罚一张试卷! 短短10公里,试卷就从一张变成两张。 许鹤感觉照这样下去,家里的题目很快就要写完了,得早些买点别的储备。 两人回到家,各自洗漱了一番,坐在平常各自会坐的位置上吃饭,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除去许鹤心里逐渐增加的试卷数目。 等到傅应飞吃饱喝足离开的时候,许鹤的惩罚小试卷已经增加到了11张,开始深深担忧起意大利的生活来。 照这个次数弄下去,他在意大利的时候可能需要网购中国试卷才能勉强度日。 “哎……” 国际快递多贵,不如买了送到班主任家里,让她扫描发送,做完了都不用自己批,直接返回各科老师手里,还能减轻他自己的对答案负担。 不错不错。 许鹤当即给李老师发了一个红包,点菜一样报了一遍教育市场上十分火爆地各科试卷,并对着李老师说了一遍自己的宏图大业,隐去了对着竹马心动一次就做一张试卷的朴实动机。 李老师虽然是特级教师,但特级教师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她万万没用想到自己能在执教生涯看到这么努力的学生,一时间叹为观止。 但是…… 【那作业呢?】 她又在输入框里劝:虽然刷题也一样重要,但是我们学校的作业也—— 话还没有输完,聊天界面里就跳出许鹤的回复。 【照常做,我会先写作业再完成额外任务的,老师您放心。】 李老师:…… 行吧。 她吭哧吭哧删掉了自己写的话,换成,【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 许鹤回完,收起手机,感受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平静。 无论最后和傅应飞结果怎么样,他高考之后一定会感谢自己曾经喜欢过傅应飞的。 真不错。 九月底,排协官方宣布了多个运动员的留洋事宜。 除了早就确定留洋的许鹤和傅应飞,名单上还有卢哲、楚锦岩和陈明昊以及陈明乐。 卢哲和陈明昊不知道怎么想的,结伴而行,被巴西教练喊去练沙滩排球了,属实是让人大跌眼镜。 楚锦岩被阿根廷的教练看中,成功跻身阿根廷甲级联赛俱乐部。 至于陈明乐,他被立本教练邀请,签了一年立本俱乐部。 名单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好的,都是在祝福运动员前程似锦的吉祥话,但是被几大媒体一转,下面的评论顿时乌烟瘴气。 [为什么要留洋啊?国外的月亮特别圆是吧?] [笑死,刚刚还和朋友吹华国男排有希望,结果好了,希望直接跑了。] [国家队青黄不接,这些u18出生的不该直接进国家队深造吗?为什么要出国打球?要直接留在国外?这算卖国了吧?] [国家辛辛苦苦投入了资源培养,结果就是这么一群白眼狼。] …… 诸如此类的骂声不绝于耳,排球论坛里更是为此专门发了帖子。 #华国u18排球运动员半数留洋,你怎么看?# 许鹤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第一条回复就让他笑出了声。 [爷怎么看?爷用眼睛看。] 再往下翻,全是球迷们的激情骂声。 [做营销号做魔怔了,到这个地方来发?不懂排球的人才会说留洋不好,懂排球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留洋是卖国?那他妈连留学都不算好吗?] [顶多算是进修,笑死了,最近因为u18那些小朋友火了,论坛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人家为了cp吵吵架就算了,你这挑事儿的算什么东西?] [人家去了国外学习人家的技术,回来了之后还得是报效祖国,现在的国家队是不出去,就在国内死耗着,就华超这水平,能憋出什么好屁来?还不是年年输?大清早亡了,还玩闭关锁国那一套呢?] 许鹤一条一条的看,看得烦恼全无。喜欢排球的果然还是正常人多一点,说到的,能在排球论坛发出这种弱智挑事儿帖的是什么成分还另说。 要说他们如果真的因为舆论出不了国,造成徐天阳手下这批运动员上行困难,那么获利最大的就是现任国家队总教练祝教练了。 许鹤越想越有道理,他在手机上找到徐教练,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徐老师:【有道理,正愁没机会呢,等着。】 出国的日子将近,许鹤等着等着全然忘记了这回事,等拿到签证和手续证明来到机场的时候,前来送机的徐天阳凑近许鹤耳边说,“网上的事情真是祝教练那狗玩意儿搞的,上面已经查下去了,现在在走程序,不出意外的话能送他一程。” 许鹤满脸惊悚。 徐天阳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那样的人吗?我说的是银手镯。” “……那您可以直说。” 不是什么违法的事情,不用搞得这么吓人。 登机牌上显示的时间快到了,徐天阳伸手把许鹤和傅应飞往登机口赶,“你们先去,我和你们柏教练交代点注意事项。” 许鹤:“哦。” 他拖着行李,和傅应飞一起上飞机,他们坐下来没几分钟,柏函就拿着手提军火箱上来,带着凌冽的气势坐到了位置上。 许鹤对着“军火箱”样式的药箱咽了咽口水。 筋膜刀肯定不能直接带上飞机,所以这个箱子里面肯定不是那种会让人感觉人间不值得的东西,没关系。 也不知道徐教练和柏医生说了什么,这位带着金边眼镜的“斯文”医生看上去极其不悦。 许鹤情不自禁往傅应飞那边挪了挪。 和心动没什么关系,就是有点害怕。 飞往意大利的飞机需要行驶将近十个小时。 许鹤将手机的时间调整成意大利的,发现徐教练给他们定的航班相当有水平。 落地的时候刚好是意大利时间九点半,长途的赶路时光非常辛苦,落地就能睡觉的感觉非常舒适,顺便还能适应一下时差。 为了保证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不胡思乱想,下了飞机之后可以累到直接睡觉,许鹤决定把之前没能还掉的惩罚试卷做一做。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以备不时之需塞进去的物理试卷,在柏函和傅应飞震惊的目光下稳如泰山地摸出了一只自动铅笔咔吧咔吧按了两下,然后开始埋头苦写。 傅应飞感受到了一点压力。 虽然许鹤过年的时候不用功,该睡睡,该吃吃,该喝喝,但是他平常努力啊。 虽然他有运动员身份的加持,但万一他连北体大都考不上呢? 傅应飞焦虑,抱着手机开始背单词。 柏函:…… 麻了,什么赛博00后。 一个多小时自后,许鹤写完了物理试卷,他看着课后答案对了一遍,对着自己近乎满分的试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傅应飞:…… 你没必要因为自己字写糊了扣一分,真没什么必要,不必对自己这么苛刻。 许鹤在飞机上狂做试卷,边上傅应飞狂背英语,柏函身为一个拥有研究生学历但是在体制内躺平的小年轻,陷入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恐慌之中。 他把停在ww影音界面的ipad放回了小桌板,带着忐忑和恐慌面不改色地看完了一个电影,然后在良心的谴责下打开了论文。 如果许鹤考上了北大,那他就是北大学长了,要是到时候论文还发不过学弟,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沉迷做题的许鹤还不知道自己一下子卷到两个,连续做了8小时,等实在做不动了才靠在椅背上打起了psv。 柏函松了口气,傅应飞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他竟然会劳逸结合。 三人熬到了下飞机,许鹤在俱乐部前来接他们的车子上困得直点头,意大利人下班极其早,十点的时候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教练和队员们更是早就已经开始了下班后夜生活。 唯一加班的经理人带着勉强的笑意看向柏函,“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的欢迎会在明天中午,记得按时起床参加。” 许鹤困得迷迷糊糊,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等宿舍门一开,便冲进去拿着洗漱包胡乱搓了一番,带着一身湿意扑到了床上,即刻陷入昏迷。 傅应飞站在边上哭笑不得,轻手轻脚过去,把许鹤露在外面的手脚全部塞进被子里,确认人不会着凉之后才抬手关掉了他边上的床头灯,轻声道:“晚安。” 回应他的只有许鹤清浅的呼吸声。 次日八点,许鹤带着一脸懵懂从床上坐起来,对着墙上的表大喝一声:“完球!” 傅应飞从边上的床上弹坐而起,“什么?” “八点,我们早训是不是缺了?”许鹤着急想要起来,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晃了几下才站稳。 “哦……没事。”傅应飞往床上一倒,罕见地带上了一点颓废,“这边的晨训9点才开始,没晚。” 许鹤:? 这、这么晚? 他看了看傅应飞的脸,迟疑着缩回了迈向卫生间的脚。 稍微放纵一下下也没什么关系,再躺一会儿吧。 这个念头一出,许鹤怎么也提不起兴致起床了,他钻回被子,舒舒服服窝进去,又探出一只手抓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缩在被子里刷起排球论坛。 走之前徐教练才说祝教练会进去,才走每一天就在微博上看见了官方发布的祝教练被拘留的消息。 下面说祝教练涉嫌巨额贪污受贿以及造谣和发表煽动性言论,情节严重拘留候审。 微博上的评论被关了,但是不妨碍排球论坛里球迷们进行狂欢。 [祝老头终于下去了,等得我花儿都谢了。] [盲猜楼上老大哥50岁左右。] [哈哈,对头。] [早该查了,一己之见练废了多少优秀运动员啊,这哪里是一对银手铐能解决的仇恨!] [就是!你们注意到祝教练贪污受贿后面写的什么吗?说他造谣和发表煽动性言论诶。] [反动了?] [不是啊,就是前段时间好多水军说运动员留洋就是叛国的那个说法!我感觉应该就是他找人放出来的。] [卧槽!有道理!这批留洋运动员全是谢教练手里出来的,他们要是在海外出成绩了或者海归回来出成绩了,那谢教练和徐教练肯定升职,谢教练再往上走就是国家队了威胁到祝教练的地位,他肯定是害怕了才到处散播那样的言论。] [还好我们没上当,有理有据骂回去了,小运动员也顺利留洋,不然岂不是劣币驱逐良币,我们成帮凶了?] [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1]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好,许鹤爽得在床上打滚,很快又把自己裹成一条蚕蛹。 傅应飞起来就看见许鹤挪着出来的一幕,被可爱到坐在床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两人被经理人带去食堂吃早饭,许鹤一坐下,就被人叫起来,来人用流利的意大利语说:“嘿!我是雷欧,u18那天你的传球太漂亮了,那个后排的快球传球我觉得你能记一辈子!加里波第说你的意大利语很好,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许鹤抿着牛奶打量着来人,他身高大约有两米出头,湛蓝的眼睛,金色的卷发,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连眉毛都是浅淡的金色,宽阔坚实的肩膀代表着发球时强大的力量,修长的腿部则给了他腾飞的能力。 “我听得懂,谢谢你,但我后排快攻还不是很熟。”许鹤举着烤肠,被香得神志不清。 他祈祷热情的雷欧能结束招呼让人好好吃饭,但热情的意大利人显然不会就这么结束,雷欧这位浸淫球场多年的老油条显然知道该怎么对待未来的衣食父母,他俯身拉着许鹤行了个极其热情的贴面礼,“我知道你说得不熟,华国人的谦虚是吧?我从来没有看过到位率那么高的二传,你是不是从不把到位率低于90%的技术拿出来。” 许鹤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傅应飞:? 他耳朵边上都是叽里呱啦,不知道自己的小竹马和这接应聊了什么,好像突然就熟悉起来了。 第86章 谁会喜欢他 傅应飞端着自己的餐盘,沉默地坐到离许鹤最近的一个位置上,脑子里全是这个热情到不知道该怎么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意大利人行贴面礼时发出的热烈亲吻声。 他拿起餐盘上配置的刀,泄愤一般将盘子里的烤肠一切两半。 雷欧把脸埋在臂弯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有点狼狈地吸了吸鼻子,含混道:“我只是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体温体重都很正常,不会把什么奇怪的病传染给你。” 许鹤:“……我的抵抗能力还没有那么弱,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雷欧像金毛大狗勾一样甩了甩头发,“额……我们有录像分析软件,那天看过你的比赛之后,我们的体育电脑信息技术部分析了你的所有比赛录像,发现你在比赛中的到位率基本稳定在90%以上,所以……” 他顿了顿,忽然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你是不是很忌讳被分析?对不起,额……我……嗯……抱歉,晚上的时候我请你吃饭吧。” 许鹤心道:你现在就让人好好吃饭比什么都强。 他快被意大利特色烤肠香晕过去了。 “今天就算了,经理人告诉我晚上的时候有欢迎会。” “哦~可惜。”雷欧说着,湛蓝的眸子里露出了一些可怜巴巴的意味,“等有机会了,你们一定要来尝尝我做的意大利炖菜,我厨艺不错,保证好吃。” “谢谢谢谢。” 许鹤感觉这孩子好像情商不低,于是端着杯子做出了想要走向餐桌的动作暗示,雷欧秒懂,他立刻道:“不打扰你们吃饭了,一会儿训练的时候见。” 许鹤:“嗯。” 他当即对着餐桌坐下,拿起了餐盘上被冷落了半天的烤肠,转头一看,发现傅应飞已经将自己的那一份烤肠切成了土豆块大小的碎丁,正用刀面将其挪动到涂满了番茄酱的玉米饼上,眉眼低垂,神情平淡,仿佛没有感情的杀手。 许鹤:…… 他竹马对待吃饭这件事向来是能简化就简化,除了给大米饭拌酱油的时候会稍微精致一点,其他时候绝对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傅应飞好像有点闹小脾气了! 也对,他们来到异国他乡之后语言不通,同行的小伙伴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学了意大利语,一落地就可以跟未来的队友愉快交流,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许鹤秉持着“我只是在帮助竹马融入新家,不是想跟他成为家人”的心理,不经意之间开口,“你知道吗?意大利这边的俱乐部好像已经有专门的数据分析团队了。” 傅应飞卷“烤肠饼”的动作一顿,“哦。” 你怎么知道的?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因为实在做不到明知故问。 “刚才雷欧跟我说的。” 许鹤本来不觉得自己装载了“傅应飞读取及翻译系统”有什么好,但是自从略动凡心,就体会到了这个系统的好处。 这小孩是真的没有长嘴,只有装载了系统的人才能和其顺畅交流。 “意大利有了团队,但是我们华国甚至还没有大范围引进这项技术,很多数据翻译都是靠人工,老教练故步自封,比起信任电脑和科技更相信自己,照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落后这些国家太多了。” “确实。”傅应飞举着卷饼点头,绞尽脑汁安慰,“祝教练已经下台了,等谢教练上去之后一切就会好很多。” “谢教练上不上去还不一定呢。”许鹤吃完了烤肠,开始对着盘子里的塔可出击,“谢教练都在国少队总教练的位置上呆了快二十年了吧,以他的能力想往上爬早往上去了,我估计他可能会更想一直呆在国少队一点。” “嗯。”傅应飞对于人情世故不敏感,也不怎么感兴趣,此时只觉得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脸上挂起了笑容,“你……训练结束之后能不能来教我意大利语?” 许鹤难以置信地看向傅应飞。 是什么让傅应飞的字典里出现了“能不能”? 傅应飞字典里竟然有“能不能”! 他怔愣着点了点脑袋,嘴里的塔可皮都忘了嚼,“能、能吧?” 许·清心寡欲·鹤答应下来以后才想到他应该主动远离竹马,做真正可行可靠的好二传。 不禁后悔地叹了一口气。 美色误人,某位愣子的情商稍微上升了一点,就让他的早恋冷静计划遇到了重重阻碍,以后可怎么办。 人啊,没事长得那么帅干嘛? 许鹤怀揣着一颗沧桑的少男心和队友们走到训练馆,意大利男人好像对九点开始早训有什么误解,足足到了九点半才群员到齐。 雷欧站在许鹤边上,充当着衣食父母的“小导游”。 “说是九点开始早训,但是因为加里波第起不来,所以我们一般是九点半才开始的。” 许鹤:…… 原来是胖胖起不来。 “不过这是我们意大利的企业文化,大家都习惯了上班迟到,下班准时走,很正常的。” 雷欧带着许鹤和傅应飞来到更衣室,指着门上插着钥匙的储物柜道:“这些插着钥匙的储物柜都没有人用,你们可以在里面随便选两个。” 许鹤身为刚觉醒恋爱取向的人,深刻意识到男男有别,主动选择了离众人最远且靠窗的一个柜子。 更衣柜的设计非常的人性化,打开门之后柜子的顶端会支棱出来一个挂帘,充分保证了隐私。 雷欧挠了挠后脑勺,“你们华国人都好害羞。Fuyingfei选了你身后的柜子,也是靠窗的,难道你们很在意换衣服的时候左右有人吗?” 许鹤愣了愣,转头看了一眼平常都要跟他挨着选柜子的傅应飞,“额……还好,不是所有人都这样,这只是我的个人习惯。” 他忽略心里那点细小的奇怪,取下柜子上的钥匙别在门禁卡上。 雷欧时刻不忘攀关系,展现出了非凡的“接应天赋”。 “哦,我只是问问,没有冒犯的意思,嗯……我的柜子就在距离你三个置物柜之外的地方,嘿嘿,也算是相邻啦。” 许鹤看了看雷欧,又看向身边这个长了嘴有时还不如没长的傅应飞,沉痛叹息一声。 他相信傅应飞今后一定能成长成技术不逊于雷欧的优秀接应,但在说话和情商这方面可能注定超不过了。 毕竟情商与生俱来,也属于静态天赋,没有就是没有。 悲伤。 领完了储物柜的钥匙,许鹤和傅应飞带着自己国内做的全套体检证明上交给副教练,正式成为了米兰银行娱乐部的一员。 米兰银行排球俱乐部这一批的老将都退得差不多了,俱乐部里全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个年仅16岁的小自由人。 这位大腿大小肌群丰富,身材敦实的自由人在看到许鹤的时候神情凝重,蹭蹭蹭走到许鹤面前。 两人视线对上,气氛剑拔弩张。 正当许鹤以为自己要遭受第一次国外队内霸凌的时候,这位自由人开始了在他面前屈膝、站直又垫脚的动作。 循环往复三回之后,对方手臂一横,掩面哭泣,“呜呜,竟然有比我还小巧的二传,我终于不是队伍里最矮的人了!你多高?” 许鹤拳头梆硬,“186.1。” “hang!”自由人乐出猪叫,“我188.9!” “哦。”许鹤顿了顿,“你走吧。” 走远点,再不走他可能就要控制不住正义的铁拳了。到时候被队内霸凌的就不是他们华国人而是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土著运动员。事情要是发展成那样,说出去可就解释不清了。 雷欧赶紧上手,拉走了还想和许鹤推特互关的呆傻自由人,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肚子。 第一天训练,加里波第就给外国友人表演了一个“所谓九点开始晨训实际上是十点”。 这位胖胖教练到场的时候拿着一杯冰美式,站在场边看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的诸位运动员,向身边将自己从床上叫起来的副教练抱怨,“他们自己练习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晨练不就是跑圈、基础动作外加称量体重嘛?我讨厌看他们称体重,下次中午的时候再叫我也行。” 许鹤:…… 他脑袋里转着加里波第教练的话,对自己的意大利进修之旅担忧了起来。 他们的教练性格虽然很好……但是…… 感觉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许鹤和临时抽到的搭档对垫500之后,看着被推到球网对面的扣球机发愣。 华国暂时还没有厂商造这么酷的东西,虽然他们也有扣球机,但是都需要有人在边上装填排球,发射效率比较慢,发球机准备好了之后队员也已经准备好了。 但意大利这个自动连接了球框,可以从低下将球网上抽,装填速度极快,还可以连接电脑进行数据分析和接球识别,能成功发出让运动员不至于接不到,但又能超越极限的球。 许鹤站在边上排队,被自由人轻盈的身姿震惊了。 这位身高将近189的敦实自由人竟然在鱼跃的时候跳出了轻盈的感觉,他接得并不轻松,口球机给的球十分刁钻,他整整接了18次才完成了接起10球的任务,丢掉的8球里有3球接飞,五球没能落到代表二传位置的框里。 在发球机前面的队伍一截一截消耗完毕,很快就轮到了许鹤。 由于二传一般不需要接一传,所以边上控制口球机的教练特意将机器的难度下调了一些。 就算如此,许鹤也接得有点吃力。 骤然提升的强度令他兴奋,接到最后眼睛里甚至迸发出摄人的战意。 最终,他以22次的成绩完成了10球的任务。 赛场边上的加里波第满意点头,“意外之喜,我们几乎没在华国赛场上见过他接一传,没想到他一传接得也不差,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那些针对后排二传研究出来的发球了。” 副教练看着许鹤皱起的眉头欲言又止,“额……可是他本人好像并不是十分满意地样子。” “22次,还不满意??” 十点才来上班的加里波第完全不明白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虽然下调的一点难度,但许鹤又不知道,而且他可是全队最小的队员,能以22次的接球成绩位于整个俱乐部中层。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哦,对了。”加里波第恍然,摸着下巴上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渣,“你听见他说的意大利语了吗?” “听见了,非常流利,怎么了,他家里难道有意大利人?中意混血?” “nonono~”加里波第竖起食指,疯狂摇摆,“好像是自己学会的,之前我去泰国办事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好像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并且不怎么爱炫耀自己的技术,包括意大利语。” 加里波第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当时我问他懂不懂意大利语,他说自己不懂,后来我问了徐天阳,他说许鹤是那种像松鼠一样把栗子藏在腮帮子里的选手,非常擅长藏拙。” 副教练看向场上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许鹤,脑海里蹦出了一个手里抱着排球,长着蓬松大尾巴,身材小巧,脸蛋滚圆,腮帮子里塞满了栗子,鼓着脸颊的可爱仓鼠。 别说,形象可爱,确实十分贴切。 小松鼠许鹤勤勤恳恳地将东西全部收拾好,背着自己的运动行囊和队友们一起去吃午饭。 虽然早饭吃得晚,上午的训练量好像也不是很多,但是许鹤还是觉得很饿。 一群人直奔食堂,把午餐吃出了闹饥荒的感觉。 他吃着意大利玉米面,喝着番茄浓汤,小声问身边的雷欧,“你们每天都是这些食物吗?” 雷欧愣了愣,“嗯……差不多,不过这个番茄肉酱特别好吃,和什么放在一起都很不错。” 许鹤沉默着吃了一口自己的番茄意面,感受到了前路渺茫。 意大利的菜也不是不好,但是谁能受得了每天都吃番茄啊? 俱乐部里居然还有人在吃披萨,说真的,那玩意那么高的热量,吃下去真是长在身上,痛在心上。 看来捡起厨艺的事情迫在眉睫。 许鹤皱着脸。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上辈子他烧得再难吃都能吃下去,但是这辈子吃过了傅应飞和家里厨子烧的菜,再让他吃自己烧的恐怕适应不过来。 雷欧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忘记跟你们说了,我们这边其实是有单人宿舍的。” 许鹤眼睛一亮,单人宿舍好啊! 搬到单人宿舍里,听不到傅应飞洗澡的声音,看不见傅应飞的脸,那岂不是可以顺利清心寡欲,好好做二传了? 雷欧对上许鹤亮晶晶的眼睛,捂着胸口,充满负罪感地开口,“不过……单人宿舍里没有配备厨房,考虑到你们华国人都比较喜欢自己烧菜吃,所以给你们配备了有小厨房的双人公寓,你们住得还习惯吗?如果你想烧饭,那么住单人间也是可以的。” 许鹤抿起唇。 刚想到要逃离番茄地狱就听见了这个噩耗。 看来成为可行可靠清心寡欲的二传和吃到好吃的家乡菜之间只能选一个。 许鹤沉吟几秒,觉得自己题可以多做一点,但是肚子绝对要吃饱,跟傅应飞住在一起没什么! 不就是对着美色不动如山吗? 他可以! 许鹤坚定开口,“人偶尔还是要吃一下家乡的饭菜的,我很需要那个双人间。” 他转头看向傅应飞,“你想住单人间吗?” 傅应飞把拒绝写在了脸上,顺带还有一点“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的疑问。 许鹤满意了,转头看向雷欧“我们现在这样子就好了,不需要再变换啦,谢谢你。” 雷欧应了一声,莫名觉得这两位华国人的关系有点奇妙。 他没多想,快速解决完了自己的午餐。 意大利的训练时间看上去不太紧凑,但是真正实行起来的时候效率极高。 下午的训练结束之后,许鹤被按在理疗床上来了一套筋膜刀,外国医生上手之后,他才知道柏函有多温柔。 这理疗师那里是在舒展筋膜,他是在刮骨疗毒啊! 许鹤痛呼出声,抓着床沿差点翻身逃走。 理疗师芜湖一声,带着意大利男人特有的浪漫细菌道:“你喊起来像天使在唱歌,不过再小点声就更好了。” 许鹤:…… 觉得我太大声了你可以直说。 为了不让理疗师的耳朵受损,许鹤没努力把惨叫变成了闷哼,理疗师又受不了了,他吭哧吭哧给许鹤把一套流程做完,出的汗比瘫在椅子上的许鹤都多。 他哼了一声,“你可别在安东尼面前这样哼,他会爱上你的。” 许鹤的脑子都痛停摆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安东尼是何许人也。 是那个188.9的自由人! 他面目扭曲,十分恍惚,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 如果他被嘲笑自己身高的人喜欢上,那么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用三国语言告诉他“你在做梦。” 许鹤扶着腰从理疗床上起来,软着腿说了声谢谢,推开理疗室的大门,对着外面的傅应飞露出了一个虚弱又同情的笑容,“进去吧,挺舒服的。” 傅应飞:…… 真的吗? 有点不信。 你是不是在骗我? 傅应飞突然想起幼儿园时时期,可爱的鹤啾啾分到了一个半黄半绿,酸的要命的橘子。 结果这位还是胖墩墩的小可爱,吃了一片,皱起脸,表情夸张地道:“太甜了吧?这是我今年吃到的最甜的橘子!” 靠着这一声响彻整个幼儿园的“炫耀”,小朋友们一拥而上,每人都想尝一口鹤啾啾手上的橘子。 某位小竹马面不改色地分完,把最后一片塞进了他嘴里,然后笑眯眯地问:“是不是超甜?” 他当时脑子晕乎乎的,嘴里的味道也没怎么尝出来,沉默着点了点头。 小许鹤立刻转身对同学们说:“你们看,我没骗人,傅应飞都说甜呢!” 于是幼儿园的小朋友集体被骗,其中3位被那片橘子酸得哭着找妈妈,而许鹤也被幼儿园老师扣掉了一朵小红花。 直到筋膜刀落在身上之前,傅应飞脑海里还是可爱的胖墩啾啾,但是很快他就回想不起来了。 整个人弹坐而起,差点直接把理疗师撞飞。 理疗师:“oh~you’re so strong~” 傅应飞不习惯这种腻不拉几的语气,蹙着眉躺了回去。 理疗师还没有见过这么沉默寡言的,他操着一口意大利面味的英语,“我该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类型,你看上去不大,是男高中生吗?” 傅应飞:…… 语速太快,听不太清。 他听力本来就稀碎,稍微快一点就会连错三道,新北方老师都已经想直接给他退钱让他别去了,这么快速的东西肯定是听不懂的。 他继续沉默。 理疗师太稀罕调戏这种年轻小队员了,“你喜欢男生吗?直觉告诉我你喜欢男生。” 这句能听懂,傅应飞点了一下脑袋。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猜你喜欢刚刚走出去那个,哇,他可真辣!” 傅应飞又坐起来,表情凝重地看向理疗师放在边上的一排筋膜刀,好像正在思考用它们杀人封口的可能性。 理疗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再次躺下来,“别紧张,我的嘴在基地里面可是出了名的严。我告诉你,根据我多年的经验,他喜欢的也是男性。” 傅应飞再次坐了起来。 理疗师:…… 核心强大有腹肌了不起是吧? 你搁这儿仰卧起坐呢? 是不是想把肚子也刮一刮? “真的?”傅应飞歪头看向理疗师,“你怎么知道?” 他的拼夕夕哑巴英语终于没掉链子。 傅应飞由衷感谢一年前因为喜欢上许鹤所以偷偷报了新东方的自己。 理疗师沉默半晌,“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钙达吗?” 傅应飞:? “我不仅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还知道队里谁有可能会喜欢他,怎么样?躺下来受刑……不是,我是说治疗,听我说?” 傅应飞乖乖躺下,然后道:“可以说了。” “队伍里最有可能喜欢上他的是安东尼,一队的自由人。” 傅应飞闻言,眼睛再次落到了一边的筋膜刀上,露出了灭口的表情。 自由人是吧?他记住了! 门外已经做完一套的自由人安东尼凑到许鹤身边,“嘿~你好呀,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明天就要打第一场练习赛(友谊赛)了,要不要讨论一下战术?” 作者有话要说: 幼儿园里,回过神的傅应飞皱起脸:酸死了酸死了! 诊疗室里,回过神的傅应飞皱起眉:酸死了酸死了! 第87章 壁纸的妙用 许鹤眼神空虚,脑海里全是刚才做的那套“刮骨疗毒”式筋膜松弛,感觉灵魂都被筋膜刀刮平了。 他缓缓转过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带着鼻音反问:“嗯?” 安东尼盯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你看上去像电视里那种在雪地里捕猎的白色小狐狸。” 许鹤:? 小、狐狸? 小? “咳。”安东尼顶着质疑的视线,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并没有质疑你实力的意思,你的传球我们都看过了,非常非常精确。” 安东尼一边夸,一边竖起大拇指。 许鹤公式化地开口,“谢谢夸奖,我的确比较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意大利人虽然热情,但是他们的热情来得快消失起来也比较快。 说实话,他不信有人会因为听别人说了一句话就喜欢上对方,这种喜欢未免太过草率和戏剧化。 但是相互接触,有了解之后就不一定了。 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得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对待安东尼,以免对方产生错觉。 安东尼拿着手机,“额……我想跟你道歉,刚见面的时候我不该那样子跟你比身高的。” “没事。”许鹤顿了顿,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不怎么在意。” 安东尼:…… 你看上去可不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他尽量忽略许鹤的语气,继续道:“那我们交换WhatsApp?雷欧叫我跟你分享一下队内的手势信号和进攻和战术信号,我们有自己的手势信号,应该和你们在国内使用的不太一样。” 不是应该不一样,是一定不一样。 国外的俱乐部联赛很多,俱乐部与俱乐部之间具有非常强的竞争关系。 这种情况下,如果每一个俱乐部的手势都差不多,那么比赛时所有的战术布置会变得十分透明。 排球既是队员个人技术的博弈,又是队伍战术之间的博弈,每一个环节都相当重要,如果战术透明,比赛就单纯变成了力量较量,这样看点就会变少,显得没那么具有观赏性。 而观赏性降低,观众也会随之减少。观众减少。 门票就卖得少,赞助商一看来的观众不多,广告投资回报率不高,就会对俱乐部酌情收回赞助,俱乐部没钱,发给运动员的薪水就会变少。 薪水变少,有名的运动员就不会签约俱乐部,最终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所以说,如果失去了独特的战术布置和战术信号,基本上就给一个俱乐部判了死刑。 念头在许鹤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忽然意识到安东尼来找他的机会是雷欧给的。 如果他和傅应飞想要融入进米兰银行俱乐部,势必要拿到他们的手势信号。 接待和传递手势信号这种事一般是队长的职责,但来的人却不是身为队长的雷欧,而是自由人安东尼。 这代表雷欧发现了他对安东尼说他矮的事产生了一点不悦,并且亲自递上了一个道歉的机会和能够顺着踩下来的台阶。 看来这位雷欧,不仅球速高,情商也是绝顶。 许鹤挂上笑容,拿出手机,翻出了特意为留洋生活下载的WhatsApp,“是有pdf文件吗?你可以直接发送给我。” 安东尼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xuhe果然和雷欧说得一样好脾气,他连忙道:“有的有的,这就发。” 加上联系方式之后,许鹤收到了一份足足10M大小的pdf。 上面清晰地画出了三套不同的进攻手势。 一套是攻手和二传可以在队内用的通用手势,还有一套是攻手对着对面打的假手势,剩下一套是二传的假手势。 许鹤粗略看了一下,发现假的比真的还多。 可以,他很喜欢。 安东尼犹豫一瞬,提醒,“我们的攻手自主性都比较强,他们喜欢在比赛中自己决定自己想打什么球,所以更喜欢精确的二传,我想这也是大家会选择你而不是克里斯的原因。” 许鹤顺嘴道:“我可能也没有你说得那么精确。” 外国人的人名又长又难记,他暂时还没把大家的名字和脸对上号,只能从安东尼的话里推测出克里斯是个二传。 安东尼嘴唇微张,十分震惊,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要知道90%的到位率基本可以秒杀意大利所有在岗二传了,绝对属于老天爷喂饭吃,这也能叫“没那么精确?” “嗯……你是不是……我感觉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你多练练也能做到。”许鹤对着安东尼客套地笑了笑,嘴角还没落下来,就听到了身后理疗室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傅应飞板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 安东尼热情道:“嘿哥们儿!我们的理疗师是不是超级棒,刮一次筋膜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许鹤揶揄地看向傅应飞,“怎么样,我说不疼吧~” 傅应飞:…… 他在拆穿许鹤和保全面子之间犹豫一瞬,最终选择了后者,淡声道:“嗯,确实很舒服。” 安东尼:? “额……你是不是对舒服有什么误解?” 是他不懂英语吗? 还是他不懂意大利语? 怎么这两个华国人用词如此……微妙。 许鹤都无法从傅应飞那张脸上看出他又没有逞强,毕竟傅应飞好像患上了一种叫做“我天生就不爱笑”的疾病。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承受能力来。 难道那个理疗师确实刮得非常舒服,只是他承受能力太低所以感受不到? 许鹤与安东尼面面相觑。 傅应飞扫过好像已经熟悉起来的两人,视线落在了许鹤的手机屏幕上,安东尼穿着队服的头像和已经有了内容的聊天框非常刺眼。 他盯着那个pdf文件看了几秒,虽然不认识文件上面的字,但也知道应该是公事。 “我不会公私不分。”傅应飞自言自语。 许鹤:? 什么? 怎么又扯到公私不分去了? 还是用中文说的。 为了让左边的安东尼和右边的傅应飞都听懂,许鹤秉持着二传的端水精神,将语言切换成了英语,“安东尼,我能把这个发给傅应飞吗?” 安东尼英语也不是很好,他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好像一台cpu过载的机器,“当然可以,本来也该发给他的。我们俱乐部还有一个聊天组,顺便一起加进去吧?” 意大利面味道的英语有点坨了,听上去结结巴巴。 这种慢悠悠的说法刚好让英语听力不太好的傅应飞听清楚了所有内容。 许鹤看到他面不改色地拿出手机,缓缓绕过自己,站在对面,正面对着安东尼拿出手机解锁,用一种十分僵硬地语气说:“我好像还没有你们那个软件,你可以帮我下载一下吗?” 许鹤:? 你是什么年代的人? 不会打游戏就算了,竟然连app都不会下载? 不会下载就算了,也不知道来问他?非得问别人? 许鹤哼了一声,揪着裤子口袋里的线头在指尖饶了几圈,尽量忽略心里那点微妙的感觉,看向安东尼。 只见这位自由人在傅应飞解锁手机之后忽然瞪大双眼,接着震惊地看向他。 许鹤:? 怎么了? 傅应飞手机上难道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看他干什么? 安东尼又转头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竖起手指,贴在唇上,板着脸做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噤声手势。自由人了然,闭紧嘴,对着自己的嘴巴拉拉链。 两个人之间的哑谜把许鹤看愣了,好奇心空前高涨。 他凑过去想要看看傅应飞的手机上到底有什么,却看见安东尼已经手忙脚乱地打开了英语版的谷狗商店,界面停留在了白色的加载界面。 简而言之,啥也没有。 什么啊,理疗师说得根本不对! 安东尼明明更容易喜欢傅应飞那种! 许鹤鼓了一下腮帮,带着莫名其妙的气呼呼把pdf下载下来,从微信发送给傅应飞。 “我回去看一下资料。” 安东尼连连点头,“好的,千万别忘记晚上的聚会,我们可是为你们准备了大餐!” “好的,谢谢。”许鹤笑眯眯地对着两人挥了挥手,在转身的瞬间落下嘴角,蹙起眉对着宿舍猛冲。 他刷开大门,钻进去之后掏出一张数学试卷铺开,奋笔疾书,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当场完成了一次“清心寡欲行动”。 呵! 恋爱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他一点都不稀罕! 许鹤看了看表,晚饭时间将近,但傅应飞却一点回来的迹象都没有。 行吧,那他就背一背战术信号。 10M的战术信号背诵起来是个大工程,许鹤的记忆里不算差,但离过目不忘还有一段距离。 他背了一个多小时,把攻手和二传共用的真手势背了下来,等转头看向窗外时,意大利已经华灯初上,橙黄色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米兰大运河边上亮起的灯绵延至远处,繁华又热烈。 窗户上贴了防窥膜,不用担心有人能从外面看到房间里面。 他拉开窗户边上的衣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准备换掉身上的球服。 刚扯着衣角把球服脱下来,门口就传来滴地一声轻响,许鹤看了一眼走到门口的傅应飞,表情平淡地拿起搭在一边的衬衫换上,垂着头变扣扣子边问:“你加练了?” 傅应飞结巴:“没、没有。” “嗯。”许鹤低着头扣完最后一个纽扣,“老师把作业和今天的课程录像发来了,我下载在U盘里,你之后有空看一下。” 傅应飞满脑子浆糊,全是少年匀称漂亮的脊背,胡乱点头,点了半天才发现许鹤根本没看他,只能又出声,“我知道了,会看的。” “嗯。”许鹤再次平静的应了一声,抬手关掉了衣柜的门。 他关门的动作不大,柜门和衣柜的防撞条之间还有一个缓冲区域,但是柜门和柜子相撞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哒”得一声。 傅应飞警觉。 许鹤好像在生气! 虽然不是平常那种非常明显的生气,但是他现在绝对心情不好!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独自去上了意大利课? 傅应飞顾不上想别的,“我训练结束之后去上意大利语课程了,俱乐部给我安排了一个意大利语老师,他们没有叫你,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你的意大利语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许鹤意外地看了傅应飞一眼。 这孩子的情商好像进步了,连他想要个晚归的解释都能看出来了? 不能吧? 女娲在世也不一定能把运转情商的程序给傅应飞重新加上。 他揶揄道:“那我是不是不用给你上意大利语课了?” 傅应飞表情空白一瞬,恍然记起自己不告诉许鹤去上了意大利语课的目的——想回来再上一上小竹马的课。 但一进门脑子就丢了,半点都想不起来准备扯得谎。 他急中生智。“我有问题的时候可以问你吗。” 许鹤:…… 行,静态天赋果然静态,女娲造人的时候是一点余地都没给傅应飞留下。 他想了想傅应飞的情商,觉得他被别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说了,就算有人真的会喜欢傅应飞,这人估计也反应不过来,他担心什么? 就算傅应飞真的喜欢别人了,那……那他们还是队友和发小嘛。 许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开开心心在黑衬衫外面系上一条银色的颈链,“他们的聚会快开始了,换一下衣服走吧。” 傅应飞的脑袋发懵,喜欢许鹤一年多了,按照华国心理医生的说法,他应该已经到了爱情初期的阶段,虽然开始的有点早,但是也是正常现象。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毛病,看到心上人笑就脑子停摆正常吗? 许鹤眼睁睁看着傅应飞扣岔了扣子,疑问都要化作问好从脑袋上蹦出来了,他走上前,五指张开再傅应飞眼睛前面挥了挥,“傅应飞?衣服扣错了。” 话音刚落,傅应飞的脸一秒变红,手忙脚乱地把扣子解开重新扣。 一米九的冷脸大个子,硬生生把穿衣服穿出了一点可爱。 许鹤情不自禁笑起来,笑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的惩罚措施,笑意戛然而止,在小本本上增加了一套试卷。 两人各怀心思前往餐厅。 意大利人的夜生活还算丰富,看他们的起床时间就知道他们一定睡得不早。 米兰银行娱乐部的这群运动员估计是米兰作息最健康的一群人,哪怕如此,他们的晚餐时间还是比华国晚了一个半小时。 柏函显然对这种作息不怎么看好,吃饭的时候对着满桌子的高热量食物皱眉,意大利队医和理疗师连连解释,“我们用的都是橄榄油,脂肪含量不高,而且俱乐部白天安排的运动量很大,运动员们的身体会代谢掉这一部分的能量和脂肪,我们的饮食安排非常合理!十分健康!看我们的酱油沙拉!” 柏函拿着叉子拌了拌碗里的油醋汁生菜紫甘蓝小番茄和焯水西蓝花组合,心头涌起了对家乡的思念。 虽然华国上层拨给排球的资金没有其他项目那么多,但是他们炒菜还是能吃的起的,什么爆炒西红柿肉沫鸡蛋,爆炒青菜香菇之类的素材应有尽有,绝对不会出现让自家运动员吃“生”菜的情况。 许鹤和傅应飞坐在主位,头上挂着刚落下来的礼炮彩纸,对着满桌子菜无语凝噎。 不是说意大利的大餐不好,但是这个热量绝对爆表。 许鹤含泪吃了一块披萨,被上面的芝士香到失神。 呜呜,好次。 高热量碳水,香香。 有了第一块披萨,吃千层面和椰香鸡块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许鹤秉持着就吃一次,明天肯定不吃了的心理尝完了所有菜式,对意大利厨子赞不绝口。傅应飞向来自律,但是还是在队友们和许鹤的诱惑下吃了不少。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二天早上称体重的时候,各位运动员集体增重,许鹤看着上面的数字,突然明白了加里波第为什么会那么胖胖。 这种伙食,不运动的话不胖根本不可能啊! 昨天谁含泪干了三大碗,今天谁就要含泪多跑三十圈。 许鹤痛定思痛,决定以后都吃傅应飞烧的菜,大不了他花钱雇傅应飞炒菜,每天吃完以后炫3张试卷,也绝对不会再吃一口意大利芝士披萨! 上午的“减重”训练十分艰苦,许鹤有幸看到了柏函举铁,这位常年披着白大褂的带着金丝眼镜的队医在器械区扛着80kg的负重在健身器材的辅助下动作标准地完成了一整套蹲起,让人对其肃然起敬。 许鹤算是知道柏函手上的青筋和肌肉是从哪里来的了,感情这位医生确实能对不听话的患者进行物理超度。怪不得那么叛逆的徐教练也能治好,属实可怕。 饭后午休的时间不是很长,许鹤趴在桌上眯了十几分钟,然后掏出手机,调出昨天自由人发来的手势信号背完了剩下的部分。 下午,他们正式迎来了到达意大利之后的第一场比赛。 教练显然也很重视这次的比赛,胖胖的脸上破天荒地没有笑容,“这次的球队也是意超冠军种子俱乐部,我们的老宿敌——罗马银行俱乐部。” 罗马银行俱乐部,资金充沛但比较抠门。 老板本身就是意大利排球协会的人,队内管理十分出色,资源力量雄厚,球员流动较少,一个球员在没有伤病的情况下签约了罗马银行俱乐部就基本会在里面干到退休,哪怕因为比赛出了伤病,也会被转到其他岗位,可谓是意大利排球界的铁饭碗。 而米兰银行俱乐部则完全相反。 他们人员流动性大,追求灵活和变化,教练对于个人能力的要求极高,哪怕有些队员的身价逐年增加,也只签约一年。 加里波第有一句震惊全意大利排坛的名言:雷欧,如果你不能维持我所认为的最佳状态,怠慢训练,或者弄出些天才的小脾气,你就给我到罗马银行养老去吧。 米兰银行和罗马银行完全不同的理念让他们的教练员、球员以及老板成为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手。 一般来说,米兰银行约罗马银行前来进行训练赛事的时候会被拒绝,罗马银行去约米兰银行的时候也会被拒绝。 但每一次两个队伍中有一个进了新队员之后,另一个总会去进了新队员的俱乐部进行一场摸底赛事。这种莫名奇妙的规则逐渐成了两个俱乐部之间心照不宣地秘密。 引进新外援的队伍主要是想秀一下肌肉,让老对家知道自己今时不同往日,变得更不好惹了。 前来打探的队伍则会努力杀一杀新队员的锐气,好告诉引进外援的俱乐部知道你们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我们的,哈哈哈放弃吧! 许鹤从安东尼嘴里了解到这一串历史之后脑海里出现了两个长相不一样,但是身材一样胖胖的教练捧着肚子互相撞击对方的场景。 带着点90年代美式动画片的诙谐、荒诞与搞笑。 想是这么想,但当许鹤看到罗马银行的教练真的和加里波第教练身材差不多的时候,还是震惊了。 真的是两只胖胖! 见此情景,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不吃意大利晚饭的决心。 光是看教练的身材就可以知道这里的伙食里有多么穷凶极恶的热量,他可不想天天加练30圈,最后还要捧着自己的小肚腩回国…… 许鹤穿着队服坐在板凳上看自己的队友们打球。场上为各位攻手们传球的二传是昨天安东尼提到的克里斯。 他在一众球员里的表现并不出众,传球精确,这种基本功如果放在国内,绝对是可以进入国家队的水平。他超过60%的精准度放到任何一个队伍里都会变成攻手的宠儿。 但是米兰银行的攻手们显然对他不是很满意。不是觉得稍微低了一点,就是觉得稍微高了一点或者短了点。 许鹤坐在场边,从克里斯的背影里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这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果然,在队友的“建议”之下,克里斯失误了。 坐在许鹤身边的加里波第叹息一声,他转头看向许鹤,问:“你看出什么来了吗?我们的队伍虽然成绩不多,但是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许鹤沉吟几秒,最终舍弃了委婉的说法,直言不讳,“他们好像不太团结。” “是的。”加里波第赞赏道,“你说得一点没错,我们俱乐部人员流动快,大家的个人能力都比较强,比起被二传指挥着扣哪里,他们更喜欢自己去选扣球点和用什么战术。” “老二传有魄力,情商高,没走地时候这个问题还不明显,但自从他退役就不行了。克里斯比较软弱,他不敢和攻手产生意见冲突。”加里波第耸了下肩膀,“你虽然小,但我觉得你是能改变一切的人。” 许鹤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他听到加里波第说:“好了,我们终于快输了,让我看看你的抗压能力,上场吧!” 许鹤:…… 谢谢,我15岁,球队快输了才让我上。 加里波第该不会觉得他是那种丢出去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小精灵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脑子里:去吧,皮卡丘! 第88章 扭转乾坤的 球场上弥漫着消毒水和运动型蛋白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许鹤看向记分牌。 17:22。 米兰银行17,罗马银行22。 整整5分分差。 他缓步走上球场,换掉5号位的克里斯。 5号位位于球场的左下角,左边是边线,右边是位于后排正中央的6号位,6号位站着一位主攻。 在强力接应体系下,当二传位于5号位时,队内的强力接应基本都刚好位于2号位,也就是网前最右边的位置。 这是一个对于左撇子接应来说十分优越的扣球位置,但是对于右手为惯用手的接应来说却不怎么好。 因为当右撇子攻手在2号位扣球时,惯用手更靠近标志杆,活动空间相对逼仄,扣球的落点也相对更少。 许鹤意识到一切都是加里波第教练计算好的。 克里斯的发球并不是非常亮眼,如果加里波第真的很想赢下这场比赛,那么就应该在克里斯轮转到1号位的时候立刻将他换上去发球,因为那是一个绝佳的翻盘点。 但是加里波第没有这么做,甚至故意避开了1号位,等克里斯轮转到达五号位时才将他换上去。 这代表加里波第暂时不想看他的“发球”和“个人能力”,甚至不想让他用发球追分。 这位大名鼎鼎的俱乐部教练只想看他能不能在近乎“绝境”的情况下处理好队内球员的关系,为所有人传好球,在距离罗马银行俱乐部仅有三分就会赢下一局的档口,能不能做好自身和队友们的压力排解。 许鹤垂下眼睑,顷刻间想到了所有可能。 加里波第憨厚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极其精明的灵魂,这场比赛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以后在意超和意甲联赛的出场次数。 许鹤缓缓吐出一口气。 雷欧笑着拍了他一下,“紧张?” “还好。”许鹤想了想,“我们还没有进行队内测试,我也没有看过你们的摸高数据和击球点,等一下可能不会那么准确。” “没事,我们已经做好输的准备了。”站在雷欧身边的副攻道,“这一局最少还能再打三球,你适应一下,反正下一局的二传大概率还是你。” 这位副攻好像是个拉丁裔,整个人带着浓烈的异域风情,看上去十分友好,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点“你肯定不能带着我们翻盘,这局废了”的笃定。 没有斗志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许鹤眯起眼,在安东尼充满担忧的目光下开口,“想打快球吗?下一球给你?” 副攻耸了下肩,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说实话,他觉得许鹤这种通过口头交流才能确定战术的二传还没有克里斯有意思,至少克里斯会打手势。 许鹤的传球确实很精准,但他还是太小了,赛场经验太少,老队员展现出一点敌意就想要展示自己,忽略了战术安排和正巧站在进攻点的雷欧…… 加里波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许鹤对着副攻露出了社会主义接班人常用的友好笑容,带着点不动声色的忽悠,半开玩笑似的说:“你们看上去跟我有点不熟,虽然我们的确不怎么熟悉,但罗马俱乐部的人站在对面呢,装也得装起来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句话稍稍松弛了一些,大家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句话让他们想起了老二传在时那种全队快乐骗人的感觉。 是啊,他们可是假战术信号比真战术信号多了一倍的俱乐部,丧着脸打球有什么意思? 得嗨起来啊! 雷欧率先伸手握拳,“我看过你在华国少年队做的那个,我也想试试。” 米兰银行俱乐部的攻手们大多都看过许鹤的比赛,基本上都知道举着拳头顶一顶,大喊一声“jiayou(加油)!”或者“gan!(干)”的神秘仪式。 许鹤看着雷欧伸出来的拳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意大利还能进行一波另类文化输出,他将拳头顶上去,最终选择了发音对外国人来说更像拟声词也更容易的——“干!” 诸位意大利大个子也喊:“gan!” 加里波第坐在场边,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茫然。 怎么了? 发生甚么事了? 怎么许鹤上去还没开始传球呢,士气突然就起来了? 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副教练,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理解。 许鹤和队友们的“好关系”不仅骗到了罗马银行俱乐部,还顺便骗到了自家教练。他一点负罪心理都没有,甚至觉得自己来到了快乐老家,并准备更加快乐一点。 许鹤看向拉丁裔副攻,对着牛奶巧克力色的男人侧身做了一个代表短平快的手势。 副攻愣了一下。 这、这不是个假手势吗? 难道小二传其实是搞什么佯扣战术? 可是他做手势的时候还煞有其事的侧了一下身,虽然侧了和没侧差不多,但在他的角度看来对面罗马银行俱乐部的人应该看不见才对。 而且小二传才那么点大,哪儿有那么多心眼? 所以他肯定是记错了手势信号! 副攻悟了。 二传背不清楚战术信号可是大事,看在许鹤一上场就要给他传球的份上,他扣完之后会提醒一下小二传让人回去好好背书的! 许鹤看到副攻脸上的表情开始变换莫测,找准机会背对着罗马银行对着雷欧眨了眨眼,暗示“我们打平拉开。” 雷欧愣住,这才发现许鹤竟然一下子骗了几乎所有人! 要不是许鹤打了“平拉开”的正确手势后还偷偷wink了一下,他都要怀疑许鹤是不是真的背错了手势信号! 雷欧微微颔首,看向其他人的表情里带上了一点怜悯。 可怜的队友们,仔细想想许鹤在亚洲打球时把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的样子啊! 那才是真实情况! 平常的乖巧都是装的啊! 醒醒! 加里波第教练怎么可能有看走眼的时候!胖胖没有一口披萨和千层面是白吃的! - 经过一番布局,许鹤带着满意和期待的笑容站在五号位看向对面。 哨声响起,罗马俱乐部发球! 砰! 许鹤在发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让出位置,站在后排中央的主攻手立刻侧移一步补上空位,稳稳接起发球。 许鹤甚至还有闲心看一眼拉丁裔副攻。 这个眼神让这位副攻更确定了!许鹤就是背错了手势信号!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在网前奋力跳起。 这种气势让对面看到了许鹤收拾的罗马银行俱乐部队员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面那个小二传在打手势的时候没藏好!哈哈!被他们发现了吧? 拦!必须拦! 于是本来想分出两人盯防雷欧的罗马银行俱乐部破天荒地让雷欧面前的拦网离开了一个,两人一起在副攻面前跳起! 许鹤乐出声了。 他笑着对着几乎同时起跳的雷欧传出了一个漂亮的平拉开。 坐在场边的加里波第教练立刻激动地对操控电脑的技术人员道:“切球场的纵向摄像!” 技术人员知道加里波第的急脾气,立刻调出了纵向影像。 这种影像更能看清楚场上二传的动作,球赛直播回放二传精彩传球时,一般都会用球场的纵向试图。 加里波第在影像中清晰地看到这颗对着标志杆飞到雷欧面前的球。 “精准!完美!绝妙!” 他顿了顿,正当副教练以为他又想出什么新鲜词汇夸小二传的时候,加里波第叹了口气,“就是信息有点落后,他对着雷欧公布在意大利官网上的最高击球点数据传的球,但是雷欧的击球点……变高了啊……” 咚! 话音刚落,雷欧在罗马银行俱乐部的拦网和防守队员震惊的视线里扣球得分! 打空了的拉丁裔副攻直直落地:? 啊? 球、球呢? 给雷欧了? 他反应了三秒,忽然意识到许鹤不是背错了手势信号表,而是连他带对面一起骗了! 副攻看向雷欧,雷欧看向许鹤。 他起跳前才意识到新来的小二传还没有进行过队内测验,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最高击球点。情急之下只能冒着危险赌一把,将起跳高度尽量控制在官网公布的水准。 没想到竟然对上了! 许鹤竟然真的去看过他的官网数据! 克里斯都不一定会背他的数据! 许鹤被雷欧感动的视线看得发毛,“额……球怎么样?我是根据你在官网公布的最高击球点传得球,可能比较滞后……” 副攻表情惊悚,这也能记住? 他刚刚还在质疑许鹤是不是背错了信号,打算等这一球打完之后好好提醒! 还好他反应慢,话还没说出来,不然就有点太社死了吧? 雷欧走到许鹤身前,伸出手rua了rua许鹤细软的头发,“我现在确实会稍微高一点,不过对战罗马银行,用以前的数据就够了,今天你先这样传就行,我来配合你跳。” 网对面的罗马银行俱乐部:? 你在挑衅是不是?你甚至大声密谋! 许鹤一时分不清这是雷欧的挑衅战术还是他的照顾,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其实……你们可以先跳到最高点等着我送一球试试,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拉丁裔副攻的脑子里再次出现了一行绕着圈圈的花体意大利语《这不能吧?》,但是想到自己之前深陷骗局的经历,顿时用力将这点质疑从脑子里晃了出去。 雷欧跟他分享许鹤的比赛录像时他应该好好看的。 要是他之前好好看了比赛录像,现在也不至于对许鹤的了解停留在发球好上。 要是他对许鹤足够了解,也不会被骗,尴尬到脸颊发烫。 不、那都不能叫骗! 他落入这般田地,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安东尼打破沉默,“我也觉得可以,他的技术很稳定,之前我们不是在录像上看过了吗?” “我没有问题。”雷欧道。 队长发话,大家基本也没什么意见了。 记分牌上的比分暂时停留在18:22,对面的罗马俱乐部欢声笑语,好像丝毫没有把刚才的场面放在心上。 这种来自对手的怠慢没有让许鹤感觉到不悦,比起被轻视,他更在乎自己能在场上拿下多少分、能不能完成加里波第教练心里的指标。 许鹤想了想,决定给刚刚才骗过的拉丁裔大副攻一颗甜枣吃吃,“一会儿你跳个短平快好吗?” 巧克力副攻迟疑点头,他顿了顿,小声问:“这次是真的吧?” 许鹤:“你觉得呐?” 副攻:…… 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二传好像有点记仇……之前他的语气只是稍微差了一点嘛! 拉丁裔副攻不敢说话,拉丁裔副攻也不太敢问。 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双手抱头看着网对面的老对家,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写着一句话——有点尴尬,我好自闭,别跟我说话。 傅应飞坐在加里波第身边,看着场上的许鹤抿着唇笑起来。 许鹤就是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当场上有他的时候,球员们在多么严峻的局势下都不会忘记打排球是快乐的。 在华国是这样,到了意大利也是这样。 许鹤的骗术让米兰银行成功夺回了发球权。雷欧在对家们惊悚的目光里站上了一号位。 罗马银行俱乐部的球员们这才发现自己笑早了,虽然比分到了18:22,还有三分他们就能赢下这局了,但是雷欧他发球啊! 米兰银行卡轮给他们带来的安全感,竟然让他们忘记了转轮之后雷欧会站上一号位! 排球比赛中,没有发球权的一方得分时可以拿回发球权并且顺时针轮转一个位置。如果有发球权的队伍连续得分,那么没有发球权的队伍就造成了卡轮。 米兰银行原本的二传克里斯非常不擅长在5号位传球,导致配合不佳,频频丢分,那么这个轮次就是米兰银行的弱轮。 罗马银行只要抓住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弱轮进行强攻,保持连续得分,确实可以很快拿下这局。 但是加里波第换上了许鹤! 他骗出的一分给球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胜利的女神调转脚步,站在了米兰银行这边! 加里波第抓住了最后一个翻盘点! 哨声响起,雷欧带着他创造了世界记录的球速连下4球,直接将比分拉至22:22平。 这是许鹤第一次在电视屏幕之外观摩雷欧的发球,他的发球力量大,球速快,落点灵活,强度和精准度兼备。 许鹤自认为动态视力不错,但还是预测不出这些发球的落点。他抿唇想,雷欧是意大利人,在意大利球迷的实力排行榜上常年稳居首位,加入国家队对雷欧来说易如反掌。 虽然他们现在是队友,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在球网两边相遇。 他得尽量在下一次奥运会开始之前找到应对雷欧发球的方法。平常训练完之后得找点机会多和雷欧一起练练发球。 这边许鹤正在对着雷欧的发球畅想未来,那边雷欧又通过发球拿了两分。 向来都是自己卖力发球,队友卖力站桩的许鹤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发球大佬罩着的感觉。 不得不说,躺赢,真的很爽! 比分一下子来到24:22,对面的罗马俱乐部教练已经开始胖胖不乐,他以为加里波第按着许鹤不让上是因为想让许鹤在下一局的时候大展身手,哪里想到自己的队员在快赢的时候被小二传带着队友捅了了一个回马枪。 雷欧在发最后一个球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他打算试一试放慢发球速。 放慢发球速度这一招许鹤经常用,就是那个将球捧着手里搓,压着八秒犯规线发出去的球。 他第一次看到许鹤用的时候感觉那个转球的姿势真的很酷,是男人就应该学一下,于是私下里练了练,就为了在赛场上也用一用。 抱着这样的想法,雷欧在加里波第不解的目光中开始搓球。 许鹤在一众排球猛男中显得身材纤细娇小,排球在他手里的时候就是正常的球体,不回出现比例失调看上去像玩具这种事,但雷欧身高将近两米一,仿佛从巨人国走出来的战士,身材健壮,手掌宽大,排球在他手里看上去比较像一个比例失调的玩具。 因此他转起球来的时候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帅度,反而显得像一个拿着火棍钻木取火的巨人。 加里波第忍无可忍,大声咆哮,“搓啥呢你!犯规了还搓!” 雷欧:…… 八秒这么短吗? 他感觉才过去五秒诶。 他乖乖把球丢掉,垂头丧气的地对许鹤道:“你怎么把握时间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像你一样精确?” 许鹤:……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是我们华国学生都有的一项天赋。 这个天赋叫做——压线交卷。 这理由未免有点荒谬,想必九点钟上班十点才能到齐的意大利人不会明白,于是许鹤临时现编,“我……嗯……对着秒表练。” 雷欧觉得有点道理,非常科学,“原来如此,我之后也会尽力练一练的。” 许鹤:…… “那我,送你个表吧。” 也算是为骗术道歉了。 雷欧失误,比分停在24:23。 米兰银行俱乐部只差最后一分就能够赢下比赛,谁也没想到一开始注定会输掉的死局竟然被解活了。 虽然许鹤只得了一分,其他的分数都是雷欧用发球拿的,但所有人都知道。 如果许鹤不拿那分,雷欧就不可能转到1号位,更别说用发球连拿6分扭转局势了。 许鹤才是他们扭转乾坤的关键。 米兰银行到达赛点,加里波第再次换人。 许鹤转头看向场外,与脱掉了外套的傅应飞对上了视线。 ——加里波第竟然想要让傅应飞打关键球! 这个胖胖教练可真不愧是世界闻名的战术大师,给自己人施加压力的时候和给别人施加压力的时候一样毫不含糊。 众所周知,华国从上到下的排球队员对于关键分的把控能力都不强,甚至可以说是很弱。 华国球员的压力大,对于比赛结果看得点非常重要,因此当比赛到达赛点或者局点的时候总是容易想东想西,自己给自己增加压力,从而丢掉关键分。 加里波第就是想试试傅应飞,所以才会让他上来打关键。 简而言之,验完了二传,要验验新进的主攻了。 许鹤等傅应飞走到场上的时候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跟他击掌,“快攻?” “嗯。” 傅应飞走到4号位停住。 许鹤看向再次以主攻身份站在自己手边的傅应飞,一时有些感慨。 2012年刚来的时候傅应飞就是主攻手,这个少年从主攻成长成强力接应仅仅只用了两年的时间。 现在,在这个接近三年的节点,傅应飞又变回了主攻,以同样的身份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不得不说事情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看似是一个身份,实际上你却已经进步很多了。”许鹤喃喃。 傅应飞眨了眨眼,感觉许鹤这个话带带着一点政治哲学的意味,一时间参不透。 罗马银行俱乐部发球,站在傅应飞身后的自由人安东尼将其接起。 这个球旋转强,力度大,几乎是沾到安东尼的手就飞了出去。 许鹤应对过很多不稳定的一传,这个在他调整过的球里面已经算是质量高的了。 安东尼大喊:“保护!” 队友们迅速为二传腾出位置。 许鹤迅速预判落点,仰着头脚步微动,安静快速地跑到了落点处。 那个位置已经近乎出界,离4号位很远,落点也很低,传起来非常困难。 任何他们欧美的二传过去都只能垫不能传。 但是许鹤行,他半蹲下来,保持着姿势给出了一个极快的传球。 表面上看好像是为了一传不得不调整出一个平拉开,但是从速度和精准度上看却完全看不出一点勉强的迹象。 明明副攻离得更近,但许鹤还是将这球给了更远,传起来更难的四号位! 罗马银行俱乐部的拦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排球落地的声音就已经响起。 25:23。 米兰银行逆转劣势,险胜一局。 雷欧站在后排正中央,羡慕地看向傅应飞:“你们之间好信任对方。我也想要这样的二传,还好加里波第选中的是许鹤,这样我也可以尝试一下这样的感觉了!” 傅应飞握着拳看了雷欧一眼,危机感空前强烈。 雷欧勾住傅应飞的肩膀,“嘿,你预测身高是多少?我可能永远都涨不到两米一了,遗憾。” 许鹤默默握紧了拳。 这、原来就是凡尔赛? 傅应飞的危机感又消失了,许鹤应该不会喜欢特别高的人,毕竟腹肌上的痛是那么的让人记忆犹新。 他破天荒对着雷欧笑了一下,“来,下一局。” 作者有话要说: 加里波第摸着不存在的精灵球说:哦~金灵球!真值钱! 罗马银行教练:呵呵,又不是铁饭碗,华国人都喜欢铁饭碗!明年就跟你抢人! 第89章 什么叫排坛骗术大师啊 “局间休息。”雷欧做出暂停的手势,“我们这边俱乐部练习赛的局间休息有十分钟,可以去场边的自动贩卖机买点水喝。” 意大利不愧是加班犯法的国家,局间休息都这么的有个性。 许鹤跟着队友走到场边,慢悠悠拔开水壶盖,成功混入个性慵懒的意大利队员之中。 各位队友们好像还沉浸在逆风翻盘的恍惚中,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坐在场边嘬水瓶,谁也没有说话。 加里波第圆乎乎地脸蛋上挂着满意的笑容,“许鹤打得非常不错,傅应飞也是。” 许鹤道:“谢谢教练。” 傅应飞的耳朵上挂着俱乐部分配的人工翻译耳蜗,回复的速度比许鹤慢了半拍。 拉丁裔的副攻还沉浸在自己又被骗了的悲伤里。 雷欧转到一号位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许鹤难道不知道雷欧的发球是他们俱乐部的镇部之宝?那怎么可能! 许鹤连雷欧的官网个人数据都背了! 他甚至还用一天背完了俱乐部大部分人五天才背熟的手势信号!所以许鹤肯定知道雷欧换到一号位的时候会连续得分,甚至有可能可以直接赢下比赛。 他居然还傻乎乎地凑上去问:是真的吗? 拉丁裔副攻自闭到所在角落面壁。 教练和队友们说了新来的小二传技术好、天赋高,但没说这位小二传竟然这么记仇…… 完了,他好像得罪二传了。 许鹤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却和安东尼对上了视线。 安东尼神情兴奋,“我看到你的手势了,你全背完了吗?这么快?要我说那玩意简直反人类,竟然有将近五十页!克里斯背的时候都用了三天!” 克里斯点头,“是的,真的和假的太相似了,我那时候经常弄混。” “你还不知道吧?克里斯在我们这边最有名的政法大学读书,准备退役之后去当律师。”雷欧也加入话题,“他竟然在训练和工作之余还有时间学习,我一看到英语就头痛,意大利人说什么英语?” 许鹤闻言看向傅应飞,莫名觉得他们一定聊得来。 米兰俱乐部的各位在赛场上的时候不怎么团结,但是到了赛场下却十分友好和睦,大家说说笑笑过完了十分钟,在哨声响起后又带着轻松的氛围走上赛场。 许鹤继续上场,开局站一号位准备发球。 许鹤的长相没什么攻击性,再加上华国网络有壁,没有特殊手段根本看不到华国内部直播的球赛,所以罗马银行俱乐部又开始乐呵呵。 赚啦赚啦,他只有一米八几,身材还那么纤细,根本不可能发出高球速的跳杀,第一球随便接接就好啦,又是轻松上班的一天呢,太棒啦~ 一时间,罗马银行俱乐部的赛场上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许鹤扬了下眉毛。 男排中的大力跳发确实是力量更重要,但是旋转也同样重要。 他退开几步,高高抛起排球。 场边抱着手臂的加里波第转头对着罗马银行俱乐部教练露出了堪称阴险的笑容。 对面的教练眉头一皱,十分迷惑。 砰! 手掌和排球相撞的声音猛然响起,罗马银行俱乐部带来的电脑测速设备上亮起了一个数字:102。 这个球速在亚洲已经算是顶尖,但是在欧洲还是有点不够看。比雷欧少了整整四十多。 罗马银行的乔·科伦坡看着这个数字松了一口气。 看加里波第的表情,他还以为这个小二传发球和雷欧差不多厉害呢,没想到也就102。 这个速度的跳发他们自由人绝对可以完美接起! 想法刚从乔·科伦坡的脑袋里窜出去,罗马银行的自由人就平稳的伸出双臂。 只见许鹤发出的球正面撞在了自由人的手臂上,接着猛地飞出了场外,然后“ber”地撞在了乔·科伦坡挺起的肚子上。 全场寂静。 许鹤:…… 这、这可不关他的事啊。 你们自由人没接好才飞出去的。 可不能怪他喔。 短暂的寂静后,球场中爆发出了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爆笑。 罗马银行俱乐部里选手看到自家教练的肚子被球打了,一个比一个开心,罪魁祸首自由人直接笑跪了,滑跪到科伦坡身前抱着教练的膝盖道歉,“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教练。” 科伦坡:…… 你如果能笑得稍微小声一点,那么这个道歉就会显得真诚很多。 加里波第直拍大腿,响亮伴奏:“哈哈哈哈哈哈!” 副教练埋着头,肩膀耸动。 他也不想笑的,但是真的太好笑了。 科伦坡的肚子竟然还弹动了两下,哈哈哈! 这球发得真好! 米兰俱乐部前排的三位攻手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连“天生就不爱笑”的傅应飞都勾起了嘴角。 雷欧转身拍了拍许鹤的肩膀,“再、噗哈哈,再来一个!” 许鹤:…… 还再来一个?看得出来,你们和罗马银行俱乐部确实是有仇。 他轻咳一声,抬手摸了摸鼻尖,“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主要还是看对面自由人怎么发挥。” 安东尼爆笑,队内的所有队员都忍不住笑起来。 小二传传球稳当,心态良好,发球优秀,甚至还挺有幽默细胞。 完美,加里波第眼光可真不错! 许鹤在大家充满了认同感和鼓励的眼神中再次站上底线,一时间感觉十分荒谬。 他没有因为球传得好彻底融入集体。 没有因为球发得好彻底融入集体。 也没有因为意大利语说得好而彻底融入集体。 正当他觉得要通过长时间相处,患难与共才能真正成为米兰俱乐部的一员时,一颗飞到对家俱乐部教练肚子上的球,让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选手们彻底认同了他。 许鹤心中百味杂成,再次跳发。 这一次,乔·科伦坡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他准备站着看孩子们打球。 笑归笑,罗马银行俱乐部到底是意大利最有实力的俱乐部之一。 他们的自由人稳稳蹲下,接球后手臂往左后方撤开。 这个动作虽然没有完全卸除发球的旋转,但是却没有再让球飞到自家教练的肚子上去。 许鹤蹙起眉。 他刚刚的发球没有失误,但对方自由人还是努力接起来了,如果是国内的联赛,他至少能用这个发球连得三分。 意大利俱乐部的整体实力果然高。 思考间,对面攻手拔地而起,挥手暴扣,看手腕姿势,这颗球完全就是对着他扣的。 对面想要逼他接一传,限制他的二传! 许鹤当即变换位置,让安东尼补上。 一球扣下,落点果然就是他刚刚站立的位置。 对面的接应是和雷欧齐名的老将布鲁纳。 虽然都是老将,但是布鲁纳的年纪比雷欧要大得多。 布鲁纳今年已经29岁,身体状态不如22岁的雷欧,肩膀上还有伤,如果情况不好甚至很难挺到下一次奥运会。 许鹤在脑子里迅速将布鲁诺的资料过了一遍。 老球员就是不一样,只看了三个球,就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了。 思考间,安东尼接飞了这一记强攻。 排球高高飞起,直指界外。 许鹤小腿发力,连奔数步,冲向落点,背对着球场,对着即将落地的球做出了一个完美的鱼跃。 安东尼:“喔~” 这个“鱼跃二传”飞出的高球正好飞到了雷欧的头顶。 离网带稍远,高度偏上,和之前那个对着官网数据传的球截然不容。 雷欧仰着头,脑力里就一个单词,“完美。” 他高高跃起、助跑、将这一球扣向罗马银行的球场。 重击声响起,排球重重落在后场边角,雷欧打出了一个完美的压线球。 他走过去拉起鱼跃之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许鹤,欲言又止。 许鹤:“怎么了?球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有问题,你怎么会这么想?虽然是用鱼跃救起来的球,但是你传得和上手一样好!” 雷欧说完,左看又看,确定教练没有看着这边才再次开口,“如果不是有规定不能拐人,我一定要把你留在意大利一直给我们传球。” 雷欧的脸配上这句话听上去不像想让他留在意大利打球,而像是想让他留在意大利挖煤。 意大利果然是以黑手党闻名世界的城市。 许鹤抽回手,干笑两声,“我已经有了终生服务对象了,你还是留意一下别人吧。” 雷欧不置可否。 米兰俱乐部其乐融融,罗马俱乐部的教练已经开始拍自己的肚皮了。 科伦坡甚至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关注亚洲少年锦标赛,如果他也关注了亚洲少年锦标赛,那么按照华国人对铁饭碗的喜爱程度必不可能选择米兰银行! 他也想要有人能用排球狠狠砸老对家的肚子! 许鹤发球。 第三球被罗马银行已经适应的自由人稳稳接起,对面配合着打出一个快攻,扳回一分。 2:1。 正当罗马俱乐部以为自己吹响了反攻的号角,许鹤和米兰全队给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做排坛骗术大全。 小二传的手势打得飞快,看似是个快球,实际上是个延迟扣球。 拦网对于快球的拦法一般都是预测型拦网,也就是和没拿到球的攻手一起起跳,这样才能在瞬息万变的球场上拦下球速直奔100的扣球。 但许鹤偏偏要攻手打延迟扣球。 所谓延迟扣球,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简单来说就是“我跳了,嘿嘿,我装的。” 攻手做假动作,迷惑拦网先跳,等拦网跳起之后自己再跳起,这样等到攻手到达最高扣球点的时候对面的拦网早就开始下落,甚至已经掉到地上。 此时扣球,攻手眼前一览无余,十分舒适。 本来这两个技术分开用威胁也不怎么大,只要注意分辨就行,但耐不住米兰银行里有人在骗人啊! 你打了快攻的手势,我们本来是有点将信将疑的,结果攻手确实是在准备跳跃了,一般来说基本上就确定是快球打法了。 谁能想到手势是假的?手势是假的就算了,攻手起跳的动作怎么也他妈是假的! 米兰这边攻手们的快乐建立在了对方拦网的痛苦之上,场上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加里波第看得练练点头。 对嘛对嘛,这才是打排球的氛围,这才是他们的队魂啊! 老老实实打球多么枯燥乏味,像魔术师一样搞起障眼法来才有意思嘛。 只要二传会骗,攻手打得开心,那他们还怎么自己给二传打手势? 笑死,自己打哪儿有听二传调度开心啊? 加里波第对着身边的克里斯道:“仔细看看你们之间的区别,你是我们的国家队二传,不比他差,我把他招进来,就是为了让你学一学这点。” 克里斯没接话,他打球的时候确实做不到像许鹤一样开心,也做不到带着队友一起开心。 加里波第拍了拍克里斯的肩膀,“你是我们意大利最优秀的二传,许鹤也是华国最优秀的,虽然他现在还在u18的赛场上打比赛,但是他应该很快就能登上青年赛的舞台,你们迟早会碰上的,你要仔细看。” 克里斯点头,“我也应该学会怎样骗人吗?” “当然了,诚实老实可不是二传的美德。” 加里波第话音刚落,许鹤助跑跳起,他正面对着球网,在罗马银行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扣球的情况小转身给出了一个高传。 ——假扣真传。 轮转到后排的雷欧后排进攻得分,米兰俱乐部这边的队员们十分开心,雷欧像个撒欢的大狮子,得了分之后开始绕场跑圈,并且对对方球员进行言语挑衅。 许鹤看着他跑起来一耸一耸的卷毛,脑海里蹦出一条撒欢的金毛修勾。 罗马俱乐部球员濒临崩溃的时候,许鹤终于被教练换了下去。 加里波第把许鹤按在身边,先让队医来了一套基础检查。 血压带先绑上,帖在脖子附近测心跳的贴片也贴上,顺便再用体温计量个体温。 许鹤被这一通操作整懵了,直到冰毛巾往脸上糊完了,才发现自己连脸都不是自个儿擦的。 他十分努力地转过头,看向加里波第,咬着温度计发出了含糊的疑问:“我好像很健康。” 加里波第语重心长,“我们这个叫做防患于未然,再说了我们和徐教练那边签的合同上写明了要天天发你的身体报告。” 许鹤再次含含糊糊道:“我也没有那么脆弱。” 加里波第露出了“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没数”的表情。 在泰国的时候他差点被突然发病的许鹤吓死,他也是第一次见有运动员能咳个嗽都把自己咳厥过去,实属大开眼界。 “乖一点,成熟的小孩子不会怕医生。” 许鹤:…… 他不是那个意思,也没有害怕! 算了,这种“温度计来张口,血压探测气来伸手”的生活也蛮爽的,意大利的医生没有腱子肉,白大褂的袖子挽起来之后也没有青筋,看上去非常温和。 这样的检查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有些话当着柏医生的面他不敢说,但柏医生确实是带给他了一点心理阴影。 毕竟不是每个队医都有机会再他发高烧的时候一针扎在他的屁股蛋上。 许鹤嘴里的温度计发出了滴地一声,坐在隔壁的罗马教练科伦坡揣着肚子晃晃悠悠走过来,伸着脖子打探,“这是怎么了?” 加里波第笑眯眯,“检查身体,我们小二传还在生长期,上场时间不能很长,不然这局比赛……” 科伦坡的表情扭曲一瞬,但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哈哈哈,你们这个小二传来了多久啦?”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加里波第不急不缓地打着太极。 许鹤总算知道加里波第的精明是从哪里练出来的了,有这么会刺探的对家,不精明点确实不太行。 胳膊上的血压探测器逐渐收紧,许鹤耳边响起医生的告诫,“不要憋气,握紧拳。” 他连忙将因为看戏而微微松开的拳头再次握紧,检查很快结束,各项数据都很正常,加里波第满意地将报告单拍下发给徐天阳之后才看向欲言又止的老对手科伦坡,“你还有什么事?” 科伦坡转身就坐到了许鹤的另一边,“你不是才来一天吗?怎么能把他们的手势信号背得那么清楚?” “就是用碎片时间多看看。”许鹤淡声道。 加里波第:…… 科伦坡:…… 什么碎片时间?哪儿有碎片时间?训练结束之后还有碎片时间? 加班犯法的意大利人不太理解。 科伦坡沉默着站起来,重新站到了加里波第面前,神思恍惚地问:“我是不是不懂二传。” 加里波第技高一筹,表情深沉,“不,你不懂华国学霸。” 第二局,米兰银行俱乐部靠着许鹤带领他们建立起来的前期优势,一路顺风顺水地打到了最后。 罗马银行娱乐部在克里斯上场之后虽然追回了一点分数,但是始终离翻盘还有一些距离。 米兰银行连下两城,局间休息的时候雷欧拉起许鹤的手行了一个超响亮的吻手礼。 “你一定是胜利女神送给我们的礼物吧!有了你之后克里斯的传球都进步了!” 许鹤抽了抽手指,没抽回来。 雷欧相当有分寸,吻手礼亲在了他自己的大拇指上,半点没有沾到他的手指,但许鹤还是有点不习惯意大利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他干笑一声,“排球是团队运动,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行,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雷欧眯着眼睛笑,还想再拉着许鹤说几句话,傅应飞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道:“他有点不太喜欢这样,我们华国没有这种……礼仪。” 傅应飞! 你太可爱了! 你的情商低,你的直言不讳都是可爱之处! 许鹤眼巴巴看了看傅应飞,转而看向雷欧,嘿嘿一笑,“我确实不太习惯这样。” 雷欧赶忙松手,“抱歉抱歉。” 许鹤松了一口气,抽回手在裤缝上磨了磨。 有了这一遭,他也顾不上什么“清心寡欲”心动,主动坐到傅应飞旁边,将水壶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有别的意大利人窜过来热情输出。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和雷欧一样,雷欧走了之后被坐在另一边的安东尼抓住,这位自由人掩住嘴唇对着雷欧说了点什么。 距离太远,声音又小,嘴还被遮住了。 许鹤一时间什么都没听清,只能看到雷欧在听完了安东尼的话后满脸震惊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跟他视线对上之后条件反射地一移,落在了傅应飞的身上,接着抱着手臂连连点头,一脸原来如此、怪不得、安东尼说得有道理的表情。 许鹤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莫名就想到了那天安东尼看过傅应飞手机之后的表情。 雷欧现在的表情可以说和那时候的安东尼如出一撤。 所以傅应飞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 许鹤想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思忖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直接问。 “傅应飞,你昨天给安东尼看了什么?” 傅应飞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是你说自己不会下载app,把手机递给安东尼的时候他看到了什么?”许鹤前倾身体,尽可能多的观察傅应飞的表情。 傅应飞的耳朵越来越红,甚至有点点充血透明的趋势。 他轻咳一声,“没、没什么。” “不可能!他那么惊讶。”许鹤活灵活现地学着安东尼的模样瞪大眼睛,笃定,“肯定看到了什么。你手机里难道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吗?” 傅应飞握着拳,抵在木质的长椅上,“以后再给你看。” 那就是他能知道的事情了,许鹤若有所思,继续试探,“现在不能看?为什么?安东尼好像告诉雷欧了。” “没事,他不要告诉你就可以了。”傅应飞道。 许鹤:? 什么意思? 所以其实是别人能知道但是他不行? 傅应飞察觉到许鹤愈发鼓起地面颊,起身从包里掏出一罐牛奶,插好管子塞过去,“喝吧。” 许鹤:……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科伦坡:气死偶嘞,如果许鹤是我的,那被打肚子的就是加里波第了! 加里波第叉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第90章 世界冠军也不一定快乐 许鹤缓缓接过,握在手里没喝,抬头看向球场。 意大利俱乐部的球场十分花里胡哨,地上贴满了赞助商花花绿绿的广告,灯光洒在上面异常晃眼,像老小区路灯边上贴满了小广告的电线杆,看上去令人心烦意乱。 许鹤收回落在球场上的视线,看向手中的牛奶盒,突然开口,“喝牛奶真的能长高吗?” 傅应飞愣住,表情中透露出了一股茫然,“不知道。” “可以的。”许鹤自己接话,“因为牛奶中含有优质蛋白和钙离子可以促进骨骼健康发育。” 傅应飞将抵着木质长椅的拳头缩回去,张开五指包裹住自己的膝盖上下搓了搓,表情从茫然变成了紧张。 他好像说错话了,刚才应该说可以才对。 “你知道吗?”许鹤弯起眼睛,不经意之间道,“运动员最好不要喝别人拧开的水和戳开的饮料,因为我们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被放了什么违禁药物。” 傅应飞不紧张了,脑袋缓缓低下去,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莫名就能看出一点委屈。 “我当然是信任你的了。”许鹤装得比傅应飞更委屈,甚至适时抬起手,叼着吸管唆了一口牛奶,等咽下去了才接着道,“你看,你每次递过来的东西我都喝,我是不是很信任你?” 傅应飞直觉情况不妙,却还是迟疑地点了点脑袋。 许鹤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同等的信任,可是你甚至不让我知道你的手机里有什么。” 傅应飞:……啊?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逻辑上又很通顺。他迟疑着把手伸进兜里,觉得不把手机拿出来都有点对不起小竹马了。 许鹤正要乘胜追击,距离他们五步远的科伦坡教练突然大喝一声,“半小时之后再打一局!我出钱买总行了吧?” 加里波第哼笑一声,“你觉得我们很缺钱?不约了,想跟我们碰面就去报名意超!” “两倍行价!”科伦坡比了个耶。 加里波第哈哈大笑,“两倍也不行,那么点钱还想让我们小二传冒着生长期的高风险陪你们练球?你往罗马许愿池里投个硬币,许愿池都不稀罕理你。” 许鹤:…… 好、好委婉的骂法! 加里波第指着门:“Sparisci! (滚粗克)。” 意大利脏话不懂的人就会觉得像在念咒。 傅应飞的人工翻译耳蜗没那么智能,这句没翻译出来,他迟疑一瞬,转头问:“他们吵起来了?” “不算,加里波第在叫科伦坡滚出去。”许鹤表情平静,对这种场景接受良好。 加里波第和科伦坡是上上上一代意大利国家队的队友,两个人为了意大利做出贡献之后相继退役,签约了不同的俱乐部。 从此从队友晋升为对手,虽然他们在赛场上的关系不像以前一样紧密,但是私下里还是非常好的损友。 两个俱乐部的队员见自己的教练正在“吵架”,全都见怪不怪,雷欧含着一根贩卖机里买来的手工棒棒糖,坐在不远处自拍。 过了几秒,推特推送了雷欧拍摄的照片,只见雷欧的半张脸和鼓起的腮帮都出现在了镜头里,照片中大半的重点都落在了他身后的背景上。 照片里加里波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球场大门,滚出去的情绪异常明显。 此条推特配文:【和罗马银行俱乐部打练习赛,教练又和教练吵起来啦。】 许鹤在点赞和不点赞之间犹豫,顺手刷新了一下,发现罗马银行俱乐部的和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都给雷欧点赞了,一排男排头像异常显眼。 他毫无心理负担地融入其中,成为了诸位看戏人的一份子。 全场都在刷手机,只有傅应飞带着耳蜗对着球网发呆。 这么一打岔,许鹤也没了深究的兴致,靠在椅子后的墙壁上一口气喝完牛奶。 意大利时间下午三点,科伦坡终于不再纠缠加里波第,圆润地离开了米兰银行俱乐部的球场。 没别的。 再不回去他们就赶不上下班了。 球场的冷气开得大,不运动的话还是有点冷。 许鹤左看又看,最终披着衣服走到角落里开始搜寻跑酷教练的信息。 跑酷是个偏小众的极限运动,出名的选手和教练就那么几个,找起来非常迅速。 意大利的社群也非常好进,只要提供一段跑酷视频就可以。 为了让教练像上辈子一样对自己一见倾心,许鹤掏出了自己创造世界纪录的视频打包点击发送。 正当他信心满满觉得一定会十分顺利地时候,申请拒绝拒绝的邮件发到了邮箱。 管理员言辞恳切,态度强硬,甚至还带着一点循循善诱。 【我们不接受视频造假。就算你拿不出任何华丽的技术拍摄视频,也不该冒充世界冠军并用世界冠军的视频造假!!!我们可以接受完全不懂这项运动的小孩,但是我们绝对不接受一个骗子加入我们的社群论坛,保持诚实非常重要,希望你能及时改正。】 许鹤:……? 怎么不诚实了?他就是世界冠军本人啊! 他从相册里找出一段当年傅应飞给自己拍摄的平衡练习视频发送过去,附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确实就是世界冠军本人?】 对面的收件人整整沉默了十分钟,最终他的申请被急速通过,并且受到了一封大约500个单词的道歉信和问候信。 大意就是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十分抱歉,是他鲁莽了。接下来都有什么样的安排?能否前来总部和大家见个面?排球运动员训练忙不忙,以后还会不会参加跑酷比赛之类的,最后甚至还要厚着脸皮问是否能给他们总部的海报签个名。 许鹤点开这封邮件后面的附件,发现他们的总部海报是个海鸥绕着旗杆飞行的图片,这个海鸥还被画上了线状手臂,左手拿着薯条,右手拿着一面旗帜。 放大了仔细看,海鸥手里的小旗子也是这个“海鸥绕旗飞行”的图案,基本上展现出了设计者对于套娃的极致理解。 蛮有趣的,确实能够看出跑者不羁的灵魂,许鹤不禁想到前世教练就有一枚胖海鸥偷薯条的勋章,不知道跟这个总部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思及至此,他几乎立刻决定抽空去总部看看,于是便问管理员要了地址,准备等下班后抽时间去拜访一下。 三点半,加里波第安排的休息时间终于结束,此时距离米兰银行的下班时间仅剩两个小时。 加里波第看了一眼队内人员的表格,决定以21岁为分界线,先为21岁以上的人做体侧,明天再为21岁以下的队员做体侧。 许鹤不在测试之列,只能拿着自己球去边上进行自由练习。 如果说华国的训练模式是圈养状态,那么意大利完全就是放养。 加里波第对着21岁以下的孩子们道:“同位置两人一组进行坐位垫球练习。” 坐位垫球练习,指的是球员两个或两个以上为一组,用坐着的姿势来练习垫球、传球和扣球。因为坐着的时候身体的灵活性远不如站立,调整位置的速度也较慢,所以在进行练习的时候就格外考验球员的腹部核心力量和手部的细微控制能力。 许鹤和克里斯一组,许鹤属于进攻型二传,所以扣球时控制力比克里斯好很多,基本上能直接送到克里斯手腕上。 但克里斯是服务型二传,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基本不会自己进攻,于是场上出现了滑稽一幕。 许鹤为了在屁股不离开地面的情况下接到克里斯扣飞的球,只能伸长了脚去接,甚至现场为边上的自由人表演了一个劈叉。 安东尼觉得自己的腿部韧带在隐隐作痛,不明白为什么许鹤能做地这么顺畅,他转头问因为雷欧走了,所以只能和自己一组的傅应飞,“xuhe从小就这么灵活柔软吗?为什么没有去学艺术体操什么的?” 傅应飞:…… 其实许鹤可能真的会,只不过这个天才二传用艺术体操的技巧去跑酷了,还拿了个世界冠军,顺便创造了一个至今都没有被破掉的世界纪录。 他沉默半晌,最终道:“许鹤在生长期开始的时候就特别注意柔韧性的练习,因为他的传球比较依赖这个。” 安东尼:“……这样啊?” 他还想问点什么,脑袋上就被副教练用记录板敲了一下,“别聊天了,再聊人家用脚接都比你接得好了,你还是自由人呢。” 安东尼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不敢左顾右盼,球掉了就得重新计数,打200来回才能下班。 他,不想加班! 纵使再不愿意,安东尼和傅应飞的球还是在到达第187个来回的时候掉了下来,安东尼哀嚎一声,差点抱着副教练的腿让他通融通融。 但真教练从不心软,他冷酷无情地清除了安东尼和傅应飞的数据,让电脑重新开始计数。 所以当傅应飞第二次朝着200进发的时候,许鹤和克里斯已经完成了一组练习。 克里斯的扣球实在过于离谱,80个里面至少有65个是歪的,剩下15个里有10个是歪的离谱的,只有5个属于正常扣球。 许鹤穿着粗气瘫在地上,“你、你是不是扣球扣到过教练脸上,才去做的二传?” 克里斯惊讶,“这事竟然被无良媒体报道出去了?” 许鹤:“……” 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还真是。 “我随便说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许鹤把自己翻了个面,把自己的面颊贴在地板上降温,他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腰酸腿疼腹肌还酸。克里斯赶紧从许鹤的位置上拿来了冰过的毛巾,“对不起啊,我要是能稍微扣好一点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许鹤接过后搓了把脸,这才感觉自己从半死不过的状态中醒了过来,“没事,训练嘛,你后一百组的扣球明显有进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克里斯感动极了,好久没有队友跟他说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这种话了,连加里波第都委婉地告诉他以后尽量少扣点球,许鹤竟然相信他的扣球会越来越好! 原来学霸与学霸之间真的会心心相惜! “你能陪我再练一会儿扣球吗?” 许鹤:? “不了吧?” 跟你打垫传真的太累了! 克里斯:噢。 感动戛然而止。 200组坐传练习其实并不多,但架不住规则是掉了就得重来。 很多人在打到150几的时候掉了,边上盯着的副教练会立刻重置数据,电脑兢兢业业重新计数,在高科技的监视下,想偷懒绝无可能。 傅应飞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屁股都麻了,他叹息一声,掏出随行包里的另一包牛奶喝掉。再不补充点能量,他感觉自己就见不到明天的许鹤了。 傍晚五点二十,米兰银行俱乐部正式结束训练,去体测的队员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雷欧的脸上带着剧烈运动后健康的红色,金毛卷发上全是湿漉漉的汗水。 加里波第显然队员们的测试成绩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他对着许鹤招了招手,将提着的两个巨大纸袋分了一个出来,“这是你们的队服,恭喜你们成为了我们的一员,快去试试合不合适,不合身得重新订。” 响亮的掌声瞬间响起,气氛热烈至极。 许鹤晕乎乎接过队服,被队友簇拥起来一人rua了一下脑袋。 加里波第笑着看着这一幕,将另一个交给傅应飞,“他到哪里都很这么受欢迎吗?” 傅应飞想了想。 12岁之前的许鹤绝对算不上受欢迎,他喜欢捉弄人,有点小少爷脾气,碰到不喜欢或者不友好的人不会虚与委蛇,而是会直接摆脸色。他想做什么就会做什么,任性极了,很多同学都会在私底下叫许鹤小少爷。 这个半褒半贬的称呼一直存在到12岁,直到许鹤和他打了一架。 那之后许鹤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对待熟人不再任性调皮,变得懂事疏离,知分寸,知进退,哪怕是不太喜欢的人也能笑脸相迎。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许鹤才原谅了他似的,愿意和他闹一闹脾气或者开一开玩笑,但却像再也没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状态。 “你在看什么?也想去揉一揉他的头发吗?”加里波第笑道,“许鹤的头发又细又软,和我们欧洲人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摸一摸。” 傅应飞:“嗯。” 加里波第:…… 还好你是运动员,你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是会被老板开除的! 天都被你聊死了! 教练摸着肚子叹了口气,“算了,许鹤!” “来了!”许鹤逃脱了队友的魔爪,跑到加里波第面前,“怎么了教练?” “快带着傅应飞去换衣服,他六点还有一节语言课。”加里波第挥了挥手,“其他人该上课的上课,该休息的休息。” 队员们欢呼一声,快乐地如同刚从峨眉山下班的猴。 许鹤和傅应飞是不理解这种快乐的,毕竟米兰银行俱乐部的训练在他们看来不是非常多。 华国国少队五点起床早训,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九点半上班早训,教练直接迟到半小时。 华国国少队下午两三点结束训练,接着还得上三四个小时的文化课,晚上吃完晚饭后甚至还会视情况加训。 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晚上五点半准时下班,教练溜得比球员还快。 许鹤一边想一边从手提纸袋里掏出了队服,抖开后往身上一套。 胳肢窝漏风,至少大了一个码。 他不太确定地撩起帘子走出去,来到更衣室放置的全身镜前,看向里面的人。 白色和墨绿色相间的球衣让人看上去异常精神帅气,但是这个衣服和裤子…… 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呢? 许鹤扯着裤腰往下看了一眼,这已经不是尺寸不对的问题了,这在球场上蹦一蹦都能给它蹦掉了! 离谱。 “许鹤。”傅应飞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我们两是不是拿错了?” 许鹤转头,看见了从两排储物柜之间走出来的傅应飞。这位接应直接把宽松挂的队服穿出了紧身衣的感觉,他手里拎着还没换上的裤子,“裤子有点太短了,不像我的码数。” 许鹤的表情狰狞一瞬,“你说什么短?” “你的裤子有点短。”傅应飞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低着头,拎着裤子再自己身上比了比,“看,正常情况下应该在大腿中部,这个离腿根太近了。” 许鹤轻哼一声。 傅应飞这才抬头,他愣住了,少年叉着腰站在面前,额发上是还没有干透的汗水,身上穿着一件过大的队服,看上去非、非常的、的…… 他猛地将手上的裤子扔进许鹤怀里,转身快步走回储物柜垂下的帘布里,闷声道:“我们穿错了,你脱下来跟我换。” 许鹤满脑袋问号。 怎么?什么意思? 被说腿短的是我,你还不高兴了? 更衣室里没人,许鹤干脆边走边脱,他一只手把衣服塞进傅应飞的帘子里,“把我的给我。” 手上的衣服被拿走,接着换上了另一坨温热的布料。 他气呼呼地拿着自己的衣服回去换,发现这个傅应飞穿在身上宛如紧身衣的东西他穿起来刚刚好。 更气了! 要不是他得维持滞空能力,他怎么可能控制放弃力量型肌肉转而锻炼小肌群! 还不是为了给你传球! 狼心狗肺傅应飞! 许鹤换上自己的裤子,宽松的裤腿垂落至大腿中部,他走了两步,发现这玩意还是会往下滑,可如果再小一号裤长就该不够了,看来还得他自己改一改裤子的松紧带。 队服是棉的,但新衣服没洗过穿在身上总是有些不舒服,许鹤脱下来塞回纸袋,没等傅应飞就走出更衣室,告诉加里波第教练尺码非常合适,寒暄几句之后立刻掉头就走,步履生风,把下班走出了怒气冲冲的感觉。 加里波第摸不着头脑,摸了摸自己因为高油高糖饮食而有点脱发的脑袋,看向后出来的傅应飞,这孩子更是离谱,鼻子里塞了一团纸巾,神情恍惚到像是被人揍过。 加里波第联想到许鹤离开时的背影,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傅应飞被按在地上揍的情景,他连忙问:“你们打架了?你鼻子没事吧?” 傅应飞:? “没有。” “那你的鼻子怎么了?”加里波第掏出手机,随时准备给远在中国的徐教练打电话报告情况。 傅应飞哪里好意思把真实理由说出来,他只能笑笑,把人工耳蜗翻译器调成中译意之后挂在教练的耳朵上,然后道:“意大利的伙食太好了,我有点上火。” 加里波第:“……” ? 上火就会流鼻血?有点荒谬了。 傅应飞把耳蜗取回来,用英语问:“您看到许鹤了吗?” “看到了,他好像很生气,所以我刚才才会觉得你们打架了。” “知道了,谢谢您。” 许鹤刚刚回到宿舍就收到了加里波第的短信,这位胖胖苦口婆心地问:【你打傅应飞了吗?他看上去有点落魄。】 许鹤看了看这条消息,随即曲起手臂,拍摄了一张自己不具备绝对力量但传起球精准度绝对高的手臂肌群,然后真诚发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可以打得过他?】 加里波第:【……】 【也对。】 许鹤盯着最后一个单词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个单词里也偷着一丝琢磨不清的笑意。 气得当场洗头洗澡换上最帅的衣服,作业都不写了,打着车就去了跑酷社群论坛俱乐部总部。 他必须去感受一下世界冠军才能感受到的快乐! 在那里没有人会说他矮!他们只会觉得他超厉害! 许鹤自信满满地推开俱乐部大门,柜台里坐着的老板顿时一跃而起:“He!是xuhe!世界纪录啊!” 许鹤保持着矜持的表情点了一下脑袋,“海报挺有意思的,我来签名。” “哦哦,这是油漆笔。”老板站起来,许鹤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本来比自己矮的人突然窜高,直到互相平视。 老板看了看许鹤,“嘿!我还以为排球运动员都像巨人一样呢!你看上去和我们一样嘛~你多高了?我186。” 许鹤转过身,板着脸,龙飞凤舞地在海鸥绕着的旗杆上签了个名,然后笑着将油漆笔放回桌面,“签完了,再见。” 原来世界冠军长不高也是不快乐的。 可恶的186! 明天体测他必涨1厘米! 跑出俱乐部历史记录! 让世界知道大个子也不一定有前途! 作者有话要说: ps:罗马俱乐部为了下班准时是包机走的,毕竟罗马离米兰还挺远的,坐车五小时,飞机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pps:傅应飞上课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被外语老师骂了,但是纸用完了一包。 第91章 是谁长高了? 许鹤风一样刮进了跑酷俱乐部大门,然后又像风一样刮了出来。 他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副驾驶整整沉默了2分钟。 带着蓝色帽子的司机大叔以为他失恋了,探着脑袋安慰:“嘿,世界上可爱的女孩遍地都是,你只是还没碰到属于你的那个。” 许鹤回过神,“我喜欢男的。” 大叔耸了耸肩,发动引擎,“那我可以把句子里的女孩换成男孩。” “我也没失恋。”许鹤抱着手臂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失什么恋?他压根儿就没开始。 大叔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口不一,“想去哪里?你已经在我车上坐了五分钟了,做完这单我就要下班了。” “去米兰银行排球俱乐部。” 许鹤说完,出租车的引擎立刻轰鸣一声,带着强烈的气势冲出停车区域,直奔俱乐部大门。 出租车开了没几分钟,许鹤就接到了王一民的电话,这孩子开口就是哭腔,“许队,你们都走了,队里只有我一个二传了,正选二传好累哇。省队比赛好多哇,训练好苦哇,徐教练还收了我的手机不让我看小说,过段时间我们竟然还要打城运会……徐教练嫌弃我空间感差让我练全场投掷,还说那是你练过的东西,我不信!我不信啊!那根本就不是人练的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王一民就是喜欢抱怨,嘴上说着我不行,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一股拼劲。自从上次被徐天阳骂醒,再苦再累的训练也从没有偷过懒。 这小孩有时候只是需要一点安慰和鼓励。 许鹤把有点发烫的耳机从耳朵边上挪开一点,“确实练过,我觉得很有用,而且练起来很有趣。” 王一民的哀嚎戛然而止,停顿一两秒后开始小声抽抽,“你真练过?准确率怎么样?我才百分之三十五的命中率。” 许鹤:“我生长期刚开始的时候就练过了,刚开始的时候命中率是百分之七十,结束的时候差不多是九十多。” 王一民不抽抽了,无语凝噎,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别人的起点,他的终点。 “小许队,新城广场门口的小摊最近入驻了几个套圈商家,看上去和定点全场投掷好像也差不多,你说我是不是可以去那里练练?” 许鹤:…… 你现在要是去新城广场后面的菜市场玩套圈,老板的脸都要笑烂了,带重量的顶点投掷都玩不明白,不带重量的塑料圈你能套明白? 他委婉劝说,“我觉得你可以和徐教练申请加练,队里的器材不要钱,还能让教练对你另眼相待,甚至把手机还给你,何乐而不为?” 王一民哦了一声,许鹤吧嗒挂断了电话。 开玩笑,国际长途超过三分钟之后得往上加价,可贵了。 因为上辈子的事,许鹤这辈子总是该花花,该省省,抱着危机还没有来临就没有过去的心态生活,存得十分嚣张。 现在他小金库里面的存款足够他在蓝京买一套市中心的房子作为投资,这几年正好就要开始房价上涨,等他们家公司倒闭,他就可以把房子一卖,带着万贯家财出现在爸妈面前,拯救全家! 完美! 隐形富豪·未来的许家小救世主·许鹤掏出银行卡刷完了出租车费用,心情良好的下车,冲进俱乐部里的超市购买做菜需要的各种用具和原料。等提着两个爆满的袋子从超市里走出来时,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七点。 许鹤拖着一大袋厨具和一大袋食材回到宿舍,拿出刚买的十八子作菜刀和磨刀石开始了切菜的前置工作。 傅应飞刚刷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心上人正在磨刀霍霍,他迟疑地捂了一下刚止住血的鼻子,把踩进房门的脚又收了回去,礼貌询问:“我能进来吗?” 许鹤“deng”地将刀尖插进了刚买的砧板,慢悠悠道:“进来吧,我跟你商量个事。” 傅应飞小心进门,靠在墙边把今天做过的错事想了一遍。 好像没有什么致命错误。 无论是“没把手机给鹤鹤看”还是“你的裤子有点短”好像都在可以原谅的范围之内。 许鹤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剥豆子,嫩绿色的豆子落在盘子里,边剥边说:“意大利的菜太高热量了,不适合我们,以后我们自己做菜吃。” 傅应飞松了口气,“好的,那柏医生呢?我们要喊他吗?” 许鹤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一位随行家长。 留洋之前,他还以为会被柏函管的死死的,结果到了意大利之后他们只在第一天见了一下柏医生,这位队医神龙不见尾,好像比他们还忙。 “我打个电话问问。” 许鹤拿着电话走出去拨通柏医生的电话,预制铃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什么事?” 柏函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疲惫,像通宵学了两天两夜。 “柏老师,意大利这边的菜有点高热量,我们想自己做饭吃,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了。”柏函长舒了一口气,“我申请了博洛尼亚大学医学系的硕士学位,准备顺便读个研究生,最近很忙。” 许鹤:啊? 您申请什么? 您不是已经读过北大硕士了吗? 要是柏函申请的是别的学校就算了,但他申请的是博洛尼亚大学。 这个位于意大利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的学校堪称欧洲大学之母,拥有900多年的历史,出过诸如但丁、伽利略等著名人物,也是意大利唯一一所拥有海外校区的大学。 社会的卷王竟然在我身边。 许鹤神情恍惚地挂断了电话,晃进厨房。傅应飞已经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剥起了剩下的豆子,氛围安静又美好。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追求仪式感的人,甚至觉得某些仪式感有时候会成为绑架人的工具和累赘。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因为一份从小到大都存在于身侧的真挚情感动心,然后因为某人挽着袖子烧饭的样子蓬勃而出,宛如春雨后林间生长的竹笋。 竹子这种东西像来不怎么讲道理,林地里只要种下一颗,不就之后就会蔓延成漫山遍野的竹林。 “豆子炒什么?”傅应飞指尖一扭,然后曲起手指往下一捋,豆子窸窸窣窣掉在两个腿之间摆着的框子里。 许鹤看着这一幕,内心的焦躁与不快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青豆酱油咸菜炖豆腐。你不是带了两罐酱油咸菜过来吗?拿点?” “嗯,我看你买了肉,可以烧点糖醋里脊吃。”傅应飞端着剥好的豆子在水龙头下洗,两个人分工合作,三菜一汤做起来也快,等糖醋鸡里脊、牛肉汤烫菜和豆子炖豆腐一起端上桌的时候才过了不到半小时。 许鹤开了茶几前面的电视,调到意大利的电影点播台,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边上的傅应飞带着耳蜗边听边猜,遇到不会的部分还会侧头来问,可以说是边吃边娱乐,边娱乐边学,一分钟都没有浪费。 一顿饭细嚼慢咽地吃了半小时,餐后傅应飞主动包揽了洗碗重任。毕竟许鹤在家靠洗碗机,在省队靠食堂阿姨和消毒洗碗机,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洗碗经验。他害怕今天许鹤洗完碗,明天他们就得重新买碗。 两人做完了家务,小时候一样排排坐在书桌前写老师发来的家庭作业。 意大利的训练看似不多,但实际上却令人格外疲惫,许鹤甚至困得比平常还早,他洗漱完后上床,眼睛一闭,直接昏厥。 次日早上五点,许鹤套上运动服去俱乐部外面的田径场晨跑。 米兰银行俱乐部实在阔绰,竟然还在塑胶环形跑道中间的绿色草坪上搞了一个停着运输飞机的停机坪。 许鹤带着运动耳机,跑着跑着就看到运输飞机的门开了,从上面下来一组穿着工作服的大汉,抬着装满了新鲜蔬菜的纸箱往俱乐部内部超市的方向走。 现在如果有人告诉许鹤米兰银行俱乐部食堂里吃的牛肉都是他们自己养的,他都能信。 许鹤跑了五公里,活动开身体之后就停止了运动,中国胃是等不到九点再吃早餐的,他从超市里买了几个刚从飞机上卸下来的番茄、鸡蛋和卷饼,提着一路走回了宿舍,发现傅应飞正在用他带来的wii Smith打拳击游戏。 wii smith是Switch的前身,而傅应飞现在正在玩的这款拳击游戏也是后来风靡一时的有氧拳击前身。 说实话,把拳击游戏真的玩出揍人气势的玩家他还是第一次见,少年当做睡衣穿的黑色T恤上全是汗水,整个人蒸腾着热气,许鹤都有点害怕傅应飞把他的“白色体感遥控”捏碎。 “差不多了,吃早饭,摁手柄的时候半点天赋没有,打个有氧拳击把记录都破了,真有你的。” 许鹤边说边打鸡蛋,做了一份十分简易的鸡蛋饼,以前他在国外的时候就这么吃,便宜,好吃,速度快。 这辈子第一次吃上辈子经常吃的东西,第一口咬下去就感觉难吃得难以启齿。 什么?他上辈子就吃这么难吃的玩意儿吗? 他到底在过什么样的日子。 许鹤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傅应飞恍惚道:“下次还是我来烧早饭吧。这个饼……刷点酱油应该也不错。” 许鹤叹息一声,“没有你的话我要么在意大利胖死,要么在意大利饿死。你跟我一起来真好。” 话音落下,空气静默半晌。 傅应飞如同一台年久失修的卡顿机器,缓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能蹦出来。 沉默着洗完了两个人用完的餐具,沉默地跟着许鹤走到训练场,沉默地听完了今天的训练安排和体测安排,然后恍惚站到了20米冲刺测试的跑道上。 许鹤不像以前那样注意傅应飞的面部表情,从而推断对方在想什么,于是半点也不知道自己的“直球”给人带去了多大的冲击。快乐计划着跑出俱乐部记录,让大个子刮目相看的史诗级大计。 排球运动员体测是多方面的测试,所以项目极多,光是需要再跑道上完成的就有20米、60米、100米、800米和1500米计时跑。 合计将近2500米的距离对于运动员来说本不是难事,但是奈何队里有一个不论是20还是1500米都要从头冲刺到尾的小二传。 安东尼追许鹤追得一脸恍惚,“我*【意大利脏话】,我还想跟着他的节奏跑呢,怎么有人能800米全速冲刺的?他是不是刷我们俱乐部体测记录了?” 加里波第沉吟半晌,嘻嘻一笑,“新纪录吔,爷真有眼光,15万欧元就签约到了这么一个小宝贝。” 十五万欧元的年薪在国外俱乐部绝对算不上好,有国际球星的年薪开到了215万欧元,十五万才是个零头。 但许鹤才十五岁,不能和国际球星比,如果只和同年龄段的比,这个年薪已经很不错了。 只要今年能打出水平打出成绩,那么各大俱乐部的邀请和出价单就会像雪花一样飘到邮箱里。 除去测速跑步,体测还含有连续摸高,助跑双脚起跳和助跑单脚起跳摸高。 当身高两米的队内副攻因为自己摸了360而高兴时候,许鹤拔地而起,摸了一个360.1。 拉丁裔副攻:? 你是不是故意伤害我? 你才186! 16岁不到! 这边许鹤刚刚摸了360.1,后边傅应飞又抬手摸了一个361。 两位从华国来的小将充分诠释了论文《论生长期训练对于运动员身体发育和静态天赋提升所产生的积极影响》。 这论文是柏树写的,在体育圈获得了不小的震动,多数人不相信能用训练方法直接拔高青少年上限,但现在许鹤和傅应飞展现出来的成果却由不得他们不信。 特别是许鹤,柏树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格外多,效果也格外明显。 米兰俱乐部的队医翻着记录上许鹤的身体资料,指着身高体重的栏目啧啧称奇,“他12岁进入华国国少队测预测升身高时下限只有一米八五,现在已经预测身高下限有188了,上限更是直接长到了192.9!那位柏教练直接为他推开了成年之后国际舞台的大门,有了这个高度,身价都能翻一倍。” 排球运动只有两个维度,空中和地面。 要么在半空抢夺进攻权和控制权,要么在地面拉起防守之网,耗死对面。 二传的身高不重要,但是在这个平均身高都有195的赛场上,预测最高身高只有189.5还是太少。 许鹤今后有望突破一米九大关,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 男孩至少能长到18岁,他们意大利还有一直长到22的,照顾好了别说192.9,193.5也不是没有可能。 柏函不关心许鹤刚才又在立定跳远的沙坑里飞了多少米,他只关心许鹤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霍!又不爱吃西蓝花! 西蓝花含有大量而丰富的营养物质,不仅含有维生素和胡萝卜素,还含有一些蛋白质,补充膳食纤维,提高体质补充热量。 许鹤摄入蛋白质的途径较少,海鲜不能吃,河鲜需要少吃,因此他的蛋白质摄入量常年不达标,西蓝花要是只能补充蛋白质就算了,可以用别的菜品代替,但是它甚至还能防治运动员出汗过多导致的脱水症状,更别说还能提升体质了。 许鹤在大量运动后出汉量实属全队最多,体质还差,蛋白质摄入量还不够,训练量又高,需要快速恢复肌肉提升免疫力。 西蓝花简直就是为许鹤量身定制的蔬菜,怎么能不爱吃呢? 柏函折起报告,吼了一嗓子,“许鹤!过来!” 许鹤正在给队友们表演如何双脚起跳,利用滞空能力飞跃大半个沙坑,“飞”到一半听到柏函的爆喝,腹部力量一散,飞跃沙坑变成了倒栽小白杨。 他把直直落地后插进细沙里的脚拔出来,小心走到柏函身边,“怎么了柏医生?” 柏函手上的报告单“啪”地拍在手心,冷笑一声,“心虚什么?自己去买菜就可以不买不爱吃的了是不是?最近没吃西蓝花和胡萝卜?” 许鹤:…… 确实是这样。 “明天开始,我来给你们做饭。”柏函将带着石英表的手腕插进白大褂的口袋,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教导主任的气质,“反了天了?” 许鹤只能乖乖应声,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被清炒西蓝花和水煮胡萝卜逼疯的未来。 做完了室外的体测就要做室内的了。 什么最大吸氧测试和肌肉活检都不在许鹤的担忧范围之内,他最期待也是最害怕的东西只有身高体重计。 米兰俱乐部测身高不仅要脱鞋子,还要脱袜子,一点作假的余地都没有。 安东尼的肉色硅胶增高垫被队医当场抓获,在队友善意的笑声中灰溜溜地全部脱掉,赤裸着双足站上了身高体重计。 “身高:186.4,体重:79.1,体脂:13.5%。” 队医仔细看了看体重,伸手撩开了安东尼的衣服,看到了他已经开始消失的腹肌,笑了,“你怎么回事?有点胖了啊?” 安东尼沉默数秒,嘻嘻一笑,“可是我长高了诶。” “自由人嘛……”队医拖长了声音,安东尼惨遭暴击,神情颓靡地离开,雷欧展开双臂道:“队长可以安慰你哦~” 安东尼:“我对比我高的男人无法产生任何好感。” 许鹤在自由人和队友吵闹的声音里站上身高体重计,冰冷的电子音道:“身高:187.1,体重71.35,体脂:9.23%。” 队医看了看表情逐渐裂开的安东尼,压着笑容夸张地哇了一声,“你长高了诶!你现在15岁嘛,还在生长发育期,正是窜高的时候,以后肯定还会长高的,别这么激动。” 怎么能不激动! 这可是187! 他上辈子22岁的时候才185.5,并且永远停在了185.5! 他就知道能长! 感谢现代医学!感谢现代科技! 感谢柏教练!当代神医! 许鹤嘿嘿嘿地凑到柏函面前,满脸都是喜悦,“谢谢你哦柏医生。” “谢我给你做饭?”柏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在国内要管徐天阳,出来了要管你,你们两个全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真是上下一个样。” 许鹤笑得满脸开花,“嘿嘿嘿。” 队医追过来,哭笑不得,“我还没说完呢,你有点太瘦了,体脂率过低,有点妨碍身高的增长速度,我建议你是稍微多摄入一点热量。” “我会监督他的。”柏函眼镜反光,“以后他的饭菜我来负责。” 队医道:“好的柏老师。” 许鹤:? 柏老师?柏校医才来几天就变成这边队医的柏老师了? 混这么好? 意大利除了安东尼有点胖胖趋势以外,其余所有人都很健康,傅应飞的肌肉更是被u21测试组的队员们羡慕了一把。 当然许鹤衣服一撩测腰围的时候,安东尼猴叫一声,对着傅应飞挤眉弄眼,就差没把“他腰真好你快追他”写在脸上了。 可惜傅应飞根本不会看人脸色,瞅了半天憋出一句,“你眼睛怎么了?” 安东尼恨铁不成钢,急的直掐手背皮,用英文道:“虽然你长得属于基圈天菜,但是你真的很难追到对象。不知道他的性取向就去问,想在一起就拿着花找他去约会,这很难?” 傅应飞思忖半晌,“可是早恋影响学习。” “什么玩意儿?”安东尼恨不得揪着傅应飞的领子把人晃醒,“你知道许鹤这种类型在意大利会有多少人喜欢吗?Cazzo!(意大利语气词脏话)多的是高中生想要跟他谈恋爱!隔壁橄榄球俱乐部的傻大个问我要他的电话!我们意大利可没有早恋影响学习的说法!” 许鹤等冰凉的皮尺从腰上撤下去,转身就看见了表情犹豫,欲言又止的傅应飞,“怎么了?”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晚上你有空额……我、喜欢……西蓝花!” 许鹤:? 你好像在挑衅我。 不远处的安东尼捂着脸蹲下来,边上是同样一脸不理解的雷欧,“搞什么?他不是用英语说的吗?母语羞耻已经没有了,怎么还是说不出来?” 许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傅应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那么喜欢西蓝花,晚上柏医生做出来之后你多吃点。” 傅应飞多吃一点,他就可以少吃一点,多么完美的计划。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鹤还没意识到晚上会是定量分餐制,等看到餐盘里堆起来的西蓝花才意识到现在跑已经晚了。 他含泪吃了一碗西蓝花竹胡萝卜,余光看到坐在边上的傅应飞表情懊悔又十分痛苦,心理顿时平衡了一些。 在控制饮食和不间断的训练中,时间走到了十月底,许鹤的体脂率被控制地极好,接近两位数,但始终没有突破10%大关,他赛前测试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涨了不到一厘米,开心地当场给柏函来了个熊抱。 2015-2016赛季意大利超级杯联赛地常规赛终于拉开帷幕。 常规赛为22轮主客场双循环赛,比赛结束后,积分排名最后一位的球队降级至意乙。 双循环赛制下,所有参赛球队均能在主场和客场分别相遇一次,总共相遇两次。最后的名次将按比赛中的积分、得分率和失分率进行排列。 这种赛制相对公平,但战线相对较长,对运动员的适应能力和持久力来说是一个门槛。 这点东西对于已经适应了意超联赛的意大利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许鹤来说确实巨大的挑战。 10月22日,意大利超级杯开幕式正式举行,这天,许鹤也接到了远在巴西驰骋在沙排乐园的卢哲和陈明乐打来的视频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安东尼:傻啊!送他花! 傅应飞脑袋空空:西、西蓝花? 许鹤:? 第92章 意超(1) 视频里,卢哲刚削的莫西干头在巴西的海风中迎风招展,整个人洋溢着一股土潮土潮的时尚气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头洗起来方便,不藏沙子,搓一搓就干净了。”卢哲说着撸了两把耸立头顶的黑毛,“你们在意大利怎么样?我和陈明昊打进沙排联赛16强了。” “意大利超级杯才刚刚开始。”许鹤举着手机走到傅应飞身边,缓慢地转了一圈,把所有队友都拍摄了一遍,“这边赛程周期比我想象的长,我们估计得在意大利呆到冬天。” 陈明昊从后面扑上卢哲的背,撑着他的肩膀一蹦三尺高,“小、许、队!!!” 许鹤看着陈明昊的笑脸,因为意超联赛升起的压力一扫顿时而空,“你们怎么都晒成酱油汤的颜色了?看上去怪咸的。” 陈明昊苦着脸把脑袋塞进摄像头,“可不是嘛,卢哲顿顿都要吃萝卜干,我都快被齁死了,傅应飞呢?” 许鹤把手机举到傅应飞面前,“这儿。” 傅应飞这会儿正在收拾运动包,镜头里看,这位接应曲起的手臂更有力了,以前一巴掌炫掉人头不是问题,现在一巴掌将人镶进墙壁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尺寸庞大的运动包在这群“排球巨人”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可爱。 陈明昊小声问:“傅应飞多高了?” 许鹤的表情充满了嫉妒,“快摸到2米门槛了,具体是多少他没告诉我……不过我猜应该有一米九八左右……他的发挥极为稳定,不论我长多少,都会比我高至少十厘米。” 陈明昊扭曲了,“你竟然有188?” “刚刚长到的。” 许鹤想到陈明昊因病长不高的事,没说什么‘自由人稍微矮点没关系’之类的话。 身为此类话术的受害者,他清楚地知道这些说法没有半点安慰人的用处。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不如分享一些长高心得。 “我每天都喝牛奶,感觉确实挺有用,补剂也不能忘记吃。你也可以去看看我之前推荐给你的那个康复科医生,他对运动员营养研究领域有充足的经验,我的补剂就是在他那里做了检查之后配的,用药很安全。” 陈明昊的鼻子有点酸,身为一个绝对的小个子,他在异国他乡没少被别的运动员嘲笑过。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嘲笑就算了,更多的是防不胜防的阴阳怪气。 有些人甚至会说:“你是不是因为太矮了,打不好室内排球才来打沙排的?” 没有人相信他来这里是为了提升个人技术,所有人只会安慰。 “自由人嘛,稍微矮一点没什么关系。” “沙排嘛,扣球的都是你的队友吧?你们这种分工明确的组合也挺好的。我就得分担扣球进攻的任务,可累了。” 这些看似安慰的话,其实带着当事人都察觉不到的优越感。 只有小许队会在察觉到他的情绪之后列出适用的解决办法,甚至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 陈明昊猛地抬起手肘遮住眼睛,“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啊小许队!” “哈哈。我要去收拾东西了,下午还得去那不勒斯打客场战,下次再说吧。”许鹤挂断视频,生怕在屏幕里看到陈明昊的眼泪,害怕看到之后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思乡。 哭是一件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他接下来还有比赛,得控制一下情绪。 许鹤走到傅应飞身边,发现背包已经被收拾好,水壶里也放上了干燥的梨子茶包,提起来就能走。他胸口熨帖发烫,偷偷抿起嘴唇,但笑意还是从嘴角泄露出去。 “视频结束了?”傅应将自己的包往身后一别,“走吧?” “嗯。” 搭乘列车从米兰到那不勒斯需要整整四个半小时,加里波第向来不提倡在旅途上浪费过多时间。 他带着自家的队员们乘着俱乐部买下来的飞机,一路从米兰飞到了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是意大利南部地第一大城市,繁荣程度仅次于米兰和罗马。那不勒斯银行俱乐部下的排球队在去年的意大利甲级联赛排名第四。 他们俱乐部以200万年薪签约了世界上最优秀的自由人阿米尔奇。靠着地面防守拉起的网封死了坎帕尼亚大区其他城市俱乐部的上升之路。 充分诠释了“打不死你就耗死你”地小强精神,给意大利甲级联赛的各个队伍都留下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和赛场阴影。 如果说那不勒斯拥有世界上最坚硬的盾,那么米兰就拥有着世界上最锋利的矛。 任何一个意大利球迷都不会错过这场精彩的比赛。 主办方选择用这场比赛来炒热整个意超联赛的气氛,可谓是把排球的竞技性、对抗性口语商业性发挥到了极致。 这场比赛开始的前一天,那不勒斯中央体育中心的票价就在二道贩子手里翻了三倍,就算如此还是一票难求。 比赛当天,许鹤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体育明星的魅力。 他们包车前往体育馆,雷欧一下大巴就被狂热的粉丝围了上来。 许鹤眼尖地看到这位世界第一接应差点被冲上来的大汉亲了一口,好在运动员的反射神经不是白练的,雷欧熟练的伸手抓住大汉的手晃了晃,然后顺手将人推给了边上的保安。 加里波第扒拉着车门,表情深沉,“我们每次都让雷欧先下去吸引注意力,然后再从另一边进去。” 许鹤:“额……” 教练摸着肚子,没有一点愧疚,理所当然地说:“我用237万的年薪请他来当米兰的队长,当然需要他付出一点东西……就是现在!” 加里波第大手一挥,诸位米兰俱乐部球星顿时狗狗祟祟地从另一边下去,动作十分熟练。 许鹤和傅应飞紧随其后绕过被球迷围住签名的雷欧,顺利从停车场溜到了体育馆内部。 许鹤揩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长舒一口气,“那些球迷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渠道,连我们什么时候会到运动员专用通道都知道?” 为了杜绝球迷围堵进不去场地的情况发生,运动员一般都会有运动员专用通道。那不勒斯当然也有,但雷欧毕竟是创造出世界纪录的男人,十分受欢迎,所以总有些粉丝能拿到他达到赛场的时间和地点就为了多看他一眼。 “他们总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渠道。” 经常被许鹤坑的拉丁裔副攻阿尔伯特靠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灌了半瓶水,显然对刚才的情况心有余悸。 平常十分活跃地自由人安东尼今天却没怎么出声。 安东尼也被那不勒斯的教练看上过,但是他是个进攻性极强的自由人,个人风格浓郁,经常做出靠着垫球得分的举动,不符合那不勒斯教练的理念,惨遭淘汰。 被那不勒斯俱乐部拒绝一度让安东尼以为自己不是当自由人的料子,直到他遇上了加里波第,这才捡回了信心。 安东尼抱着手臂靠在边上闭目养神,没有人去打扰他,加里波第在白板上写写画画,布置针对那不勒斯的战术和阵容。 许鹤和傅应飞的生长期还没过,两颗小精灵蛋都有技能冷却时长,上场时间尤为短暂,因此什么时候将奇迹之蛋投入战场也是一门巨大的学问。 杀招不能首发,这是全世界教练都默认的真理。 加里波第却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他看过许鹤12岁时对战南韩的那场比赛,这小子心理战术玩得极其顺畅,一度把别人的主场变成自己的主场。 主客对调那一手可谓炉火纯青,论凭空制造心理压力,许鹤绝对比克里斯这个老实人狠得多。 于是首发阵容确定,除了许鹤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常用选手。 还未上场,外头热场dj和观众们兴奋的欢呼声就从场馆一路传进休息室,重低音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动,排球盛会不过如此。 还未上场,许鹤的手就开始有些出汗,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这绝对是两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场面。 上辈子他玩的是小众运动,做得最成功的一场直播足有100万人观看,但那都是虚拟观众,隔着屏幕和网线,看不见也摸不着,无法带来震颤和压迫感。 最后玩的art of motion全球跑酷大赛,现场的观众也只有将近3000人。 而且户外跑酷是移动竞技,和马拉松一样,每一段赛道边上只有20-30人左右的观众。 没有山呼海啸的尖叫,更没有能把地板震得微微颤动的重低音音响,也没有会在球场上跳舞的排球宝贝。 许鹤将手掌贴在一起搓了搓,企图让因为紧张而开始发凉的手指热起来,但是这个原始的方法效果不大,直到手心被塞进了一个一次性暖手宝。 他捂着暖手宝,看向把它拿出来的傅应飞,脑子里出现了圆嘟嘟的蓝色猫猫,“哆啦A傅。” 傅应飞听懂了,破天荒配合着掏了掏衣兜,拿出了能量果冻,保温杯,和京都念慈庵。 许鹤的手指渐渐热起来,他忽然想起哆啦A梦里的一句经典台词:‘不要让自己的理智和感情赛跑,越是克制理智,感情就越一路领先。’ 这个动画片是他们幼儿园午休的时候看的,那时候幼儿园阿姨会伴搬着小箱子给他们发饭后水果和牛奶。 有时候的水果是生番茄,他小时候体质就不太好,肠胃受不了刺激,有一次吃完生番茄就在看动画片的时候吐了,最后傅应飞冷静地去找了值班老师,带着他去了水池边吐干净该死的番茄。 之后的事情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候放的动画就是哆啦A梦,小电视机里,蓝色的机器猫用译制腔调的普通话说出了这句经典台词。 现在想起来,傅应飞对于小时候的他来说,恐怕和哆啦A梦对于那个经常掉链子的小男孩一样不可或缺。 许鹤逐渐平静下来,手上的汗被暖手宝外面的无纺布吸收了,变得干燥而适合传球。 一个半小时转瞬即逝,球员在欢呼声中通过运动员通道上场。 通道内部很暗,但尽头却很亮。 许鹤一步迈出,忽然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白色箱子,里面只有自己,任何观众和球迷的欢呼都隔着一层薄雾。 他感觉不到摄像几乎戳进队伍的镜头,听不到球迷的尖叫,脑子里只有加里波第的话:“我不需要你彻底击溃他们的自由人,只要给他们的队伍埋下一点隐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为雷欧撕开他们的防守!” 他的背心被抵住,接着不由自主站到了一号位的底线之前。 三年来所做的所有训练和努力在这一刻融入血液。 手掌的温度正好。 球场的灯光正好。 排球入手之后那微妙的磨砂点状质感让人心情平静。 许鹤捧着球,站在底线之外,低垂着视线转了转。 这个首次出现在世界眼前的少年压着八秒犯规线将球高高抛球,用一个极其安静的跳发拉响了米兰和那不勒斯之战的号角。 他发球之前的助跑极为轻盈,速度也快,腰部向后张开,接着利用强大的滞空能力和腰部力量狠狠向前一挥手,手掌和排球接触后产生的巨响昭示着这一球的力量和速度绝不会太低。 加里波第握紧拳。 他承认让许鹤上场有点赌的成分,但是他绝对是世界上最擅长赌博的教练。 ——带着强旋转的球飞过测速器,110的时速亮起。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不愧是世界第一,他第一时间来到了落点,在球的正面半蹲下来。 阿米尔奇年仅21岁,稳定是他的代名词,坚硬盾牌有的特性他都有,名副其实的队爹,二传的宠儿。 排球与阿米尔奇的人手臂正面接触,他没有忽略旋转给这一球附加来的方向差,接球之后手向一侧摆开,企图卸掉球上的旋转。 但是这球的旋转强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阿米尔奇做出的努力确实有效果,但效果不大。 这一球侧着飞出场外,砰得撞在场边的赞助商广告牌上。 米兰客场1:0! 那不勒斯中央体育中心前来观战的球迷大多都是那不勒斯的居民。 身为东道主队的“那不勒斯银行俱乐部”能获得更多观众的支持。 但观众这个群体向来不是很讲道理。 球员接到球了他们就欢呼,接不到球他们就质疑,场上出现不认识的人了就现场找知道的问。 在这里,除了支持的队伍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没有什么会影响球迷之间的一致性。 加里波第就是在赌许鹤的第一球! 现在他赌赢了! 观众席上开始出现了一点丧气的叹息声声,接着他们开始用更热烈的口号为那不勒斯自由人加油。 只要发球的人心态足够稳定,不被加油声影响,那么主场的人反而会面临着一些“主场压力”。 许鹤高高抛起第二球。 他不敢在意大利的球场掉以轻心,也不敢给世界第一自由人适应自己发球的机会。 现在不是藏着技术不用的时候,每个发球都得拿出来溜一边。 强旋转大力跳发之后是过网急坠跳飘。 阿米尔奇显然接多了这样的跳飘球,在许鹤击球地一刹那就预测出了落点,并且动作迅速地摆出了上手传球的接球手势。 这是接跳飘球的传统手法——提前接球。 这种接法能在排球转变球路之前截断转变路线,从而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许鹤料到阿米尔奇一定会来这一手,因此连他会在哪里进行提前接球都想好了,只要阿米尔奇用上手传球,那么这一球一定会脱手。 阿米尔奇好像意识到什么,在接球的前一霎那忽然往后一仰,双手并起竖着挡在脸前,排球直直落下,撞在他并起的双臂上。 这位自由人接完球,从双臂之后探出头,“补!” 自由人被针对后无法完美接球是常有的事,这时候就需要队内二传进行补位调整传球。 许鹤迅速回到传球位置,紧盯着对面的二传,像一只雪地里蓄势待发,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的小狐狸。 防守型队伍并不代表着他们的进攻就很差,跻身于意甲的俱乐部就没有一个弱的。 那不勒斯二传的调整球极其标准,他为自己的接应传出了一个极其完美的平拉开。 “平!”许鹤在他双手碰到球的一刹那就根据手型判断出来球路,用事先约定好的短语提醒了拦网队员。 一个被看穿的平拉开将会失去所有存在的意义。 因为平拉开是为了加长传球距离,甩开拦网,达到进攻得分的目的。 被看穿,代表着二传的失职,代表着两队二传之间的博弈许鹤先胜一筹! 接下来是拦网可扣球队员的空中较量,这是二传在后排时无法插手的领域。 前排的三人拦网高高筑起,雷欧也在其中,平均高度直奔350的高墙宛如坚不可摧的堡垒,那不勒斯的攻手毫无办法。 那不勒斯的攻手想要制造打手出界,但是米兰网边的拦网早有预料,他手腕往下一压,这球就被回了那不勒斯的场地之内。 赛场上的角逐十分激烈,赛场边观众席的呼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盼着这颗在空中飞跃的小球落在地板上。 所有人又都盼着它别落在自家的地板上。 眼看球就要落在那不勒斯的地面,米兰就要得分,而阿米尔奇竟然往地上一扑,将手插入排球和地板之间。 排球没有落地! 落在了阿米尔奇的手指上! 它被救起来了! 这一刻,主场的欢呼声几乎掀翻屋顶,“阿米尔!阿米尔!” 如果说排球场上什么时候欢呼最响,除了获胜和得分,就是有人救起了即将落地的球。 米兰这边,雷欧伸出一只手,“再拦!” 这样热烈紧张的气氛说是意超决赛也不为过,可这仅仅只是第一场第一局的第二球。 作为意超的开场人,那不勒斯和米兰都知道这场球的重要性,他们完全明白主办方让他们碰到一起是为了钱。 可世界上有那个球员不希望自己的身价再高一点呢? 米兰也想!那不勒斯也想! 年薪15万,只有明星球员零头的许鹤非常想!!! 他紧紧盯着空中旋转的排球,忽然往后一退,补全了安东尼无法照顾到的斜线区域,在那不勒斯副攻扣下的时候手往前一伸。 咚得一声闷响,一传被许鹤接了起来。 排球比赛中,同一个球员不能连续两次触球。因此身为二传的许鹤触球一次之后就无法再进行二传。 球是接起来了,可是谁能来二传呢? 安东尼上前一步,压着三米线,踩在线后起跳,手往上一伸,承担起了二传重任。 他将球高高传给了雷欧。 雷欧扣球得分,那不勒斯主裁判吹响了犯规哨。 他认为安东尼踩线了。 自由人在三米线后可以进行上手传球,但前提是不能越过或者踩到三米线。 一旦越过或者踩到三米线,则自由人不应上手传球,只能使用下手垫球。 如果安东尼踩线,则这一分将归属于那不勒斯,许鹤的发球权将会结束。 这和加里波第预期不符,他当即站起示意裁判,“老子、不是……我们要挑战!” 作者有话要说: 规则19.3 自由防守队员涉及的行为 19.3,1.2:作为受限制的后排队员,他/她不可以在任何位置上(包括场区和无障碍区)完成球整体高于球网上沿的进攻性击球。 【这条的意思是自由人不可以跳起来扣球过网或者传球过网,因为这是进攻性行为,但是安东尼是后排起跳并且给别人上手传球,不是进攻性行为,因此这条不犯规】 19.3.1.4:如果自由防守队员在前场区进行上手传球,其他队员在球的整体高于球网上沿的情况下不能进行进攻性击球,同样的传球行为在进攻区之外无妨。 【这条规则的意识是,自由人不可以在三米线前上手传球,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球飞在球网之上的时候球员是不可以直接扣球的,他们一般性只能下手端过去了,所谓的进攻区域,就是三米线之前那块。而后半句同样的行为在进攻区域外无妨,代表着自由人可以在三米线之后上手传球,此时进攻队员可以直接扣球。不犯规】 以上规则情报来自于《排球竞赛规则2017-2020版本》,国际排联2016年第35届代表大会通过,中国排球协会译定本。 人民体育出版社,ISBN 978-7-5009-5247-3。 裁判认为安东尼踩线进入前场传球,认为他犯规了,所以吹哨示意犯规。 第93章 意超(2) 挑战,即为鹰眼挑战。 一般多在网球比赛中使用。参赛队因对裁判判处的结果不满,要求查看“鹰眼回放”,挑战裁判在场上的权威地位,故而有此称呼。 在排球比赛中,每局只能进行两次鹰眼挑战,如果挑战成功,则不计入挑战次数,挑战失败则记录一次。 排球比赛规定不能挑战一些判断性判罚,如持球、过网击球,和连击等等。因为这些判罚比较受裁判的主观影响,每个裁判都有自己的标准。但一些客观性的判罚,如球的落点,队员发球时有没有踩线,这种能被摄像机清晰记录下来的东西都可以接受鹰眼挑战。 许鹤走到场边,和队友们一起仰头看向回放屏幕。 加里波第的举措很对,安东尼和那不勒斯有点渊源,如果加里波第不强硬起来,那么不明不白的判罚会对安东尼接下来的心态产生巨大的影响。 雷欧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安东尼冷笑一声,“我甚至有力气给那不勒斯总裁判织一件那不勒斯银行俱乐部的队服给他披上。” 主场优势中,有一项就是裁判的偏向判罚。 因为人都具有一点从众心理,有研究表明,一些裁判会因为现场观众的反应更倾向于给主队更少的判罚,客队更多的判罚,更何况那不勒斯的主裁判本来就是那不勒斯人。 中央回放屏幕上出现了安东尼和许鹤的身影,所有人清晰地看到了安东尼在许鹤接起一传之后起跳的动作。 视角逐渐拉高,画面凝聚在安东尼的球鞋和三米线上。 特意来到现场支持米兰的球迷纷纷站起来大声呼喊。 只见代表球鞋的虚影往三米线外一落,用至少一厘米的空缺告诉世人——我没犯规! 加里波第挥拳大吼,兜手抱住安东尼,“我就知道你不会犯规!” 心向米兰的球迷欢呼声几乎冲破球馆的房顶。 许鹤也情不自禁笑了出来。 - 排球论坛国际比赛分页。 关注着这场比赛的中国球迷们纷纷在弹幕里欢呼。 【小许队又可以发球了!】 【呜呜呜,我刚才还以为要踩到了!结果居然还有一厘米!裁判怎么回事?如果加里波第不站起来申请挑战,小许队的发球权不就丢了嘛?】 【赛场上的心理博弈咯,排球比赛可不是球打得好就完事了,教练决策也非常重要的。】 【大家都在讨论鹰眼挑战吗?没人注意到米兰俱乐部只有许鹤一个人发现了对面副攻要扣斜线吗!】 【我靠,这么一说……确实是只有许鹤一个人注意到了诶!慢镜头下对面副攻好像是先做了一个佯攻然后再转向的!只有小许队反应过来了!】 【笑死,在许队面前刷心眼,实属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这个一传……帅啊!我要是也能有这种脑子和反应能力就好了,可惜没有,呜呜。】 【别刷了别刷了,小许队发第三球了!在意大利超级杯上连发三球!这含金量……】 砰! 这个发球斜对角拉开,从米兰的一号位直奔那不勒斯的一号位。 两边用得都是强力接应体系,一号位站得都是二传,按照许鹤“睚眦必报”的性格,接了一个一传之后要是不能让对面二传也接一个的话能难受一整天。 这一记球速极快,那不勒斯二传跑到网前的路直接被堵死,他不得不伸手接球。 比起许鹤的预判性一传,那不勒斯二传仓促接起来的一传就没那么美观稳定了。 他本来就是急停接球,接球之后,上半身向后仰倒,连退两步才站稳。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阿米尔奇咬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组织进攻能力更强的三米线后上手传球,他走到三米线前,用更稳妥的姿势将这一球高高垫起。 无论再优秀的自由人,下手垫球传球的精准度都不可能有上手传球的精准度高。 因为下手垫球弧度大,速度慢,球与手臂接触的面积小,而上手传球是双手十指传球,球与人体产生的支点多,调整方向也更方便。 这种慢而不够精准的球注定会被拦网队员看穿。 米兰银行这边的队员高高跳起,对方攻手迫于压力,只能制造打手出界。 这个打手出界球的飞行路线靠上,想救得直接跑上二层观众席,就算是许鹤去救也不可能在球落地之前飞到落点,属于跑了也没用的球。 安东尼不准备在这种注定无法救到的球上浪费体力,判断出球路以后便不再追逐。 2:1。 米兰暂时领先,许鹤的发球权结束,被加里波第换下。许鹤在他心里属于关键时刻才能撒出去的杀手锏,他给那不勒斯施加心理压力的目的已经达到,杀手锏哪儿有一次性用完的道理。 许鹤拧开小矿泉水瓶喝水,这种小瓶装的矿泉水两三口就能喝完,不会出现拧开之后喝不完,人上场了水还放在场边的状况。 加里波第曾对着俱乐部的运动员们谆谆教诲。 一、绝对不能喝别人拧开的水。 二、客场作战时,一旦水瓶离开过视线,那瓶水就不能要了。 三、千万不要小看人对胜利的渴望,有些人为了奖金会做出人畜不如的事情。 话糙理不糙,运动员被下药了或者搞出点兴奋剂事件不是闹着完的。轻则一赛季完蛋,重则直接终身与竞技无缘。 许鹤一边喝水,一边紧紧盯着赛场上的队友。 这些人之中一定有一些能进入国家队。 比如雷欧和克里斯。 无论他们现在是多么要好的队友,等他们都进入各自的国家队之后,就是站在球网两侧的对手。 雷欧的扣球没有明显的偏向性,落点十分灵活,球商非常高,什么时候该打什么球拿捏得很好。 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憾——惯用手是右手。 因为这点,雷欧扣斜线球的时候肩膀的负担极大,年纪轻轻已经有了伤病的征兆。 好在米兰银行有钱至极,给雷欧这台精致大炮上了全俱乐部最强力的保养油和维修工,导致雷欧到现在为止也只是会在打完球之后肩膀红肿酸痛,剩下就没什么了。 许鹤看了一会儿雷欧和克里斯的配合,发现克里斯在正式赛场上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位原来只知道听攻手“建议”的二传终于也有了自己的风格,虽然还是温吞,但是比没有好了很多。 加里波第越看越满意,他拍着许鹤的肩膀说:“我得给你发点奖金,如果没有你,克里斯一定不会那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定位和风格,还像浪花里的笨鱼一样随波逐流呢。” 许鹤:…… 加里波第嘴里总是能冒出一些奇妙比喻。 妙就妙在这些玩意可以在脑子里自动变成港台译制腔,听得人浑身不自在。 克里斯上场之后比赛就变成了两队之间的激烈拉扯。 那不勒斯俱乐部的整体接球水平很高,对雷欧的消耗极大,扣球频繁被接起显然让他开始有点烦躁。 加里波第和许鹤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记分牌。 19:19,平分。 那不勒斯俱乐部咬得太紧,加里波第想了想,把傅应飞叫起来,“你去换掉现在的大主攻。” “嗯。” 排球论坛。 【傅应飞终于上了!】 【我还以为加里波第这场不准备让他上呢……毕竟就连小许队也只捞到了开场三球。】 【许鹤和傅应飞还在生长期,不方便进行高强度运动,徐教练这么宝贝这两个金蛋,合同上肯定写明了条款。】 【只在关键时刻上场对于傅应飞和许鹤来说是好事,运动员最忌讳过早消耗了,他们还小,大家不要太着急。】 【哇!傅应飞也上去发球啊?他发球好像没有小许队厉害吧?能和小许队一样连发三个吗?】 【不清楚……我也虚得慌。反正在国内的时候……他好像确实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的发球天赋,扣球倒是挺灵活牛逼的,他可以利用核心和滞空力量空中临时转向。】 【讲实话……我感觉这个临时转向是被以前的王一民逼出来的,毕竟王一民以前的传球不调整根本打不了,可以说的人和球都跟队友不太熟悉哈哈哈哈哈。】 【话说最近王一民的传球稳定多了,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圈,感觉像被吸干了阳气。】 【傅应飞怎么……】 【左手发球???】 “砰!” 傅应飞的左手手掌大力抡在排球正前方,神情平淡而坚毅,仿佛学会了左手发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许鹤看着他高高从底线上跃起的身影,想起了这段世界傅应飞在学习和训练结束至于的加练。 左手毕竟不是傅应飞的惯用手。 虽然他已经可以将左手扣球拿到正式赛场上使用,并顺利得分,但是扣球和发球的难度是不一样的。 再天才的人也只能一步一步的适应。傅应飞甚至为了能够顺利地左手扣球练习了左手吃饭,左手写字等技能。 这个人在排球上的较真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这记发球飞入那不勒斯的球场,阿米尔奇显然也没有料到加里波第竟然会在第一局结束的紧要关头换上来一个左撇子。 再天才的自由人在面对左撇子的时候都需要一定时间来适应,他下蹲正面接,但排球直直落在他的手臂上,飞出了界外。 那不勒斯俱乐部的队员飞奔补救,没能追上。 20:19,观众里传出不大不小的叹息声。 阿米尔奇有些烦躁地握紧了拳。 加里波第在针对他! 米兰的教练在想什么?他明明是那不勒斯接球最好的人,想针对的话挑个软柿子捏不好吗? 阿米尔奇侧头看向场边的教练,对方好像并没有将他换下去的意思。 许鹤也察觉到这点,不着痕迹地蹙起眉。 自由人之所以被称之为自由人,不是因为他在场上的时候有多自由,而是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在球场之内自由进出替换队员且没有次数限制的人。 其余位置的队员都只有一次被替换的机会,用完就没了。 但是自由人可以自由出入球场,只要换掉的人是后排就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米兰俱乐部对于“世界第一自由人”的针对,那不勒斯的教练不可能没看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换? 难道是因为这个教练对阿米尔奇有着绝对的自信,认为他一定可以攻克所有困难? 思考间,傅应飞走回底线,发出了第二球。 发球是排球里唯一依赖于个人技术的东西,球员发球的那一刻,场上所有观众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傅应飞高高抛起球,在跳起之前,余光看到了场边坐着的许鹤。 他想到许鹤说的话:“你那么喜欢扣球,不如就把发球当成扣球打,思维要打开,别把自己框住,试试看?” 砰! 手掌与排球相撞的声音响彻场馆,接着,那不勒斯地面响起了排球与地板相撞的巨响。 许鹤惊讶地站起来,他的动态视力已经足够优秀,却只能捕捉到这球的残影。 场边的测速器亮起了红字,时速129! 加里波第:“fanculo!(卧槽)怎么回事?他的发球球速怎么突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21:19,傅应飞情不自禁转了一下手中的排球,勾唇笑了一下。 手感正好。 加里波第看了看傅应飞,接着又转头看向正在盯着许鹤出神的许鹤,嘶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做了你经常做的小动作,就是那个……” 教练说着,伸手做出了一个斜向搓球的动作。 “额……有吗?”许鹤想了想,“好像确实有。” 柏函笑着推了一下眼镜,感觉自己逐渐看透了一切。 第三球,傅应飞左手发球球速仍为129,这意味着他发出上一球并不是侥幸。 22:19。 国内,排球论坛。 【啊啊啊啊啊!好牛!好牛!】 【怪不得要换他上来发球!】 【他经历了什么!继左手扣球之后竟然连成了左手发球!他可是右撇子啊!】 【说是在的,之前在许鹤的衬托下我一直感觉中国队的其他人也就那样,但是事实证明这一届几乎都是天才啊!】 【捷报!卢哲陈明昊巴西沙排进八强了!】 【我靠,什么?球迷过年?】 【谁看到傅应飞发球前那个动作了!就是许队习惯性做得那个!】 【对对,那个动作超级帅。小许队做出来的时候明显就是在思考,但是傅应飞好像完全就是下意识在找手感,是那种……有了熟悉的东西才能安心的那种感觉。】 【我懂我懂!】 【意超连拿3分!焯!奈何大哥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他不会帮米兰直接拿下第一局吧?】 【冲冲冲!】 【冷静,这个不太可能,对面那个阿米尔奇可是vnl最佳自由人,说是世界第一自由人不为过了,他又不是吃干饭的。】 【我靠,这工资才给15万?什么童工合同?这一场过后他们两个第二年的工资至少能涨到50吧?】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一种感觉,许鹤和傅应飞这场的状态格外好!就好像注定要冲出去被所有人看到似的。呜呜呜,我一路从他们阳光体育初中联赛看过来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谁懂啊!】 【傅应飞发第四球了,我焯!哈哈哈哈,他换右手了!这老实人是不是跟着小许队学坏了呀?】 傅应飞的第四球,他在阿米尔奇即将适应他发球的当下,换成了右手发球。 23:19,直接拉开4分。 第五球因为体力有所下滑,发球被阿米尔奇稳稳接起,可是那不勒斯以防守出名,以□□出名,所以进攻较为中规中矩,在面对世界顶级接应拦网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雷欧拦下一球,嘶吼着和队友们围在一起庆祝。 24:19,米兰银行俱乐部赢来了本次意超的首次局点! 那不勒斯在巨大的压力下叫了一次暂停,但是穷途末路的暂停几乎毫无用处,这一局,米兰以25:20的比分拿下。 雷欧笑着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你要是21岁,站在世界最佳接应位置的人或许就不是我了。” 傅应飞点头,用刚学会的意大利语坦诚道:“我也觉得。” 许鹤:? 他连忙曲起手肘戳了一下傅应飞,翻译,“他的意思是谢谢你的夸奖,承您吉言,他会努力成为世界最佳接应的。” 雷欧被许鹤逗笑了,说真的,他感觉傅应飞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这么好的小二传得抓在手里才行,否则谁看到不想抢啊? 别人可没他们这么有道德底线。 第一局和第二局的空隙,场外dj搓了一首DJ版黎明,热情奔放的和弦跳跃在耳边,场上窜出可爱的啦啦队挥舞起彩球。 场子嗨起来了之后,那不勒斯球迷甚至开始挥舞着他们的队旗,高歌那不勒斯俱乐部队歌。 安东尼看着头发盖着毛巾坐在那不勒斯休息区的阿米尔奇,忽然感叹:“还好我没去那不勒斯,碰到你们真好。” 加里波第说:“废话,那不勒斯能有我们米兰有钱?” 许鹤:…… 加里波第摸着肚子笑哈哈,“下一局许鹤当首发二传,克里斯休息一下,等局中再上,傅应飞的手感不错,继续上去,我们配合,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世界第一!” 第94章 意超(3) 局间休息很快结束。 第二局正式开始。 许鹤站在一号位准备发球时,摄像画面清楚地拍到现场有几个那不勒斯球迷抱住了脑袋,满脸写着崩溃。 米兰本来就是一支进攻性极强的球队,没有引进许鹤和傅应飞做外援之前,雷欧的发球就够所有应战的球队喝一壶。 现在米兰银行俱乐部往场上扔6个选手。6个里面有3个的发球都是顶尖水平,三个人的风格还不一样,可谓是谁接谁崩溃,哪怕那不勒斯俱乐部里有一个世界顶尖的自由人也一样。 许鹤开局以发球拿下三分,第四个球被那不勒斯自由人阿米尔奇接起,那不勒斯反攻成功,比分来到3:1。 那不勒斯拿到发球权后,大主攻连发两球追平比分。 那不勒斯主攻发出第三个球之后,米兰俱乐部自由人安东尼奋力往地上一滚,将这一球救起,大喊:“补!” 随着这声贯彻长空的大吼,米兰银行俱乐部和那不勒斯银行俱乐部第二局的全队角逐正式开始。 被安东尼救起的球高高飞起,直奔三米线上空。 许鹤判断出落点,立刻补位。 他仰着头,眼睛里全是那颗在体育馆白炽灯包裹下的排球。 国际排联选择用蓝白黄三色的排球进行比赛,主要是为了增强比赛时的视觉冲击效果,提升观赏性,但在男排,观众该看不清的球还是看不清。 在排球下落的过程中,许鹤迅速用余光扫了一眼场上队友们的位置。 自由人安东尼的视线在他身上,准备随时跟上扣球攻手为其护航。 前排的小副攻与接应雷欧两人已经做出了助跑动作,正在准备起跳。 右后方的傅应飞还未完全蹲下,起跳动作还未做完。 三位前排攻手的前置准备动作表明他们不会在同一时间到达各自的最高击球点。 这是一个使用“时间差”跳传的好时机! 所谓“时间差”跳传,指的是二传队员在跳起传球时改变常规传球的时间,采用延缓传球的方法。 二传将不会在跳起后的最高点进行传球,而是在人和球下落的过程中将球传给队员,从而引导对方的拦网队员做出错误判断,达到甩开拦网的目的。【1】 这项技术对于二传人员的滞空能力和动态视力以及反应能力要求极高。一旦动作不够利落,“时间差传球”就会变成持球犯规。 而这三点,恰恰都是许鹤的强项。 他从地面猛地跳起,做出向前传球的手势。 中国,正在电脑前关注这场比赛的徐天阳轻笑一声,“这小狐狸,又搞假动作。” 话音刚落,那不勒斯前排的三位拦网直接表演了一个上当受骗。 三个里面两个到4号位盯着雷欧,一个在网中间盯着米兰的副攻,傅应飞无人盯梢。 许鹤屏住呼吸。 那不勒斯其实已经很优秀了,甚至考虑到了副攻也有进攻可能,三个拦网分成两波,唯独没有人去盯傅应飞。 毕竟二传已经在天上了,傅应飞才刚刚做出起跳动作,时机对不上。 可是许鹤没有传给雷欧,更没有传给副攻。 他和排球一起快速下落,直到落地后才后仰背传,将这一球传给了刚刚跳到最高点的傅应飞。 主攻手面前,球场一览无余。 那不勒斯自由人向扣球落点前倾的身体没有任何威胁,因为他来不及。 傅应飞挥下手臂,排球重重砸在那不勒斯的球场上。 “漂亮的假动作!” 意大利排球频道的解说罗伯特道,“动作非常干净,哪怕不放慢镜头都看不出持球痕迹!” 罗伯特是个纯粹的意大利人,一头细软的白金色头发紧贴着脑袋,看上去发量有些稀少,但这不妨碍他的专业性。 他退役之后没有接受任何俱乐部的招揽,而是前去意大利排球频道做了排球解说。因为他觉得自己在役期间的解说都太无趣了,以一己之力开创了排球界“我行我上”的先河。 “是的。”罗伯特的搭档艾米附和道:“我也被骗了,还在想米兰这次引进的小外援传球手势怎么搞这么明显,总不至于只有发球能看吧?” 美丽得像是从上个世纪黑白电影里走出来的金发女郎顿了顿,微微蹙起眉,“额,等等,现场发生什么了?” 画面对准了总裁判的脸,他吹了哨子,正曲起手肘,掌心朝上,缓慢举起前臂。 随着这套动作结束,场边的白底红字的记分牌变成了3:4。 傅应飞的扣球无效,这一分被判给了那不勒斯。 原因是裁判认为许鹤持球。 全场一片哗然。 “Cazzo di merda!(狗屎)他居然吹持球?!”罗伯特将手中的A4纸狠狠摔在演播桌上,“刚才xuhe绝对没有持球!回放!” 导播对争议球喜闻乐见,此时不回放更待何时? 这可都是收视率,全是花花绿绿的钞票啊! 许鹤的慢动作出现在高清屏幕上,清晰到可以看到他如何用一个手势和起跳骗过了那不勒斯三个拦网,接着又是如何在落地之后后仰身体、翻转手腕,将这一球完美传给了身后的主攻手。 罗伯特大喊:“这个动作和这个小二传的脸一样干净!没有任何持球的可能!” 电视机前,举着啤酒看球的米兰球迷同样愤而爆粗。 “那不勒斯的总裁判急得都要披着那不勒斯的队服上场了!” “这怎么可能是持球?” “太阴险了!持球属于主观判断无法鹰眼挑战!就算没持球也得认下判罚!” “他收钱了吗?” “如果那不勒斯认下这个黑哨,我就再也不会为他们的俱乐部花一分钱!” “妈妈,他是不是骗到了对面三个拦网?他好酷,我也想打排球!” 许鹤表情茫然,他看向场边的教练。 加里波第摇了摇头。 许鹤叹了口气,这样吹哨他可就没办法了。 所谓持球,指的是:球落下后被接住或抛出,而不是被弹击出去。 规则上没有明确写明排球在手上停留多少时间为持球。 一般来说,二传的传球时间极短,通常无法计时,所以只能靠裁判的经验来判断。 而因为每个裁判对于“持球”的标准不同,所以这类需要靠裁判主观臆断的球,就算明知没有犯规也无法进行鹰眼挑战。 除非二裁提出质疑,进行商议改判,否则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 严格来说,国际赛场上极个别球星在传球的一瞬间有时都有持球嫌疑,但是裁判一般不会吹。 这就是所谓的明星效应,是“持证持球”,可见这个东西的标准比较宽泛,可以见机行事。 但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球星证”还没办好,属于能在赛场上被裁判可劲儿欺负的小二传。 傅应飞在米兰观众对总裁判的嘘声中上前一步,那架势看上去想直接爬上裁判椅把人拖下来按在地上打。 许鹤连忙抓住他往后拉,“你干什么,想被罚藐视裁判?” 傅应飞轻声道:“他欺负你。” “别管这个,大不了我们通过录像赛后上诉,直接秋后算账挑战他的饭碗。比赛的时候可千万别冲动,你能留在场上打球比什么都重要。”许鹤紧紧拽住傅应飞,生怕他一激动干出什么傻事。 雷欧看向傅应飞的脸,感觉这位主攻现在也干不出什么傻事,他听到“你能留在场上打球”这句话之后就宕机了。 米兰这边对于这个判罚毫无反应,连上一局蹦出来说“老子要挑战的”裁判都老老实实抱着手臂坐在位置上,看上去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许鹤略一思考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米兰俱乐部老二传在的时候球风就是以“骗”出名,论心机当属全排坛最深。这种情况米兰表现得越不急,球迷和那不勒斯就越急。 因为他的传球手法太干净了,外行只要能看到回放就都知道裁判瞎吹。 “买通裁判”的帽子要是被扣到那不勒斯的脑袋上,他他们多年来积攒的口碑就完了。 那不勒斯俱乐部的队长看了看自家教练和总裁判,最终朝着场侧的二裁走过去,“我感觉他好像没持球。” 阿米尔奇紧随其后,“你应该能看到吧?去提醒总裁判一下?” 快去让总裁判改判! 给他造个台阶! 那不勒斯不需要吹偏哨的裁判! 这是对他们竞技水平和竞技精神的侮辱。 二裁:…… 给总裁造台阶好像不是他的职责,他还要看总裁判的脸色做事呢! 二裁无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推脱,只好拿着自己的记录板走到总裁判的椅子底下,仰头看向被架在上面的裁判老儿。 “我们是不是要改一下误判?” 黑哨不能说黑哨,应该叫误判。 优秀的泥瓦工在造台阶的时候要同时估计到甲方和乙方两边的心情。 总裁判也没想到一时脑热吹出来的持球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局面,他沉吟一瞬,和二裁装模作样地讨论半晌,最终将“误判”撤回,将这一分判给了米兰。 4:3! 众望所归。 场上除了吹出误判的裁判,所有人都希望这球是米兰的。 开玩笑,许鹤要是真的动作模棱两可就算了,问题是这个小二传动作干净到可以直接录下来当成教学视频反复播放。 这黑哨偏哨传出去不会给许鹤造成半毛钱影响,甚至还会让大众对于这个新上位的小二传产生同情心。但是那不勒斯俱乐部的名声却会因为这个判断臭掉! 那不勒斯队长和自由人为米兰夺回了这分,他们的形象在米兰球迷和那不勒斯球迷的心中瞬间高大起来。 雷欧对着那不勒斯的队长敲了敲胸膛,用嘴型道:“多谢啦兄弟。” 虽然只是一分,但是大家纷纷为那不勒斯鼓掌欢呼,观众席上甚至有人高喊:“这踏马才是竞技体育 !” 许鹤看到总裁判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尬的还是羞的。 安东尼啐了口唾沫,“一会儿我们得小心点,谁知道这个狗东西会不会再吹黑哨。” “估计不敢了。”许鹤笑道,“他得考虑舆论影响,那不勒斯的队员都不向着他,我们还是不要为了害怕被吹犯规而束手束脚,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接下来看手势。” 安东尼比出ok。 在篮球比赛中,有一个行动可以防止裁判吹黑哨,那就是在打球时喊出自己的招式名称。 被撞了就大声喊疼,怎么夸张怎么来,扔三分球的时候就大喊三分,可谓是用流氓对抗流氓,用魔法打败魔法。 雷欧显然是经常看篮球赛的人,甚至学到了魔法精髓。 他扣小斜线喊:“一个斜线球!” 扣直线压线喊:“老子压线!” 制造打手出界也喊:“打手出界!” 喊得总裁判烦不胜烦。 众所周知,三大球中排球队员绝对是最吵闹的一波。 得分了要吼,丢分了要嚎,打出滑稽小品时甚至可以全员趴在地上哈哈大笑。 而一边打一边喊招式名是规则允许的,球员就算喊“看招!天马流行球!”也不犯法,天王老子来做裁判也不能为了这个吹哨子。 队长向来是球队的风向标,雷欧一喊,队里其他人也相继喊了起来。 那不勒斯的二传作为网前的常驻嘉很快就受不了这种精神攻击,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不甘示弱地开始了对喊,“背飞!” 许鹤打完半局,脑瓜子嗡嗡作响,神色恍惚地被换下场,离开排球场地的时候看到了总裁判同样恍惚的脸,显然是被男青年们制造出的噪音烦得想当场辞职。 比分来到23:23。 米兰与那不勒斯平分。 许鹤前半局用得都是个人骗术大全中的二级内容——通过自己做出的误导性假动作传球骗对方的拦网队员,为攻手开辟一方净土。 这种二级骗术做起来不怎么费力,表演动作不多,也不怎么需要攻手配合,但缺点也有,就是容易被破解。 破解途径很简单,忽略二传,只盯球和攻手的动作即可。 所以那不勒斯一直在追分,米兰被咬得死死的。 “喝点电解质水。”加里波第递来一条冲剂,许鹤撕开倒进矿泉水瓶子里摇匀。 自从被逼着吃了一段时间的西蓝花,他就很少因为暴汗而发晕了。但电解质水还是得喝,不然该晕还是得晕。 许鹤吨吨吨干完了一整瓶电解质冲剂,拿着边上的毛巾呼噜脑袋上的汗。 摄像大哥在场上队员准备发球的间隙将摄像头对准了擦汗的许鹤,让观众欣赏了一波小鸟抖毛。 许鹤擦完了头,才发现大屏幕上全是他的脸,于是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少年没有什么笑不露齿的讲究,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感染力超强,观众席里传出了小声的惊呼。这个笑容一闪而逝,镜头很快就对准了即将发球的傅应飞。 国内论坛。 【救命,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受欢迎诶。】 【谢谢,人刚从外网回来,小许队已经火了。外面手快的画手已经给小许队画了q版漫画形象了,我感觉像北长尾银喉山雀没尾巴版本。】 【?????哈哈哈哈哈哈。】 【小许队飞那么高怎么可能没长尾巴!哈哈哈!】 【你但凡笑得没那么大声,我都相信你确实是在为小许队鸣不平。】 【短尾银喉山雀,狗头。】 【小许队的上场时间还是太少了,感觉脑力运动对他的消耗也不小,每次下场的时候都感觉他在水里泡过一遍。】 【出汗确实是多,傅应飞都不太需要喝电解质,许鹤每次都嘟嘟嘟往下灌。】 【今天都没怎么看到小许队和傅应飞的配合,感觉小许队真的好大公无私,他不是那种因为关系好就给某个人多传球的类型,太冷静了。】 【理智且不被情感左右的学霸脑子,智性恋有被戳中。】 【说到智性恋,徐老师最近是不是去代理国家队总教练了。我盼这一天很久了。这好像是十年来年轻教练第一次有上位的可能吧?】 【他也是那种有智商又有情商的类型。】 论坛吹水十几分钟,比赛直播间里第二局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 克里斯上场之后配合雷欧开展了猛攻,但是猛攻对于那不勒斯的防御没有造成很大威胁。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阿米尔奇发了狠,接球的时候满场打滚,飞到裁判席位边上的球也扑过去接,白色的球衣都蹭灰了,看上去极其狼狈,手臂更是肿了一圈,触目惊心。 阿米尔奇救起来的球飞得太高,有越过球网直接飞向米兰俱乐部场地的趋势。 傅应飞拔地而起,用“探头球”将这一球钉死在地面。 探头球,排球运动扣球的一种。 当对方来球在网上探头过来时,直接在网上以扣球击回对方。 这类扣球速度快,落点近,成功率极高。【2】 这个漂亮的探头球直接为米兰反超了比分。 32:31! 第二局打到现在,场上的球员都已经开始有些疲惫,加里波第看了看许鹤,“休息好了吗?” 许鹤点头。 “去吧,打关键球去。” 加里波第抵着许鹤的脊背轻轻一推,他顺着教练的力道换掉了克里斯。 第二局开始,那不勒斯的球迷因为加里波第让许鹤做开局发球员而崩溃捂脸。 第二局末尾,米兰的球迷因为加里波第让许鹤做局末关键二传而崩溃捂脸。 米兰的教练和二传成功让阵营不同的两拨人都经历了一波崩溃。 “虽然许鹤今天确实表现得不错,但是他也太小了吧?二传这个位置是越老越吃香的位置嘛……让年龄更大的克里斯担起重任不是更好?” “加里波第老糊涂了?” “他还未成年啊!为什么不让克里斯打关键球!” 诸如此类的质疑窸窸窣窣钻入许鹤的耳朵,他并不在意,对着队友打出提示——加快节奏! 雷欧兴奋搓手。 虽然打过克里斯的快球,但是克里斯的快球速度绝对比不上许鹤。 他在打许鹤的传球时,感觉自己像一个装了自动瞄准器的狙击枪,只要瞄准加扣动扳机就行了,上膛装子弹都是狙击手的事儿,跟他没啥关系。 世界上有哪个攻手不喜欢快节奏呢? ——没有! 许鹤一上场,对面那不勒斯瞬间如临大敌,队长大喝一声:“注意假动作!” 许鹤嘿嘿一笑。 假动作? 快节奏哪里有什么假动作? 都是真的啦~ 米兰发球。 那不勒斯自由人阿米尔奇接起,攻手的重扣借手。 米兰前排的拦网副攻捂着自己的手指,痛得眼泪差点飙出来,“啊!” 他用惨叫表达自己碰到了球。 拦网时候的一次触球不算在总计三次的触球次数内,所以米兰仍然可以进行一传、二传、三攻这样的模式。 安东尼猛地冲向后场,眼看就要来不及,他一个滑铲,用脚把球救了起来。 这位自由人为了救这个险些打手出界的球在场外当场劈叉,然后跪在地上半晌没能站起来。 许鹤迅速跑到后场落点,站在靠近底线附近,看向已经在网前侧身跳起来的傅应飞。 最后一球按照人情世故理应传给雷欧,但是傅应飞的站位明显更容易得分。 许鹤高高跳起,给出了一个震惊全场的快速长传。 意大利排球频道的解说罗伯特震惊,“卧槽?这样打快球?这是什么快球?” 艾米翻了翻笔记本,“或许我们可以给它取个新名字,就叫长平快吧。” 世界上都已经有短平快了,怎么就不能再加一个长平快呢? 傅应飞在到达最高点的一刹那完成了扣球。 33:31。 哨声吹响,全场寂静无声。 大比分2:0。 米兰还差一局,即可客场零封那不勒斯! 三秒过后,全场哗然。 “OHHHHH!刚刚那个是什么东西!那是传球吗?好快的球速!” “我靠那是扣球吧,二传先扣球到主攻手边,然后主攻再扣过去,就是那个篮球什么!” “空中接力?” “建议给普通人一个看清楚排球的机会。” “你这建议不行,我建议国际排联给排球加四种颜色,1998年搞的三色排球已经不适应今天的球速了。” “谁说许鹤年纪小打关键球不行,谁说加波里第老糊涂了!” “假粉吧?教练叫加里波第啊!” 质疑的人一回头,发现说话的人脸蛋上还贴着一半没撕干净的那不勒斯黑色的队旗,是个当场跳反的二五仔,顿时沉默。 半晌后才道:“欢迎加入米兰俱乐部球迷群,推个内部论坛码给你?” 场上,雷欧扁着嘴走到许鹤身边,用一种添油加醋式的矫情语调做作地嗔怪,“你情商这么高,我还以为你会传给我呢,没想到还是给傅应飞了。” 傅应飞支棱起耳朵,满脸期待。 许鹤哭笑不得,“他那个位置得分概率高,而且毕竟是长传,我害怕跟你配合不好,所以才传给傅应飞的。” 雷欧十分失落,丧气感都要溢出来了。 “下一局肯定会以你为主的!”许鹤举手发誓,“别难过。” 雷欧看了看傅应飞又看了看许鹤。 欲言又止。 他是为了没打到球失落吗? 也有一点吧…… 但主要是因为助攻失败啊! 别在乎他的感觉啊! 就说“我更信任傅应飞”,让主攻手开心一下又怎么样! 这时候二传的端水思维不上线也罢! 雷欧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没关系,我们进攻点这么多,可以混着来,下局也打快节奏?” 作者有话要说: 雷欧:我来替你们谈罢!含蓄的东方人!! 每次比赛总比我想象的写得长,顶锅盖逃走。 【1】来源于人民体育出版社《排球运动教程》ISBN 978-7-5009-3646-6 原句为: (三)“时间差”跳传。二传队员在跳传时,改变常规传球时间,采取延时传球的方法,在人和球下落的过程中将球传给快攻队员,以造成对方拦网队员的时间误判。 【2】来源于百度百科:https://baike.baidu.com/item/探头球/3774792?fr=aladdin 第95章 意超(4) “嗯。”许鹤思考一瞬,点头道:“如果教练下一局还让我上,那肯定还是用快节奏进攻。” 雷欧顺手rua了一把许鹤的后脑勺,“肯定是让你上。” 第二局和第三局之间的局间休息时间加长,诸位球员动作缓慢地挪到场边休息区的椅子上。 为了救球当场劈叉的安东尼一手扶着腰,一手搭着小副攻的手臂,提前体验了一把老年生活。 队医为安东尼排查伤患的时候神情十分奇妙,在“我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和“这我真没见过。”两个表情之间反复横跳。 队医检查完毕,收回医疗设备,断定,“大腿韧带有点拉伤。” 安东尼愣住:“啊?我就突然劈了个叉而已,许鹤不也天天压叉吗?” 许鹤哭笑不得,“我练韧带的时候没那么夸张……排球又不是靠绝对柔韧性吃饭的项目,我怎么可能连竖叉都练?” 竖叉都是保守说法。 安东尼救球时做的动作不仅是个标准的竖叉,还在劈叉的时候后仰,咔嚓下了个腰。 “竖着压韧带的时候我不会全压下去的,一般都会留点空间。”许鹤用一只手捏了大概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大概这么多。” 雷欧:…… 你那和全压下去了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一狠心的事儿吗? 安东尼垂头丧气地坐在休息区。 米兰银行俱乐部就一个自由人,如果安东尼不上场,代表着他们几乎要完全放弃地面防守。 除自由人以外的其他选手一传也不错,但他们的救球意识绝对没有自由人优秀。 救球意识和救球直觉是用成堆的练习和比赛喂出来的,纯粹的攻手脑袋做不了这种跟进拦网为别人做后盾的活,与其让一个攻手在场上代替自由人的作用,做天生就不擅长的事,不如想想别的出路。 加里波第思忖半晌,拍板道:“干脆不要地面防守了!” 诸位攻手心中一紧。 进攻端,一个需要依靠二传,也需要依靠自由人的位置。 好二传能让他们安心把球扣过去。 好自由人能让他们在不能把球扣过去的时候安心。 这两根保险丝越粗壮,他们就打得越舒服。 现在,米兰的保险断了一根,而教练的兜里没有新的,于是所有压力都来到了二传身上。 没有自由人跟进保护攻手的扣球,二传就必须戏耍对面,彻底甩开拦网,尽量让扣球一次成功才行。 “许鹤,场上有五个攻手,多点进攻模式下总有人能避开拦网,你要担当起二传的职责来。”加里波第拍了拍许鹤的肩膀,目光里充满了对十五万欧元的期待,“我相信你能做到。” 许鹤点头,在脑海中迅速构建战术方案。 所谓多点进攻,就是球场上大于两位的攻手参加进攻。达到“以点制高”的目的。 以点制高就是通过增加攻击点来对付防守方的高拦网。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甩开拦网的战术就是好战术。【1】 许鹤毫无愧疚感地为那不勒斯制定了至少五种不同形态的骗术,比火车站手握蛇皮袋,说自己还差五元就能买到回家车票的老爷爷花样都多。 局间休息即将结束。 米兰俱乐部紧张的氛围让球迷们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垂头丧气我能理解,安东尼怎么了?” “队医脸色也不太好,好像是受伤了,华国排骨篜里来的那个外援队医好像在和我们队医讨论治疗方案……” “该不会是刚刚那个劈叉……” 诡异的寂静在观众席上弥漫开来,有位大哥情不自禁嘶了口气,显然开始感同身受。 “那我们岂不是没有自由人了?” 一般来说,一个俱乐部不会同时签约多个自由人和多个二传。 一是因为这两种“球队大爹”都是稀缺人才,多的是人抢着要,球员基本不会考虑“替补合同”。 二是因为大多数俱乐部根本不会在比赛的时候带两个自由人或者两个二传,大多数教练都更倾向于多带点攻手。 所以一旦自由人或者二传受伤,球队就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咀—— 长哨声响起,局间休息结束,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 许鹤站上底线,接过场边球童抛来的排球,用右手拖住,左手扶着排球侧面搓,排球在手上旋转起来。 对方的自由人防守范围又扩大了,米兰教练显然把接发重任都放在了阿米尔奇一个人身上。 这样并不可取。 因为那不勒斯教练越是想让阿米尔奇接他的发球,越是能表现出其他人对于他的发球毫无办法。 那么他避开自由人就更容易得分。 许鹤高高抛球,瞄准对方站在一号位角落里的二传,推测出他的插上传球路径之后发球。 “F**k!” 那不勒斯二传跑动路径被堵,不得不伸出手臂接起一传,通用国骂响彻场馆。 意大利排球频道。 解说罗伯特爽朗一笑,“那不勒斯二传被针对之后十分生气啊,许鹤这个选手虽然年纪比克里斯小,但是观察能力和思维能力明显更为出众。加里波第捡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球星嘛,据说米兰签下许鹤只用了十五万欧元,捡了大便宜。” “那不勒斯二传接球之后进攻节奏明显乱了!阿米尔奇想要上前传球!可是球飞过三米线了!” “副攻传球,啊……这个传球路径有点……” 话音未落,那不勒斯接应扣下的球就被傅应飞跳起拦下。 傅应飞站在网前,神情平淡地扫了一眼对面的接应,然后转身离开网前,站到许鹤身边。 摄像屏幕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眼。 罗伯特哑然,半晌才笑道:“这小子好会气人。” 艾米也笑,“我觉得他好像不是故意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变过表情。米兰现在没有自由人,压力全都落到了二传身上,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运用什么战术。” “多点进攻吧。”罗伯特话音刚落,米兰俱乐部前排三位攻手同时跳起,拦死了对面再次扣球的接应。 这一幕出乎所有球迷的预料,毕竟以防守出名的球队是那不勒斯而不是米兰。 可现在在网前拉起防守大闸的竟然是米兰! 米兰全队都在死守许鹤的发球权,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2:0,许鹤再次发球。 这一次,他没有再针对二传,而是瞄准白边,发了一个擦网球,这颗球险而又险地落向接应身后。 阿米尔奇迅速往地上一跪,顺势伸出左手,接球后侧身往边上一滚,“有!” 球被救起来了! 许鹤迅速回到二传位置,阿米尔奇毕竟是世界第一自由人,能救起这种球并不奇怪。 他发这个球的目的在于消耗阿米尔奇,尽量通过打乱一传让对面的整体进攻节奏乱起来,而不是让人直接接不到球。 许鹤看向那不勒斯的二传,对方传这个球的时候明显更加吃力,传球路径也更少,甚至因为一传“刁钻”,传球手势出了一些问题,这让后他迅速判断出了球路,“中路快球!” 流利的意大利短语刚刚落地,许鹤立刻蹲下,他身后的副攻手臂往前一送,接到了对方副攻对准许鹤脑袋扣、但是被许鹤及时下蹲避开的球。 “漂亮的判断,这绝对是近年来意超比赛最激烈最完美的开局!”罗伯特大声赞美许鹤,“小二传非常聪明,且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发球已经被阿米尔奇适应了,所以更换了针对目标。为了节省体力,他没有一味大力跳发,而是找准角度,有目的性地进行针对!” “发球ACE得分固然十分帅气,但是他用另外一种通过限制对方进攻,进而间接得分的方法,和队友一起守住了自己的发球权!” 许鹤的技巧做得极为隐蔽,但是业内解说、经纪人、教练员等专业人员都能看出他的强大。 竞技运动员身上都有一股无处安放的血性,这种充满野性的血性促成了他们不服输的精神,让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格外强烈。 野性占据上风时,理性就落下一程。 因此排球场上的攻手们经常脑袋一热,做出“老子不管,就tm要死扣加暴扣”的举动,看得教练员头大。 但是许鹤在第三局展现出了近乎绝对的冷静。 他平衡队友进攻,放弃出风头的大力跳发,转而改成牵制性发球,打乱对面进攻节奏,制造进攻局限性,进而对对方二传的传球路线和攻手的进攻方式做出准确率近乎100%的判断。 这个小二传才15岁,就已经拥有其他二传25岁都不一定能拥有的大局观和大心脏了。 他的潜力和价值无与伦比! 3:0。 面对巨大的压力,那不勒斯的教练叫了暂停。 加里波第对着许鹤平静的脸无语凝噎,他意识到自己给的钱还是太少了,这已经不是捡便宜了,这叫捡漏。 他们刚刚说的多点进攻在许鹤“精致”的发球施压下根本没用上…… 加里波第摸着自己的肚子,“额……之后还是用我们讨论的多点进攻,我没什么新鲜东西要说,喝水去吧。” 雷欧:…… “教练,六分钟之前我们刚喝过。”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被迫跑厕所哩。 米兰的队员们面面相觑,意大利人头一次体会到了开局暂停的无所事事。 傅应飞倒是已经习惯了。什么两球暂停、五球暂停、站桩七球后暂停他都经历过,此时正在场面吃小香蕉,塞得腮帮子鼓鼓。 雷欧走过去,低垂下支棱着金色卷毛的脑袋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这可是3:0暂停,你却好像一点不心动的样子,你不是喜欢他吗?” 傅应飞咽下香蕉,“5:0暂停我都经常经历,你习惯就好了。” 雷欧:…… 不好意思,他之前都是带着别人3:0暂停和5:0暂停的那个,一般都是队友站桩他发球,这种被带飞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他甚至都不需要带脑子,去哪里拦网都有人指挥。 说真的,太爽了。 要是俱乐部没有规定,他高低也得把许鹤骗得留在意大利打一辈子二传。 许鹤打了一个寒颤,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俱乐部合同保护了一下。 安东尼身残志坚地给他披上毛巾毯,念念叨叨:“别着凉了哈。” 队爹照顾队爹,俱乐部里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暂停结束,比赛继续。 许鹤站在发球位置故技重施,对面虽然准备了应多措施,但是显然还不太熟练,再次错失一球。 4:0。 许鹤的第五个发球,阿米尔奇终于排除万难稳稳接起,那不勒斯顺利吹响反攻和追分的号角,消除零蛋,比分来到4:1。 许鹤的位置转到后排正中央,赛场边同时传来了米兰球迷惋惜地叹息声和那不勒斯球迷松了一口气的呼气声。 两两相加,叹气声一时充满场馆,蔚为壮观。 然而米兰银行俱乐部的球迷没能惋惜多久,小二传就再一次给他们带来了惊喜。 事实证明,发球的时候就会玩心眼的二传,传球也不会太差。 一手无处不在的快球进攻让那不勒斯自由人满场打滚,频频爆粗,直至不堪重负。 意大利排球解说罗伯特看着逐渐拉开的分数一时失语。 “我以为加里波第一下子签两个华国小将是因为他们本身具有非常强的配合,拿回来可以直接用。” “两位华国小将确实拥有无与伦比的默契,但是这个小二传竟然能在短短一个月左右和其他队友也建立起差不多的默契!” 加里波第嘿嘿一笑,深藏功于名。 米兰在二传的精准喂球下乘风而起,比分来到12:8。 许鹤轮转到位于前排正中央的三号位。 这是他除了一号位之外最喜欢的位置。 站在这里的时候虽然无法发球,但却可以完美进行所有种类的快球,战术灵活多变,是最适合执行骗术的位置。 那不勒斯已经被许鹤骗麻了。 什么看似是扣球实际上是传球之类的骗术他们都已经看腻了,最要命的还是连说带演的接手势的那种演技。 他们以为许鹤的手势是真的,实际上是做给大家看的,于是那不勒斯上当受骗。 之后他们打算吸取教训,不相信许鹤的手势,主要看他的眼神指向,谁想到这也被料到了,眼神也是假的,于是那不勒斯再次上当受骗。 最后他们决定支棱起耳朵听一听许鹤的语言,将三者结合起来看,预判他的所有进攻路线,结果人家转身就自己“bang”一下扣下来,可谓是只有那不勒斯想不到,没有他骗不了。 更可气的是许鹤每次骗成功之后都笑得格外灿烂,眼睛弯起来,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和队友们击掌庆祝的时候还会发出“YO~”的欢呼声。 而现在,许鹤站在了三号位,他们要面对更加凶残的快球和骗术。 哨声响起,米兰小主攻发球。 阿米尔奇费力接起。 那不勒斯球场上出现了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吼声。 “强攻!” “扣死!” “别让他们有机会组织进攻!” 那不勒斯球迷紧紧握着手中的队,他们‘意大利防守第一的球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以前在球场上说出这种话的球队都是他们的对手啊! 可一定要直接扣死,扣在米兰小二传聪明的脑瓜子上也行,千万别给他们反攻的机会。 照着他暴扣! 许鹤身后的雷欧伸手把准备后退,被迫接一传的许鹤往前面一推,张开双臂,“我来!” 强力接应承担起了一传重任! 在强力接应体系中,接应作为全队的进攻炮台而存在,基本不会参与接一传和二传,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跳得更高。 但是一向要强,爱出风头的雷欧竟然放弃了用扣球出风头的机会,主动包揽下了一传,只为了让许鹤打二传。 站在场边的加里波第摸着下巴,用英语对柏函道:“怪不得徐天阳要选他做你们的队长,许鹤确实有那种成为全队支柱,直接感染球队的能力。他竟然让雷欧的脑子冷静下来了。” 柏函提醒,“我们合同上写了,许鹤不担任任何队长以及副队长的职位,他需要时间休息。” “我知道我知道。”加里波第拍拍柏函的背,“说说嘛,又不会让你们的金蛋掉蛋壳。” 场上。 雷欧接的一传有直飞过网的趋势,第三局,那不勒斯在许鹤的不停消耗下已经很累了,攻手没有了直接跳起来打探头球的能力。 许鹤后退几步,助跑后起跳,单手向前,做出吊球的手势。 那不勒斯不敢不拦。 拦了顶多是一个人被骗,之后还有就会接一接球。 不拦的话许鹤看到没有拦网直接扣下来怎么办? 前排拦网有三个,盯着球网正中的拦网以为许鹤要扣球,已然奋力跳起。 盯着球网两边的拦网如临大敌,生怕许鹤所谓的“吊球手势”是骗人的,转头就会把球传给网前二号位和四号位的攻手,打个出奇不易。 至于雷欧,他刚刚结过一传,扣球状态不好,助跑距离不够,人还在后排,需要压着三米线起跳。 时间根本不够,二传让雷欧扣球的几率很小的啦~ 许鹤收紧核心,保持滞空姿势,努力伸长右手三指,轻轻往身后一拨。 那不勒斯众人大跌眼镜,他居然选择了传给雷欧? 此时,助跑成功且已经到达最高击球点的雷欧快速挥臂,重重扣球,将球钉死在了对面的三米线前。 许鹤的滞空能力让他可以为雷欧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从而使攻手拥有更多的进攻路线。 “ohhhh!” “bravo!(好!)” “天哪,我又找到老二传没退役时看球的那种快乐,米兰银行俱乐部的二传就应该诡计多端。” “看别人被骗还是很快乐的,但是换位思考一下那不勒斯,就已经开始想哭了。” 米兰球迷开心的像过圣诞节,与那不勒斯球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鹤和雷欧的配合已经够防不胜防了,频繁和其他队员配合出的快球进攻更是流畅得不像刚加入球队的选手。 “说他是从小在米兰俱乐部长大的选手我都信。” 罗伯特笑道,“加里波第真是签对人了,这个小二传油滑得根本不像是才接触三年竞技排球的新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不勒斯确实在他身上栽了跟头。” “第三局的比赛节奏非常快,我们不靠慢动作镜头很难看清楚球,可以看到许鹤和傅应飞的配合十分流畅,而且他们不需要任何交流,没有任何预兆。” “只不过许鹤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二传,他在体力方面有一些短板。” 艾米接过罗伯特的话头,“他看上去明显比其他队员更累,急需要下场休息。” 比分来到24:23。 米兰领先一分,正式来到局点。 许鹤浑身发热,脸上的汗、发丝上的汗顺着脖颈往下滑。 他习惯性地提起衣领擦汗,朝上喘了几口气。 加里波第站起来,请示暂停。 雷欧伸手一捞,许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提着走到了休息区。 许鹤张着嘴,呆呼呼地摸了摸手臂,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步没走,硬生生被雷欧单手提到了休息区。 他被按着坐下来,手里塞了一杯电解质,脑袋上按了一块毛巾,嘴里被傅应飞塞了个打开的能量果冻吸吸乐,充分体会了一把拳王休息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的服务。 一套下来,身体还没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国内排球论坛。 【哈哈哈,难得看到小许队呆掉诶。】 【米兰那边把小许队当队爹了吗?】 【世界最佳接应给擦脸的牌面,好热情的意大利人。】 【刚才雷欧把小许队提溜走的时候傅应飞的脸瞬间就黑了,谁懂我的乐子。】 【我懂我懂!】 【意超好欢乐啊,国内大家都太在意成绩了,反而丧失了竞技体育的乐趣。】 【意超的大家也挺在意成绩的,毕竟他们奖金超多。】 【什么时候徐教练把他爸掀了,然后改革一下中超什么的。】 【咳咳咳!这话可不兴说,你号要没了!】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许鹤和左手边的大主攻傅应飞就配合着打出了一个近体快球。 所谓近体快球,指的是攻手在二传身体范围内半米左右的距离起跳,且必须在二传手出手之前起跳。 这种球一般是用来掩护队友进攻用的,大多是副攻的职责,而傅应飞身为大主攻却用的炉火纯情。 25:23。 大比分3:0,意超第一场,米兰客场零封那不勒斯,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那不勒斯虽然被零封,但是也在赛场上展现出了完美的实力,只是许鹤和傅应飞的出现实在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实属防不胜防。 观众们站起来给完成比赛的球员们鼓掌。 米兰的队员们冲上去吧许鹤围起来,有几个甚至想要把许鹤抬起来抛,加里波第赶忙上前,生怕自家小孩把他借来的金蛋摔碎了。 意超第一场胜利,带来的商业价值无与伦比,赞助商的邮件一篇篇飞进米兰俱乐部经纪人的邮箱中。 他按计算器的手都更有力了。真兴奋,加里波第这个爱花钱的老头居然要给俱乐部赚钱了! 许鹤和队友们笑着抱了一圈,脑袋上的黑色头发被呼噜地乱糟糟地,他照例最后才跟傅应飞拥抱,拍着他的后背用中文道:“开门红啦,不错不错真不错。” “嗯。”傅应飞收紧手臂抱了抱他,“回去给你烧糖醋叉烧。” 咕咚。 许鹤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不是他馋,他最喜欢吃的菜就是糖醋叉烧了! 傅应飞耳朵又不是白长的,有人在耳边咽口水怎么可能听不见,他一时间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雷欧还是第一次看见傅应飞这样笑,十分稀奇,扯着安东尼偷偷给两人拍了一张照片,脑袋凑在一起看。 雷欧:“他原来会笑啊……” 安东尼翻白眼:“废话。” 米兰一众人庆祝完胜利,并排对着观众们致谢,许鹤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戳到了看台上小姐姐们的点,好几位贵妇级别的女士小声道:“pretty bird~so cute~” 许鹤努力保持微笑,并且克制着自己不要垫脚补身高。 他都已经188了!虽然在排球运动员的世界里190都属于矮小的范畴! 但是他188了啊! 许鹤谢完了观众,又跟着队友接受赛后采访,按顺序来,雷欧完了就是他。 记者采用用的背景布全是赞助商的商标,花花绿绿,十分热闹。 他站上钢筋搭成的台子,还没站稳,面前的记者便犀利发问:“男排本来就因为快节奏而饱受诟病,大家都认为快节奏的比赛没有观赏性,而你的出现好像让比赛的节奏加快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记者顿了顿,脸上挂着职业挑事儿的微笑,问:“你用无处不在的快球进攻加快比赛,不觉得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雷欧&安东尼:嘿嘿,配的配的,多拍点。 【1】中,关于以点制高的描述来源于: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6605859608156166&wfr=spider&for=pc 第96章 乒乓排球 在外国记者眼里,球星和娱乐明星几乎是一个待遇,排球杂志和体育娱乐杂志的编辑为了噱头什么都问的出来。 许鹤定定看着记者的眼睛足足五秒,忽然笑起来,“我觉得我们打得挺有观赏性的。” 记者愣了愣。 这种回答角度还从未见过。 “排球竞技的观赏性在于有来有回的比赛。而有来有回的比赛意味着球员们不服输的精神和品质。” “那不勒斯向观众们完美诠释了这一点,他们的自由人会为了一颗没有落地的排球滚入裁判席。观众们也会为被他救起来的球呐喊欢呼。三局比赛那不勒斯都做到了紧咬比分。” 许鹤学着记者提问时的样子故意顿了顿,脸上挂起与之如出一辙的笑容。 “所以我感觉这场比赛我们和那不勒斯打得足够漂亮,十分有观赏性,相信观众们也这么觉得,难道你不觉得?” 记者:Che cazzo faccio? (我tm都做了些什么?) 这小二传和米兰俱乐部退役的那个“排坛魔术师”一样是个人精,甚至比“魔术师”年轻的时候更加聪明。 许鹤竟然巧妙地将问题引到了他身上,并且将他推到了米兰和那不勒斯两方球迷的对立面! 如果他坚持杂志方立场,说‘我确实不觉得这比赛具有观赏性。’那他甚至有可能被愤怒的那不勒斯球迷围起来揍进icu。 如果不坚持立场,回答‘你说的对,这场比赛是挺有观赏性的。’ 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记者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许鹤站在他面前,半点没有造台阶的意思,笑眯眯摆出侧耳倾听的架势,“您不觉得我们打得还挺有观赏性的吗?” 记者:…… 您,他用了您! 好精湛的意大利语。 记者在被揍进ICU和自己打自己脸中间犹豫一瞬,选择了后者。 ICU好贵,救护车也要另外出钱。 算了,面子不要了。 他说:“确实是挺有观赏性的。” 许鹤满意点头,拖长声音,“这样啊……” 记者把自己的提问稿卷吧卷吧,“好的采访结束了,下一位下一位。” 米兰请的外援有两个呢,另一个看上去有点木讷,应该更好对付一些。 许鹤转身走下采访区域,雷欧站的地方围了一圈期望拿到签名的球迷,这人一边签名一边合照,忙得不亦乐乎。 他站在两边镜头都拍不到的地方看向正在接受采访的傅应飞。那个记者是有点子挑事儿的本事在身上的,他害怕傅应飞被坑。 “你怎么看待许鹤?”记者问傅应飞,“米兰目前的两个二传中你更看好哪个?” 傅应飞仗着身高居高临下地看着记者,“在我看来……他是一颗终将在世间闪烁的宝石。至于我更看好谁……这点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 记者:? 你懂不懂什么叫采访! 虽然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一般人会在镜头面前把这话直接说出来吗? 下一个问题! “你知不知道有的球迷说你脾气不是很好?” 傅应飞:“脾气不好不能打排球吗?” 记者:“……在米兰俱乐部打球有没有遇到什么趣事呢?” 傅应飞:“打球就很有趣。” 记者:…… 这两个从华国来的小将怎么如此极端? 一个精明的让人不敢问。 一个直白的让人问了也白问。 这一段前后对比反差极大的无效采访给关注着现场直播的球迷们带来了极大的快乐。 【哈哈哈,这两个真的是一起长大的吗?性格完全不一样诶。】 【什么叫记者杀手啊。】 【确实是一起长大的,幼儿园官网有他们的毕业照片,许鹤小时候看上去圆乎乎的,傅应飞小时候就板着脸哈哈哈,都很可爱。】 【许鹤打球真的好有灵气,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很多有名的小球星就是童年时期比较厉害,长大就伤仲永了。】 【着眼现在吧,不要给他们太多压力。】 【傅应飞竟然说许鹤是一颗终将在世间闪烁的宝石!海哭了鱼知道,我哭了谁知道。这话绝对调动了他全部的语言系统。】 【好笋!】 【说到语言能力,本广播电视学专业的预备记者有话要说。许鹤刚才回应意大利记者那段绝对是天花板级别的情商。不仅没有绕过问题,夸了对手又夸了队友,顺便还欣赏了球迷,最后还把记者直接推向两方球队和球迷的对立面。代入那个记者,我直接头皮发麻。】 【确实……那个记者如果死要面子绝不改口,工作可能没了。】 【从各个方面来说,反客为主这一招我们小二传用得确实炉火纯青。】 【双商好高啊,感觉自己落后了。】 【三商吧,他还有个球商呢。】 【四个吧?还有个跑商呢,还会跑酷。】 论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片刻过后,大家十分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 【说到跑酷,你们知道意大利米兰跑酷者俱乐部总部找许鹤去签名的事情嘛?】 【就是俱乐部兼论坛负责人说许鹤矮,结果许鹤签完名就走了那个事儿吗?】 【哈哈哈,对对对。】 【众所周知,不要在小许队面前提身高。】 【他懊悔死了,本来小许队的重心就不在跑酷,本来还想拐人的,结果现在人直接跑了。】 意超是个商业性非常强的赛事,比赛结束之后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和采访时间,这半个小时里,球员在接受采访之余还可以给球迷签名。 没能来到现场的球迷们也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在各地的论坛上聊一聊比赛的球员表现。 要多人性化就有多人性化。 许鹤本以为采访过后就没事儿了,结果来了一群拿着小明信片找他签名的观众。 “能帮我签个名吗?就签在小鸟上面。”球迷羞涩。 许鹤:…… 意大利人这么开放的吗? 他低头一看,发现明星片上是一个高清精修的图片,摄影风格赫然属于多年前用他照片得奖的那位,这个照片的右下角还画着一个张开翅膀用脑袋顶球的小白鸟。 很可爱,但尾巴超短,几乎没有。 许鹤捏着金色地签名笔,“签在这个白鸟上?” 球迷连连点头,“嗯嗯嗯。” 许鹤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写完之后习惯性翻过明信片看了一眼,俱乐部的徽章大大咧咧地印在背后。 这玩意是一套官方产品。 他连续签了十几张,发现一共有三种小鸟形态。 一种是拿脑袋顶球的白鸟。 一个拿翅膀护住排球可怜巴巴说:不要拿走排球。 还有一种是被一“头”肌肉型巨大海鸥护在翅膀底下累得蹬腿的蚊香眼小鸟团子。 这个肌肉海鸥金黄金黄,胸大肌十分发达,莫名能看出些雷欧的影子。 许鹤保持着营业的笑容签完了名,走到傅应飞身后垫了垫脚。 就矮十厘米罢了,也就一点点。 华国女排的平均身高是186.9,他现在已经比女排的平均身高多了。 马上……也许……还是能追上男排的平均身高的……吧? 许鹤叹了口气,这口气吹在傅应飞的脖子上面。 傅应飞一个激灵回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我能长到196.6吗?”许鹤眼神空洞,声音飘忽。 华国男排目前的平均身高为196.6。 而他的预测身高为193左右。 傅应飞沉默。 许鹤怒目而视,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说能。” 傅应飞艰难张嘴:“嗯……能……” 签完名就看到这一幕的雷欧摸了摸额头,“要命,坚定地说:‘无论你长多高都是我心里最好的二传’又能怎样?” “你对他要求太高了。”安东尼耸了耸肩,“我觉得他可以把能这个字说出来就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雷欧:“哎!” 安东尼:“哎……” 一众营业完毕的球员们各怀心思,转身慢吞吞地往比赛场地内部走。 活动整活项目已经安排好了,主办方为了噱头,甚至还专门订制了一个用来打排球的乒乓球桌。 很多球迷本来都没买活动套票,看到乒乓排球桌之后当场变卦,纷纷为意超掏钱。 这个球桌带着拱桥一般的弧度,除了中间的那张和乒乓球桌上差不多的球网,这玩意和乒乓球桌似乎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球网在排球面前称得上是迷你,雷欧扣个球下来都能把它砸倒。 主办方请来的热场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了这个“新项目”,现场球迷直呼不公平:“竟然是乒乓排球!米兰俱乐部有中国人!” 许鹤:……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玩意会打乒乓球和会打排球的都不会玩? 主持人激情高喊:“有请第一对对手!他们也是一个队伍的队友——” 许鹤感觉不妙。 主持人接着道:“众所周知,华国人都非常会打乒乓球!所以他们一定也会擅长打乒乓排球!让我们掌声欢迎——Fuyingfei!Xuhe!” 许鹤木着脸走上去,接过主持人手中印满商标的花样排球,满脸写着开心。 主办方竟然不让那不勒斯和米兰继续打架,而是让米兰直接内讧。 主办方太懂了,他们知道那不勒斯主场球迷不可能想看自己的球队再输一次,所以干脆用整活让米兰自己和自己打,让那不勒斯球迷出气不说,还能多卖些门票。 意超,你好会做生意。 许鹤站在“乒乓球桌”前听主持人宣读比赛规则。规则和真正的乒乓球差别不大,谁没打到桌子上或者没接住球就算输掉一球,此时对方获得一分,先得7分的人赢。 输家惩罚是选一个队友背着做10个俯卧撑。 许鹤:…… 他的队友都是2米大汉,输了就要背着他们其中一个做俯卧撑? 别说10个,3个他都不一定做得了。 这不是逼他赢吗? 傅应飞,对不起。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了。 哨声一响,许鹤给各位那不勒斯球迷当场表演扣杀。 因为场地有限,所以这个扣杀显得有些迷你,但威力不减。 傅应飞还没来得及做出接球姿势,排球就擦着他的发丝飞到了场边站着的主持人手里。 主持人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捧着飞到手上的排球,用一种十分做作的咏叹调说:“哦~他们看起来不太熟。” 傅应飞沉默着接过主持人递来的球,平静而平常地发了一个球。 平常到许鹤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傅应飞,一个在排球上对top有执念的男人。 一个不赢就会难过一整个礼拜的男人。 他竟然表现的毫无斗志! 许鹤震惊地忘了自己是一个“杀手”,下手的力道稍稍轻了一些。 排球以一种清晨公园大爷提着笼子遛鸟的速度飞到了傅应飞面前的桌上。 “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反攻机会!”主持人大声解说,“傅应飞会怎么做?” 傅应飞挥手扣球。 这记扣球有点绵软,绝对没有发挥出亚洲区u15少年锦标赛最佳接应的实力。 主持人:“我们看到傅应飞与半小时前判若两人。” 许鹤:…… 傅应飞为了让他赢已经把“人情世故”和“我不想赢”写在了脸上。 如果是其他攻手做出这种明着讨好二传的举动不稀奇,但傅应飞什么时候讨好过二传?什么时候懂过人情世故? 王一民传球的时候该挨的骂一点儿都没少。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软绵绵的球打了几个来回,许鹤终于受不了了,用一个刁钻到傅应飞就算努力也接不到的扣球结束了游戏。 两位选手一个没想输,一个没想赢。 结果不言而喻。 7:4,其中四分是许鹤为了照顾傅应飞的面子,让局面好看一点故意送的。 如果他不配合傅应飞的演技,别说7:4了,7:0都有可能。 要是他和傅应飞打个7:0出来…… 全程都在卖力表演的主持人可能会直接撸起袖子找米兰算账。 华国排球论坛赛事直播平台。 前来看“乒乓排球”的观众比来看正式比赛的都多。 这场球让会打乒乓的和会打排球的都沉默了。 【这项目好,建议发展成奥运项目。】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傅应飞这演的,哈哈哈,就差把我想输写在脸上了。】 【许鹤演的比他辛苦多了,甚至为了不让傅应飞穿帮,煞费苦心。不过在我们这些追了他们很多年的球迷眼里,那些故意没接到的球只会让我们觉得他们的友情坚不可摧。】 【傅应飞要接受惩罚惹。】 【肯定选许鹤啊,他体重全队最轻,背起来最方便。其他大个子身高都两米多,他体力再好也背不动吧?】 【确实是我们小许队哈哈哈哈。】 【傅应飞这孩子,想输的人是他,现在做起惩罚来羞窘至极的人也是他。】 【我感觉把窘字去掉可能更贴切。】 【+1】 【哈哈哈哈。】 许鹤对于现场观众们的起哄声充耳不闻,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思考和揣摩已经成了本能。 ——傅应飞到底为什么要让他? 就傅应飞的性格而言,能赢下来的球就一定要出手,不赢不姓傅。 就情商而言,他绝对想不到‘平常给二传送球,比赛时二传就会多给我送球’这层。 许鹤板着脸,一边思考一边配合着傅应飞做完了10个俯卧撑,然后两人迅速起身,动作整齐快速到让人惊叹不愧是军训过一个月的人。 国内话题组内的cp党纷纷惋惜。 【虽然知道他们大概率只是好友,没可能是真的,但是看到这一幕我还是觉得有点子失落。】 【哎呀,我们磕我们的,他们过他们的,不要带入真人嘛。】 【小许队坐在傅应飞背上地时候一脸公事公办,他甚至一边配合惩罚一边思考事情,我没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一点暧昧。算啦,还是自娱自乐吧。】 【傅应飞倒是脸红了,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用力做俯卧撑做出来的。】 【别点醒我!我感觉是害羞!!!】 【卧槽卧槽姐妹们!过小年了!快去看大佬切出来的视频!链接我放在这里了。】 刚才还在安慰自己的话题组成员们顿时一哄而散,点击播放视频。 许鹤和傅应飞营业完毕之后双双回到场边,教练递过来两瓶没有开过的水。 许鹤接过,拧开喝了一口,接着侧头看向傅应飞。 少年把水瓶紧握在手里,盖子还没拧开,脸上的红晕已经消了,耳根处缺还是红的。 许鹤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想,这个猜想在土壤里发芽,长出了一颗翠绿的苗。 他收回视线,清晰地听到了傅应飞的松气声,于是情不自禁挑了下眉毛。 苗又长大了些。 许鹤看着场上下一组被叫上去的选手。 那不勒斯自由人阿米尔奇和米兰接应雷欧一组、那不勒斯副攻和米兰小副攻一组。 四人分别站在乒乓排球桌两边,准备进行2v2比赛。 对手变成队友,队友变成对手。 意大利再次玩出了新花样。 在雷欧和阿米尔奇为了接一个球差点撞到一起的时候,许鹤猝不及防开口道:“傅应飞。” 傅应飞:“嗯。” “你做惩罚时为什么选我?”许鹤问。 “你轻。”傅应飞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坐到长椅边缘。他的心脏跳得太响了,离许鹤太近说不定会被听见。 得离远些。 “不对。”许鹤用极其冷静的语调否认,“安东尼几乎跟我一样重,你也可以选他,小副攻替补的体重也很轻,而且他还没上过场,真要选,你也可以选他。” 傅应飞微微侧身,脚尖挪开朝向外侧,身体力行表现出了想逃跑。 “你越是这样,就代表你越是心虚。”许鹤道。 傅应飞逃跑的动作一顿,带着不自在缓缓坐直。 许鹤笑起来,傅应飞有时候确实喜欢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什么选我?换个问法,为什么你意识到我输了会接受那些我没能力完成的惩罚时,坦然接受了以往从不会接受的失败?” 傅应飞喉结滚了滚,心里只有四个大字:他知道了? 注意力放在这边的安东尼暗自着急,憋聊了!摄像大哥的镜头盯着你两拍呢!收音都还开着!早恋虽然不违法,但是这画面曝光出去肯定会对舆论和心态产生影响。 意超才开始! 对不起了,丘比特今天必须得下班。 安东尼急中生智,身残志坚,把无坚不摧的诺基亚手机往地上一滑。 黄壳手机哧溜滑到许鹤脚下。 安东尼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对着许鹤挠头,“嘿嘿,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掉了。” 许鹤盯着黄皮手机,缓缓弯腰捡起来,亲自站起来送回安东尼手里,“腿怎么样?” 安东尼捏着自己的手机边缘,“哈哈哈,好多了。” 他想到许鹤心里的记仇本,当即供认不讳,“刚才摄像一直盯着你们拍,我估计你也不想上排球新闻,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许鹤忽然把递给安东尼的手机往回一抽,“你好像知道的东西不少。” 安东尼咕咚咽了口唾沫,眼神飘忽,双手放于膝盖,脑门冒汗,仿佛被幼儿园班主任抓到偷吃了辣条的小学生,情不自禁做出了和傅应飞近乎一致的逃跑预备动作。 不同的是,傅应飞真的能跑,而他的腿暂时动不了。 许鹤把手机搁在掌心里敲了敲,“我记得傅应飞给你看过他的手机,里面的东西唯独对我保密,那到底是什么?” 安东尼算是感受到了傅应飞刚才的紧张从何而来。 他现在都不敢随便转眼珠子,深怕许鹤突然察觉到什么。这就是他不理解智性恋xp的地方,真的有人会喜欢这种一句谎都不能说的感觉吗? 哦,有的,人就在边上的休息区坐着。 安东尼想:还好许鹤现在比他高,不在他的择偶范围之内了。 许鹤拿着纸巾仔仔细细把在地上滑过的手机擦干净,漫不经心地问:“能告诉我吗?” 安东尼无语凝噎,能救他的人现在还因为许鹤的话坐在另一边的样子上神情恍惚。 雷欧也在球场上打折乒乓排球,用最灿烂的笑容给球迷营业。 而他,一个因为劈叉而受伤的丘比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就是今天不想加班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不对劲,得试探一下。 丘比特404 not found。 第97章 摆烂丘比特 正当许鹤以为安东尼要坚持保守秘密时,他自暴自弃的开口。 “就是一张壁纸。” “背叛”一旦开了头,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自由人狗狗祟祟左看右看,见傅应飞还未缓过神,当即凑近许鹤,“他用你的照片当壁纸。” 许鹤人质“诺基亚”送回安东尼手里,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巴掌拍到身上,安东尼才惊觉不对。 他是自由人啊! 自由人又不需要靠二传托球,怕什么二传? 攻手靠二传吃饭,二传靠自由人吃饭。 他才该是那个应该站在全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许鹤看着欲言又止的安东尼,转身就走。现在反应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该抖漏的都已经抖漏干净了,后会也晚了。 他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伸出右手握住左手手腕,碰到掩藏在平静之下,激烈鼓动的脉搏。 仔细想来,一切早有端倪。 傅应飞对他产生好感的时间甚至比他对傅应飞产生好感地时间更早,或许可以直接追溯到去年十月份他们一起去找心理医生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排球场独特的气味冲入肺部与鼻腔,唤回了暂时离家出走的理智。 刚才有点冲动了。 人类的本能让他意识到自己对傅应飞有好感之后,急切地想知道对方对于自己的看法,从而忽略了许多平常本可以注意到的问题。 正如安东尼所说,刚才绝不是一个好时机。 摄像机对着他们、意超和人生都才刚刚开始,明天还有一场米兰主场的比赛。 如果不是安东尼用手机英勇救场,让那段话紧急刹车,那么突如其来的感情势必会成为事业和学业的累赘。 一旦感情成为其他事务的累赘,那么势必很难有好结果。 到时候他们或许连朋友的关系都很难维持。 而现在,他们可以心照不宣地思考一段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了再开诚布公地谈谈。 许鹤花了十分钟左右理清楚思绪,转头一看,发现傅应飞正直挺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小声唤:“傅应飞?” “嗯?”傅应飞一卡一卡地转头,仿佛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人。 他已经准备好面对质问和审判,毕竟就算这个时代已经承认了同性之间的爱情和婚姻,但法令通过的时间还不足五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一起长大的同性朋友莫名奇妙喜欢上自己。 “我知道了。”许鹤决口不提之前的问题,而是道,“安东尼告诉我了。” 支棱着耳朵的安东尼:? 你怎么转身就把我卖了? 傅应飞脑子里的字从【他知道了】变成【完了,他真的知道了。】 “你知道吗。”许鹤坏心眼地顿了顿,凑到他耳边说,“今天晚上的糖醋叉烧饭我想要两个溏心蛋。” 傅应飞愣住,继而松了口气,转过头,盯着自己的膝盖,不自在地用拇指摩挲了两下。 以许鹤的敏锐程度,不可能没看出他的小心思。 更何况安东尼都已经把‘手机壁纸’的事情说了出来,所以许鹤现在是在照顾他。 许鹤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唤回他出走的神志,竖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强调:“两个溏心蛋。” “嗯。”傅应飞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不愧是许鹤,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加温柔的人了。 国内在论坛看这条视频的人纷纷扼腕叹息。 【谁!谁的手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我鲨鲨鲨鲨!!】 【重金求其他视角!】 【找到其他视角了,但是只能看到影像不能听见说话的声音。】 【最后许鹤在傅应飞的眼前比了个耶……说真的,就算有前面一条视频作为基础,我还是觉得他们之间很难真有什么。】 【确实,谁家表白的时候比个耶啊?】 【笑死,拍摄到许鹤嘴的视角出来了,感谢去现场看整活比赛还记得盯着小许队录像的歪果仁,谢谢他让我知道小许队一顿饭要吃两个溏心蛋。】 【一种植物,所以那个耶是两个蛋的意思?麻了。】 【感觉后半段什么都没有,不如摄像大哥拍到的前半段劲爆,我不管,爷就要磕。】 【我觉得是有的,嘿嘿嘿。 首先,小许队问问题的时候傅应飞明显心虚至极,而且那个问题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为什么选我”基本可以翻译成“你是不是对我有好感所以才选我?”。 其次,捡手机之后说的‘两个溏心蛋’,应该是因为我们小许队从队友那里确认了小傅的心意,觉得还是需要给马里亚纳海沟原住民留出一点反应的时间,所以才给造了一个小小的台阶,揭过话题。 最后,小许队为什么会煞费心机给某位情商低谷造台阶,而不是直接拒绝呢?】 【还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他!】 【有理有据!有理有据!】 【咳咳咳,请大家关注运动员们的比赛,不要关注运动员们的感情生活,做理智cp粉。】 许鹤看着论坛界面上最后一句话,用小号点了个赞。 考虑到运动员们打完比赛之后本身就已经很累了,所以主办方的整活排球乐时间尽量控制在了30分钟以内。 许鹤逛完论坛,意超的整活大业也已经结束,米兰银行俱乐部的球员们终于能坐上回酒店的大巴。 因为是短途旅行,所以大家带来的东西都非常少,大多数人连行李箱都没有,包一背就可以直接上飞机走人。 安东尼在回家的途中垮着脸登上阿马逊购物账号,看了半天丘比特雕像。 最终跟意大利有名的雕刻艺术家斥巨资买定做了三只丘比特抱着弓哭的小雕像,打算一只给许鹤,一只给傅应飞,还有一只留给悲伤的丘比特本特,也就是他自己。 众人归心似箭,回到米兰银行俱乐部的时间正好是下午三四点,收拾收拾就能吃晚饭。 雷欧宛如一只饿到不得不去码头偷薯条吃的肌肉海鸥,宿舍都不想回,嚎叫着冲进食堂。 许鹤和傅应飞直奔俱乐部边上的超市卖场,推着购物车扫荡了两袋食材,一人提一袋回宿舍烧饭。 自从吃过了许鹤搞出的早餐鸡蛋饼,傅应飞就对小竹马下厨房这件事产生了点心理阴影。 那鸡蛋饼虽然吃不死人,也不会让人拉肚子,但是确实是难吃到让人不想尝试第二次。 傅应飞往小厨房门口一站,立刻把原本就不宽敞的门廊堵得死死的。 他根本无法对着许鹤的眼睛说出可能会让人伤心的话,只能绞尽脑汁,急中生智,“你先去洗澡?” “行。”许鹤意味深长地看了傅应飞一眼。未来的国家队王牌小时候脸皮还挺薄,才说一句话脸就和塑料袋里的番茄差不多了。 他将手中装着食材的袋子放进冰箱,“你先把队服换了,我们队服放一起洗,别浪费水。” 傅应飞直愣愣走出门廊,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东西,红着耳朵木愣愣地换掉了衣服,团成团扔进滚筒洗衣机。 许鹤关掉冰箱的门,看到傅应飞把黑色T恤套反了,带标签的后领直逼喉结,看着就勒得十分窒息。 他憋住笑,装作没有看见,关掉冰箱的门,拿了一套换洗睡衣,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这才敢在水声的掩饰下笑出声来。 一旦猜测有了结果,以前未曾注意到的蛛丝马迹就变得寻常起来。 他上辈子从来不觉得傅应飞的木讷可爱,现在倒觉得这些木讷恰恰是最可爱的部分,或许他就是喜欢这份木讷也说不定。 许鹤脱掉队服,丢进洗衣机,打开强洗开关,等做完这一切,燃气也把水烧热了。 傅应飞在厨房里搓菜,许鹤在浴室里搓自己。 许鹤深知自己不能因为傅应飞的喜欢就什么事儿都丢给对方做,这段似乎还未开始的感情中,他们平等。 于是在傅应飞准备糖醋叉烧的时候他将洗衣机洗完的队服拿出来晒好,又把他们在那不勒斯比赛时穿过的一套私服外套拿出来洗了,甚至顺便还换了一套床单。 傅应飞端着糖醋叉烧盖饭出来的时候被自己整齐崭新的床铺惊得愣在原地,“你、你换的?” “嗯,我妈给你买的。”许鹤假装没注意到傅应飞已经换回正面的T恤,伸手拍了拍自己的新床单,“我的是蓝色格纹,你的是靛蓝纯色整套,我妈是不是很了解你?” “嗯。”傅应飞将卧着两个荷包蛋的盘子放在许鹤平常吃饭时坐的位置上,因为做饭而冷静下来的脑子又开始一片空白。 贫瘠的情商已经起不到半点作用,好在智商还在兢兢业业工作。 许鹤已经知道他的心思了,不仅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帮他换了床单。 按照他对许鹤的了解,如果厌恶这份感情,必定会直接划分距离,甚至当天就搬出公寓,住进单人宿舍. 但是没有。 傅应飞神思不属地吃了一口盖饭,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滚烫的米饭划过食道,落入胃袋,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他应该和许鹤聊一聊,而不是逃避问题,关键是……鹤啾啾好像并不讨厌他。 许鹤边吃饭边欣赏傅应飞不停变换的表情。 碗里的荷包蛋非常香,浸透了汤汁的边缘焦焦脆脆,一咬下去全是甜甜的醋汁,他自己绝对烧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除了盖饭,今日菜品里还有黑椒胡萝卜炒鸡胸肉丝。也不知道傅应飞是怎么做的,竟然能炒出没有萝卜味的胡萝卜,太绝了。 许鹤一勺菜一勺饭,吃得不亦乐乎,直到傅应飞开口,“鹤鹤,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鹤啾啾:给小竹马三年考虑时间,以免冲动行事。 两小时后 飞飞:我好像有戏,我要跟他说清楚!(横冲直撞) 第98章 一些量变(已修改) 许鹤刮完盘子里最后一滴汤汁,抬眼看向傅应飞。 傅应飞的眼睛明亮而坚定,整个上半身看起来十分轻松,只有紧紧抓住桌角的手指骨在微微泛着白,用力到好像要把木桌掰下来一块。 可见傅应飞并不是像表现的一样轻松,“我们谈谈”这四个字似乎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勇气。 许鹤抿完了最后一口,放下餐具,“你想谈什么?” 傅应飞愣了愣。 近年来,他与许鹤对话的时候基本不需要把话说全,就可以得到近乎完美的答复。许鹤总能恰到好处地猜到他的所有问题,并且事无巨细,一一给出答案。 他以为今天也会像以前一样。只要说一个开头,许鹤就会直接做出回答,而他甚至都不需要把问题说出口。 可是没有。 傅应飞直觉这次得靠自己,于是犹豫一瞬,磕巴又艰难地将腹稿中的内容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我……嗯……你怎么看我对你……的感情?” 许鹤扬了下眉头。 一整句话里没有一个“我喜欢你”,但是字字都透露着“你知道吧?我喜欢你,你呢?” 委婉,但却目的明确。 许鹤意识到傅应飞好像对于亲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带着天然的恐惧。 父母失败的婚姻和爱情让他觉得爱情一旦开始便已经走向结束,所以对于直言不讳带着本能的抗拒。 甚至在一段感情还未开始的时候就患得患失,以至于他暂时只敢试探,而不是直言不讳。 许鹤耸了一下肩,“你表现得其实挺明显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但我认为这也许是年少时期的冲动,你有可能会后悔,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留下一点余地,而不是弄到最后连朋友都难做,我是很珍惜你的,傅应飞。” 傅应飞手指一用力,把桌角贴边的木皮抠下来一块,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许鹤恍若未见,“我不是说冲动就必然没有好结果。” “只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和队友,身份也都是学生,过早地开始一段会让我们本来十分平衡地关系产生质变的感情,只会导致我们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冲垮理智。” “我们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用理智遏制本能的程度,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觉得人类之所以能胜过动物,是因为我们能用理智压制本能,包括食欲,情欲等等一系列可能会阻止我们前进的欲望。” 许鹤顿了顿,低头看向面前的盘子,“所以现在还不是开始的时候,明白吗?” 傅应飞把抠下来的木皮放在手里搓弄,“嗯、你不觉得这种感情……不正常,额就是……比较小众?” 许鹤眯起眼,疑惑充满了脑子。 首先,傅应飞如果没有把握,绝对没胆子冲过来问:你对我的感情怎么看?所以这位榆木脑袋的接应已经猜到了他也对他有点好感。 那么是什么样的呆头鹅,才能在已经知道和心上人相互有好感的情况下,问出“我的感情正不正常”这样的问题? 他故意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不正常?” 傅应飞盘木皮的动作一顿,他将这句反问在心里翻来覆去重复了至少三遍,这才意识到许鹤好像亲口承认了喜欢他这件事,于是呆若木鸡地坐在餐桌前,表情一片空白。 许鹤一手支在桌面上,拖着下巴欣赏傅应飞的木鱼神态。 竹马小时候真可爱,趁他还没长大多逗逗。 等人长大了、成熟了、反应过来了,就没他逗弄的机会了。 “说啊,你是觉得我不正常吗?” “我没觉得你……你不正常。”傅应飞的耳尖近乎红到透明,他猛地站起来,胯骨撞到了餐桌边缘,把木桌震得向上一抬,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我去洗碗。” “我觉得我们还没谈完。”许鹤对着傅应飞扬了扬下巴,“坐下,继续。” 傅应飞又回来,本能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搭在桌子边缘。 “既然你想要谈,那么我们就该开诚布公,争取一次性解决问题。” 许鹤深知,如果这次不将问题完全解决,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傅应飞不是天天都这么有勇气。 “虽然最近几年你比之前好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不会将想要的东西说出来。你不会表达。” 许鹤顿了顿,鉴于傅应飞的情商,便直言不讳道:“你不能指望我永远去猜测你在想什么,万一我想错了,而你既不会问又不会说,那么我们之间或许会产生无法挽回的误会,我本人讨厌那种误会,难道你想那样?” 傅应飞摇头。 明明想要谈谈的人他,但许鹤却始终掌握着这场谈话的主导权。 或许他该试着把想问的和想说的全部拿出来给许鹤看看,至少要将主动权拿回来一点。 一点点也行,他不能一直这么被动,“那你认为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候?” 许鹤愣了愣,傅应飞竟然悟得这么快? 开窍了?会问了? 情商从海底浮起来了? “等你……问问题的时候把我们的关系纳入考虑范围,而不是因为害怕结果所以只问我对你怎么看的时候。” 傅应飞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脑袋,这么说来,鹤鹤是觉得他还不够直接? 许鹤有点口渴,他站起来为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第一口,才咽下去了一半,傅应飞就说话了。 他坚定而充满期盼地发问:“我喜欢你,你呢?” “噗——咳咳咳咳!” 许鹤呛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抽纸去擦桌上的水,一边咳嗽一边疯狂锤胸,什么运筹帷幄,稳如泰山全都被丢到一边。 傅应飞悟得也太快了!坐过山车吗?! 他很快止住咳嗽,坐在椅子上反思,五分钟之前的自己好像应该把话说得委婉一点。至少要让傅应飞平白琢磨一段时间,而不是当场了悟,掏出回马枪往他心窝子里重重戳一下,戳得人神思不属。 傅应飞拿来一份止咳含片,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许鹤手边,蹲下来,仰视他,“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他蹲下时一条腿微微向后,一条腿曲起,他将左手手肘搭在屈起的左腿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满眼期待,却近乎逼问。 许鹤甚至又想到了梦里傅应飞单腿跪在墓碑前给他送戒指的场景。 著名心理学家费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一书中提到。梦是现实的延伸,梦是有意义的精神活动,梦境中所看到的一切画面,都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来源。梦境中所演示的内容,其实是内心深处对某种愿望的渴望。 比如梦里傅应飞去扫墓的地方其实是上辈子他父母兄长埋葬的墓地。 他确实见过那片墓地,而给他封骨灰坑的师傅也是曾经给兄长封坑的那位。 如果一切皆有来源,只有傅应飞送戒指没有现实依据的话……就代表着他内心深处,确实对这件事有所期待。 许鹤满脸通红得靠在椅背上,抬起手背遮住嘴唇,视线漂移,甚至想要摇醒五分钟之前的自己。 他根本无力招架被自己点开窍的傅应飞! “你不告诉我吗?”傅应飞追问。 许鹤点了点滚烫的脑袋,浑浑沌沌,用最后一丝自制力拉住自己的理智,“我对你有好感,但或许还达不到喜欢的标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道:“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专注于别的事情,人生不止是有……爱情,你、你明白吗?” 傅应飞贫瘠的量词系统无法分辨好感与喜欢的微妙区别。 他感觉这两个玩意好像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鹤鹤说不一样就不一样吧,有好感也不错。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但是以后有成为恋人的可能。我去洗碗。” 傅应飞快乐地收好碗筷,擦好桌子,用一种极其刁钻的姿势端着碗钻入厨房,背影里都写着高兴。 许鹤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他将滚烫的面颊贴在餐桌上,又伸手贴住另一边,喃喃,“这就想通了?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这么好治愈?他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许鹤百思不得其解。傅应飞不仅想通了,甚至还顺便学会了表达。虽然语言直白,但是语义明确。 他们好像莫名奇妙得达成了共识,关系似乎发生了质变,好像又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许鹤喝掉了傅应飞倒的水,洗漱完毕后摊开作业。 要命,他的心动惩罚大业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今天至少需要做一整套卷子才能抵消他犯下的错误! 许鹤开始奋笔疾书。 傅应飞哼着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许鹤边上堆起来的作业本,内心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鹤鹤那么优秀,以后考上大学之后要是被更优秀的人骗走了怎么办!他必须成为追求者里最优秀的那个。 于是两位运动员在达成人生阶段性目标共识的晚餐后,因为不同的原因奋笔疾书,提升自我,规整作息,直到第二天繁忙的训练开始。 意大利的上班时间有点晚,许鹤担心回国之后无法适应国内的快节奏生活,于是就将早上五点到九点半这段时间规划成跑酷练习。 两人决口不提昨天发生过的事情,一切好似回归到了昨日之前,但是安东尼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同。 傅应飞在帮许鹤拨开汗湿的头发! 手机锁屏明目张胆地换成了和壁纸一样的照片。 许鹤玩游戏的时候会靠在傅应飞的边上,是有接触的那种! 安东尼神色恍惚地结束了上午的训练,对着雷欧喃喃,“我觉得俱乐部应该在门口立个雕像,下面写上我的名字,安东尼·丘比特。” 雷欧:? 你疯了? “我觉得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下午即将举行的比赛,对面那个队伍请来了一对南韩外援,其中有一个是南韩的最佳自由人。” 安东尼满脸无辜,“可是对付自由人不是二传和攻手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替你们滚地板的小天使罢了。” 许鹤从安东尼身后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他想到安东尼的手机,感觉这人确实和小天使丘比特挺像,于是决定给他赠送一个名家雕像作为礼物,如果安东尼不要也可以转手卖钱的那种。 而南韩…… 许鹤想到第一次参加u15时碰到的南韩队长,情不自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他们在经历过上次的“队长超龄事件”之后有所改善,别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南韩新来的自由人…… 哈哈,他最喜欢对着自由人发球啦~ 第99章 意超(5) 下午两点,威尼斯银行俱乐部和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队员们双双到达米兰俱乐部中设立的赛用级体育馆。 诸位远到而来的客人显然被长途旅行折腾得不轻,满脸憔悴。 许鹤这才切身体会到俱乐部背靠大东家的好处。 老板有钱才能让运动员们隔天就前往比赛地,定下最好的酒店供运动员们休息一个晚上。 老板有钱才能包机来回,免去火车和大巴对运动员的消耗。 如果老板没钱,他们客场比赛的时候就得像威尼斯银行俱乐部一样早上出发,坐完火车坐大巴,下午才能到达比赛场地,赛前甚至连卧床休整的时间都没有。 两个队伍的休息室相隔不远。 进入休息室之前,许鹤看到威尼斯队伍中的韩援自由人指着他,对身边的同伴说了些什么。 接着,另一个人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刚往他这边挪了一步,就立刻被自由人一把拉住,连拖带拽地拔回了休息室。 “怎么了?”傅应飞问。 “威尼斯那两个南韩外援好像认识我。”许鹤接过傅应飞泡好的梨子水,习惯性晃了晃水壶,把沉在地下的黄冰糖摇匀些,梨子的清香立刻从水壶里渗出来,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感觉我在南韩应该挺出名的。” 许鹤说着被自己逗乐了。毕竟他在南韩排球运动员的眼里应该是个当仁不让的反派,“走吧,不说他们,不知道今天加里波第教练会不会让我首发上场。” 如果能首发,他说不定能用南韩的自由人练一练新发球。 据说前段时间小泡菜在申遗他们的端午节,实在气人。 华国运动员对于南韩队和立本队的敌视情绪几乎与生俱来,大多数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总会变得充满血性。 许鹤也不例外。 加里波第拿着只绿色马克笔在休息室的白板上边画边道:“这场最需要注意的是威尼斯俱乐部从南韩请来的自由人外援。他是南韩两年前体育改革后冒出来的新起之秀,个人能力极强,球商很高,接球的时候比阿米尔奇灵活,和安东尼一样,都是进攻型自由人。” 进攻型自由人的精髓在于垫球也能得分。 安东尼就曾在队内小组赛中做出往对面后场区空挡垫球,直接得分的精彩表现。 这种进攻型自由人有利有弊。 利在于有了这样的自由人后全队都有进攻点,二传和攻手都被限制了,自由人靠垫球也能稳住局面。 弊在于这种打法对自由人本身的球商要求极高,而且需要对规则有绝对的敏锐度。 否则一旦在“进攻”的时候犯规或者失误,就将会对全队的心态造成重大影响。 加里波第道:“进攻型自由人球商高,心态稳,熟背自由人相关所有规则,传球和垫球时动作干净,绝不会让裁判找出半点错处。我们安东尼就是这样的自由人。” 安东尼被夸,当即高高抬起下巴,眼神放光,还没得意完,加里波第就看向坐在前排的克里斯和许鹤问:“你们现在来想想对抗这种自由人时该使用什么战术。” 进攻型自由人较为稀少,和安东尼一样优秀的几乎没有。 克里斯根本没想过该怎么针对自己的队友。他沉吟半晌,“用消耗战术?我觉得直接用发球针对自由人就行了,那个南韩外援的年级不大,体力应该不多。” 安东尼提起来的心放下来一半。 这种针对自由人的普通战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他体力超级好,太棒了,打完这场不用回去加练了! 加里波第点头肯定了克里斯的说法,“确实是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消耗掉他,许鹤,你会怎么做?” “引导犯规吧?” 许鹤几乎没有思考,语出惊人,“我会选择引导他犯规,进而对他们整个队伍的心态造成影响。” 安东尼打了个寒颤。 恶魔! 这也是人能想出来的? 天,鉴于他今后必定会和许鹤成为对手,这场比赛结束之后教练一定会让他练习对抗这种战术。 不加练的愿望破灭了! 加里波第无视了安东尼悲怆的表情,将笔递给许鹤,“来仔细讲讲?” 许鹤接过,站到白板前,着重画出三米线,“排球规则中对自由人限制最大的就是这条三米线。” “所有进攻型自由人都不会放弃练习三米线后传球进攻,以便在二传受到限制或想要增加进攻点时掌握主动权。” “如果我们想要引导进攻型自由人犯规,可以频繁地朝对面二传发球,给他们一个我们是针对二传的假象,同时,当他们的二传不得不接一传时,自由人多半会前来使用后排二传,以便攻手们参与进攻。” “如果我们每次都能让身在后盘的二传将球接得差一点,界限暧昧一点。” 许鹤在三米线左右的地方画上一个二传落点。 “一开始我们可以将落点定在三米线之后,给对方自由人一个可以直接传球的假象,然后在比赛中一步一步提前这个球的落点,直到越过这条三米线。” “思维惯性会渐渐让他忘记规则的,这是人类的本能。” 安东尼:“……卧槽。” 还好许鹤被加里波第签下来了,否则他岂不是成了被引导的那个? 太恐怖了。 许鹤对着安东尼笑了笑,“安东尼应该是最懂自由人的人,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安东尼:“计划挺不错的。只要你以后别用在我身上就行。” 许鹤友善地笑了,“怎么会呢?” 安东尼无语凝噎。 怎么不会呢?我们可不会一直都是队友啊! 加里波第抬手摸摸肚肚,“哎呀,用在你身上很正常嘛,他都已经把针对计划说出来了,你回去之后好好练练,不被骗不就行了?” 安东尼:…… 谢谢您,教练。 您让我在米兰俱乐部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为了让他加练竟然特意招了一个黑心外援。 好感动,泪,流下来了。 比赛很快开始。 自从加里波第从柏函那里知道了许鹤在比赛前猜硬币毫无败绩的战绩,当即将许鹤拎到裁判面前,在dj版好运来的加持下给诸位观众们诠释了什么叫做华国小锦鲤。 看到自家球队拿到球权的米兰球迷顿时欢欣鼓舞,观众席上的“pretty bird!”变成了“lucky bird~” 热情的意大利人充分用语言表现出了他们对于华国小外援的喜爱。 米兰俱乐部的所有球迷都知道许鹤在发球时的光辉战绩。 什么年纪小挑不起大梁的言论都见鬼去吧! 他们要看雷欧在场前站桩的时候米兰拿3:0! 球迷们震耳欲聋的加油声钻入耳朵,许鹤接过球童扔来的排球,在哨声吹响的刹那高高抛起。 不能一上来就对着自由人发球固然有些遗憾,但是对着对方二传发强力跳发也很不错。 针对二传时需要考虑到后排二传的跑动路线。所有后排二传在听到发球声响起的时候都会立刻进行插上跑动。 如果针对二传的人只单纯地对着二传站的位置发球,那么这球无疑会被补上二传位置的自由人接起。 如果想要针对二传,就必须对准二传的插上路线发球。 而许鹤势必是场上最懂二传的人。 一个二传的插上路线往往和他即将传的球有一定关系。 一般来说,客场比赛最重要的就是士气,所以对面的二传百分之九十会将球给到前排待机的强力接应。 许鹤对准预测路线送出一枚高速强旋转的大力跳发。 排球精准地直奔对方二传面门,打得他猝不及防,只能条件反射地并起手臂,以保护的姿势挡住脸。 排球重重落在了他并起的手臂上,极速反弹出去,撞在排球网前。 1:0,发球得分。 许鹤转身和队友击掌,安东尼小声道:“咱们不是要给对面自由人下钩子吗?二传接都接不起来,这钩子怎么下?” “那二传反应速度不行,我先拿几分。”许鹤一脸平静地说着反派台词,转身拿过第二球。 这一球对面二传同样接丢了。 2:0. 二传连续接丢两球,威尼斯教练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当即起身请求暂停,展现出了强大的专业素养。 雷欧拖着脚步走到场边,对许鹤道:“我总算知道我在场上发球的时候队友们是什么感觉了,是带薪休假的感觉。真爽。” “哈哈,喝点水?”加里波第问。 “不了。”雷欧叉着腰,“才喝过。”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众人都笑出了声。 “他们的教练肯定以为我们会针对二传,二传的跑动路线必定会发生变化,我估计他会从场边走,这样你发球时如果掌控不好就会变成出界球。” 加里波第三下五除二画出了对面二传接下来最有可能使用的跑动路线,然后看向许鹤。 “这个位置要么得发压线球,要么得发到边角,这些都比较困难,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我们换消耗法,直接消耗自由人体力。” 许鹤嘿嘿一笑,“呀,教练你怎么知道我练了压线球?” 加里波第:? 啊? 他不知道啊。 许鹤仗着徐天阳不在,柏函忙于读研,大声自爆,“边角球我也练了,刚好可以用。” 加里波第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时候练的?” “我知道。”安东尼举手,“就是平常您让他们每天发100个过网球的时候。许鹤一直在借着练习发过网球的机会偷偷练压线球,为此还专门把球框拉到了边线处,就为了直接把球发框里,这样就不用麻烦捡球员捡球了。” 加里波第的双下巴都惊出来了,半晌没说出话。 暂停结束。 许鹤再次站上底线,这一次,有所准备的威尼斯二传停下脚步、后仰身体,狼狈接起了追着他跑动路线的发球。 “拦网别跳,看球!”许鹤大声道。 自由人一般不会快攻,而厉害的进攻型自由人甚至可以根据对面的应对阵型来考虑将球给哪一位攻手。 用预判起跳拦网的应对方式反而会丧失一定的主动权。 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威尼斯自由人啧了一声,于三米线后跳起,将球送给了前排的强力接应。 这一球不快,米兰前排三人都是精英,开局的这一个轮次,可以说是他们防守和进攻都最强的轮次。 拦网反应速度极快,三人一齐跳起,拦下一球。 3:0。 许鹤在与队友庆祝之余,回头看了一眼威尼斯的自由人。 自己传出去的球被拦下来的瞬间可谓是二传最难受的时候。 想必换成自由人也一样。 好好来感受一下竞技场上的尔虞我诈吧,小泡菜。 第100章 意超(6) 第四球,许鹤再次瞄准对方二传的跑动路线。 压线球和边角球需要精准的控制力,胆大心细多练习。瞄准之后不害怕。 莽就对了。 许鹤抛球后一跃而起,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肩膀,瞪圆眼睛,鼓起腮帮,对着对方一号位边线处发出强力一击。 威尼斯自由人瞳孔一缩,“内!!!” 界内球! 南韩自由人不太标准的破音意大利语响彻场馆。 威尼斯二传只能停下跑动,往场边一扑,用鱼跃救起这球。他狼狈地往挡板边上打了个滚,站起身之后又立刻跑回场上。 这颗被二传拼命救起来的球恰好飞到了三米线。 威尼斯自由人顺势抬手,传出第三个上手二传,威尼斯的攻手扣出去了,正当所有威尼斯球迷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击被米兰的自由人接起。 安东尼稳稳蹲在地上,“有。” 哪怕只是一个短音节,却足以让大家感觉到他在接球时的从容不破。 许鹤迅速来到一传落点组织进攻,带领米兰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反攻。 再得一分。 现场的球迷们终于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 从威尼斯千里迢迢赶来米兰观看比赛的球迷们小声议论起来。 “我们的自由人怎么老是在三米线之后上手二传?” “没办法,二传被针对了,不得不去接一传,他接得又不怎么样,总需要自由人去补二传。” 此话一出,观众席立刻陷入沉寂。 一次两次还有可能是巧合,但连续四次都是这样就说不过去了。 那个叫许鹤的小二传大概率是故意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他得对球路多熟悉才能将二传接球后的落点也算出来? 这也能猜到吗? 意大利排球频道解说罗伯特似乎知道观众们的问题,当即道:“相信大家也对场上频频出现的巧合产生了一点疑惑。许鹤究竟有没有控制对方一传落点和二传落点的呢?演播室麻烦帮忙切一下慢镜头。” “我们可以看到二传接起的一传基本都飞到了三米线的附近,仿佛是在引诱何逼迫自由人做出上手传球。 而他的目的绝不是通过逼迫二传接一传,自由人打二传来扰乱对方战术布局这么简单,从这些上手传球上看我基本可以断定,他一定是在引诱进攻型自由人犯规!” 罗伯特夸赞道:“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可以在发球时考虑对手方的阵型和球员的个人实力,然后用刁钻的角度和球路配合高球速得分。他很聪明。” 解说的话音刚落,威尼斯自由人再次被迫上手传球。 除了一个二传直接接飞的球,他已经传了四个。 四个全部被拦下,而第五个也没有例外。 排球重重撞在米兰前排升起的拦网上,反弹回威尼斯的场地。 “哦啦!”拦下这球的雷欧十分兴奋,抬手对着许鹤就是一个熊抱,抱到一半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个傅应飞,于是立刻松手,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傅应飞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雷欧的肩膀,示意别在意这些,他还不至于分不清队友和情敌之间的区别。 许鹤主动和雷欧重新击掌,算是揭过了刚才的事。 安东尼只当自己从“丘比特”变成了“忒休斯”,从拿着弓的光屁股小孩变成蒙眼的正义之神,装聋作哑从今以后就是他的强项。 米兰银行俱乐部这边庆祝完,许鹤回过头看向威尼斯的场地。 那位自由人狠狠锤了一下地面,暗暗骂了句什么。 咀—— 威尼斯俱乐部再次请求暂停。 二传走上前,拉起跪坐在地上的自由人,“抱歉,我没接好一传。” 自由人拽着他的手站起来,沉默地摇了摇头,“他的球我也不见得能接,这不是你的问题。” 现在进行的比赛是常规积分赛,只要总积分不排在最后,俱乐部就不会被降级,可以继续参加之后的淘汰赛。 所以威尼斯教练的暂停叫得十分果断。 比起赢下一局常规赛,拿到积分,他们现在更需要让队员们调整好心态。他们的二传本来就比较脆弱,还有点自卑。再不调整说不定会直接在场上崩溃。 意大利解说罗伯特,和国内解说李华同时在不同的局域网里感叹:“十分钟把对面打出两个暂停。意超历史上也只有雷欧能做出这点了。” 许鹤下场的时候看见坐在替补席位上的克里斯露出了兔死狐悲的凄凉表情,显然代入了对面二传的角色,已经开始在心里给自己默哀了。 他默默往傅应飞身边挪了一步,借着傅应飞身躯的掩护抄起水壶猛灌两口。 这是正常的竞技施压,也是排球场上常用的战术,教科书里可是写着呢,他的操作都是绝对符合排联规则的,是规则范围内允许的良性竞争。 今天他不向别人施压,明天别人也会来向他施压。 再说了,现代科技这么发达,用出来的战术只要稍微多看看就能学会,到时候其他队伍的人也可以用这招来针对他嘛。 他一点儿也不介意的。 巨大的水壶里沉浮着的梨片足足有小半瓶,冲出来的水又香又甜,还润肺止咳,许鹤每次比赛都带一瓶,没事就嘬两口。 雷欧看着许鹤的身材百思不得其解,“冲一瓶这样的水,至少也得消耗两个梨吧?你每天吃这么多水果,体脂为什么还是那么低?我一吃水果就胖,果糖真的很容易让人发胖。” “因为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消耗的介质不同。” 许鹤一边回答盖回水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明显没有系统学习生物知识的雷欧解释这个问题。 毕竟有些话说出来了之后就好像在骂别人脑子不好一样。 坐在一边随时待命的队医可没有这种顾虑,“脑力活动主要消耗的是糖原,糖原由葡萄糖、果糖和半乳糖合成,这就是有些数学家很爱在工作时吃糖的原因。许鹤打球时不仅在消耗体力,还需要大量的思考,这种用脑力度会高强度消耗身体中的糖原,所以他多吃点水果没事。” 雷欧面露茫然,这些意大利语里竟然有他没听过的单词? “gli……co……嗯……tesi?” “glicogenosintesi。”许鹤在雷欧震惊的目光中重复,“一般作为名词使用,但实际上也带有糖原生成的意思。” 雷欧头顶金色的卷发炸起来,瞳孔地震,感觉世界十分魔幻。 他,一个意大利人,在被一个华国人教意大利语! 雷欧表情空茫,对着队医刚才的话细细品了品,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不是说我不动脑?” 队医笑了笑,没有回答雷欧的疑问,只是道:“glicogenosintesi?” 雷欧受到暴击,捂着胸口坐椅子上。 许鹤抱着水壶,再次吨吨了两口梨子水,顺便勾出来两片梨一股脑塞进嘴巴。 一时间,米兰主场摄像大哥的摄像机里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连赢五球的米兰队伍里有两位好像受到严重打击,垂头丧气的队员,其中一个还是有战神之称几乎战无不胜的雷欧。 而边上连输五球的威尼斯正围在一起,体现了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他们将手掌围在一起,大喊:“喔!” 观众:…… 剧本拿反了吧? 加里波第叹息一声,“看样子威尼斯那老笨蛋还没看出来我们的目的。算了,也不能强求世界上所有的教练都和我一样聪明,我们赢定了。” 主场优势、战术优势、外援优势、和本土队员阵容优势。 四个优势都被米兰占便了。 buff叠满,想输都难。 暂停结束之后,许鹤对着对方二传再次连发两球,比分来到7:0。 米兰主场的观众欢呼到后来都累了,纷纷摇着手里的充气加油棒,脸上透露着一种尘世看透的洒脱与麻木。 威尼斯银行俱乐部好不容易夺回发球权后,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选手们又展现出了惊人的配合能力。 许鹤到位率吓人的传球再次让人大开眼界,米兰的分数一骑绝尘,最终停在了25:16,顺利拿下了第一局。 意大利排球频道解说罗伯特惋惜道:“威尼斯教练有点迟钝,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许鹤这套战术究竟是在针对谁。威尼斯能打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们拥有不屈的精神,他们的自由人也十分谨慎,一直没有犯错。” 在网上听到这话的威尼斯观众们不乐意了。 【罗伯特在解说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偏心?】 【是啊,我也觉得,他好像一直在夸米兰的二传。】 【就算那个二传再怎么好,他也不是意大利人啊……】 【自由人没有犯错不是应该的吗?就是传个球而已,能犯什么错?罗伯特就是喜欢瞎猜战术,我猜他根本就是混工资!要我说米兰俱乐部就是在针对二传,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倒觉得罗伯特没偏心……他不是也夸了威尼斯的自由人吗?我也感觉威尼斯请来的韩援自由人水平还不错,大多数时候都在努力串联进攻,滚地板也没什么怨言。在那样苛刻的传球条件下都没有犯规,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楼上米兰俱乐部的粉丝挺客观的。】 【就是,承认自己对战术不敏感这么难?罗伯特做解说之前可是在役运动员!我们米兰的外援优秀还不让说了吗?】 【我是那不勒斯俱乐部这边的战术分析师,已经录制了许鹤前七球的录像,并且分析了球路画出了平面图,这个玩意基本上可以做成排球二传宣传片播放了,唯一的缺点就是都是发球,和二传没啥关系。】 [图片素材包.rar] 【hhh,那不勒斯俱乐部真性情,我喜欢。】 - 远在华国关注比赛的徐教练当即点开链接,保存了视频和平面图。 也不是不能自己做,但是该偷懒的时候还是得偷偷懒。 徐天阳拿出新买的电脑将刚才录制的首局视频传入分析软件,最小化窗口后调出比赛直播继续播放。 手上还拿着那不勒斯战术分析员弄好的图表,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赛博学霸”的先锋气息。 结合新对局直播看手中的图表,徐天阳莫名觉得许鹤到了意大利之后好像变得更擅长使用施压型战术了。 罗伯特说得没有错。这个战术针对的根本不是威尼斯银行俱乐部的二传。 或者说,针对的不止是威尼斯银行俱乐部的二传。 这东西的首要目标是自由人,其次才是二传。相当于用一招直接把球队的两根保险丝烧断。 自由人和二传这两个大腿随便断掉一个比赛都会变得极为难打,更何况是直接崩两个? “啧,这已经不是狐狸了,这是糖藕。” 看上去挺甜的,切开全是心眼。 心眼还能拉丝。 徐天阳笑着摇了摇头,忽然眯起眼,警觉起来。 这些发球怎么都是压线球和压角球? 许鹤什么时候练会这个的? 加里波第教的? 这国际上最注明的大教练就是心胸宽广,连这种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教?一点都没藏私? 许鹤和傅应飞这是带薪学习呢,他可得写一封邮件好好谢谢加里波第才行。 徐天阳一边写邮件,一边看第二局和第三局,如果没有意外,许鹤的战术在第二局的时候就会生效。因为第一局对于威尼斯自由人的消耗极大,他快撑不住了。 果然,在第二局进行到第四分时,威尼斯自由人便出现了一个致命失误。 他踩三米线传球,犯规了。 咀—— 悠长的哨声响起,裁判示意犯规,进攻失效。 许鹤站在原地叉着腰仰头喘了口气。 真好,战术成功了。 如果是别人已经用过的战术没什么意义,但这绝对是国际上还未用过的战术。 国际排联和排协甚至会给这个新型战术取个新名字。 他心情好极了,甚至在和小泡菜对上视线的时候笑了一下。 韩援自由人:…… 那个超龄的煞笔队长玩不过许鹤是有原因的。 他太会气人了! 威尼斯教练申请鹰眼挑战。他们必须借助鹰眼挑战来打断比赛,给予自由人和队员们一些喘息的时间。 米兰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华国,排球论坛米兰vs威尼斯直播间。 【威尼斯的氛围凝固了。】 【感觉他们都被封在了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罐子里,好压抑。】 【二传好像哭了……】 【自由人脸色也不好。】 【米兰老粉前来报道,说实话,以前的米兰虽然也强,但是自从老二传退役之后就没有这种势如破竹的气势了,没想到米兰再次在意超复活竟然是因为小许队。心情复杂。】 【已经不能算复活吧,克里斯的传球其实也行,但是米兰的攻手毕竟世界有名,肯定要求也比较高。小许队去之后,米兰变成意超大魔头了……这个压抑感……只能说幸亏这小二传是我们华国人吧……】 【小许队也许是哪吒转世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小神仙?】 【我是说他是莲藕,浑身都是心眼。】 【贴切中莫名透着一丝好笑。】 【哈哈哈哈,我光看南韩自由人捶地怒吼的表情包就已经很开心了,对面又没有我们华国人,我一点都不觉得压抑,我、只、觉、得、爽!】 【我就不一样了。我看到傅应飞给小许队递梨子水。小许队还在走向休息区的时候走到了傅应飞身边。还看到雷欧抱了小许队之后看了一眼傅应飞然后立刻松开了手!嘿嘿,甜死啦。】 【您就是显微镜转世吧?这都能被您找出来?】 【哈哈哈,怎么一个比赛直播还能看出三种感觉来呢?】 【威尼斯俱乐部浪费了一次鹰眼挑战诶,他们的教练在挑战的时候都没看屏幕,好像注定知道会失败似的。】 【因为排球比赛中,每一局教练可以请求的暂停只有两次。许鹤太能施压了,在有机会视同鹰眼挑战来打断比赛和代替暂停的作用下,他们的教练不想浪费一次暂停。所以才在明知会浪费机会的情况下请求挑战。】 【战术型鹰眼挑战,目的不是挑战,而是挑战的时间。】 可是教练无论再怎么挑战和暂停都没有用。 没有在第一局时反应过来,及时制定出应对战术的弊端在此时显现出来。 威尼斯的二传几乎是强撑着在完成比赛。他和许鹤在比赛中承担的位置相同,但是他做得却没有许鹤一半好,这种自我拷问式的压力几乎要把他压垮。 第二局很快结束再在25:18。 第三局,威尼斯自由人又在引导下造成了两次犯规,算上上一局的总计犯规次数已经达到三次,一旦再犯规一次,就会被裁判罚下场坐板凳。 其他队员坐板凳不要紧,可是他是队伍里的自由人,他下去了,就等于放弃了地面防守,局势已经不容乐观,他们怎么能放弃地面? 在最后关头,威尼斯裁判用掉了最后一个暂停,他看着神情压抑的诸位队员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打得不错,最后击球放轻松打,没事的,是我没有看出他们的战术布置,你们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教练的关心有时比责怪更加感人。 南韩的两位队员甚至双双啜泣出声。 这是他们在国内从未有过的待遇,南韩的教练只会将错误归结于他们。就算因为“u15队长超龄事件”改革了也一样,教练们还是会看不起他们这些寒门出生的弟子。 “去吧。” 这一刻,威尼斯教练的声音与加里波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他们对着自己的队员道:“去享受比赛。” 南韩的自由人在最后的绝境中爆发出了强大的潜力,他的坚韧甚至让许鹤感到有些动容。 但动容不代表手软。 许鹤在网前跳起,双手张开。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最后关头将球传给傅应飞或者雷欧来一发暴扣的时候。 许鹤伸出左手,轻轻向右一拨。 排球贴着球网落入了威尼斯的场地。 这球不快,所以所有威尼斯球迷都抱有着期望。 那一瞬,威尼斯的队员们一齐奔向即将落地的排球。 但没人追上。 吊球落地的声音不响,但却像是一记重锤一般凿穿鼓膜。 32:30,比赛结束。 “咚。”一声闷响过后,随之而来的是连续两下轻微撞击声。 接着这颗球,在众人的视线里滚到了威尼斯俱乐部自由人的指尖。 那个少年一下子就掉下了眼泪,他撑着地板站起来,掀开球网,从低下钻过去,气势汹汹地走到许鹤面前。 傅应飞当即上前,条件反射地将许鹤护在身后。 威尼斯队长也如临大敌,生怕自家自由人一时间想不开要找米兰二传打架斗殴。 开玩笑了,米兰那二传那么小身板,长得还没有他们自由人高,真要打起来他们自由人不得直接坐牢? “你想干什么?”雷欧往许鹤和傅应飞面前一站,壮硕的身躯将两人遮得严严实实,“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打排球的少年们血气方刚,排球场上打排球,排球场下打群架是常有。 总裁判伸手抱住面前的网柱,满脸惊恐。 离远点成吗?别打起来把裁判椅推倒了,他还想多活几年啊! 威尼斯自由人抬起手臂,用护腕狠狠擦了擦脸,狼狈开口,“你促成了我们南韩的排球改革,我是来谢谢你的。” 许鹤:“额……” 自由人哽咽道:“当年、当年你在网络上用录音曝光u15队长的事情被我们那边的民众知道了,他们集体抗议,上面也觉得丢脸,所以换了一波教练,开始强制启用公开选拔的方式选择队员,关系户就此退出了。” “如果没有你,我甚至当不了南韩国内的自由人。” 他用力眨了眨眼,“我知道这次是我技不如人,但下次绝对不会了。” 许鹤接过一包不知道从哪儿递过来的餐巾纸送到威尼斯自由人外援的手里,“你不用谢我,让你们的排坛改革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们天生是亚洲区的对手。做出努力的是你们的民众而不是我,你谢错人了。” 对方接过纸,拆开一张胡乱擦了把脸,越想越觉得许鹤说得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傅应飞扫了他一眼,伸手将许鹤拉倒自己身边,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下次?你但凡有点脑子也不可能在同一个骗术里上当两次,下次我会用新的东西对付你,别做梦。” 雷欧和威尼斯队长双双瞳孔地震。 这自由人才止住眼泪,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威尼斯队长立刻架起了自家又有落泪征兆的自由人,一路将人拖回了队伍。 在裁判椅上抱着网柱瑟瑟发抖的总裁判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在裁判椅下面打架就好。 许鹤恍恍惚惚站在队伍末尾,和队友们一起感谢前来现场的观众。等签了两张明信片之后才转头对傅应飞道:“我为什么没能让华国排坛产生变化呢?” “你有。”傅应飞没有丝毫犹豫,“如果没有你,徐教练甚至不会考虑做省队教练,更不会成为国家队代理教练。” 他顿了顿,红着耳尖道:“没有你我也不会这么快成为强力接应。” 许鹤眨了眨眼,稀奇地看着他愈发充血的脖颈。 第101章 傅应飞这人有时十分奇妙。 蹲在他面前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坦荡从容,耳朵都没红一下。 可光明正大地夸人时却会紧张到耳根与脖颈通红。 奇怪,夸赞别人这个举动到底有什么能不好意思的? 许鹤从容地转过头,“如果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成为强力接应,自信点,不必把所有功劳都归咎于我。” 他顿了顿,拿着笔签了好几张“小鸟团子明信片”又和上半身探出栏杆的球迷合了几张影。 接着,才凑到傅应飞耳边,坏心眼地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在不用任何重复词语的情况下连续夸赞你一整天。” 傅应飞手一滑将球迷送来签全队签名的充气“皮”排球捏扁了点。 他木然地嗯了一声,看似冷静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抱着球稳步走到边上的场务那里要打气筒充气。 许鹤情不自禁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咔嚓” 闪光灯倏然亮起,快门发出一声轻响。 许鹤转头看向站在球迷出入口的人。 拍照的是一位腼腆的意大利青年。 他鼻子和眼睛下方有着一排小鹿一样的雀斑,头发是带着红调的暖棕色,神情有些局促,“额……我嗯……我能把你的照片发在我们的校报上吗?我是博洛尼亚大学的学生,你的经历很传奇,我想以你为范本写一篇文章。” “可以。”许鹤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博洛尼亚大学不就是柏函读研的地方? 这学校的体育康复学科十分有名,他上辈子的跑酷教练应该就在里面读运动理论一类的专业。 他当即道:“等一下!” 那人脚步一顿,“怎、怎么了?” 许鹤回头看了一眼。 傅应飞刚给排球冲完气,正在签名。 队长和教练一个在忙于对球迷营业,另一个正忙于应付开发商,全都不会注意这边。 于是他撑着场边的钢架跳出场外,接着走到隐蔽处,对着两米高的看台墙助跑两步,右脚踩上墙面之后身体重心前倾,保持上半身与墙壁平行,接着左右腿交替,连续踩墙两下。 蹬墙翻越后又扒住看台边缘向上拉起,等腰部与看台护栏平行,许鹤敏捷地伸手一撑,接着便翻过了看台护栏,来到了二楼观赛区。 意大利雀斑青年被这个动作惊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许鹤鬼鬼祟祟向后看了一眼,确定队里没人注意到才蹲下来小声问:“你们学校是不是组织了一个跑酷社团?你有没有他们社团的联系方式?或者你留下联系方式也行,我想去参观一下。” 青年松了口气。 他以前去大公司参观拍摄的时候不知道拍到了什么不该拍摄的东西,摄像机都被保安砸了,从此留下了心理阴影。 刚才许鹤窜上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的新相机又要寿终正寝,没想到对方只是想要一下大学跑酷社团的联系方式。 “我有他们社长的邮件和电话。”青年从厚厚的小卡册里用力扯下一张来,递给许鹤,“就是这个。” “哦,谢谢。”许鹤翻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这人简直是当代社恐的典范,比刘浩都更胜一筹。为了快点结束谈话,青年把装电话卡的小袋子都从本子上扯下来了,边角都是呲开的缺口,看上去十分寒碜。 和社恐相处,最重要的就是快速。 有事说事,懂得“退退退”。 许鹤在对待社恐上很有经验,举起名片对着青年挥了挥,顺着来时的路线用两秒就消失在了对方面前。 他钻到漆黑的选手通道打开手机为名片拍了张照。 还好现代手机已经进化到了在黑暗环境里也能拍摄到清晰照片的程度。 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偷偷摸摸做这件事。 许鹤扯掉名片上面目全非的塑料袋,扔进选手通道前的垃圾桶里,还未转身,就听见了柏函的声音,“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准备去上个洗手间。”许鹤屏住呼吸,感觉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心虚过。 柏函怎么来了? 他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难道说他只请了有课程的时间? 许鹤偷偷摸摸将小卡片藏进掌心,手肘一抬,将手揣进兜里没话找话,“柏医生,我们的比赛已经打完了。” “我知道,教授今天跟我说以后有比赛的时候可以申请更换上课时间,毕竟实践比理论更加重要。” 柏函像没看出许鹤的心虚似的,抬手勾住了他的肩膀,推着人回到场地内,“他们都要去进行赛后采访了,你没收到采访通知?” 许鹤:“没有。” “也对,你上次怼记者的采访视频已经在体育记者的圈子里广为流传了,那些记者生怕被你说得哑口无言,估计以后都不敢来找你了。”柏函道。 柏医生的语调还算平稳,但许鹤却总感觉他在憋个大的。 试探又不太敢,只能顺着话头道:“这样也挺不错的,没采访就比较清闲。” 柏函铁手无情,一路压着许鹤按到椅子上,强硬拿出检查设备给许鹤从上到下来了一套,“今天数值挺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嗯。” 许鹤的眼睛滴溜一转,心里盘算起参加意大利当地跑酷活动的事情来。 “不许偷偷加练,知道吗?” 柏函再次告诫,虽然他知道告诫可能没什么用,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徐天阳让我问问你是怎么用早上基础练习的时间,偷偷练出压线扣球的。” “啊?”许鹤一僵。 原来大的在这儿呢! “呵,你以为他在国内就不会看你的比赛了?”柏函冷笑道,“你们这些留洋选手的比赛他每一场都看,徐教练对你的训练进度和身体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 许鹤顿时毛骨悚然,左顾言他,“为什么不能是加里波第教练教我的呢?加里波第也不是那种会藏私的教练……” “徐天阳一开始的时候确实也这么以为,所以特意发了一封邮件感谢加里波第。” 柏函顿了顿,“可惜,加里波第的美德很多,不仅有不藏私,还有诚实。他告诉了徐教练你是怎么连的,甚至特意叫人调取了一份训练场录像,现在我们都知道你对着存球框练压线球的事情了。” 柏函抄起一根医疗“军火箱”里的筋膜刀往许鹤膝盖下方的凹陷处一敲。许鹤的小腿猛地往上抬了一下。 柏医生冷笑:“你的身体比你这张嘴诚实多了,膝跳反射不错。” 许鹤小声道:“我刚才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可没笃定说压线球就是加里波第教我的。” 引导错误思维怎么能叫说谎呢? 先不说柏函完全没往错误的方向想,就是真往错误的角度想了,那也是柏医生自己想的,跟他没什么关系。 柏函挽起袖子,用行动对许鹤的话做出了回答,他将许鹤按倒,用筋膜刀来了个全套。 许鹤扒拉着椅子边缘欲哭无泪,边上正准备整活舞台的工作人员对这个小运动员投以怜悯的目光,一边摇头一边叹着气,搬着各种娱乐用具离开了案发现场。 许鹤被筋膜刀折磨得奄奄一息,而柏函则深谙“刑讯逼供”的真谛。 许鹤在筋膜松弛下几乎把藏着的秘密抖漏了干净,但仍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守住了博洛尼亚大学跑酷社团的秘密。 傅应飞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慌乱地拎起许鹤经快喝干的水壶,落荒而逃。 运动员不喝外面的水几乎是全世界的共识。所以许鹤地梨子水都是傅应飞现拆了没开封的矿泉水,用便携式烧水壶烧开了泡的。步骤繁琐到许鹤绝对不会主动去做的程度。 上辈子他连薄荷水都不喝,发病后全靠意志力强撑,更别说冲泡梨子水。但傅应飞却坚持了每一场常规赛。 这个梨子水也上了排球报刊和意大利排球杂志。 意大利记者显然写无可写,只能对着用具捕风捉影,将梨子水称为“华国聪明水”,喝了就会变聪明,但是一口只能顶十分钟,所以许鹤每次都得喝一升。 后来这篇报道被博洛尼亚大学的讲师拿出来当做是反面教材,声称但凡有一点生物常识和脑子的人,都不会写出这么愚蠢的稿件。 于是这篇报道被意大利国内和国外的球迷们炒出了圈。 当体育记者对着运动员问出逆天问题时,他们的球迷就会在事后对此类记者群起而攻之,说辞十分文明,一律都是——“上班前你喝华国聪明水了吗?” 这些球迷搞得体育小报记者烦不胜烦,为了不被舆论掀翻饭碗,只能在提问的时候收起挑事心理,放弃一些可以挑起双方矛盾的问题,小心翼翼提问,规规矩矩做人。 一时间,意大利体坛新闻变得极其和谐。 各位深受记者之害的体育明星们得知原委后,纷纷声称许鹤是他们最喜欢的年轻小将。 那些只网球、足球、篮球之类的球迷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许鹤是谁,被人科普了前因后果之后瞬间了悟,连连称赞,“太棒了,我们对运动员本人赢球的目的一点都不感兴趣,那些记者却总之问出你为什么想赢这种s13问题,你们说得对,或许他们上班之前确实是需要喝一些华国聪明水。” 十一月底。 许鹤在繁重训练和学业结束之后打开社交平台,发现推特账号竟然平白多了几十万粉丝,且其中大半都不看排球。 这些人对他表达支持的方式十分奇特,顺着他转发的几个俱乐部官方周边发售连接顺藤摸瓜,找到了好多有关他的周边。 有的人买了一只巨大的白鸟团子打哈欠的靠枕,还有人甚至买了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全套毛绒鸟团玩具。 其中,傅应飞的形象竟然是一个纯黑猫头鹰。 许鹤看了看猫头鹰,然后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傅应飞,接着走到傅应飞对面举起手机,将猫头鹰图片放在他的脸边上比了比。 别说,还挺像。 就这看上去就不高兴的喙,简直将神韵把握的淋漓尽致。 可爱中透着一丝严肃,严肃中流露出些许诙谐,诙谐中含有一抹威严。 蛮不错的,得找时间进俱乐部仓库摸一个手机链回来。 许鹤抓紧推特上一骑绝尘的人气,将这段时间拍摄的所有排球科普向视频一股脑发在了上面,顺便还发了几个跑酷教学视频。 雷欧在他教学跑酷的视频下面发了一长串问号。 悲切地问:【你要背叛我们了吗?你下班后竟然在偷偷跑酷?加里波第教练知道这件事吗?傅应飞知道这件事吗?你现在为什么不在本部,是不是跑到跑酷俱乐部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还会继续打排球吗?还会继续做我们的二传吗?】 许鹤:…… 有了雷欧队长带头,俱乐部的教练和队员们纷纷评论。 加里波第:【天啊,你竟然去跑酷俱乐部!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出双倍,不!三倍!】 安东尼:【跑酷有什么好玩的,项目接力最多也才四个人,我们排球能报12个人!】 跑酷俱乐部那边刚刚从世界冠军的推特上发现一点跑酷内容,正开开心心给世界冠军编辑彩虹屁,试图拐人进俱乐部参加点活动。 话还没编辑完,这条视频下面就被问询赶来的排球运动员和排球评论员筑起了高墙。 其中内容包括但不限于。 卖惨型:【许鹤是我们排坛二传的里程碑式人物,任何项目都不应该抢走他,呜呜。】 拉踩型:【跑酷?跑酷是什么?能参加奥运会吗?我们排球可以诶。】 绿茶型:【没事,他只是去玩玩罢了,我不会那么小心眼的,毕竟他的推特头像可是传球照片呢。】 跑酷毕竟是小众运动,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在这场“争夺许鹤”的战争中落雨下风,俱乐部老板看着海报上许鹤的签名无语凝噎,痛批前台招待:“你说你,如果那天你不提身高,他说不定就成为我们俱乐部的会员了!我们一定要再加一条规定,禁止讨论世界冠军身高!” 许鹤为了终结战争,自证清白,只能拍摄了一张傅应飞推着购物车的背影,配文【在买菜】 有了这张照片,排球运动员和跑酷运动员的“相互指责”才暂时结束,大家的视线被转移到傅应飞居然会做菜上。 十二月中旬。 许鹤终于联系上了博洛尼亚大学跑酷社团的人。 这位仁兄不仅是跑酷社团的副社长,还是一位反电子主义者。每个月回家之后才会处理手机和电脑邮件里面的信息,平常和家人和导师交流全靠信件。 许鹤万万没想到2015年了还得跟人写信,两人你来我往地写了2封。 最终,“反电子主义者”在得知写信的人是跑酷界的第一个世界冠军和世界纪录创造者时,当即抛弃了写信这种传统而慢速的交流方式,从意大利艾米莉亚-罗马涅大区急速冲到了米兰俱乐部,带着一双跑酷鞋和丙烯笔找许鹤签名。 许鹤看了看鞋又看了看跑酷社团的副社长。 意大利人的签名介质实在是多种多样。 这边的人甚至会让球星把签名签在腰部,离开之后再在街边找一个纹身店直接将其变成永恒烙印。 雷欧就签过好几个这样的。 当时他大受震撼,相比之下,签在鞋上正常多了。 许鹤签完名后问道:“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在做纵跳速降练习的人?他喜欢穿西装,像那种老派的绅士,会带昂贵的领夹和袖口,他的眼睛是蓝色的,像早上五点的天空。” 这是他上辈子亦师亦友的跑酷教练,在最迷茫的时候给予了帮助。 因为这个教练,他才能真正意识到跑酷并不是在高楼大厦上用死亡作为噱头的赚钱手段,而是一项真正有魅力的运动。 反电子主义者一拍大腿:“确实有这个人,学生会长!弗朗切斯科!不过他没加入我们社团,你要去见他吗?” 第102章 速降记录 博洛尼亚大学距离米兰俱乐部不算很近,现在过去肯定来不及。 许鹤只能和好心的反电子主义者约好下周末再去参观,这样既不会耽误训练,也不会占用所有人的上课时间。 次周周日。 许鹤和傅应飞一早坐上前往博洛尼亚大学所在大区的火车。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在临近中午时到达了“世界大学之母”的怀抱。 这所学校残留着罗马帝国时期的繁华。青蓝色的房顶、砖墙与拱门组成象牙塔里充满了书香气的浪漫。 校门似乎将世界划分成两块区域,进来即可追求真理,出去便能追求生活的真实。 “我以后会来。”傅应飞情不自禁道。 许鹤愣了愣,侧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傅应飞微微支棱在发际线前的额发被风吹得晃动起来,他仰头看着直立于学校门前的雕像,眼神晶亮,充满了坚定,“我们以后会来。” “你怎么连‘将’都不说,直接说会了?”许鹤笑着低头,看向手中的地图,“就不怕申请不上?” “当然可以。”傅应飞腰杆挺得笔直,自信极了。 他补课了。 现在也可以做年级前100了! 经过高考和大学的磨炼,研究生申请一下这所学校应该没什么问题。 说话间,两人经过博洛尼亚大学图书馆之前的草坪,修剪得比寸头都整齐的草坪上稀稀拉拉坐着些晒太阳的大学生,有几对小情侣黏黏糊糊得挤在一起,笑着看同一本小说。 傅应飞的视线在那几对情侣身上看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以后他真能和许鹤在一起…… “傅应飞!”许鹤对着逐渐走偏的傅应飞高喊一声,“你走错了,这边!” 傅应飞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跟上。 走到中央喷泉,许鹤一眼就看到了聚集在边上的一群人。 最中间的那个带着一顶驼色的猎鹿帽,身披一件浅灰色的大衣,手上拄着一支金属头的纯黑雨伞,看上去绅士而又充满攻击性。 他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cos福尔摩斯的时候确实像是福尔摩斯真从书里走出来了似的,智慧又迷人。 虽然这一世才第一次见面,但许鹤一眼就认出了他, 弗朗切斯科,他亦师亦友的老师。 许鹤站在镜头之外看了一会儿,直到弗朗切斯科开始当众脱衣服。 羊尼的外套和仿丝质的白色衬衫被脱下来塞进仍在边上的手提袋里,他穿着一件运动背心,笑着对许鹤扬手,“hei你好,你能帮我拿一下衬衫吗,许鹤?” 许鹤无语,什么年纪的弗朗切斯科都一样爱使唤人。他弯腰捡起搭在喷泉边花坛上的衬衫,抖开后递过去,“你好,弗朗切斯科。” 弗朗切斯科接过衬衫快速穿上衬衫,扣好扣子,边带袖扣边道:“阿尼尔那个老古董说你想来找我,还问我是不是在在练习纵跳速降。我可没有在任何社交媒体上公布过这个消息,所以我猜他是从你这里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阿尼尔,热心的反电子主义者。用老古董这个词来形容他非常合适。 两人分明才第一次见面,弗朗切斯科对他却已经像老友一般的熟稔,这或许就是社牛的自信。 许鹤很喜欢他身上这股自信。上辈子就是这股自信感染了他,让他对生活又有了希望,而非麻木还债。 “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是怎么知道的,它和神学是一个范畴。”许鹤半开玩笑似的说完,指了指身后的傅应飞,“这是我的朋友,第一场世界大赛上跟我一起玩过双人的。” “你好。”弗朗切斯科伸出手敷衍地跟他握了握,“我也知道你。” 傅应飞:“你好。” 弗朗切斯科穿好了衣服,将弯柄绅士雨伞插到羊绒大衣边上,探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两只方形的海鸥徽章,“这是我们俱乐部的徽章,就是你签了名的那一家。” 许鹤眯起眼,瞬间想起了前台说的那句你比我想的矮。 “你是会长?” “当然不是,我只能算是股东。”弗朗切斯科快步走向学校后门。 “跑酷是个小众运动,这俱乐部注定是个赔钱生意。我专门开了一家公司来支撑俱乐部运转,俱乐部的运营者是别人,我算是他的……唯一股东。” 许鹤:…… 这话越品就越不对劲。 像专门为了一碟醋包了一桌饺子。 他低下头翻看手中的徽章,长条的金属徽章上有只凸起的海鸥,与上辈子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上一次他没能得到这个徽章,因为它是限量的。 但这次他和弗朗切斯科一见面就得到了。 “为什么送我们这个徽章?” 为什么上辈子认识了那么久都没给他? “这个海鸥勋章的成本比较高,我当时只做了一小批,数量不多,有价无市。所以我打算直接送给对跑酷这项运动做出了杰出贡献的人。” 弗朗切斯科笑道:“你显然就是那个有杰出贡献的人。第一个世界冠军,第一个个人世界记录创造者,第一个双人竞速记录创造者,第一个以科普和教学为目的录视频的跑者。” “你开创了跑酷的新时代,将它从街头拿进大众视野,甚至用比赛录像让世界观众觉得这应该是一项与艺术沾边的运动,而不是一群小混混在街边猴叫。” 许鹤被他一连串的赞扬夸得耳尖发烫,他侧头看向身侧一直没插上话的傅应飞,“我真这么厉害吗?” 傅应飞嘴角向下抿,垂着眼睑点了点头。 “哇。”许鹤捧着勋章,“我会好好珍惜它的。等回去之后我就拍张照片发到推特上,这样你就可以用这枚徽章给自己的俱乐部带来一点名人效应了。说不定还能做出个品牌。” 弗朗切斯科脚步一顿,“好主意。” 他掏出车钥匙指了指后门停着的一辆小黄车,“我们去公园说。” 这两小黄车看上去并不昂贵,弗朗切斯科先打开副驾驶的门将手中装衣服的包放进去。 于是许鹤和傅应飞双双落座于后排。 “他挺有人格魅力的是不是?”许鹤凑到傅应飞耳边道,“我们中有任何一个坐到副驾驶,另一个就会在后排落单。而如果我们全都主动坐在后排,又好像将车子的主人当成司机,会有些不礼貌。所以他先将手上的包放在副驾驶,以此强制客人坐在后排,这样我们就不会有所顾虑了。” 傅应飞完全没想到这点,只觉得弗朗切斯科可能不太想打开后备箱。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不可避免地有些患得患失。 许鹤是不是喜欢更聪明人?他这种对情绪不太敏感的人会不会天生不招人喜欢? “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认识他,如果能一起参加比赛也不错,他对我来说是老师和朋友。”许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傅应飞回答得很平静。 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中文,很快就安静地坐在后排做起了自己的事,等到了公园,弗朗切斯科带他们去了一处十分宽敞的广场,这个广场上设置了一个全场约100米垂直落差50米的长台阶。 台阶正中央纵向放置着一排跑酷障碍,上面还有些穿着阔腿裤的少年们正在练习。 “这个地方的垂直落差是50米,是意大利最长的纵向跑酷跑道。”弗朗切斯科抬手向上一指。 许鹤顺着指向朝上看,一坐巍峨耸立的建筑就矗立在台阶正上方。 “那是意大利国立美术馆。”弗朗切斯科又指着长长的跑道说:“这是移动的艺术。” 潮流与传统的碰撞,滋生出一股别样的浪漫。 弗朗切斯科问:“圣诞节的时候这里会举行一场跑酷比赛,应该是世界上第一场纵向速降性质的跑酷大赛,你要不要报名?” 许鹤回想了一下赛程安排表。 从12月20日起,他们有整整30天的假期,期间一场比赛都没有。但是他们得回华国参加学校的期末考试,这是学生无法逃避的宿命。 他鹤叹息一声,“我们要回国参加期末考试,没时间来参加这个比赛。” 弗朗切斯科表示理解,“那么要不要现在玩一玩?” “好呀!”许鹤当即答应,“傅应飞我们走!”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意超下半个赛季的时候徐教练就要来意大利了。 等徐天阳一到,他们还不得被看得死死的。 别说跑酷了,俱乐部的门都不一定能出得来。 趁着现在,赶紧玩! 许鹤脱了外套,和弗朗切斯科一起跑到起点,只见对方从兜里跑出一个带着云台稳定器的小型摄像头别在肩膀上,并将摄像机对准他来设置了一个人像追踪。 弗朗切斯科注意到许鹤的视线,嘿嘿一笑,“拍个宣传片,你名气大,大家看到你之后必定会对这条赛道产生一点兴趣,就当是给我们做广告。到时候我在宣传标语上写:【世界冠军再创记录,你敢来挑战吗?】” 许鹤:…… 好家伙,你可真会做生意。 不过…… “我不太喜欢别人破掉我创造出得记录。” 弗朗切斯科愣了一下。 许鹤竖起手掌,“我不是不想拍视频的意思,我是说……我得先热一下身,试跑一下,争取跑个别人破不掉的记录出来。” 傅应飞:…… 弗朗切斯科:…… 不愧是你。 这话被站在边上练习的人听见了,纷纷笑道:“你是谁啊?世界冠军来都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许鹤转过脸,那人的话便卡在喉咙里,“真是世界冠军啊?” 青年生硬地后退一步,蹲在国立美术馆之外的栏杆边上,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写着尴尬与自闭。 许鹤做了一套热身动作,又站起来顺着台阶走了一个来回,对每一处障碍都了然于心后才站上起跑点,缓慢的,用老爷爷下楼梯的速度开始试跑。 之前嘲讽许鹤的人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他每次试跑都这样?” 弗朗切斯科:“……我也不知道,我们今天才认识。” “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好久了!” “他不是每次都这样。”真正和许鹤认识了很久的傅应飞带着一丝优越感说,“这代表许鹤非常想跑好这个赛道,他认真了。” 许鹤扶着手边的扶梯走上来,一抬眼便看到傅应飞专注的眼神。他失神一瞬,当即别过头,平常冷硬的人突然软化给人带来的冲击感极强,让人觉得几乎要溺毙其中。 “我差不多了。” 许鹤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上了一套卷子。 虽然他们现在已经说开。 关系也固定在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他必须时刻警醒! 许鹤踩上起点的平台。 弗朗切斯特站在他身侧的台阶以仰视的角度拍摄,在看台上逐渐聚集起的跑酷爱好者的视线中开始了倒计时:“3、2、1走!” 少年在午后的万丈光芒中乘风而起,一跃而下,连续越过三个障碍台落到了第二个缓冲平台上,接着前翻一圈,借着向下的冲劲,顺着斜坡侧身落在了第四位障碍台。 “gosh。”之前质疑许鹤的青年感叹,“1.57秒速降10米,他相当于在自由落体……” 一般人根本不敢在第一个平台直接越过三个等差设置的障碍直接落到第二个缓冲平台上。 因为第二个缓冲平台后是一个3米的斜坡,处理不好很容易直接滚下去。 但是许鹤做到了,甚至做得非常从容。 就好像已经练习了千百遍,可事实上他才刚到这里不到半小时。 青年看着许鹤逐渐变小的背影,“这难道就是天才吗?” 话音刚落,路程过半。 许鹤伸长手臂,抓住单杠后顺着惯性荡起,飞越过一个叠箱障碍后踩在了下一个矮些的单杠上。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那个单杠是做出一个单臂倒立的动作,然后才顺势向前一翻,调转90度落在平台,攀住旗杆单臂直降,轻盈的落在终点线。 他喘着气奔向计时的弗朗切斯科,“老师,我多少?” “6秒23。”弗朗切斯科表情复杂,“平地50米的世界记录也就5秒出头……你叫我老师?” 开玩笑。 当世界冠军的老师? 他最高速降记录才9秒,怎么能当许鹤的老师? 许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当即伸手,一边比划一边糊弄,“因为你的气质真的很像那种特别严厉的老师。袖箍、袖扣、衬衫和皮带。我印象里的大学老师都是这个样子。” 弗朗切斯科情不自禁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许鹤的头顶,“意大利的老师大多不太健身,他们的肚子比较健硕,穿我这身会把扣子崩开。” 许鹤下意识抬手拍开弗朗切斯科的手,“我只比你小五岁!” 他笑着往身后看,但却只看到傅应飞向上走的背影。 怎么了?好像生气了? “傅应飞!”他扬起声音喊,“下来呀!我不上去了!” 傅应飞看着许鹤。少年的面庞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他无法拒绝,于是收回了因为看到弗朗切斯科与许鹤打闹之后拾级而上的脚步,走到许鹤身边。 弗朗切斯科惊讶地扬起声音,“你不上去了?不想看看国立美术馆?” “我们要回米兰。”许鹤讪笑一声,悄声道:“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得快点回去写网课作业。” 华国的高中生超忙! 而且傅应飞几乎不会将情绪摆在脸上,一旦露出了不高兴的样子,就代表着情绪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再不走可能就要从生闷气转向生大气了。 “好吧。”弗朗切斯科晃了晃存有刚才那段录像的内存卡,“我剪好了之后会发给你一份。走,我送你们去火车站。” 路上弗朗切斯科和许鹤交换了联系方式,傅应飞始终没怎么说话。 少年不是侧着头看马路上的风景,就是看火车窗户之外,傍晚的意大利天空。 闷气生的十分明显。 许鹤想了想自己和弗朗切斯科的交流,全程有礼友好。弗朗切斯科是个无性恋,他的挚爱就是论文们,上辈子的时候还称写论文为“Keep my wife(养老婆)”。 总而言之,男的女的都不在他的择偶范围之内。弗朗切斯科压根儿不喜欢人。 “我们晚上吃什么?”许鹤悄悄在傅应飞脚下放了一个台阶。 “吃你喜欢的。”傅应飞一脚把台阶踩碎了。 许鹤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拿出意大利原文小说翻看。 不下来是吧? 那就在上面蹲着吧。 一路沉默。 许鹤原本有些心烦意乱,但小说确实很好看,读起来沉浸感很强,他越看越觉得有趣,最后在傅应飞控诉的表情里笑出声来。 晚餐是去食堂对付的,反正傅应飞还气着,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洗漱完毕许鹤看了眼明天的赛事安排,是个小型俱乐部,这种小型俱乐部一般不需要他们上场。 俱乐部有2队替补可以直接打,这就是大俱乐部的好处,他们的正选可以休息,二队替补们也不至于没有比赛,也能得到一些锻炼。 许鹤钻进被子,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刚闭上眼,枕头边上的手机就叮咚响了一声。 他抓过来点开,发现是傅应飞发过来的信息。 他问:【你是不是更喜欢聪明人?】 许鹤:【?】 一床之隔,你为什么发微信?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哑巴醋醋,但努力表达。 第103章 年前最后一场常规赛 许鹤正要回复,手机屏幕上就亮起一行灰色的小字。 [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耳边传来一阵翻身时身体与床铺摩擦的声响。 他将脑袋探出被子的边缘,发现傅应飞在床上蜷缩起来,背影里充满了懊悔。接着,戳键盘的声音从对面的被子里传出来。 这人写了删删了写,整整五分钟才发过来一行字。 傅应飞:【你明天想吃什么?我们吃糖醋牛腩吧,俱乐部超市明天会有菠萝卖。】 许鹤扬了下眉。 情商可怜的小竹马竟然能察觉到刚才那句话发送的时机不太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适合说那样的话,于是紧急撤回,把白天一脚踩碎的台阶又自己砌好了。 甚至还加固了一下,可谓是有相当强大的自我管理意识。 进步还挺快。 傅应飞:【再买一排鸡蛋煎荷包蛋?】 许鹤:? 什么人一顿能吃一排荷包蛋?反正他肯定不行。 傅应飞:【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许鹤情不自禁笑起来。 之前的傅应飞生了闷气多半会一个字都不说,硬生生挨到第二天后将闷气抛之脑后。现在竟然会借助手机变成“赛博话痨”。 是什么让他进步得这么快?青春期荷尔蒙? 许鹤:【鸡蛋不用买那么多。】 这条一发过去,一床之隔的被子里传出了长长松了一口气的呼气声。 许鹤憋住笑,再发:【我觉得我们那天已经讨论得足够清楚了,别乱想,你很好。】 他发完,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也不管边上的傅应飞翻滚得多厉害,伸手把被子角抓住放在脑袋底下,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安安稳稳缩在里面昏睡过去。 次日,意大利时间凌晨四点三十。 许鹤带着点起床气,迷迷糊糊摸到疯狂震动的手机,看见了上面无数个未接电话。 它们都有同一个名字——徐天阳。 他噌地坐起来,迅速回拨,“徐老师?” 徐天阳冷笑一声,“你睡得挺香嘛,鹤鹤。” 教练叫小名的时候,多半是他做了错事的时候。 许鹤干笑,“哈哈哈。” “你现在可出名了。”徐天阳顿了顿,棒读,“世界冠军速降垂直落差50米国际标准跑道,新的世界记录?” “速降50米仅用6秒23,12月25日速降比赛是否有选手能突破这个记录?” “意大利国立美术馆台阶上飞翔的艺术。” 徐天阳读完,咬牙切齿地问:“你知不知道我看你跑那个东西的时候根本不敢呼吸!6秒23!男子50米短跑的世界记录也就5秒31!60千克的人,从五十米高空落下也就3秒16!你跑6秒23?” 许鹤披着被子,认罪态度十分端正,“我下次不会了。” 徐天阳气的喷气,压根儿不信这套,“什么不会了,你下次不会跑6秒23,准备跑进5秒给我看看?” 许鹤:…… 你要是这么想…… 那也不是不行。 “你有没有想过摔下去了怎么办?”徐天阳气急败坏,“你这叛逆小孩,你等着,我过几天就来!” “不用了徐教练,快放假了。”许鹤翻了翻之后的日程表。 后面的常规赛加里波第没想让他们长时间上场,给他们安排了各种训练,生活十分充实。 “我们马上就回来了。教练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个人健康放在首位,不会再做会受伤的动作,只跑有把握的赛道。” 徐天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外强中干地道:“你说过生是二传的人,死是二传的鬼。要说话算话知道吗?打排球受伤最多也就是断手断腿。那么高的台阶……你要是不小心滚下去了,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嗯,我知道了。” 许鹤说知道了,就真没去再去尝试那条跑道。 除了比赛需要,他连俱乐部的大门都不怎么出。弗朗切斯科虽然惋惜,但在看过许鹤的比赛后就惋惜不起来了,因为许鹤确实更爱排球。 傅应飞的语言能力在意大利华裔老师的帮助下飞速进步,甚至进化到可以用意大利语规避一些中文说不出口的话。 如“对不起” “我错了” “下次不会了”和“我给你做这个吃,别生气”。 这股笨拙与聪慧同在的修狗气质给意大利平淡而繁忙的生活增加了许多乐趣。 放假之前的最后一场常规赛,许鹤在最后一局的下半局被换上场,替下了体力槽和脑力槽全部见底的克里斯。 米兰的分数不容乐观。 4:9,五分的分差。 最后一局没有技术暂停,先拿到15分且比另一方多两分的队伍获胜。 许鹤站在场边,向二裁展示背号,他面前是近在咫尺的球场。 虽然才几天没怎么打过激烈的正式比赛,但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 “咀——” 裁判双手曲肘在胸前环绕。 许鹤与克里斯击掌,正式踏上赛场。 这一瞬,米兰的欢呼声几乎掀翻房顶:【鹤!HE!HE!HE!】 许鹤这两个字对于意大利人来说过于复杂,但是鹤就不一样了。 自带嘲讽,简单至极。 喊起来都是对对手的嘲笑。 许鹤抱着球,脑子里有一排Q版小人站在背后叉着腰对着对手“呵呵”,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在赛场上笑出声。 他站在底线,伸手搓了搓排球。 赛用排球一般都比较贵,而且因为男排的比赛强度很大,消耗得比较快,所以每一颗球的手感都会有些不太一样。 这一颗就有些毛躁,感觉都快被攻手扣烂了。 许鹤的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着与比赛几乎毫不相关的东西,却在发球哨声响起的那是一瞬将视线盯死在对面二传的身上。 “砰!” 发球直冲二传而去。 “界外!”那二传双手竖起,躲开了这球。 却见这球几乎呈90度垂直下落,直直压在边角。 界内,二传判断错误。 加里波第坐在场边,托着下巴叹气,对着身边的克里斯哀声怨道,“你知道这段时间多少俱乐部的老板来问我许鹤的事情吗?20多!其中还有几家是世界各地的跑酷俱乐部!” 克里斯:…… “合约价格都炒上天了!”加里波第用鼻子狠狠哼了声,“那些臭跑步的里好像有个特别有钱的富二代,他把签约价钱直接喊到了100万欧元!我一看他们俱乐部网页,全是些大楼跑酷的视频,噱头倒是弄得不错,但这哪是去工作,这世在拿命赚钱。” 克里斯连连点头,“我们不能没有许鹤,得想办法让他留在我们俱乐部。” 说话间,场上又响起一声哨响。 7:9,许鹤用发球连追三分,起死回生。 “我不能没有他的。”克里斯举起手臂擦汗,“光靠我哪儿能拿到积分前三啊……” 加里波第点头赞同:“你确实不行。” 克里斯:…… 您哪怕稍微安慰一下我呢? “我们得让许鹤待在这里久一点,这样你就可以跟他搞好关系,让他多教你点二传心得。”加里波第说着,视线缓缓转向身后观众席第一排疯狂回邮件的经纪人,“我们明年给许鹤50万的合同怎么样?” 经理人从海量的邮件中抬起头,憔悴的脸上满是问号,“这个涨幅是不是有点太快了?现在决定太早了吧?” 您没事儿吧? 一般来说,许鹤这种“童工”在俱乐部都是被欺负的份儿。 这种欺负并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因为他们年龄小,能给俱乐部带来的收益并不高。 上赛场的时间也不能太久,于是工资就相应比较少。 而且许鹤才呆了半个季度,一年都没到,意超的决赛还未进行,米兰也没在许鹤的帮助下拿到冠军。 现在就决定涨明年的工资,给明年的合同,实属不太合适。 加里波第叹了口气,在米兰观众的欢呼声里拿起手机读起了某国外跑酷俱乐部的评论。 【据说米兰银行俱乐部才给许鹤15万欧元的薪资,真少。】 【他们不是号称他是排坛不可缺少的里程碑吗?就给里程碑这点钱?】 【我们老板准备出100万出明年的合同,但现在暂时联系不上他,米兰那边不给联系方式,据说弗朗切斯科那家伙认识许鹤,但是他性格古怪,看不起我们老板,所以估计也不会给。】 【弗朗切斯科肯定不会给,他自己不是也有一家俱乐部吗?我们是竞争关系。】 【米兰俱乐部还自称是最有钱的俱乐部,结果签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才给15万,而且还不让他接广告。】 加里波第面目扭曲,“我们只是涨价到50万而已,那些臭跑步的可是要出100万啊!” 经理人深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Cazzo!(可恶)我去给老板打个电话。” 不能忍了,已经不关许鹤的事了,事关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声誉。 这工资不涨不行。 场上,许鹤在网前转身“晃传”。 晃传即为假扣真传,指的是二传队员以扣二次进攻的方式吸引对方拦网,然后突然改扣为传。 晃传技巧中也包括假传真扣,指二传队员跳起,用传球手势给予对方拦网一个将要传球给本队攻手的假象,吸引对方拦网的注意后突然改传为扣。 这一次,他用地是“假传真扣”。 这个技巧比假扣真传所需的体力更多,滞空能力更强,所以许鹤并不常用。 米兰关注了半个赛季的球迷们也不常看到。 许鹤在空中转身后没有强行重扣,而是简单回收,让球擦着对面拦网队员勉力伸出的指尖飞出场外。 这个球相比起雷欧和傅应飞的重扣来说简直算得上绵软,给观众带来的视觉享受也较弱,但是他对于对方队员带来的焦躁感却无与伦比。 他们会想:“我要是不被骗就好了。” “我要是能再跳高点是不是就能拦下了?” 当他们真这么想,却发现自己努力之后仍然拦不住,场上的气势就会一泻千里。 加里波第叹息一声,“绝对不能让许鹤被其他俱乐部抢走,我们要死守住他。克里斯现在还是太老实了,会被他打哭的。” 克里斯:? 长假前的最后一场常规赛,米兰在决胜局落后五分的情况下派出许鹤,他力挽狂澜,最终以15:12赢下最后一局,逆风翻盘,拿到了关键积分。 米兰在积分榜上的排名上升一名,位列第二。 次日,许鹤与傅应飞离开意大利之前,加里波第搓着胖胖肚皮对着他们拿出了期限从明年十月开始的合同。 “51万欧元。”加里波第抽出一份递给许鹤,另一份递给傅应飞,“32万欧元……嘿嘿,签完再回家呗?” 不在回家前把人兜住,他真怕明年十月两个小金蛋就不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里波第搓肚肚:他们说我们没钱! 经理人:加,都可以加(疯狂) 第104章 回家 傅应飞刚要伸手去接,许鹤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死压住,“教练,我们不是一年合约到期之后再续?” 加里波第干笑两声,“哈哈,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许鹤把傅应飞按在身后。 这东西关系到他们的身价,绝对不能心软,也不能教练谈感情。 那太伤钱了。 加里波第这么着急要续约,肯定是因为外面竞价的人多,否则他应该会和徐天阳或者柏函谈续约的事情,而不是拿着合约直接找他们。 外面很可能有俱乐部因为某种原因出了一个离谱的价格。 许鹤笑着伸出手,凑到加里波第身边,“教练,要是我们一起卫冕冠军,51是不是稍微少了点儿啊?您觉得呢?” 加里波第:…… 都三年没拿冠军了,谁能想到这层啊? 许鹤重拳出击,“虽然老二传退役之后米兰已经三年没在意超拿过冠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教练,你得考虑考虑那个奖杯。” 他揽住加里波第的肩膀晃了晃,见人神情动摇,当即以退为进,“要是您没想,那我们现在还是不签了,万一明年五月真能拿冠军呢?” 那样也许还会更多一点。 加里波第哪能放人。 前有其他排球俱乐部虎视眈眈,后有跑酷俱乐部富二代拿着100万伺机而动。 他根本不敢放。 加里波第脑子急速转动起来。 现在提价,按照冠军队关键外援的价格给许鹤和傅应飞涨工资有点不合适,但是只要许鹤和傅应飞不把续约的事情说出去就没什么事。 可如果现在不签约,那么等他们米兰真拿了冠军之后这两位外援的价格绝对会水涨船高。 到时候就不是意大利排球俱乐部会和跑酷俱乐部抢人的问题了。 德国的会抢,阿根廷的会抢,世界各地的大俱乐部都有可能会抢人。 这两个外援年纪小,他们如果能在许鹤和傅应飞的配合还没有完全拿出来,他们到时候绝对可以通过配合在赛场上拿关键分。 到时候他们米兰想要留人可就难了,甚至会比冠军队关键外援的价格更高。 这两位的配合根本不需要打手势,在赛场上具有不可替代性,如果真拿冠军了,要涨肯定得一起。但凡其他俱乐部挖走了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会心痛得吃不下饭, 加里波第思忖半晌,“62万?” “成交!”许鹤抓着教练的手晃了晃,“走吧,签合同。” 历年来,十五岁到十八岁左右的俱乐部外援的薪水都不会像一线球星那样高。 因为俱乐部需要承担小运动员们的“生长期维护费用”,这种医疗价格一般会从工资里扣除。所以小运动员们的工资历年来最高也只有58万欧。 许鹤本想看看加里波第会不会涨到55万,没想到一报就是62!这可比预期高太多了。 他们的上班时间只有雷欧的一半不到,其他时间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上文化课,相当轻松。 加里波第没觉得自己出高了。 自从老二传退役,他们俱乐部虽然还是意大利最有钱的俱乐部,但却已经不是意大利积分榜上最强的俱乐部了。 许鹤和傅应飞一来就让他们的意超排名从第五窜到了第二,综合实力上有了质的飞跃。他绝对值得成为意超历史上u18最高年薪的小将。 许鹤和傅应飞没带什么行李,箱子里装得全是带给家人和朋友们的纪念品,把箱子往门卫一放,就可以跟着教练前去签修改过的合同。 傅应飞神色恍惚,他反手抓住许鹤仍然锁在手腕上的手,“是不是要太多了?” 许鹤小声道:“放心,我已经很收敛了,再讲下去还能更多你信不信?” 傅应飞猛地收紧手指,“别。” 再拿就有点不太礼貌了。 许鹤刚走到行政处办公室,就看见经理人正搓着手站在门口望眼欲穿,“来了?” 加里波第大手一挥,“改一下,改成两个62!” 经理人两眼一黑,“什么?” 许鹤对着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稍微讲了一下价格。” 经理人:…… 你稍微讲了一下价格,就让教练为你们多掏了四十几万? 这叫稍微? 经理人按下打印机的手微微颤抖,一叠A4纸放了两次才放进去,打印机滋滋滋响了几分钟,厚厚一打合同就从里面吐了出来。 许鹤拿起热乎乎刚刚印出来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别的条款都和之前一样,只有数字修改了一下,检查起来十分方便。 他通读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当即签上大名。 1欧元等于人民币6.9元,他们明年的年薪在427万左右。挺好的,固定资产可以置办起来了。 许鹤乐滋滋地带着自留合同与傅应飞原路返回,拿了行李箱之后一路飞回了华国。 考虑到家长们都比较忙,许鹤没和任何人说要回国的事,打算到了晚上再给爸妈一个惊喜。 他盘算地极好,连说什么话都想好了,却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在出站口看见了垫着脚冲他挥手的妈妈。 许鹤愣住,难以置信地上前两步,顿住一刹,拖着行李箱狂奔着略过身侧一个张开双臂的男人,抱住了身着驼色长尼子外套的余芝蓉,“妈!你来接我了?” 他低着头闻了闻妈妈的头发,是熟悉而又温暖的香味。 余芝蓉笑着举高了手揉搓许鹤的脸蛋和细软的头发,“喔喔喔,妈妈的小鸟飞回来啦。” 许鹤嘴巴被揉得嘟起,“咴咴咴~” 余芝蓉松开许鹤的脸,拉着他上看下看,满意点头,“真帅气,走吧,要不是徐教练跟我们打了电话,告诉我们你要回来的事情,你是不是还打算藏在家里给我们个惊喜?” 许鹤揽着妈妈,忽然感觉自己刚刚略过的那个人有点许云伟,回头一看,真是他爸。 两人对视一瞬,许云伟抬起的手臂无处安放,顺手拉过跟在许鹤身后的傅应飞抱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长高了啊小伙子。” “是的,叔叔。”傅应飞有些拘谨,今时不同往日,他有点心虚,“许鹤也长高了。” 许云伟应,“我听说了,188了,马上就得和我一样高了,幸好没像蓉蓉,不然他得气死。” 他没提小儿子飞奔而过的事情,仿佛不提就不会尴尬。 许云伟身高有190,站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 相反,余芝蓉比较小巧,身高163。 声称163,实际162.9。 大哥许明诚长得像父亲,身高最终停在了189。而许鹤从小就被大家说长得像母亲,搞得他上辈子的时候总害怕自己的身高停在一米七。 好在老天爷厚待,最后让他长到了185。 这代表他长不高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不是因为更像身材更加可爱小巧的妈妈。 许鹤不欲讨论身高,熟练地转移话题,“我哥呢?” “当然是在加班。”许云伟插着兜,优哉游哉地和傅应飞并排而行,“总得有个人留在里面以备不时之需,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许鹤想了想,把准备购置房产的事和许云伟说了一下,中肯地提出自己对于家庭的作用,“如果我哥不小心破产了,我也可以卖掉点东西还债。” 许云伟&余芝蓉:? 傻小孩对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们连锁超市品牌已经打出去了,现在赚的都是加盟费,怎么可能会亏钱? 许鹤当即解释,“我没有我们家一定会破产的意思。” 余芝蓉指了指机场出口处的24小时便利店,“你看那个,眼熟吗?” 许鹤昂了一声,“连锁便利店嘛,我们学校门口不是也有?” “品牌是我们家的。”余芝蓉拍了拍许鹤的肩膀,“已经是全国连锁了。” 许鹤:? 上辈子他们家不是做轮胎外包的小厂吗? 正因为总厂靠近父亲的家乡,里面的工人也大多是爸爸的同乡,那些人刁得很,偷奸耍滑无所不能,所以父母双双去世之后他和他哥才会守不住产业。 现在怎么成开连锁超市的了?他记错了? 许云伟也很疑惑,“不然你以为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感觉好像是造轮胎的?”许鹤蹙着眉想了半天,确定自己应该没记错。 他小时候还坐在乡下的轮胎堆上玩过呢。 许云伟轻哼一声,“早不干了,卖了以后跟大家分了钱,各走各的。” 许鹤一阵恍惚。 上辈子残留下来的最后一个心头大患竟然已经被他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而他连极品亲戚的脸都没见到,所谓的破产危机也都是莫须有的东西。 许鹤浅浅嘘出一口气,钻进父母的车,脑海里全是刚才看到的便利店,以及店里热腾腾的关东煮。 他咽了口唾沫。 谁小学的时候没幻想过自己家在校门口开小卖部? 如果他们家是开小卖部的,那烤肠可以随便吃,辣条可以随便炫,亲嘴烧可以吃到饱,AD钙奶可以论排喝,魔法士干脆面自己吃一口,剩下的都分给小伙伴。 那是什么神仙日子? 现在,连锁便利店是他家的了! 这不得搞点健康关东煮配方吃到饱? 许鹤眼巴巴地扒拉在椅背上看向余芝蓉,“妈,我想吃关东煮。” “你能吃?” “咱们不能做那种我们能吃的吗?我都快忘了关东煮是什么味道的了。”许鹤放软声音。 余芝蓉本来就觉得对小儿子有愧,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点头答应,“行,我们重新做一份。快坐好,要开车了。” 许鹤挪回傅应飞身边坐好,半点没有拘谨,用许云伟和余芝蓉绝对听不懂的意大利语道:“我就知道妈妈会答应的。” 傅应飞应了一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李老师说我爸妈给我寄了快递。” 许鹤问:“你现在去拿吗?” “不了,明天再去看。先回去吧,坐飞机太累。”傅应飞合上手机,神色平静。 四人回到家,刚刚整理好衣物准备吃饭时,许鹤接到了柏函的电话。 “意超这边接到了一个新通知,最受欢迎的前十位选手需要穿着官方服饰录新年祝福,衣服我已经给你寄过去了,拿到之后……呵,记得让傅应飞帮你多拍两张照片。” 许鹤略感不妙,意超那么会整,应该不是什么正常衣服,不会是什么驯鹿装之类的东西吧? 上辈子跑酷俱乐部就让他们带过猫耳朵跑过一段,视频广受欢迎,植入广告更是赚了大钱。 这辈子该不会也有吧? 第105章 许啾啾 许鹤想了想自己从105万涨到427万的年薪,觉得当玩偶人拍照好像是他的分内之事,顶多就是猫猫变驯鹿,这有什么?带个头箍而已。 “视频什么时候上交?” “拿到衣服当天。”柏函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好好录。” “知道了。”许鹤挂断电话,直奔餐桌。 傅应飞做得饭固然很好吃,但意大利毕竟条件有限,俱乐部超市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海鲜过敏的运动员在自家牧场开一个专门养河鲜的塘。 那些能端上餐桌的鱼大多都是海鱼,都是过敏原,压根没法儿吃。所以许鹤已经很久没见过葱爆大虾,干煸鲫鱼,清蒸鲤鱼,松鼠桂鱼之类的东西了。 他嘴里塞着半截松鼠桂鱼的尾巴嚼,咔吱咔吱的脆响裹挟着酸甜的番茄酱汁直冲天灵盖。之前就请来的这位大厨厨艺似乎又精进了,菠萝炒糙米做得一绝。 余芝蓉把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两位新闻播报员用平稳专业的播音腔细数最近国内发生的大事。 “反腐肃贪重典治乱,打虎拍苍蝇成就巨大……” 女播音员的话音还未落下,许云伟遍道:“幸好有徐天阳,否则我们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把你送进省队,当年的省队和国家队是真不行,他们说咱们J省省队的教练原来是祝教练的学生,是一个体系的,练废了不少人。” “是的。”许鹤嘴里含着葱爆大虾在嚼,话接得含含糊糊,“徐教练上去之后情况好了不少。只不过他现在成了国家队代理教练,也不知道J省的新教练会是什么样的人。” “新教练好像是徐教练之前的队友,那一届上去之后都不会差。”余芝蓉说着,伸手拍了许云伟一下,“吃饭的时候别谈这些。” 许云伟:“喔。” 傅应飞端着酱油小葱炒饭,香得说不出话。他越吃,心理的愧疚感就愈发浓烈。 余阿姨和许叔把他当第三个儿子养,而他却在想怎么把他们的儿子发展成伴侣。以后他至少得让许鹤过得和在家一样好才行。 怀着这样的心情,傅应飞在吃完饭之后极力拒绝留宿,拖着行李箱和一颗残破的良心飞快地跑回了傅建国给他留的拆迁户安置屋。 次日傍晚,回学校上了一天课的许鹤拎着书包回家,一开门就看见了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云伟和窝在他身侧织围巾的余芝蓉。 这画面只在他小时候出现过。 长大后他们沉迷创业,很少会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鹤鹤回来啦,仓库有你的快递。”余芝蓉织得沉迷,头也没抬,“什么东西那么大?” “大?能有多大?” 许鹤将斜挎包往鞋柜上一放,转身打开通往仓库的门。 说是仓库,实际上是用一楼衣帽间改的一个小储藏室,里面有一些不容易放坏的食材和日用必需品。 许鹤一开门,就看见了被塞在走廊里,填满了整个入口的巨型灰绿色麻袋。 这麻袋被胶带绑得严严实实,捆成一个球状,被门框挤成一个椭圆,使原本空旷的仓库显得十分拥挤逼仄。 “这是什么东西?”许鹤后退一步,“我没买过这么大的东西。” “一个意大利人送过来的。”许云伟扬声道,“他们说这是你的。” 意大利? 莫非这就是意超给他寄的东西? 许鹤想到了柏函在电话中的冷笑,略感不妙。 单从外包装来看,这玩意和驯鹿头箍,猫咪耳朵之类的东西绝无关系。 许鹤抓住麻袋一角,身体重心向后,全身用力,将它一点点从门框内拽了出来。 这个麻袋装的椭圆形球体在挤出门的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几乎与他等高的球体。 许鹤表情麻木得拿出剪刀,剪开袋子的一角,一撮毛茸茸地白毛从里面窜了出来。 扒开麻袋,里面不是驯鹿也不是猫猫,而是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鸟。 这个玩偶装的正面还被开了一个圆形的孔,许鹤可以从小鸟的脖子处伸出脸,看到外面的世界。 至于尾巴,非常的短小。 由于那些意大利人费尽心思想让小鸟看起来可爱一点,这个玩偶装的下端只能露出小半截小腿。 许鹤木着脸,小碎步走到父母面前,十分费力地转身,许云伟憋了憋,实在没有忍住,一拍大腿,哈哈大笑。 余芝蓉放下手里正在织的围巾,笑着走到已经被剪开的麻袋边上,“应该还有袜子之类的东西吧?是不是没拿出来?” 许鹤:…… 妈,你看上去好喜欢这身衣服。 余芝蓉翻翻找找,真在麻袋的角落里找到了两只鸟爪子。 许鹤倒是很想穿,但是这大鸟团子的肚子实在太大了,根本弯不下腰,但余芝蓉坚决不让他脱掉衣服,兴奋地帮助他穿上了自己的爪子,捧着脸道:“真可爱。” 玩偶确实精细可爱,栩栩如生,毛毛根根分明,小鸟的眼睛和嘴巴不仔细看都找不到,远看就好像一团长了黑色“短腿”的毛绒球球。 球球一米八出头,余芝蓉合手都抱不过来,她说:“这毛的质量挺不错的,也没什么味道。那些意大利人送你这个干什么?” “意超十大受欢迎的运动员得穿着这种东西录新年祝福视频。”许鹤闷声道。 余芝蓉嘴角抽动两下,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对意超大肆赞扬,“他们商业化做得挺好,你们队都是这种服装?” “不是,我们每个人的形象不一样。”许鹤的手插在鸟团服装有和没有差不多的翅膀里挥了挥。 小翅膀也挥了挥。 余芝蓉捧着手机拍了一张许鹤闷闷不乐的照片,火速设置成了微信朋友圈的小壁纸,这样每个人点进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可爱的小儿子。 “怎么录?”余芝蓉跃跃欲试,“我举着手机给你录吧?” 许鹤晃了晃脑袋。 鸟团几乎没有脖子,于是他整个人晃了晃,“傅应飞回去拿三脚架了,我们准备拿三脚架录,比较稳定。” 他们原本准备先排练一下台词,因为国际快递一般没有这么快,谁能想到意超为了能让视频准时发出来,竟然让工作人员亲自把衣服送来了。 许鹤闷闷不乐往后一坐,鸟团里面的棉花冲得非常殷实,导致他在地上弹了一下,然后后仰,半躺在了墙和地板的夹角内。 这个角度他的脚无法正常够到地面,只能靠着核心力量滚小半圈然后站起来。 许鹤在父母快乐的笑声和充满笑声的录像中向前一滚,“dur”地站了起来。 余芝蓉捂着嘴,“再矮点就更可爱了。” 许鹤:? 那不行!!! 门铃响了一声,许鹤迈着圆润的步伐迅速过去开门,一拉开就和满脸震惊的傅应飞对上了视线。 少年脖子上挂着单反摄像,肩膀上扛着三脚架,满脸难以置信。 “进来吧。”许鹤习惯性侧身,却发现做这个服装的人为了做出鸟团毛茸茸的胸脯和肚子,将小鸟的前胸用棉花塞满了,导致他的侧身像是挺了下肚子,把门廊塞得更死。 他只好后退几步蹦跳着走到了家里最大的一面白墙边上。 傅应飞跟在许鹤身后。蹲下来收拾三脚架和摄像机的时候,小鸟的短尾巴就在面前晃来晃去。他情不自禁抓了一把,挺软和的,摸起来的手感非常不错。 许鹤若有所觉,转身后垂眸瞪了他一眼,对着架起来的摄像机迅速照着刚刚打好的腹稿念。 “我是米兰银行俱乐部二传许鹤,感谢大家关注意大利超级杯排球比赛,谢谢大家对我的喜爱与支持……” 这一串口播他上辈子的时候用过好几次,现在说起来也十分顺口,录像更是一遍过。 录过了像,许鹤被余芝蓉搂住搓了好久的毛,这个小鸟套装在他身上整整穿了2个多小时,脱下来的时候都已经有点不会走路了。 晚上,许鹤将视频传给了柏函,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徐天阳的电话。 这位在国内已经“德高望重”的“权威教练”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听起来没有任何威严,“意超刚才把视频放出来了,你知道现在国内的论坛是怎么叫你的吗许啾啾。” 许鹤:…… “意超真会做生意,米兰银行俱乐部上架的小鸟团子库存都被抢光了。”徐天阳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我买了12个,准备发给校队的正选,激励你的学弟们。” 许鹤:? 徐天阳没给许鹤说话的机会,声音里带着笑意道:“许啾啾,你现在好贵,最小的毛绒钥匙串都在黄牛手里炒到100了。” 许鹤痛心道:“徐老师,理性消费啊。” 徐天阳当场笑出鹅叫。 挂断电话之后,许鹤想了想,摸到余芝蓉的朋友圈保存了几张“闷闷不乐小鸟团”的照片,挑选其中最不开心的一张发上了微博,配文:【拒绝商品溢价,理性消费。】 这条微博发出去没多久,下面就被哈哈哈占据,其中不乏十分理智的排球爱好者。 【我知道那个价格很贵,但是谁会拒绝一只用脑袋顶着排球的小鸟呢?】 【我原价抢到一只。】 【只!他用了只!】 【哈哈哈,我在价格炒起来之前就买了一套,不过许啾啾说得对,现在的价格是有点太高了,大家可以等价格回落一点再买。】 【是的,理智消费,反正我有的是钱,我先冲了。】 【X77连锁便利店有排球钥匙串,5块钱一个,很便宜,他们做成扭蛋的形式卖的,我抽了9次就抽全了,感觉和小许队送的牌子是一样的。】 【应该不一样,我查了一下,小许队买的那个外包装有条形码,那个是官方正品出厂,现在20一个。】 【小许队每次都带一兜诶!他好宠!】 【X77他们卖的也是正品,但是是原厂授权,国内制造的,所以便宜很多。】 【穿着小鸟球的小许队好可爱,哈哈哈,许啾啾~】 【好名字,感觉这才是小许队真名。】 【意超怎么这么会营销,我们国内就没这种设计和活动,运动员甚至还不能上综艺。】 【综艺就算了,还是这种官方整活有意思,期待一下徐教练正式上任之后的排坛,我感觉这位以叛逆著称的教练看到意超的盛况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建议义乌小商品市场现在就搞起来,意大利的产能实在是太低了,快,做一套小鸟玩球的毛绒盲盒卖,我把赚钱的路子放在这里了,希望义乌小商品市场不要不识抬举。】 【这个鸟的版权应该是和意超绑定的,就看有没有好心人能买过来了。】 【希望好心的富豪和富婆看到这条后能棒棒我们。】 【小许队这张图我设置成桌面了,想打开橙色软件的时候就看一看,拒绝马先生的诱惑。】 许鹤不知道微博上50万粉丝怎么想。 他发完后就关闭消息提示,掏出作业,与傅应飞一起沉浸在了刷题的海洋。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12月25日,距离高二上半学期期末考试仅有半个月不到。 学校里的同学们对于两人的归校没有太多反应,这让许鹤松了口气,比起被从不看排球的人因为某种话题簇拥起来,他更喜欢这种被远远看着的感觉。 美术班那群把他当速写模特的学生们就挺好的。这种欣赏不会给人带来负担。省重点就是这点好,大家基本上都是一心向学,很少有人会想东想西。 他们跟着诸位同学复习了十多天,又在国内过了一个被试卷和作业填满的元旦,一中高二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在学生们越穿越厚的棉衣中悄悄降临。 这辈子J省的高考改革来得更早了些,小高考被新高考取代,未来高考将采用3+1+2的模式。 所谓的3+1+2,就是指语数外统一考试,物理和历史中选择一门,政治、地理、化学和生物钟选择两门的考法。 这种考试方法对于物理不太好的学生来说比较友好。 因为物理或者历史的成绩可以计入总分,可以通过其他科目进行拉分,不至于出现J省高考状元因为小高考物理考了B,所以上不了清华这种魔幻情况。 一中的期末考试向来是对标高考,哪怕是高一高二也是如此。 三天考下来,许鹤感觉自己的皮都被考场的风吹掉一层,冻得神志不清。 出成绩那天,许鹤缩在傅应飞和墙壁和课桌形成的狭小夹角中,捧着灌满了梨子水的水壶捂手,“咱们一中为什么建在秦淮河边上,鼻子好冷。我希望未来可以出一款带着暖风机的口罩,这样我们这种呼吸道比较脆弱的人就可以安稳过冬了。” 前来三班的找人的李斌听到这话,满脸无语,“研发成本和生产成本太高,没有资本家会请人来研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傅应飞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塑料袋,里面有个在学校门口便利店买来的蛋黄肉粽,许鹤家的连锁。 “李斌啊……”许鹤给自己灌了一口热水,“你来找谁?” “我来找你。”李斌说着,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稳稳坐在许鹤身边地傅应飞,“楼下贴成绩了,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吗?” 许鹤惊异:“我掉出前100了?” 李斌叹息一声,“你年级第五。”他说完,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向傅应飞,“你也是。” 许鹤眨了眼,迟疑地看向身侧的人,“啊?” 李斌左看左看,见四周没有老师,便从兜里掏出手机,调出个照片来递给许鹤,“我拍了照片,你们名字是一排。” 红色的排行榜上,第五名的大字后面写着两个名字,傅应飞、许鹤。 许鹤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手机,接着瞪圆眼睛看了看身边的人,“哇……” 坐火箭啦! 他拉开后面的单科分数,发现傅应飞的生物、化学和数学考得格外好,好到离满分仅有一步之遥。 数学有149。 事实证明,上帝给傅应飞关上了情商的窗户,却给他打开了智商的大坝,情商如干涸的河床,智商如泄洪的大坝。 反差,极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北方老师:你们知道我为了他付出了多少头发吗?我甚至想让他退钱!可我从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学生。 傅应飞:是的,我把高中全科目都重学了一回(强者的表情) 第106章 米兰vs都灵(1) 许鹤把水壶夹在腿间,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往后拉。 傅应飞的语数外成绩均有进步,语文从120蹦到了130出头,英语更是直接从70左右直奔110。 许鹤抿了抿唇,想到一年前他们在新城广场路过新北方教育时,傅应飞拍摄的那张照片,这位上进少年估计不止学了英语。 再往后就是物理成绩。新高考的物理满分为100分,傅应飞及格了,考了86。 许鹤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直到李斌小声道:“快上课了,我得回去了。” “嗯。”许鹤将手机递回,“谢谢你来一趟。” “没什么……”李斌顿了顿,“我就是想来问问傅应飞的物理报的什么补习班?他以前甚至都及不了格。” 许鹤想了想。 在意大利的时候,傅应飞从来不会问他数学、英语之类的科目,但是物理问题倒是常有,说不定没报班。 很快,傅应飞的回答佐证了这个猜想。 “没报物理,我以后不打算学主科有物理的专业,不打算报班,成绩能不影响我之后的高考就行,一般都是问许鹤。” 李斌想了想许鹤98的物理,对着傅应飞落下了羡慕的泪水。他也有点偏科,本想看看能不能问傅应飞要个“神奇老师”的电话进阶一下物理成绩。 没想到“神奇老师”就是傅应飞的同桌,付钱都请不到的那种。 悲伤有排球辣么大。 “走了,有空手机联系。” “嗯,排名照片发我一下,懒得下去了。”许鹤双手合十对着李斌摆了摆,“谢了。” “行。”李斌对着许鹤挥手,略微有些落魄的身姿消失在了三班门口。 李斌前脚刚走,喜气洋洋的班主任就抱着一打试卷走进教室,着重表扬了这次进步最大的傅应飞,公布了他惊天地泣鬼神的数学成绩。 孙朋条件反射地卧槽一声,捂着脸喊:“怎么会有人不来上课都比我这种上了课的考得好?难道说是因为我们的体育老师经常有事和生病?” 李老师没好气的将孙朋的英语试卷摔到了他桌上,“省省吧你,就你那1000米成绩,体育课给你你也上不好。” 孙朋挠着脑阔嘿嘿嘿傻笑,师生之间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老师也笑:“这次我们班的表现都很不错,许鹤语文获得了145分,年级第一。阅读扣了3分,作文经过年级组各位教师的传阅,一致认为仅需扣2分意思一下,但是这个作文在我心里是满分作文,值得传阅,大家之后可以传看一下。” “哇——”同学们纷纷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班主任继续道:“傅应飞的数学拿到了149分,和火箭班的一位竞赛生同分,并列年级第一。”她顿了顿,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每一个小问都得写解啊,最后一题怎么忘记写了,因为这个扣分实在是有点可惜。” 许鹤捧着刚刚发下来的橙色小奖状目瞪口呆。 傅应飞唯一扣掉的一分竟然是因为没写解?他的真正实力竟然是满分? 李老师将傅应飞的小奖状放到他桌上,“下次别忘记写了。” “再表扬一下我们的学习委员,政治第一,不错。”李老师不是那种喜欢□□的老师,夸完了三位成绩好的同学就没事情讲了,于是便打开多媒体选了个电影放。 许鹤将小奖状随手塞进桌肚,窝在墙边,一边看放羊的星星,一边捞水壶里的梨子吃,舒舒服服挨到放学。 期末考试一结束,寒假与春节接踵而至。 大年夜的时候,许鹤躺在楼顶露台的摇椅里,一边放无烟冷烟花,一边看周围人家十二点时放出的各式各样的烟火。 傅应飞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去买了整整100根呲花。再怎么喜欢的东西,连续放100根也受不了。 许鹤放到十几根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抓着傅应飞,强迫其猜拳,谁输了谁就得放一根。 傅应飞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剩下的呲花里有70根都是他举着放完的,场面蔚为壮观。 意大利的新年假期和华国的新年假期只有三天的交错时间。 大年初三,许鹤和傅应飞再次踏上意超之旅,这一次同行的还有国内地位基本稳定,已经可以外出的徐天阳。 许鹤略带自由的意大利留洋之旅彻底结束,成为了教练的掌中之啾,每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上文化课,跑酷是不可能跑酷的,只能蹲在矮木墩上搞点垫球练习这个样子。 许鹤在诸位意大利队友惊讶至极地目光中一边颠球,一边走俱乐部的梅花桩,从头走到尾晃都没晃一下。 安东尼目瞪口呆,“我甚至开始觉得我不配当自由人了,反正我是不可能一边垫球一边走这个的。” 加里波第冷笑一声,“你恰恰是最需要会的人,我给你十天,十天之后我要看到成果。” 安东尼苦不堪言,过上了别人练习扣球,他练习“站桩”的生活。 闻者落泪,见者开心。 一周后,意超淘汰赛正式开始,输掉一场就会直接结束。 意大利的预备冠军球队基本都普及了排球数据分析系统。 样本越多,分析出来的东西就越精准。 很多没有数据分析设备和数据分析人员的球队深受其害,排名一落千丈。 AI对运动行业产生的影响随着计算机的不断进化逐渐显现出来。 加里波第为了避免许鹤上场过多而导致在赛场上留下过多数据,导致传球被看破,于是开始减少着手许鹤在淘汰赛的出场次数,以便应对更紧急的不时之需。 于是傅应飞第一次以脱离许鹤的状态,进入了意大利球迷的视野。大家对于这位攻手的印象只停留在“是个右撇子但是会用左手扣球”这点上。 左撇子确实很有优势,但是这个优势建立在队伍里有好二传的基础上。 所以傅应飞在各大球迷的心中天然依赖许鹤这种精准形二传,和只要有球就能暴扣的雷欧不在一个实力层面。 3月25日,意超淘汰赛进入四强筛选阶段。 米兰银行俱乐部和都灵俱乐部碰面。 都灵银行俱乐部作为意大利三大俱乐部之一,在俱乐部排行榜上一直都是前3名。 但不久前,米兰忽然从第五名直窜第二,将原本蹲在第三的都灵踹下了前三宝座。 所以,都灵全员看米兰的眼神都蔓延着一股挑衅和仇恨。 都灵俱乐部的队长长得有点尖嘴猴腮,看上去攻击性很强,他在裁判和摄像小哥镜头的注视之下和雷欧握手,戏谑地问:“你们的教练最近怎么没把小白鸟放出来?” “他要休息。”雷欧的脸上布满了营业式微笑,十分公式化地晃了晃对方的手,“不要紧,说不定你们根本不值得我们放出珍贵的小二传和你们拼。” 都灵的队长笑着拍了拍雷欧的肩膀,“可别说大话啊老兄。” “怎么会呢?”雷欧学着许鹤忽悠加里波第时才会用到的无辜语气道:“你们24小时工作的电脑难道没告诉你我们的胜率吗?” 都灵队长:…… 场边的观众顿时哈哈大笑。 意超四强的赛前放狠话环节有专人拍摄,摄像小哥就站在两位队长的身侧举着高清摄像机,保证每一个字都收录得清清楚楚。 观众们就喜欢看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和肯定会有一方被打脸的环节。所以主办方只要在两个队长放完狠话之后插播一条小广告,就能大赚一笔。 两位队长也知道观众最喜欢听什么,“公报私仇”做得非常熟练。 比赛开始前,加里波第嘱咐,“傅应飞,刚开局的时候你要佯跳三球,这三球克里斯都不会给你,我们需要降低一下都灵的戒备心,之后就正常打,OK?” 傅应飞:“嗯。” 徐天阳拍了拍傅应飞的背,“打灵活一点,记住我以前跟你说的,靠脑子打球,多调整。” “知道了。”傅应飞扯开队服外套的黑色拉链,一拉到底,将外套脱下来放在椅子上,最后看了许鹤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上赛场。 都灵的队长是个二传,人称“梅林之子”,球迷都夸赞他的传球可以像魔法一样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他和克里斯一样,都是外号为老魔术师的二传未退役前的受害者。连续当了不少时间的替补,还是连名都报不上的那种。 二传这种以“稳定”著称的位置,最忌讳的就是换人,所以他们代表国家上场的机会十分稀少。 “梅林之子”的传球也是以灵活著称的类型,但可惜的是演技比较拉胯。 傅应飞被许鹤从小骗到大,早就对这类东西有了一定的免疫力。都灵二传的骗术还没有幼儿园时期骗他吃酸橘子的鹤啾啾精湛。 鹤鹤至少知道要在骗他之前对他笑一下。 而都灵二传就差没把“我这球是骗你的”写在脸上了。 这位二传看了一眼2号位与3号位中间的位置,手腕却明显指向前方。 脸上的演技有了一点,但是手指的方向却透露出了这颗球的最终去向,傅应飞毫不客气地跑到对方的进攻点,伸手拦下对面攻手扣过来的球。 徐天阳坐在许鹤身边叹了口气,“那个二传还不如不演。他传球确实挺灵活的,刻意做出来的假动作反而成了累赘。” “嗯,他空间感不错,原本可以做追求速度的那一类球员,速度型二传在国际上应该会慢慢吃香起来。”许鹤看比赛看得相当认真,甚至坐在场边开始啃俱乐部特别供应的能量棒。 这种能量棒长得很像小时候吃过的散装长鼻王,吃起来掉渣,里面有软软糯糯的夹心。 俱乐部的食堂里不时会生产一些,今天正好有,他就用从来没怎么用过的饭卡刷了一大兜。 场上比分来到13:11。 傅应飞跳起扣球,都灵应对十分及时,傅应飞的面前升起一排足有三人的拦网,宛如一座高墙。 意大利排球频道解说罗伯特惊叫一声,“都灵派出了三人拦网!他们势要拦下傅应飞!” “傅应飞临时转身!左手扣球!压了一个漂亮的斜线!” “非常漂亮灵活的球路,我们看一下慢镜头。” 慢镜头下,傅应飞的滞空和转身格外明显。 艾米接上罗伯特的话,“都灵明显是在防傅应飞的右手,他们没想到他会用左手扣球,为什么?” 罗伯特道:“因为最近兴起的那个可以计算球路概率的软件吧?我猜是傅应飞上场的时候很少会使用左手扣球,AI的样本过少所以分析不出来。” 罗伯特说着顿了顿,“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傅应飞考虑到了都灵会使用数据软件分析他,而数据软件必定不会预测他用左手扣球,所以反其道行之诱导对方拦他的右手,自己却故意临时换左手,用左手压斜线得分。” 艾米缓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那就代表着他球商极高,并且可以将AI数据得出的结论计算在内。” “是的。”罗伯特点头,“这个球员可能是那种对数据十分敏感的类型。” “当然刚刚那球仅仅靠着对数据敏感绝对打不出来,左手扣球能扣出这么漂亮的小斜线非常难得。” “我们看一下场内情况,这个球和球网形成的夹角不到30°,傅应飞在2号位扣球。球在网前走了一段距离,到了3号位靠近四号位的地方才过网落地,压着四号位的网柱落在了都灵的场内。” 罗伯特惊叹,“这代表……他有强硬的身体素质支撑着他的球商。客观来说,傅应飞的球商比雷欧要好一些。” “咳咳。”艾米轻咳一声。 说上头了的罗伯特这才开始找补:“不过他的身体素质目前还不如雷欧。但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雷欧最强劲的对手!” 米兰银行局域网论坛。 【加里波第这次签过来的两个小将都了不得啊!】 【是啊,傅应飞之前表现出来的左手扣球就已经十分厉害了。刚才那个简直惊呆我。】 【特别是慢动作下的动作拆分,怎么有人能把动作分解地那么清晰精致。】 【好歹能一遍分解出来呢……许鹤打球的我们得分析三遍,第一遍看他的球,第二遍看他的脚,第三遍看他的手指。】 【哪个俱乐部来的内奸,踢出去!】 【没关系啦,他都不知道分析许鹤得看他的动作和表情,这个人原始俱乐部的排名肯定不会很靠前,说不定是意乙级别的,没威胁,随便他吧,说不定还买了我们的周边呢。】 【还好分析傅应飞不用看脸,他的脸……没表情。】 【哈哈哈哈哈,某方面来说确实是好事,但是他看上去有点凶,长大了可能更凶,可能不会找到合适的wife。】 第107章 米兰vs都灵(2) 【我不太关注运动员的私生活,我只想知道这颗小斜线球究竟是怎么打出来的。那个夹角也太小了,刚打出来的时候,我都感觉不一定能过网。】 【靠左手和侧身吧……他在空中的应变能力着实震惊到我了,应该和许鹤一样是动态视力很好的那种选手。】 【这个小斜线肯定会被录下来反复研究的。绝对算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左撇子小斜线球了。】 【可他甚至不是左撇子……】 【这一球彻底打出士气来了,米兰球迷都沸腾了。】 傅应飞在满场欢呼里伸手和克里斯击掌,下意识转头看向坐在场边的许鹤。 - 许鹤正叼着一根啃了一半的能量棒呱唧呱唧海豹鼓掌,见傅应飞看过来,当即对他竖起大拇指。 打得不错! 斜线真漂亮! 傅应飞沉默半晌,对着许鹤的方向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欲言又止的克里斯,“下一次请给我离网稍微远一点球,谢谢。” 克里斯:…… 所以你还是对我的精度不满意对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要多远的?” “这么远。”傅应飞站在离网70厘米的位置,“60-70厘米最好,50厘米左右就稍微有点近了,不太容易调整。” 他顿了顿,诚恳地补充,“谢谢,我真的很需要这个距离的传球。” 克里斯努力保持微笑。 虽然傅应飞提出要求的时候确实很有礼貌,但是这个精确到厘米的要求再配上那样一张几乎没有表情的脸…… 火气瞬间来了! 许鹤吃完了一根能量棒,掏出下一根之后抬头,看到克里斯被雷欧双手插入腋下架起来,整个人在半空,对着傅应飞疯狂挥舞四肢,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人提起后颈之后无能狂怒的猫猫。 裁判:…… 都灵球员:…… “咀咀咀!!”总裁判短促快速地吹响哨子,对着克里斯指了指,示意警告一次。 徐天阳捂着额头喃喃,“傅应飞一定没说什么好话。” 许鹤歪着脑袋回忆,“克里斯刚才那球除了离网距离上稍微有点不符合傅应飞的扣球习惯,其他还挺好的啊……他顶多说一说想要离网更远一点的球,不至于没对克里斯没什么好话吧?” “不要管,应该没什么事,克里斯可是学法律的,他真要生气绝对会说回去。” 加里波第偷偷摸摸将手伸向椅子上用来装散装能量棒的保鲜袋,才碰到塑料袋,手背就被队医抽了一记。 队医怒目圆睁,厉声道:“你不能吃!你的内脏脂肪过高,需要减少摄入!” 许鹤连忙无视加里波第望眼欲穿的眼神,把塑料袋收起来放到徐天阳手边。 场上。 被裁判警告过的克里斯垂下脑袋规规矩矩站到网前。 米兰发球。 都灵的后排防守不错,每一次都能稳稳接起发球并组织反击。 对面的二传五指张开,手腕后翻。 副攻也在都灵二传的身后做出起跳动作准备起跳。 雷欧眼睛一亮,是个明显地背快! 他伸手推了一下不动如山的傅应飞。 快球的拦网条件较为苛刻。 由于完成短快球的大多都是副攻,距离二传的位置本身较近,起跳后更是距离二传不足半米。 再加上快球基本上都是攻手跳起后二传给球,攻手到达顶点之后立刻扣球的打法。 球从二传手里到扣出去,速度在一秒左右,非常快。 想要拦下这种球,拦网就只能在二传还未做出传球动作之前预先起跳,否则根本拦不住。 因此,当雷欧发现傅应飞根本推不动时,立刻自己跑到预测点跳起。 许鹤无奈摇头:“雷欧好容易骗。” 话音刚落,傅应飞便向着雷欧的相反方向直蹦而去,在对面接应的面前跳起。 都灵的接应是个两米一左右的大汉,跳跃能力一般,但是因为有身高在,于是这点缺陷都被掩盖了。 但是一旦拦网的人变成了还未成年的亚洲人,那点缺憾就会变得明显起来。 - 排球频道解说罗伯特大声道:“傅应飞识破了都灵二传的诡计!他发现了真正的扣球人并在对方的面前筑起了一道拦网!” “都灵接应的身高有210!他是名副其实的巨人,在国家队时担任过大主攻的位置,扣球力量十分强硬,相比之下,傅应飞目前的身高在199左右,拦下都灵接应还有一些困难,但是他有着强大的核心以及滞空能力,他是否能……” “oh!都灵接应强行改变了扣球路径!他想要扣向傅应飞和标志杆之间的空挡但是他忘了傅应飞拥有一只十分灵活的左手!” “傅应飞在对方扣球的瞬间伸出左手封死了空挡!” “单人拦网得分!” 米兰的球迷欢呼着站起来,大声欢呼:“Milano!(米兰!)Milano!Milano!” 镜头之下。 傅应飞扫了一眼场边的一个劲怼着他拍的摄像机,带着稀松平常地表情转身,与队友们聚拢到一起。 米兰球迷:“……” 虽然他们知道这个小外援可能没有“拍什么拍,没见过单人拦网吗”那个意思。 但是这个眼神确实有种看不起人的感觉了! 许鹤咔嚓咔嚓开始咬第二根能量棒。 这根是披萨味的,一咬开,四周就弥漫起一股香辛料的极致香气,坐在许鹤附近的观众都情不自禁馋了起来。 加里波第一边偷瞄小零食,一边问:“你怎么知道都灵二传想传背快球是在骗人?” 许鹤叼着小零食做出传球手势,“都灵二传向前传球的手势很假,他手腕后翻,做出了想要向后背传的假象,但是忽略了自己的手肘。” “大多是二传真要向前传球的时候,手肘关节会指向斜前方,看。” 许鹤的大臂与大臂之间拉开一个110度左右的夹角,做出了对墙传球时的手势。 加里波第回想了一下克里斯的传球姿势。 确实如同许鹤所说的那样。 不仅仅是二传,大多数运动员们为了让传球的速度变快,往往需要依赖手臂弯曲再伸直产生的推力。 在这种情况下,手肘方向也可以成为了重要的判断依据。 因为路径和受力问题,当运动员想要向后传球的时候,他的手臂必然需要张得更开,直至接近180°,头和腰部也必须更加后仰。 向前传球的时候则可以手臂微微并拢,一旦手臂并拢,他们的手肘必然会指向斜前方。 所以判断二传往哪里传球,有时看手肘确实比看手腕要准得多。 许鹤竟然连这都注意到了,加里波第深吸一口气,不禁想到许鹤传球时的各种前置姿势。 他的手肘永远拉平,无论是前传还是背传,前置姿势都看不出一点区别。 “你怎么做到稳定手肘的?教一教克里斯呗?”加里波第嘿嘿一笑,“你们毕竟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队友了嘛。” 许鹤也嘿嘿一笑,“可以啊,不过也不是什么聪明办法,我就是对着镜子和录像一点一点练。” 他用湿巾擦干净沾了调料粉的手,点破加里波第的小心思。 “我刚开始学排球的时候就以站上竞技场为目标,所以这些基础姿势早在初中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在意就可以达到完全一致的水准了。” “克里斯如果想要练习新姿势的话恐怕会花掉相当长的时间,不如把心思花在别的上面。” 加里波第:…… 你怎么知道我想让克里斯来偷师,你是会读心术? 徐天阳跟在许鹤身边笑,“加里波第,我们知道你请许鹤做外援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未来会成为意大利奥运冠军之路上的心腹大患,想先摸清楚许鹤的传球套路,做应对措施。” 师徒两人脸上的笑容如出一撤,加里波第不装了,干脆瘫在椅子上供认不讳,“当然了,这是国家队总教练的素养!我请你来意大利当外援教练也是因为想看看你给队伍布置什么战术。” 徐天阳摊牌,“没错,我之所以会来这里,也是想要学习一下您是怎么带领球队。” 许鹤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 两个教练隔着他正在中门对狙,寸步不让,只有他啃着第三根能量棒,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 傅应飞对于对方战术的敏感性和拦网判断的精确性明显给了都灵一定的压力,比分来到18:14。 米兰领先四分。 许鹤含混道:“我觉得都灵要请求暂停了,教练,快准备调整战术!” 话音刚落,裁判便吹响哨声,示意都灵申请暂停。 徐天阳和加里波第这才步调一致地看向走向他们的队员们,面露尴尬。 两人刚才忙着争锋相对,谁也没注意场上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只有许鹤认认真真看了比赛。 于是,各位现场球迷和在屏幕前关注比赛的球迷们看见了米兰的神奇一幕。 外援教练和米兰教练都抱着手臂坐在椅子上,中间一直在吃零食的小二传擦完脸和手之后站起来挥斥方遒。 “后半场,对面大概率会针对雷欧进行防守。因为根据数据分析,克里斯在后半场时有70%的概率会把球传给雷欧,这是队伍依赖队长的证明。都灵现在还只用掉了一次暂停,也就是说都灵还能暂停一次。” 雷欧:…… 人家才被打暂停一次,你就已经在考虑怎么把人打出第二次暂停来了吗? 这比赛原来是这么打的? “克里斯,下半场一开始先传两个球给雷欧,让他们放松一下警惕,然后把球分散性的传给别人。”许鹤点了点场上很少拿到球的副攻,“先给他一个。” 克里斯点头,“okey。” “具体看你分配,尽量平均一点,搞懵AI,那东西徐教练看过了,都是数据喂出来的,其实也不是特别智能。”许鹤伸手拍了拍克里斯,一副对他寄予厚望的样子。 克里斯慎重应下,暂停结束后气势汹汹走上赛场。 徐天阳:你就不稍微怀疑一下许鹤的判断?这半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加里波第看向徐天阳,“你们华国教练平常一定很舒服吧,只要做大型决策就行了,平常不用干活就能领工资。” 许鹤拢了拢装小零食的塑料袋,轻咳一声,提醒:“比赛开始了。” 你两再吵下去下次暂停又得我来讲了! 华国,排球论坛意超直播间。 【笑死,米兰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很习惯许鹤站在教练的位置上的样子。】 【哈哈,克里斯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还在那里认真点头!】 【雷欧倒是频频看向加里波第,但是加里波第抱着手臂在看地板,哈哈哈哈哈。】 【加里波第今天心情不好吗?】 【不是,我看到坐在许鹤背后的球迷录得像了,这两个人好像在用英语吵架。链接。】 【教练隔着小许队吵架吗哈哈哈哈,许啾啾啃蛋卷的声音好大,咔吱咔吱的。】 【在现场,我做证,他吃的是能量棒不是蛋卷,有一根披萨味的,香得我都饿了。】 【有点好笑,队友在上面奋斗,小许队在下面连啃三根散装能量棒,两个教练在边上吵架,最后还得许啾啾站起来充当战术教练。】 【国外给米兰俱乐部画“短尾银喉山雀”的那个太太又出图啦,大家快去官网看~据说被做成亚克力钥匙扣。】 【看完回来了,给出不去的小伙伴们描述一下,就是一只短尾鸟团身后站着一群猛禽,它用翅膀指着前面说:揍他们!】 【好想要,可惜我这边订不到。】 【别聊了,快去看比赛吧!傅应飞超手扣都灵接应,太爽了!】 - 排球频道解说罗伯特难耐地扯了扯顶到喉结的酒红色领带,在艾米连绵不绝的咳嗽中道:“我今天就算贷款上班也得说这个:打得太tm厉害了,三年,不,至多两年,他会成为vnl上的最佳接应!” “哇!都灵暂停了!”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暂停,让他们去研究那只会数据分析的狗屁人工智障吧,我们来看慢镜头!” “米兰发球之后都灵接起,他们的二传做了一个假动作,意图通过视线诱导告诉米兰拦网他想要给主攻传球。” “但是这个假动作被傅应飞识破了!” “他及时提示了队友,三人直接在都灵二传的背飞位置跳起,拦下了都灵二传和副攻配合着打出来的背快!” “这个背快拦得非常漂亮,但是都灵的自由人不是吃素的,他一早跟进攻手拦网,所以这个球被他奋力救起!” “都灵二传再次组织进攻,可以看到他已经没有心思做那些假动作了,他将球传给了自家两米一的接应。” “一网之隔,这球仍然没能逃过傅应飞的眼睛,但是他刚刚拦下一球,助跑距离不够,所以跳起的高度有点低了,但是他的指尖还是碰到了球!” “拦网一次触球!米兰有了反击的机会!安东尼奋力跑向后场,他用百米障碍跑健将一般的身姿高高把球用垫球送回了场地。” “克里斯接上了,他没有浪费安东尼拼命争取到的机会,他用一个又高又长的传球将这球传到了网前!” “这球非常慢非常高,傅应飞有足够的时间助跑,他后退四步,弧形助跑之后打开双臂,但是没有跳!” “他、没、有、跳!” 罗伯特激动到喊破了音,“这是一个常见的时间差起跳法,可以通过起跳时的假动作诱导对面拦网的判断!” “当都灵接应在他面前跳起时傅应飞才拔地而起!以标志杆作为参照物,这一球他大约跳到了363!米兰公布的数据上,傅应飞的单手摸高成绩在361左右,如果那个数据是真实的,那么就代表着傅应飞在赛场上突破了极限。” “16岁的傅应飞对着23岁的都灵接应来了一个超手扣球,这颗钻石终于闪烁出了夺目的光芒,这一球凝聚着两队不服输向上看的拼搏精神,打得有来有回!精彩绝伦!” 罗伯特得在30秒之内说完这一长串话。说得脑袋缺氧,喉咙冒烟。 艾米看不下去,伸手给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 罗伯特举起水瓶,对着艾米和屏幕前的观众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用微哑的嗓音道:“怎么样?我的rap说得不错吧?” - “是不错。”许鹤的手机上放着罗伯特的解说片段,左耳里插着一只蓝牙耳机,脑子都被一长串的意大利语冲得晕乎乎的,“罗伯特应该去参加意大利脱口秀大赛,解说排球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太屈才了。” “嗯?”傅应飞刚打完一整局,还没喘匀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许鹤在说什么。 “我说你刚刚那球打得太精彩了。” 许鹤不欲重复,将手重重拍在傅应飞的肩膀上,“太厉害了,一般人在那种情况下都只会想着打过去就好,你竟然还会有意识地做假动作,我都没想到。” “嗯……”傅应飞点了点头,目光里映着许鹤赞叹的视线,“25:19,我第一次一个人打出这样的分数。” 他顿了顿,看向场边还未来得及清零的记分牌,上面的数字散射着红光,看上去格外清晰。 “我早就知道……” “什么?”许鹤凑过去,“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说,我早就知道一旦没有你,我会打得很累,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累。”傅应飞把贴在后颈的冰袋放到头上,“我已经有点困了。” 以往场上有许鹤在的时候,他只需要思考扣球的落点就可以,许鹤可以为他骗走所有拦网。 但是当他自己站在场上的时候,他不仅需要思考扣球落点,还要警惕无处不在的拦网,更要思考如何甩开他们,自己为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他需要跳得更高,做更多的假动作,思考更多平常不需要思考的事。这些都需要消耗本就不多的体力。 傅应飞拧开一支荔枝味的能量果冻塞进嘴里三口喝完,囫囵吃了一根能量棒。 许鹤带来的“能量棒小零食”瞬间被队友们搜刮了个干净。 他卷吧卷吧塑料袋扔到场边的垃圾桶里,等跑回来的时候,第二局已经开始了。 在大比分1:0,都灵落后的情况下,他们的教练半点不敢懈怠,第二局重组队伍,将本来准备到决赛才拿出来的队员放上了赛场。 那是个小副攻,一个身高只有189的小个子。 说是小个子,实际上还比许鹤高了一厘米。 他一上场就给局面带来了新的变化。 这个小副攻跑速快,机动性高,跳跃能力强,一传的接球能力也十分不错。 “不会是从自由人转到副攻位置上的吧?”许鹤喃喃。 “你怎么知道?”加里波第抬高声音,“你认识?你见过?” “这倒没有……”许鹤挠了挠头,“这次也没什么依据,我就是按照直觉随口一说。” 加里波第:…… “他确实是我们u18青年队伍的自由人。” 加里波第胖胖叹气,“他的接球能力在新一代中确实不错,但是没有安东尼那么有天赋,也没有阿米尔奇那么扎实稳定,属于两个都不沾的类型。这种天才但是没那么天才的球员往往最难熬。” “一方面他们不想认命,另一方面,现实又在逼他们认命。意大利现在不缺好自由人了,但是能胜任副攻和主攻位置的人却都不多,所以我在u18结束之后建议他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能转就转,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通了。” 许鹤感慨,各个国家的竞技体育看似不同,但实际上都是一样的。 原本是自由人的陈明乐也转了攻手,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立本那边对华国人的接纳性毕竟不如意大利高,也不知道那个哭包会不会被欺负。 场下几句话的功夫,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 都灵二传和新副攻的快球配合得很好,比赛的速度逐渐被都灵拉快,这种强行提起来的速度,对于接球这一方带来的压力无与伦比。 安东尼的手肘已经有些红了,好几次救完球还未来得及站起来,下一球就到了面前,他不得不再次趴下去,整个人压在地上接。 “有——” “我来!我来补位!”克里斯跑到球落点的时候把鞋都跑掉了一个,黑色的亚瑟士滚落球场,安东尼顺势踢了一脚,将鞋子踢出场外,以免影响到其他攻手的进攻路线。 许鹤刚要去捡,加里波第就一把抓住他,“算、算了,让克里斯自己捡吧……他鞋垫不常换,清新剂也不常喷。” 于是许鹤又坐回去了。 克里斯没了鞋,球迷才发现他的袜子竟然是一只黑色一只白色,只不过白色的那只藏在护腿的袜子里,所以大家一直都没发现。 他悲愤欲绝,一边撕心裂肺地哀叫,“我的鞋——”一边又只能仰着头把球传出去。 总裁判为了不发出“咀咀咀”的笑声,动作迅速地把含在嘴里的哨子吐出去,笑的脸上的皮都皱在了一起。 米兰的阵型因为克里斯的鞋乱了一瞬,那只黑色的亚瑟士虽然被踢出了场外,但是仍然影响到了傅应飞和雷欧的起跑动作,两人最终都没能到达最高击球点。 眼看球就要落地,傅应飞侧身一倒,伸出一条腿,将球踢过了网。 米兰球迷发出一阵惊呼。 有几个球迷捂住了嘴,不敢看接下来的一幕。 很多球员在场上为了救球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丢失重心之后,找不自己的落点,这样的情况往往会直接摔到球员的关键部位,例如脊椎、尾椎等地方。 一旦受伤,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天,他会怎么办?”一时间,场边的米兰球迷心中都显现出这句话。 只见傅应飞侧身落地之后顺势向前滚了一圈半,接着站起之后后退两步,撞到了裁判椅上。 一个体重快80kg的运动员撞上本就不结实的裁判椅,结果可想而知。 上一瞬,裁判还在因为克里斯跑掉了一直鞋快乐得笑出了声。 下一瞬,脚下的裁判椅就疯狂摆动起来。 总裁判现在也管不了什么体面,双手一兜,抱住万能的保命球网柱,拼命稳住自己的重心。 傅应飞连忙转身,拉住即将倒下的裁判椅。 雷欧一看形势不妙,当即带着队员们一拥而上,拉住了即将倒下的椅子。 总裁判免于被害,当即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有人救他,他刚才就只能弃椅逃生了,到时候他只能抱着网柱滑下来,那对于一个总裁判来说多少有点不太体面。 幸好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都是好孩子。 二裁按了按胸口,对着总裁判打了个手势。 傅应飞刚才踢过去的那球压线。 “嘘——” 总裁判颤颤巍巍吹响哨子,将这一球判给了米兰银行俱乐部。 都灵队长蹙了蹙眉,“刚才那球在界内?” “我没看到。”都灵的自由人耸了耸肩,“裁判那边动静太大了,我有点走神。” “你呢?”队长看向刚刚上场的小副攻。 “不太确定,好像是界内。”小副攻扁着嘴,“我离得太远了。” 都灵队长看了一眼记分牌,20:24。 米兰整整落后他们四分,这球算不上是关键球,不挑战也没什么关系。 正当都灵队长准备揭过这球,直接打下一球的时候,场边的教练站起来。 “裁判,我们挑战!”都灵教练的声音穿透场馆,“那球在界外。” 总裁判同意挑战。 许鹤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们看不出来……” 徐天阳心里咯噔一下,许鹤的空间感无与伦比,那双眼睛和鹰眼监视器基本上没什么差别。 “傅应飞救起来的这一球,确实是界外。”许鹤看向赛场边上的大屏幕。 代表排球落点的灰色小圆球直直落在了白线之外,他们恰好切边,没有一点重合。 界外。 20:25,第二局都灵胜,大比分1:1平。 雷欧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那球没办法,脚踢的球不好控制,要怪也只能怪克里斯鞋垫旧了都不换,把鞋给跑掉了。” 傅应飞摇了摇头,“是我的问题。” 克里斯灰溜溜地滚去场边穿鞋,鞋帮子一时间拔不上去,只能边跳边穿、别穿边道:“真不是你的问题,要怪就得怪我把鞋跑掉了,害得你为了救球还摔了一跤。快去让队医检查一下有没有问题。” “你的扣球真的很棒,如果二传不是我……唔唔!” 雷欧伸手,捂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克里斯,赶着傅应飞走到柏函身边。 柏函拉着傅应飞的腿让他抻了抻,“好得很,他和许鹤都很会摔跤,你们不需要为他们担心。” 加里波第想到那天杀的跑酷,和拿着100万企图和他抢人的跑酷俱乐部,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抄起手机在推上发:【感谢跑酷!!谢谢这个项目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在摔倒过程中十分会保护自己的选手,我听说他是你们上一届实际大赛双人竞速的冠军之一?哇,他真棒!】 不出一分钟,诸位跑酷俱乐部负责人和选手们纷纷在加里波第的推文下留下了一串问号,并点击“我不赞同这个观点”。 有几个情绪激动的,还在下面留言:【这是我们的世界冠军!】 【把傅应飞和许鹤还给跑酷,呜呜呜。】 【我们才是更需要他们的那个。】 【他们先在我们这里拿到世界冠军的,我们才是先来的那个。】 许多米兰球迷也闻讯赶来,纷纷点赞。 关注排球人显然比关注跑酷的人要多,很快,“喜欢这条推文”的人就比“不赞同”的人要多了,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第三局米兰胜利,比分停在25:22。 第四局都灵胜利,比分停在39:41。 大比分2:2。 许鹤整整在板凳上坐了四局,屁股都要坐麻了的时候,他的脊背被加里波第拍了拍,“到你了,决胜局你去。” 许鹤:…… 他总算知道刚刚进入米兰银行俱乐部的时候加里波第为什么要测试他的抗压能力,和打关键球的能力了。 感情这位教练就是把他当大招在用。 决胜局了,“啪”扔上去。 米兰好像劣势了,“啪”扔上去。 对方有神级别运动员,米兰现有的战术体系干不过了,“啪”扔上去。 他就好像枪战游戏当中的手榴弹,宝可梦·阿尔宙斯里面的精灵球,甭管有用没有,反正先扔一个试试看。 许鹤脱掉外套,简单在场边热了个身。 第四局和第五局之间的局间休息整整有15分钟,做个热身运动绰绰有余。 - 华国排球论坛。 弹幕里飘过一片【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什么!小许队热身了!】 【终于等到小许队上场,我薯片都吃了3袋,人都麻了。】 【放尊重点,这是许啾啾!是鸟鸟军团的最强军师和指挥者!】 【好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好中二,不过我喜欢。】 【这个压迫感,哈哈哈,对面队长的脸色都变了,我愿称之为三分嫉妒,四分敌视,以及三分恐惧。】 【扇形统计图学得不错。】 【这个都灵二传和小许队是一个类型,都是吃精准度和控制力的那种诡计型二传,但是要论耍心眼,哪里比得上我们莲藕啾!】 【哈哈哈,你们为什么那么喜欢给他起可爱的外号啊?】 【你只要想想小许队人前威严,疼得要命但眼泪都不掉一颗,回家以后拿着手机看到我们给取的外号,气得脸都鼓起来但是还是要在我们面前保持威严的样子,你就知道这个行动的乐趣所在了。】 【懂了……确实有点爽……你们好坏。】 【什么!我还以为是因为他站在那群大高个里面的时候全队最矮,看上去特别小巧你们才喜欢给他取外号的。】 【卧槽,哪里来的内奸,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是不能说许啾啾矮吗?跑酷俱乐部就是因为说了小许队矮才失去他的,小许队要是因为这个不打排球了,我铁定会跟你拼命!】 【不可能,他初中的时候就有一本笔记本,里面写得都是二传战术,他很喜欢二传的。】 【你咋知道这么清楚。】 【嘿嘿,因为他把笔记本送我了呀。】 【!飞鹤cp,危!】 万众瞩目的第五局。 赢了就能进四强,以米兰的实力,最少也能争铜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鹤做完了热身操,坐在场边看徐天阳跑着ai分析软件的笔记本。 纯黑底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串绿色的概率。 米兰当前胜率44.78%,比都灵少一些。 AI好不好,关键在于怎么用它,比如上面显示的“建议对主力接应加强右边的拦网,因为他喜欢在右边扣球”这个玩意就是狗屎。 谁听谁倒霉。 AI真正的作用在于统计,而不是分析。 可以相信AI统计出得概率,但是绝不能相信AI做出的建议和分析。 许鹤点开都灵一栏,扫过概率统计百分比,发现他们队长的传球竟然不是主给接应。 都灵二传尝试过很多次二次进攻,有成功的也有没成功的,加起来之后竟然和他传给副攻的球一样多。这代表他很想用二次进攻得分,表现欲极强。 许鹤滚动鼠标滚轮,看向下面拿球最少的主攻。 得球率仅有全队的9%。 那么他是否可以利用这点,击溃对方二传暂时稳定的心理防线? 第108章 米兰vs都灵(3) 尖锐的哨声响彻场馆,局间休息结束。 徐天阳拿着笔,在参加第五局的选手的名字上打上圈,“傅应飞现在体能怎么样?” “可以,还能打。”傅应飞锤了锤略微有些酸胀的大腿。 意超比国内比赛的强度大多了,前四局比赛的消耗已经让他有些力竭。 “实在不行不要强撑,我们可以换人。”徐天阳翻了翻人员表格。 虽然现在才打到八进四,傅应飞的生长期还未彻底过去。 他的上场时间有限。这一次八进四上过场之后,下一次四进二的比赛必定需要休息。 否则将会产生劳损,对未来产生一定的影响。 “不要紧。”柏函道,“他只是有点肌肉紧张,再打一局25分制的长比赛都没有问题。” “行。”徐天阳拍了拍许鹤和傅应飞的肩膀,“加油。” 米兰俱乐部的选手们在球迷的欢呼声中上场。 第五局,都灵发球。 都灵也是强力接应体系,开局时二传站在一号位,“梅林之子”发球。 许鹤眯起眼,在发球声响起的瞬间侧走一步,快速从场外弧形插上前排,让出了原本常用的插上路线。 “我来!”安东尼迅速补进路线,接起发球。 加里波第赞叹,“这个判断真不错,他怎么知道对面那个二传想要针对他?” 徐天阳:“因为二传最了解二传的心思吧……我在国内的时候曾有意识地引导许鹤同辈的二传脱离他现在使用的这一套战术体系,将自己和许鹤这种选手区分开,这样那些二传才有可能有活路,否则……” 加里波第瞬间就明白了徐天阳的言下之意,“你直接说同种类型的二传都不如许鹤不就完了?这不是事实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含蓄的东方人。” 徐天阳:…… 加里波第的面孔上露出了回忆的表情,“我曾经想过把都灵二传挖过来代替老二传的位置,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在华国看到了许鹤。” “都灵二传并不会因为骗术成功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太在意自己的成绩了。排球是集体运动,无论二传的技术再怎么突出,他们终究都需要为突破拦网服务,都灵二传固然优秀,但是他太希望突出自己,往往会因为想要二次进攻而忽略了眼前的拦网,他总觉得自己能成功。” 话音刚落,许鹤便在场外对着四号位的雷欧给出了一个极长的平拉开。 雷欧跳起后动作乱了一瞬,扣球时挥在了排球的中下部,完美地扣出了一个“三不沾”级别的出界球。 “咀!” 0:1,米兰丢掉了第一分。 许鹤连忙道:“我的锅,刚刚那球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不是。”雷欧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实际上是克里斯的球比较温吞,所以我一下子没习惯你的速度。” 坐在替补位休息,但突然被攻击的克里斯:…… 加里波第:“我知道你们华国有一句俗语,就是将温水里的青蛙里突然放到烫水里去它会不习惯。” 徐天阳:“额……” 虽然你说的这个俗语跟华国本来存在的那个不沾边,但是居然还挺贴切。 加里波第,比喻达人。 男排注重力量比拼,习惯于用力量和风险换收益。 所以发球出界和扣球出界的事儿在这里十分常见。 雷欧的失误没有在球迷中激起太多水花。 许鹤想了想,“加快一点儿节奏吧,不需要都打快球,我们就是稍微快一点点。对面那个副攻也是快球打法,他们的二传和我是同类型的,我觉得可以拼一下。” “没问题。”雷欧两手一拍,“快节奏,我喜欢。但是我觉得你和对面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希望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否则我们会不高兴的。” 许鹤无语凝噎。 夺笋啊! 你和对面的“梅林之子”难道有什么私人恩怨? 雷欧凑到许鹤耳边小声道:“有次vnl他做了我们老二传的替补,有的球明明给我更好,但是他非要在拦网面前二次进攻,那一局我拿到的球都少了,害的我最后没能在那一届vnl上拿到最佳接应。” 果然有私人恩怨! 许鹤微微点头,“懂了。” 那他在坑这个二传的时候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咀——” 哨声响起,都灵大力跳发! 这一球球速极快,直奔后排小主攻。小主攻条件反射地上前一步,直直伸手,接起这球。 “抱歉!” 他的一传并不是很好,排球的力和旋转也没有卸掉。 许鹤当即助跑一步,高高跳起,在排球即将过网的瞬间轻轻往回一拨。 傅应飞立刻跟上,挥手就是一记直直钉在三米线之前的重扣。 1:1平。 “呼~”观众整齐划一地松了一口气,接着站起身欢呼。 两人竟然在一传不好,二传临时单手,没有手势和交流的情况下完成了一个快球(攻)。 如此默契! 怪不得加里波第要两个人一起签! “那个单手!”罗伯特在电视台惊叫,“天哪那个单手传球,你看到了吗艾米!” 金发女郎的脸上挂着无奈的笑,“我看到了。这个临时的单手二传精准又绝妙,不用慢镜头就能看出许鹤只有两三根手指拨到了球。” 导播适时切出一个仅有五秒的慢镜头。 屏幕上,少年在小主攻接一传的手势刚出来时就停下了插上二传的脚步,他用最后一步做出了前冲助跑的动作。 接着向前起跳,然后在空中转身,侧身对网,伸出手碰到排球之后勉力向后一拨。 此时傅应飞竟然已经在半空中了,他在排球到达最高击球点的时也到达了最高点。 这一球从一传到扣出的时间不到3秒,十分迅速。 导致对面竟然只有“梅林之子”在一传快要过网时拦了一下,因为他以为许鹤助跑起跳是在准备二次进攻。 而自那并非二次进攻,而是一个传球。 所以直到傅应飞把球扣下去,都灵没有任何一个队员反应过来! 从来不看排球的外行都会觉得这一球十分精湛。任何人都会惊叹于许鹤的灵活。 球场上。 许鹤和队友们依次击掌,雷欧叉着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二次进攻。刚才那球要是二次进攻就完了,会被对面二传拦下来。” “是啊是啊。”安东尼也凑过来,“你和傅应飞都没打手势,你们到底是怎么配合的?” 许鹤歪着头想了想,“也没多想……就是有种他一定会跳起来的感觉。” 傅应飞跟在许鹤身边点头,“我觉得他一定会传给我。” 雷欧仰着脑袋长叹一声,伸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对安东尼道:“安东尼你看到了吗?” 安东尼捂着嘴,“是的,我看到了。” 许鹤:…… 傅应飞:…… 两人动作整齐,没有理两位戏精,走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准备下一球。 1:1,米兰夺回了发球权,顺时针轮转一次,许鹤来到了后排中间。 这个位置的二传不太好做,十分容易被针对。但好在米兰有一位灵活性和机动性一样强的自由人。 傅应飞发球。 迄今为止,傅应飞尚未在发球上展现出过人的天赋。 他的发球非常漂亮,几乎与扣球球速差不多,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像雷欧一样可以靠着强力发球让全场球迷发出震惊的惊呼。 直到他退到了广告板前。 加里波第嘶了一声,“他这次的站位是不是有点靠后?” 徐天阳点头,“是的。” “他紧张?之前训练的时候没见过他站在那里练习过发球啊?会失误吗?” 加里波第话音落下,徐天阳一脸惊异,“你才是意大利总教练,你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两位教练面面相觑,最终将视线投向带薪读研的柏函。 柏函推了下眼镜,“我除了比赛其他时间都不在俱乐部,当然也不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 最终徐天阳一拍大腿,“坏了,鹤鹤那崽子又彻底带坏了一个老实人!” 发球哨声响起,傅应飞将球高高抛起。 他的助跑距离明显比之前长多了,因此,他扣球的前置速度也逐步拉长。 都灵和米兰利用这个时间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都灵的自由人哼笑一声。 准备时间长的发球威力确实会变大,但是相对的对手的准备时间也会变多。如果不是有绝对把握,那么这明显得不偿失。 他一定能接—— “砰!” 手掌与排球满掌接触的声音响彻场馆,球从傅应飞掌心到重重落在球场只是一瞬的事。 空气凝滞一瞬,现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排球自地面高高反弹而起,最终掉进了广告版之外的摄像区域。 场边的测速器亮起了红字。 球速126.7,直逼130。 “咀!” 短促的哨声响起,界内球,米兰得分。 2:1。 许鹤直起身,看向那群抱着头蹲下来的摄像们,怔愣喃喃:“他啥时候练的?” 以前傅应飞发球球速也快,但是力量没有这么大。 凭他绝佳的动态视力来看,那颗排球落在对方场地上的时候都被巨大的冲击里压扁了。 傅应飞怎么练的手臂力量? 难道是晨练? 许鹤的脑海里灵光一闪! 就是晨练! 他晨练的时候都在外面练习跑步和跳跃,而傅应飞在公寓里练、拳、击! 这人后来还专门整了个沙袋,虽然他从来没见过傅应飞揍沙袋的样子。 但就现在傅应飞发球时宛如把排球痛揍一顿的架势,他绝对在有氧拳击之前还打了沙袋! 许鹤抹了把脸,转头看了眼再次站到底线之后的傅应飞,回头时视线余光瞥到了神情复杂地安东尼。 自由人小心翼翼地凑到许鹤身边,“你不花心吧?” 许鹤:? 安东尼悄悄摸摸,“我现在真的觉得他一巴掌能把人头炫掉,他以后的球速和力气很有可能比雷欧还大。你要是真的想和他分手的话,最好买管镇静剂。” 许鹤哭笑不得,“我们还没在一起。” 安东尼露出了:你这样不可取的眼神。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哨声响了。 傅应飞再次发球。 这次是个寻常发球,可见“大力螺旋丸”比较费力,不能经常搓。 傅应飞的发球被都灵自由人接起。 这球对于傅应飞来说较为平常,但是对于都灵自由人来说却显然不好接。 他接得吃力,球还未飞到网前就开始下落,都灵二传只能下手垫球进行调整。 一传勉强、二传也勉强、接应扣球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下手垫球的二传必定会导致攻手扣球路线有限。 安东尼当即看破对方接应的球路,提前卡位。 都灵接应挥手,这一球重重扣在了安东尼举起的手臂上。 分毫不差! 观众们爆发出一串热烈的欢呼:“安东尼!” “OH!” “二传二传!” “飞到后场去了!” 许鹤立刻跑至后场区。 都灵原来是意大利前三的球队,他们全队不差,接应的扣球也很是强力。虽然安东尼卡位及时,但是这个球的球速仍然快到不可思议。 华国排球论坛,第一次被聘请为线上直播解说的李华紧紧握住拳,“这一球已经在下落了,许鹤虽然能追到这一球,但他应该无法上手传球,因为球已经太低了……” 李华说着,忽然瞪大双眼,握紧的双拳重重敲在了演播桌面,桌子上的水杯都被他敲得一跳。 “他竟然靠着核心力量半躺着传出了这球,他完全没有看球网!” “这是一个又高又远的传球!它精准地落到了四号位的上空并直直下落!” “许鹤甚至都没有看球网所在地!他甚至都没有看!” 李华激动地重复了三遍,“这是多么绝妙的控制力和空间感,这个年龄段……” “不!这个世界上都暂时没有传球如此精准地二传,许鹤的出现极好地填补了这个空缺!” “雷欧扣球得分!!” “理所当然!” “世界上的俱乐部教练都会为这个传球疯狂!二传当然得用上手传球,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打上手传球,而许鹤也贯彻着这个观点!” “3:1!分差拉开了!” 【笑死,3:1,李华解说地像是要夺冠了。】 【我甚至觉得他有可能也是许鹤的迷弟,雷欧扣球得分就用了一句话。】 【雷欧扣球得分了!理所当然!哈哈哈哈。】 【我觉得他言下之意是:这球传得这么好什么攻手不能得分?】 【你是懂解说的,但是这句要是直接说出来李华应该会被排协扣钱。】 【第五局节奏好快,好紧张。】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许鹤和对面的二传好像在拼传球。】 【应该不是,按照我对许鹤的了解,这个小二传绝对在憋大的。至于是什么我等外行肯定是猜不出来,直接等着看就行了。】 “咀——” 都灵请求暂停。 许鹤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手。视线顺着手爬上手臂,再从手臂爬上那张熟悉的脸。 “起来吧,地上凉。”傅应飞道。 许鹤便伸手握住傅应飞的,借力站起来。 两人跟随队友一起走到场边。 徐天阳坐在长椅上不动如山。 该说的之前都说了,接下来就看选手们的临场发挥,没啥好说的。 加里波第第一次体会一个好二传带飞全队的感觉,竟然有点如坐针毡。 以前他们的老二传虽然也很好,但他毕竟是那种纯诡计型的选手。 那个二传在场上的时候有时也会丧失理智,皮到忘记了这是哪儿,需要教练提醒他一下球场不是游乐场,意超也不是友谊赛才能收敛。 但是许鹤不一样。 他很有分寸,皮中带稳,稳到教练无所事事,稳到教练无话可说。 之前徐天阳没来的时候这点还不明显,徐天阳一来,那真是孙猴子遇上拿着紧箍咒的唐僧——彻底收了心。 加里波第嗯了半天,憋出一句,“打得不错,找准这个节奏继续就行。” 队员们一边“嗯嗯嗯”地点头,一边拿着水壶喝水。 许鹤和傅应飞捧着电脑看AI统计的数据。 忽然,傅应飞按住许鹤的手,“等等。” “怎么了?” “你看这里。”傅应飞指了指AI对于都灵的统计,“这个二传好像不会在对局刚刚开始的时候打快球。” 许鹤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之前未曾注意的部分。 他在关注AI的时候有意识只关注前面的概率部分,反而忽略了跟在详细指向后的球路统计。 所谓球路统计,其实就是AI对于使用了什么球进行判断,只要有足够的解析时间和数据库,它就可以解析出这球是用了什么技术得分。 而徐天阳这台电脑里的AI显然被照顾的很好,喂的数据也足够。 点开展开部分可以清晰地看到,虽然对面的二传非常喜欢用快球,但在对局一开始的时候往往不会使用。 但一旦比分落后,或者自己的队伍处于弱势,就会下意识的使用快球进攻,以便加快比赛节奏,从而达到甩开拦网的目的。 “这样看的话他们接下来应该会开始频繁使用快球……” 安东尼和雷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许鹤身后,“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那么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着重拦他们的快球了?” 许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人不能顺着AI的思路想。如果顺着AI的思路想,我们就彻底着了人工智能的道了。” “你想想,我们能通过AI发现的东西对面肯定也能发现,他们完全可以现在就制定一个针对我们拦网的快攻打法。” 安东尼回头一看,发现都灵那群人围在一起念念有词,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当即对许鹤的观点表示赞同:“对,是不能这样想,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我们也用快攻呗,别担心,副攻只管跳就行了,哪里没有拦网就往哪里跳。”许鹤道。 小副攻当即感觉自己的肩膀上扛起了队伍的未来,他挺起胸膛,“我一定会好好扣球的。” “额……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跳起来之后我也不一定会传给你。”许鹤小声道。 小副攻如同被戳了一针的气球,“咻”得瘪了下去。 “如果都灵想要针对我们的拦网进行针对性的突破,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封球路,封一半留一半,安东尼去接。” 许鹤指了指模拟屏幕,“这个战术常见,但是主要依赖前排优秀的拦网和队伍里稳定的自由人,和我没什么关系,得靠你们。” 雷欧热血沸腾,把自己的胸膛拍得邦邦响,“当然了!靠我们吧!” 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情商最高的人都被这一句话捧起了战意,其他人更不必说。 于是观众们看到米兰一群人本来围在加里波第面前等着加里波第说点什么,结果加里波第才说了一句话,他们便四散开了,水没喝几口,又围到了许鹤身边。 两个教练坐在圈外,仿佛被小鸟军团孤立的长老会。 接着,米兰队员将手叠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冲!” 观众:…… 怎么? 喊暂停重新制定战术的球队其实不是都灵,而是米兰? 都灵喊暂停不就是为了在指定战术的同时打断你们的比赛节奏和比赛士气吗? 你们怎么还越暂停士气越高涨了? 在都灵和观众们双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两队再次站上赛场。 米兰这边的队员们各个儿都和打了一升鸡血似的,站到场上了还得吼几句,生怕对面不知道下一次扣球的是自己。 傅应飞再次发球,都灵接起反攻。 站在网前的雷欧不禁感叹许鹤和傅应飞的敏锐,因为都灵果然加快了球速!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 拦网在网前高高跳起,封死对方副攻扣直线球的路径,留出边上的空挡给他扣斜线球。 像排球这么快球的及时运动,一般都是事前决定战术,比赛中留给队员思考的时间很少,一旦出现特殊情况,选手们就只能按照直觉行事。 如果选手的球商不够高,那么直觉有时就会成为拖累。 对方副攻显然不属于球商极高的一类人,否则也不会从自由人转到副攻的位置上去。 他下意识扣向空挡。 这一球被早就等在空挡处的安东尼接起,“有!” 完美的一传。 没有太多旋转,球路十分稳定,又高又适合快攻。 许鹤后退数步,高高跳起,双手张开,做出跳传的标准动作。 意大利电视上,罗伯特道: “这是个标准到可以直接印上教科书的动作。” “但正因为它标准,所以它容易被看破。我们可以看到都灵的拦网已经分散开,他们非常灵活,竟然知道分别在两位攻手之前高高跳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的AI给了他们这个灵感。” “哦额……许鹤转身了!他竟然不是传球!OMG!这是一个二次进攻!他转身扣球,没有人想到他会扣球,包括都灵!” “许鹤二次进攻得分,4:1!” “奇迹一般的二传!” 罗伯特话音落下,无论是电视机前的米兰球迷还是电视机外的纷纷拍红了自己的巴掌。 爽!太爽了! 上次看到这么爽的比赛还是上次! 老魔术师后继有人! 不,这个小二传比他们以前的老二传更灵活,谁知道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二次进攻到底是不是单纯的二次进攻?他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只是他们看不出来! 米兰前排,雷欧、小副攻以及小主攻三人站在地上面面相觑。 小主攻双手后摆,宛如一只起飞失败的小猫头鹰,“我还以为他会传给我。” 小副攻无语凝噎,“我也是,他上场之前都说那种话了!就差没直说下球一定给你了……” 雷欧叹了口气,刚要走到许鹤身边说话,就看见许鹤对着对面的二传露出了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雷欧:…… 好气人哦,“梅林之子”估计都要冒烟了。 太爽了,气死他!告诉他什么才叫出其不意的二次进攻! 许鹤笑完,转身和队友们凑到一起庆祝,顺便揉了揉因为那个笑而有些僵硬的脸,轻声道:“注意听我们的暗号,对面二传应该差不多要憋不住了,我叫了暗号,你们就去拦他的二次,拦不下来也没事,触球之后反攻也行。” 刚才因为没打到球的前排们顿时又燃起了雄心壮志。 “什么叫拦不住下来也没事!”拉丁裔副攻阿尔伯特狠狠道,“我一定要拦下来给你看,如果我拦下来了,下一球你得传给我。” “什么意思?”雷欧拍了拍阿尔伯特的肩膀,“我还在前排,要拦也是我拦,要扣球也该是我扣,我是接应!” 第109章 你为什么打排球? 许鹤看向左边的阿尔伯特,又转头看了看右边的雷欧,一时左右为难。 传球这个事儿,平常确实可以想要给谁就给谁,但在场上时具有极强的随机性,需要视拦网情况而定,不是谁想要就能给谁的。 争也没用…… 他举起手,小声道:“听我说一句?” 雷欧对阿尔伯特道:“哼,小副攻罢了。” 阿尔伯特道:“我来替你吸引对方而拦网!先扣个出其不意,然后你再扣,岂不是更好?” 许鹤:…… 怎么还吵起来了呢? 他看向加里波第。这位教练抱着手臂,坐在教练椅上看得津津有味,面露怀念,仿佛这个场面多温馨似的。 “别管他们。”傅应飞伸手捉住许鹤的手腕将人往后一拉,悄悄带人走到另一边,“想怎么传就怎么传。” 许鹤扫了他一眼,揶揄,“传给你最好是不是?” 傅应飞顿了顿,理不直气也壮地点了点头。 许鹤一时无语,快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傅应飞的下一个发球。 “咀——” 哨声响起。 华国排球论坛,意大利超级杯板块。 李华解说道:“傅应飞抛球起跳!不是长距离助跑跳发,力量上没有之前强,测速器上显示时速为121,已经是意超上层水平了。” “都灵自由人勉强接起!二传跳起,传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平拉开,有点歪了,没能甩开米兰的拦网。都灵接应反应很快,他立刻进行了一个调整扣球,对着米兰拦网制造了一个打手出界,都灵追回一分。” 4:2。 随后,两队开始了激烈的抢分。 4:3,5:3,5:4,6:4。 许鹤的专注力惊人,他一边关注都灵二传的状态,一边计算每个球员的得球次数,尽量在最优解的范围之内调配好每一个人的得分情况,尽量不让队伍之内有长时间拿不到球的人出现。 这种惊人的专注力在给队友带来安心感的同时,也会给对手带来非同一般的压迫感。 一直站在网前的都灵二传感受最为明显。 6:5,都灵艰难再得一分,但这一分很快被米兰抢回,比分变化至7:5。 场上节奏极快,10秒就能将排球打一个来回。 无法缩小的分差仿佛横在都灵面前的鸿沟。 偏偏这个时候轮到了雷欧发球。 第五局中部,大家都已经将要精疲力竭,雷欧也不例外。作为队伍里的进攻核心,他无疑是扣球最多的人,体力上的消耗,让他的球速从140大关下降到了120。 都灵自由人咬牙在地上一滚,将手插入排球和地板之间,大声道:“有!” 这颗球高高冲向天花板,在体育馆白炽灯的照射下变成了一颗背光的点。 许鹤心道:来了。 高球,一传差了些,离网极近,球速有点快,很适合打二次进攻。 都灵二传此时正巧在前排,他后退助跑,高高跳起,做出向前跳传的手势。 许鹤立即道:“分!” 分开拦。 这是他们在训练时期就定好的暗号。所谓分开拦,就是利用“人盯人”战术,前排的三个人分别盯住对面的三人。 这种灵活性的拦网可以保证球场上至少有一个人能在空中直面对方的扣球选手。 但分散拦网利弊共存。 拦网队员将单人面对攻手,拦网难度呈现几何倍增加。 许鹤扫了一眼都灵二传的手势,斜上方向都灵二传路径侧面一米处一跃而起。 双手到达拦网顶点的刹那,都灵二传就着传球手势腰部一动,将球向侧面一掼。 正巧撞在了许鹤的掌心,反弹回都灵的场地。 许鹤单人拦网得分。 8:5,米兰再次将分差拉到三分。 坐在教练席位的加里波第和徐天阳同时出声。 徐天阳:“好家伙。” 加里波第:“天。” 这个单人拦网精就精在许鹤的起跳点在都灵二传的正前方,但目的地却直奔斜上。 以往球员这样起跳时,多半是因为准备拦网不及时,不得不朝着斜上方跳出。但是许鹤不一样,从场边的回放慢镜头可以看出,他在起跳前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这是他思考的痕迹。 他故意给都灵二传营造出自己会正面拦网的假象,用一个极小的停顿给都灵二传一个“我会拦你正面”的信号,从而诱导对方做出双手掼向侧面的二次进攻! 都灵二传以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殊不知这个所谓的正确选择是被人设计之后的结果。 徐天阳看了看自己的腿,叹息道:“还好我已经退役了,否则我的退役就不叫光荣退役,而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 “别这么说。”加里波第道,“你也不比他好对付多少,你当初可是让我们的拦网吃尽了苦头。” 徐天阳歪着脑袋努力想了想,半晌才接上话,“我只记得彻底把我们拦下来的人,所以我有点不记得你们意大利当初的队员了,是谁来着?” 加里波第:…… 这就是你对老板说话的态度吗? “咳咳!”柏函咳嗽两声。 徐天阳当即道:“不要紧,现在许鹤跟你们的队员一起打球,无论以后的结果如何,他一定会把这些人记得清清楚楚。” 加里波第沉默片刻,熟练地将跑偏的话题拉了回去,“都灵二传开始急躁了。” “是的。”徐天阳从善如流,“二次进攻可以被任何人单独拦下来,但唯独不能被对面同为二传的选手拦下。许鹤刚刚拦下的那一球对于都灵二传来说很有冲击性。” “特别是……当他想明白了自己是被诱导着打出那球的之后。” 话音刚落,坐在教练席的两位教练就看见许鹤朝着都灵二传笑了一下。 不是那种挑衅的笑容,而是灿烂到无可挑剔的笑,谁都会因为看到这种笑容开心一整天,但是都灵二传不会。 徐天阳:…… 加里波第:…… 对不起,都灵俱乐部总教练,如果“梅林之子”以后不想打二传了,你们就重新换一个新二传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哨声响起,米兰俱乐部再次发球。 雷欧将球抛起,一记重扣,ACE得分。 9:5。 华国排球论坛,意大利超级杯板块直播间。 【现在想想,米兰这个阵容在意大利应该算是相当豪华了。】 【是的,雷欧、许鹤和傅应飞都是那种每一次发球都能连续两发以上的选手,有这个发球水平的队伍国际上都找不到几个。】 【哎……有钱真好。】 【是啊。】 【不过意大利国家队的两位副攻和两位主攻是不是都不在米兰银行俱乐部?】 【自由人也不是,米兰的自由人是安东尼,意大利国家队上次带的是阿米尔奇。老实说我觉得阿米尔奇太保守了。】 【阿米尔奇的队伍已经寄了,那边八进四的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们输了。】 【国家队副攻和主攻不在也没事,米兰靠着现在的战力去拼一拼意超奖杯没问题的。】 【等等!八进四还没结束你们就默认米兰能进决赛了吗?】 【笑死,这比分都走到11:8了,对面二传二次进攻失败后都失误两次了,能赢就怪了。】 【国家队副攻和主攻不怎么重要,没有好二传也一样要完蛋。到时候那些主副攻们说不定还得羡慕米兰有许鹤这样的二传。】 【都灵暂停了。】 【救命,小许队上去打最后一局的时候怎么总能把对手搞得那么压抑。】 场边休息区。 都灵二传将毛巾展开盖在头上,后颈顶着一个小冰袋,汗水顺着发丝滴落到休息区的地面。 橙色的球场上,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扶着巨型的白色拖把飞速跑过场地,擦去球员运动时滴落在场上的汗水。 加里波第侧头看了一眼都灵休息区,转头对自家选手道:“知道我们俱乐部为什么要花钱养一个心理医生了吗?比赛时心态也十分重要,不能没有抗压能力,否则碰上许鹤这样的选手你们就会大脑一片空白。” 雷欧:…… 都灵二传好惨,心态都被打崩了还得被他们的教练当做反面教材当众处刑。 还好都灵的休息区和他们的休息区有一段距离,都灵二传应该听不到加里波第说的浑话。 许鹤坐在座位上捞水壶里的梨吃,他的水壶放在场边时有徐天阳看管,绝对安全。 但是再怎么安全的水壶也解决不了他吃不到最后一块梨子的窘境。 水还有一半,梨子沉在最底下,水壶又深,根本捞不到。 摄像拍完“急得满头大汗的都灵二传”又拍“急的满头大汗的许鹤”。 虽然都是着急,但氛围却完全不同。 【许啾啾哈哈哈哈,快帮帮他!】 【笑死,一个吃不到梨急得满头大汗,一个被吃不到梨的二传打得满头大汗。】 【哇,傅应飞帮他了!】 傅应飞从包里拿出备用的空水壶,将许鹤水壶里的水倒干净,成功拿出了那块梨。 【还得是我们接应。】 【这水还是傅应飞给许鹤煮的,真的贤惠。】 【都灵二传好可怜,他们教练在安慰他了,他年纪应该挺大了,感觉眼睛都打红了。】 【竞技场上众生平等,进了那个球场16岁的球员将和26岁的球员同台竞技,衡量标准是一样的。】 【技不如人被打崩很正常,我们也不要神化许队,说不定他以后也会有面对挫折的一天。】 以后要“面对挫折”的许鹤正津津有味地吃梨,等将其完全咽下,比赛的最后一阶段也正式开始。 两队队员们相继走上赛场。 最后小半局,赢了就能继续打四进二,最少也有争夺铜牌的资格。 输了意超结束,黯然离场,什么都没了。 米兰已然打出了士气,许鹤和各个队员的精彩配合一时间让诸位观众们眼花缭乱。 他们势如破竹,以14:9的分差到达局点。 比赛的最后,都灵全员力挽狂澜,他们的副攻一次又一次地跳起,一次又一次地被拦下,哪怕是心态不稳的二传也没有放弃, 但分差太大,无济于事。 最终,米兰以15:12率先抢到最后一分,夺得了比赛的胜利。 许鹤叉着腰看向球网,难以自制地长叹一声。 雷欧跳得双腿发酸,但笑意却止不住地从嘴角跑出来,“怎么?看到我们在你的带领下把对面打成这样,良心是不是开始隐隐作痛了?” 许鹤:“啊?”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雷欧说的是什么,顿时哭笑不得,“当然不是,只是最近我都是最后才上场,刚刚打出状态比赛就结束了,感觉有点不过瘾。” 雷欧:…… 安东尼:…… 做个人吧,都灵二传都已经开始捶墙泄愤了,你居然还在这儿说自己不过瘾? 克里斯看向许鹤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恐惧,他悄悄凑到加里波第身边,小声问:“教练,我们有没有办法把许鹤留在意大利当二传,我宁愿给他当一辈子替补也不愿意被他打哭。” 加里波第沉吟几秒,“根据我们俱乐部的规则,合理的办法肯定没有,但是不太合理的倒是有一个,你让他找个意大利对象,再让他的对象给他吹枕边风就行了。” 克里斯一拍大腿,对啊,他怎么会没想到呢?可也不能知法犯法吧,许鹤还不到结婚年龄诶! 看来这个计划得等小二传成年以后再执行。 “别想了。”柏函冷笑一声,“没戏。” 克里斯:…… “跟着你的队友们一起去感谢观众和裁判吧,别在这里赖着不走。”柏函伸腿,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座椅。 克里斯立刻窜起来,跑到许鹤身边。 12位队员手拉着手对着四面的球迷们弯腰鞠躬,感谢他们前来现场观看比赛,并尽力为他们加油。 都灵的小副攻一边鞠躬一边掉眼泪,惹得都灵球迷十分怜爱,有位大老板脱了手表装在信封里丢到他怀里,把人砸得一懵。 老板大声道:“请你的队友吃饭!” 小副攻眼泪掉得更厉害了,许鹤看到他哭红的鼻子,不禁想到初中时哭着满场追球、踩到自己掉在场上的眼泪后还摔了一跤的陈明乐。 陈明乐在立本俱乐部打得应该也是副攻,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输了球之后会不会哭,得抽空打个电话问问。 “想什么?”傅应飞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怎么不开心?” “我在想陈明乐,半年了也不知道给我们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他在立本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被欺负哭。”许鹤操心地啧了一声,“该不会是因为过得不好,所以不敢跟我们说吧?” 傅应飞琢磨了一下语气,怎么琢磨都觉得许鹤对陈明乐的怜爱和爸爸照顾儿子的性质差不多,顿时放下心来,“等结束之后可以先问问徐教练,他知道的比较清楚。” “嗯。” 许鹤一边点头,一边向诸位裁判鞠躬。 场边掌声雷动,一个米兰球迷双手贴在嘴边做喇叭状,用蹩脚的中国话对着许鹤喊,“嘘九就(许啾啾)~~~” 许鹤维持着营业笑容,努力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嘘九就是什么? 许啾啾? 这个名字竟然已经从华国论坛冲到意大利了? 为什么? 难道他摆脱了鹤啾啾之后又要被“许啾啾”缠上了? 许鹤一边想,一边在“鸟团周边”上刷刷刷签名。 国外俱乐部背靠私人资本,各位老板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只要是能让球迷买单的周边就一股脑儿往外卖。 因此,许鹤不仅看到了之前俱乐部商店十分火爆地小鸟顶球明星片和亚克力扣,还看到了各种新印的海报。 其中一张海报画的是大型金色海鸥与中型巧克力色棕头鸦雀吵架,中间挤了一个手足无措左右张望的“短”尾银喉山雀的画面,从海报边缘还探出了一个“不高兴”的纯黑猫头鹰。 这也就是这场比赛发生的事,没想到那位堪称米兰俱乐部御用Q版画师的画手竟然能画得如此迅速……大概是Q版小鸟比较好画的缘故? 许鹤指了指画面空白处,“签这里吗?” 球迷连连点头,“嗯嗯,那个……我还想要傅应飞和雷欧的签名,但是他们看起来实在太凶了,能麻烦你……” “他们不凶的。”许鹤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傅应飞不怎么说话只是因为意大利语还不怎么熟练,你跟他提出要求之后稍微等一会儿,他多半都是答应,雷欧就更不用说了。” 他顿了顿,轻声鼓励面前的小男孩:“你自己去找他们要签名怎么样?说不定还能顺便合影呢。” 小男孩涨红了脸点了点头,捧着海报小步跑到傅应飞面前举起来,“你、你能给我签名吗?” 傅应飞静静看着他。 小男孩的脸越涨越红,眼框里蓄了点亮晶晶的眼泪,被沉默的傅应飞吓得想哭,“签名结束之后,我我我还想合影。” 傅应飞蹲下来,接过他手中的海报和笔,在代表自己的猫头鹰脑袋上方的空白处签了个名,然后又接过他带来的学生手机用自拍模式合影。 咔嚓一下,小男孩拘谨的笑容和傅应飞面无表情的脸定格在了画面上。 “谢谢。”小男孩信心倍增,抱着写了许鹤和傅应飞签名的海报去找海报上另外两个主角了。 许鹤凑到傅应飞身边问:“第一次有小粉丝敢来找你合影的感觉怎么样?” 傅应飞沉吟数秒,“希望他以后也能打排球。” 许鹤:? 未曾设想的奇妙回答,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两人面面相觑。 许鹤实在没本事顺着这个话题往下接,只能顺势换了一个话题,“今天估计会有记者想采访你,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傅应飞再次沉吟数秒,诚恳地说:“我准备全部实话实说。” 许鹤:? 谁对着采访实话实说啊?你好歹编一编吧? “我觉得还是可以虚构一下的。”他委婉道。 傅应飞想了想,面露为难,“可是我期末考试作文扣了12分。” 许鹤:…… 对,傅应飞不会编来着。 算了,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现在的记者已经不会再问什么离谱的问题了。 “算了,大不了你接接受采访的时候我站在旁边看着,看到我在,记者说不定会稍微收敛一点。” 许鹤话音刚落,体育馆广播里甜美的女声道:“请诸位没有购买套票或准备购买附加票的观众有序离场,我们的活动场馆布置即将开始。” “大家可以在售票处旁边的商店买到米兰银行俱乐部,和都灵阿瑟俱乐部的各种周边,以及本场限定周边,数量有限,每人限购2份,卖完即止。” “购买活动套票的观众和准备购买组票的观众注意了,今日凭借全场票即可在前台领取特定周边一份。还未购买套票的观众如需加价购买,可以通过意大利超级杯排球网站进行网上购票,然后前去自动取票机打印票根。” “请诸位接到采访通知的选手有序前往采访区域接受采访。” “重复一遍……” 许鹤目瞪口呆,“好家伙,意超这个赚钱速度堪比印钱了,好会骗钱,不是、是好会赚钱。” 凭借套票可以换周边的事情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活动场开始之前说。 一套营销手段搞下来,原本不想看活动场的观众很有可能为了限定周边加钱买一份套票。 原本已经买到套票的观众可以直冲周边贩卖店,抢夺限量的“本场周边”。 而没有买套票的观众则会因为“我现在去买了周边到时候套票该不会抢不到吧?”这种心理,先在网上订票,然后冲去买周边,全买完了再去取票。 这个营销手段可谓是紧迫与饥饿并存,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大多数球迷根本逃不过主办方这一套组合拳。 许鹤在去看看限定周边是什么和陪傅应飞接受采访之间犹豫了一瞬,顺从本心选择了前者。 谁能拒绝限定呢? 没有人! 傅应飞也该学会独立了。 许鹤对着傅应飞挥手,“你一个人去接受采访吧,我去看看有什么周边。” 傅应飞:? 啊? 许鹤对着傅应飞wink一下,掏出钱夹,对着周边饭卖处直冲而去。 赛场外的贩卖处异常火热,小摊子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队。 许鹤左冲右突,终于在球场里的大部队出来之前抢到了一个还算好的位置,“嘿嘿,当选手还有这种好处呢~” 他仰头看向头顶上挂着的大型横幅菜单。 本场次的限定周边图全在上面。 分别是:金毛海鸥与棕头鸦雀吵架海报及小卡片。 白色大肚皮海鸥和黑头灰喜鹊双双站在一边被一群各式各样的鸟鸟们孤立的大型海报。 短尾银喉山雀得逞笑海报及小卡片。 嗯? 这不是他二次进攻成功之后对着都灵二传露出的笑吗? 这都有? 事实上,不仅有“得逞之笑”还有“黑(猫)头鹰突击” 海报上,代表傅应飞的黑色猫头鹰身体转成一个螺旋丸,正在奋力拿头顶球。 虽然看上去好像和比赛毫不相关,但是看过比赛的人都知道这是在画傅应飞的长距离助跑发球。 许鹤决定包圆限定,除了画自己的那个。 他在限定周边区掏空了自己的零钱,买了一堆可爱的Q版小卡片,这种小卡片比海报更容易收纳,等以后的手工达人们展露头角之后他还可以请他们做成立牌放在家里,比海报容易保存多了。 许鹤喜滋滋地将卡片揣在兜里,掏出手机,习惯性钻进正在直播的意大利排球频道,发现刚好到傅应飞的采访。 记者的话筒小心翼翼地戳到傅应飞胸前,见他不反感,才往上扬了扬,问:“你现在被米兰球迷们誉为新一代的天才攻手,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排球的呢?” 傅应飞:“小学。” 记者:…… 怎么? 稍微多说几个字是会扣你的钱吗? 他干笑两声:“啊哈哈哈,那请问你为什么会打排球?华国当时……好像是乒乓球的教育环境更好吧?” 许鹤略感不妙。 果不其然,傅应飞没有半点编一编的意思。 他露出了一点回忆的表情,缓缓道:“因为许鹤想打排球,于是他妈妈给他买了一个,他拉着我打了两天之后觉得垫球太痛太无聊了,不想玩再玩下去,然后就把球送给了我。接着我顺其自然打到了现在。” 记者眼睛一亮,他感觉这个问题可以深挖,“那你一开始是被迫打球的吗?” “不是。第一次打得时候我就喜欢上排球了。”傅应飞道。 许鹤握着一打小卡片,安详地靠在选手休息区。 这下好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小时候是个怕疼的小孩了! 手机里,记者还在提问,采访傅应飞比采访许鹤容易多了。 根据资料他们一起长大,所以傅应飞肯定知道很多关于许鹤的事! “那么许鹤后来为什么又打球了呢?” 傅应飞笑了笑,说:“因为他觉得二传很帅。” 记者:“哦~所以他一开始就是奔着二传这个位置去的?” “嗯。” “好的,我们的采访时间差不多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您的配合。” …… 华国排球论坛,这一段内容实时翻译播放。 李华已经下班了,正在后台和导演一边炫香辣小龙虾一边猛灌水,工作干得十分舒适。 导演的小助理捧着自己的小龙虾边嗦边在论坛尖叫,【啊啊啊,傅应飞本人才是飞鹤cp产粮大佬吧?】 【他说起许鹤的时候语调好温柔哦。】 【关键是笑了,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个面瘫。】 【那应该不至于吧。】 【只有我更关注小许队小时候差点因为垫球太疼而放弃排球的事情吗?已经脑补出小小鹤被排球打哭的样子了。】 【哈哈哈,许啾啾看着就是那种特别娇生惯养的类型,如果性格不是现在这种遇事稳重类型的,我说不定会觉得他是个可爱的小少爷,而不是威严啾啾队爹。】 【但是以前那个被球打哭的小孩已经长成国内独当一面的二传了,就因为觉得二传很帅。】 【说不出的感觉,小许队应该是那种特别专一的人,认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去做。】 【他小时候应该刚好是徐天阳开始展露头角的时候。他的风格和徐天阳当年又那么像,说不定当年就是觉得徐教练很帅所以才打二传的。】 【哇,那他应该算追星成功了吧,看徐教练打球觉得二传很帅所以去打二传,最后成为了徐天阳的学生和接班人,甚至逐渐开始比当年的徐天阳更加优秀。】 【老球迷真的挺欣慰的,小道消息,原本徐天阳打算在一中吃固定工资到退休,再也不碰排球,许鹤展现出天赋之后就立刻答应了省队教练的聘请通知。】 【感觉到了传承。】 【是的,感动。】 许鹤翻了翻论坛里面的讨论,双手交叠在胸前,安详地靠在选手休息区的椅子上,脸上是超脱尘世看破红尘的微笑。 现在这些人连他以前最喜欢的二传是谁都知道了。 傅、应、飞! 走在选手通道里的傅应飞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雷欧关切道:“不舒服吗?感冒了?要不要去队医那里稍微拿点感冒药?” “不用了,谢谢。”傅应飞锤了锤自己的胸口,邦邦作响,“我很健康。” 雷欧面露怜悯。 傻孩子,这是在帮你逃啊! 你知道你刚才接受采访的时候到底说了点什么吗? “你今天打了全场,要不要跟着我们理疗师去医务室做一套筋膜松弛,之后的活动场不上也没事。” 傅应飞想到那位刮筋膜宛如刮骨疗毒的理疗师,当即摇头如坐式电风扇,“不了不了,我休息得差不多了,活动场我可以上。” 安东尼面露不忍,“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吗?” 你可是把许鹤小时候的事情抖漏出来了啊!当着百万观众的面你都不知道要美化一下? 哪怕你就说:我打球是受许鹤影响呢? 傅应飞脚步一顿,面露迷茫,“我干了什么?” 安东尼&雷欧:没救了,算了,就这样吧。 三人走到选手区面前,与带着杀气的许鹤对上视线,安东尼和雷欧齐齐后退一步,傅应飞在他们的队形显得格外突出。 许鹤微笑着看向傅应飞:“被采访的感觉怎么样?” 傅应飞脑海里警铃大作,“还、还好。” “哦。”许鹤应了一声,“你怎么能把我小时候送你球的事情说出去呢?” 安东尼和雷欧再次后退数步。 傅应飞坐到许鹤身边,恍然,“这个不能说?” “当然不能了!”许鹤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戳向傅应飞的大腿肌肉,精准地戳到了他的筋膜上。 傅应飞浑身紧绷,痛得差点闷哼一声。 “我们当初说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能告诉,对外就说我弄丢了排球!最好也不要告诉我爸妈!你在记者面前这样说,那我们家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了?” 许鹤说半句就往傅应飞腿上戳一下。 傅应飞终于明白了雷欧为什么想要他去理疗师那里做一套筋膜松弛,而不是直接来赛场。 原来是这样! “我错了。”傅应飞熟练地用意大利语进行道歉,“对不起。” 许鹤噎住,半晌,冷哼一声。 傅应飞:“糖醋叉烧?” “不,换点新的。”许鹤十分硬气,他已经连续两次生气都被糖醋叉烧糊弄过去了。 “我新学了糖醋豆腐和糖醋鸡蛋。”傅应飞翻开手机备忘录里的菜谱,将菜品的照片给许鹤看,“这个豆腐里面塞了咸蛋黄之后煎一下再浇汁就行,豆腐皮会泡起来,很能藏汁。” 口腔情不自禁分泌出唾液。 许鹤咽了咽,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了另一个名叫糖醋鸡蛋的东西。 “这是油炸过后的荷包蛋烧的,很脆。”傅应飞将照片翻到刚出锅的荷包蛋上。 鸡蛋在热油里滚过一圈,外侧的蛋白全部起了焦黄的泡,但是里面的蛋黄却还是流动的橙黄色,看上去极其好吃。 许鹤艰难地移开视线,“再加一个,这两个都是素的。” 他是个大度的人,虽然他本来也没怎么生气,但是被两个素菜哄好绝无可能。 傅应飞疑惑:“鸡蛋不是荤的?” 许鹤扫了他一眼,少年立刻随心而动,极快地从相册里调出了一道意大利番茄牛肉酱玉米面片,“这个吧,有肉。” 许鹤矜持点头,“可以。下次不允许在采访的时候说我的事,明白吗?” 傅应飞点头,“知道了。” 不远处,安东尼和雷欧齐齐松了一口气。 雷欧摸着自己的胸肌小声道:“傅应飞的情商也不是很低嘛。这个方法挺好的,看来我以后也该好好学一学做菜,以便于哄我未来的对象。” 安东尼脸上的表情悲天悯人,“傅应飞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一下,也完全没有思考痕迹。他完全就是靠着本能在和许鹤交流。” 雷欧:“哇哦~” 安东尼做出了拉弓的动作,“我觉得他们天生一对,你呢?” 雷欧煞有其事的点头,还没点几下,安东尼嘴里就发出了“咻”的一声,他拉着“弓弦”的手指松开,假装自己用箭射中了两个人,得意洋洋地昂起头,“看到了吗?这就叫一箭双雕。” 雷欧沉默了,他伸手拍了拍安东尼的肩膀,“你准备读大学吗?是时候成熟一点了安东尼,你这样找不到对象的。” 安东尼:? 你怎么可以骂神圣的丘比特? “哔——” 刺耳的电子音响彻场馆,边上的DJ开始疯狂搓碟,一块黑布从上到下遮住了原本可以看清楚对面的球网,主持人穿着尖头皮鞋梳着油头闪亮登场:“Ladies and gentlemen——” 许鹤打了个哈欠。 主持人十分兴奋,观众和dj也陷入了狂欢中。 “今天的活动项目是隔网对打,哪一对先投满5球到场上固定的篮筐之中,哪一队就可以直接获胜!” 主持人话音刚落,徐天阳就发出了惊天咳嗽。 这是什么专门为许鹤定制的活动项目吗?他在生长期整整练了3个月的全场投掷,投的还不是篮筐,而是更小的垃圾桶。 徐天阳一边咳嗽一边将这个事儿告诉加里波第,加里波第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所以他传球才能这么精准?” “这倒不是……他没练之前就90%了。”徐天阳欲言又止,看了看明显在偷听他们说话的克里斯,最终还是没顾忌别国二传的自尊心,“我们在国内都只能瞒报,不然他搞出95%以上来很像假数据的。” 加里波第:“……” 别人瞒报都是往上面加,好家伙你们是往下扣? 不过95%要是真报出来肯定会有很多人觉得是假的…… 毕竟vnl最佳二传的到位率历史最高也就68.89%。 意大利教练胖胖忐忑,“那现在怎么办?名都报上去了,观众们最期待的选手中就有许鹤,他们就想看他能不能把球搞进去。” 徐天阳抱着手臂陷入沉默,“算了吧,看过了就知道没意思了。” 主持人还陷在自嗨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般来说,整活环节不会有绝对的胜利方,得给正赛输掉的球队的球迷一点甜头尝尝,平衡比赛的得失。 因此,比赛里最拉仇恨的球员一般都会成为整活大军的受害者。 雷欧也是整活节目常客。 主持人拿起麦,高声道:“让我们欢迎安东尼、傅应飞、雷欧以及——许鹤!” 第110章 下一个受害者 现场观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许鹤走向球场。 黑布蒙起来的球网将球场划分成两个互不能视的区域。 米兰和都灵的区域内都分别放置着两台游戏厅智能计数小篮筐。 所有的灯光都集中在了球场上,场边的DJ嗨到不能自已,一边搓碟一边狂甩头发。 主持人围着场边的白线踱步,“众所周知,球场就是排球运动员最熟悉的地方,如果在他们最熟悉的地方蒙上一层黑布,他们还能把排球打到他们想打的位置吗?” 观众:“不能——” 许鹤站在球场中央。 左边耳朵里是主持人响彻球场的热场词。右边耳朵里是观众们唱衰的欢呼声。身侧是已经开始熟练整活,正趴在地上从往下窥视对面“敌情”的雷欧。 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 如果说“乒乓排球”尚且还在理解范围之内,那“在排球场上投篮”则让人对意超主办方五体投地。 这种活也能整出来,活该你赚钱多。 主持人给场上的8位选手一人发了一只排球,“为了让诸位选手稍微适应一下游戏规则,大家可以先投一球找一找篮筐的位置。都灵的球迷们!你们希望看到米兰的哪位选手来投第一球?” “——xuhe!!雷欧!”都灵球迷充满仇恨的声音几乎掀翻体育馆的房顶。 主持人看似十分为难地选了选,最终根据投票选择了票数稍多一些的许鹤,“有请许鹤选手给大家示范一下。” 按照主办方的预想,“败方最仇恨的球员”一上来就失误一定可以让败方球迷十分解气。他们这项活动球网中间全是黑布,选手只能从下端看见一点对面球框的支撑腿。 就算趴在地上看见了球框在什么位置,站起来投球的时候也一定会有所偏离。 这游戏靠的就是运气和身高优势。 只要都灵派上来的主攻手和接应们争点气,多跳起来投投球,一定可以比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的雷欧和傅应飞准。 而安东尼和许鹤一个是自由人,一个是一米九都不到的小二传。 这两个都没怎么扣过球,投篮的准头应该也不会很好。 主持人将许鹤推到三米线,带着一点微薄的愧疚提醒,“投之前可以蹲下来看一看对面的布局哦。” 许鹤沉默着点了点头。 意超活动场正赛胜者不能赢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是业内皆知的秘密。 但全场投掷保准这个事儿他练了快一年多了,已经到了球场范围之内随便一投保准能进的地步。 投不准对他来说比投得准还要难。一旦他在玩的时候胜负欲上来了,那准不准可就不是情商能控制的了。 问题就在于米兰最好不要继续赢,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其他队伍的球迷讨厌和抵制,得想个办法让主办方把他换下来。 许鹤一边想,一边抱着球蹲下来,透过黑布没有遮到的地方朝都灵的区域看了一眼。 都灵的主攻嘶了一声,“光看外表还挺可爱的,那个Q版形象很合适他。我们俱乐部为什么要请人来把我们画成草原动物?狮子之类的周边一点都没有鸟团卖的好。” 副攻嗤了一声,“你别以貌取人,我现在对他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许鹤对都灵两位选手大声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放下撩起黑布的手,对着主持人点了点头。 主持人道:“看来我们的米兰小二传已经准备好了,那么ready~go!” 许鹤熟练抛球,用传球手势轻轻一推。 排球被高高传起,接着极速下坠,没入黑布。 雷欧刚要过去安慰一下没投中的小二传,对面的智能游戏厅小球框就响起了一声:“excellent!” 雷欧脚步一顿。 主持人表情空白。 中、中了? 就这么随便一传? 米兰的球迷顿时笑做一团,大家都知道活动场的规定,有几位球迷更是大声道:“快换人吧,不然都灵又要输啦!” 主持人按着扩音麦,以免这位“热心观众”的声音被收进去,急中生智原场,“看来许鹤私下里非常喜欢打篮球。” 观众席里又传出了一阵笑声。 许鹤摸着后脑勺笑了笑,顺着主持人的话往下递台阶:“我们学校有时候会有篮球比赛。” 主持人大喜,“哦?那么你是参加过这种比赛了?成绩怎么样?” “没去过。他们觉得我上场会扰乱规则秩序,所以一般都是请我去当裁判。” 许鹤顿了顿,继续道:“毕竟谁也不想一个排球选手在篮球场上用拦网技术表演单手盖帽。” 他说完,观众里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球场宛如一个大型的脱口秀节目现场。 主持人很想把自己的扩音麦摘下来挂在许鹤的脖子上。 这小二传的情商已经高到可以直接代替他工作了。 麦给你,你来说吧! 许鹤抬头看向观众们,“我觉得大家好像也想看我做裁判,是不是这样?” 观众异口同声:“si~(是)” “如果要找一个人代替我上场,那么应该请谁呢?”许鹤拽起主持人的手,将他手中的扩音麦克风强行指向都灵观众席。 都灵球迷撕心裂肺地喊:“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米兰拉丁裔副攻。 一个在球场上蹿下跳专注于快球进攻的男人,擅长与二传配合打钉在三米线之前的球。 许鹤没有来之前,他吸引仇恨的能力仅次于雷欧。 阿尔伯特只能在都灵和米兰球迷的双重欢呼声里脱掉外套,走上球场。 许鹤把麦还给了可怜的主持人,打趣道:“别害怕,主办方和赞助商都会感谢我们的。” 观众们再次哄堂大笑。 活动场就是要享受乐趣,搞出压倒性的胜利反而没有意思。 那种在活动场上认真的球员反而不招意大利球迷和主办方喜欢。 像许鹤这样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然后迅速开始整活并且机智换人的选手才是他们最喜欢的类型。 想要看许鹤的观众满意了,不想让自己球队再输一次的都灵球迷也满意了,大家都觉得活动场的票没有买亏。 有了许鹤圆场,本次活动赛终于按照主办方和赞助商们的预期顺利进行。 安东尼生来就是自由人,他已经整整五年没练过扣球了,在场上的时候只能靠垫球找位置。 而傅应飞和雷欧以及阿尔伯特都是连续打了五场的球员,玩到一半便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终,都灵以5:3获得活动赛的胜利。 大型比赛结束之后,场外会有一些记者随机抓取幸运球迷进行采访。 当记者们问到球迷们对于本场比赛印象最深的球员是谁时,都灵和米兰的球迷统一口径回答:“是许鹤。” 都灵球迷A:“他很温柔,用一种非常体面的方式让我们获得了活动场的胜利。我以前觉得米兰的球迷喜欢一个外援二传没什么道理,但是现在理解了他们的想法。 赞助商估计也很感谢他,因为一旦米兰赢了活动场,之后可能就没什么败场观众会去买活动场的门票了,那样估计会造成不少损失。” 都灵球迷B:“我觉得他在应对各种情况时的样子非常冷静迷人,如果他常驻意大利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关注他,虽然我不是很喜欢米兰,但是还是可以支持一下许鹤的。” 米兰球迷A:“第五局固然十分精彩,但什么都没有他活动场时的下场迷人。我们米兰球迷也很感谢他,如果他不下场,那么我们说不定会成为其他俱乐部球迷的抨击对象,或许很多人会说我们输不起……” 米兰球迷B:“当时主持人都慌了,导演和主持人好像都没能及时想出让许鹤正常下场的办法,好在他自己想出来了。下去的时候甚至还帮主持人解决了让谁上场的问题。他有那种……聪明又迷人的感觉。” 采访结束之后,意大利排球频道主持人罗伯特长叹一声:“以前我觉得米兰银行俱乐部不能内化吸收外援球员这个条件挺好的,可以使我们意大利排坛良性竞争,保证自己的球员成才率,但现在却觉得有点不好了,这么好的小球员怎么能不骗——不是,怎么能不吸收成为我们自己的呢!” 艾米频频点头,“是的,根据我们解说过的比赛来看,许鹤应该是我们遇到过的最全能的二传。而且他才16岁不到,潜力巨大。” “是啊,他算是填补世界二传空缺的一位球员了,那种空间感和到位率世界罕见,无论这次米兰俱乐部在意超的成绩如何,许鹤必定会成为世界各大俱乐部争抢的对象。” 罗伯特说完,给这次的解说做了一个结尾,“那么时间差不多了,本次的八进四的解说到此结束,让我们恭喜分别在今天上午和今天下午进入四强的罗马银行俱乐部以及米兰银行俱乐部。” “后天将举行意超半决赛,届时,米兰将会和西西里比赛,罗马将会和那不勒斯比赛,让我们拭目以待。” 一阵欢快的bgm过后,大巴上的小电视开始播放意大利各种体育品牌的广告。 许鹤眼尖地看到了今天场次的赞助商商标。 那是个做各种球鞋的意大利牌子,广告拍得非常不错,什么网球鞋、排球鞋、篮球鞋、板鞋、跑酷鞋和长跑鞋应有尽有。 他看着看着就困了,靠在大巴车里打了个哈欠,按住靠背调整的按钮往后靠了靠,然后塞好耳塞,裹紧小毯子,眼睛一闭,直接昏迷。 大巴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雷欧睡觉的时候宛如海鸥打鸣,吵得加里波第时不时就得去推一推。 许鹤睡得十分安稳,不一会儿就歪到身边傅应飞的肩膀上去了。 两人头靠着头,一路昏厥到了俱乐部。 “到了啊,全部吃完饭再睡觉!”柏函拿着一根铁管敲了敲大巴前侧保护司机的护栏。 许鹤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下意识往边上一挪,直起身,傅应飞的脑袋没了支撑点,立刻开始重心不稳。 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扶住傅应飞,“醒醒,到了。” 傅应飞幽魂一般站起来,腿一抽,又狼狈地跌坐下去。 雷欧趴在斜前方道:“你应该一比赛完就去找理疗师的,我有经验。你现在再去找就得成倍受苦了。” 许鹤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一看,是安东尼用WhatsApp发来的短信,“扶他扶他!” 这话才看完,手机又震了震,安东尼发来了一张照片。 点开,照片上是他和傅应飞头靠着头睡在一起的样子,大巴的窗帘没有关好,一束暖光从窗帘和车窗之间的缝隙照射进来,落在他和傅应飞身上,看上去格外温馨。 许鹤抬头一看,发现安东尼用半张脸都在抽筋的代价给他抛了一个wink。 许鹤:…… 不会眨单眼可以不要眨。 他叹息一声,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支着傅应飞下车,问:“要不要我背你?” 傅应飞红着耳尖,说不出话。 许鹤觉得他可爱极了,憋住笑,状似平常地道:“你以前不也背过我?当时你还在生气,却硬是把我从教学楼楼下背到了医务室。” 他当时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以为是走马灯,等傅应飞背完了自己后甚至还想给地府公务员一个五星好评。 谁想到又活了,活得还挺好。 许鹤笑嘻嘻地凑到傅应飞面前,“我背你?” 傅应飞刚要点头,边上阿尔伯特就呼噜呼噜推过来一个担架,“走不动不要紧,我们有特质担架!我们推你!” 安东尼&雷欧:…… 阿、尔、伯、特! 最后,傅应飞平躺在担架上,一路被队友们推到了理疗室。 许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起来应该去超市买一下明天需要用到的食材,便转身离开,将医疗室和理疗室抛在脑后。 华国,排球论坛。 #我愿称许啾啾为华国排坛情商天花板# 【大家看许队在活动场上的表现了没有?】 【看了,叹服。】 【那脑子转速可真够快的,我要是有这个甲方乙方投资方都不得罪的本事,现在早就荣登CEO,成为人生赢家了。】 【情商可以后天锻炼,你可以报个班。】 【x77便利店新进了扭蛋业务,我愿称之为排坛最强推销专员,他们竟然能搞到米兰俱乐部官方合作,还拿到了立本俱乐部的合作,把陈明乐的流泪汪汪头硅胶小球也搞下来做扭蛋了。】 【蓝京哪边有啊?我们学校门口的X77没有卖。】 【好像大学周边和卖场机场周边的才会有,他们好像怕学生玩这个上头,所以没有在中小学附近设置。】 【还有这种资本家?】 【笑死,我今天也在担心X77亏本,他们总店的关东煮都写明食材来源了,那个北极翅配方笑死我了:没有鸡翅和鱼肉,面粉做的,面粉产地为东北HLJ。】 【总店的关东煮味道确实不一样,太健康了,不太好吃,那个香肠肉太多了,还是淀粉肠有滋味,多一口肉我都不喜欢。】 【好家伙。不过你们知不知道X77是谁家的,我上次查了一下,那个好像属于许云伟。】 【卧槽?这不和许鹤同姓?】 【请勿关注运动员家庭情况,你看许啾啾那个拼命赚钱的情况,你觉得他像那种缺钱的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吗?】 【X77老总儿子应该不至于,但是家里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差。】 【歪了,咱们不是在讨论许啾啾冠绝排坛的情商吗?】 【啊对对对,笑死,他真的是一句话直接掰起那天的投资商,如果米兰赢了活动场,投资那天的商家后续估计得赔死,股票肯定是要跌的。】 【现在不跌反涨了。】 【他们跌不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赞助商应该算是意大利良心企业,他们给小许队发商业邀请啦。】 米兰vs都灵比赛结束次日。 许鹤收到了因佩里亚运动品牌的邀请。 对方言辞恳切地在邮件里邀请他来总店参观,试穿球鞋,可以的话希望他能够给他们的球鞋代言一下,当然不想代言也可以稍微拍摄一下广告,让他们聊表感谢之情。 通篇邮件下来,1200个词语姑且可以汇聚成一句话:我想给你送钱。 许鹤刚想回复他们自己得和俱乐部经理商量一下,因佩里亚的邮件就又来了。 【我们已经和您的经理商量过啦,他说完全以您的意见为主,您觉得怎么样呢?】 许鹤顿了顿,把打好的话全删了,同意了邀请。 谁会嫌钱多呢?反正他肯定不会。 许鹤和因佩里亚约好时间,在米兰和西西里打半决赛的时候和傅应飞一起前往因佩里亚运动商的总店参观,并拍摄了一些广告海报。 工作结束之后。 因佩里亚的接待人喜气洋洋地掏出了一系列小鸟团子刺绣贴,“看到了吗?这是我们得到授权的东西,现在预定的人已经超过一万了。” 许鹤看着12只叠在一起,奋力举起巨大排球的小鸟团子,一时无语,“这个东西能贴在哪里?” 接待人滔滔不绝:“衣服上和包上都可以啊,笔记本上也能贴。” “哦对了,时间不早,我刚刚看了一下信息,米兰赢了西西里,成功进了决赛,恭喜你们。” 许鹤和傅应飞对视一眼。 他们来之前就被加里波第告知半决赛不用上场,利用决赛前的时间好好休整。 决赛,他们都得打全场。 第111章 劲敌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对手到底是是罗马还是那不勒斯? 这两个球队都不怎么好对付。 那不勒斯有着全意超最稳定的一传。 以意大利最佳自由人为底,他们所有队员的一传都可以和意乙级别的俱乐部里的自由人叫板了,可谓全员稳如老狗。 这样的队伍虽然在进攻上有所欠缺,但在防守上十分难缠,想要把球扣死不太容易。 他们宛如热带雨林里的蜘蛛,可以将猎物困死在蛛网里,等耗干体力便可一网打尽、饱餐一顿。 罗马银行俱乐部球员流动少,整体团队十分稳定团结,拥有全意超最优秀的链接和配合。 因为他们是铁饭碗包退役分配合约,所以里面的老球员很多。 罗马银行俱乐部有着最多的替补队员,基本不会出现打完一场消耗战后,续不上人打下一场的情况。 那不勒斯俱乐部和罗马银行俱乐部同样难缠,这两个队伍在半决赛碰上,一时半会儿想看到比赛结果应该不太可能。 许鹤一边快速思考形式,一边笑着笑着对因佩里亚的负责人道谢。 对方热情地将老板特意吩咐过的金额打到了PayPal账户上,并且将他拍广告时赞不绝口的两双鞋各拿了一双傅应飞和他的尺码塞到他们手里,接着笑容满面地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傅应飞提着两双鞋不知所措,最终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我们去米兰排球俱乐部。” 司机道:“好的,请二位落座后排并系好安全带,驾驶座和后排之间有隔板小窗,您想要和我交流的时候可以拉下,” 许鹤跟在傅应飞身后上车,将手中的塑料袋堆在脚下,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表情管理还挺累的,不知道那些明星怎么能做到一直维持差不多的表情……” “那是他们的专业技能,他们的饭碗,专业点时应该的。”傅应飞将横在两人之间的塑料袋全部规整到一边,“排球之外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不用关注。” 许鹤笑着打趣,“一直板着脸会接不到广告哦~” 傅应飞面色一僵。 前段时间他才想过以后要给许鹤跟家里差不多好的生活,结果没过多久就得知小竹马家里开了个连锁超市,事业蒸蒸日上。 他赚一辈子钱都不一定有许鹤爸妈赚得多。 现在,他可能连广告都接不到…… 傅应飞冥思苦想,对着许鹤露出了一个狰狞到能止小儿夜啼的微笑,“这样?” 许鹤:…… 虽然他觉得还挺可爱,但是从旁人的眼光来看,傅应飞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笑起来可能比板着脸杀伤力更大。 他委婉劝说,“算了吧,我觉得你可以找一找其他赚钱地路子。” 许鹤掏出手机,转移话题,“我们来看那不勒斯和罗马的比赛,按照他们的水平,现在应该已经打到第四局了。” 2015年,手机已经进化到可以轻松观看视频的程度。 为了能随时随地上网,他开通了一个十分昂贵的漫游服务。 现在,这个漫游服务派上了用处。 打开意超的网上直播频道,首页就是罗马和那不勒斯的比赛直播间。 点开后,罗伯特激昂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那不勒斯自由人阿米尔奇鱼跃接球!漂~亮~教科书级别的鱼跃!球没有落地!还有机会!这已经是第五个来回了!” “今天的罗马强得出乎所有人预料!但是那不勒斯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强扣时也同样顽强!” 许鹤在解说罗伯特激动到颤抖的声音里看了一眼左上角的记分牌。 本局比分38:37,罗马领先一分。 大比分2:0。 竟然是2:0? 这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在他的预想里,那不勒斯应该能与罗马平分秋色才对,2:1或者2:2都行,怎么想也不该是2:0。 除非罗马有了更强的队员。 赛事没有给许鹤更多的反应时间。 画面里,罗伯特大声道:“那不勒斯没有辜负希望,他们组织进攻!” “天气很好,二传的战术几乎没有。” “攻手咬着牙将球勉强打了过去!” “罗马拦网一次触球!罗马自由人穿越球场进行补救,他撞到了广告版!舍身将这颗球救了回来!” “好样的!” “现在胜利似乎已经并不重要,场上12位运动员正在挥洒汗水,用每一次迈步告诉我们排球运动的意义在于团结、默契、战术博弈和坚持!” 罗伯特解说得太好了。 他嘴皮子快,用词浅显清晰,语调幽默诙谐,情绪激昂,代入感极强。 傅应飞情不自禁凑到许鹤边上,两人头靠着头看起这一球。 罗马银行俱乐部已至局点,只要拿下这一球即可晋级决赛,距离胜利仅有一步之遥。 相反,那不勒斯距离失败也仅有一步之遥。 如果这球落在他们的球场上,就意味着他们将与今年的金奖杯失之交臂。 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许鹤不禁紧紧抓住手机。 解说艾米走的是冷静称述的路线。 这位金发女郎总能在罗伯特和观众们最激动的时候用冷静的语调拉回大家的理智。 她道:“罗马银行自由人的努力没有白费,救回来的球被二传链接起来。他们之间有着经过岁月洗礼过后的默契和配合。这个球经过三人之手后变得异常稳定,它被送到了罗马银行俱乐部最强攻手的手边——” 许鹤看着在网前高高跃起的人下意识说:“空挡,罗马要得分了。” 话音未落,罗伯特惊声道:“接应亚伯拉罕汉扣球得分!39:37!罗马银行赢下第三局!零封那不勒斯,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成绩!” “恭喜罗马银行俱乐部进入决赛!” 手机尚且有些劣质的扬声器里传出了观众的欢呼和罗马球员庆祝胜利时的嘶吼。 镜头扫过晋级失败的那不勒斯,拍到了仰面躺在地板上,用手臂遮着眼睛的阿米尔奇。 这位意大利最佳自由人似乎在哭,直到队友将他拉起来才勉强笑了笑,和他们一瘸一拐地走向选手休息区。 许鹤蹙了蹙眉,想起那不勒斯的教练好像是个不爱运用换人战术的顽固守旧派,也不知道这一次那不勒斯的失败有没有这个教练的锅。 思考间,傅应飞骤然出声:“这个攻手是谁?他一个人就拿了68分,得分率81.7%。” 如果二传的好坏可以用到位率来界定,那么恒定攻手好坏的标准一定是得分率。 vnl攻手的得分率基本在38.11%-53.4%左右,51%得分率的攻手一般都有可能会被称为最有价值的球员。 除去vnl,还有世界杯赛、世界锦标赛、奥运会排球赛、世界男排联赛/世界女排大奖赛之类的国际性比赛。 比赛的等级越高,优秀的球员越多,攻手、自由人和二传的到位率和得分率就越低下。 对手越强,阻碍越多,个人数据就会越差,这是无法避免的现实。 而像意超、葡超、俄超、中超等国内比赛的强度没有世界赛事高。 因此,队员受到的影响较小,那么世界级选手的数据在其中时就会显得格外突出,单场到达68%-78%之间不是问题。 亚伯拉罕汉81.7%的得分率与雷欧不相上下,甚至比雷欧还要稍微多一点,光是这点就足以说明他的优秀。 “亚伯拉罕汉……这好像是个新队员,我没听过他的名字。” 许鹤用手肘拐了拐身侧的傅应飞,“看名字好像是意大利人,你搜搜看网上有没有资料。” 手机里,罗伯特还在做最后的演播总结。 “这次的比赛着实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 艾米:“是的,比赛开始之前我们一致认为那不勒斯应该会和罗马打到第五局。” 罗伯特道:“罗马引进的新外援非常强,不知道他们的老对手米兰有没有收到消息,毕竟加里波第教练和撒缪尔教练是一对老朋友了。” 艾米笑问:“见面就要吵架的老朋友吗?” “当然了,世界上确实是有这种朋友的,像我们一样。”罗伯特哈哈大笑,“我和艾米一天不斗嘴就有点难受。” 艾米没接话,另起话头,“米兰和罗马双双出线。自从米兰的老二传退役,意大利球迷应该有三年没看到米兰出现在决赛赛场上了。” “是的,大家应该都很期待后天的比赛。”罗伯特总结,“活动场之前是广告以及比赛精彩片段回放,大家不要走开……” 许鹤迅速把手机和漫游关掉,探头看向傅应飞的手机,“查到了吗?” “嗯……” 傅应飞神色模辩,“亚伯拉罕汉从小在美国长大,小学起开始打球,一开始是打橄榄球的,中学后期换成了排球。曾经获得过一次世锦赛冠军,一次美国杯冠军,一次美国高中生联赛全国冠军。如今举家回国,常驻罗马,成为了罗马银行俱乐部的球员。” “身高2米11,体重96千克,体脂……”傅应飞顿了顿,看了许鹤一眼才继续道:“体脂10%。” 这意味着这位2米11的壮汉身上都是肌肉,每一寸肌肉纤维都可以带来极强的爆发力和冲击力。 亚伯拉罕汉,是个劲敌。 许鹤呼出一口气,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罗马那边明显把他当做是秘密武器,到了半决赛才舍得拿出来……” “加里波第教练肯定气死了,他早早把我们拿出来给罗马看,结果对面把自己的新队员藏得那么深。” “罗马教练钻了空子。当初罗马和米兰的约定是有了新外援就打练习赛,而不是有了新队员就约练习赛。”傅应飞声音平稳,语调清晰。 “亚伯拉罕汉是直签的新队员,而不是所谓的外援合约。” “嗯。”许鹤顺势靠倒下,靠在椅背上躺平,“后天有的打了,也不知道雷欧和安东尼他们能不能把体力回复回来。” 傅应飞笑道:“能,他们的身体数值都在巅峰期,而且也没受过伤。” “这倒是,但就怕万一。”许鹤掏出手机摁了摁,“之前说要给陈明乐打个电话,结果忙到现在也没打。” 现在是意大利时间下午两点半,立本比意大利快8小时,所以立本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只要陈明乐那边的作息正常,他现在就应该躺在运动员宿舍和队友们畅谈人生。 许鹤想了想,先发了条信息:【最近怎么样了?方便接电话吗?】 短信刚发过去没几秒钟,陈明乐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许鹤连忙接起,还未说话,屏幕就被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塞满了,陈明乐成熟了不少,少年逐渐长开,已经有了点青年硬朗的模样,和哥哥陈明昊变成了完全不同的类型。 倒不是说陈明乐的哥哥不够硬朗,只不过他们绝对是健硕和小巧的区别。 “小许队!”陈明乐兴奋地在地上乱蹦,“晚上好~咦?你那边是下午?” “——当然是下午啊!笨蛋!”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收音器边上传进许鹤的耳廓,“意大利和我们有时差,你是不是没学过地理?” 陈明乐惊讶,“啊?我们华国体育生对文化要求比较低,所以我都没怎么听过地理课。” 他说完,又立刻转向摄像头,“刚才说话的是山下晴人,我们俱乐部的副队长,他说自己是你的粉丝。” 许鹤思索半晌,最终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了山下晴人。 ——u15那年说他怼南韩超龄小队长怼得好的立本人。 陈明乐道:“他网购了你的全套鸟团周边,还学了中文!对了,立本俱乐部也给我出周边了,是一个硅胶弹弹乐,看。” 少年兴奋地将一个流泪汪汪头的Q版小狗狗拿出来,对着摄像头晃,“这个好像叫黠灵田园犬,很像柴犬是不是?其实是我们中国的田园犬,我超喜欢这个形象。又像狼又像狐狸,感觉很帅气,我回家以后要让我妈给我买一个。” 许鹤欲言又止,“为什么会是流泪汪汪头,你在立本被打哭了吗?” 陈明乐笑了笑,显然不好意思说。 但山下晴人没这方面的顾虑,如果出卖陈明乐可以拉进他和许鹤之间的关系,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做! “因为他想妈妈!”山下晴人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道:“他在和Tokyo俱乐部打比赛的时候,突然边扣球边哭,打赢之后我们教练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很想回家,我们教练觉得这种思乡情绪挺不错的,因为那场他一个人就扣了32分。” 许鹤:…… 边哭边暴揍对面吗? 他已经能脑补出陈明乐遇到霸凌之后一边哭一边揍人的样子了。 强壮、无助、爆哭、但能打。 “32分很多了,挺好的。”许鹤干巴巴道。 陈明乐乐不思蜀,半晌才颠颠儿问:“傅队呢?怎么样。” 许鹤拽着镜头一晃,把身边的人拍进去,“这儿,也不错。我们后天就要打意超决赛了,你那边赛程怎么样?” “我是一个月之后打日联(日本职业联赛)的决赛。嘿嘿,再不济也有个银牌拿拿。立本二传挺厉害,不过到位率没有你这么高,他把挑战你作为毕生目标,我觉得这个目标有点高,正在劝他放弃。” 陈明乐还未聊尽兴,宿舍里的灯就吧嗒一关,“What's up!断电断网了!我得睡觉去,许队拜拜!” 许鹤看着黑掉的屏幕满脑子问号。 陈明乐读得莫非是什么劳改学校?十点半还得熄灯断网! 他叹息道:“还好我当初没打算去立本,十一点半就熄灯的话还怎么做作业?” 傅应飞:…… 你担心的竟然是这个?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很快便到达了米兰基地。 许鹤下车之后抻了个懒腰,屏着气道:“吃饭的时候研究一下这个攻手的突破点吧?我去买点羊肉,晚上烧烧铁板羊肉串吃。” 无所不能的傅应飞简直宛如一个万能点菜机,和他住在一起永远都不需要吃难吃的自制鸡蛋饼。 晚饭非常好吃,可惜亚伯拉罕汉的比赛录像不多。他在美国时期比赛的录像大多时间久远,比较模糊,不具备什么参考性。 两人找了半天也只找到有罗马和那不勒斯这一场,只能将其投放到电视机屏幕上反复观看。 亚伯拉罕汉的体重高,滞空能力不好,所以在空中扣球时大多以快准狠的大力重扣为主,基本不会等到了半空再进行扣球落点的决策。 因为他在空中停留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这代表亚伯拉罕的球商比较高,思考的前置性强,脑子转速快。 对自己的实力较为自信,力量极强,强到他认为就算有拦网也能用扣球力量冲开,重重扣在地上。 这种自信在比赛时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带给对手一定压力。 许鹤一边吃香喷喷的铁板羊肉,一边看向屏幕中亚伯拉罕汉的动作。 这位新接应在起跳的时候好像有点违和,但具体是哪里让人感觉不适却又说不上来。 看着看着,许鹤嘴里的羊肉也不嚼了,手里的串串也不撸了,直愣愣地看着亚伯拉罕汉起跳、扣球、落地,再起跳、扣球,再落地,愣是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他举着自己的羊肉串站起身,边啃边模拟着亚伯拉罕的起跳步法走了几步。 这人喜欢弧形助跑起跳,这种起跳方式通常是跳不高或者想要跳得更高的人才会使用。 弧形助跑的距离一般比直线距离长。 而助跑距离更长,也可以让人蓄力更多,跳的更高。 可根据亚伯拉罕汉扣球时的挥手高度计算,他弧形助跑起跳高度明显比直线冲跳高度低了2-3厘米,是背离弧形助跑原本目的的无用功。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去跑弧形? 难道是因为弧形好看? 许鹤再次模拟着亚伯拉罕汉的脚步小幅度跑了一下,差点把串串上最大的羊肉跑掉了。 他连忙将肉一葫芦撸进嘴里,大口咽下去,坐回桌前冥思苦想。 直播录像上的特写并不全面,看不清楚亚伯拉罕汉所有的动作以及扣球之前的细微表情。 或许得等后天在场上直面亚伯拉罕汉的时候才能知道对方这样做的用意。 但那样……似乎有些太晚了。 “录像上看不出清楚亚伯拉罕汉的所有动作。” 傅应飞按下暂停键,“罗马全队的手势交流都很少,他们似乎有一套自己独有的暗号方式,但是上一次他们来我们这里打友谊赛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是的。”许鹤举起一串烧到有点焦香的荷兰豆,叹了口气 。 “我猜大概是亚伯拉罕汉从美国带来的一套东西,然后罗马银行俱乐部改了点新东西之后又放上去用。” “罗马人真不厚道,欺骗善良纯粹的米兰人。我觉得加里波第今天一定会打电话骂罗马银行俱乐部教练的。” 说实话,从初中重新踏上球场的那一刻起,他还从未像现在一样对胜利没有把握过。 亚伯拉罕汉实在太强,带着全新的技术出现在了球场上,像一个完全未知的谜团。 他宛如突然被投入池塘的巨石,神秘而沉重。 “一直赢也没意思。”许鹤喃喃着看想傅应飞,“偶尔找点刺激也不错。” 傅应飞侧头问,“输了怎么办?加里波第还把我们合同加到了62万。” “输了的事情输了再说。”许鹤站起身,将餐桌上已经吃完的餐盘全部端起来放进水槽,“况且我不觉得我们现在不值62万,加里波第当初续约绝对占了便宜,否则他不会答应得那么快。” 傅应飞连忙挤进厨房,“我来洗。” 虽然他们现在很有钱,但是他真的不想买新碗。 吃完了饭,两人挤在一起清理了堆积如山的作业。 次日早晨。 许鹤和傅应飞带着笔记本前往米兰俱乐部的战术分析教室。 这里有米兰俱乐部最厉害的战术教练和数据分析师,他们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天,都会在这里制定针对对手的战术。 现在,诸位精英的眼睛下面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人来齐后,加里波第虚弱地说:“好了,大家都到了,经过一个晚上的研究,我们想出了效率最高的一套战术。” 胖胖教练瘫在讲座椅上,宛如一块融化的巨型泡芙。 他操着一口有气无力的意大利语道:“我们得直接放弃第一局。” 许鹤:…… 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很好,二传的战术几乎没有。 改编自契科夫:“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第112章 罗马决战(1) 决赛场上,每一分都弥足珍贵,何况一整局? 战术分析室内安静极了,时不时传来挪动椅子时轻微的嘎吱声。 许鹤理智尚在,冷静发问,“教练,怎么‘放弃’?” 话音刚落,队友们齐刷刷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解与质疑还未形成实质,加里波第便一拍扶手,“问得好!关键就在于放弃的方法!” 众人:…… 说话不要大喘气,还以为您要开摆呢。 加里波第叹息道:“罗马银行俱乐部那群人搞了一套全新的战术体系,我们必须牺牲一点的时间去摸透它。” “以前罗马的战术核心为球场上的链接。他们的球队里没有技术特别特别突出的进攻选手,但亚伯拉罕汉的出现弥补了这个缺憾。” “现在,他们以亚伯拉罕汉为核心,摸索出了一套全新的配合战术。我们目前还未发现这套战术有什么破绽。”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排球战术和棋类游戏的战术一样,不存在完美战术!全看我们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反制方法!” “明天许鹤首发,先上去发球,球权结束之后二传换成克里斯。” “克里斯在6号位和5号位打两个轮次。许鹤,我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在克里斯在场上的时间里找到罗马银行俱乐部战术组织的新破绽。” “如果我们不能在两个轮次之内找到罗马银行俱乐部的破绽……接下来就只能硬拼了。” 加里波第一口气讲完,随手将红外线遥控器往桌上一扔,“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今日大家好好休整,准备以充足的体力参加明天的决赛。” 许鹤捧着自己空白的记录本,怎么来的又怎么离开。 次日。 罗马中央体育中心排球场。 人声鼎沸。 罗马毕竟是罗马银行俱乐部的主场,而且罗马银行俱乐部这几年来一直是意超的热门夺冠球队。所以到达现场应援的罗马俱乐部球迷们非常多。 米兰银行俱乐部三年来第一次冲入决赛。 对米兰抱有期待的米兰球迷也不少。 还有一些专门来观看意超冠军赛的其他俱乐部球迷。 多方人马涌入场馆,将几乎将容纳一万人的体育场馆全部坐满。 说意超是排球盛会绝不为过。 许鹤坐在还未亮灯的排球场馆边进行拉伸热身。 安东尼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呻吟,“我好紧张,想拉稀。” 许鹤:? 安东尼又勉强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接着缓慢地爬起来,“我得去一下厕所,不然我怀疑到时候我接球的时候一用力,会在一万球迷的面前窜出来。” 许鹤掏出纸巾塞到安东尼手里,“去吧,别在外面逗留,快去快回,热身时间不多。” 安东尼连连点头,跑过去和加里波第说了一声,弓着背,捂着肚子跑出了场馆。 接下来,这位倒霉的自由人来回进出场馆至少五次,纸用完了两包,脸色刷白,双腿打摆。 最后被万年没有一次用处的心理医生摁着叭叭输出一堆心灵鸡汤,才勉强在赛前喘匀了气。 此时,热身时间已经结束,排球场上方的灯光开始一排接着一排亮起。 炫酷的灯光效果收到了球迷们的热烈反响,大家对着逐个上场的球员欢呼,罗马和米兰的球迷暗自与对方较劲,加油声几乎掀开房顶。 许鹤的脑海中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响声。 他听到有人在喊雷欧的名字,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吹口哨。 这些响声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子,影响着勉强集中注意力。 他在一片夺目的炫光之下和队友们一起转过身,一边向二裁展示背号,一边微微闭上眼,开始有规律的深呼吸。 米兰已经在刚才的猜硬币环节中成功拿到了发球权。 他必须尽快凝神静气,排除杂念,集中所有注意力进入状态。 如果第一个发球就失误了,那么会给米兰本来就不大的生存空间平添几分重压。 渐渐的,耳边的尖叫逐渐远去,那些球迷的声音在慢慢远离,直到像蒙起一阵薄雾,再也听不真切。 “咀——!” 尖锐的哨声穿透整个场馆。 当众人将视线汇聚于站在球场底线的少年的一瞬。 万籁俱寂。 看台上的观众们纷纷屏住呼吸,收敛了巨大的尖叫和欢呼,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注意力好集中。” “是的,我大气都不敢喘,他混在队友里的时候看起来不怎么高,小小一个,但是产生的压迫感不比雷欧少。” “毕竟年纪还小,说实话,我感觉他第一球应该会出界或者不过网。” “我也觉得,他应该还没经历过球迷这么多球场这么大的比赛。” “年纪太小啦,我觉得大家也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他能帮助米兰走到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是的,我今天来只是来看米兰的精彩表现的。虽然也很期待米兰能获得金牌,但是现实摆在这里。罗马那边的平均年龄大,场上都是老将,心态稳实力强,米兰这边完全相反,很难赢。” “对啊……而且他们罗马还有了新队员,亚伯拉罕汉的重扣力度不亚于雷欧,才23岁,正值当打之年,参加过那么多国际比赛,得到过那么多冠军……” 许鹤始终在审视罗马银行俱乐部的准备阵容。 他们的自由人在准备接发前没有刻意扩大防守范围。 除去需要插上的二传,罗马后排两位防守队员的负责区域十分平均,几乎没有区别。 这说明他们对于接发球极为自信。 许鹤缓缓吐出一口气,压着八秒犯规线抛球。 华国。 排球论坛和中央五套电视台正在同步转播这场意大利盛会。 解说李华和另外两位嘉宾一起坐在弧形的演播台前。 “大家好,我是今天解说这场球赛的李华,是大家的老朋友,不过多自我介绍,如果有想要了解我的新朋友,可以在视频平台搜索排球李华,上面有非常多以我为主角的鬼畜视频。” 导演:? 你咋又不照着台本念? “坐在我身边的两位嘉宾一位是前国家队二传,现任G省省青队教练刘敏熙。还有一位是现任国家队队长孔成,想必大家也耳熟能详。” 李华用极快的语速介绍完两位嘉宾,飞快地将演播画面切到比赛场上,“第一球,许鹤打头阵,看得出来加里波第对这位我们华国来的小将非常信任。” “许鹤好像是想故意放慢速度,搓了整整7秒的球,在第八秒的时候抛球跳发!” “球速126的大力跳发!带着极强的旋转!” 李华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拍桌子。 “罗马银行俱乐部的自由人没有反应过来!发得漂亮!” 【哈哈哈,李华和他的两个哑巴嘉宾。】 【我觉得请一个李华就行了,何必还要把教练和国家队队长请来,都没机会插话。】 【光看李华解说肯定会以为许鹤这球发得非常轻松,但是实际上罗马中央体育馆现场人山人海,观众们发出的噪音非常大,运动员们肯定不如在小场地打得舒服,维持秩序的警察都派了100多位。】 【兄弟你在现场?什么区域?我D-F大区23号。】 【我在A区。】 【What's up!富豪区域,A区可贵了。】 【许鹤压力应该挺大的,我看到他深呼吸了好几次。】 【是的,加里波第给他施加的压力也挺多。直到这一场我才开始感觉到许鹤出去留洋真的很不容易。】 【去留洋的都很不容易。看陈明昊和卢哲就知道了,他们刚到巴西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连葡萄牙语都不会说,什么都要靠教练,后来有了人工翻译耳蜗才好了许多。】 【据说那个翻译耳蜗是小许队从意大利买了寄给他们的。这产品目前就只在意大利出了,个数很很少,巴西那边买不到。】 【查了一下价钱,一个耳蜗1200欧,我的队长要是能对我这么好,我这辈子对他肝脑涂地!】 【大家也不要过于神化小许队了,他毕竟也还是个小孩子,也会失败和经历一些不顺心,罗马银行俱乐部今年这么牛,米兰赢下比赛的可能性很小。】 【是的,哇……刘敏熙和孔成也开始给大家打预防针了。】 “虽然第一个球发得不错,但有一部分原因是罗马俱乐部的自由人并未进入状态。” 刘敏熙道:“这位罗马银行俱乐部的自由人是个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将,他的接球水平和反应能力十分精湛,曾经获得过4次世界级赛事的最佳自由人称号。” “是的。” 孔成接着说:“而且罗马银行俱乐部自从引进了亚伯拉罕汉后,全队上下都摈弃了原来的战术组织方法和手势信号,现在他们的快球进攻和各种战术组织毫无预兆,常常能将对手打个猝不及防。” 局势对于米兰不利,所有知道情况的人都希望大家不要对米兰抱有太大的希望,不要给留洋的运动员们压力。 谁也不可能是常胜将军,在比赛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知道结果。 球场上。 大比分1:0。 许鹤开始进行第二个发球。 球场上的气息和灯光令人思绪漂浮是。 他脑子里想起加里波第昨天说的话——我们必须放弃一局。 许鹤抛起球,将全身力气汇聚至手臂,将球狠狠击出。 对面的自由人高喝一声,“我来!” 话音刚落,排球便与他的手肘碰撞出一声闷响。 那自由人将手臂往侧面一抽,接着身体后仰,就地滚了一圈,几乎彻底卸去了旋转和球上的力量。 第二球罗马接起来了! 观众台上响起了一阵十分热烈地呼声。 罗马自由人:“补!” 二传:“我来!” 许鹤迅速归位,准备进行防守和接下来的插上进攻。 他无法在罗马俱乐部二传组织进攻的时候观察他们全场的运动员。 二传的本能让他仅仅只盯着二传。 罗马二传在说过我来之后迅速后仰,摆出了背传的姿势。 这是一个标准的背传,甚至没有做任何演示。 一个二传在传球之前不做任何假动作的理由只有两种。 一、做了也没有用。 二、不做假动作也觉得自己可以顺利传球。 比赛才刚刚开始,罗马银行作为夺冠热门队伍不可能是消极的第一种,那么就是自信的第二种了。 二传会有第二种感觉的时候多半只会用一种传球,那就是快球。 “拦4!”许鹤大声道。 话音刚落,对面二传瞬间出手,此时米兰的拦网和位于罗马银行俱乐部四号位的亚伯拉罕汉同时跳起。 亚伯拉罕汉扣下的球狠狠撞在了雷欧和傅应飞的手上。 拦住了! “这预判!” 雷欧冲到许鹤身边,伸手揉了揉给他的头发, “你这预判真牛,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二传知道的。”许鹤笑不出来。 这是意超里第一次有自由人在第一次接球时就完美地接起了他的发球。 虽然接得不是很完美,但是看接球姿势和卸力方向,罗马银行俱乐部的人明显对他进行了十分透彻地研究。 情况不容乐观。 “怎么了?”雷欧拍了拍许鹤的后脑勺,“下一球加油。” “估计会被接,准备好拦网和反击,我们打一个平拉开。”许鹤指了指雷欧,“四号位平拉开。” “嗯?哦……”雷欧一愣,这是许鹤第一次在发球的时候把被接起来和拦网失败都考虑进去了。 从未见过。 还未反应过来,许鹤便回到底线之外,接过小球童扔过来的球。 说是小球童,但实际上排球的球童普遍偏大,年龄和他几乎不相上下。 许鹤接过球,习惯性现在地上拍了两下,然后开始搓。 决赛,必须以赢为目的。 第一局既然是注定要被放弃的一局,那他为什么不利用这一局对对方自由人进行试探呢? 或许他可以利用发球来试探对方自由人对于他的了解程度。 许鹤高高抛起球,打了一个极其快速的跳飘。 这个跳飘虽然是个找人跳飘,但是看上去确实直冲着自由人边上的选手而去。 许鹤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跑动位置,而是紧紧盯着对面的自由人。 如果对面的自由人对他的了解有限,那么这一球绝对会挪动脚步,跑到队友身边跟进位置,以便在队友接球失败的时候及时补上。 如果对面的自由人对于他的了解达到了十分透彻的地步,那么他不仅不会横向挪动脚步,甚至还会上前一步,准备接球。 而罗马银行的自由人正是后者! 解说李华在许鹤发球之后道:“许鹤很少在第三球的时候就使用跳飘球,而且还是一个朝着5号位发的跳飘。按照之前的惯例,他一般都会在开局的时候对对方自由人进行试探,但是这一次似乎避开了自由——哦他没有避开自由人!” 画面上的球在过网之后瞬间改变了球路,顺间朝着6号位的自由人飞去。 而那里,是站在原地等待,一步都未移动的自由人。 刘敏熙当即嘶了一声,“这个自由人似乎专门研究过如何应对许鹤的发球。” 李华:“怎么说?” “因为许鹤发跳飘的时候球路变化极快,因为他对球体旋转的控制力极强,所以这些跳飘球的路线变化幅度也很大。” 刘敏熙话音刚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罗马自由人上前一步,用上手传球稳稳接起了这一球。 他看着这一幕,语调一顿才接着道:“在应对这种球的时候大多数专业球员都会选择脚步跟随球体变化而变化,时刻准备接球。” “但实际上,所有人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应对措施。罗马的自由人做到了这一点。” “——有!” 罗马自由人接球时高高扬起的声音令米兰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雷欧想到许鹤在第三球开始之前说过的话,绷紧每一条神经,直直盯着对面前排的攻手。 许鹤迅速插上,准备传球的同时注意着对方二传的手上动作。 有了上一次被看穿的经历,罗马二传这一次的动作小心了很多。 他的腰与头几乎就在同一条直线上,整个人控制的非常板正,堪称传球的教科书动作。 不愧是老将。 既然看整体重心看不出罗马二传是想要往哪里传球,那么看手腕和手指总能看出一些端倪。 这个二传不是球商非常高的战术型二传。 他原来的传球模式非常单一,只有在亚伯拉罕汉上场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原本没有的实力。 可没什么球商的人之所以能站在这个赛场上,被罗马银行俱乐部看中并签下“铁饭碗合同”,就意味着他一定略有所长。 比如努力和姿势标准。 许鹤愣是没在他传球之前看出什么破绽,只在球落下之后接触到他的手指时才通过收碗看出了他想要传出去的球。 “平!” 是个平拉开! 前排三人在获得拦网指令之前实施的是一对一盯人拦网。 这样就算他们没看破对面的战术,同时许鹤的指令又给慢了,那么他们至少也有一个人可以对对面的攻手造成阻碍。 傅应飞在亚伯拉罕汉的面前高高跳起,3号位的副攻也侧身起跳跟进补位,但亚伯拉罕汉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传球有可能被看穿。 他大力击打在排球的中下部,这颗球飞速的撞出去,重重落在傅应飞的指尖,然后改变行动路径朝上飞去。 安东尼自由人的本能使得他不停后退。 可这是一颗注定无望的球。 它甚至不会落地。 这球直直飞出了场外,落进了观众席。 打手出界。 “咀——” 哨声响起,傅应飞下意识捂了一下手指。 2:1,许鹤的发球权结束。 米兰球迷所在的看台发出了小声的切切私语。 “这好像是我在意超里第一次看到他发球只得了两分。” “是的,而且对面自由人在第二球的时候就接到了,第三球接的也很完美。” “虽然我来之前知道这一次米兰肯定很难赢下来,但是真正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还是好难受……” “还好是许鹤打发球,要是克里斯上来的话第一球就要被反打了。” “这倒是,克里斯虽然长得比许鹤高很多,但是在发球上就是有弱不禁风的感觉。” “亚伯拉罕汉的进攻真的好突兀,我现在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装了什么昂贵的美国脑电波共享装置,根本不需要靠嘴和手势来交流。” “对啊,他们进攻之前的交流真的好少……米兰这边要不是许鹤提醒,刚才那球拦网的人可能就只有傅应飞一个人了。” “要我说那个小副攻还不如不凑上去补,亚伯拉罕汉原本可以直接扣斜线避拦网,但现在不得不制造打手出界,刚才那一下我看傅应飞的右手手指被打得不轻。” “米兰请求暂停了!” 这是许鹤来米兰银行俱乐部之后,米兰第一次在开局领先的情况下请求暂停。 而原因并非是许鹤的发球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傅应飞的指甲被打裂了。 二裁走到米兰这边看了看,十指连心的痛楚让他的手都开始出现了一些疼痛的幻觉。 “嘶……你们准备换人吗?如果准备将他换下去休息的话,那么我们的比赛暂停时间就还是只用1分钟,如果你们不准备换人,我们就申请3分钟的紧急医疗处理暂停。” 米兰队医战战兢兢地给傅应飞清理伤口,一句话都没敢说。 别的国家养在家里三年都没出事的小金蛋刚到他们这里一年就被搞掉了一点蛋壳渣渣,人家前来看护的两位家长就站在两颗金蛋的身后。 这让他怎么有胆子说话。 队医用双氧水冲洗干净傅应飞手指和指甲被骤然撕裂之后的血迹,给这位始终一声不吭的少年喷上镇痛喷雾,然后缠上医用绷带。 加里波第嗯嗯啊啊,他搓着手,看向脸色不太好的徐天阳:“这个……” 徐天阳沉吟,指甲受伤是小事,问题是要看看手指骨有没有问题。 傅应飞绝对是他们华国未来的第一接应,是排坛的顶梁柱,不能在意超落下伤病。 这也是他们合同上写明的内容。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还能弯起来吗?”柏函蹲在傅应飞面前。 他摇了摇头,“弯不了,没什么感觉。” “得拍片。”柏函当机立断,“我带他去拍一下片子,大概15分钟-20分钟就有结果,如果骨头没事就可以继续打,如果骨头有事就得换人上场。” 加里波第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许鹤抿着唇,不安地呼出一口气。 安东尼紧张到拉肚子,傅应飞被借手制造打手出界时不慎受伤。 从决赛开始起,似乎根本没什么好事。 傅应飞抬起左手,在按上许鹤肩膀之前迟疑了一瞬,最终鬼使神差地一抬,落到许鹤的头顶按了按,“我没事。” 许鹤:“嗯……” - 华国排球论坛。 【才三球傅应飞就受伤了!】 【虽然知道打球受伤是经常的事,但是傅应飞那个也太离谱了吧……指甲直接裂开,血都流下来了。】 【亚伯拉罕汉打手制造打手出界的时候就不能稍微轻点吗?生怕被追上是不是。】 【那球撞在傅应飞手指上了之后直接飞到观众席了。离谱!这个可不是观众挨着选手坐的小球场,罗马中央体育中心可是奥运会标准的排球场,观众和球员之间的距离挺大的。】 【别看傅应飞平常板着一张脸,实际上还是挺温柔的,他自己都伤成那样了还记得上去摸摸许鹤的头让他别担心。】 【那叫摸吗?许啾啾的蓬起来的发顶都被按塌下来了,哈哈哈呜呜呜。】 【傅应飞下场了,加里波第把许鹤也换下来了,米兰干啥?不想赢?】 恰恰相反。 如果说刚才的米兰还有一点摆烂的心,那么现在的米兰全员从上到下都写着想赢。 许鹤坐在场边,双手交握,将手肘搁置在膝盖上,握住的双手指骨抵在嘴唇与鼻子之间,紧紧盯着对面的罗马银行俱乐部队员。 他私心想去关心傅应飞的伤,但是现在必须集中精力分析罗马俱乐部。 “冷静……”许鹤喃喃,“仔细想想昨天看过的录像。” 录像中,亚伯拉罕汉在起跳姿势开始之前都会微微侧一下身,而且为了这次侧身甚至牺牲掉了自己原本的跳跃高度。 为什么? 球场上,排球与肉体相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许鹤咬住下唇,放轻呼吸,观察着亚伯拉罕汉的每一个细微的姿势。 从起跳后的扣球姿势来看,他的起跳好像基本没有区别。 但是当他正对二传且两人有视线交流的时候,罗马银行俱乐部的二传就一定会穿出一个快球! 许鹤猛地站起来,走到离球场更近的加里波第身边。 亚伯拉罕汉使用的绝对不是什么“毫无预兆的快球进攻”,而是事先和二传预定好的东西。 克里斯在一号位打了三球。 一球亚伯拉罕汉和对面二传用短平快得分。(2:2) 一球罗马副攻用快攻得分。(2:3) 一球安东尼救起后克里斯穿高球后雷欧重扣得分。 比分3:3平。 虽然现在米兰的在进攻上有些被迫,但是许鹤用发球给他们打出了一些微薄优势,让分差还不至于被彻底拉开。 意大利排球频道,罗伯特情不自禁感叹,“所以说发球才是排球中最无解的技术,许鹤以往在比赛中用发球给我们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导致他在只用发球得了两分的时候我们会觉得这两分似乎有点少。” “但实际上开局的两分甚至能帮一个球队撑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 克里斯拿回发球权后,米兰的轮次顺时针转了一圈,他来到了6号,这意味着许鹤和加里波第观察的时间又少了一点。 许鹤在加里波第耳边快速将亚伯拉罕汉异常的起跳方式说了一遍,然后道:“他们的战术传达方式或许和亚伯拉罕汉的起跳角度有关系。我发现当亚伯拉罕汉正面对着二传起跳时,他们用的大部分都是快攻战术。” 加里波第看向边上一直盯着电脑的分析员,他立刻翻了翻之前几球亚伯拉罕汉的起跳记录。 果然和许鹤说得一模一样! 战术分析这个东西,和战时密码分析差不多,只要找到了解开谜题的钥匙,剩下的事情就极为简单。 顺着许鹤提供的思路,电脑对正在记录的数据和亚伯拉罕汉已经被上传的场次进行分析,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亚伯拉罕汉确实才是队伍里布置战术的人,而二传基本只是根据他的指示来进行传球,单纯起到了一个基础链接的作用。 许鹤蹲在场边看向电脑AI统计出来的数据,抓鼠标的手指愈发收紧。 既然这个人这么喜欢制定战术,那么为什么不去做二传! 站在罗马二传的角度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他在球场上的时候要完全牺牲自我,听从别人的命令,一点自己的战术都不能用。 哪怕指使的人是傅应飞,他也绝对不可能乖乖听话。 但是想到罗马二传以前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并不稀奇。 因为他知道只要听话说不定就能赢。 他那不出彩的自我意识在冠军奖杯面前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 这事情说不出谁对谁错,甚至论不了好坏。 这是别人的个人选择。 许鹤一边想,一边记下亚伯拉罕汉的战术信号。 直面二传助跑时是快球进攻,如果助跑时先伸出左脚,则球会给到前排副攻。 如果助跑时先伸出右脚,那么代表着他要球,二传的球会给到亚伯拉罕汉自己。 至于当时该传什么样式的快球则完全需要二传根据被分配到球的攻手与自己的距离决定。 少于半米起跳的就是近体快,在两米之内的就是短平快,身后起跳就送背快。 侧身面对二传跑动时是平拉开战术,给球信号也是分左右脚。 而当亚伯拉罕汉在后排时,这个信号就更简单了,像侧身弧线跑动时就是要进行后排进攻了,只要是助跑前侧身,罗马二传必然会将球传给他。 这套“战术手势”说复杂好像也稍微有点复杂,可一旦破解,剩下的就只有简单。 许鹤边记边念,把边上完全没从助跑角度开始想的加里波第听得目瞪口呆,“你是怎么想到要从助跑角度开始想的?” 许鹤沉默一瞬,“其实前天晚上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亚伯拉罕汉,因为当时罗马和那不勒斯的比分很惊人,我意识到如果不了解亚伯拉罕汉,我们今天的比赛将会打得很难……” 加里波第看向场上的情况……何止“比赛将会打得很难”。 7球了,克里斯现在还卡在后面的5号位没能转上去。 他们竟然卡“弱”轮了。 所谓卡弱轮,就是某只球队轮转到某个轮次的时,因为站位问题导致一直丢分,丢分就意味着那不回发球权,拿不会发球权就意味着不能轮转。 如果不能破除卡弱轮,那么在这个轮次之下,球队很可能面临一直得不到分的窘境,恶性循环,直到输掉比赛。 而现在的米兰就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比分已经来到了3:10。 米兰没有那不勒斯那么强大的一传防守,所以当罗马的球扣过来时,基本束手无策。 “天啊,怎么办?”一位球迷几乎要哭出声来,“第一局难道要打出一个3:25?那克里斯也太可怜了。” “加里波第为什么不换人?” “难道准备用直接认输的方式拿银牌?我不能接受……” “我也是,我可以接受输,但是我不能接受这样输!” “输也要像那不勒斯一样堂堂正正的输!” “这样下去克里斯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啊……” 米兰球迷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入运动员休息区。 加里波第站在场边,半点也没有换人的意思。 直到米兰终于拿下了一球,夺回了发球权。 6:17。 许鹤收回看向记分牌的视线。 加里波第道:“记住我们昨天的战术,暂时放下胜负心,打消耗,耗他们全队的体力。他们打过来吊你们的球不要接,我们尽量吊着他们,你也不要表现出来自己已经发现了亚伯拉罕汉的秘密,做点你擅长的东西。 能赢的机会在后面。” 许鹤点头,他与克里斯击掌后踏入赛场,将加里波第的话转告给队友们,最后加了一句,“造打手出界让他们追!他们现在分拉得大,对胜利的渴望很强,我们尽量多打来回。如果亚伯拉罕汉再造打手出界,纵向的球能放就放,特别是安东尼,你得保存好体力。” 安东尼应声。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许鹤上场之后,局势好像发生了变化,但似乎又没什么变化。 因为罗马的绝对优势和连续得分的情况并没有被打破,可是他们的分……得起来更狼狈了。 罗马银行的自由人像一只滚在黄豆粉里的麻薯,从前场滚到后场,虽然次次都能精准地把球救起来,但看上去十分狼狈,甚至有点灰头土脸。 救起来了的球一传并不到位。 二传只能开始连续的高强度跑动,对一传进行补救的同时还要根据接应给出的战术暗号进行传球,忙得脚不着地。 而米兰明明是落后的一方,却打得十分开心。 意大利解说罗伯特和华国解说李华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米兰的所有人……是不是都在搞打手出界?” 话音刚落,坐在一边的刘敏熙就大喊一声:“卧——” …… “What's up!!!” 刘敏熙抹了抹头上渗出的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还好反应快,在中央台说脏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孔成立刻接话掩饰,“现在看来好像确实如此,他们做有人都没有直接硬扣,包括雷欧,他们的扣球全部对准了罗马俱乐部拦网的指尖。” “是的。” 刘敏熙故作矜持地喝了口演播室桌上摆着的水,“就连力量充沛的雷欧都没有硬扣,甚至在制造打手出界的时候,雷欧也使用了非常适中的力量,没有做出类似于亚伯拉罕汉对着人手指暴扣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因为雷欧多有道德感,仔细看所有人的扣球力量和角度,可以发现大家都将力道维持在罗马银行俱乐部可以追到但是肯定追得十分吃力地阶段。” “结合许鹤上场之前拉住自己的队友们头靠着头围在一起的场景,多半是我们许啾——小队嗯……出的笋——额出的灵活性战术。” 论坛直播间弹幕飘过一阵哈哈哈哈哈。 【想说脏话但是突然想起这是中央五套直播间的刘教练。】 【想叫小许队许啾啾结果发现这是诨名不能叫于是紧急改成许啾小队的刘教练。】 【想要说小许队夺笋但是情商突然上线,于是改成灵活性战术的刘教练。】 【笑死,低情商:损招。高情商:灵活性战术。】 【这就是二传的应变能力吗?什么时候能让徐教练也来解说一下?】 【算了吧……徐教练得被导演直接关麦。】 【哈哈哈。】 【虽然看起来很快乐,但是现在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分差这么大追不上去,消耗再多下一局还是会被按着打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舍弃第一局消耗,为的就是下一局不被按着打?】 最终,第一局以17:25的成绩落幕。 李华沉默数秒,轻笑一声,“这鬼精灵的小狐狸,他在后半局的时候明显已经可以预测对面的球路了,但是就是带吊着不翻超,保存队友的实力。” 刘敏熙也笑:“是啊,和徐天阳一丘之貉。” 孔成重重咳嗽一声。 刘敏熙这才想起来孔成也是徐天阳学生,连忙改口,“得徐天阳真传!青出于蓝!” 孔成满意了,但十分矜持,“啊?我就是喉咙有点痒,刘教练喝水。” 李华:…… 刘敏熙:…… 怎么,合着你们J省省队都是这个风格呗? 第一局到第二局之间的局间休息不长,许鹤用最快的速度对着众人说了自己之前的发现,并冷声道:“下一局,盯着亚伯拉罕拦!” 米兰:“吼!” - 第二局。 许鹤再次站上一号位,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二传就都是他一个人了。 许鹤垂着眼睑转了转手中的球。 既然对面的自由人这么了解他,那他发球的时候盯着别人发不就行了? 又不是不搞“击溃对面自由人动摇敌方军心”那一套就不会玩了。 他的球可不是光凭了解就能接起来的。 许鹤高高抛起球,对着对面站在角落里的二传笑了一下。 来呗,试试二传的基本功,空间判断。 “砰!” 排球与手掌满掌接触。 对面的二传瞳孔一缩,但随机迟疑着挪开身体,“fallo!(出界)” 咚! 排球重重落在地面,正巧压在白线上。 ——界内。 1:0! 作者有话要说: 球迷:不太好赢的样子。 许鹤:不好说。 (记仇鹤鹤:打手出界!让他们追!) 第113章 罗马决战(2) 记分牌上,米兰这部分的数字轻巧地从零跳到了一。 观众们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耶~”雷欧绕场跑了半圈,跑到许鹤面前和他击掌,大声道:“太幸运啦~” 声音做作,态度显摆,听着就知道是故意的。 许鹤笑着抬眼,扫过对面因为判断错误而被队员们围在一起安慰的二传。 在竞技和艺术的领域中有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 ——天赋往往比努力更能决定人的上限。 传球的精准度在加以练习之后可以提升。 传球姿态的一致性在加以训练之后会增强。 但是对空间的敏感度却不行,有天赋的人经过空间感训练之后可以将对空间的敏感度从90%提升到100%,但是没有天赋的人经过训练之后却只能从30%提升到70%。 天赋上的差距往往无法用努力弥补。 这也是许多小运动员在认识到这点之后半途退出竞技场的原因。 许鹤捧着球站在底线,低垂着眼睑拍了拍。 竞技场上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达尔文主义在这里永不过时。 如果他在这时候去同情和怜悯对面因为天赋不够所以接不到球的罗马二传,那么因伤下场必须拍片的傅应飞谁来同情? 三年没有拿到前三的米兰银行俱乐部谁来同情? 坐在场下给“米兰老魔术师二传”当完替补,又要给“小魔术师二传”当替补的克里斯谁来同情? 没有人。 只要站在这张橙红色的球场上,所有人的目标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许鹤在裁判哨声响起的刹那高高抛起手中的排球,轻巧地助跑,毫不减速地从底线前跳起。 排球借着身体带来的惯性冲劲朝着对面小主攻的左手边急速飞去。 同一个招数在同样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丧失效果,但是换一个人就不一样了。 任何人在做第一次判断的时候都会极为自信,包括专业的运动员。 “fallo!(出界)”罗马小主攻双手举起,身体却保持着接球的姿势微微前倾,他临时撤回了准备接球的手。 “咀!” 短促的哨声响起,二裁示意这球为界外。 1:1。 压线球的风险本来就比普通的大力发球要大,风险比收益高都是常有的事,米兰的球迷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在瞬间接受了一切。 可许鹤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向场边举手。 加里波第立刻站起示意裁判,“鹰眼。” 坐在A区离米兰运动员休息区很近的观众们立刻哗然。 这一球根本不是关键球,为什么要进行鹰眼挑战? 不仅是观众,意大利解说罗伯特也不是特别理解。 “这一球不是关键球,出现的时机也不是很好,这一球挑战成功了还好,如果挑战失败了,对米兰刚升起的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艾米点头附和,“是的,但是这也侧面说明加里波第对于许鹤十分信任,他觉得许鹤说自己没失误就绝对没有失误。” - 华国体育频道。 刘敏熙拍桌大喊,“这球绝对没有出界!挑战!必须挑战!” 李华第一次在演播室看见比自己还激动的人,犹豫一瞬,把扬起来准备拍桌子的手又放下来了,“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刘敏熙匪夷所思,“我给徐天阳当了快十年替补!我坐在场边看他们打比赛就看了快十年,我亲临现场看过的场次比打过的还多,出没出界我当然知道!这一球,绝对没有!” 刘敏熙话音刚落,画面上就出现了鹰眼挑战的延时慢摄影。 排球缓慢落地,在球场上落下一个灰黑色的印记,镜头很快从侧拍切成俯拍。 灰印与白线有一个清晰得超过2厘米的交错。 这是一个界内球。 挑战成功! 记分牌上的数字从1:1变成了2:0。 米兰俱乐部的球迷们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好样的!” “漂亮!” “好棒的压线球!” “再来一个!” 本以为会因为挑战而施加在米兰球员身上的压力一转攻势来到了罗马俱乐部那边。 “别慌。”亚伯拉罕汉道,“下一球无论他怎么发都接起来就行,这只是他让你们自我怀疑的方法,是施压。稳住就行。” - 许鹤再次站上底线,拿起球童扔过来的排球。 对面的亚伯拉罕汉不笨,一定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会叮嘱队友让他们下一球尽量接。 但很多时候……球不是接起来就行的,发球起到的潜质作用还可以体现在接起发球之后产生的牵制性中。 许鹤抛球起跳,用一个找人跳飘吹响了第三球的号角。 这球直冲罗马二传而去,没有拐弯也没有过网极坠,似乎和之前的球都不一样。 二传上前一步,举起双手,准备用传球接这个一传。可他的手指才碰到球的底面,排球就向后一飘,滑过他的手指,落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 许鹤:…… 啊? 他还以为这球对面二传能勉强接起来,因为二传接了一传,而且接得很勉强,所以必定会产生一些牵制作用,打乱他们的进攻。 万万没有想到,罗马二传根本没能接起来! 许鹤一脸梦幻地抱着球站在了底线之外。 不行啊,你得接起来反击啊,如果一直不进行反击,那他怎么展现出自己对于亚伯拉罕汉进攻战术精准的预测能力,从而打崩亚伯拉罕汉的心态呢? 3:0之后,许鹤又用同样的跳发拿了两分,第六球时,罗马二传终于在崩溃的边缘接起一球,罗马的阵形有一点乱,但是迅速组织反击。 亚伯拉罕汉侧身看了准备传球的选手一眼,紧接着迈出右脚,助跑起跳。 许鹤立即道:“4平!” ——拦四号位平拉开。 前排攻手们在许鹤尚未发话的时候便开始了自己的拦网准备。 有了许鹤在局间休息时,告诉他们的东西,想看出亚伯拉罕汉究竟是搞什么战术简直易如反掌。 亚伯拉罕汉扣下的球重重撞在拦网上,反弹回罗马银行俱乐部的场地。 6:0。 米兰球迷们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热烈欢呼。 第一局的时候,他们以为加里波第要带着罗马银行俱乐部的球员摆烂了。 结果第一局后半局才上场的华国小外援带着队友们用远近正好的打手出界把罗马银行俱乐部的人耍得团团转。 虽然第一局结果不好,但是他们球迷好歹也看得开心。 而因为第一局的成绩不好,所以他们本来就没对第二局抱有什么期望。 谁能想到许鹤一上场发球就给他们带来了一组大惊喜,1:1的时候勇敢鹰眼挑战,把分挑战成2:0也就算了。 只能说是基本功扎实。 连续发5个球,却愣是没有让对面站在底线准备接球的自由人碰到一个也就算了。 毕竟许鹤的发球本来就能在意超里排上名号,第二局开始翻盘实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但是第六分许鹤指挥着队友们拦下的这一球足以让他们欢呼雀跃,颅内高潮。 上一局他们是因为什么输的? 不就是因为罗马队员们神出鬼没,毫无预兆的进攻? 上一局网前的拦网队员几乎丧失了他们原本的作用,很少有能够拦下球的时候。 可是上一局还没有一点头绪,甚至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这一局米兰的队员们却能够完美做到了! 这一分前面的其他五分都不一样! 这是胜利的信号。 这一球之后,那只在第一局开始时遥不可及的奖杯,逐渐与米兰拉近了距离,他们有了可以一争的资格。 米兰的球迷们再次燃起了应援的热情。 许鹤连发7球,将比分稳在了7:0。 接着,他开始和队友一起给球迷们表演什么叫做定点拦网。 亚伯拉罕汉想打快球,网前三人拦网就和他同步跳起,保证让对方的球扣在自己的拦网上。 亚伯拉罕汉不想打快球,甚至不想要球的时候他们也知道,做到精准同步拦网,定点扶贫。 上一局米兰的分数低得有多离谱,分差被罗马拉得有多大。 这一局罗马的分数和分差就有多离谱。 比分走到18:7时,意大利解说罗伯特道:“米兰银行俱乐部全队队员好像都可以对罗马银行俱乐部队员们的进攻进行精准预判。” 艾米沉吟几秒,谨慎道:“你怎么知道是所有人?” “当然是因为他们在许鹤好几次都没有出声提醒的情况下就开始行动了。”罗伯特看向场上已经不出声提醒许鹤,和依然活跃在网前的米兰队员们,“这次许鹤也没出声……” 艾米紧紧盯着画面,罗马银行的进攻再次失败,他们的自由人想要滚到地上去将球救起来,可亚伯拉罕汉扣球的球速太快,撞到拦网上之后反弹到地面的速度也极快,这种球很难跟进,技术稍微差一点的自由人都会接不到。 她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米兰能这么精准地拦住罗马银行的球,好像是因为他们破解了罗马银行队内的新一套交流方法。” 罗伯特惊讶,“这么快?” 这个破解速度太快了,罗马的这个交流方式在前天的时候才出现,整个也内都毫无头绪。 那不勒斯甚至因此惨败,昔日的金牌队伍只能去和西西里争夺铜牌。 而米兰银行俱乐部只打了一局,竟然就已经破解了? 罗伯特骤然想到了加里波第在第一局执意要将许鹤换下场的样子,当即惊呼一声,“天,米兰竟然真的是故意牺牲第一局的?” 同一时间,运载华国对本场比赛进行解说的李华和刘敏熙也异口同声,“原来第一局的时候米兰真的没想过要赢!”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李华开口解释:“第一局加里波第换下许鹤,就是为了让他有时间在场边观察一下罗马目前战术的破绽。” “克里斯被换上去的两轮时间,米兰的球员们非常努力的去接球、去搞链接,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赢下这一局,而是想要多打几个来回,让许鹤能有时间好好观察对面。” “证据就是许鹤上场之后,米兰俱乐部瞬间将拉扯硬拼的战术换成了消耗型战术。如果许鹤没能在那两轮里看出罗马银行的破绽,那么按照许鹤没底就不会浪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早就开始搞看似是在放弃一局的消耗型战术。” “因为在没有发现对方破绽的时候,每一局都弥足珍贵。” 李华越说,就越佩服许鹤,感叹,“他站在场边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和他一起前去留洋的、一起长大的竹马受伤了,他却不能离开球场,也不能去医务室关心一下朋友。” “因为意大利教练将全队的命运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华国论坛里顿时一片哀嚎。 【别说了别说了,我的眼泪绷不住了。】 【呜呜呜,本来这局高高兴兴,奋斗的乐章刚刚在球场上响起来,排球的小品逐渐快乐起来,结果你给我整这出,好催泪。】 【不行了,顺着李华的话想一想,小许队孤独地站在球场边上,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没有人想出来,只有他稍微有一点头绪,他会不会无助,会不会思绪很乱,会不会觉得压力太大,甚至后悔打排球。】 【紧张和焦躁或许会有点,但是后悔应该不可能。我刚才去看了一下第一句别人剪出来的内容,你们仔细去看小许队的眼神,那种斗志……我只能说觉得他会因为队友受伤或者背负全队的责任就后悔打球的人……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他。】 【对!我们小许队不会因为任何挫折退缩。】 【他那个智商和情商干什么不好,还有CVA哮喘,在重重阻碍下还是选择了球场,这还不能说明他热爱着那片橙黄色的场地吗?怎么可能被这点挫折绊住脚步?】 【刚才唱衰的人都不见了。】 【有的人唱衰也是想要保护两位小运动员吧……他们希望我们不要对小运动员期望过高,因为有时候过高的期待反而是一种伤害。想想你烤90分的时候却问你为什么没考100的爸妈。】 【好精准的比喻……】 【谢谢,已经开始窒息了。】 【这个局面也唱不了衰了啊,我感觉能赢!】 球场上哨声响起。 比分25:14。 米兰以极大的优势斩获一局。 大比分1:1平。 局间休息,许鹤走到场边休息。 说实话,在破解了罗马银行俱乐部的战术指挥信号之后,这一局便打得异常轻松起来。 他除了在运动的时候稍微出了一点汗之外就没什么多余的消耗了。 储存在体内的体力还剩下将近五分之一。 雷欧坐在场边大口喝水,“许鹤找到的规律竟然是真的……竟然就用了两轮就找到了……” “不止两轮。”许鹤清咳一声,“其实我前天的时候就发现亚伯拉罕汉的起跑方式稍微有点不对劲了,但是那时候我没能从录像上看出端倪。” 雷欧震惊地瞪圆眼睛,“这么早?” “是的,我发现他的实际起跳高度比官网呈现出来数据低,当时就觉得他肯定是通过放弃跳跃高度获得了什么对胜利有帮助的东西。” 许鹤边说边频频看向选手通道门口,时间差不多了,傅应飞也该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难道是手出现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许鹤……许鹤?许鹤!” 许鹤一惊,收回看向选手通道的视线,“怎么了?” “我说……罗马银行俱乐部那边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战术信号的事,接下来肯定会出一套应对对策,到时候我们怎么办?”雷欧展开双臂,大喇喇地将手勾到椅背上,转头看想许鹤,“难道又要牺牲一局时间想办法?” 加里波第胖胖震惊,卷起手里的A4纸,对着雷欧炸开的金毛脑袋就是一下,“想什么呢你?哪儿有那么多局给你牺牲?最近靠许鹤制定的战术太多,你的脑子是不是也开始转不动了?” “罗马俱乐部发现新研究出来的战术信号又繁琐又不好用的时候,当然会把它换成原来传统的旧信号了!” 许鹤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还未等他接话,身侧就传来安东尼的惊呼。 “傅应飞回来了!” 许鹤立刻转头,看向入口处,傅应飞和柏函缓步走过来。 少年的手指被绷带缠起来,传出一股药味。 许鹤看到他扬起了一个安抚的笑,接着转头对加里波第道:“除了指甲上的伤之外,手指根部的韧带也有些拉伤,医生说问题不是很大,只要右手不要过度用力就行。” 加里波第看了看傅应飞,接着转而看向跟在他身边的柏函,“额……那么接下来就不要上场了吧?” 毕竟排球这项运动,攻手们靠得就是惯用手,如果惯用手不能用力,上场没什么意义。 嗯? 惯用手? 加里波第看向傅应飞的右手,忽然一拍脑袋,“你会左手扣球和左手发球啊!” 柏函笑了,“是的,我们在来之前商量了一下,傅应飞可以作为发球员上场,如果想要他在前排上场,那么他不能参与拦网,只能参与接球防守和进攻。我和医务室内的医生一致认为,傅应飞的手只要不继续拦网就不会产生问题。” 什么叫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了。 局间休息结束,傅应飞在众人全场球迷震惊的目光中打着绷带上场。 “加里波第真够狠的。” “可能没事了吧?毕竟傅应飞和许鹤的教练们都在呢,如果真的有问题,他们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国家的精英们上去的。” “也是,说不定他绑的只是止血绷带。” “好像不是,他的手指都没有弯曲,估计是被木条之类的东西固定住了。” “那伤得好像还挺严重的,为什么不让他稍微休息休息?” “等一下,我记得……这个傅应飞之前打常规赛的时候是不是用过左手发球和左手扣球来着?” 众人:“……” 有道理。 哨声一响,第三局正式开始。 罗马银行俱乐部果然反应迅速,他们飞快得摈弃了上一局的战术信号打法,将信号换回了原来用了好多时间的那种。 随着罗马俱乐部的信号变得正常,第一局和第二局的荒谬分差再也没有出现。 第三局,正常的竞技状态出现在了球场上。 傅应飞站上发球位之后在罗马球迷震惊地目光中用左手打了4个发球,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我先让你一只手”。 原本焦灼的比分被傅应飞的发球拉开。 18:14。 罗马俱乐部请求暂停。 第三局是拉扯战,对双方的消耗都很大。 罗马俱乐部一暂停,许鹤便冲到场边喝柏函泡好的电解质水。 加里波第让出自己的座位供球员们休息,“后半局的时候不要慌,罗马那边没了新战术信号之后明显已经黔驴技穷了,亚伯拉罕汉的进攻虽然十分有力,但是却仅仅停留在有力上,他在战术上没什么特别大的优势,而因为体重的关系,他在空中也没什么优势。” “大家注意不要被他制造打手出界,那个力度打在手指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鹤喘匀了气,“后半局我们还搞打手出界,一方面保存体力,一方面也可以消耗罗马俱乐部的体力,此消彼长,这样第四局就会好打很多。” “好!” 随着米兰的攻手们一声怒吼,球迷们看见他们开始疯狂的打手出界。 和第一局那种故意吊着对方的打手出界不同,这一次米兰所有人的打手出界都是冲着让人追也追不到的标准去的。 米兰攻手们起跳绵软,挥手无力,球速不高,但就是能让球擦着罗马拦网的指尖biu得飞出去。 其他人不会大致思考一下打手出界的球往哪儿飞就行了,这还不怎么过分。 但是许鹤就不一样了,他将打手出界往红白相间的标志杆上算。 众所周知,排球一旦撞上标志杆就是已经出界的死球,就算落下来之后接到了也没用。 于是,虽然许鹤进攻的次数全队最少,仅有一两次,但是他却短暂地成为了罗马俱乐部队员们最恨的人。 第三局最终以27:25结束,大比分2:1。 米兰仅需再赢下一局,便可拿到那座放置在赛场之外的金色奖杯。 胜利的曙光就在面前,米兰球迷在局间休息时想上洗手间都是狂奔着去的。 而罗马俱乐部的气氛不算好,但是大家还未压抑到在摄像机面前崩溃的地步。 局间休息结束的速度极快,激烈的第四局正式开始。 比赛的最后是激烈的抢分战,米兰和罗马谁也不愿意放弃一分,他们所有人拼尽全力,只为打好手中的这一球。 许鹤开始大量出汗,他不得不频繁地扯起领子擦去低落到下巴上的汗水。 所有人精疲力竭。 比分来到24:23。 米兰领先一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胜利的女神转身站在米兰这边时。 安东尼脚下的球鞋传来吱嘎一声,接着他咚地跪下,抱住脚踝,闷哼一声,虾一般蜷缩起来。 许鹤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呜咽声。 安东尼这样的自由人怎么会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突然摔倒呢? 许鹤的思绪骤然一滞。 今天的安东尼准备并不充分,他在热身环节因为紧张而频繁跑厕所拉肚子…… 复杂地热身拉伸动作根本没能全部做完。 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大量出汗,稍有不慎就会踩在滴到地面上的汗液滑倒! 第114章 金的 “怎么样?”雷欧跑过去按住安东尼的肩膀。 “应该崴了。”安东尼抽着气道。 他顿了顿,握拳狠狠敲了一下地面,“为什么这时候崴?好歹让我接完最后一球……” “别动。”雷欧按住他,“避免二次伤害。” 柏函和意大利米兰的队医了拎着紧急担架走上球场,把安东尼轻轻“捡”起来,抬着人消失在了选手入口处。 米兰银行俱乐部迫不得已,选择暂停。 黑底的LED记分牌上显示出极为鲜红的数字。 24:24。平分。 按照排球的规则,米兰或者罗马得比对方多两分才算彻底胜利。 形式严峻。 大家坐在场边,整整十秒,一个字都没说。 雷欧低着头,捧着毛巾擦了把脸,接着站到所有人面前,“没关系,安东尼不会有事,我们应该想想该怎么才能把奖杯捧到他面前。” 许鹤抬头,看见了雷欧肩膀处收紧的肌肉。 他也紧张,但是却不能在队员面前表现出来,因为雷欧是队长。 “我们没有自由人替补。”阿尔伯特小声道,“怎么办呢?” 是啊,怎么办呢? 安东尼无可替代,难道要完全放弃地面防守? 可亚伯拉罕汉的进攻力度大,态度也很强硬,如果没有人在他们身后兜底,接下来该怎么打? 攻手们面对链接能力强,防守能力高的罗马银行俱乐部,还敢强硬进攻吗? 没有人在他们扣球撞在拦网上的时候趴在地上跟进救球了。 没有人在二传被针对的时候,在三米线后传球了。 很多战术都不能再用。 怎么办呢? 就差两分了! 明明只差了两分。 眼看暂停倒计时一分一秒消逝,米兰的休息区却没有一个人能提出解决方案。 所有人都沉默着,低着头,看着脚尖,仍由汗水滑过脖颈,低落到地面。 徐天阳和加里波第凑在一起对着战术板写写画画。 徐天阳道:“再上个副攻?” 加里波第嘶了一声,“可是我们的副攻替补接球能力都不如二传克里斯啊……” “那就让克里斯上好了。”许鹤猛地站起身,走到加里波第身边,在抢徐天阳的白板笔还是加里波第的白板笔之间思忖一秒,接着毫不犹豫地抢了徐天阳的。 他将二号位圈出来,“我现在在这里,只要我们先拿到25分,就可以拿回发球权,到时候我就可以转到一号位发球。” 加里波第眼睛一亮。 许鹤发球是他们的得分点,只要许鹤能顺利站上发球位,那么连续得分的几率就会非常高。 许鹤有条不紊地继续,“安东尼受伤前站在六号位,这里虽然与我不是斜对角,但是位置也还算不错,如果克里斯代替安东尼上场,那么等我转到1号位时他刚好能转到5号位。此时前排虽然没有二传,但是却可以保证我们中某个二传被针对后,另一个可以进行传球。” “这种打法会让我们不那么被动。” 许鹤用黑笔在白板边上点了两下,“如果这一局我们赢不下来,这也是一个可以继续在第五局使用的抢分战术。” 雷欧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刚才讲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和罗马银行俱乐部硬拼的准备。因为很少有人能从暂停的60秒里想出一个完美的战术。 赛场的压力、观众和裁判视线带来的压力,紧张的气氛带来的压力都会成为思维停滞的诱因。 但是许鹤却做到了。 少年环视了一圈呆住的人,再次出声提醒,“怎么样?” 徐天阳一拍脑袋,“这个方法可行,类似于双二传但是又可以和强力接应体系共存,可以的。” 暂停倒计时即将结束,加里波第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 他拍手定论,“就按照许鹤说的来,克里斯上!” - 意大利排球频道,罗伯特惋惜道:“安东尼竟然在胜利的节骨眼上受伤。现场传来消息说安东尼滑倒的地方有汗液。” “比赛后期,运动员因为自己的汗水滑倒受伤的例子屡见不鲜,希望以后的主办方能把这个问题重视起来。” 艾米接话,“是的,米兰没有自由人替补,他们在丧失地面防守之后必定会更加艰难,如果这一局不能想出好办法应对,下一局……” 基本没有赢下来的可能。 - 华国,中央五套直播间。 李华道:“情况不容乐观啊……如果这一局赢不下来,下一局米兰赢下来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孔成点头。 刘敏熙开口解释:“现在运动员们的体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打到这个份儿上……所有人在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达到了一个极限,安东尼的受伤也对米兰队员们带来了一定的精神打击。” “打击可能……”李华还未说完,转而倒吸一口凉气,“许鹤加入了教练团的战术制定之中,他抢过徐天阳的笔说了什么,接着两位教练同意了他的提议!” “哨声响起,暂停结束了,克里斯代替了安东尼的位置,这是准备打双二传吗?” 李华猜测完,转而自己否定道:“不能啊……双二传战术下的两个二传需要站在球场的对角线上,这个站位和强力接应的站位是冲突的。强力接应体系下,强力接应会和二传一起站在对角线上,强力接应的出现就代表着双二传体系的没落,这是不争的事实。” 刘敏熙总结,“这个应该是类似于双二传战术的新战术……我之前没见过,那种紧急状态下,人的思维能力几乎趋近于停滞。许鹤能做出这么精彩的战术调整非常不容易。” 刘教练笑道:“许鹤是个做教练的料子,大家可得守住了,以后等小许队退役了估计会有不少国家想要他去当教练员。” 李华觉得自己和米兰又行了! “好的,我们把目光聚焦于赛场上。” 球场上。 许鹤指着网前的位置对克里斯叮嘱:“我喜欢离网稍微远一点的扣球。” 克里斯想到傅应飞,条件反射地问:“70厘米?” 傅应飞:嗯? 怎么突然说到他了? 许鹤:…… “不是,不需要那么远,你看着给就行,离网太近容易被别人打探头球。” “放心传,实在不行我可以在空中打调整球。” 嫉妒使克里斯微微变形。 有的二传在替补席坐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怎么敢打二次进攻。 有的二传传球和扣球的时候都敢对别人说:“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都是二传,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 克里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站上自己的位置。 致使安东尼滑倒的汗迹已经被擦去,球场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咀。” 哨声响起,罗马发球。 安东尼受伤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放在米兰的身上。 没有人注意到罗马轮次变动之后局势会变成什么样。 包括许鹤。 现在,赛场给出了答案。 ——亚伯拉罕汉发球! 加里波第瘫在教练椅子上长叹,“怎么偏偏就碰上了亚伯拉罕汉发球呢?” 亚伯拉罕汉的发球极为强力,他的力量就是他成为接应的资本。 这个人的发球没什么特别强力的旋转和刁钻的角度,但光靠力量就可以让所有接球的人喝一壶。 以往的对局中,这种发球基本上都是安东尼在接。 但现在,安东尼不在场上了! 许鹤下意识仅仅盯着亚伯拉罕汉。 这一刻,球迷的声音和呐喊都离他们远去。 米兰所有人眼中就只有那颗被高高抛起的、黄蓝相间的排球。 “砰!” 排球发出一声闷响,炮弹一般急速朝米兰而来。 许鹤大喊:“克里斯!” 亚伯拉罕汉竟然是朝着克里斯发的球! 这颗球重若千钧,克里斯看着就想跑,他一边想着我的手会不会断,一边向前一跃,用一个标准的鱼跃接起这球,然后被砸得趴在地上滚了小半圈。 克里斯的一传能力没有安东尼那么强,这一球的力道没有卸除。 排球高高飞向罗马银行的场地。 但世界上除去坏消息之外,剩下的就都是好消息。 这颗球从总裁判的头顶飞过,没有碰到标志杆也没有进入罗马银行的场地。 还有戏! 许鹤飞速弯下腰,钻过球网,跑向落点。 球网下方有一个区域不属于球场,从那里钻过去得球员不算进入对方的场地。 而只要球员和球都没有进入对方的场地,那么这一球就算是有效球,球员也不算犯规。 许鹤高高跃起,以总裁判在灯光下发光发亮的脑袋为参考点,飞速朝着米兰已经跳起来的雷欧传出一球。 雷欧下意识挥手扣球。 排球直直钉在地板上,巨大的触响声震彻场馆。 25:24! 米兰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领先地位! 球迷的欢呼声响彻场馆。 “啊!!!!” “雷欧!我的神!” “我刚刚一直在憋气,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天啊——” “米兰——” 坐在演播室里的罗伯特激动道:“虽然克里斯的一传非常勉强,但是许鹤的传球十分顺利!许鹤才来意超不到一年,却已经可以和雷欧配合得如此绝妙!非常精彩!” 球迷和解说的狂喜丝毫无法影响到场上的球员。 克里斯搓着手臂直吸气,喃喃,“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被亚伯拉罕汉的球打死了。” 雷欧适时接话,“这球要是砸在头上,说不定真的会死。” 克里斯沉吟半晌,“那我一定要请人把亚伯拉罕汉告到破产!” 许鹤:死了还怎么请人告? 难道法学生其实是法师们的隐藏身份? 他不解地走到一号位,拿到球童送来的排球。 这一球毫无疑问是个关键球。 发得顺利,冠军就是他们的了。 发得不顺利,罗马就会爬上25分和米兰同分,刚才那球费力建立起来的优势消失殆尽。 许鹤捧着球,闭上眼,极其缓慢得深呼吸三次。 他该怎么发? 求稳? 不,一旦被接起来反攻,发球就没有了它存在的意义。 时间在持球之中一分一秒流逝。 八秒瞬息而至。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许鹤紧张到超时的时候。 他动了。 排球被高高抛起,这一球的高度似乎预示着这似乎是一个强力跳发。 罗马银行俱乐部全员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他们太需要这一分了。 他们要大比分走到2:2! 只要拖到第五局才能将失去自由人的米兰银行俱乐部按在地上打! - 李华把拧开的矿泉水瓶拿在手里,他没喝一口,连呼吸都屏住了,“罗马银行俱乐部的所有队员都向后退了一步!” “这会是一记强力发球吗?做足了完全准备的罗马银行俱乐部可以接起这一球吗!” 话音刚落,慢镜头中,许鹤在触球前一瞬降低了手臂的力道,以一个与大力跳发毫不相关的强度击打在排球中部的位置。 李华跳起来了,水翻出来点也不知道,“假动作!许鹤在最后关头玩了一个假动作!不是大力跳发!那么难道是前场吊球?” 刘敏熙也情不自禁站起来,“罗马银行俱乐部的队员们都有着非常棒的接球意识,他们中有人反应过来了!” 李华继续道:“自由人上前了一步,如果这个球是前场吊球,那么他应该能接到!” 话音落下,这颗球在球网正中央的白色网带上轻轻一擦,瞬间改变球路,从吊球变成了一颗向后的飞速前进的快球。 李华没忍住,“卧槽!” 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自由人因为上前一步而错过了最佳的接球机会,球正在他身后落下,而他来不及转身。 亚伯拉罕汉朝着落点奋力一扑,但在空中给他带来红利的身高却在这时显得有些笨拙。 他扑的不够快,跃得也不够远。 排球最终落在了罗马银行俱乐部的场地上。 一秒、两秒。 寂静之后,平缓的哨声响起。 26:24. 米兰赢了! 克里斯大笑着扑向许鹤,“赢了赢了赢了!!!” 所有人狂奔着冲向发出最后一球的许鹤,“赢了!” “我们赢啦!” 许鹤笑起来,忽然感觉有些失重,雷欧和冲到场上的替补把他举起来。 场馆上面的顶灯从没有这么亮过。 砰得一声。 带着亮晶晶反光的金色彩带从屋顶上喷涌而出。 这一刻,队友们喊:“冠军!” 许鹤被高高抛起来。 他看着飞到面前的彩带,条件反射地抓了一把,兜进怀里。 队友们将被抛了三次得许鹤放下来时,他怀里已经有了一大团金色的细长彩带。 许鹤上半身被彩带裹住,看上去像只被冒险缠住的猫。 傅应飞右手受伤,没有参与队友们的抛抛乐,他站在一边,看着笑容灿烂地许鹤。 “他真好看是不是?” 傅应飞情不自禁点头,“嗯。” 他点完了头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一侧头,发现柏医生正揶揄地看着自己。 傅应飞张了张嘴,“不是、嗯……我……” “好了。”柏函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打断,“不用解释,老师就当做不知道,但是高中的时候不准谈恋爱,知道吗?” 傅应飞沉默着点了点头。 “去吧,许鹤好像被缠住了,帮他解开。”柏函推了把傅应飞。 - 许鹤一边解把自己缠住的金带,一边抱怨,“今年怎么都是这种长的?我看往年都是短的那种。” 雷欧凑过来小声道:“长的用过一次,回收碎纸过后还能在之后的意甲联赛上再用一次。” 许鹤:? 你们意超的周边卖得那么好,不必节省这点小钱吧? “我帮你。”傅应飞道。 许鹤看向他只有两根手指能动的右手,“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开玩笑,傅应飞这个手,就食指和大拇指能动,能解开就怪了。 许鹤坐到椅子上,开始奋力与缠在身上的金色彩带斗争,这东西根本不是纸做的,更像是在塑料上附着了一层薄薄的膜。 扯又扯不断,撕又撕不开。 柏函看不下去了,从医药箱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号术用剪刀,咔嚓几下,将许鹤从金色的网兜里解放出来。 “谢谢柏医生。” 许鹤将金彩带团成一团捧在手里向柏函道谢,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快乐。他连忙将金色的彩带球丢远,拿起场边放置的外套穿上。 - 华国,排球论坛直播间。 李华还没从刚刚那一球的后劲里缓过来,整个人瘫在演播室的演播椅上,喃喃,“刺激、太刺激了。” 刘敏熙呼出一口气,“这一球如果是许鹤有意识这样做的,那么就证明他在发球前置的八秒中想到了几乎所有的可能。” 刘敏熙退役之后没有离开赛场,因此在对于战术和球员心理的反应上比李华快了很多。 他开始向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解释许鹤思考的过程:“许鹤意识到对手十分聪明,他高抛球后必定会被判断成大力跳发,而发现是大力跳发的罗马俱乐部运动员也必定会后退。” “此时,这个发球就有可能会被接起来,所以以假动作做网前吊球更好。” “但是罗马银行在亚伯拉罕汉没来之前以连接闻名于世,亚伯拉罕汉来了之后其他人的一传能力也没有下降。” “所以他们的自由人也许会反应过来并且向前接吊球。” “因为吊球天生比大力跳发慢,所以如果反应自由人反应及时,还是会被救起来。”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原本比较慢的球在改变路径的同时加快球速呢?” “——擦网。” 刘敏熙话音落下,论坛直播间的弹幕都停滞一瞬,过了几秒才飞速滚动起来。 【牛牛牛!】 【这个脑子的转速我真是望尘莫及。】 【我严重怀疑许鹤的脑子是双卡双待,而我是翻盖式老年机。】 【所以说他是连续预判了两次罗马银行俱乐部球员的动向,然后才决定发一个擦网球的?】 【应该是的。】 【其实最牛的不是这个。最牛的是他敢发擦网球。25:24,擦网球失误了没发过去就25:25,球权直接结束,这局基本上完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敢发擦网球,这个心理承受能力……】 【有小道消息称,当时许鹤刚刚进米兰银行俱乐部的时候,罗马就立刻找米兰打了一场友谊赛(练习赛),当时米兰也是差点输了,然后加里波第就把许鹤换上去打关键球看抗压能力的。】 【那怪不得加里波第每次都把许鹤带在身边,一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把许鹤放上去。】 【哈哈哈,去吧,许啾啾!】 【笑死了,大家快去看直播,安东尼坐着轮椅回来了,米兰这边的选手们在安东尼回来之前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崩溃,队长带头开始哭,然后除了许鹤和傅应飞都开始哭。】 【哈哈哈,安东尼一脸震惊。】 - “我们输了?”安东尼喃喃,“这么快?我才走十分钟……第五局都打完了吗?” 许鹤欲言又止。 还没组织好语言,安东尼就悲愤地哭出声,“呜呜呜,都怪我热身不够充分,害的我们连续四年都没拿冠军。” 许鹤:…… 雷欧狂奔着跑向安东尼,“冠军!我们终于又拿到冠军了!” 安东尼:“嗝?” 雷欧抓着安东尼轮椅的腿疯狂摇晃,“冠军!三年了,我们终于再次拿到冠军了啊!安东尼,克里斯上场了,他终于有奖牌了!” 克里斯坐在场边语无伦次,“快十年了!我终于有奖牌了!” 运动员有几个十年?又有几个三年? 伤病让太多人昙花一现,安东尼这次只崴了脚都算运气好。 许鹤叹了一口气,听到雷欧开始和安东尼吹嘘他想出应对策略到打出最后一个擦边球的传奇两分,两个人眉飞色舞地凑在一起。 话题中心的许鹤尴尬地脚趾扣地。 安东尼听玩,滚着轮椅“走到”许鹤面前,“你明年续约不?我还想要一块金的。” 许鹤:? 他笑着藏起自己已经续约并且早就涨价了的事实,玩笑道:“金牌可不带预定的啊。” 傅应飞张口欲言实话,“我们不是——唔!” 许鹤反手捂住他的嘴,对好奇的安东尼和雷欧道:“他没什么想说的,我们是不是该准备颁奖仪式了?你们意超的金饼长什么样?” 安东尼还没接话,广告挡板后面就有一位经理人挥舞着手中的支票道:“许鹤!我们是——巴西的甲级俱乐部!你明年要不要来巴西打球安?意超打过了,是不是开始觉得没意思啦?” 雷欧:? 什么东西? 小小巴西,手下败将,竟然敢说意超联赛没意思? 第115章 未来 傅应飞凑在许鹤耳边问,“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们已经续约了?” “当然不行,米兰银行俱乐部的传统就是合约满一年再续约,如果大家都知道米兰俱乐部和我们提前续约,那么他们的信誉就有可能会产生影响。” 许鹤小声又快速地说道,“按照往年米兰的续约时间,我们至少要到8月份才能公开表示已经续约。” 傅应飞看了眼捏着支票趴在赞助广告牌上眼巴巴的巴西俱乐部经纪人,“需要我帮你把他赶走吗?” 许鹤:? “这就不用了吧?” 就算他和傅应飞一起长大,也时常会因为自己和傅应飞的脑回路不一样而感到格格不入。 许鹤走到巴西经纪人面前,委婉拒绝,“我现在还是一个高二的学生,等这边的颁奖仪式结束之后需要在窗口期回学校上课,准备高二期末的考试。” “我们高考的必考外语是英语,再学一门葡萄牙语对我来说负担有点大,等繁重的课业结束之后再联系好吗?” 巴西经纪人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说服许鹤的话,只能收回支票,黯然离去。 其他观望形式的经理人纷纷决定改日再议。 巴西那样的排球强国的俱乐部都被拒绝了,他们这些在巴西和意大利面前都排不上号的小俱乐部就算加再多的钱也没什么用。 许鹤今年在赛场上表现出得二传能力无语伦比,绝对是最佳二传。 拿到最佳名号的选手会得到意超发放的额外奖金。 许鹤这样层级的球员都不会特别缺钱。 这种球员在未来选择俱乐部的时候看得不一定是硬性工资,而是俱乐部的软实力和医护水平以及获取赛事资源的能力。 而舍得为球员花钱的米兰俱乐部当属世界之最。 许鹤应付完巴西经理人之后,中央体育馆的扩音音箱里就传出了广播声。 “请索要签名和合照的观众们有序排队,不要在看台护栏之前拥挤,我们有半小时的合照时间和周边贩卖预售登记处布置时间……” 许鹤看向正在球场正中间拆球网的工作人员和准备临时搭建领奖台的人,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恍惚之中。 意超的主办方已经把骗钱写在脸上了吗? 他们竟然在领奖台的不远处设立周边预售登记处? 竟然搞预售和邮寄服务? “叮铃叮铃~” 许鹤放在场边的手机响了两声。 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那个给他雕刻丘比特小像的艺术家发来的信息。 说是小像已经完成了,问什么时候来取丘比特小像。 这个完成的时间刚刚好,再多两天他就不能亲自将丘比特交到安东尼手里了。 许鹤写下送货地址,告诉雕刻家将东西寄过来就行。 信息发送过去之后,这位雕刻家沉默半晌,最终道:【冒昧问一句,你们米兰银行俱乐部很需要爱情吗?为什么要订那么多丘比特?】 许鹤:…… 嗯? 还有谁定制了丘比特? “许鹤!这个小朋友想要找你签名!”雷欧在选手入口处的平台上大声道。 “就来。”他没来得及回复,抓了一小把排球小吊坠放在兜里,跑向雷欧。 前来合影的球迷们都很有分寸,大家都尽量避免自己和运动员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现在的无良媒体为了杂志和报纸的销量什么东西都写得出来。 先前就有一位足球明星搂着女球迷的腰拍了一张照片,被媒体批得体无完肤。 而实际上,这位足球明星的手根本没有搭在球迷身上,甚至没有接触到球迷,虽然事后该球迷也出面说了这件事是媒体的胡乱报道。 但网上一开始维护女性球迷的人却反过来指责她,说她肯定是收了球星的钱才这样说,真是不检点。 后续这位女性球迷再也没有在互联网和足球场观众的前排出现过。 从那以后,大家在和球员合照时,都开始自觉保持距离,因为这不仅仅是保护球星,也是在保护自己。 许鹤笑得脸都僵了,营业到一半发现傅应飞和木头人一样站在一边,那些找他合影的球迷像到景点打卡一样把傅应飞当背景照一张照片。 这场景,把球迷身后的傅应飞换成一块石碑也毫无违和感。 “天生不会笑也挺好的。”许鹤喃喃。 营业时间只有半小时,很快就熬到了颁奖典礼。 颁奖仪式不算冗长,也没有意超领导站在前面说一长串废话,一个穿着黑西装,长得像西西里黑手党的男人举着话筒简单说了三句: “恭喜米兰银行俱乐部的球员们在这场漫长的征程里拿到了金牌。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勇创佳绩,再创辉煌。” 许鹤还从未见过说话这么简洁的领导,看得出来这位“西西里黑手党”确实是很想下班。 激昂的交响曲响起,等排位第二的罗马银行俱乐部和排名第三的那不勒斯俱乐部领完了自己的奖牌,就到了万众瞩目的冠军捧奖杯的环节。 意超有一座非常宏伟的金奖杯,每年的冠军都有捧起它将它带回家的资格,但如果第二年冠军换了人,那么这个奖杯就需要换人保管。 所以,与其说米兰是从罗马手里拿到了冠军奖杯,不如说米兰是从罗马手里抢到了“流动金杯”。 他们不仅要抢,还要再罗马银行俱乐部球员的面前把它举起来欢呼,可谓是杀人诛心。 黑西装领导笑着将金色地奖牌一块一块挂在米兰12位出场队员的脖颈上,接着转身捧起奖杯递给雷欧,“恭喜。” 雷欧龇着大牙傻乐,“嘿嘿嘿,好的好的,恭喜。” 一双双年轻的手托起重回米兰的奖杯,笑着欢呼起来。 那不勒斯和罗马银行的运动员们仰起头看向最高的领奖台,表情里带着点不甘心和羡慕。 最佳个人的颁奖环节进行的也挺快,傅应飞和许鹤双双拿到了最佳主攻和最佳二传奖项,可谓实至名归。 颁奖典礼结束后许鹤凑到刚刚搭建好的周边预售处,利用运动员的身份便利成为了预售处的第一位客人。 预售处目前还只有概念图,这玩意可以简称为主办方给球迷们画的大饼。 本场的大饼有: 【一只翅膀缠着石膏的燕欧安东尼蹲在轮椅上发呆,头上有一排大字,‘什么?赢了?’。】 【拥有发达胸肌的金色海鸥雷欧给群鸟打气的样子。】 【黑色猫头鹰傅应飞翅膀受伤之后面无表情道:没想到吧?我还有一只手。】 【白色啾啾鸟团被金色彩带缠住后四爪朝天的样子。】和【白色啾啾鸟团成功抢夺黑头喜鹊的笔,熟练加入教练组的样子。】 等等之类…… 许鹤:嗯? 这个画师怎么回事? 别人都只有一张图,可他有两个! 宣传图下还有一行小字:【因为此山雀用料较少,仅为其他鸟类的二分之一,所以可以做两个,金色丝带款式为赠送款式,可以选择满200欧元减10欧优惠,或者放弃优惠选择赠送款啾啾。】 许鹤:…… 不愧是意超,好会赚钱。 大多数人肯定都会放弃10元优惠选择赠品啾的,甚至有人会为了这只白团子凑够200欧元。 意超,排坛奸商。 好在他不需要自己的黑历史挂件,可以选择10欧元的优惠。 赛后的狂欢很快结束,和罗马银行的比赛耗费了大家巨大的精力,回去的路上纷纷靠在大巴上睡着了。 大巴开了四个多小时,运动员们就睡了四个多小时,金奖杯被加里波第牢牢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得抚摸。 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食堂为了迎接选手们,做了一份十分健康地大餐,里面甚至还有一些地道的中餐。 许鹤饿得两眼发昏,基本上没注意到这些菜到底是什么味道,只知道雷欧开香槟的样子很狼狈。 雷欧本来是想喷克里斯的,却因为没有经验而洒在了自己身上,在雷欧手忙脚乱处理身上的水渍时,加里波第偷偷拿走了队医不让他喝的香槟,一个人在角落狂炫。 狂欢结束之后就是离别。 因为续约已经定下,所以这仅仅只是个短暂的离别, 次日,许鹤和傅应飞打包好需要带走的行李,离开之前接到了一个极其巨大的丘比特雕像。 许鹤拆开包裹一看,觉得这位意大利闻名的雕刻师是不是对小像有什么误解。 这个有他半身高度的玩意怎么也算不上是个“小”像把? 丘比特看上去非常灵动,用料也非常足,白色的石料竟然雕出了玉石的肉感,看上去像真的一样。 许鹤想了想,将其搬上拖车,推着它就敲响了安东尼的宿舍房门。 安东尼杵着拐打开房门,抬眼就和正对着他的丘比特对上了视线。 安东尼:? 许鹤笑了道:“给你订的。” 安东尼看了看丘比特像又看了看许鹤,感觉他要是把这个像往俱乐部前面一摆,之前那个想在俱乐部立像的愿望就实现了一半了。 他半晌没说出话,最终道:“你们要走了吗?” “对。”许鹤点头,“你们不也要开始休假?我们要回学校参加各种考试。” 安东尼露出了些许不舍的表情,“对了,等我一下,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许鹤愣了愣,接着就见安东尼把碍事的拐杖扔了,单脚跳到橱柜边,一手捧着一个丘比特又蹦跶过来。 “这是我给你们定制的礼物,是个笔筒。”安东尼把真正的小丘比特放到许鹤怀里。 这两个小丘比特神态不同,一个正抱着弓板着脸,靠着罗马柱生闷气,另一个正藏在一根巨大的罗马柱子之后偷偷摸摸往外面看。 两个罗马柱都被掏空,做成了笔筒的样子。 安东尼生怕许鹤不知道似的炫耀,“这个生气的是傅应飞,那个在想坏点子的是你的礼物。” 许鹤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小丘比特和他的大丘比特都出自于一个设计师之手。 怪不得这个雕刻师会在讯息里说米兰俱乐部订了很多丘比特,算上安东尼的都有三个了。 哪一个正常的排球俱乐部会一下子定三个丘比特啊? 安东尼还没有意识到艺术圈的人对于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印象正在朝着奇妙的地方狂奔,他掏出了定制丘比特手机挂坠,“我给雷欧定的,前段时间他跟我抱怨自己找不到伴侣,我觉得他也很需要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许鹤:…… 竟然是四个。 “挺好看的。” 就是显得您的业务有点儿广泛。 安东尼乐滋滋得把丘比特手机链收起来,“我送送你们。” 许鹤和傅应飞连连拒绝,“不不不。你还是在宿舍休息吧,过段时间你还要去做康复训练,这时候还是别乱跑了,造成二次伤害不是闹着玩的。” 许鹤看着安东尼越来越垮的脸下了一记猛药,“你得快点痊愈,米兰少不了像你这么优秀的自由人啊!” 安东尼缓慢地歪了一下头,觉得许鹤说得还挺有道理,于是乖乖倚在门框边上对着许鹤和傅应飞的背影挥手,将两人送出了宿舍。 昨天的庆功宴吃得比较晚,比赛又消耗了选手们大部分精神,大部分人都没起来,所以许鹤和傅应飞以及徐天阳、柏函走的时候只通知了手机24小时不关的经理人,然后悄声无息地上了飞机。 六月初正值华国国内最为舒适的天气。 四人一下飞机就被下午的阳光笼罩,落地带来的安心感让所有人都觉得回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好事。 许鹤深深吸了一口蓝京机场的空气,“回家了!” 柏函推了推眼镜,“休息半天,明天开始回学校准备期末考试了。” 许鹤愣了愣,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意超的日子格外充实快乐,所以他们对时间的流逝都缺少了一点敏感。 而他们现在已经高二下半学期了,等期末考试和暑假一过,就要进入紧张的高三。 那现在不稍微放松一下,还有什么时候能放松呢? 许鹤抓紧时间,倒在家里的沙发上裹着小毯子打了半天的游戏。 傅应飞在边上一边上英语网课一边拨柚子,新北方网课老师带着笑意和崩溃的喊声时不时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这是什么?这是定语从句!” “条件状语!if!懂吗?这才是条件!” 许鹤时不时摸个扒干净的柚子来吃,余光看到新北方英语老师在傅应飞折磨之下崩溃的脸。 上课的时候老师比学生还痛苦也是头一回见。 “大哥!我叫你大哥还不行吗?” 英语老师道,“虽然我说过阅读不需要都看一遍,你只需要根据题目去找答案就行了,but后面的就行了,但是我也没说文中出现的答案不要选啊!你怎么这么轴?” 许鹤:…… 新北方老师今天也在想如何才能体面地递交辞职申请书吧? 许鹤回去的时间刚好是期末复习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他发现就算李老师给他们录制了相当完备的课程,他和同学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拉开了一点差距。 繁重的训练和比赛让人在意超的后半期忽略了文化课的复习,导致现在必须成倍补回。 勉强熬过了高强度复习的一个月,考完了期末考试,等到出成绩的时候许鹤和傅应飞还是双双掉出年级前十,跑到了前15。 许鹤算了算自己的分数,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他退步了,而是火箭班的同学们真的坐火箭了。 临近高三,大家都开始为了想去的学校开始拼命。 这种情况下,只要分数没有下跌,排名有一定下滑也没什么关系。 许鹤想得开,回去收拾收拾书包就想离开学校。 但是站在讲台上的李老师却突然道:“许鹤、傅应飞、秦舒依三个人留一下,其他人可以放学了。” 同学们一哄而散。 许鹤只好把已经背到身上的斜挎包取下来,准备聆听老师教诲。 李老师从讲台上的包裹里拿出三打资料,一一在三人面前摆开,“这是清大下发的领军计划资料。” “每一个一模考试进入前百分之一的学生都可以报名。” 李老师随意地坐在讲台边的木椅上,“本次是年纪第九,许鹤和傅应飞分别是15和17,我们高三部的学生刚好1380人,你们两个稍微努努力,三模考进前14就能报名领军计划了。” “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计划,这个东西是清大除了一个自主招生政策,获得认定的同学可以享受最高降60分的录取线。” 秦舒依倒吸一口凉气。 60分,足以给考场发挥不稳定的学生兜底! 李老师看了看不为所动的许鹤,“领军计划的面试和体测均在京地清大,到时候获得推荐的同学需要自费前往。” “当然优惠是有代价的,这个计划对于个人奉献的要求比较高,是冲着培养代表去的。” “这点许鹤和傅应飞应该没有问题,面试官应该会很青睐他们这样的运动员,培养方式也会因人而异。” “但秦舒依,你如果想参加这个计划,就要做好暑假被派往东部支援教育的准备。那个比较苦,你又是女孩子,要想好自己接不接受一个月只能洗两次澡。” 秦舒依看向许鹤,“他们不要去吗?” 李老师嘶了口气,“他们一整年都在比赛,之后肯定是要继续参加奥运项目为国争光,那个可比支援东部一个月之类的苦多了。” “他们退役之后应该也得继续留在国家队当教练。现在也已经得到了很多国际大赛的奖项。相当于是已经开始为国家做贡献了,学校招过去都不怎么要培养。” “但是秦舒依,说点残酷的,你的竞赛成绩有点不太理想,这方面会欠缺一点。” 秦舒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 李老师转而看向许鹤,“老师之前问过你们徐教练,他说你想考北大,北大也有自主招生,只不过现在还没有下放通知,但是我估计要求和清大差不多,你们两个可以稍微考虑一下。” 许鹤垂眸想了想,直言道:“从专业排名上来说,运动医学专业是北大更好,我要去那里念这个专业。” 他把招生简章往李老师手边一推,“这个名额给别人吧。” 李老师接过了他的,转而又去问傅应飞,“你呢?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傅应飞转头看了看许鹤,接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简章,突然问:“清大和北大离得近吗?” 李老师:…… 我复丹的,我也没去过这两个啊? 她想了想,提醒道:“我是在问你未来的打算,想读什么专业?有没有明确目标?除了运动员之外你还希望学习什么对运动有帮助的技能吗?” 傅应飞一下子被问懵了。 大多数华国小孩从小根本没有接受过考虑专业之类的教育,大家都是在为了高分而考试。 李老师的提醒像是一击惊雷落在耳边。 他开始思考自己最想要提升的能力是什么,什么技能对打今后打排球最有效? 最好应该能结合自己的长处。最好上了大学之后再也不学物理。 今后的排球比赛必定会非常依赖ai统计数据和计算机,他是不是该学个计算机? 傅应飞对李老师道:“我想做可以数据分析的工作,就是排球场上需要的那种分析数据的人……” 李老师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篮……排球数据分析师是吧?这种数据分析类别需要考数学、统计或者计算机科学之类的专业,按照你数学的能力……我觉得你选个应用数学也没问题。” 李老师痛苦皱眉,“可是应用数学专业也是北大比清大好一点,这样你也不能申请领军计划了,我们班得让出去两个名额啊!” 傅应飞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把招生简章塞回李老师的手里,“那我也参加北大下发的自主招生好了!” 太好了! 歪打正着! 许鹤:…… 傅应飞的笑才扬起一半,李老师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应用数学不选物理不能报考的哦。” 傅应飞:? 第116章 世界少年锦标赛 许鹤第一次看到傅应飞露出了堪称痛苦的表情。 李老师补充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虽然应用数学对物理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但是满分100的卷子最好还是不要低于85,这个分数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能稍微有点难度。” 许鹤:…… 何止是稍微有点难度,傅应飞现在的物理在80分上下徘徊,运气好能考个86,运气不好掉到75都有可能。 这个人能在年级前30榜上有名,完全得益于除了物理和英语以外的所有科目。 而李老师为了照顾傅应飞青春期少年的面子已经说得非常委婉了。 许鹤张口欲劝。 毕竟据他所知,想要干数据分析这一行应该也可以选计算机。 清大的计算机专业稍微好些,这样傅应飞还可以参加领军计划,只要能通过领军计划的笔试和面试,少则20,多则60,反正都能为他兜个底。 还未等将话说出口,耳边就传来傅应飞斩钉截铁的声音,“物理就物理吧,我去报个补习班。” 李老师:? 她试探着道:“应用数学这个专业,考上大学了之后还要学一年物理的……你想清楚了吗?大学可没人给你补课,要是大一就挂科怎么办?” 众所周知,所有青少年在高中时期都觉得大学挂科对于他们来说过于遥远,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会有人挂科呢?可笑! 傅应飞也不例外。 虽然他的物理真的很差,但是最差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掉出过及格线。 怎么可能挂科? 于是他自信挺胸,“没关系,不挂科应该不成问题,大学的事大学再说。” 许鹤怜悯地呼出一口气。 又是一个被“到了大学就轻松了”这种大饼话术欺骗了的高中生。 想什么呢? 大学的课程只会越来越难。 从小到大哪个老师的话术都一样啊! 小学老师说:“上了初中就好了,长大会更自由。” 等小朋友们到了心心念念的初中。 却发现作业更多,家长更严,连音乐课和美术课都没了,体育老师还经常假装生病。 于是初中老师说:“上了高中就好啦,高一高二有的是时间放松,初三暑假有的是时间玩,你们现在努努力,否则上不了高中就没有放松的机会了。” 于是少年少女们咬牙挺过一段时间,好不容易熬过中考,踩进了高中的大门。暑假才开始几天,高中衔接班的通知就跟着录取通知书一起送来了。 高一刚开学,班主任就会在班会里上一节名叫“人生只有4000周”的课。 告诉所有孩子们高考近在眼前,不要以为上了高中就轻松了。 然后高中老师也开始画大饼,告诉学生们:“考上了大学就轻松啦,大家咬咬牙挺一挺。” 而事实上考上了大学也不会轻松,想轻松地在宿舍里睡觉也可以,但代价是毕业即失业。 这个世界上想要出色的人都不会轻松。 “哎……” 许鹤想着,叹了一口气,换来了李老师和傅应飞的注目。 李老师顿了顿,也跟着叹了口气。 “算了,想考应用数学是吧?我认识一个参与过历年高考出题的出题老师,他今年退休了,正在外面做培训机构的教师。我打电话帮你问问他现在还收不收明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小课可能会比较贵,你做好心理准备。” 傅应飞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钱不是问题!他一定要念应用数学! 李老师拨号前看了许鹤和秦舒依一眼,她想到许鹤离谱的物理成绩,当即不再看以均衡为卖点的许小学霸,而是转头问秦舒依,“你想不想上?想上的话我也帮你问问。” “嗯嗯嗯嗯!”秦舒依点头如捣蒜。 微卷的高马尾在脑袋后面一窜一窜,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都颠得滑落下来,“李老师,咱们学校有没有领军计划考试的辅导班或者历年真题?” 李老师摆手,示意稍后再说,接着脸上扬起了平常绝对不会对着学生们扬起的笑容,“欸!你好,我找范老师,他在吗?” “哦~范老师好,我是李晴薇,诶对!是我。我这里有两个2016年高考的学生想要补习一下物理,范老师您看一对一的小课还招吗?” …… “额……一个年级第九,物理还不错,另外一个年级第16,物理拉分比较严重,年级第9那个是竞赛生,稍微点一下就行,年级16那个恐怕得再学一遍,他们进度不一样最好还是不要一起……” 随着一阵嗯嗯啊啊好好好,谢谢谢谢。 李老师的电话终于打完。 她挂了电话之后长舒一口气,“好了,谈好了,一会儿我把范老师家的地址和上课时间发你们手机上,课费直接给范老师就行。” 李老师很想为许鹤做点什么,但是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能帮的,只能干巴巴道:“我会帮你留意北大那边的自主招生信息的,你也可以了解一下自主招生历年的真题和考试内容。” 许鹤知道这是谈话收尾的意思,当即点头,和李老师道别。 有些人的高二暑假是高三之前的狂欢。 有些人的高二暑假是超车赛道,而他们则是赛道上准备弯道超车的靓仔。 傅应飞的暑假在补习中度过。 上午去范老师家学物理,下午去新北方学英语,晚上还要去省队进行为了保持运动状态不可减少的体能训练。 两个月结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他的体脂率直接掉到了12%,穿着黑色卫衣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迸发出一股蓬勃的社会之力。 大多数人看了都会绕道走的那种。 许鹤倒是在家养胖了些,体脂率首次破10,奔着13而去。被徐天阳戏称为回窝之后猛得胖成球,飞到一半可能会掉下来的啾啾。 这种夸张的说法没有引起许鹤的重视,并当着徐教练的面炫了三根X77便利店特质——健康到运动员也可以吃的关东煮。 徐天阳:…… “这东西虽然是那么宣传的,但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添加剂,别吃了,不见得有多健康。” 许鹤眨了下眼,“可是X77是我们家的。” 徐天阳:啊? 什么玩意? 许鹤正在炫真正的纯肉小香肠,腮帮子塞得鼓鼓,“我跟我妈说我想吃关东煮来着,我还以为她会叫厨子做,没想到直接作为噱头卖出去了。” 徐天阳沉默半晌,对着装关东煮的大纸杯伸出了罪恶的魔爪,“给我也来两根。” 好久没吃了,馋死他了。 许鹤:…… 行吧。 暑假的前半段一闪而逝。 8月初。 世界少年锦标赛在阿根廷举行。 华国在2015年举行的亚洲少年锦标赛(u18)中取得了金牌的好成绩,所以获得了直接参加世界少年锦标赛的资格。 许鹤、傅应飞、陈明乐、陈明浩、卢哲、楚锦岩、王一民、邹月行等,共12位队员结伴出征。 随行教练有主教练谢卫国,以及副教练刘敏熙和徐天阳。 许鹤第一次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队友们。 楚锦岩在阿根廷过得应该不错,整个人壮了一圈,虽然不像傅应飞那样自带社会大哥气质,却也没有留洋以前那种阳光偶像的气息,变得严肃成熟了许多。 卢哲和陈明昊两个在沙滩上玩的被晒得黢黑,只剩下眼眶部分的颜色稍浅一些,一看就是长时间在紫外线照射下戴太阳眼镜带导致的。 陈明乐也长高了不少。 知道陈明昊是陈明乐哥哥的人,多半都会觉得陈明乐的基因发生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突变。 因为他现在至少已经有190,而陈明昊却一直停留在186。 世界少年锦标赛开始之前的体测结果表明这就是陈明昊最后的身高,不会再长。 王一民倒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看小说,只不过身上也褪去了少年时期的中二气息,整个人都变得靠谱起来。 许鹤还没来得及在夸完王一民,就听他道:“你觉得我们能拿金牌吗?现在排坛都在说拜你很灵,那要是你亲口说我们能拿金牌,我们岂不是可以直接站上领奖台?” 许鹤:? 什么外门邪说? 他沉默半晌,直言道:“我觉得大家可以不信,你觉得呢?” 王一民冥顽不灵:“我觉得可以信。” 许鹤叹了口气。 没救了,算了。 他快步走到傅应飞身边,两人一起走进了阿根廷主办方准备的酒店。 比赛场地的条件还不错,对手一共有12个,获得资格的强队有意大利,阿根廷,巴西,立本,塞尔维亚,美国等。 能参加世界锦标赛的队伍都是各洲际锦标赛的前三名。 因此华国不仅要面对从未挑战过的对手,还要面对已经在上一次u18比赛中挑战过的立本。 群虎环伺,大家的心理压力都不小。 几位教练在来之前就知道了结果。 就算华国有许鹤和傅应飞这样顶级的种子选手,但是仅仅凭两人或者三人,就想在美国和巴西这些发育早熟的欧美人手中夺取好成绩基本不可能。 人家欧美的根本不缺运动员,u18上的基本上都是18岁的队员,替补席还坐了一溜壮汉。 而他们的孩子还未完全度过生长期,全部都在窜最后一点个子。 谢卫国害怕许鹤他们胜负心太强,专门在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开了一场会,“这次世界少年锦标赛大家放轻松打,就当出国来见见世面,看看你们今后的对手长什么样就行,不需要对结果太上心。” “咱们国内现在的舆论普遍比较宽容。大家都知道现在排坛青黄不接的情况。你们也不要有一定要拿金牌的负担,咱们不是乒乓球运动员,他们才有这种负担,我们不要想,好好享受赛场,就当是来玩一玩,见见世面。” 本以为这话能让大家放松,谁想到却起了反效果。 面前的少年们绷着脸,看上去极其不甘心。 连平常最会活跃气氛的王一民许鹤都没抬头说话。 他们拧着一股劲儿,在世少赛上格外拼命,在和立本的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打出了25:21,25:19,25:17大比分3:0的好成绩。 可立本到底只是亚洲的队伍,他们的队员和华国队员的身体条件差不多,欧美却不同。 面对力量强出数倍的对手,就算陈明昊等人再怎么不想退缩,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保证自己健康的情况下完美接球。 这导致谢教练不得不频频暂停。 不过他每次都不是为了调整战术暂停,而是为了提醒孩子们爱惜身体,考虑可持续发展。 好在华国有许鹤在。基本上不怎么需要教练在场外指导战术。 三位教练很多时候都没什么新鲜话好说,只能对着队员们道:“听你们小许队的指挥就是了,当平常比赛打就行。” 华国这边的队伍里,除了打沙排的卢哲和陈明昊,一共有三个去欧洲留洋的选手,他们在这场世界少年锦标赛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许鹤、傅应飞和楚锦岩在国外打比赛时面对的就是更高更壮的欧洲队员,而且基本都是欧洲成年队员。 所以世界少年锦标赛这个赛事的强度对于他们来说很好适应。 唯一的桎梏就是他们必须考虑自己的身体状态,不能打超出身体负担能力的球。 在国外,他们可以通过短暂的上场,毫无保留的一下子发挥出自己的全部实力。但是在国内,没有这个条件,他们的替补太少。 为了将队伍撑起来,许鹤只能保存体力,舍弃很多强力但是十分消耗体能的技术,将水平控制在自己总实力的中等偏上左右。 最终,他们将华国从原本连世界少年锦标赛的门票都拿不到的队伍,直接拔到了季军的位置。 比赛结束后,华国排球论坛飘出了一条热帖。 #这块铜牌,是华国在世界排坛的新起点。# 【你们看颁奖典礼了吗?】 【我都看哭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我们的小小瓜没有站上那个领奖台了。】 【本来以为去年我们能拿到世界少年锦标赛的门票就已经够好了,谁能想到这群少年们竟然给我们挣了一块铜牌。】 【只是铜牌而已,又不是金的,值得这么激动吗?许鹤和傅应飞在意大利米兰俱乐部还拿了金的呢。】 【那是意大利国内的比赛,这是世界级别的比赛!中间差了一个大级别。】 【能站上领奖台就已经很不错了好吗?本来我们国家的人因为生理构造在16-18这个阶段就很吃亏,今年上的更是离谱,全是16岁和17岁的,一个18岁的都没有,能站上季军领奖台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也不说什么你行你上之类的话了,但是你好歹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再来论坛里批评吧?】 【就是……最近国内开始扶持各种体育明星了,咱们的排球小将被更多人知道确实是好事。但是林子一大真是什么鸟都有……】 【巴西冠军,哎……】 【巴西本来就是世界排球强国,要是被我们华国这几个一下子超过去,别说国内有人不信了,组委会都得连夜来给华国少年队做尿检和药检。】 【哈哈哈哈】 【哎,卢哲和陈明昊还是弱了点,三个去欧美留洋的都对这种比赛强度适应得不错,基本都是他们撑起来的,陈明乐……也有进步,但是在面对白人的时候胆子不大。】 【打沙排还是挺能加强下肢力量的,卢哲和陈明昊的下肢稳定都有加强。】 【卢哲发球的时候也有转球动作了,哈哈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许队和傅应飞转起来就很帅,但是卢哲一转我老感觉他在搓沙排排球上的沙子。】 【哈哈哈哈。】 许鹤的指尖停留在这一串哈哈哈上,接着关闭手机,撑着脑袋看向窗外。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他和队友们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途。 U18里有太多人要备战高三,他们没时间像其他队伍一样在阿根廷玩。 他看着飞机窗户之外层层叠叠的云层,胸膛里是翻江倒海的酸涩。 ‘铜牌已经够好了。’ 这是一句多么温柔又残酷的话。 球迷们的温柔在于他们愿意慢慢等华国队从小小瓜一路成长起来。 而残酷在于…… 他们和谢卫国教练一样根本不相信他们能拿金牌。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不能拿金牌。 眼睛有点酸,他拼命眨了一下。 眼泪从眼角落在衣襟上,许鹤连忙抬手把腮边的泪痕完全擦去,从口袋里拿了一袋果冻拧开,咕叽塞进嘴里。 芒果味的能量果冻本应该很甜,可现在吃在嘴里却是酸的。 许鹤一口气吸完,展开垃圾袋将果冻壳塞进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脑门上的遮光眼罩往下一拽,靠在椅背上睡觉。 飞机落地,学校开学,繁忙的学业极好的填补了大赛之后的空虚感。 高三,开学即地狱。 许鹤和傅应飞比其他人的压力更大。 他们需要在学习文化课的同时兼顾意大利那边的联赛。 这还不算完,2015年10月到2016年4月,他们面临着比之前更加频繁的身体检查和体能测试。 因为,巴西里约热内卢奥运会将会在2016年8月举行。 而这一届奥运会的举行时间距离他们高考结束的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两个月。 也就是说,J省省队的所有高三生都面临着恢复赛事强度不够,可能选不进国家队的情况。 这些人有:王一民、陈明乐、陈明昊、卢哲、傅应飞、许鹤。 可谓是J省省队的半壁江山。 为了能让自己和队友能在选拔中拥有一战之力,许鹤特意制作了一个十分有利于学习和训练的表格。 以运动员需要保证八小时充足睡眠基础的条件来算,每人每天至少有16小时的学习和训练时间,除去2小时吃饭时间后,每天还有14小时。 他决定利用7小时进行训练,7小时进行学习,穿插进行。 而各个俱乐部为了不过度训练,每天的训练时间刚好在6到7小时之间。 这使许鹤的计划可以说是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意超刚刚开始时候,许鹤就和加里波第谈论了高考问题。因为意大利主办方安排的原因,今年的意超决赛很可能和华国的高考时间相撞。 他希望加里波第能让他们以学业为先。 意大利这个国家对于考大学这个事儿还是抱有一定的敬畏心的,加里波第当即大手一挥,表示你们放心考,决赛可以不用来。 2016年四月,北大在二模成绩出来的当天下发了自主招生简章。 比起清大的“领军计划”,北大的计划名称就直白多了。 它叫:探索人才选拔制度。 所谓自主招生,就是学生到想去的学校进行考试,考试的题目都是由该学校所出,批改也由该学校的老师完成,而普通综合类大学每年的自主招生人数,不能超过本科招生的5%。 招生简章上一般会附赠考纲,但是北大的考纲相当简洁,基本上就是各个科目的名字和两个字——时政。 许鹤叹了口气,这种不写出准确内容的考纲才要命,这证明他们是真的很可能什么都有可能考。 还好他不偏科,傅应飞就…… 只能再补补课了。 蝉鸣逐渐充斥在夏日的空气中,许鹤将校服长裤换成短裤的时候,自主招生如期而至。 北大的自主招生是在北大本校的校园内进行的,那天余芝蓉和许云伟双双放下手中的工作,将许鹤和傅应飞送到了考场门口。 余芝蓉搓了搓许鹤的脸,“放松点。成绩无所谓。” 许鹤哭笑不得,“行了,妈,我进去了。” 讲实话,高考他倒是不发憷,毕竟上辈子来过一次。 但是自主招生这个考试是真没见过,听说考研也是自主招生,就当是提前体会一下考研吧。 想到2019年之后的考研大军,许鹤看着阶梯教室里不到200人的“竞争对手”,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 考研有400万人,现在才200人。 赚了。 第117章 高考 考场外,家长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论自家孩子。 余芝蓉掩着嘴拽了下许云伟的衣服,等人微微弯腰的时候凑到他耳边,“她们怎么都穿旗袍?” 许云伟沉默半晌,也凑到妻子耳边说,“我也想知道爸爸们为什么要穿马褂。” 两人面面相觑,深觉自己与周围家长格格不入。 那些妈妈们似乎对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了如指掌,连他们上一次模拟考试考了多少分都能精准地说出来,并且准确说出丢分位置。 余芝蓉努力想了想许鹤的模考成绩,最终从记忆里搜寻出四个大字:年级前十。 她叹了口气,“我们这父母当得实在有点不太成功。” 许云伟点头,“确实,许明诚初中的时候压力也大,因为我们把期望都附加在他身上,忽略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总是要求他考出好成绩,所以明诚当时有了点自我封闭的倾向,好在我们及时改正了教育方法。” “后来事业忙起来了,我们又忽视了小儿子,只给孩子打钱买东西,以为这样就能弥补,但是对于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比得上父母的陪伴。” 许云伟说着,揽住余芝蓉的肩膀搓了搓,“我们以后尽力对他们好就行了,别太自责。” 两位企业创始人都是闲不下来的类型,笔试是综合性考试,要持续三个小时,笔试和面试一起,只是干站在考场门口的话实在煎熬。 于是两人便在北大周边逛了一圈,发现北大附近竟然没有一所面向学生的连锁超市时,“起业家”的DNA便动了起来。 许云伟掏出手机开始计算各项成本,以及在周边一公里之内,甚至500米之内开一家连锁的可能性。 余芝蓉划拉着手机里储存的商品品类,“我们可以在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门口引进一个订阅期刊类杂志的项目,去做全华国第一家可以订阅《经济学家》和《纽约时报》等外刊杂志的便利店。” “确实可以这样,现在考研英语的阅读基本都来自这两个外刊。”许云伟顿了顿,沉吟几秒才道,“但是高中附近得换刊,我记得明诚当年复习的都是经济学人、科学美国人、国家地理和时代周刊之类的。” 余芝蓉:“嗯,可以因地制宜。” 两人花一小时在附近逛了一圈,然后拿出平板靠在商务车外面争执到底是选在1公里以内好还是500米以内好。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都没什么反应。 于是许鹤考完笔试走出北大校门后在送考父母身后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自己正在“吵架”的爹妈。 余芝蓉:“500米!多出一点租金,大学生很懒的,你那时候连宿舍楼都不想下来!以己度人,你都这样了,现在的学生他会走1000米去买外刊报纸吗?” 许云伟小声道:“可是这是北大诶,应该比我勤快点吧?” 余芝蓉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抠门,我都想直接冲进去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开学校里。” 许鹤:…… “咳咳!” 他重重咳嗽两声,“我考完了。” 余芝蓉和许云伟这才从工作状态中脱离,纷纷收起“工作道具”,当场变脸,笑着迎向许鹤,随口问:“怎么样?” “还可以吧。”许鹤抓了抓脑袋,“就是感觉面试官提的问题好像挺新的,而且每个人应该不一样。” “他居然问我:你认为目前国内运动项目资源分配不均匀、有的项目资源过剩,有的项目资源匮乏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余芝蓉&许云伟:好难! 余芝蓉轻咳一声,决定不去问许鹤是怎么回答的,万一小儿子没回答出来,她这样问岂不是让他本就难过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思忖一番后问:“傅应飞呢?” 许鹤一愣,“在后面啊。” 他说着回头,发现身后跟着的傅应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不远处的记者抓住了,正在接受采访。 许鹤:…… 这个记者是有多想不开才会选傅应飞做采访对象啊? 他指了指不远处鹤立鸡群的人,“那儿呢,我们就别过去了,免得也被抓去采访,这儿也能听见一点声音。” 说着,记者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同学您好,你觉得这次地考试难度怎么样?” 傅应飞板着脸,“挺难的。” 记者:? 一般人就算考得不好也会看在摄像机的份儿上说句‘还好’吧? 她战术干笑一声,“那么你觉得自己考得怎么样呢?” 这回总该说还好了吧? 傅应飞:“不怎么样。” 记者:…… 真要命,早知道不抓这个最高的了,帅有什么用,他不会说话! 可他们是直播,现在想换人也来不及了。 “额……”记者小姐姐拿起自己的小手卡,对着稿子念,“具体是哪里难?” 傅应飞不假思索:“面试比较难。” 许鹤站在父母身边抱着手臂点头。 他和面试官倒是相谈甚欢,具试探,面试官提问有关‘运动资源分配’那个问题的时候明显不是想得到一个非常板正的答案。 那个东西与其说是个面试小问,不如说是个政治问题。 结合“探索人才计划”的培养方向也可以知道,这个计划招进去的学生,最终都是要终生为国家服务的。 所以这一问只要展现“决心”和“觉悟”就行。 面试官想要测试的是“你能不能被培养成解决这个问题的人”而不是想知道“你现在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后者都能解决这么难的问题了还上啥大学。 于是许鹤硬生生就对这个问题的各方面思考和面试官畅谈30分钟,差点当场交换手机号码。 但是傅应飞应该……看不出这一层…… 他多半会想一想,然后直接说:“我多拿几个世界冠军,然后上去改革。”这种十分直白的话。 记者就面试比较难再次勉力发问:“面试哪里难?” 傅应飞:“哪里都很难。” 记者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很好,凑够五分钟了!换人! “好的同学,谢谢你接受采访,慢走。” 麦克风一关,傅应飞和记者同时长舒一口气。 许鹤对着他扬起手大幅度挥了挥,“这里~” 傅应飞拨开人流,挤到许鹤身边搓了搓自己的脸,“结束了。” 余芝蓉掏出手机给总是暗自打探消息的宋飞兰发消息:【两个孩子都考完了,面试有点难。】 宋飞兰回:【过没过都是我们心中的顶尖人才~】 余芝蓉看了一眼已经坐上车子后排的许鹤和傅应飞,悄悄给闺蜜发消息,【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你儿子见一面?】 这一次,宋飞兰那边沉默良久,最终道:【我之前和傅建国也开诚布公地谈论过这个问题,都觉得我们出现反而会打扰他,他很喜欢和许鹤在一起,我或者傅建国过去跟他见面会让他觉得不自在。现在这样偶尔寄点东西给他也挺好的。】 【麻烦你照顾他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感谢的东西。之前你跟我不是提过一嘴英国这边发展的业务不太顺利吗?我巧合认识一个可能可以帮到你的人,改天请你们吃顿饭。】 余芝蓉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道:【行。】 许鹤坐在后座帮傅应飞看他默写出来的所有物理题目答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和傅应飞母亲牵上了线。 自主招生算分为百分比制度。 笔试成绩占70%,面试成绩占30%,最后出来的成绩按百分制来算,并出一个排名,排名的前百分之十可以加60分,以此类推,随排名降低而递减。 许鹤看完,表情复杂地啧了一声,“10道物理题里面有3道是竞赛水平,除了这三道你竟然只错了一道,简直是个奇迹。” 傅应飞松了口气,“那我笔试应该没问题了。” 面试就听天由命吧。 实在不行就高考硬考试试,反正“人才计划”只是决定加分分数,并非提前录取。所有参加过自主招生(单招)的学生们还是要去参加高考。 高考面前,众生平等。 两人一路回到蓝京,拿走因为外出考试而积压在桌面的试卷,转而马不停蹄地奔赴意大利。 意超的季后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阶段。 许鹤和傅应飞上场了12进6的比赛。 这一次,他们提前对上了那不勒斯。 那不勒斯的自由人似乎开始放弃了原来的保守模式,反而暴露出了进攻的野心。 从来不在比赛中于三米线之后进行上手传球的阿米尔奇竟然在二传被针对的时候勉力一跃,做出了三米线后上手传球的动作。 这个动作极其漂亮,不愧于他意大利第一自由人的称号。 但是再漂亮的动作,再有潜力的球员,到了不会玩战术的教练手里都可能只是一步死棋。 阿米尔奇的进攻心使得他的体能开始极速下滑,以前他能站在球场上五局,但是现在却不行了。 可就算不行,那不勒斯的教练也不会用副攻换下阿米尔奇。 米兰银行俱乐部抓住了这一点,定点爆破,击溃了整个那不勒斯。 最终以23:25、22:25、26:24、32:30、17:15。 大比分3:2,以让二追三的方式后来居上,赢下比赛。 至此,许鹤和傅应飞的2016年意超之旅正式结束。 他们挥别教练和队友,踏上了全国第三次模拟考试的征程。 五月初,三模。 五月底,四模。 6月7日,J省高考正式开始。 夏日滚滚的热气裹挟着考生,将他们推向考场,这场筛选性质的考试不会决定命运,但对人生和认知的影响无法估量。 许鹤和三年都没怎么见过的同学们一起被班主任拉住发昨晚收上去的身份证,围在一起喊了加油。 忽然就想到了几年前第一次站上洲际赛场的自己和队友们。 总体而言,高考和决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反正考到最后都精疲力竭。 最后一门考完,同考场的一位男生狂笑着飞奔出考场,边跑边喊,“哈哈哈,老子要接受采访!” 许鹤:…… 看来考得不错。 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上散落的物品,对着到考场门口找人的傅应飞笑了笑,两人跟在大部队的后面,逐渐将考场远远抛在身后。 两人坐在车上,傅应飞率先出声。 “今天上午意超举行决赛了,米兰今年没能拿到金牌。” 许鹤凑过去,就着傅应飞的手看他的咨询,意大利语的版面上写着——【米兰2:3惜败罗马,一场异常精彩的比赛。】 精彩这个形容词对于胜者来说是衷心的赞美,但对于败者来说却并非如此。 这个词在比赛的失败者看来就是“你尽力了,比赛非常好看,如果因为实力不够输了也很正常。” 虽然写出这句话的人应该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是心态不好的人很容易想到这个方面去。 许鹤想了想,拿起手机给雷欧发了一条信息:【我们考完试了。】 雷欧:【我们也比完了!我们现在正在冰岛玩。】 许鹤:? 还未来得及询问,对面就发来一份照片,照片上是美丽的极光,和倒映着极光的湖面,以及镜头前笑的十分快乐的米兰俱乐部球员们。 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雷欧又发来消息,【你和傅应飞不在是在是太可惜了,这里太美了!俱乐部老板请客,给我们办了最贵的旅游套餐,太好玩了!】 许鹤:…… 很好,意大利的队友们心态都很好,拿了银牌几乎和拿了金牌一样高兴。 他选了个表情发过去,关闭手机,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许明诚,身体一歪靠到傅应飞肩膀上,“睡一会儿。” 傅应飞呼吸一滞,对上后视镜里许明诚的视线,顿时心如擂鼓,如坐针毡。 鹤鹤这是想干嘛? 之前他都很注意距离的啊。 他、他他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高三结束就不装了? 不用以学习为先可以恋爱了确实是好事。 但是…… 但是,但是从恋爱到和大哥摊牌应该得有个过程吧? 他们现在连关系都没确定下来呢! 傅应飞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对着前排充当司机的许明诚裂开嘴角笑了一下。 许明诚:…… 哈哈,鹤鹤怎么可能喜欢这个笑起来如此狰狞的人! 一定是他多想了。 许鹤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听着传入耳朵里十分有节奏的心跳,微微勾起唇角。 他偷笑一声,鼻子里发出一段小小的气音,接着小声问:“你知道你刚刚心跳有多少吗?” 傅应飞的喉结上下跳了跳。 许鹤继续道:“130左右,现在快到140了。”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许鹤凑在傅应飞的耳边,余光看到他的耳朵一点点变红。 傅应飞克制地轻声道:“仗着我……” 仗着我喜欢你,什么都敢做。 他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睡一会儿,你之前在新城广场边上买的房子是不是要装修完了?” “应该是吧……” 许鹤这一年没怎么管学习和训练之外的事,房子全款买下来之后就放在那里不管了,装修的事情都是爸妈找人做的,他既没出钱也没出力,躺得十分舒服。 “有空去看看,这两天先好好睡一觉,别人还有点暑假,我们马上要进行恢复训练,准备进行国家队选拔。” 许鹤把官方公布的赛程表拿出来给傅应飞看。 “6月10日开始进行国家队试训,试训营将于7月25日进行个人积分制选拔。本次选拔赛将全程公开直播,以保证所有数据的公平公开。” “集训名单如下——许鹤、傅应飞、陈明昊、陈明乐、孔成、蒋壮、于明安、王一民、楚锦岩、卢哲、邹月行……” 一打眼望过去,名单上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J省和G省更是占据了大半江山。 这种一边倒的情况本来会让群众们觉的事情有猫腻。 而且徐天阳还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国家队教练的位置。 奈何草拟这条通知的人仿佛知道这个东西会面临质疑,贴心地将名单上所有入选人员获得的奖项尽数列举,按照金牌加3分,银牌加2分,铜牌加一分的原则列出个人分数,并拉出一张表格。 清晰、快速、合理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和以前那个被打了才知道反击的排协截然不同。 以往对此不太敏感的傅应飞都喃喃:“宣传部门是不是换人了?” “应该是的。”许鹤回想了一下一年来排协搞出的举措,炒排球明星这个事儿竟然已经开始做了,虽然发出去的报道都不温不火,但是总比以前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排协官网还设计了一个个人周边贩卖界面,开始倒卖各个留洋选手的周边。 但由于页面过于简陋,导致营销十分失败。 可总比没有好。 这一次更是对着还未浮出水面的杠精重拳出击,将他们未出口的质疑直接堵在喉咙里。 换人挺好的,只要排协慢慢有了改革的决心,华国的排坛一定会慢慢好起来。 车子开进小区,停在许宅前。 许鹤习惯性问身侧的傅应飞:“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许明诚猛得刹车,视线如刀,戳向傅应飞。 傅应飞:…… “不了吧,我回家吃。” 许鹤笑道,“算了吧,考试够累了,回家还要烧饭,谁忍心让刚刚高考完的高三生烧饭啊?哥,你当初考完妈妈还给你烧了你最爱吃的番茄牛腩汤呢。” 许明诚的良心顿时隐隐作痛,看向傅应飞的眼神由阴转晴,逐渐和颜悦色,“鹤鹤说得对,就在我家吃吧。” 傅应飞:…… 鹤啾啾的忽悠能力竟然已经炉火纯青到了这种地步! 连自己的亲哥都不放过。 他神思不属地坐在许鹤身边吃饭,恍然想起回来的路上,许鹤猛地靠到肩膀上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许鹤这样做到底只是为了逗他玩还是有别的目的,但是许鹤的脸从上面看下去的时候好可爱。 傅应飞对着拌匀的酱油米饭笑起来。 坐在傅应飞对面的许明诚:…… 吃个酱油拌饭乐成这样?难道他们家的米格外好吃? 两人吃完大餐,双双瘫倒在沙发上。 许鹤隔着一层肚皮搓着自己的胃,“加油!蠕动起来!” 傅应飞直挺挺地躺在另一边,十分安详。 饭后即眠不利于健康。 许鹤作为资深游戏玩家,立刻掏出自己的游戏机,靠在靠枕上开始咔哒咔哒地按。 一年没打,屏幕上的人物动作看起来有些生疏。 但游戏毕竟是游戏,困难模式打不过去可以选简单模式。 许鹤玩了两小时,站起来幽魂一般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接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人忙过一段时间之后骤然休息下来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大厅古董钟上孜孜不倦的秒针,掏出了储藏室里的排球充好气,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打会儿球。” 傅应飞蹭得窜起来,显然也无趣到了极点,“去哪儿打?” 许鹤思忖一瞬。 后院? 他们现在长大了,那里太小,放不开了。 客厅? 花瓶太贵,砸碎了要重新买。 楼梯? 不太安全。 “去省队吧。”许鹤道。 他眨了眨眼,“徐教练应该在假期,我们给他发短信,然后去拿办公室的备用钥匙开。” 傅应飞欲言又止,“可……我们怎么进办公室?办公室不是也有锁吗?” 许鹤嘻嘻一笑,“我有办法,你发短信,我去拿钥匙,来个先斩后奏!” 傅应飞也手痒的很,当即同意许鹤的提议。 两人打车来到省队,看到了徐天阳办公室靠着走廊的窗户外趴着的一排队友。 全是高三刚考完试的。 王一民扒拉着窗户,眼巴巴看着徐天阳放在桌上的钥匙。 陈明乐更是眼泪汪汪,“呜呜,想打球。” 陈明昊无语,“你十八了,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情绪激动。” 陈明乐更难过了,开始吱哇乱哭,“可是我是泪失禁体质,我有什么办法!” “啊——许队来了!” 扒拉着窗户的三个人小向日葵一样转头。 脸上满是对门内钥匙的渴望。 许鹤把外套一脱,凑到玻璃前面看了眼徐天阳办公室内窗户的情况。 很好,自锁扳手没有按下去。 窗户没锁! 徐天阳的办公室在二楼,窗户后面还栽了一颗小白杨。 好爬的很。 许鹤自信挥手,“等我给你们取钥匙!我们早点开始为奥运做准备。” 陈明乐笑出声,高喊:“好耶~” 第118章 试训 “等等。”傅应飞道。 王一民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你觉得不妥?” 傅应飞把身上轻薄的运动外套一脱,反手搭在徐天阳教室之外的应急消防箱上,“我去拿钥匙。” 许鹤:“啊?” “这次我去拿。”傅应飞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许鹤。 许鹤低头看向屏幕,徐天阳的名字在屏幕上疯狂出现。 未接电话在短短的十分钟之内上升到了20个。 随着傅应飞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王一民怔愣着喃喃出声:“原来傅应飞也会干这种事……” 他猛地转头看向许鹤,“我还以为他是教导主任转世,只会抱着手臂说:‘你这样子不对!’或者‘谁在爬树!我叫家长了啊!’之类的。” 许鹤表情复杂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嗯……但是你对他稍微有点误解。” 王一民:“虽然他确实很死板?” 许鹤轻咳一声,“我建议你换成直率、实诚与耿直。” 王一民顿时竖起大拇指。 原来这就是高情商吗?好会说话。 陈明乐趴在窗户上紧张搓手,“虽然只是二楼,但是他真能顺利拿到吗?摔跤了怎么办?” “壮崽”说着,又有了要哭的趋势。 陈明昊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窗户开了!” 许鹤抬头,看见傅应飞单手支撑在窗台上,用一个标注的懒人跳侧身翻入了办公室,接着他抬起双手朝着窗外拍了拍,肉眼可见扬起了一层灰。 他径直走到徐天阳桌子前,刚要拿徐天阳放在桌上的钥匙,楼梯口就传来一声怒吼: “许——鹤!” “马上都要奥运选拔了你还给我爬窗户!你——” 许鹤转头,和愣住的徐天阳对上视线,“我怎么了?” 徐天阳:? “我在楼下停车的时候看见有个人翻进了办公室,不是你?” 话音刚落,徐天阳办公室的保险锁便“咔哒”一声打开,傅应飞手持一串钥匙走出来,用极其面瘫地表情和人十分平淡地语调道:“老师,那是我。” 许鹤将手伸在徐天阳身后,对着傅应飞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极了。 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能把翻进老师办公室拿钥匙,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了。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半晌没想出来该怎么接话。 傅应飞先发制人,“我跟您说了要进去拿钥匙的,您也同意了。” 许鹤:? 他拿起傅应飞的手机,摁开锁屏,立刻看到了自己在u18亚洲少年锦标赛上的照片。 这张照片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但再看的时候还是会震惊。 当时那么乱的环境,人那么多,傅应飞竟然能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并把镜头焦点聚集在他身上。 锁屏密码是傅应飞的生日。 许鹤输入0112解锁屏幕,打开微信,看见了这人发给徐教练的信息。 傅应飞:【我和许鹤想打排球。】 徐天阳:【打吧,正好为之后的选拔做一下准备。】 傅应飞:【好的,那我们就去拿省队场地的钥匙了。】 徐天阳:【哦。】 徐天阳:【嗯?】 接着就是几个通话未接听的文字气泡框和红点。 许鹤摁灭屏幕,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语。 傅应飞不仅在应付记者方面有一手,在应付老师和教练的时候也很有天赋。 照这么看来,傅应飞确实说过了,徐天阳也确实同意了,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合乎逻辑。 徐天阳冷笑一声,“你要是知道自己做得对,那我之后打的电话为什么都没接?” 傅应飞的视线微微挪开,这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又不会撒谎时才会出现的动作。 “哼!”徐天阳重重哼笑一声,视线扫过站在旁边的王一民等人,“就这么想进场?” 陈明昊自知理亏,呐呐不言。 王一民和陈明乐两个缺心眼的乐天派点头如捣蒜。 “那行吧。”徐天阳道,“就让你们进去。” 许鹤预感不妙,但王一民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笑出声,教练便再次开口,“全体都有,进去以后先给我绕场跑30圈!” 陈明乐扬起的嘴角一垮,“啊?” “啊什么啊?想再加10圈?”徐天阳似笑非笑,“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三十圈就够了!” 王一民立刻献殷勤,“我们休息了一个月,正需要跑跑步,30圈正好!” 许鹤借坡下驴,“那跑完再打!” 徐天阳拿起哨子的尼龙绳轻轻抽了一下许鹤的背,小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的坏主意。” 许鹤吐了吐舌头,假装没听到,和队友们一起一窝蜂前往排球场,开门跑步。 徐天阳抱着手臂站在场边,“都别给我慢悠悠的,许鹤傅应飞你们两跑在最后干什么呢!跑起来!最后的人得录一段‘鸭子走’视频发到微博!” 所谓鸭子走,就是一个可以强化腹部、腿部和足部力量的综合性动作,对于下半身减脂和灵活性锻炼异常有效。 动作很好,但比较狼狈。 鸭子走需要整个人下蹲,全脚掌着地,双手握住双脚的脚踝。 行走时,上半身要挺直,脊背不能弯曲。 迈步后必须脚后跟外侧先着地,接着在前进过程中将重心滚动到脚后跟内侧。 这一套流程做下来之后,核心再稳的人走起来时也会摇摇晃晃,像因为过度肥胖而走不稳路的鸭鸭。 这动作私下里做一做没什么大不了,和队友们一起做,笑一笑也无所谓,但是被录下来发到网上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许鹤想到了米兰银行俱乐部给自己画的小白鸟。 简直可以预见发出“鸭子走”视频之后,互联网上会立刻会多出一条“短尾银喉山雀摇晃走路.gif”的表情包。 这可不行。 他跟腱发力,迅速提速,直奔领先半圈的陈明昊而去,等超过陈明昊之后,还放缓速度在对方身边跑了几步,边跑边说:“我实在不想拍鸭子走视频。” 陈明昊:我也不想! 没人想在百万网友面前出丑,大家开始对着许鹤一马当先的背影猛追。 可练跑步和不练跑步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最终,许鹤和傅应飞双双冲过重点线,连套队友两圈。 陈明昊作为华国最强一辈自由人,腿部力量不容小觑,理所当然排在第三。 第四位,为去立本留过洋的陈明乐。 最后一名,则是在国内训练和比赛的王一民。 徐天阳蹲在瘫在地上连爬起来都困难的王一民面前,“休息一下,准备录视频” 王一民:“……”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最终,王一民抓着脚踝,一边走一边晃的身姿被徐天阳发到了100万粉丝的微博,配文: 【今天让学生给大家示范一下什么是标准的鸭子走,这个动作可以帮助久坐工作的人减去下半身多余的脂肪,大家可是适当在工作和学习之余,在家走50米左右。】 全篇没有奉献两个字,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王一民的牺牲。 许鹤:6 有了王一民的牺牲,大家快快乐乐在省队的球场玩了一天的排球,之后几天便不约而同加入了省队的训练。 训练之余。 王一民瘫在地上喃喃:“训练好啊,忙起来就不会去想成绩了。” 陈明乐叹了口气,“留洋都不能让我保送北体大,附中老师跟我说,文化得上300分才行……北体大那边会给我加50,350刚好能过过分数线。” 许鹤:…… “6门300?” “昂。”陈明乐再次叹息,“我英语三模就22分。” 啊这…… 这确实是该担心一下。 许鹤不知道说什么,他光听力都能拿30,但这话说出来陈明乐说不定会直接哭出声。 还是算了,不如说点中听的。 “3——” “300很容易的。”傅应飞在许鹤前接话,“平均一门只需要50分,就算你英语只考20,数学考80不就行了?再说你语文不可能只考50,最少也能到90吧?好歹是母语。” 许鹤:…… 傅应飞啊傅应飞,你和电视上那些对着当代年轻人说:没钱可以把闲置房产租出去的专家有什么区别? 陈明乐定定看着傅应飞几秒,最终翻了个身,用背影对学霸表现出了拒绝。 - 6月15日,奥运会正选试训名单上的20人全部登上前往秦皇岛的飞机。 当许鹤再次呼吸到秦皇岛国家体育总局训练基地的空气,住进宿舍准备训练的时候,才得知这一次的试训名单之内竟然有四位二传。 除了他和王一民之外,还有两个没见过的名字。 基地的宿舍上床下桌,可以住四个人。 徐天阳为了省事,延续了上一次的分配方式。 王一民、卢哲、许鹤和傅应飞四人一间。 许鹤放好行李和笔记本电脑,正准备开门出去吃饭的时候,就看到王一民把耳朵贴在门上,露出了猜疑的表情。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谈话声。 一个略微有些尖锐的男声道:“许鹤肯定会被选上,我们另外三个得去争剩下的那个位置。” “没到最后评分,一切都说不准。”另一个人边打哈欠边道。 “许鹤不可能选不上,他可是意超最佳二传,那个奖项又不是摆着看的,再说徐教练是我碰到的最公平公正的教练了,关系到运动员命运的决策都会使用数据说话,公平公开。” 声音较为尖细的青年冷哼一声,“与其把竞争目标放在许鹤身上,不如想想怎么争过那个王什么什么。” 门后的王一民气愤握拳。 什么叫:王什么什么! 他好歹也是在许鹤不在的时候,撑起省青队!拿到过城运会金牌和城运会最佳二传的男人! “随便吧。”另一个人似乎对选拔没什么兴趣,“你说许鹤把他的那本写着二传基础的笔记本给谁了?我这次有没有可能让许鹤也写一本给我?” 门后的王一民逐渐在许鹤身边挺起胸膛。 当然是给他了! 许鹤无语半晌,反手勾住王一民的后领往边上一拉,抬手打开宿舍房门,和门外两位面露惊诧的选手对上视线,笑道:“你们好。” “你、您好。” “说你好就行了,你们比我年长,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 两个“疑似”王一民竞争对手的二传连连点头。 “我准备去食堂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许鹤在王一民震惊的眼神中问。 “要要要!我——”之前准备问许鹤要“二传基础笔记”的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傅应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这人怎么这么高! 傅应飞扫了两人一眼,最终将视线停在许鹤身上,“走吗?我收拾好了。” 许鹤点头,指了指边上大气都不敢出的人,“他们一起。” “嗯。”傅应飞应了一声,半点眼神都没分出去。 两位不知名成年二传噤若寒蝉。 高三一年,傅应飞和许鹤都在飞速窜高。 许鹤的预测值摆在那里,再怎么能窜,离他的理想值还有一些距离。 但傅应飞则不然,自从在许鹤家里吃饭,跟着许鹤一起照着柏树教练给的方法训练过后,他的身高就和开挂了似的,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短短一年,他已经从199长到了201.89。 柏树欣喜若狂,连夜把傅应飞写进了论文。 许鹤原本的预测身高仅有190不到,现在也窜到了191,离再预测身高仅有两步之遥。(2cm) 二传在队伍中的高度普遍没有接应和主攻高,成年人也是如此。 所以当傅应飞走在许鹤身边的时候,还未习惯“黑脸大高个”的二传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傅应飞不仅高,而且看上去爆发力极强。 而王一民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于傅应飞的存在和黑脸已经见怪不怪,就算现在要跟傅应飞吵架,他也有把握可以跟人大吵一个来回。 自从他在回程大巴上捡起了傅应飞的手机,发现壁纸是许鹤,而傅应飞可能喜欢许鹤之后就没那么害怕傅应飞了。 呵呵,怕什么怕。 太凶的人都只能暗恋! 王一民昂首挺胸,和许鹤以及傅应飞并肩而行,展现出“老子是要成为正选的男人”的非凡气质。 一行人吃完饭,顺着集合时间表来到场馆。 国家队试训和预选阶段一共分配了5位教练、2位队医,还有一支十多人的医疗团队。 这些人能保证国家队种子队员就算在训练中出现了什么情况,也能进行及时调整或者救助。 排球选拔不像其他单人项目,只要进行海选、预选、决赛就行了。 排球是团队竞技,要考虑球员与团队的适配性,队员的临场反应能力和抗压能力。 种种可以在比赛中影响到团队心态和团队发挥的因素都应该考虑进去。 如果一个队员全方位数据都很不错,但是却以自我为中心、一有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不会沟通、影响比赛进程甚至罢赛。 那么就算这个队员再优秀,国家队也一样不会考虑。 傅应飞初中时基本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他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也从来没有甩手不干,但是以前的他显然不在国家队的选择范围之内。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凑出一支潜力巨大,近乎可以十全十美的队伍却并不是非常困难。 10天的训练过后,基地之内面临着20进16的小体测。 测试会淘汰掉成绩最末尾的四个选手。 体测的最终成绩显示,J省入选名单内的选手都不在淘汰之列。 与此同时,高考分数出来了。 整个高三段只有傅应飞和许鹤带了电脑,于是他们宿舍就变成了高三生们的查分地。 许鹤对着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准考证,在查分栏里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按下右下角的方形查询键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轻轻点击鼠标,“咔哒”。 页面上端的进度条焦灼地加载了将近20秒,接着,界面一闪,出现了一个表格。 数学:140 语文:130 英语:139 物理:94 生物:94 化学:90 总分:687 许鹤长舒一口气,稳了。 人才计划还有40分,加上就是727。 稳得不行。 陈明乐怪叫一声,“你报个北体大考这么高干嘛!就怕清北招生办不给你打电话?” 王一民:“就是就是,傅应飞呢?傅应飞多少?嘿嘿。” 他物理不好,应该不会和许鹤一样牛的。 傅应飞把电脑对着许鹤的方向一转。 数学:149 语文:109 英语:143 物理:83 生物:95 化学:95 总分:674 王一民:“我c……” 他在傅应飞的注目之下骤然想起了J省省队不成文的规定——不能说脏话,于是急中生智,拉长声音,“c……超羡慕der~~” 许鹤噗嗤一下笑出来。 “嗡嗡~” 放在桌面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的数字前跟着北京的区号。 他接起,还未说话,就听到电话对面的老师热情的声音:“喂你好?许鹤同学是吗?恭喜你获得了687分啊,就比咱们高考状元少二十几分,作为体育生来说很不容易了。我现在在你家门口,你看方不方便开一下门,我们进去谈?” “嗯……”许鹤侧了侧身体,让手机远离身边伸长了脖子偷听的队友们,“我现在不在蓝京。” “不在蓝京好哇!” 北大招生办老师兴奋至极,不在蓝京他旁边那个清大的连小金蛋的面都见不到哇,哈哈哈! 他轻咳一声,妄图让自己严肃一些,“以你现在这个分数,加上人才计划的四十分之后专业基本上可以随便选,人才计划进来的学生拿了奖牌会有额外奖学金的,记得勾一下哈。” “额……我现在在秦皇岛基地参加训练,肯定是会选北大的,您放心。”许鹤这边电话还没挂,那边傅应飞的手机就响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和傅应飞手机听筒里传来的漏音同一时间发出了同一个人的声音:“傅应飞同学是吧,我们是清大招生办,许鹤同学在不在你身边啊?考虑一下清大吗?我们体育院校分数不高,奖牌可以加分的,你们肯定能进。” “我们海外项目比较多,和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也有相关合作,比较适合你们这种需要常年留洋的运动员。” 许鹤这边的北大招生办老师深吸一口气,“核颜悦色”地询问:“是考虑北大是吗?那么我们这边就第一批次发录取通知了,家里没人的话我们可以直接寄到秦皇岛。” 许鹤:“好的老师。” 上辈子高考是学校选他,这辈子竟然变成他选学校了。 奇妙。 北大招生办老师继续道:“傅应飞也在那边是吧,我看他和你关系好像不错,就不专门给他打电话了。我们运动方面比清大好一点,博洛尼亚大学的运动训练项目也是优先给我们名额的。他是计划分有39,加起来也有713,数学那么好,选别的专业也行的,记得来啊。” “好的。”许鹤挂了电话,傅应飞那边的清大老师还在苦口婆心。 傅应飞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一时间也插不进去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回绝,只好走到宿舍门外,避开支棱着耳朵的队友们,轻声对清大招生办道:“我喜欢的人去北大了,谢谢老师。” 清大招生办老师:…… 现在的小年轻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开始面不改色了吗? 想想年轻时候追老婆的自己,招生办老师觉得傅应飞去运动资源更好还有心上人在的北大……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清大在运动方面能争得过北大的就是那个新建的球场和数不完的资金了,但是这些东西这两个运动员好像都不需要。 “好吧。”招生办老师说,“你数学这么好,选运动类别浪费了啊……” 傅应飞愣了愣,笑道:“没有,我选北大的应用数学。”他挂断电话,徒留招生办老师在蓝京空无一人的许宅之前扼腕。 劝说方向搞错了! 傅应飞电话一挂,开门以后发现宿舍里没有一个人在查分,全都面露震惊地看着他们。 王一民呐呐:“你两……你俩不上北体大啊?按你们的奖项北体大保送应该不困难吧?所以你们是放弃保送参加高考的?” 许鹤愣了愣,“北体大没找我们,高三开始之前班主任就问过我们的志愿了,后来搞保送的时候估计把北体大拒绝了,把名额给了别人。” 王一民无语凝噎:“对,给了搞田径和搞体操的……” 陈明乐抹了把脸:“没想到这辈子我竟然真能看见招生办抢人的场景,这就是学霸吗?” 卢哲被晒得黢黑的脸上表情复杂,“还好不是两个状元,不然我会感觉我是来人间凑数的。” “怪不得许鹤你打球这么好呢……咱们脑子的结构是不是不一样啊?” 许鹤摆摆手,“别说了,快点查分,过两天要进行最后的体测了,查完赶紧训练去,奥运会比较重要。” 第119章 咱们比他们多一个教练 7月初,为期半个月的选拔试训彻底结束。 华国排协在官网和微博公布了最终入选奥运会正选的12人名单,并在下方附上了诸位选手可公开的个人数据,包括到位率、得分率等等。 接应:傅应飞、楚锦岩。 主攻:于明安、孔成、卢哲。 副攻:陈明乐、刘青风、秦昌。 二传:许鹤、王一民。 自由人:陈明昊、苏润。 因为奥运只能报一个自由人,而陈明昊不会打其他位置,所以徐天阳就给以前的队友苏润报了主攻位。 这份名单上大半都是J省省青队的队员,甚至还有一个虚岁都没到18的许鹤,年龄普遍偏低。 因此一些不经常关注国外比赛和运动员的“半路球迷”在微博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道理我都懂,但是J省的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数据说话呗,你酸了?】 【其实真正是J省本地户口的也就只有许鹤、傅应飞和王一民。其他都是被挖过去的。】 【对,于明安原来不是L省的吗?刘青风也是东北人,然后陈明乐和陈明昊之前好像是燕京那边的,初中的时候北体大附中没要,最后去蓝金体院附中上的,省队顺势挂在了J省那边。】 【哈哈哈,这么一看,J省以前真的就只是运气好。】 【资源好,这两年也待遇高,而且各种活动公平公正。】 【确实,但我还是也觉得这个名单有点不妥,虽然上面的人个人数据都很高,但是他们这么小,国际大赛的经验很少,真的很容易掉链子。】 【孔成、秦昌、苏润不都是25左右的成年人吗?奥运资格赛的门票都是他们拿的。】 【那为什么不让参加奥运预选赛的人去参加奥运啊?好歹小组赛门票是他们拿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是单杠成精还是2g上网?但凡你稍微用百度查一下也不会这么说!咱们去年参加资格赛的老将都多少岁了,拿到门票之后退役的退役,当教练的当教练,开卤肉店的开卤肉店,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 【是啊,刘敏熙那一代都打不动了,剩下的这三个身上也有伤病。】 【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是觉得队伍太年轻了不好。我觉得哪怕实力上稍微差一点,年长球员也比年轻球员好很多。】 这人固执的很,半点听不进去官博下面球迷们的分析。 他也是个人物,平常会在自己的账号上分享一些数码产品的测评和推荐,粉丝达到了小五十万,没能在官博下找到认同感,转头就在自己的账号发起了投票。 「华国排坛奥运成员平均年龄仅有20岁,大家是否会觉得这样一只球队太过年轻,不足以挑起大梁?」 不支持:82.7% 支持:17.3% 王一民点了支持后看到这个百分比,当即把手机往跳高缓冲垫上一摔,“狗屁!” 坐在边上休息的许鹤一愣。 怎么了? 闲暇时间看个小说还看出情绪来了? 王一民气得左右腿交互跺地,嘴里的脏话呼之欲出,但看着许鹤的眼睛又说不出来,只好焦灼地蹦来蹦去,崩溃大喊:“气死我了!” 许鹤:…… 傅应飞拎着许鹤的水壶走过来,“他怎么回事?” 许鹤摇头,顺手将王一民扔到他身边的手机拿起来,手机的屏幕还亮着,上面是男排支持率投票。 普通看客中支持他们的人仅有18%不到。 许鹤放下手机,正要想点办法安慰一下王一民,就看见人绕着排球场狂跑一圈,停下后叉着腰、仰起头,对着训练基地的顶灯疯狂怒吼:“老子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许鹤:…… 算了。 他将王一民的手机放回缓冲垫,对傅应飞道,“走吧,去吃饭。下午还有队内小组训练。” “嗯。” 国家队确认参赛队员之后最后的训练基调是以保持比赛状态以及与队友磨合为主。 为了让二传熟悉每个队员,所以徐天阳动用了“二传抓阄分组法”。 他将写有各个运动员名字的纸条放在笔筒里,让许鹤和王一民轮流抽签。 但无论许鹤怎么抽,傅应飞的名字和长在他手里了一样,一抽一个准。 徐天阳十分无语,最终只能强制把傅应飞扔去了王一民那边,对不情不愿的傅应飞和王一民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打赢许鹤那个小组,就可以换新的接应和二传了,王一民、傅应飞,为了分开而努力吧!” 然而事实证明,想要玩过许鹤,光凭一个强力接应不行。 优秀二传对于球队和队员的提升能力在这时候完美地体现出来。 哪怕许鹤手里没有一个和他搭档多年的队友,他也能照赢不误,并且迅速和年长的选手们熟悉起来。 秦昌看了看许鹤,又看了看站在场边的徐天阳,侧头对苏润道:“怪不得徐天阳看他跟看眼珠子似的,换我去当教练,我也把这种二传当眼珠子。这感觉就和打游戏加了buff,我感觉只要有许鹤,我们甚至能单挑意超冠军队。” 苏润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叫徐教练,他现在可不是你的队友。” 秦昌:“嘿嘿,反正我们应该也就今年了,我膝盖有问题,你的脚踝是不是也有点不行了?到时候准备去哪个省份当教练?” 苏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半晌才道:“到时候再说,我想……” 秦昌支棱起耳朵,“你想?” “我想在今年拿块奥运奖牌,铜的也行。” 苏润笑了笑,看向和队友们玩老鹰捉小鸡,正在当鸟妈妈的许鹤,“他们年轻,还有无限可能,但我们却等不到下一次奥运了。” 无论普通看客对这支队伍多么不信任,华国排坛球迷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支持。 2016年七月底,华国男排这只年轻至极的队伍在大多数人的质疑中整装待发,前往机场。 许鹤拉着拉杆箱,在机场看见了前来送行的球迷,机场的闸机口处拉了几条横幅,其中四条都是给女排的。 他环视一圈,找到了混在中间属于男排的那只,欣慰地笑了笑。 如果是四年以前,在这个机场大概连一条属于男排的横幅都找不到。 “加油——” 有个大学生将两只手举在腮边对他们大声道。 他的声音就像一声号角,唤醒了整个机场前来为运动员们送行的球迷们。 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响起来,层层堆起,推着所有人走上飞机,抵达巴西里约热内卢,站上球场。 8月6日晚上八点半,小组赛正式开始。 8月7日晚上八点半,华国男排迎来了小组赛第一场比赛。 小组赛是胜场积分制度,胜者获得一分,败者不扣分。 奥运排球小组赛一般分为AB两组,每组6个队伍,以循环赛的方式进行比赛,保证一个队伍可以和另外11个队伍分别进行一次比赛。 最后取积分榜上前四名进入四分之一决赛。 在这样的赛制下,每一场比赛都需要尽力而为,能赢一小局就得赢一小局。 许鹤站在赛场上,仰面对着体育馆的顶灯深吸一口气,胶质地面独特的气味和队友身上贴的膏药味冲散了他脑子里升腾的睡意。 世界顶级赛场带来的压迫感与以往洲际比赛和青少年比赛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 站在他们面前的都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球员,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有百万身价的球星。 而他们竟然在第一轮就对上了塞尔维亚这个2012年的冠军队。 王一民罕见的沉默,他面色严肃,脸色发白,几乎要淹没在球场上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 许鹤闭上眼。 谁都可以紧张,但他不行,因为徐天阳把队长这个位置给他,就是因为他的心态足够稳定。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接着扬起笑容,猛地拍了一下王一民的脊背,“挺起胸膛来!我们去见识见识塞尔维亚的风采,这可是上一个奥运的世界冠军!” 王一民勉强扯开嘴角笑了笑。 许鹤:…… 鸡血注入失败,看来得换个办法。 他沉吟一秒,趁着徐天阳去猜硬币的时候将大家聚集到一起,对着另外十一个人道:“我觉得我们压根儿不需要紧张,反正国内的支持率不太高,大家都理解我们输了很正常,拿奖牌不应该成为负担,只要在赛场上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就行了。” 王一民一跺脚:“妈……玛卡巴卡!想到那个傻……投票就来气,我还就不信了!” 众人沉默半晌,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王一民卡住不说脏话就算了,居然还紧急接了一个玛卡巴卡。 哈哈哈哈。 队伍之内的气氛一下子松弛,搞得拿到球权后回来的徐天阳满头问号。 怎么回事? 他刚才还一边猜硬币一边思考怎么让队员放松一点。 一转身怎么全好了? 咋好的? 许啾啾哄好的? 徐教练想了一圈,无暇顾及这些,比赛就要开始,必须抓紧一切时间布置战术。 他拿起战术板,语速极快地说:“我们拿到发球权了,许鹤首发,一号位发球,打强力接应体系,傅应飞接应,楚锦岩准备换人,咱们这次用灵活战术压他们,我有信心拿2分!” “论战术,塞尔维亚不是我们的对手。” 开玩笑,华国的教练组何止四个。 算上许鹤他们一共有五个战术教练! 除了搞数据分析那个是个自由人,其他都是玩战术的二传! 第120章 对阵塞尔维亚 徐天阳接着道:“大家放开打,现在的排球比赛很依赖数据分析,导致球员们的思考能力普遍没有以前强。” “而你们中大部分人都没有在国际大赛上出现过,很多数据分析师都没有你们的比赛记录,这就是信息差。” 教练的话还未说完,代表比赛开始的哨声便催命一般响起。 “去吧!” 徐天阳张开手臂,他是上一辈中最强的二传,手臂一张开就展现出了优秀的臂展。 他双手一兜,拥住四五人往前轻轻一推,“现代人的战争就是信息差的战争!相信自己!” “你们面前是全新的世界,而你们对世界来说也是全新的!” 很快,徐天阳的声音就淹没在了观众山呼海啸的欢呼声里。 塞尔维亚上场了。 “塞尔维亚!” “穆尔维奇!让我们赢!” 塞尔维亚作为上一届的冠军队,前来现场应援的球迷只多不少。 他们举着塞尔维亚的国旗,为入场的塞尔维亚球员欢呼。 而华国毕竟离巴西较远,前来现场观赛的人并不多,就算来了,他们也更愿意去看正在另一个场馆的女排。 所以真正在现场为华国男排加油的华国球迷没有多少人。 这样也挺好。 许鹤收回看向观众席的视线,太多的关注反而会形成一些压力,陈明乐和王一民的心态不好,压力太大对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他接过球童扔过来的排球,扫了一眼塞尔维亚的球员。 第一球该发给谁? 在国际赛场上发第一个球与在洲际赛场上发第一个球所产生的压力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对手太强了。 世界冠军就站在对面,他们可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自由人。 一旦发球不好被反打,就会对己方士气产生沉重打击。 就算暂时发好了一个,第二个失误了也不行。 因为平分在排球比赛中没什么意义,1:1和0:0一样,都代表着同一条起点线。 不能把前两球给自由人,得尝试试探出他们的短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鹤转球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历年来,塞尔维亚的进攻端都十分亮眼,最近排坛甚至流传着一句话,只要主攻和接应打得足够强硬,那么二传和教练只需要“稳”就够了。 但一个队员的进攻性,往往是牺牲一传稳定性练出来的。 因为一传连起来枯燥,不容易见效,对陪练人员的要求也高。 所以大部分攻手都会放弃着重练习防守,转而在其他更容易提升的方面提升自己在球场上的价值。 不知道塞尔维亚的攻手们是不是这样。 许鹤的长时间转球思考引起了塞尔维亚球迷的不满。 他们站起来大声为塞尔维亚球员加油,企图扰乱许鹤的思绪,让他读秒错误,被判发球超时犯规。 “哼。”许鹤冷嗤一声。 永远不要低估华国学生压线交卷的能力。 他在计时板闪到8之前高高抛球,在塞尔维亚的球员们开始松懈时对着对方后排角落的主攻狠狠扣下。 时速121的快速扣球直冲塞尔维亚主攻的面门而去。 华国排球论坛为男排解说的李华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我们的小将完全没有藏拙的意思,开足马力发起了强攻!” 发球向来被誉为排球最有效的进攻手段。 摄像机切到塞尔维亚的场地,恰好拍到了主攻的脸。 李华大喜,“塞尔维亚的主攻手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许鹤会针对他,他伸手去接——碰到了!但是球擦着手臂飞了出去!1:0!” 许鹤退回底线,结果球童抛来的第二球。 心跳得厉害。 这绝对是有生以来最刺激的比赛。 他无法挑战塞尔维亚的自由人,无法像以前一样通过击溃对方的自由人给对方整个队伍带来一定压力。 因为世界冠军队的自由人不容小觑。 那是一个26岁的老将,许鹤没有把握对方会在接发球的时候失误。 但经过试探,塞尔维亚的攻手好像向他所想的一样,他们牺牲了一部分练习一传的时间去提升自己的进攻。 那个主攻的一传确实不行! 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 演播室内,李华也跟着呼了一口气,“许鹤的发球值得我们信任,但对面的球队是上一届的世界冠军,这将给我们的球员们带来巨大的压力。” “场上队员的面部表情都比较紧绷。” “许鹤抛球!塞尔维亚的后排主攻手做好了接球准备,这一次他能接到许鹤的球吗?” “球直冲后排二传!许鹤完美的避开了自由人,而且也没有再次针对已经做好了接球准备的主攻,而是将球发到了二传的插上路线上!漂亮!” “小许队的腰部力量非常好,将球速顶到了世界顶尖的位置!塞尔维亚二传猝不及防接飞了! 2:0!” 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开局。 对面可是塞尔维亚! 太惊人了,以前连取得奥运会资格都很难的华国队里竟然有人能用发球在塞尔维亚手里连拿两分! 现场的华国观众激动地握紧了手中的红旗,再次看向站在底线准备发球的人。 许鹤转了转球,正当所有人以为他还要压着八秒线再发一个压着秒表的球时。他在裁判吹响示意发球哨声的一瞬间,立刻抛球跳发。 ——快节奏发球! 猝不及防。 这球直冲塞尔维亚自由人而去。 排球在空中飞速掠过,过网时在白色的网带上轻轻一蹭,接着改变了路线。 竟然是擦网球。 李华感觉自己血压直线上升,“我不知道是战术还是失误。但根据许鹤以往发球的表现来看,这个利用网带来改变球路的擦网球很可能在他的计算之内!是个小战术,但也不排除失误的可能……” 排球论坛的弹幕从李华脸上窜过去。 【好赖话都给你说了。】 【李华:只要我够圆滑就没有任何球迷能攻击到我。】 【万万没有想到小许队竟然能用发球暂时领先塞尔维亚,我本来都不想来看男排的。】 【女排那边怎么样了?】 【不好,也是和塞尔维亚女排打,已经落后两分了。】 【没办法,塞尔维亚排球太强了。】 【女排那边华国观众多,承受的舆论压力也大,国内把女排和国家荣辱挂钩了,感觉姑娘们的压力真的很大。】 【是的,她们那边老将多,教练也很好,社会舆论压力比男排大多了,而且女排上面也没有徐天阳这样的又有手腕又有能力还有关系的人罩着。】 【我是觉得今年拿不拿奖牌无所谓,只要姑娘和小伙子们打得开心,发挥出正常实力就行了。】 【虽然男排现在靠着许鹤的发球领先了两分,但是我还是觉得想要赢下上一届的冠军队非常困难。】 几十条弹幕集中于一个画面,网络卡顿了一瞬,接着,所有人的弹幕都消失不见,一条金色地弹幕窜出来。 【导演: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观众们:…… 这导演是95后吧? 竟然直接掐网线,真是不讲武德。 一秒之内,李华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对面的自由人停顿一瞬,接着用鱼跃调整位置,背对着球网在底线附近接起乐球!” 许鹤看着被接起来的球轻轻蹙了下眉。 他还以为刚刚的擦网球可以打乱塞尔维亚的一传,没想到对面的自由人水平如此之高。 接起来就算了,还接得非常漂亮! 许鹤立刻插上前排,准备进行传球和反击。 然而塞尔维亚的二传似乎被许鹤的第二个发球针对出了火气,急切想要拿回一分,他对着自家的副攻传出了一个快球。 华国前排的拦网们注意到了,他们纷纷跳起伸手去拦,但是快球进攻需要提前拦网,临时跟进没有用处。 “咚!” 球擦着许鹤临时伸出去的手腕重重落到地上。 裁判的哨声几乎同时响起。 塞尔维亚得分! 2:1! 球迷们的喝彩声潮水一般瞬间淹没场。 赛尔威亚的球员露出了开赛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许鹤深吸一口气,转身和队友们击掌。 傅应飞道:“2:1,很好了。” 陈明昊:“是的,换我来发球,肯定一分都拿不到。” 苏润:…… 你一个自由人,做这样的假设是不是有点子多余? 陈明乐搓搓手,“咱们等会儿也打快球不?刚才对面的快球好帅,但是我觉得许队的传球肯定能更快,我想帅回去。” 许鹤笑起来,“行,打快的。” 代表发球的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对面的主攻站上底线,接过球童扔过来的排球,狠狠对着地面砸了两下。 力度之大,让位于其身侧的球迷们噤若寒蝉。 他抛球跳起,肱二头肌高高鼓起,手臂用力挥下,却在触及排球的刹那骤然收力。 排球几乎没有旋转,带着微微晃动的飘忽路线飞往华国的场地。 假动作跳飘! 陈明昊死死盯着球。 跳飘球球路最不稳定地时候一定是下落的最后十分之一路程,但塞尔维亚主攻的发球力度极小,因此这颗球在过网之后就有了急坠的征兆。 站在网前的小副攻陈明乐轻蔑一笑。哈哈,对面主攻竟然想要用跳飘球针对他? 他可是从自由人转到副攻位置上来的,和那些特别容易针对的攻手不一样。 陈明乐后退一步,“我来!” 陈明乐身后的陈明昊当即停下前进动作为弟弟让出接球空间。 陈明乐抬起手,对着二传位置用上手传球给出了一个又高又好的一传。 许鹤的鼻子有些酸。 这个一传太好了,几乎看不出那个在蓝京体院附中球场一边追球一边哭的小自由人的影子。 日联赛让陈明乐成长了很多。 多好的一传,又高又稳,要不是在后排时二传不能进行二次进攻,他都想直接扣。 许鹤缓缓下蹲,做出起跳姿势,但却没有立刻跳起。 这个延迟传球的假动作果然骗到了塞尔维亚的拦网。 虽然没能一下子骗到三个,但是把世界级的拦网分散掉一个,对于前排的攻手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许鹤扫了一眼攻手们的站位,对着高高跳起的陈明乐传出了手中的排球。 与陈明乐站在同一条线上,正在进行起跳准备的还有4号位的傅应飞。 这个球必定会传给傅应飞或陈明乐之中的一个。 塞尔维亚的拦网目光灼灼地盯着傅应飞。 陈明乐跳得太早了,他到达顶点的时间过早,世界上没有二传能传出那么精准的快球。 所以这球一定会给站在四号位的接应! 许鹤勾起嘴角,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塞尔维亚拦网真好骗,如果是意超球员站在对面,他的骗术可能就不会这么快成功了。 坐在场边雷欧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里的红旗,“塞尔维亚要被骗了,许鹤肯定会传给副攻的!” 意大利国家队队长捂着脸以免被摄像机拍到,接着伸手摁下雷欧疯狂挥舞的华国国旗,咬牙切齿,“我们现在是对手!你能不能不要支持得这么明目张胆?这是奥运会,不是意超!” 雷欧刚瘪起嘴想说话,场上就传来排球落地时发出的闷响。 许鹤和陈明乐配合,打出了一个足以突破奥运会快球球速的进攻! 3:1! 雷欧蹭地站起来,用破音的意大利语道:“好球!!!” 意大利国家队队长,原罗马银行俱乐部接应,现意大利国家队小巧型(192)主攻卡萨帕,在现场捕捉观众的电视台摄像机扫过来的一瞬间趴到椅子下面,抱住了雷欧的腿,藏在了椅子和雷欧腿间。 他宁愿做这种不要脸的动作,也不要在世界奥运万人场馆的公共频和举着华国国旗的雷欧一起露出自己的脸! 前者丢脸给一个人看,后者丢脸给全世界看! 所以当镜头和许鹤的视线同时扫到这里时,他们都“看”到了疯狂挥舞着国旗的雷欧,和雷欧边上一只撅起来的屁屁。 排球运动员中的小巧是针对运动员身高来说的,实际上192这个高度在普通人里绝对能傲视群雄,而体育馆里的观众座位梯度大,坐下之后只有膝盖以下的部分会被前面的观众遮住。 因此,卡萨帕因为空间狭小而不得不撅起的屁屁就这么出现在了世界人民的眼中。 许鹤:…… 得发个信息问问雷欧他和谁一起来的。 太好笑了。 雷欧作为多年来连续获得世界最佳接应的人,在球迷中无人不晓。毕竟是创造出球速世界记录的男人,但凡是能追到现场来观赛的资深排球球迷,都一定见过他的脸。 雷欧和他手里的红旗以及他脚边的屁屁让全场球迷一起笑出了声。 球迷乐雷欧也乐,他对着许鹤和摄像机的方向握拳向下一挥,板着脸做出了加油的手势。 许鹤和傅应飞同时闭了闭眼。 虽然很感谢雷欧不顾阵营问题坚定地站在华国男排这边。 但是……确实……有点丢脸。 许鹤尽力保持着体面地表情对着雷欧笑了一下,接着转身和队友们凑到一起,“太丢人了,一定要赢!” 秦昌于苏润两位“大龄”队友深有同感。现在年轻人的脑回路实在是有点令人摸不着头脑。 大家都在笑,塞尔维亚的队员们却笑不出来。 许鹤刚刚传出的一球速度太快,展现出的个人能力极高,那一球如果是偶然得之也就算了,可那个小二传分明是有意的! 这证明他绝对能传出第二个那样子的球。 塞尔维亚的老教练侧头对身边的副教练道:“那个小二传有没有什么国际大赛的数据?叫分析组赶快分析一下。” “好的。” 徐天阳对着塞尔维亚教练组露出了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 这次奥运会调用新人才就是为了应对排球赛场上无孔不入的AI分析技术。 许鹤他们从未在国际赛场上出现过,除了留洋俱乐部的教练,没有一个他国教练知道他们各自的个人数据。 而球员在俱乐部产生的所有个人数据不能传播,俱乐部有保护球员数据的义务,这是当初合同上都写好了的! 对于世界和AI来说,他们是全新的。 现场记录分析数据不太现实。 现场搜集录像导入分析倒也可行,但是世界上没有笔记本电脑能达到那么快的运行速度。 塞尔维亚要么会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小队员们的数据。 要么会找到许鹤在洲际赛事和世界少年锦标赛上的模糊录像,想要导入分析还要做视频清晰处理,导入后分析还需要一定时间。 一套流程下来,比赛早就打完了,根本来不及。 与此同时,塞尔维亚那边的教练得到了副教练带来的数据分析组的传话。 “这个小二传没有任何在国际赛事上的录像,意超哪边的录像禁止下载,洲际赛事和世少赛赛事的录像是刻录的光盘,只发送给参赛国,我们拿不到。” 塞尔维亚教练额头直跳,“叫他们现场录制分析!我们的拦网在他的运作下形同虚设!拦不下别人的进攻,我们进攻再强也没有用!18:16了!” 副教练赶快弯着腰跑到数据分析组那边继续传话。 场上。 许鹤精神极度集中,分外紧张。 塞尔维亚的攻手太过优秀,想要骗过他们就只能用高质量的套中套。 他余光看见对面二传紧紧盯住自己的视线,意识到他们的队员同样十分紧张。 在这种意识高度集中的情况下,所有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会在关注他的人眼中无限放大,包括视线。 许鹤迅速转头,状似捕捉痕迹地看了一眼近前方的大副攻秦昌。 秦昌:…… 要不是你刚刚对着所有人打了平拉开的手势,我真的要以为这球准备给我了! 秦昌是个外表十分阳光的青年,他有着蜜色的皮肤,剃着最普通的寸头。双眼皮,两排牙齿刷得锃亮,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八颗牙齿,眼睛微弯时会带起眼角的纹路。 他笑着装作自己没有和许鹤一起联合骗人的样子,在网前高高跳起。 许鹤扬手将球送出。秦昊立刻将扣球的手收回。 这一球横向穿过球场,直奔标志杆,极其平稳地来到了2号位傅应飞的手边。 傅应飞想都没想,伸出左手,身体微微向右侧,猛地对塞尔维亚的空地抡下手臂。 一个几乎紧贴着网的小斜线球擦着对方二传的头顶飞出了场外。 裁判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塞尔维亚二传被球压塌了一点的脑袋,吹响哨子,手臂平举向华国场地。 排球擦到塞尔维亚二传的头发了,算是打手(头)出界。 现场传来一阵塞尔维亚球迷的质疑。 “啊?” “没碰到吧?” “挑战!”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接着,声浪便一层一层地堆起来,塞尔维亚球迷有节奏地喊:“挑战!挑战!挑战!挑战!……” 华国队的所有人围在一起互相拍了拍。 许鹤对着傅应飞的肩膀捶了一拳,“会玩心眼了啊?故意擦他头的是不是?” 傅应飞迟疑点头,“因为……我觉得如果是你来扣一定会这样做的。塞尔维亚球迷比较亢奋,他们觉得塞尔维亚之所以会打成这样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被你骗的,所以情绪一定会……嗯……那个。” 103的语文不足以让傅应飞找出合适的词语,他干脆跳过,继续道:“反正擦着二传的头打过去一定会激怒球迷,他们肯定会觉得刚刚那球裁判的判决不对,所以会挑战。” 傅应飞边说边磕巴,许鹤看不下去了,接话道:“但是我们知道打手出界擦到头发也算,所以这球塞尔维亚必定会挑战失败,塞尔维亚的教练也明白这点,但他为了安抚球迷情绪,却必须站出来挑战。” 苏润惊叹:“挑战失败会计入次数,他们会浪费一次挑战机会,这次挑战必定会对塞尔维亚的心态产生影响!” 妙啊—— 王一民坐在场边,脸上满是梦幻的表情。 傅应飞竟然也开始玩这套了,玩得还挺开心的样子。 他喃喃:“真不愧是喜欢许鹤的人……” 徐天阳耳朵一动,满脸狐疑地看向王一民,“你说什么玩意儿?” 王一民捂住嘴,满头大汗地连连摇头。 数米之隔的塞尔维亚教练席,老教练在球迷一次高过一次的催促声中站起来,叹息一声,对裁判道:“我们挑战。” 王一民歪了歪脑袋:“他明知道挑战失败会对自己球员的心态产生影响,为什么还要站起来挑战啊?不理不就行了?” 第121章 对阵塞尔维亚(2) “大部分教练不敢不理。”徐天阳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一民一眼,“这可是奥运会。” 奥运会,全球直播,盯着现场的眼睛何止上万双。 而且塞尔维亚是上一届的奥运冠军,前来现场观看比赛的球迷非常多,立场一样的人一多,情绪就会成千上万倍的放大。 塞尔维亚教练当然知道一旦挑战失败会影响球员们的心态,影响现场球迷的心态,但如果他不挑战,就将面对成千上万球迷产生的不满情绪。 就算教练的心理防线足够高,能够在面对这些不满情绪时泰然自若,但球员却不一定能做到。 上万人给球员的压力比一个挑战给球员的压力大多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任何一个有头脑的教练都会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选择挑战。 傅应飞临时想出的这一招实在是高。 陈明乐搓搓手臂,凑到许鹤跟前嘿嘿一笑,“我们之后还能用这种方法给塞尔维亚施加压力吗?这不就是你最擅长的那个……把别人的‘主场’优势变为‘主场’劣势?” 球迷和粉丝的期待与支持是一柄双刃剑,前世长期通过短视频赚钱的许鹤深知这一点。 但这种东西终究只是下下策,只在双方名气悬殊的情况下有用,竞技赛场上还是要以硬实力的比拼为主,心理战术为辅,一旦本末倒置,结果也会发生变化。 “傅应飞做的这些就够了。” 许鹤委婉地将拒绝换了一种方式表达,“我们只需要用强硬一点的扣球和技术,让塞尔维亚逐渐在竞技场上展现出疲态,傅应飞埋下的种子就会在那些球迷的心中生根发芽。” “这种小招数不能连续使用,一旦使用得过于频繁,很容易被人看出我们是故意的,到时物极必反,撩起塞尔维亚球迷的怒火之后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陈明乐连连点头,被一通甜蜜的组合拳打得完全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 与此同时,塞尔维亚的观众席传来了丧气的叹息声。 从鹰眼录像上可以看到,排球确实擦过了选手的头发,并且压塌了一点。 根据比赛规则,如果排球碰到球员身体上的某一个部分之后飞出场外,那么即可算作打手出界。 19:16,华国队领先了3分。 排球论坛,男排分区首页的视频里,李华激动到反拧瓶盖,差点把手中瓶子的腰部拧出一个麻花。 【我们不会要赢吧?】 【打之前我还以为会被塞尔维亚削成光头,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有机会拿一个积分。】 【有希望!】 【啧,塞尔维亚强攻得了一分,19:17了,他们那个攻手力量特别强,身高和臂展也特别出色,我们的小将往他面前一站都显得很瘦弱。】 【穆尔维奇有2米17,比咱们傅应飞都高了近20厘米,他不强谁强。而且他还是上一届奥运会的最佳接应,奥运会的最佳个人啊!含金量顶尖。】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希望都要没了。】 李华声音微颤,“许鹤组织傅应飞进行后排进攻!快球!塞尔维亚的拦网还以为他要给前排4号位,三个拦网都被骗开了!得分了!华国队先上20分再次拉开了3分的分差。” 他做排球解说有一段时间了,以前都只能挑“学长”和“前辈”不要的资源来说,直到因为给许鹤这队人解说才慢慢好了起来。 导演愿意用他了,薪资也高了,女儿也因此换了更好的学校。 因此许鹤带领的这一队人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 眼看李华就要绷不住眼泪,导演紧急在李华的耳麦中大喊:“不要哭!不吉利!笑!说点搞笑的,搞点你最擅长的。” 李华抬手把蓝牙耳麦给关了,再看向演播室桌面屏幕的时候发现塞尔维亚又追回一分。 他面无表情道:“塞尔维亚追得很紧,他们的接应非常勇猛,扣球时不留情面。” 【李导怎么能用这么平板的语调读出如此激昂的台词……哈哈哈。】 【哈哈,已经把不想塞尔维亚赢写在脸上了。】 【为啥要叫李华李导?他不是解说吗?】 【因为他经常掐导演的麦,然后自己说自己的。刚刚他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我感觉导演的指导麦可能又被掐了。】 【卧槽!徐教练怎么在这时候换人!】 【为啥换王一民上啊……】 赛场上。 许鹤伸手捋起额前被汗水浸透的刘海,对王一民道,“加油。” 王一民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一定会加咳咳咳——” 许鹤:…… 呛到了? 王一民艰难地扶着许鹤的肩膀,“加咳咳咳……加油的!咳咳咳咳!” 许鹤感觉自己被强敌压得无法喘息的心脏又苍老了一分,他猛得拍了两下王一民的背,环视了一圈身后的队友,接着凑到对方耳边,笑眯眯地说:“这局形式很好,如果因为你紧张失误而输了,你就得去倒一年的省队垃圾。” “什么?”王一民难以置信的瞪圆双眼,许队竟然如此对他! 许鹤笑里藏刀,“省队厕所的垃圾桶一共5个,球场前后各2个,徐教练办公室1个,你们宿舍一共2个。” 他算是发现了,王一民就是要激,单纯地鼓励没有用,必须设置一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下限。 就比如同初二时的赌局,王一民这个人不会因为得到某样东西而格外努力,但是却会为了不失去某样东西而格外拼命。 一番话说完,王一民腿不摆了,咳嗽也停了,整个人精神抖擞地站在球场边大喊一声:“冲他!” 许鹤满意点头,坐回徐天阳身边喝水。 塞尔维亚难缠至极,比想象得更难对付,和之前碰到过的对手完全不一样。 世界少年锦标赛之后他已经着重提升过了体力,但没想到还是会在遇到强队的时候汗如雨下。 他拿起病毛巾擦汗,冷气顺着鼻子灌入气管,令灼热的肺部逐渐降温。 要是王一民没有顶住,他们被塞尔维亚削了3:0怎么办? 他其实还能撑一撑…… 还可以在场上再留一会儿。 “喝点水。”徐天阳端来一杯电解质。 许鹤沉默着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一半。 “你压力太大了。”徐天阳看向赛场,“我也做过队长,知道队长承受的压力非常大,而责任心越强的人这点就越明显。你的责任心就很强。” 许鹤小口小口抿纸杯里最后一点电解质。 “坐下来,看看场上的队友。”徐天阳拿着小冰袋往少年的下巴上一搁。 许鹤一个激灵抬头,条件反射伸手抓住了那个圆滚滚的冰袋,接着,视线被场上的队友们牢牢攥住。 王一民为傅应飞给出了一个漂亮而稳定的背飞,这个球不快,甚至并不是精准到位,需要傅应飞调整起跳位置来打。 但这球妙就妙在没有精准到位,又游离在攻手可以调整的程度,因此,这一球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徐天阳笑了起来,“你的队友都有了惊人的成长,他们不再是小时候那些需要你全神贯注兜底的小孩子了。” 是吗? 许鹤怔愣着看向得分后一边锤胸模仿大猩猩一边对网怒吼的王一民,缓缓扬起笑容。 成年人真的很难旁若无人地在万人场馆搞出这种动作。 徐天阳:…… 王一民你是不是一点面子都不想给? “咳,你看,傅应飞的进步也很明显,他以前碰到王一民传这种球肯定会对其破口大骂,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进行调整了。” “他们都是你的后盾。” 许鹤喝干了最后一滴水,捏扁纸杯丢进垃圾桶,“我知道了,谢谢教练。” 话音刚落,身后爆发出一阵华国球迷兴奋的大喊,“妈了个巴子!赢了!25:23!” “草!1:0!家人们1:0!” “啊啊啊啊啊!竟然真的能赢塞尔维亚!” 徐天阳拍了拍许鹤的背,站起来迎接赢下第一小局的队员们。 王一民一屁股坐在许鹤身边,“真好,不用连倒一年垃圾了。” 徐天阳:啊? 许鹤状似遗憾地叹息一声,趁教练组没反应过来立刻转移话题,“对面肯定会着重分析我,但是估计他们分析不出什么内容来。” 陈明昊正吨吨灌水,闻言顿时一愣,“为啥?” “因为许鹤传球的时候没有偏向。” 数据组教练神色复杂地转过自己的电脑,“除了陈明昊,你们所有人的得分数量几乎都差不多,傅应飞稍微多一点,但他多出的数据是王一民给的。” 刘敏熙沉默半晌,然后道:“哇超!” 只有同为二传的人才会知道能在对手是世界冠军的高压情况下做到这点有多难。 另外两个原本是二传,但是因为有徐天阳在不得不双双转成主攻的副教练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能算是端水了,这是许鹤为了高科技监测搞出的应对措施。 “MD,怎么能打成这样,真牛批。”副教练A道。 刘敏熙赶紧用手肘捅了他一下,“别说脏话,世界直播!” 许鹤腼腆地挠了挠脑阔(脑壳),“这么打太消耗体力了,之后我可能顾忌不了这么多,但是塞尔维亚的教练很快就会发现继续分析我没有用,下一局他们会着重去拦傅应飞。” 徐天阳嘿嘿一笑,“没事,我们打游击。” 游击战,一个镌刻在华国人血液里的战术。 所谓敌进我退,趁敌不备。 你针对,我就换人。 徐天阳深谙换人之妙。 塞尔维亚教练肯定看出了许鹤是个伪装成啾啾的糖藕小狐狸,而王一民是个思想单纯的抽风小活宝,肯定希望华国队继续上王一民,因为这个小活宝比较单纯,战术上更容易摸透。 但他就不! 第二局,还得是许鹤首发。 因为第一局是华国队拿到了发球权,所以第二局的开局发球权默认给塞尔维亚。 徐天阳为了让许鹤能够第一个发球,让许鹤往前站了一个站位。 原本在强力接应体系下,默认二传的起始位置在1号位,但这个不是约定俗称的规则。 实际上,球员在场上的时候想怎么变都可以。 比如现在许鹤就站在了2号位。 这样,当华国队破发夺回发球权之后,许鹤能在第一时间顺市政转到一号位,作为球队中第一个发球的人。 徐天阳的小心思过于显眼,是个懂排球的教练都能看出来塞尔维亚教练崩溃地搓了搓两鬓花白的地中海,“f**k!发球权是我们的!给我连发!” 塞尔维亚的二传深吸一口气。 以球员身体素质为基础打上去的世界强队多半会更注重攻手的培养,在这种队伍里,二传只要做到合格就行了,这也是每年vnl冠军队最佳二传的到位率只有40%左右的原因。 好二传需要素质极为全面的球员,培养成本太高,太吃天赋,很多教练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天生的好二传。 所以在球员身体素质和静态天赋强悍的情况下,培养攻手的收益更大,赢面更高。 世界上所有教练都更愿意带更多的进攻端,而不是带更多二传。 因为带了也没用。 塞尔维亚二传看向被放在2号位的许鹤,心中涌起一些羡慕。 天才可真好。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高高抛起手中的排球,狠狠对着华国场地给出一个时速110的强力跳发。 天才固然很好,但是他们这些靠着努力爬上来的人也不差! 面对铺面而来的球,陈明昊瞳孔一缩,下意识向前扑,但这一球塞尔维亚明显是想针对站在2号位的许鹤,因此落点靠前,这个位置在许鹤和陈明昊斜线距离方向中间,属于许鹤来不及去接陈明昊也来不及去接的位置。 塞尔维亚ace得分! 0:1. “没事。”许鹤率先开口,“刚刚没办法,下一球。” 陈明昊点头。 下一球,塞尔维亚二传还想对着第一次的落点发,但陈明昊早有准备,他快速到达预期落点,举平双臂,完美接起。 许鹤余光注意着对面的站位,接着迅速跳起,摆出传球手势。 塞尔维亚的拦网紧紧盯着许鹤。 主攻卢哲也紧紧盯着许鹤,按照惯例,第一球许鹤给平拉开的可能性很高,他是不是应该跑到标志杆那边去? 还没等想完,许鹤就腰身一转,伸出右手,狠狠将这球扣在了对面球场正中间。 晃传!假传真扣! 所有塞尔维亚球员的脚宛如钉在地上了一般,他们愣了一瞬才意识到许鹤扣了球。 哨声响起,1:1平。 许鹤自己拿回了发球权。 论坛沸腾。 【卧槽!别说塞尔维亚没反应过来了,华国这边的自己人都没反应过来。】 【笑死,卢哲都蹲下来准备跳了,结果许鹤自己扣了。】 【这好像是许鹤今天第一次扣二次吧?之前第一局的时候有很多球都很适合扣二次,但是他硬是没有扣。】 【是的,现在想想我们所有人的想法都被牵着走了,大家都下意识的在想许啾啾会传给谁,反而忘记了他是个进攻性特别强的二传。】 【太牛了太牛了,什么叫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他好记仇,居然故意扣在自由人和二传中间,是为了还对面二传发过来的那个无接触得分球吗?】 【小许队就是这样的啦……他从小就很记仇的。】 【是的是的,多看几场就习惯了。】 【许啾啾转到1号位了!发球了!】 塞尔维亚教练将双手举在腮边,对着场上的球员用塞尔维亚语大喊,“自由人扩大防守范围,其他人尽量不要接他的球。球接起来之后针对他们的二传!那个小二传体力不行,消耗他!” 塞尔维亚后排球员的站位当即以对方的自由人为圆心展开。 所有人都靠边站,对方的小主攻和二传就差站在底线的边角上了。 许鹤当即对着队友们勾了勾手指,一群人凑在一起后道:“他们肯定是想要让自由人接球,反击的时候针对我。陈明昊准备,如果他们的接应真的对着我扣球,迫使我接一传,你三米线后给球的时候记得给个高的。” 陈明昊点头。 秦昌不太理解,“你懂塞尔维亚语?那叽里呱啦的都不知道在说啥。” “当然不懂,我是看站位分析的,90%就是这么个针对法,我都被这么针对过不少次了。”许鹤摆手,语气里都是过来人的沧桑,“我都习惯啦。”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不过他们的战术建立在接起球这个先决条件上,如果他们接不到,那么我们刚刚商量的战术就往后挪,挪到他们接到了为止。” 坐在场边的王一民听到这话,撑着脑袋满脸羡慕,“真好啊,我也想强到被对手针对。” 徐天阳轻哼一声,“等被打哭之后再去找许鹤告状?” 王一民:…… “咀——” 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 许鹤站上底线,接过球童抛来的球在手里转了两圈。 塞尔维亚球员看到许鹤转球就头大。 这转的不是球,是脑子啊! 自由人如临大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许鹤在想办法针对塞尔维亚自由人时。 许鹤对着塞尔维亚小主攻所站的边角发出了一个压角球。 压角球和压线球一样难发,大部分人在第一次面对这种发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以为那是一个出界球。 塞尔维亚的小主攻也一样。 他判断错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球砸在了场地上。 华国ACE得分(无接触得分)。 2:1。 徐天阳叹了口气,喃喃,“不针对小二传你们就不用吃这个苦了,他那么记仇。” 柏函:…… 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 也就自己也没啥良心的徐天阳能毫无负担地说出来了。 第二球,许鹤照样对着边角发,这一次小主攻不敢大意,他伸手去接。 塞尔维亚的小主攻是个有着棕色直发的小伙子,皮肤是泛着青光的冷白色,用老中医的话来讲,就是气色不怎么好。 他趴着边角伸手,勉强单手将球接了起来。但因为只用了一只手的手腕,球与手腕的接触面太小,所以这球朝着后场的方向飞去。 塞尔维亚的自由人足弓发力,猛地向着球的落点窜过去,勉强在排球落地之前将球接了起来。 位于后排二传跟在塞尔维亚自由人的身边,后仰腰身,将球向后用力一垫。 排球缓慢飞往华国场地。 机会球! 徐天阳猛地站起来,柏函脸色一变,“你的膝盖……别站这么快!” 徐天阳充耳不闻,站在场边对着球场上的球员们喊,“守住许鹤的发球权!” 陈明昊长开手臂,“我来!” 他双腿分开,以扎马步的方式下蹲,对着落下的排球向上抬起手臂,给出了一个完美的高球。 好球! 许鹤在心里夸赞,后退一步,助跑跳起。 他现在在后排,无法进行二次进攻,因此对方也不会分人来拦,而是盯着其他人。 华国前排的三位攻手全部助跑跳起。 塞尔维亚拦网无法,只能一人去拦一个。 然而许鹤压根儿没传,他人和球一起下落,到了地面上之后,抬手将球传给了从三米线之后起跳的小主攻于明安。 于明安对着空无一人的拦网挥下手臂,扣球得分! 3:1! 知道于明安“凄惨身世”的L省观众在直播间潸然泪下。 【我的于明安哇!你终于能站在场上堂堂正正扣球了!】 【于明安终于不会被无良教练针对了!呜呜呜。】 【场上终于有二传愿意给于明安开路了,他不会再被队伍排挤了,西湖的水窝的泪。】 【小许队真好,居然用前排三位攻手给于明安做饵,让他能空网扣球,他真的,我哭死。】 【又是我们华国先到三分,该不会又要赢吧,嘿嘿。】 【虽然……但是……】 【导演:……】 金灿灿的导演专属弹幕缓缓滑过,想要说丧气话的人顿时为之一静。 算了,发出去也是被清。 还是不说了叭。 弹幕非常安静,直播间里的解说非常亢奋。 李华扯着嗓子,语速极快地说一种很新的排坛rap,“塞尔维亚的接应拿到了一个平拉开,扣球了!压线球!塞尔维亚拉进了比分,拿回了发球权。” 3:2. “塞尔维亚的发球!跳飘球,他们失策了,我们的陈明昊是接排球的一把好手,他上手传起来了,非常稳定!许鹤传了快球!小副攻陈明乐得分!漂亮!” “短平快!这种短平快在现在的排坛基本无解,这么快的速度就算对面的拦网提前防守也不一定能防住!非常精彩!” 4:2. 两分的分差,宛如一条薄薄的纱带横在两个队伍中间。 明明伸手就能扯开,但塞尔维亚就是摸不到边。 这种无力感让他们和他们的球迷都开始对自己的水平产生了一点怀疑。 塞尔维亚教练最不希望看见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紧急叫了暂停。 许鹤也得以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会儿。 16:14了。 除了最开始的几球,后面的球他们都在和塞尔维亚磨来回。 所谓磨来回,就是谁也扣不死谁。 谁也不想丢分,大家都想要下一分。 因此,两个队伍的所有队员都在尽其所能的跑动,而对面那个针对二传的战术不可避免的生效了。 塞尔维亚毕竟是世界强队,他们还有一个身高217,差一点就能破世界记录的接应。 这个队伍的扣球极为强力,光靠陈明昊一个人根本调整不过来。 因此他必须跟着陈明昊一起跑,跟进一传,进行二次调整。 攻手扣得越舒服,他付出的体力代价就越大。 许鹤比任何人出的汗都要多,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连正红色的队服都贴在了身上。 红色衬得少年唇红齿白,但现在没有任何球迷有心情欣赏球员的脸。 因为许鹤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空气灼烧着肺部,许鹤用力吸气,尽可能摄入更多的氧气,时间来到了晚上十点多,剧烈运动和过晚的时间让他开始变得有些吃力。 再过半小时就到了他的睡觉时间,重生以来,他几乎从未熬过夜。 但主办方设置的比赛时间为八点半到次日零点三十。 如果局数拉扯多,分差紧凑,回合打得多,打到次日一点都有可能。 许鹤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喘气,电解质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 傅应飞和其他队友接过柏函递来的一小口咖啡,之所以是一小口,是因为它只有超市试喝纸杯的半杯不到。 “这一口咖啡里咖啡因含量不足5mg(毫克),赛后尿检的时候,只要体内的咖啡因成分少于12毫克就行。”柏函催促,“喝吧,没事情。” 许鹤闻了闻空气中微薄的咖啡味,缓缓叹息一声。 全队只有他一个人没有。 因为他咖啡因过敏。 泪,流了下来。 控制好剂量摄入咖啡因没啥事,隔壁塞尔维亚也一人喝了一小口。 没办法,不喝实在撑不到凌晨。 许鹤困得拿冰袋冰后脖子,这球赛又实在消耗体力,他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徐天阳撑着下巴想了想,拍了拍苏润的肩膀,“润子,上去打主攻吧。” 因为奥运会只能报一个自由人,因此想带两个自由人的队伍只能给另一个报接应或者主攻的位置。 徐天阳带两个自由人兜底的作用在许鹤力竭的时候展现了出来。 苏润和陈明昊分工合作,通过提高一传效率,硬生生减少了许鹤的跑动距离,把塞尔维亚的教练气的直跳脚。 许鹤是个近乎完美的二传,但是脑力运动和体力运动都要消耗体力,因此他的消耗格外多,而且身体本身也稍微差一些。 体力是许鹤唯一的短板。 现在有队友照顾,给许鹤补上了这个短板,让他打完了第二局,给塞尔维亚的教练和球员们带来了极强的打击。 36:34。 华国再胜一局。 2:0. 许鹤下场的时候一根手指都懒得动了,第一局虽然分数没有拉扯到三十分,但是几乎每一球都是三四个来回,多的能打到五六个。 两局下来,他的运动量早已可以对标平常打四局或者五局的时候。 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王一民第三局首发。”徐天阳淡定布置战术,“战术核心换成傅应飞,大家看傅应飞的指挥。” 傅应飞蒙了一瞬,之前在秦皇岛训练的时候,国家队就练习过以他为核心的打法。那时除了许鹤,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事情没有必要。 但是教练组坚持,众人在许鹤的游说下也改变了想法。 难道他在训练的时候就想到了可能会有今天这种情况出现? 许鹤对着傅应飞抬手。傅应飞迟疑一刹才掌心朝上伸出手掌。 他种种向下一拍,笑道:“接力!” 这大概是只有他们才会懂的手势。 因为跑酷是一个要用到双手的运动,所以在跑酷双人接力竞速中,接力方式并不是交接接力棒而是击掌。 他们曾经在练习跑酷的时候接力过无数次,但在排球场上还是第一回 。 傅应飞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点了点头。 王一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接力?接力啥?心眼子吗?” 陈明昊翻了个白眼,“我看你缺心眼子!” 【哎……小许队虽然只是得了咳嗽变异性哮喘,但是对他的体力还是有很大影响啊。】 【往好处想想,这个哮喘比那种支气管哮喘什么的好多了,至少很难撅。】 【但是咳嗽变异性哮喘往往伴随着慢性的支气管炎,估计小许队也有点的,但是控制的很好,所以我们看不出来。】 【王一民应该能行吧,第一局最后五球还是他打的呢。】 【难说。虽然他应该不会因为紧张出岔子了,但我估计他可能……就算不出岔子,也不会像小许队一样能给队伍上加强buff,虽然他已经是华国除了小许队到位率最高的二传了。】 【许鹤的到位率变态到像假的。国际上都没人能和他比,王一民到位率57.8%,在国际上也已经很能打了,毕竟平均到位率也就43%,但是跟许鹤的九十几一比就……】 【许鹤已经不能算普通队员了,他是我们华国队的外挂。】 【没了许鹤,咱们相当于被迫暴露正常水平。】 【最新消息,第三局开始了,小许队躺在选手休息区的椅子上秒睡。】 【笑死,这场景该死的熟悉,他以前好像也这么睡过。】 然而第三局,华国队以41:43输给了塞尔维亚。 现场的华国球迷差点泣不成声。 四十分啊! 陈明昊最后都跪在地上接了,为什么不让他们赢? 第122章 一分 大比分2:1。 许鹤迷迷糊糊坐起来,下意识捧起水壶吨吨灌了两口。温和的梨子水顺着喉管灌入胃袋,糖分唤醒了因为睡眠而混沌的脑子和五感,耳边传来教练们的讨论声。 刘敏熙道:“我们刚刚上场的队员们体力都到极限了,陈明昊、傅应飞和于明安都需要稍微休息一下。” “下一局秦昌首发。”徐天阳在A4纸打印的空白球场写上秦昌的名字,“老秦比赛后期的抗压能力不错,能顶。刘青风今天也上的少,体力还很充足,他也能顶。这样我们的两个副攻就定下来了。” 刘敏熙点头,“接应可以让楚锦岩上,他今天也没怎么打。” 楚锦岩的名字被写在首发接应的位置上。 “自由人上苏润,两位主攻上孔成和卢哲,于明安肩膀有伤,这才第一场小组赛,我们得为之后的比赛考虑。” 徐天阳布置战术的时候语速极快,稍有分神就会完全跟不上。 另外两位副教练对着A4纸打印出来的表格反应了一会儿,半晌才问,“那二传呢?” 二传呢? 谁能上去打二传? 许鹤刚醒,需要一点时间热身。 傅应飞连续打了3局,需要时间休息。 这两个都是他们在场上的战术核心。 王一民不是不能用,只不过他们从未考虑过让王一民成为国家队的“控场指挥”,这小没心眼的控制自己都难,控制一个队伍更是在为难他。 总教练徐天阳沉默了。 技术组和分析组的教练都沉默了。 塞尔维亚的攻击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第三局一定要赢吗?”徐天阳翻过A4纸,快速预测起积分,“奥运是五局三胜制度,在秦皇岛的时候我们预测过,小组赛一共六场,假设冠军队得分为15-18分,那么我们至少拿12分才能进入淘汰赛。” “积分按胜场计算,我们现在已经拿了2分。” 徐天阳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转身避开正在身后休息的运动员们,“如果我们2:3,输掉小组赛的第一局,那么塞尔维亚得三分,我们拿两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后面不被削光头,这两分应该够了。” 刘敏熙深吸一口气,迟疑道:“可行,明天对阵斯洛文尼亚,他们向来进不了决赛圈,我们应该能赢,赢了就有三分。” 四位教练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在二传的位置写上了王一民的名字。 让小缺心眼上去试试当战术核心的滋味,大不了开摆! 许鹤做得离徐天阳最近,将老师的话听了个全乎。 他用不锈钢吸管戳起沉在水壶底下的梨,一口一口品味完后站起来热身。 80分的比赛让他好好睡了一个多小时,舒服到伸懒腰的时候骨头都在嘎啦嘎啦响。 虽然教练们说了不赢也没事,但万一呢。 万一王一民在当战术核心地时候爆seed,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才能,他们又有希望赢了。 如果在队伍需要时没能及时上场,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许鹤伸完懒腰,转念想到王一民上辈子和国家队一起走到奥运决赛的样子。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点本事都没有。 哨声响起,第四局开始。 塞尔维亚与华国双双换出新队员。 王一民得知自己成为战术核心时一脸懵逼,无助地看向了正在场边压腿的许鹤。 许鹤侧身趴在腿上,一只手扒拉着脚踝,另一只手对着小王竖起大拇指,“GoodJob!” 王一民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直接厥过去,他翻着白眼连连摆手,“我不行。” “你行地。”许鹤坚定地说,“基础的你都学过了,想想我送你的本子。” 王一民露出了回忆的神情。 当年那个本子他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已经快被翻烂了,上面所有的图谱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鹤循循善诱,“你仔细想想,我除了没把怎么骗人写上其他几乎都写了。” “确实。”王一民深吸一口气,双手手心向上,手肘微微弯曲,就差原地蹲下抱元守一,他搞了个太极拳起势,接着转身上场。 - 排球论坛直播间。 【全新团队!】 【常用的都下来了,大家都打不动了。】 【把输掉的也算进去的话,我们打了快140分了,当然累。】 【于明安、秦昌和苏润的身上还有伤,孔成的身体好像也有点问题,现在上场的大部分本来血就不满。】 【0:2了,这局感觉一定会输得很快。】 【上局我就想说了,小王在传球上似乎没什么主见,我感觉他有点不适合当二传。】 【不,上一局的战术核心根本就不是王一民,这一局才是。】 【啊?】 【0:3了……一分没拿,传的球全被拦下来……】 直播间沉寂下来。 换人吧…… 许鹤不是醒了吗? - 王一民擦去滴到眉骨的汗水,抬起肩膀擦了擦流到耳侧的汗。 许鹤似乎能感受到他喷出的鼻息和炽热的战意。 华国队没有一个教练想把一分都没有拿的王一民换下来,因为他正在脱胎换骨。 “人的一生会有这样一种时刻。” 柏函突然出声,“你站在一个万人瞩目的地方,身边的人可能在看你,也看能再看别人。那一刻你超脱于世外,感觉自己像是一层游离于世间的雾,此时,会有一个声音钻进脑子,告诉你该如何努力。” 徐天阳沉默半晌,“那不就是悟了?说那么复杂干么四?” 许鹤:…… 他悄悄站起来,让出徐天阳身侧的位置,刚走远,就看见柏函坐了上去,两人开始了激烈的斗嘴,宛如吵架的小学生。 场上,王一民背过身,食指与中指交叉,打出手势,接着迟疑一瞬,又打出了一个背平手势。 秦昌一愣,这是王一民第一次打两个战术手势,一般这种手势都是许鹤在打,通常前面打出的是幌子,后面的才是真的。 王一民也要这么做? 哨声响起,塞尔维亚发球。 苏润平举手臂,接起后整个人向后一滚,这才算是卸掉了力气。 “好球!”王一民吱哇乱叫,他快速跑到排球落点,刚刚站稳就对着身后跳起的卢哲传出了手里的球。 王一民的传球风格和许鹤截然不同。 许鹤会尽量延长球在自己手里的时间,从而用微小的动作迷惑对面,使攻手扣球到球落在对方场地的时间无限缩短。 但王一民却宛如一个快速中转站,他传球之前几乎没有停顿,刚刚站稳就会反手传球,球路以抛物线为主,力道控制得非常不错,如此一来,攻手自主选择和调整的时间就多,可以弥补他在精准度上的不足。 卢哲对着在头顶下落的排球狠狠挥手,排球擦着塞尔维亚拦网的指尖往场侧飞去。 ——打手出界! 1:3了! 许鹤笑起来,他就知道王一民能行,上辈子和华国一起打到奥运决赛的人怎么可能不行? 王一民打出两个手势信号的时候可能只是想试试分散拦网,根本没想过要骗走所有人,他将更多的信任放到了攻手的身上。 “许鹤与王一民是两个类型完全不同的二传。许鹤的进攻心很重,指挥到位,攻手只需要想往哪儿扣就好,自主调整的空间较小,稍有犹豫球就没了。但是王一民则不同,他知道自己技术的局限性,知道自己只要传好球就是对攻手们最大的帮助,因此尽量用抛物线传球,将自己的时间让给攻手,使他们有更长的时间进行球路选择。” 李华说着,微微哽咽,“这位19岁的小将,终于在球场上清晰的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他不再是许鹤的影子,他是他自己了!” 刘敏熙欣慰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感慨道:“徐天阳,你给他指了提条明路啊,他不用像我一样给另一个人当将近十年的替补,他可以作为一个战术调整球员被换上场了。” 徐天阳转头看向站在场边的许鹤。 真正改变王一民人生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许鹤。 给王一民二传战术笔记本的人是许鹤,带王一民练基本功、录基本功示范的人也是许鹤,最后连鼓励王一民的人也是他。 如果世界上有两个对王一民影响极大的人。 那么一个是一路帮助王一民的许鹤,一个是发现王一民,并给了王一民前进机会的谢卫国。 在帮助同行这方面,他们这些教练中没有人有许鹤那样宽广的心胸。 “他不怕王一民起来之后我们就不用他了吗?”副教练A问。 刘敏熙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他到位率93.7%,世界上还有谁有这个到位率?你猜你为什么是副教练?” A:你怎么骂人呢? 【王一民怎么和吃了聪明豆似的?】 【一民宝宝开窍了,妈妈欣慰,呜呜呜。】 【他居然会使唤人强攻的吗?我还以为他没脑子。】 【虽然确实是使唤了,但是我感觉像背书,佯攻的效果没有许鹤搞得那么明显。】 【对对,许鹤传球地时候我会跟着紧张,仔细想他到底会传给谁,但是王一民组织的时候我就不会。】 【他的存在感不强,像那种小小的但是不可或缺的齿轮。许鹤就是那种……金色带马达大齿轮,放上去之后队伍转得咔咔快。】 【都是好二传啊,仔细想想王一民也蛮惨的,从初中开始就和许啾啾大魔王一个学校,从小就当替补坐板凳,从初一开始坐,一直坐到了高三毕业。】 【草,六年,苦尽甘来,男默女泪。】 【我当时和王一民一个班,本来以为他就是我们J省天赋最好的二传了,他当时综合实力很强,所有体育生都以为他会是校队扛把子,一打打三年那种,但谁想到半路杀出个许鹤。】 【咦?你也一中?我也是。初二那个赌局开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许鹤赢了之后会让王一民退队,毕竟他当时确实烦,结果小许队不计前嫌把自己手写的笔记本给王一民了。】 【???】 【王一民居然就是那个拿到笔记本的幸运儿!怪不得能把比分扛到15:15!】 15:15。 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成绩。 徐天阳也没想到王一民竟然能带着队友和塞尔维亚打得评分秋色,他原本是想摆烂的。 现在这是……要赢? 正想着,塞尔维亚的替补主攻在接应的位置上打出一个力道足以把头炫掉的进攻。 这球重重砸在华国的场地上,猛地反弹而起,滚到许鹤的脚边。 许鹤捡起球,顺着广告牌的边滚给了角落里探出头,想猫着腰过来捡球的巴西球童。 15:16。 徐天阳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嘴唇上,神情凝重。 塞尔维亚还有余力,但是他们的队员明显快没了。 塞尔维亚接应穆尔维奇发球。 这是个足以和雷欧媲美的世界级接应,身高对他的灵活度稍有桎梏,但是这位接应在网前和发球时的优势地位绝对不容小觑。 果不其然,穆尔维奇抛球之后跳起,右手抽在排球正中心。 苏润习惯性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想接,但隐隐作痛的脚踝对他的灵活性造成了一定影响。 他没赶上。 15:17. 华国与塞尔维亚的分差再次拉成两分。 不能再拉大了!许鹤看向徐天阳,徐教练同时起身向裁判示意暂停。 场上的队员们立刻走到休息区坐下,王一民头一次传得这么卖力,他将脸埋在冰毛巾里呼哧呼哧喘气,“好累,原来当战术核心这么累,我以前还以为许鹤单纯就是体质不好。” 徐天阳送了王一民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战术核心一个人要当三个人用。要考虑对方二传的战术,考虑对方拦网的站位和自己家攻手的站位,还要考虑布置什么战术最合适。当然累。” 王一民拿下毛巾,面颊两侧升起两朵不正常的高原红,“我咋感觉晕乎乎的。” 许鹤:…… 23度的场馆,你居然能打得中暑! 王一民语调平板地喃喃,“啊——” 他两眼一翻,撅倒在休息椅上,然后哧溜哧溜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趴到了柏函脚边。 柏函低头,看向艰难捏住他裤腿的王一民。 “救、救救。” 许鹤掀开柏函的大型“军火箱”,从底层的保温柜里拿起一个大冰袋塞进他怀里,“忍忍,咱们不能喝藿香正气水,尿检会不合格。” 王一民抱着冰袋舒爽地叹了一口气。 排球论坛首页。 直播间里的李华沉默半晌,缓缓道:“又撅一个。咱们这支队伍各方面都很不错,就是有点费二传。” 【????】 【哈哈哈哈,排坛相声虽迟但到。】 【确实是费二传……塞尔维亚二传多轻松,只要往高里传就行了,根本没什么战术压力。】 【他们的接应高啊……没办法,我们华国根本没有这么高的,只能用战术弥补静态天赋方面的缺陷。】 【傅应飞有希望再长点不?】 【基本没有……他的预测身高已经更新两次了,应该快要到了,我估计长到大二就差不多了,他现在18岁吧?1998年还是1999年的?】 【不晓得,反正傅应飞和许鹤一个18一个17,虚岁。】 【说句会让许啾啾急眼的,我觉得他应该长不了了。】 【哈哈哈,你礼貌吗?】 【他最初的预测只有185,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还好许鹤提前热身了,不然咱们都没人能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弹幕瞬间静默。 【……不会吧,这都能被他算到?】 【这也能料到?】 【不仅料到了,许鹤还上场就追平了比分。】 【17:17了,平平无奇的两个传球,特别慢的那种……】 【他也开始让攻手增加选择时间了。】 【传球一慢下来,攻手自发性的打手出界明显变多了……我宣布许啾啾是咱们华国队的队魂。】 【为啥?他之前不是基本不用这种慢速传球的吗?】 【你们仔细想想,以前我们华国队的小伙子那是要多老实就多老实,哪里会打这么油滑的球,又是吊球又是打手出界,不然就逼对面打上标志杆,这种欺诈型打法是谁带出来的?】 【……雀食。】 【哇!这个词好适合许啾啾,已经想到意大利米兰画手画出的挺胸抬头骄傲小白鸟了。】 【看许鹤带队打球,我们学排球的带入一下对面的队伍,分分钟血压升高。】 【18:18了,比分咬得好紧,好紧张呜呜呜。】 【我不能承受了,不看了不看了……啊呀,小许队站上发球位了,那……那我看完小许队发球以后再走。】 许鹤接过球童扔过来的球,习惯性转了一下。 对面是世界冠军,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能用出来的战术也基本全部溜了一遍。 剩下的就交给运气和赛场。 - “好专注……” “我跟了华国男排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们打球打得这么开心。” “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这点真的很不容易。” “是的,希望女排姑娘们也能快快乐乐打球,享受比赛带来的乐趣,不要把胜负看得那么重,可是国内给他们施加的压力太多了。” “这一届男排的小朋友还是很喜欢排球的,眼睛里都是热爱……” 现场观众交头接耳。 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手里举着红色的旗就是他们的好朋友,就都能聊两句。 八秒转瞬即逝,许鹤抛球。 塞尔维亚后排防守队员纷纷重心一沉。 许鹤助跑三步后一跃而起。 体育馆的顶灯是柔和的白色,给高高飞起的排球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他喜欢跳跃的感觉,正因为喜欢跳跃,所以上辈子才会选择跑酷。 否则世界上赚快钱的手段那么多,他为什么要选容易丧命的一个? 因为他在横梁之间一跃而起时,总会想到年少时那段球场的的日子。 在横梁之间跳跃,与发球时从底线飞起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同,那是多么令人喜悦的存在感! 许鹤笑了起来。 【滞空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 【草,这真的不是什么慢动作?】 【我现在相信他真是下凡的神仙了,他真的会飞!】 【完蛋了,咱们华国人会轻功的事情瞒不住了!】 【好高好有爆发力,他腰真好,感觉再向后仰起一点脚都能够到后脑勺了。】 【不至于不至于……】 【这个姿势一般是重扣吧?塞尔维亚全员后退了。】 【实不相瞒,当我们所有人这么想的时候,就证明——】 许鹤瞄准球网的白色网带,轻轻向下一挥。 擦网吊球! 全员后退的塞尔维亚球员没有一个人救到了这一球。 【卧槽——】 【这是什么声势浩大的假动作。】 【全世界有几个能识破的?】 【反正塞尔维亚没有,哈哈哈,掉网前了,好爽好爽!】 塞尔维亚球员不甘与满含怒气的视线直直射向再次站上底线的人。 许鹤弯起眼睛,对着塞尔维亚的人“和善”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核善.jpg】 【好狡猾,我好喜欢。】 【没关系,只要被骗的人不是我,我永远都会喜欢小许队!】 【格局没打开,我就不一样了,如果小许队能骗我是我的荣幸。】 【???傅应飞端人警告!】 【许鹤又发了一分,好牛,上场直接翻盘。】 【20:18……】 【我们先上20了!】 【不会真的要赢吧?】 - 现场的华国观众自发性的站起来。 他们打得艰难,第三局更是拼到了40分。 想赢怎么了? 想赢不是人之常情吗? 场上的球员还没有放弃,他们这些球迷怎么能先丧气。 “加油——” “咀——”裁判的哨声响起。 华国队换人。 陈明昊上场,换掉了脚踝隐隐作痛的苏润。 许鹤看向站在四号位的楚锦岩。 他习惯了和傅应飞一起站在球场上,但不代表换了人他就不行。 许鹤再次发球,这一次塞尔维亚的自由人终于没再被骗,抬手接起。 他们组织反击,企图用强攻拿下一分,但陈明昊跟进速度很快,他提前一扑,用鱼跃救起这球。 “老子可不是白休息半局的!” 这球救的不好,直冲网前。 楚锦岩条件反射伸手,将其垫起。 塞尔维亚秃头教练狂喜,“不是小二传传球!拦他们!” 楚锦岩垫球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垫球高,又有点后,前排攻手根本不方便扣球。 “我来!”许鹤喊道,他后退几步,助跑后再三米线后高高跃起。 面前升起塞尔维亚前排的三人拦网,许鹤瞄准指尖,挥手扣球。 排球擦着塞尔维亚拦网的指尖向后飞去。 这球擦得不重,却因为改变路线而飞向观众席,塞尔维亚的自由人狂奔至广告牌,一跃而出,眼看就要救到球,排球却撞在了场外的钢架上。 国际排联规则显示,排球一旦碰到任何场外物体都会变成死球,其实再球员无法再进行救球。 许鹤再次发球。 直播间的观众听这句话都听麻了。 【我感觉今天李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许鹤再次发球。】 【没办法,许鹤发球确实是……牛。】 【今天其实还好,连发四回也就这次,之前跟别的队比赛的时候都能连发7回……】 【对面可是冠军队,连续三分就不错了,四分我都不指望。】 这条弹幕刚发,华国记分牌就变成了22:18. 许鹤连续得分! 【牛啊牛啊!】 【刚刚发弹幕的人呢?快来再次毒奶,说连续五分没指望!】 【22:19了,对面反击起来了。】 【但是咱们小许队还是很能骗,他怎么这么会骗人,感觉小时候是个很让幼儿园老师头疼的崽。】 【24:22,华国队最后一分!】 许鹤转到前排2号位。 好位置,坏的是塞尔维亚发球。 陈明昊凝神静气,大喝一声:“干!” 这声音鹰击长空,让全场华国球迷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纷纷笑场。 塞尔维亚发球员不解至极,他上手抛球,一记狠扣,排球重重飞向华国场地。 陈明昊就地一蹲。 “咚。” 一记闷响,他稳稳接起一球。 “好球。” 许鹤下意识念道,仰头看向飞起的排球,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我该怎么传? 给谁? 他不自觉做出了二次进攻的决定和手势,余光却看到了身侧与他同时跳起戒备的塞尔维亚拦网。 他立刻改变主意,变换手势对着高高跳起的刘青风传出了手中的球。 快球! “砰!”刘青风重重挥下手臂,排球与拦网相撞,反弹回来。 塞尔维亚单人拦网拦住了! 陈明昊跟进速度极快,他瞬间到位,接起这记被拦下的扣球。 观众席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许鹤再次组织进攻,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世界的声音都在离他远去。 来回球的战术没有前置提醒的过程,他必须保证队友不和球网对面的人一起被骗才行。 如果传出去的球没人扣,那便得不偿失。 许鹤看向此时位于后排正中央的小主攻孔成。 孔成打过决胜球吗? 好像没有。 许鹤收回视线,又看向手边的卢哲,两位主攻在一条直线,完全可以将其中一个当做诱饵和幌子。 后排的孔成收到信号,立刻高高跳起。 许鹤身体背对球网,却对着前排卢哲做了一个小背传。 一个背对着扣球人的近体快,谁也没想到他会胆大到这种地步。 这可是最后一分! 第123章 输了就得包机回家 徐天阳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兔崽子!” 卢哲一愣,接着挥下手臂。 排球在球场划出一道斜线,重重落在塞尔维亚球场斜对角的角落。 毫无疑问,界内。 这一瞬赛场陷入寂静,哨声格外刺耳。 现场的华国球迷瞬间窜起,扯着嗓子嘶吼起来。 “卧槽,居然赢了!” “3:1!” “这可是上一届冠军队!” “虽然我知道这个有运气成分在,但是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 “啊啊啊!” “最后扣球的人是谁?是卢哲吗?” “对,是他,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小许队会传给他。” 李华看着比分,差点直接在演播室造反,“出人预料的最后一球!出人预料的最后一分!华国队员们的努力在这一刻开花结果,为他们带来的一场历史性的胜利,如果我能预测未来,一定要把这一场胜利镌刻在里程碑上!” 他一边说一边扯稿子,生怕控制不住站起来手舞足蹈,“谁能想到许鹤会在完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向后传球,他甚至没有仰头,没有往后看!” “或许这确实是运气,但那又怎样?我们已经紧紧攥住了胜利!” 直播间的弹幕和论坛里的帖子刷得飞起。 大多数人都语无伦次地发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语气词,瓜队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们今年该不会能金牌吧?】 一位充值了VIP的尊贵红色弹幕从直播间里飘过去。 弹幕评论瞬间空白一瞬,接着所有人开始不约而同唱衰。 【哎呀不可能啦,我们还是一支相当年轻的队伍嘛。】 【是的啦,赢下上一次的世界冠军就能说明我们很有潜力了,但是谁知道稳定性怎么样呢?大家不要给瓜队太多压力。】 【最后一球说不定是运气嘛,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那块铜牌都很不错了,今年有伊朗、巴西、塞尔维亚、美国、意大利,哪个不是劲敌,这些可都是拿过世界冠军的球队。】 【就是就是,我们瓜队都多久没登上奥运会领奖台了,做梦是可以,但是盼望成真就算了吧。】 所有蹲守直播间的忠实球迷全部统一口径,直接把闻风而来的体育爱好者们看懵了。 【你们这群喜欢排球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上进?】 【就是啊,怎么不学学乒乓球和跳水,竞技体育当然要本着金牌去啊。】 【国家培养这些运动员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拿金牌吗?连这点本职工作都做不好,当什么运动员?】 【怪不得男排一直起不来呢,球迷都这么没志气,运动员能有志气到哪儿去?】 【?????】 【真以为我们好欺负呢?自己项目的运动员不爱护,跑到我们地盘上来pua?】 【人家跳水的14岁拿世界冠军,我们这届打排球的平均年龄也才20岁,请问找茬的现在几岁? 听你们口气咋那么像喜欢指点江山的中年男人呢?50岁了吧?有房吗?有车吗?有存款吗?钱够花吗?房贷还完了吗?不会吧,不会没有吧?怎么回事啊?是因为不想吗?】 【怪不得国民GDP一直起不来呢,本事半点没有就会在这里指点江山,嘻嘻。】 李华看着逐渐跑偏的弹幕,眼睛微微眯起,十分不能理解。 现在的年轻人打字都这么快了? 怎么没有人为他的文采而喝彩呢? 最后一段说得多好啊! “华国队员们正在队长的带领下向观众致谢,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这无疑是一场体现出了竞技精神的完美比赛。” 许鹤和队友手拉着手向观众席鞠躬。 疲惫压在肩膀,沉重地让人不想动一根手指,但胜利的喜悦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这点。 所有人都在笑。 许鹤笑不出来,因为第一场就打得精疲力竭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一球进行“无视野盲传”是无奈之举,别人看来光鲜亮丽的技术实际上是他压箱底的东西,本不该在第一场拿出来。 可如果正手传给孔成,那么塞尔维亚的拦网必然能够跟上,他们的体力还绰绰有余。 如果在不做戏的情况下,传一个普通的近体快,塞尔维亚还是能拦。 他真的没办法了,才会那样传。 傅应飞转身从运动包里掏出一小块榛子巧克力塞到许鹤手里,“吃点甜的,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许鹤撕开包装往嘴里一塞,咔嚓咔嚓全部咬碎,然后边吃边和队友一起去和塞尔维亚的球员握手。 双方都不想和球网对面的同行多说一个字,虚假的寒暄很快结束。 时间将近凌晨一点,身体的温度降下来之后就开始犯困,坐车回奥运村的路上,所有人倒头就睡,累到极致的时候根本不需要眼罩和耳塞,许鹤靠在座椅上逐渐下滑,等被叫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用一种十分诡异地姿势枕在傅应飞的腿上。 前来叫人的王一民表情一言难尽,他张了张嘴,最终在傅应飞似醒非醒的眼神的保持沉默,什么都没敢说。 许鹤游魂一样回到运动员公寓,澡都没来得及洗,眼睛一闭,直接昏迷到了天亮。 过量运动带来的消耗不可避免,他醒来后差点饿得啃桌子,刷了牙之后满屋子找能量果冻,连吸三只才感觉胃部没那么空虚。 身上黏糊得难受,许鹤又冲进浴室冲澡,接着扯出压箱底的备用床单换掉了运动员公寓内的。 等将昨天未做完的事情全部完成,傅应飞才悠悠转醒。 这位华国的体力王者一醒来就表演了一个饿狼进食,许鹤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半个小时之前的自己。 等傅应飞做完了相同流程的事,早晨已经过去了一半。 听到浴室门口传来的想动,许鹤立刻收起手机,“快走,去食堂吃早饭,我刚刚吃的能量果冻已经消化了,好饿!” “咕噜~” 傅应飞的肚子深有同感。 两位是华国最早出现在食堂的华国运动员。 许鹤争分夺秒,拿自助早餐的时候拿出了端行军粮的气势,端着大碗烤肉饭和一盘葡萄蛋挞在座位上大快朵颐,展现出了运动员非凡的食量。 徐天阳和柏函到的时候,许鹤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正在啃餐盘里最后一块烤排骨。 高考之后,许鹤和傅应飞单独相处时的座次就从面对面变成了并排。柏函勾唇一笑,轻咳一声,“吃完饭收拾一下,十点来做一套理疗,检查一下身体,顺便松一松筋膜,昨天打得太辛苦了。” “嗯嗯嗯。”许鹤连连点头,拎着烤排骨的骨头,将最后一口肉蘸了蘸盘子边上的甜醋酱,紧接着炫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 他吃得急,面颊鼓起来的时候看上去带着点稚气和斯文,看上去格外朝气蓬勃。 餐厅里时不时有别国运动员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一位身披法国队服的青年刚想走过来搭话。王一民就支棱着一头乱发,嗷嗷冲进食堂,扫荡了一盘小山高的饭菜之后“浜”地坐到许鹤身边。仿佛五行山下500年没吃过水蜜桃的猴,狼吞虎咽的时候甚至发出了小猪哼哼的声音。 法国青年脚步一顿,缓缓坐了回去。 傅应飞对着王一民投注了钦佩的眼神,将锡纸托里最后一个蛋挞送给了“哼哼小猪”,发自内心道:“谢谢。” 王一民:? 安?谢啥? “我们先去找队医,你吃完以后也记得来,碰到其他人顺便跟他们说一下。”许鹤敲了敲铁桌,“慢点吃。” 王一民嘴里含着一整个蛋挞,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吚吚呜呜点头。 许鹤和傅应飞一起去找医疗组检查,又在柏函手里来了一套刮骨疗毒,一个半小时之后才被放出来。 奥运篇章被翻开的第一天,许鹤差点被筋膜刀折磨得被傅应飞背着回宿舍。 男排小组赛从8月7日开始,一直打到8月16日才能结束。 华国队在战胜塞尔维亚之后连胜三局,当国内的视线因为小组赛的好成绩聚集过来时,他们又开始连败。 8月16日晚,体育频道七点播报的体育新闻通告写道:“华国男排在小组赛中接连输给伊朗和俄罗斯,小组积分排名掉到第五位,如果今晚他们拿不到3分,就将打道回府。” “长线比赛使得选手们的体力消耗过大,已经进入了疲倦期。” “华国女排接连输给塞尔维亚、古巴、阿根廷等国,今日晚将会举行女排四分之一决赛,对战巴西。网友戏称:如果姑娘们无法战胜巴西,那么我们两个队伍就能一起包机回家。” - 柏函拿起徐天阳手里的遥控器,关掉教练房间里的壁挂电视机,“看点吉利的。” “怎么吉利?今天刚打赢小组赛最后一场!” “立本那群狗皮膏药转世的,他大爷的,一传接那么好,我们3:2才赢,最后一局都能打到39:37!许鹤累得差点躺着传了!五局加起来,球飞了一千来回!” 徐天阳气得锤了一下扶手,“后天四分之一决赛我们还得打巴西,我这手气,抽得什么破分组!” 柏函定定看着他,“女排那边四分之一决赛不也打巴西吗?” “能一样吗?人家那是带过世界冠军的老教练,我才到哪儿?”徐天阳站起来吸了口气,“咋偏偏是巴西?走到现在铜牌都拿不到那该多可惜?” 刘敏熙:“就算输了,咱们也还能再打一局铜牌战,没关系的。” “啥啊,另外一组是意大利和塞尔维亚!”徐天阳气得直灌水,“塞尔维亚肯定已经把我们研究透了,意大利那里面可有世界最强接应,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柏函笑了,“那你手气不是挺好的吗?抽到了对我们了解最少得巴西,至少有10%的概率能赢。” 徐天阳定定叹了口气,视线一片空茫,“怎么会这么难……许鹤他们人在哪儿呢?” 刘敏熙合上手机,“在咱们租的球馆。” “还在练?”徐天阳脑壳突突直跳,“不是让他们别练了,好好休息吗?” “他们……”刘敏熙欲言又止,“他……他们在睡觉。” 柏函警觉,快步走到刘敏熙身边,厉声问:“几个人?” “12个啊,一个没少。”刘敏熙将照片调出来给柏函看,12位少年裹着小毛毯聚在一起,好像一堆长白毛的菌菇。 队医顿时松了口气,“12个一起睡也可以。” 两个不行。 第124章 未曾想过的发财道路 租用球馆内。 12位球员坐在球馆边的地板上,挤成一个逼仄的圆。 大家身上都披着珊瑚绒白色毛毯,谁都没有先开口。 王一民揪着毛毯边,左看右看,最终小声道:“我还没机会领主办方发的计生工具。我还以为这次来巴西能交到外国恋人呢。” 许鹤的表情空白一瞬,这才想起来主办方在宿舍的楼下放置了一排领取安全套的自动机器。现在已经临近奥运结束,宿舍楼下的机器都快空了。 王一民喃喃,“我都快19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他想到许鹤和傅应飞,忽然悲从心起,哽咽道,“男朋友也没有。” 傅应飞伸手遮住了嘴。 王一民蹙眉质疑,“你是不是笑了?” “没有。”傅应飞缩回手,板着脸否认。 “你肯定笑了。”王一民看向许鹤,“他是不是笑了?” 许鹤轻咳一声,十分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们为什么不回去开会?” “因为秦昌有话要说。”苏润道,“他想避开老……徐教练。” “喔喔。”23岁以下的小蘑菇们齐齐点头。 众所周知,秦昌和苏润与徐天阳曾是一个队伍里的人。 他们一起打了很多年球。 徐天阳对他们来说既是偶像,又是同辈队友,还是教练。 身份成分十分复杂。 秦昌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人才开口,“明天就是四分之一决赛,赢了就能去打决赛,一旦能赢,我们至少会有银牌。” “但如果如果明天输了,我们不可能在后天打铜牌战时再赢一次意大利或者塞尔维亚,所以明天的四分之一决赛对我们来说就是决赛。” 许鹤缓缓眨了眨眼,视线落在秦昌的膝盖上。 奥运会极度密集的高强度赛事消耗了秦昌与苏润最后一点能量。 从八月十一日起,苏润和秦昌两人在队医房间内的时间就格外长。 苏润倒还好,只是有些脚踝红肿,但秦昌好几次拄着拐杖从队医的房间里走出来。 秦昌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许鹤收回视线,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空气逐渐静默下来,只剩下球馆内中央空调运作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秦昌深吸一口气,“明天打比赛之前我会申请封闭。我和苏润都是最后一次参加奥运,我们想要拿奖牌。但是徐天阳很可能不同意,所以我想请你们帮我说服一下徐教练。” 许鹤看了看面露悲壮滔滔不绝的秦昌,又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站在秦昌身后,抱臂而立,满脸不善的徐天阳,沉默着把脸埋进了小毯子里,无声地表达了拒绝。 秦昌:? 事情的发展怎么跟想得不一样? 小队长不应该十分感动,眼泪汪汪地表示这种个人牺牲精神十分令人钦佩,然后掉着眼泪给徐天阳打电话。 最后徐天阳顶不住爱徒的请求,最终批准注射封闭针吗? “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徐天阳阴恻恻的声音从秦昌身后传出来。 许鹤用白色的小毯子裹住头,小心往后面缩了缩。 徐天阳无暇去管,“你觉得自己的牺牲很伟大?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人需要别人牺牲!如果你想打封闭针,那么你至少要知道你是为了自己打!” “是你想要在职业生涯的最后拿一块奥运银牌!是你想要用自己的膝盖和领奖台做一笔交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欲望,不该由你的队友背负!” “你必须自己去承受后半生会少一块膝盖骨产生的后果!” 徐天阳狠狠戳了戳秦昌的肩膀,“你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快速起身,甚至要坐轮椅!” 秦昌定定地看着徐天阳,慎重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打。” 徐天阳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那你就去打,你是个成年人了,要自己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知道。”秦昌笑了笑,“谢谢你,徐队。” 徐天阳白了他一眼,“老子现在是你徐教练!” 柏函站在徐天阳身后,看向始终把脑袋缩在毛绒毯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鬼鬼祟祟观察着外界的许鹤。 “原来是躲在这里说小话,球馆管理员拍了照片发给刘教练,说你们裹着被子在这里睡觉!” 众人忙站起来,连连否认,“没有没有,就是讨论一下打巴西的战术。这就准备回去了。” “先别急着回去,来都来了。”徐天阳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光碟,“我拿到了意大利和巴西的小组赛录像。” 王一民喃喃,“挖槽,牛批,怎么拿到的?” 徐天阳得意一笑,曲指弹了下光盘外壳,“人~脉~” 球馆内的白色投影幕布被放下来,徐教练将光盘塞进读取器。 很快,屏幕上便出现了意大利和巴西队的身影。 巴西队身着黄绿相间的队服。 徐天阳道:“好消息,今天巴西刚和伊朗进行了最后一场小组赛,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他们在体力上会有一定的消耗,这种消耗会对他们明天的比赛造成一点影响,但这个影响不会很多。” “坏消息,巴西和意大利打得这场比赛他们赢了,而从综合实力来看,我们应该打不过目前的意大利。” 话音落下,球馆里传来了巴西队员得分后激昂的吼声。 音响里传来巴西球迷山呼海啸的呐喊声。 他们穿着统一的绿色球迷应援服装,脸上画着一些彩绘,人浪一般有节奏的站起再坐下,像绿色的海浪席卷整座场馆。 王一民咽了咽口水,“整个球馆都是他们的人吧?” “基本上是。”徐天阳已经看过了一遍录像,精准地说出了意大利国家队球迷与巴西球迷的大致比例。 “意大利的球迷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现场大多数都是巴西本地人,他们对自己的国家队非常支持。” “这还只是小组赛,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我们将会面临更加严峻的场面。” 主场优势。 “没关系。”许鹤撑着下巴,“球迷多意味着压力大,主场优势伴随的主场压力,所有巴西球迷都觉得自己的国家能赢,当赢球成为理所当然,压力将会成倍増长,明天巴西队的压力肯定比我们大多了。” 这段话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松快了一些,开始专注于屏幕上的内容,不再被球迷的应援声吸引注意力。 - 王一民:“他们的强攻是不是挺多的?” 陈明昊:“对,背号14号的那个副攻,一传接得好像不是很好,飞了三个了。” “球会集中传给2号和四号,这二传不行啊,没小许队灵活。”楚锦岩道。 “二传步伐有问题,欸!触网了!巴西二传对于空间和距离的判断好像没有意大利的好。” “主攻的一传倒还不错,但是他拿到的球好像都是后排进攻,但这样他岂不是刚接完一传就要打后排强攻?这有点浪费体力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巴西队的弱点,尽量着眼眼前,不去想巴西把意大利打成3:2的事。 好像只要不想,就还有机会赢。 没有退路了,输了就得直接回家,他们甚至连铜牌都摸不到。 想赢! 要赢! “咀——” 扩音器中代表巴西胜利的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球馆内再次陷入寂静。 - 秦昌将视线收回,沉默地看向地板,“反正这是我最后一次打奥运了,下一个四年没有我和苏润的份,我明天会打封闭上场,许队,你该怎么传就怎么传,就当我是健康的,后果我自己会承担。” 陈明乐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明天……明天就算我扣出去的每一球都被拦死,我也不会哭的!” 体育馆橘色的灯光照在陈明昊脸上,他嗤笑一声,从兜里熟练地摸出纸巾糊在弟弟脸上。 “瞧你这点出息,你不能争取不被拦死吗?再说了,就算被拦死又怎么样,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可以跟进拦网,接被拦下来的球,有我和苏润在后排,大家都放心扣!” 苏润笑着点头,“我扣球不太行,但打手出界玩得还不错,一传也有一手,放心。” 楚锦岩勉强笑了笑,“搞这么煽情干什么,还得是华国名句管用。来都来了,走到现在大家都不容易,大过年的,别说丧气话。” 许鹤:? “离过年还有半年呢!” 所有人头靠着头笑起来,大家都看向许鹤,眼睛里闪烁着星光,“队长不说点什么?” 许鹤想了想,“我也想要奖牌,银的不差,金的最好。” 徐天阳收好光盘就听到这句,顺手把光盘的塑料盒往他脑袋上一磕,“就没考虑过铜的是吧?” “嘿嘿。”许鹤揉了揉头发,想到世界少年锦标赛上的那一块铜牌,说:“我这辈子都不想要铜的了。” 徐教练沉默半晌,“行了。回去睡觉吧,球馆要关门了。明天不训练,大家好好休息,开赛再到运动员公寓楼下集合。” 许鹤起身,将毛绒小白毯子一折,揣在怀里就走。等到了奥运村楼下领取计生产品的地方,他脚步一顿,凑上去看上面的花纹和标识。 傅应飞反应数秒,脑子发胀,耳尖通红,“你……你想……” 许鹤忽然转头,“你们知道吗?2012年,有运动员一下子领取几百个奥运会限量印花小雨伞回国倒卖,回国后因此大赚一笔。” 傅应飞:? 后面的王一民:??? 未曾想过的发财道路增加了! 许鹤看着两人懵逼的表情,坏心眼地抿唇一笑。 傅应飞这人看着挺木讷,没想到脑子里竟然还想过这种东西,要不试探一下还真发现不了。 次日晚8点,华国vs巴西。 四分之一决赛正式开始。 第125章 技术暂停和请求暂停 华国电视台特意为这场比赛配备了两个解说。 谁都知道这次的比赛将决定华国男排在巴西奥运会能走多远。 排协不敢怠慢,为两位解说买了机票,带着一队摄像和记者直接杀到了巴西。 “大家好,我是解说李华,本次解说为现场解说。” “我是解说吴宁。” 吴宁女士长着一张十分中性的脸,发型充满了日系少年感,十分时髦。 她穿着一套体面的运动服,红底白字,左边写着华,右边写着国,和赛场边身着正装的记者和解说们不能说是不太搭配,只能说是格格不入。 李华尽量不去看吴宁严肃的脸,免得不小心笑出声。 男排是网络直播,观众体量没有女排大,但是氛围绝对比女排那边轻松一些。 “现在正在进行的是猜硬币拿球权环节,徐教练正在和巴西教练拉法·格非博弈。” 李华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据统计,自小组赛以来,徐教练一共只猜到过一次发球权,如果巴西奥运会有‘最倒霉教练’这个奖项,那么一定会被颁给徐天阳。” “还不如给许鹤抽内(呢)。”吴宁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口音道。 李华:“啊哈哈哈,说的没错。但是从规则上来看,奥运会的球权基本上必须是教练抽才行。” 【笑死,两个东北人一起解说,快乐直接加倍。】 【感谢李华和吴宁,把我从过度紧张的情绪中解救了出来。】 【摄像头里徐教练这个脸色……我感觉他应该是没拿到球权。】 徐天阳走到队员们面前搓了把脸,“第一局球权是巴西的。” 许鹤点头,没像平常一样插科打诨缓解队友的紧张心情。 所有人都像一张绷紧的弓。 徐天阳抖了抖手中的A4纸,“网前热身的时候巴西队一定会挑衅。我们的压力肯定会很大,现场的观众也会根据对方的指挥对我们施压。大家不要理,抓紧时间适应场地,做好热身,千万不要被分散注意力。分散注意力就中了奸计,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纷纷点头。 许鹤欲要转身上场。 “许鹤。”徐天阳叫住他,抓住他的手搓了搓,“二传的手不能冷,搓搓。” 温暖从掌心传来,许鹤情不自禁扬起笑容,刚要说什么,余光就扫见了徐教练口袋里支棱出来的暖手宝。 教练的手也冷,悄悄把手捂热了再来给他捂。 真是一生要强的徐教练。 许鹤眨了眨眼,直接点破,“谢谢徐教练和教练的暖宝宝。”说完,抽手上场。 徐天阳愣了愣,垂头一看,发现了露馅的暖手宝,顿时哭笑不得,“这小屁孩,皮一下就不紧张了?” 华国排球论坛男排首页直播间。 站在场边的吴宁道:“许鹤这位选手在网前热身中展现出了强大的心理素质。” 她棒读完这句十分官方的话,立刻绷不住了,“不是……他之前能喊这么大声吗?” 因为本次为现场收音,所以直播时赛场氛围十分浓厚。球迷的嘶吼声,挑衅的英语,巴西球员在网前进行挑衅扣球时鼓起的肱二头肌和狠狠挥手是发出的喊声,以及华国队少年们网前热身时发出的嚷嚷声都会收录进解说和录像的收音里。 现场杂七杂八的声音蜩螗羹沸,一股脑灌进脑子。 摄像和录音设备可以使用降噪功能让观众们看得稍微舒服一点,但是现场解说却没有这个待遇。 李华被吵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怪不得大家都说排球是世界上最吵闹的运动。今天是我第一次来现场解说,希望不会是最后一次。” 【真的好吵,全是巴西人在喊,早知道买票去现场了,帮咱们现场的同胞一起喊一喊。】 【这网前热身什么时候结束,吵得受不了了。】 【我心脏跳好快,巴西人怎么这么爱挑衅,还隔着网摆pose,我看得都气,小许队这次居然没有打回去!】 【巴西队这种挑衅也会消耗精力,小许队没有组织挑衅回去也是好事,这说明我们的队员想把每一分体力都用在正赛上。他们想赢。】 【等等,徐天阳是不是没拿到球权?】 【是的……许队开局站在二号位,说明我们肯定没拿到球权。】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也有……我们不会一上来就卡轮吧?】 球迷在直播间说的话,一语成谶。 比赛一开始,华国就被打了0:4. 这还是华国队第一次被被人用发球连削4分。 徐天阳不自觉把大拇指的指甲盖儿塞进牙齿中间啃了啃。 李华和吴宁陷入无话可说的局面。 没话说就硬说,这是解说的基本素养。 “本场奥运会,是我们时隔16年再次登上奥运舞台,能走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近年来,我们的国家队几乎没有与世界强国碰面的机会,与巴西队交手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从现有数据来看,我们的男排与巴西队共计交手5次,没有一次获胜。” 李华说完,下意识陷入了沉默,发现自己有些紧张,说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 收音设备中巴西球迷的声音成了主体,他们猖狂的笑声和欢呼声被无限放大,冲进正在观看比赛的每一位球迷的耳朵里。 笑声、歌声、爵士小号的声音、军鼓的声音、有节奏的巴西口号声和球迷口中巴西队员的名字,在这一刻无线放大,回荡在每一个华国观赛球迷的耳朵里。 现场的华国球迷心急如焚地将手掌比在腮边,企图让场上自家的队员们听到一点自己的声音。 但他们自己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更别说距离观众席有一定距离的球员。 巴西人对排球和足球的热爱似乎与生俱来。 吴宁意识到不能再让直播间被“巴西的声音”占据了,他们必须主动出击。 “想必大家已经体会到了奥运主场国的优势,巴西热爱排球的人都在这里,一半在隔壁女排的场地,还有一半在男排的场地。” “巴西队四号位主攻手扣球得分……巴西队二号位接应再次扣球得分。”李华看向球场上撑着膝盖喘息的少年们,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8:16,一倍分差,巴西队进入技术暂停。 技术暂停就是当每局比赛中,领先球队的达到8分和16分时进入的暂停,第五局没有技术暂停。 技术暂停的时间为一分钟,这一分钟电视台可以插播广告,选手们也得以喘息。 许鹤坐在场边,沉默地喝了两口水。 徐天阳抓紧时间给大家鼓气,“不要紧,第一局正是巴西队冲劲最猛地时候,他们拿过数次世界冠军,国内的联赛热度也很高,现场球迷的个人粉丝非常多,这些人对于自己应援的国家队要求很高,他们一定希望将我们削光头。” “第一局打不赢很正常,大家可以通过第一局适应赛场!” 他转头看向许鹤,“许鹤,传球和快球被拦下来不稀奇,冷静,别被赛场上的声音影响了,只要你放松打,没有压力,我们就有机会!” “不就是奥运会吗?你早就当过世界冠军了,还是背着我偷偷当的,我问你,你背着我站上全球跑酷大赛领奖台的时候紧张吗?” 许鹤:…… 啊这……那确实是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做坏事时产生的刺激感。 紧张只是顺便,主要是刺激。 徐天阳看他表情就懂了,“知道会被我骂你都不紧张,这就是个四分之一决赛你紧张什么!” 许鹤对整个队伍的重要性非同凡响,而他和其他队员一样,第一局打得十分紧绷,没有放开,连脑子都没怎么转,很多球都是下意识传出去的,虽然传得很好,但如果想要获胜,只传得好还不够,还要传得妙,要传得全场的巴西球迷被耍得升起恨意才行。 徐天阳看着许鹤和傅应飞逐渐好转的脸色,偷偷松了口气,“分不用拼命去追,好好观察他们的拦网,咱们一定要跟他们拼!拼到第五局跟他们抢关键分!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他们的压力绝对比我们大!” 徐天阳为了让每个人都听清,只能扯着嗓子说话,才两次技术暂停,嗓子就已经喊劈了。 等球员上场之后,柏函从“医药军火箱”里掏出一瓶冰镇的冰露薄荷水,“喝点。” 徐天阳接过就灌,被冻得一激灵,“啥玩意?冰镇薄荷水?” “怎么?你心已经够凉了,不用喝了?”柏函抱着手臂睨了一眼徐教练,“嗓子都喊劈了,不喝后面四局得破音。” 徐天阳想了想那个场面,干净吨吨几口灌了半瓶。 在球场上喊劈嗓子和他的形象过于不符,他不愿意。 第一局,华国队以16:25,输给了巴西。 【妈的,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确实没戏。】 【没戏就没戏吧,总比不打直接跑好多了,至少我们到时候输也输得堂堂正正。】 【陈明乐是不是哭了?】 【是的吧,搁边上擦脸呢,但好像没发大水,这个眼泪掉得非常隐忍克制,我数了,就两滴。】 【看得出来你看得也很焦灼了,这都数。】 【别的看不太懂,就看出来咱们小许队第一局被压的挺惨的,连续给的几个快攻都被拦下来了。】 【这次的快球效果好像确实没有之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 【客场压力大,巴西球迷又不讲武德,不仅给巴西队员欢呼,还会嘘我们,现场和电视的感觉绝对不一样,身处那样的环境,感觉就像被吸满了水的海绵裹住,根本透不过气。】 【你是现场的?为啥还同时看直播?】 【直播有弹幕……】 【你真有钱。】 【局间休息没了,咱们的广告呢?】 【笑死,华国男排根本没广告投放,赞助商都投女排那边了。】 【第二局能行吗?】 【希望要赢,第二局不赢,接下来想拿大比分就必须连胜3局,压力太大了,基本没可能。】 徐天阳伸手勾住许鹤的肩膀,“数据分析组的现场调度分析出来了,对方二传的一传能力不太好,第一局我们针对他针对了三次,三次都没接起来,这个球员的下盘肌肉或者脚踝可能有点问题,你上去就对着他发。” 许鹤比出OK。 正对着许鹤的巴西观众席顿时发出一片小声的嘘声。 柏函满脸黑线,快速拿起徐天阳的战术记录板挡住许鹤的手,“这个手势在巴西的意思和我们不一样,别做。” 许鹤懵了一秒,挠着脑袋看向队友们。傅应飞茫然摇头,王一民十分蒙圈,只有秦昌的表情一言难尽。 许鹤走到秦昌身边,“啥意思?” 秦昌:“……亲亲我的pp。” 支棱着耳朵的傅应飞、王一民和陈家两兄弟大为震撼。 许鹤:“……” 还好柏医生遮得足够快。 “咳,你的膝盖怎么样?” 秦昌刚想抬手比个ok,又想到这个手势在巴西本地很有争议,于是用左手把右手强行按下去,“没有任何问题,我打的是两针强力封闭,撑6个小时都没事。” “行。” 许鹤走到球童身边拿过球,接着来到底线。 第二局,华国拥有了发球权。 许鹤本能转了转手中的排球,看向巴西的场地。 根据徐教练所说,对方二传的一传有问题,但巴西自由人相当不错,防守范围十分全面。 如果他给出了巴西队“我要针对你们二传”的信号,那么他发过去的球,最终很可能会被自由人给截胡。 必须给个错误信号。 许鹤高高抛起球,在空中将视线扫向站在右侧底线附近的小主攻。 - 这个视线有点明显,巴西自由人几乎立刻判断出这是假动作,但许鹤的身体朝向明明白白就是对着小主攻的,视线可以作假,难道身体朝向也可以? 明显不行! 那需要非同凡响的滞空能力,一般人绝对无法做到。 这不是假动作! 巴西自由人重心朝小主攻的位置偏移,准备伸手给自家攻手兜底。 手才伸出去半截,许鹤就在空中拧动腰身,硬生生改变了扣球反向,将这一球送给了反方向的巴西二传! 徐天阳心中一紧,这种强行拧腰的打法很伤腰肌。 他以前没注意到,刚才才发现,许鹤的打法虽然不伤手也不怎么伤腿,但是却非常伤腰。 许鹤的滞空能力和假动作都十分依赖腰部肌肉,之前的那些都动作都还好,但是这种硬拉硬扭的动作一定很伤腰! 徐天阳如坐针毡,转头问柏函,“你看看他现在腰怎么样?” “刚下地的时候动作稍微顿了一下,估计有点难受。”柏函叹了口气,“下来以后我会照顾他的,保证他打完比赛以后一个月和上场之前一模一样。” “你确定?” “我都能让你从轮椅上站起来,有什么不确定的。”柏函轻哼一声,“放心,顶多掉点血皮,没什么大影响。” “咀——”长哨声响起。 巴西队二传接球失误,1:0,华国队领先一分! 【连发许要回来了吗?】 【小许队状态似乎好了很多,又开始转球了。】 【好像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许鹤一放松,华国队整个好了很多……华国队队魂石锤。】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小许队是团队主心骨吧,他心态好的时候队里其他人无论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下都会觉得还能顶一顶,比如第一场小组赛打塞尔维亚的时候。】 【对,那一次小许队直接睡死了,华国队还是很能顶。其实咱们可以理解为正因为小许队睡得着,所以其他队员可以放心拼。如果许鹤在休息的时候睡都不睡了,那基本上我们就真的悬了,比如和伊朗打的时候。】 【小许队是我们的定海神蛋。】 - 许鹤左手单手转了转球,右手伸手摸到后面假装提了一下裤子,借着这个动作揉了揉腰。 刚才假动作转身的时候拉了一下腰,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痛。 徐天阳想了想,抢过柏函手里的记录板挡住手,以免巴西的教练看见他给出的暗号,接着遮挡对许鹤比出一个1。 ——发球给一号位。 许鹤捕捉到了信号,收回视线。 李华和吴宁和华国队站在同一边,身后就是华国队的队员们,自然也能看到徐天阳打出的手势。 吴宁道:“徐指导打出手势,希望许鹤继续针对巴西二传。这一次许鹤还会使用之前的假动作吗?” “多半不会。”李华没来得及说为什么,“许鹤抛球,从步伐来看应该是个跳飘,因为从我们官方得到的AI数据分析来看,只要许鹤助跑时的跨步步幅不大,那么就代表他很可能会打跳飘!” 砰! 手掌与排球满掌接触时发出的闷响响彻场馆。 又经验的人光凭声音就知道这球不是什么所谓的跳飘球。 李华熟练的接受了解说时被许鹤打脸,“很好,不是跳飘球,一个完美的诈骗案。” 吴宁:“巴西队自由人站位靠前,他判断错误了,明显是本案的受害人!” 【笑死,开始一唱一和了。】 【小许队一放松,不仅我们的队员会放松,咱们的解说也放松了。】 【明明是队里最小的选手,却和大家的daddy一样,这就是好二传的魅力吗?】 【好漂亮的直线硬扣,我感觉许鹤当接应其实也可以的,从发球来看,他的扣球肯定很漂亮。】 【确实,看他二次进攻就知道了。别人二次进攻两只手兜过去,他直接空中转身一个暴扣。】 【我愿称之为二次进攻的神。】 【得分了,居然还是冲着1号位二传发的,强,这谁看得出来啊。】 2:0。 对于上一局发球时从未连续得分的华国队来说,2:0开局简直能让人欣喜若狂。 现场的华国球迷现场给身边的巴西球迷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气沉丹田,万夫莫开。 嗓子喊劈叉了又怎么样,手拍红了也没事。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气势! 许鹤连发三球,终于在第四球的时候被打断了发球权,对面的自由人强行接起一球,保护了巴西二传,他们组织反击,让前排主攻扣球得分。 3:1. 开门红。 巴西队发球,现场的巴西观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纷纷起立,用声音和有组织而应援给巴西队增加气势。 巴西队副攻转球,将目光锁定许鹤后跳发。 这记大力跳发重重撞到了球网上。 李华笑出了声,“哈哈!巴西队发球失误!4:1!球权再次落到了华国队手里,可惜不是许鹤发球,大主攻卢哲发球!” 卢哲的发球向来不错,技术能力仅次于傅应飞,是目前华国最强主攻和最有潜力的主攻手。 他的球和人一样,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和冲劲,充满了力量感与愤恨感,全是感情,没啥技巧。 砰! 巴西自由人被这一球掀翻在地,一传被打乱,巴西二传不得不跑动跟进一传,眼看球就要过网,他无法进行传球,只能试试二次进攻。 但二次进攻之所以能得分,拼的就是二传的进攻时机,打得就是出奇不易,一个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被迫打出来的二次进攻没有意义。 二传的身高在全队中天生就不占优势,而华国身高最能打的傅应飞又恰好站在了网前。 傅应飞对着巴西二传的吊球进攻方向一跃而起,顺势将二传吊过来的排球猛地扣了回去。 5:1,分差瞬间拉开。 李华都看愣了,“一般来说这个球拦住就算了,但是傅应飞竟然在对方二传吊过来的时候猛地抓住了排球还在网上的线路猛地扣了下去,没有给巴西自由人一点跟进拦网的时间!” 吴宁赞叹点头,“这种打法彻底阻断了对方二传刻意打到他手上出界,以及发现会被拦下时故意打在傅应飞掌心,让自由人重新调整后再次组织进攻的可能。” 她啧啧称奇,“看样子,傅应飞在训练的时候没少被对练二传用这两种技法整,否则不会如此警觉快速的识破。” 李华:…… 他的视线和摄影师的镜头一起滑到了许鹤的身上。 “据说徐教练为了锻炼傅应飞和王一民在紧急情况下的配合能力,让他们两个和其他小队员一起去打许鹤带的队伍,输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赢了一局。” 这种对于敌方骗术的警觉性应该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吧? 毕竟纵观整个排坛,目前还未出现比许鹤还会骗人的战术组织者。 巴西二传和许鹤在使用骗术上的差距,就和许鹤与傅应飞情商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咀——!” 哨声响起,巴西队请求暂停。 这是四分之一决赛场上,巴西第一次被打到请求暂停。 第126章 信任 巴西教练对着队员焦躁地搓了搓脑袋上的短毛,“打得稍微强硬一点!我们的实力在,大家不要害怕,再多的诡计也抵不过硬实力!” 巴西队员们插着腰点头,第一局时承托起胜利的现场气氛此时却变成了裹挟的潮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徐天阳瞥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巴西队的主场压力来了! “他们慌了,说明我们现在使用的针对性战术是对的!二传是突破点,他们二传的一传需要队友保护,大家发球的时候盯着二传发!” “对于落后四分的巴西来说,主场的优势反而会变成压力,记住我们昨天在体育馆里讨论的点,抓住机会冲他们!” 暂停时间结束,比赛继续。 已经从少年变成青年的队员们围成一圈聚在一起,许鹤率先伸手,“冲!” 其他队员也伸出手,喊:“冲!” 卢哲拿到了球童抛过来的球,再次站上底线。 “吔~~~~~~”巴西球迷的嘘声整齐划一,卢哲难以理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嘘声更大了。 许鹤:…… 嘘谁不好,嘘卢哲? 你们知道卢哲这个人在军训以前都是鸡冠头吗? 知道他刚进国家队的时候是个连傅应飞都敢上去比划的刺头吗? 知道刺头大多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吗? 卢哲冷笑一声,抛球扣球之间,无视全场先进而清晰的收录设备,大喊一声:“干!” 声音巨大,一个人喊过了身后几百号。 徐教练捂了一下脸,手忙脚乱地拔电话卡。 “你干什么?”柏函哭笑不得。 “我把我爸的手机号和排协那群老头子的号码都存在一起了,把这张卡拔出来他们就找不到我。” 徐天阳拔出电话卡,把卡针和电话卡一起往手机壳后面一塞。从根本上隔绝了父亲和排协的弹劾之心。 柏函:…… 真熟练,一看就知道当队员的时候没少对着球网对面的国际友人飙脏话。 - 巴西队毕竟是世界强队,又有现场球迷的应援加持。从软实力和硬实力来看都不是华国队可以比拟。 许鹤和卢哲在前期用发球和针对性战术拉开的分差,在巴西队的重压之下开始逐渐缩短。 【咱们拦网挺好的,只要巴西队的一传乱了,拦网基本上就能把巴西打过来的扣球拦下来。】 【陈明乐毕竟是从防守端转上来的,他在防守和拦网上有着天然的优势和嗅觉。】 【徐教练看人好准,如果当年陈明乐不从自由人转到副攻上来,我们不仅会少一个国家级的副攻,陈明乐也会永远挣扎在他哥哥的阴影之下。】 【嗯,还好转了。】 【咱们华国队的人战术技能都挺全面的,除了二传这个位置必须由许鹤或者王一民来顶之外,其他位置上的人好像都可以互相替班。】 【巴西队怎么这么不讲武德,他们的发球怎么老朝着小许队发?】 【许鹤好像也被巴西的针对了。】 【虽然小许队每次都能让给陈明昊接,但我们的节奏还是被影响了。】 16:15,华国队率先到达16分,进入技术暂停。 许鹤坐在板凳上灌电解质,脑袋上还顶了一个小冰袋,后腰也被柏函摁了一个冰袋,整个人宛如一块即将融化,进入抢救的粘糕。 “得想个办法甩开针对。” 徐天阳拿着iPad查看场外发来的数据,“巴西队教练打得很强硬,他们攻手的发球确实准。现在这种接球模式下陈明昊的体力消耗大,再这么下去我们的二传和自由人至少会被耗掉一个。” 怎么办? 徐天阳和刘敏熙凑在一起讨论如何“保护”许鹤的问题,但短时间内得出的结论似乎都不太可行。 任何分出队员保护二传的战术都建立在消耗其他队员体力的基础上,现在的华国队经不起任何消耗。 该怎么办? “打双二传吧。”徐天阳话音刚落,边上吸着葡萄味果冻的王一民就支棱起来。 “不是你。”徐天阳推开王一民凑过来的脑袋,“我们打随机二传,如果许鹤接了一传,那么球飞到谁的头顶上谁就打二传。陈明昊不要特意保护了,节省一点体力。给二传这个技术大家在2v2小组赛里都练过,给高球和慢球就行,剩下的给扣球的攻手调整,这样许鹤也可以参与进攻。” 此时,秦皇岛训练时做的强行分组训练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2v2以及3v3的练习中,二传的位置不固定。 所有人都得当二传,而真正的二传则被勒令不许在小组比赛中进行上手传球,只能进行下手垫球和扣球。 事实证明,脑子和球感球商都很好的二传打什么位置的时候都得心应手。 技术暂停后,许鹤不再让出位置由陈明昊代接一传,而是张开双臂,对着落下的发球喊到:“我!” “咚” 排球与手臂相撞时的闷响声响起,许鹤后退两步,完美卸去了冲力。 “漂亮!”李华捏紧耳麦,将其贴近嘴巴,“一个不输自由人的一传!非常完美,但是谁来二传?” “傅应飞起跳,上手二传!嗯?”吴宁不太理解,“傅应飞二传的话那谁打进攻?” “副攻刘青风打了进攻!华国队打手出界得分!” 李华开心到原地蹦了几下。 “大家可能不知道这球意味着什么,技术暂停之前许鹤被针对这件事大家都有目共睹,而陈明昊一直在对许鹤进行一传保护,那会同时消耗一传和二传的体力,而现在的战术很好的规避了这个问题!” “咱们的战术非常灵活,大家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吴宁恨不得爬上观众席,抢了华国球迷的应援设备替他们喊,“巴西教练的脸色不好,我们的战术组织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徐天阳不愧是上一辈的最强二传!哪怕站在场边,他也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解说们激昂的声音从各个设备的扬声器里传出去。 远在华国,无法前往现场的球迷们纷纷攥紧拳头。 “看不清啊!” “刚刚那球是谁传的?许鹤?” “不对啊,好像是刘青风!” “放屁,肯定是卢哲!” 扩音器里适时响起了李华的喊声,“卢哲传球!一个高球,许鹤当前在前排!这颗球飞过了傅应飞的头顶,飞到了许鹤的面前!” “许鹤跳起扣球,重扣借手!排球飞往场后,巴西自由人想要去追!但是没有追上!许鹤打手出界得分!漂亮!” 27:25。 大比分1:1,华国队拿下了第二局。 许鹤连续打了两局,第二局还有一部分时间在扣球,体力已经到达了临界点,如果第三局再上,那么第四局和第五局决胜局华国队将无以为继。 徐天阳立刻调整部署,“第三局王一民、楚锦岩,秦昌、孔成、苏润上。王一民多给秦昌快球,所有人能不硬扣就不要硬扣,看准时机制造打手出界和吊球。” 选手们将手掌叠在一起向下一挥,喊出了气势磅礴的声音。 许鹤趴在场边的休息椅上给柏函看腰。 队医带着一点凉意的手摁在后腰上,他差点被痛得掉下椅子,“别别别,别按了!痛……” 柏函毫不手软,倒了点药在掌心就往人露出的后腰上一按一推。 许鹤死死扒住椅子边缘,才没在队医的凌虐一般的推拿下喊出声来。等一套流程做完,许鹤强撑着翻身,滑下椅子,在球迷面前保住了自己最后的颜面。 关注着休息区的球迷并不多,因为比赛进入到白热化阶段,王一民二传时打出的效果竟然没有比许鹤打二传时差多少。 秦昌的扣球十分灵活,那个6年前还未受伤,在球场上叱咤风云的副攻似乎又出现在了所有老球迷的面前。 “秦昌、秦昌、秦昌!” 大家开始在秦昌得分之后有节奏地喊他的名字。 秦昌笑着对观众席抛出一个飞吻。 徐天阳叹了口气,“还是这么自恋。” 柏函看了看他的膝盖,没吭声。 作为给秦昌打针的人,他清楚地知道这次的比赛就是秦昌最后一次站在球场上,之后的半年,甚至一年,他都要在器械的帮助下才能站起来,直到一年半以后,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秦昌在这场比赛中,透支着未来。 33:31,华国队赢下第三局,大比分2:1领先。 秦昌坐在场边的休息区捏了捏自己的膝盖,侧头对徐天阳道:“有点失效了,补一针吧?” 徐天阳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没接话。 “我和你当时的情况不一样,你是被逼着打的,我是自己要打。”秦昌曲起腿,把护膝彻底卷下来,露出已经开过一次刀,有一道伤疤的膝盖,“来都来了,再打一针呗,徐队。” 徐天阳侧过脸,狠狠眨了两下眼睛,颤声道:“听他的,给他打。”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看着柏函从医药箱里拿出来的小针筒。 偌大而嘈杂的场馆里,竟然能听见药水被推进人体时产生的细微声响。 徐天阳等柏函把医疗废品放进箱子,转头红着眼睛笑道:“咱们现在2:1了,还能继续耗!” “好!” 华国队员的回应声响彻场馆,秦昌如此拼命,他们又怎么能灰心丧气。 李华和吴宁似乎双双嗅到了胜利的滋味。 李华激动地语无伦次,“谁都没有想到,华国队竟然2:1领先了巴西!谁能想到呢?” “所有巴西球迷都是抱着看华国队笑话的心坐在这里,但现在,未知的结果仿佛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吴宁说到一半,嫌弃地拍了拍手里的稿子,“啥啊,搞那么文绉绉的,华国队!冲!” 【哈哈哈哈,吴姐姐就是牛皮。】 【人家可是上一届女排最强主攻呢。】 【怪不得解说得这么好。】 【我感觉解说这个事儿吧主要看血统,东北和天京得就解说得好,其他地方的好像就不怎么行。】 【可能是没出生在一出生就会打快板的城市吧,上次我去天京玩,他们那儿出租车司机都会讲相声。】 【这比赛打得……看得我血压都上来了。太紧张了。】 【秦昌怎么打了一针?】 【封闭,秦昌的膝盖和当年的徐天阳有差不多的问题,这次上场之前估计就已经打了封闭,但是咱们和巴西的比赛强度大,时间长,如果他的封闭是早上打的,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快失效了。】 【天哪,给咱们华国队赢吧!信女愿用20斤肉换取华国队胜利!】 【现场收音收到了巴西教练的声音诶,他说话好大声,那是什么意思?】 【着急了吧,巴西再输一局就可以直接包车回家了。】 【巴西换阵型了。】 巴西队更换了阵型,撤换了强力接应体系,变成单一进攻模式。 这种模式下,所有队员都会为前排四号位和二号位的攻手兜底,用全队的养分供养两个进攻核心。 这两个进攻核心无疑是巴西队的命脉,这种进攻上打出来的屏障,不是靠前排防守就能挡住的。 第四局,华国队25:27惜败于巴西。 大比分2:2。 华国队所有人在下场后拼命灌水,许鹤后腰处的疼痛缓解了很多,柏函按住人,把云南白药喷雾往他身上一喷,差点又把人逼出眼泪来。 许鹤避开扫过来的摄像机,接着傅应飞的遮挡藏住脸上的表情。 【小许队被打哭了?】 【疼哭的吧?我看见柏函按着他上药,挣扎地跟被猫按住的鱼似的。】 【嘘——小许队把脸藏起来了,他肯定觉得疼哭掉面儿,大家装作半点都不知道就行。】 【我才看排球没多久,请问第五局是15分吗?】 【对的,第五局为15分,没有技术暂停,是抢分战,一般会打快球,咱们肯定是小许队上。】 李华的声音从直播间里传出来,“这吹小号的巴西人是不是不会吹啊?咋都是一个音还漏气?” 吴宁沉吟几秒,忽然问:“咱们观众里有没有会吹唢呐的?” 李华&摄像&导演:啊? 李华磕磕巴巴:“应、应该没有吧?” 吴宁腼腆一笑,“我退役之后练了练,现在稍微会一点,唢呐就放在外面车上。” 导演撕心裂肺的声音从华国传到了巴西,“算了吴宁,算了!咱们不争这个!好好解说,下次你买观众席的票,坐观众席上吹!” 吴宁只得放弃。 第五局的哨声吹响,徐天阳大声道:“不要让球掉下来,只要不落地,咱们就有赢的希望!一分一分来!” 许鹤、傅应飞、陈明乐、于明安、秦昌、陈明昊并肩走上球场。 这一刻,胜利就像一颗触手可得的星星,落在华国和巴西场地的正中央。 因为徐天阳没能拿到第一局的发球权,所以单数局的发球权都不在华国队手里。 巴西队接应发球。 陈明昊提了提自己的裤子,沉下重心,放缓呼吸。 他打了快十年自由人,每一次站上球场都怀着感恩之心。 因为他矮,能靠着自由人站上球场,都已经是上天的怜悯,他有着其他自由人无法比拟的敏锐嗅觉,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地判断出排球的落点。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他矮,臂展也不长,腿也短,跑到落点需要比其他自由人更多的时间。 他只能去练单手接球,借由侧身这个动作加长自己的臂展。只能去练短跑,减少自己到达落点的时间。 只要他跑得够快,接得够稳,就可以一直留在排球的赛场上。 他不像还能长高的弟弟。 陈明乐打不好自由人还可以去打副攻,因为他长得高,他如果打不好自由人就只能退场,离开排球的场地。 从小学开始,他已经打了快十年自由人了,人生有几个十年呢?每一分每一秒,仿佛都是为陈明昊接起这一球埋下的伏笔。 巴西队接应大力跳发,场边测速器直奔230。 陈明昊双腿骤然发力,接着整个人向前一趴,鱼跃至边角,接起一球。 排球的冲劲太大,陈明昊就地滚了几圈。 排球因为冲击即将过网! 许鹤屏住呼吸,助跑跳起,眼看他就要抬手单手二传,但场上谁也没有等到这个二传。 因为他猛地侧身,打出了一个小斜线扣球,排球重重压在了三米线附近。 现场的华国球迷猛得站起,抖动着手中的国旗,有位大哥噙着热泪嘶吼:“好球!” 李华颤声道:“漂亮的假动作,许鹤在这种白热化的阶段也给我们展现出了绝对的理智!” “这个就叫带刀二传吧?”吴宁感叹道,“咱们以前没有这样的二传,徐天阳培养出来的小二传果然比他那个时候打得还要激进。” 【艹,带刀二传这个称呼好贴切。】 【我刚刚还以为他要单手往后传的,毕竟许鹤之前也打过几次,谁能想到他居然转身暴扣了一个小斜线球啊?这是接应的扣法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接应以前的全名,叫做接应二传呢?】 【是的,强力接应只是接应二传的分支。】 【所以傅应飞和许鹤其实是互为补充的两个位置嘛?他们既可以为对方当二传,也可以代替对方当接应?】 【磕到了。捂嘴。】 1:0,华国拿回了发球权,许鹤自二号位转至1号位。 许鹤发球。 现场的华国球迷顿时沸腾,声浪第一次在华国的球迷席位席卷整个场馆? 是球迷地喊声变大了吗? 不,是巴西队球迷地声音变小了。 许鹤转了转手中的排球,接着猛地抛起。 巴西队教练双手抱住后脑。 这个小二传绝对是华国队最难对付的人,其他人在场上布置针对性战术的时候只会考虑“巴西队有什么漏洞我应该怎么钻巴西的空子”,但这个小二传却会想“巴西和巴西的AI都有什么漏洞,我应该怎么把AI和人同时打懵”。 砰! 手掌与排球满掌接触的声音响起,许鹤第一次在巴西里约热内卢的赛场上用出了助跑无冲跳式的发球。 这种球虽然有点费腰,但效果极好。 巴西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2:0. 球速被顶到了135,直逼雷欧创下的世界纪录。 许鹤连发两球,第三球时因为腰部不适改为发球找人,盯着对面二传发了一个,被自由人救起,送给主攻反攻得分。 比分来到3:1。 大家围在一起加油鼓气。 许鹤道:“他们第一局和网前热身的时候消耗的体力太多,主攻又经常打后排强攻,体力已经不行了,大家多盯2号位和三号位拦。” “没问题。” 昨天大家窝在一起看录像带找出来的巴西队弱点一一应验。 但很快,华国队的小将们也精疲力竭。 双方都在用最后一点体力强撑。 秦昌擦去低落到鼻翼两侧的汗,在网前高高跃起,挡住了巴西队主攻的再一次进攻。 8:7. 许鹤再次站到了网前。 巴西队球迷发出了丧气的嘘声。 没有指挥,没有组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许鹤站在前排的时候,是华国队战力的巅峰。 傅应飞发球直接得分。 9:7. 傅应飞再次发球,巴西自由人在地上一滚,狼狈接起,许鹤眯起眼,紧紧盯着二传。 这个二传后期的时候传球比较单一,不是二号位就是四号位。 只见他手腕向前,手臂微微收紧,这是向前传球的信号! “拦二!”许鹤伸手拉了一把身侧的副攻,两人之间距离太远,他没能拉到。 许鹤深吸一口气,压住后腰侧的疼痛,脚踝用力,拔地而起,为了在受伤的情况下达到以前的高度,他不得不用了几乎从不使用的单脚冲跳。 对方扣过来的球重重打在掌心。 拦住了! 华国的队员们刚想抱在一起庆祝一下,裁判就对着巴西场地举起手。 他认为这球打手出界。 徐天阳立刻看向许鹤。 少年摇了摇头,徐天阳便面向裁判示意,“我们挑战。” 鹰眼挑战的时间不长,球体打到许鹤的掌心后顺利反弹到了巴西的球场上,重重压在了白线上。 ——界内。 10:7,华国队先上两位数! 傅应飞发第三球。 这球被巴西稳稳接起进行反攻,比分来到10:8。 许鹤在前排的优势逐渐消耗殆尽,所有人都在努力,但是比分始终不能稳定拉开。 12:11,13:12,14:13。 华国队到达赛点。 巴西队就像最顶级的牛皮糖,死死黏在华国的身上。 徐天阳在领先的情况下用掉了最后一次暂停,“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大家放平心态打最后一球,打你们最擅长的东西,什么都不要考虑!” 许鹤拿起空空如也的纸杯晃了晃,“没有电解质了吗?” “没了。”柏函道,“你把傅应飞的都喝了,傅应飞搁你边上喝白开水呢。” “嘿嘿。”许鹤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伸手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辛苦你啦。” 暂停结束,徐天阳掐着点说到:“最后一球不需要稳,给我破他们的防守!” 他看了许鹤和傅应飞一眼,笑道:“鹤鹤今天都没怎么给你球啊,注意到了吗?” 傅应飞愣了一下,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感觉我挺忙的。” “确实,但是今天的赛场风头都不是你的,你心里难道没什么想法?”徐天阳啧了一声,“不能吧?” 傅应飞拧紧了瓶盖,看着许鹤的侧脸笑了笑,“那肯定是因为他想让我打最后一球。” 第127章 赢了 徐天阳噎住了,半晌才道:“嗯……队友之间就是应该相互信任。” 他卡顿一瞬,后知后觉,傅应飞对其他人有这么多耐心和宽容吗? 没有吧? 柏函翻了个白眼,拽着许鹤谆谆教诲,“你的腰部的肌肉才刚刚好转一点,绝对不能再做什么大幅度动作!你不想下场后连路都走不了吧?” 许鹤嘴里含着一口葡萄味能量果冻,嗯嗯啊啊地点头,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咀——” 暂停结束的哨声吹响,许鹤对着还想对他耳提面命的队医笑了笑,“嘿嘿~” 柏函:…… 完了,190的身高,190吨的反骨。 这是压根儿就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啊! - 巴西和华国的队员双双站上球场。 许鹤站在网前3号位,而傅应飞在他的正后方。 傅应飞今天没有打过任何一次关键球。 巴西的数据系统内只有本次奥运会上的数据,而他们的大部分数据分析都会以当前比赛时,局内捕捉到的数据为主。 AI得出的概率结论建立在本局产生的数据上。 因此,巴西那边大概率认为他将会把关键球传给目前位于网前二号位或者四号位的主攻和副攻,基本不会将防守重心放在后排的傅应飞身上。 思考时间仅有一瞬,许鹤背对着拦网对队友们道:“他们也不确定我会传给谁。卢哲和秦昌都跳,我也会做二次进攻的手势。巴西拦网已经被骗怕了,他们估计会分开盯人,到时候我们看拦网状态,谁面前拦网有漏洞我就把球给谁,傅应飞后排准备,大家随时准备扣球。” “行。”卢哲和秦昌点头。 哨声响起,华国小主攻于明安发球。 于明安深吸一口气,他从省青队走到省队,再从省队走到国家队。 他为了排球付出了所有青春和努力,碰上徐天阳这样的好教练和现在这群好队友大概已经耗尽了半辈子的好运气。 往常,队友们为他做了很多事。 这一次,他也想为队友做点什么。 于明安高高抛起球,肩膀处的旧伤在抬臂时产生了一定的拉扯感,膏药崩开了一块。 他没管,屏住气,大喝一声:“哈!” 排球如重炮一般飞向巴西的场地。 场边,李华激动道:“关键时刻于明安的发球打乱了巴西的节奏!” 解说的声音隐约传入耳朵,许鹤轻巧垫步,挪动脚掌和身体重心。 场外的声音如此清晰,仿佛不是从耳朵里灌进来,而是从脑袋里响起来的。 五感似乎在这一刻敏锐到了极限。 吴宁道:“巴西队自由人跪地接起发球!一传节奏被打乱了!巴西二传快速到达落点进行传球!” 许鹤屏住呼吸,情不自禁想:解说们的嘴皮子真快,看直播的球迷真的能听清楚内容吗? 他的思绪和李华的话几乎同时落地。 巴西二传传球之前的前置动作在瞳孔中无限放大。 他的头部后仰,双肘部微微打开,腰部重心向后,背与腰不在一条直线上,头部基线超出背部。 是个背飞! 许鹤快速伸手推了一下身边的秦昌,“拦四号位。” 对面的四号位就是己方的二号位。 正好在秦昌眼前。 巴西的教练大概率发现了秦昌的腿有伤,认定秦昌就是拦网突破点。但巴西教练不曾想过,人在绝境时的爆发力无穷无尽。秦昌早就准备好为了这场比赛放弃一切。 许鹤和秦昌并排跳起,在巴西攻手的面前筑起一道高墙。 球重重扣下,蹭到了两人的指尖,秦昌撕声道:“有——” 拦网碰到了! 在排球规则中,拦网的触球不算在三次进攻触球的范围之内。 华国队还可以再击球三次! 许鹤看向陈明昊,这位娇小的自由人冲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场后的落点。 他双手并拢,猛地向后抬起,打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背垫。 陈明昊没有看许鹤的站位,却完美地将球垫到了网前二传位置的头顶。这是一个在极端情况下打出的完美一传。 漂亮。 许鹤在心里默念。 他助跑几步,正对着球网跳起。 巴西教练喜不自胜地笑出声,大喊:“假动作!一对一盯防!” 是的,肯定是假动作! 这个二传做这种假动作不是要传给四号位就是要传给二号位。 刚才暂停的时候他们已经讨论得很清楚了,华国小二传的第一个动作大部分都是假的。 所以人盯人战术在盯防华国拦网的时候会有奇效。 这一球他们一定能拦下来! - 徐天阳和场边的华国球迷们同时握紧拳头。 二号位、四号位和许鹤面前都有拦网,给谁扣似乎都不行。 怎么办? 疑问才从脑袋里冒出来一点儿,就见许鹤在拦网前猛地拧身。 “哦——”华国球迷们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呼。 少年在空中的转身幅度几乎达到180度,这种滞空能力就算拿到艺术体操里也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而在他的身后,傅应飞像是早就料到一般高高跳起。 他又下向上抽出手臂,挥臂扣球,排球重炮一般从掌心射出,猛得落在了巴西的场地上。 这个在本场比赛中没有打过任何一个关键分的接应在此时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攻击性和突破能力。 这一瞬,人声鼎沸球场寂然无声。 排球在地上弹动的声音在场馆之内无限放大。 场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视线追随着那颗依旧在弹动的排球。 直到许鹤缓缓呼出一口气,扶着腰直起身,“赢了。” 仿佛有一滴水滴入油锅,华国的场地沸腾起来,王一民正想要冲上场庆祝胜利,裁判的哨声便猛地响起。 身着黑色运动服的裁判伸手,平举指向巴西。 ——界外。 狂欢戛然而止。 “不可能。”徐天阳立刻站起身,“What's up!我们挑战!” 柏函伸手拍了拍徐天阳的后腰,“全球直播,别说脏话。” 徐天阳反手打掉柏函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到裁判面前,“挑战!” 在球队具有挑战资格的情况下,裁判无法拒绝球队教练的挑战申请。 很快,鹰眼挑战的主界面在场地上空的大屏幕上亮起。 全场的华国球迷自发站起,用力挥舞着手中的东西,有节奏的齐声呐喊:“in!in!in!in!” 许鹤靠在球网柱上,右手扶着腰,最后一个传球简直是让他得腰伤上加伤。 他嘶着气看向傅应飞,伸出左脚踢了踢他绷紧的小腿,“放轻松,肯定在界内,他们的裁判估计以为徐教练不敢挑战,会认下这一分,可惜咱们徐教练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敢两个字。” 大屏幕上逐渐出现了排球落下的慢速动画和灰色落点模拟。椭圆形的阴影砸在球场上,留下了一块灰黑色的痕迹。 王一民和其他六名球员站在场外摆好了十分不专业的助跑姿势。 屏幕上的侧视图变成了更加清晰的俯视图。 ——界内! 王一民和孔成等人欢呼着冲进球场,抱住了扣下最后一球的傅应飞。 “真有你的啊!你怎么知道许鹤会传给你的?” “就是,我还以为小许队要么传给二号位,要么传给四号位,他正对着球网,怎么都不可能直接转身一百八十度传给你阿!” 许鹤拒绝了猛男的拥抱和撞胸,一步一颤地走向场边,“柏、柏医生,我要不行了。” 柏函:…… “让你别搞太大的动作……还站得直吗?” 许鹤试着挺胸抬头,但是腰部传来的钝痛让他差点掉下眼泪,“不、不行。” 傅应飞从队友的手里钻出来,走到许鹤身边,看了眼支棱过来的摄像机和举着摄像机的巴西男人,伸手遮住镜头,接着转身将许鹤整个挡住。 众人见势不对,立刻呼啦围上来,将许鹤躺着的那条凳子围得水泄不通。 秦昌补的封闭针药效还没过去,一条腿根本没痛觉,此时笑着打趣,“怎么回事儿啊?我还以为会是我躺在这里呢。” 许鹤有气无力的趴在椅子上,企图用最后一丝力气支撑起队长的威严,“没事没事,就是一点扭伤罢了,我——。” 话还没说完,冰凉的药剂伴随着滋滋声覆上腰部,许鹤被冰得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一条长长的膏药贴到了身上。 这膏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贴上后给人一种又热又凉还非常痛的感觉,十分矛盾。 许鹤试了两次都没能自己从椅子上站起来,最终用毛巾盖住脑袋,对着傅应飞伸出手,“扶一下。” 【哈哈哈哈,什么欲盖弥彰的鸵鸟行为,遮住头就以为我们不知道起不来的人是谁了吗?】 【被猛男围着的啾啾真可爱,阿妈呼呼。】 【可爱还是相对的,现场来看,这一群球员特别高,许鹤其实也很高,只不过和其他人一对比就……emm。】 【你礼貌吗?咱们小许队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赢了巴西已经很值得高兴,但是小许队腰部受了点伤,秦昌的腿肯定不能再打封闭了,其他队员的体力也基本到了极限,明天肯定回不来多少,咱们的决赛怎么办?】 【我估计他们就没想决赛。】 【小许队现在受的伤对他以后会不会有影响啊?我发现他的打法还挺依赖腰部肌肉的。】 【我刚刚咨询了医生,他说频繁像许鹤那样猛地拧腰,很可能会对腰椎产生问题,次数多了会瘫痪。】 【???】 【你咨询的是什么医生?】 【百度医生。】 【找医生上百度,半截身子都入土。我上次去百度问诊,连人带盒直接五斤。】 【别听网上瞎说,咱们华国有柏函医生,他们家专门搞运动康复的,许鹤这个腰估计在柏医生眼里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真的有事肯定会出公告。】 【咋回去啊,都累瘫了……】 【轮椅……】 许鹤刚扶着腰坐起来,就被傅应飞两只手端起来挪上了轮椅。 他一脸懵地眨了眨眼,“你怎么还有力气?” “没多少。”傅应飞直起身喘了口气,接着弯下腰,悄悄凑近许鹤对他说,“我、我其实不想别人抱你。” 腾! 热度一下子窜上耳朵的脑袋,许鹤手忙脚乱地抢过柏函手里的冰袋贴在脸上,拉起挂在颈部的小毛毯盖住半截脑袋,接着用冰袋猛力搓脸。 傅应飞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诚实、老实、木讷、有话直说这种“美德”不需要用在这里! 柏函看他们的目光都开始变得不对了! 许鹤缓了一会儿,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害羞的,理直气壮地拍了拍轮椅扶手,“推我。” 作者有话要说: 许鹤&傅应飞:ovo 柏函:=_= 徐天阳:*^*#气死了什么裁判,老子今天如果不是总教练,老子就要把你套麻袋! 第128章 喜欢 柏函:“啧。” 傅应飞充耳不闻,抬手搭上轮椅的把手。 反正柏老师当初说的是“高中的时候不准谈恋爱”,现在他们都考上了大学,已经是准大学生了! 对于大学生来说,此条不适用,嘿嘿。 “他是怎么把推轮椅推出喜气洋洋的感觉来的?” 王一民不太理解,转头看向同样坐到了轮椅上的秦昌,“我来推你?” 秦昌靠在人体工学轮椅的靠背上,有气无力的抬手,“我要止痛药。” 柏函抬手看了下腕表,“现在还不行,得等你的封闭针药效完全过去,我们做完检查之后才能吃止痛药,否则有可能会对检查结果产生一定影响。” 秦昌欲哭无泪,转手拍了拍王一民,“推吧。” 华国队离场的时候,大多数球迷都十分识趣地没来要签名,因为这个队伍现在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两个队员坐在轮椅上,剩下的健康成员看上去也精疲力竭。 本场比赛的败者将要和另一场比赛的输家再进行一场比赛决出铜牌,胜者将和胜者决出金牌。 许鹤被推着进入选手通道,众人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了意大利的球员们。 “恭喜。”为首的雷欧用英语道,“虽然我很认可许鹤和傅应飞的实力,但是我从未想过你们竟然真的能赢下巴西。可惜你明天不能跟我打了。” 许鹤坐在轮椅上笑,“没办法嘛,银牌总比铜牌好吧?”他说得随意,但还是带出一点鼻音,“我可不想再拿铜牌了。” “是不是不甘心?”雷欧走到许鹤面前蹲下,从英语切换成意大利语,“你和傅应飞肯定想和我打一局。” “当然。”许鹤顿了顿,流利的意大利语从他口中倾斜而出,“下一次比赛呗。” 雷欧笑了笑,从身后鼓起的运动包里掏出一只圆鼓鼓的白色鸟团抱枕塞进许鹤怀里,“给你的,那个给你设计形象的画师特意定做的。” 许鹤翻过“大鸟团子”,看见了与鸟团圆鼓鼓的身体格格不入的小翅膀、短尾巴以及小白鸟头上的金色皇冠。 翅膀的下边还有两个白色按钮,两只手同时按下的时候小鸟的翅膀就会扑腾起来,连带着尾巴也一颤一颤。 许鹤:…… 可爱,但是没必要。 “谢谢。”他言不由衷且急不可耐地道,“再见。” 傅应飞收到信号,推着人就走,雷欧在后面大声道:“鸟肚子下面有拉链!里面有惊喜!” 许鹤翻转鸟团,果然看到了下面的拉链,拉开之后,11颗拳头大小的扭蛋出现在了鸟团的肚子里。 他掏出一个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猫头鹰毛绒玩偶。 许鹤:…… 傅应飞:…… 徐天阳:“意大利人做的玩具还挺有创意的哈。” 剩下的10个扭蛋也不用拆了,不用想,肯定是金色海鸥,黑头灰喜鹊之类的东西。 许鹤把代表傅应飞的黑色猫头鹰团吧团吧塞回扭蛋,再将扭蛋塞进鸟团兜兜,板着脸道:“回酒店检查吧。” 傅应飞瞟了两眼许鹤兜在怀里的大白团子,想到两只扑腾的小翅膀和颤动的尾巴毛。 说实话,还挺想要的。 一行人回到运动员公寓,徐天阳和柏函推着两个伤员进了诊疗室。 秦昌的封闭针效果还未完全褪去,因此先被抬上核磁共振台的人是许鹤。 他闭上眼,在机器运作的隆隆响声中思考,这辈子一晃过了五年,上辈子的事情仿佛水中捞月,雾里看花,几乎让人以为只是一场梦。 排球打了,金牌拿了几块,奥运也参加过了,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好好体会一下校园生活了? 大学也该谈恋爱了吧,毕竟等到了读研,谁还有时间考虑恋爱的事情? 到时候不是给老板(导师)打工就是给导师(老板)打工,基本上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时间。 徐天阳拍了拍许鹤的胃,“睡着了?已经拍完了。” 许鹤游魂一样拽着核磁共振床边上的把手挪回轮椅。 “有点小损伤,贴咱们中医的膏药就能好,最近一个月不要搬动重物,好好修养一下,贴膏药三天之后就能恢复走路了。”柏函对着片子道,“没什么大问题,养一养就能好。” 许鹤拿着柏函开的处方,对着上面鬼一样的字满脑袋问号,“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药?” “哦,你不用知道的很清楚,拍张照片发给柏树,让他给你找药就行。” 柏函一边说一边将许鹤推出了诊疗室,将轮椅的把手送到了傅应飞手里,把之前跟许鹤说过的话又和傅应飞交代了一遍。 傅应飞连连点头,尽职尽责地拿起处方拍照,将照片发送给了远在华国的柏树。 两人回到运动员公寓,傅应飞站在浴室门口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许鹤,又转头看向浴室,“要帮忙吗?” 许鹤:? 什么?帮什么忙? “不用,我可以自己洗……” 他只是有一点小损伤,不是瘫痪了。 傅应飞轻轻抿住唇,低下头,看上去有点失落。 许鹤:…… 失落也不行! 他站起身,丢下轮椅,走向浴室,在温暖的热水下冲去一天的疲惫。 傅应飞紧随其后。 这场和巴西之间的比赛消耗了他们太多精力,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两人在意超磨炼出了相当充沛的体力条。 许鹤躺到床上之后没能当场“昏厥”,身体已经相当困倦了,但是大脑却异常活跃。 白天在赛场上出现过的情况一一在脑海中回放。 秦昌用力的跳跃,陈明昊满地打滚,陈明乐在前两局时红着眼睛拦球的样子,卢哲和于明安发球的样子,还有最后傅应飞跳起扣球的模样。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印刷最清晰的照片,一帧一帧在脑海中回放。 他缓慢地睁开眼睛,看向运动员公寓的天花板,室外灯透过恍惚在天花板上留下一点光晕,让房间变得没那么黑。 他应该上不了决赛的赛场了,徐教练不会再让他和秦昌上场,剩下的十个人根本不可能打赢意大利。 明天,是注定失败的决赛。 虽然当他们决定和巴西拼命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放弃了决赛,这是他们所有人的选择,但不甘心还是细细密密啃噬着心脏,令人难以入睡。 “傅应飞。”他用气音喊,“睡了吗?” 身侧的小床传来窸窸窣窣翻身的声音,“怎么了?腰痛?” “没有。”许鹤说完这句便沉默下来。 傅应飞等了一会儿,掀开被子站起来,走到许鹤身边,“饿了?” “也没有。”许鹤伸出手,在黑暗里精准地握住了傅应飞的。 傅应飞的手比他的稍微大一些,手腕充满了力量感,手指稍微粗些,掌心有因为扣球而磨出来的茧。 两人的掌心紧紧相贴,源源不断地交换着热度,最终,他们的体温逐渐趋于一致。 黑夜加强了五感,许鹤能感受到傅应飞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和失去节奏的呼吸,以及越收越紧的手。 他张开嘴,轻轻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忽然一片空茫,接着他感到那个一直站着的人半蹲了下来。 黑暗中,两人对视了,许鹤骤然紧张起来。 傅应飞看着许鹤轻颤的眼睫,“今天雷欧送你的大白鸟,我在官网上没找到。” 许鹤:? 啊? “我有意超出的所有鸟团子周边,那个我也挺想要的。”黑暗似乎赋予了傅应飞足够的勇气,他一口气道:“你能不能送我?” 许鹤难以置信凑近,“意超决赛出的那个金丝鸟你也有?那可得买到固定额度才有!” 傅应飞点了点头。 许鹤:…… 好么,感情你是有一柜子喽? “行吧,给你。”他反手将放在一边的大鸟玩偶扯过来,塞进傅应飞怀里。 傅应飞一手兜着玩偶,一手死死拉住许鹤,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来,最后底下头,支支吾吾小声问:“之前你说有好感,但是还没达到喜欢的标准,你现在达到了吗?” 许鹤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 不一会儿,掌心里被塞进来一把钥匙。 “什么钥匙?” 傅应飞的手开始出汗,“我家的钥匙,我在北大边上买了一套公寓,开学以后可以住。” 许鹤:? 你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吧? 我们都还没在一起,你连房子都买好了? 傅应飞用拇指抵住钥匙,以防许鹤松手,急中生智,“也不是等到了喜欢这个标准才能住,朋友也能住,反正从小到大我们都一起住。” 别人紧张,许鹤就不紧张了。 他慢腾腾地挪到傅应飞面前,近乎鼻尖贴着鼻尖,诱骗一般轻声问道:“要是到了喜欢的程度呢?” 傅应飞散发出地热气触手可及,他动了动手指,轻咳一声,“那我可以喊装修公司把两个卧室之间的墙砸了。” 许鹤:……6 竟然有人能做到着急与克制并存。 墙被砌在你家,也算是它的不幸。 “这个问题不是这么回答的。”他抽出手,将钥匙塞进枕头底下,缓声道:“先别砸了。” 听懂了吗?要是听不懂,那证明你这个脑回路还需要点时间进化一下。 傅应飞:? 怎么了?什么意思? 说错话了? 第129章 未曾想到的脑回路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半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分钟,或是更久,傅应飞窸窸窣窣地改蹲为坐,盘腿坐到了许鹤床边的地上。 许鹤哭笑不得,坐在地上干什么?准备打持久战? “你还没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对我到了喜欢的程度了吗?”傅应飞目光灼灼地看向许鹤。 室内没有灯,但是许鹤却能借助月光和室外灯发出的亮光看清傅应飞的轮廓。 他抬起手,摸了一下滚烫发热的面颊,小幅度点了一下脑袋。 傅应飞勾起唇角,绽开笑容。 许鹤从未看到过傅应飞这样开心过,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男人好像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盘着腿坐在地上傻乐呵,像只偷了腥的猫。 他伸手,情不自禁按上傅应飞短茬的头发,顺手呼噜一把,“你笑什么?” “既然我们互相喜欢,那我们是不是算是在一起了?”傅应飞学着许鹤之前凑近自己的样子,贴近许鹤搁在床沿边上的脸,再次问道:“是吗?” 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许鹤直直看向傅应飞。 他可算知道傅应飞的脑子在日常生活中的时候为什么转不过弯来了。 这个人无论思考什么问题,都要带入既定公式。 从好感到喜欢到在一起,从在一起到住一起再到睡在一个房间,再从睡一个房间到睡一张床。 全部都要按照公式一步一步来。 如果跳了步骤,或者出题人稍微刁钻一点,他就会搞出“我可以先把墙砸了”这种离谱又不失合理的回应。 “哈哈。”许鹤畅快地笑出声,“当然是了。”他顿了顿,忽然探出头,凑到傅应飞耳边道:“前面那个问题就是这么回答的。人一旦到了互相喜欢的程度,当然就要在一起啦。” 傅应飞恍然点头。 原来如此,是他想得太快了,生活果然像数学题一样,一旦省略关键步骤就不给分,鹤啾啾真严格。 “睡觉去吧。”许鹤开始赶人,“明天下午你们还得打决赛。” 傅应飞站起来,飘忽着躺上床,笑容满面地睡觉。 次日,傅应飞又笑容满面地起床,推着轮椅上的许鹤冲向餐厅,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了一种“我很快乐”的气息。 王一民看楞了,端着堆满早餐蛋挞和早餐肉的餐盘,对着傅应飞的背影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拿金牌了呢……小许队,你不去拿早餐吗?” “傅应飞说他帮我拿。”许鹤无奈地扯了一下嘴角,“他想去就去,正好消耗一下多余的情绪。” 王一民猝不及防噎了一下,似懂非懂地坐下来,叉了一块蛋挞塞进嘴里,嚼了几口才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等等,气氛是不是稍微有点微妙?之前许队和傅队之间有这种仿佛在拉丝的氛围吗? 没有吧? 许鹤看着边吃边摇头的王一民,笑着接过傅应飞递过来的冰牛奶和餐盘,“谢谢。” “吃完再回去休息一下。”傅应飞道,“好好养伤。” “嗯。” 王一民侧耳倾听,感觉更加不对了,但这不对中又似乎潜藏着合理,毕竟这二位从小一起长大,竹马与竹马,傅应飞暗恋许鹤,把许鹤的照片设置成壁纸得时候小许队都没说什么,说话稍微黏糊一点又能怎么样? 难道还能是谈恋爱了?互相喜欢? 思绪飘到这里,王一民悚然一惊,猛地吸了口气,嗓子被没嚼烂的蛋挞酥皮噎住,他猛锤胸口,灌了好几口水才把噎在胸口的东西咽下去。 “哈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嗡嗡。 许鹤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屏幕亮了起来。 徐教练:【吃完早饭再来检查一下,柏医生给你弄到了药,到时候让他给你擦一下,不疼的。】 许鹤伸出没有被食用油污染的小拇指戳戳屏幕,回复:【好】 王一民的余光黏在了许鹤的手机上,直到许鹤操作着返回桌面,露出了桌面壁纸。 ——一张彩色的系统壁纸。 他才呼出一口气,笑道:“我就说肯定不可能的,哈哈哈哈。” 还好没有开口问,不然丢人丢大了! 三人吃完早饭,傅应飞送许鹤去运动员诊疗室,他们到的时候诊疗室还没有开门,诊疗室和健身厅的边上有一个自动贩卖机。 许鹤想到王一民奇葩的表现,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道:“再买盒牛奶。” 等傅应飞走远,他便举起手机,对着垂着头,认真往自动贩卖机里塞钞票的傅应飞按下快门。 走廊尽头处射进来的晨光给傅应飞的侧身镀上了一层光晕,屏幕上只照出了青年逐渐成熟的轮廓。他垂头时肩颈肌肉放松,微微凸起的颈部弧度带着一种侵略性极强的力量感。 野性、认真和温柔在傅应飞的身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和谐而充满生机。 许鹤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满意极了,顺手将其设为锁屏和壁纸。在傅应飞回来之前摁灭屏幕。 暂时还是不要让傅应飞知道为妙,毕竟这个人已经够兴奋了,人类太过兴奋,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对身体不好。 许鹤刚情不自禁笑起来,就有人在身后重重咳嗽一声。 他转过头,与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地柏医生对上视线。 柏函:…… 许鹤:…… “你现在是……”柏函抬眼看了一眼傅应飞,“暗恋?” 许鹤模棱两可地回答,“不算吧?” 柏函:…… 那傅应飞是暗恋,你是明恋? 不可能,傅应飞这小子只是有点自卑和不会表达,但如果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绝对是重拳出击,拳拳到位。 柏医生沉默半晌,伸手挡住了傅应飞推轮椅的动作,半道截胡了轮椅和许鹤,又伸手拿走了傅应飞手里的牛奶放进许鹤怀里。 “接下来我来就行,理疗时间很长,你就不要在外面等了,回去好好休息。现在距离下午的入场时间就只有三小时不到了,赶紧储存体力。”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华国不可能打过满血状态下的意大利。 但是摆烂输掉和努力过后输掉在球迷心里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再加上华国男排经此一役,彻底在国内打出了名声和关注度。谁也不知道这名声和关注度能持续多久,但决赛一定会从网络直播转成电视台直播。 全国的人都在看,但凡有一个人摆烂,就会给队伍带来至少持续一个月的舆论压力。 许鹤对着傅应飞挥手,“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等傅应飞离开,柏函才对从轮椅爬上理疗床的许鹤道:“你们在一起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徐天阳。” 许鹤把脸伸进理疗床上开了个窟窿的地方,看着地板道:“你其实可以告诉徐教练的。” 柏函:…… 他顿了顿,没有接这句话,自顾自继续道:“我可以不告诉,但是你们在做那种事的时候务必要做好防护措施,注意安全和卫生。” 许鹤:…… “我觉得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您杞人忧天了。” 柏函冷笑一声,小伙子年少轻狂,通常会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运动员更是血气方刚,到那一步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两人都没再说话。 许鹤腰部一凉,刚嘶一口气,后背连带着腰就宛如被一记重锤砸穿了似的,他在理疗床上猛地一弹,嗷得喊出了声。 柏医生在理疗和推拿方面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整套流程下来,腰部和背部都松快了许多。 他趴在理疗床上缓了一会儿,等有力气了才坐回轮椅。 但凡柏函再用点力,应该就能把他的腰给摁断。 下午一点三十,决赛正式开始。 华国的运动员从12位缩减成了10位。 有两位都坐在轮椅上,其中一位还是华国的战术核心,最优秀的二传。 当球迷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再对胜利抱有期待,但是现场的运动员们却没有放弃对胜利的渴望。 于明安一次次跳起扣球,王一民逐渐稳定的传球,傅应飞的左手扣球,他们不放弃眼前的每一分。 李华不是第一次在解说的时候哽咽了,但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掉下眼泪。 “排球这项运动的魅力在于多样性,场上的队员们可以拼尽全力,做到让球落在对面的场地上,也能燃烧自己,努力做到不让排球落到自家的场地上。” “一传垫球、二传垫球高度不够,进攻也垫球,我们的运动员们在用行动告诉我们,只要球不落在我们自己的场地上,哪怕打得不漂亮也毫无关系!” 李华站的位置离华国球迷聚集的观众席距离极近,很多人都听到了李华哽咽的声音和含泪的眼睛。 坐在前排的观众,甚至能看到许鹤憋红的眼眶,以及秦昌死死扣在轮椅上、用力到泛白的手指。 【小许队真的好不甘心啊……】 【秦昌也是,秦昌身上的伤好像很严重,我听说他膝盖里面出积液了,昨天还去挤乐。】 【至少咱们老秦也拿到一块奥运银牌了,他们那一代是真的很惨,徐教练还是徐队的时候一点后退的余地都没有,受了伤还要被逼着往前走。那时候上面对排球也不重视,没有资金,别的国家早就用上AI分析了,我们还是等徐教练上位了之后才用上的。】 【还好小许队有徐教练这样的好教练罩着,在十年前,像这样的“小伤”决赛打封闭,再疼也得上去打,谁管队员的未来啊。】 【啥十年前啊,五年以前都得上,咱们这次的随行教练哪个不是以前的受害者。】 【是啊……徐教练也是好不容易才从轮椅上站起来的。】 【徐教练和柏医生的故事也好感人,据说柏函为了能让徐教练再次跑跳,又去读了博洛尼亚大学的运动康复研究生,在意大利参与了好几个研究小组,帮助膝盖不好的运动员进行康复训练。】 【这个我知道,傅应飞和许鹤打意超那两年吧?别的外援队医是去给球队打工的,柏医生简直就是去带薪进修的,在意大利的时候一个人掰成三个用。】 【输了就输了,这一届大部分人都还小,还有下一个四年!我们等得起!】 【说实话,我以为这一次最多就是一个铜牌,对于我们来说铜牌都和做梦一样了,没想到有银牌。】 【最新消息,女排那边结束了!金牌!】 【我手机上看男排,电视里看女排,现在正在和爸妈一起抱头痛哭。】 【天哪,咱们的排球实在是太不容易啦~】 【赞助商爸爸看看我们的俊男美女吧,女排姐姐和男排哥哥都非常的有型,代言运动服运动鞋什么的完全不输明星啊。】 【哪怕是运动饮料呢?运动饮料也行啊,你打出“运动员都能喝”这个旗帜,干净健康又卫生,咱们消费者直接买爆好不好?】 【3:1,输掉了。】 2016年,巴西里约热内卢奥运会男子排球决赛。 华国男排以局内比分25:27,21:25,31:29,27:29,大比分1:3,惜败于意大利。 傅应飞下场之后灌了两口水,沉默半晌,走到许鹤面前俯下身,一把抱住了这个陪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人。 他把眼睛埋在许鹤的颈窝,慢慢的,许鹤感受到了脖颈间渗出的湿意。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傅应飞的肩膀和后背,轻声道:“还有机会,现在才2016年,2017年我们去打亚锦赛,2018年我们去打世锦赛,2019年我们去冲世界杯。” 傅应飞带着点鼻音的声音在许鹤耳边响起,“2020奥运,我们还可以再来。” “嗯,还可以再来。”许鹤应道。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他们彼此没有其他人能听见。 秦昌泣不成声地抱住了徐天阳的腰,“徐队!我们有奥运的牌子了!我们没有辜负你带着我们抢来的门票!” 徐天阳膝盖用不了力,哭笑不得地推着秦昌的头,“我拿到的门票都是2012年的了,现在是2016年,你醒醒。老子现在是你徐教练!” 秦昌:“呜呜呜。” 苏润和陈明昊两位自由人满场子疯跑。 陈明昊跑到一半才想起苏润的脚踝也有伤病,虽然没有秦昌的严重,但是今天的最后一场也是打了封闭上场的。 他原地一个急刹车,拽住了宛如脱缰野马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前辈,“别跑了注意脚.” 苏润哪儿管得了那么多,笑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比赛了,这就是我最后的比赛,我爱这片球场,愿意在这里最后再跑一次!” 陈明昊一愣,缓缓送开了紧紧拽着苏润的手,看着他狂奔到观众席前面和国旗以及球迷们合影。 许鹤拍了拍傅应飞,“差不多了吧?别藏着了,掉眼泪又不丢人。” 傅应飞蹭了蹭许鹤的颈窝,“可你每次在球场上疼哭的时候都把脸藏起来。” 许鹤:…… “我没有!” 傅应飞直起身,看着许鹤死“短尾银喉山雀”嘴硬的样子,温柔地笑起来,眼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观众席发出了小声的惊呼,闪光灯噼里啪啦地亮起来。 排球论坛直播间的弹幕从恭喜银牌开始向着其他方向一路狂奔。 【走得晚的球迷有糖吃。】 【傅应飞原来真的会笑!】 【哈哈哈,我还以为他是什么特别先进的仿生机器人,但是因为技术壁垒,做不出人类笑起来的感觉,所以干脆没有设置笑这个程序。】 【笑死,你礼貌吗?】 【只有我注意到傅应飞一下场就一把抱住了许啾啾吗?】 【他们不会在一起了吧?】 【???】 【不要瞎说,不过是竹马竹马的纯粹情谊罢了,这是质朴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在本人尚未公布之前,咱们磕cp是咱们自己的事情哈,和运动员本人的私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兄弟之间抱一下很正常的啦,不要大惊小怪。】 【不说这个,傅应飞对着许鹤的时候好温柔哦,他也不是对着谁都板着一张阎王脸诶。】 【哈哈哈,阎王脸是谁想出来的外号,好贴切!】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外号其实是王一民起的,咱们的王一民选手常年6G冲浪,走在互联网的最前沿,小学的时候就开始以每天20条动态的频率发微博,上到路上捡钱,下到动画更新但是他最喜欢的角色死了,他都会事无巨细的写出来。】 【所以他的微博也有在一中校队时期的见闻,包括从觉得小许队是个难伺候的小少爷,到被许鹤打服,整天在动态里喊许哥最棒。从傅应飞很酷,到那个傻x阎王脸,再到阎王脸今天又骂我了之类的,非常细节。】 【哈哈哈哈,我火速关注,准备当连续剧看。】 【颁奖仪式啦,第一次看到咱们华国运动员拿了银牌也堂堂正正高高兴兴,之前有个项目的运动员拿了个银牌竟然愧疚到哭了,说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看着感觉压力好大,好窒息。】 【那他一定不记得自己第一次碰到那个运动的时候到底有多开心了吧?】 意大利的国歌在现场响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小伙子们尽力了,教练们也尽力了,这就是他们现阶段能拿出来的最好成绩。 上面的拨款很少,赞助排球的赞助商也不多,排球队很多东西甚至都是徐教练自费购买的。 就连拿上赛场的数据分析软件都是徐天阳自己出资租用。 他们应该堂堂正正站在领奖台上笑,可以有不甘心,但不应该有任何愧疚。 秦昌的重量分担在傅应飞和楚锦岩身上,两个接应一左一右把这位副攻架起来,直到领奖仪式结束。 青年们胸前的银牌,和灿烂的笑容一起被定格在照片里。 赛后采访。 运动员们坐在临时搭建的采访区域前,身后是巴西赞助商花花绿绿的商标。 任何记者都不舍得对这群刚刚拼过命的青年们提出尖锐的问题。 一位记者在徐天阳的直视之下发问,“请问咱们这一届高考选手们的目标院校是不是都是北体大呢?” 王一民小学生抢答似的举手:“我来!” 他指了指身边的陈家两兄弟和自己,“我们三个是的。”转而又指向身侧的许鹤和傅应飞,“他们两不是。” 记者:“……啊嗯嗯,傅应飞和许鹤选手不是吗?” 徐教练的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凑到话筒前面道:“这两个上的北大。” 台下的记者们惊呼一声,接着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哇!” “卧槽,北大,我当年差一分。” “北大读体育?” “北大的体育院校好像没有清大好吧,他们是不是选错了?” 徐天阳暗示提问的记者,像某种过年串门时隐晦炫耀孩子的家长,“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记者恍然:“有的,请问二位选择的是什么专业呢?” 许鹤笑道:“我选择的是运动医学相关的专业,傅应飞选择的是应用数学。” 【????】 【我听错了吗?】 【许鹤那个和运动还搭了点边,傅应飞那个和排球怎么看怎么没关系。】 【我靠,听了这个消息我立刻去关注了北大微博公布的消息,那边在刚出成绩的时候就已经炫耀过了!】 【傅应飞偏科学霸啊我焯!他数学149!】 【许鹤的总分还高一点,然后有一个附加分,那个是什么?】 【那个是北大单招考试的附加分,加上之后选专业的时候就稳一点。在我们清大,这个叫领军计划。】 【我惊了,所以这只队伍里竟然有三个都是高考后来过暑假的?】 【不对啊,楚锦岩今年也高考吧?他怎么没被王一民算进去?关系不好吗?】 这条弹幕刚从屏幕上飘过去,楚锦岩就笑着回答了记者的问题,“我和队友之间没有隔阂,只不过他们都在蓝京读书,是J省人,我在G省读书,和刘教练是一个地方的,所以他们不知道很正常。” 记者:“那么请问你是……” “我一直是咱们高中的年级前十,所以通过领军计划去了清大。” 观众:…… 【别人家的孩子,高三清大北大,暑假拿奥运银牌,开学直接奖学金到手。我暑假唱k、旅游、打游戏傻乐,啥也没干,呜呜呜呜。】 采访结束之后,华国男排的巴西奥运之旅彻底结束,所有人都对巴西那座山顶上的巨型耶稣像没什么兴趣,一番合计之后,徐教练当即买了机票,连夜从巴西跑回了国。 奥运村确实修建的还可以,但是哪里能有自己的家舒服呢? 许鹤和傅应飞趁着暑假最后一段时间确认完了大学入学的前置流程。凑在一起把蓝京玩了一遍。 玩到许明诚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充满怀疑,就差把“我们家白菜是不是被拱了”写在脸上的时候。 开学悄然而至,许鹤避开目光如隼的哥哥,凑到傅应飞身边晃了晃对方给自己的钥匙,“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未来的‘大学宿舍公寓’了呀?” 第130章 你们是什么家庭? 许家向来是放养,小儿子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隔日,许鹤收拾好行李,跟“辛勤劳作”后瘫在家里休息的许明诚打了个招呼,“哥,我去上学了。” 许明诚捧着手机躺在沙发上思索了几秒,猛地坐起,“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不用,你好好休息,工作也不容易。” 上辈子都搞抑郁了,还是休息比较重要。 “我和傅应飞一起打车走就行。” 许明诚前一秒还沉浸在弟弟真关心我,的幸福感觉里,下一秒就被傅应飞三个字打回了现实。 他神情凝重地放下手机,严肃地看着皮面沙发的抱枕,做出一副沉思者似的大人模样,缓缓道:“鹤鹤,你最近和傅应飞呆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长了?腰伤还要出去旅游,他推着你去了多少地方?背着你走了多少路?你和傅应飞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鹤看着“质问”的时候还要摆pose的兄长,悄悄托起行李箱,小心打开房门,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沙发上的许明诚并未发现,继续道:“我和爸妈肯定不会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现在才几岁?现在谈恋爱是不是有点太早……” 许鹤在哥哥的絮叨中微笑着将家门缓缓关上,把许明诚的声音锁在了屋子里,接着对等在门外的傅应飞摆手,用气声催促,“快走!” 两位大学生谈恋爱,硬生生谈出了一种高中为了躲避教导主任的追捕只能搞地下情的感觉。 傅应飞想到许鹤的腰伤,亲手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两个人窜上出租车后座,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许鹤笑着对傅应飞道:“偷偷摸摸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搞得好像私奔了一样。” 他从小就喜欢“偷偷摸摸”。 可以正大光明吃的小饼干也非要半夜起来偷偷摸一块。 幼儿园发下来的橘子太酸了,明明可以不吃,却偏要偷偷骗所有小朋友一人吃一口。 傅应飞看着许鹤的笑颜出神,不期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许鹤的? 好像很模糊,他很难找出喜欢上许鹤的明确时间点。 或许是许鹤第一次拉着他跑出昏暗的安置房和傅建国的棍子时。 也有可能是许鹤笑着把那片极酸的橘子塞进他嘴里骗他的时候。 傅应飞悄悄伸手,握住了许鹤搭在座椅上的手。 许鹤愣了一下,反手握了回去,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耳尖同时热了起来。 大半天的时间。 两人从出租车到机场,从蓝京机场到北京机场,再从北京机场拖着行李箱辗转来到北大附近。 京城是个十分三繁城市。 繁忙、繁华、繁沸。 大街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汽车的喇叭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以及人们说话时发出的声音,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钻进耳朵,彻底冲散了蓝京秦淮河畔给人带来的静谧感。 许鹤和傅应飞在路上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公寓所在。 这是个藏在大学城附近的一栋公寓,从外观上看更像一栋办公楼或者宾馆,附近有个大型商超,地址在北大和清大的正中间,是极好的地段。 “一层有28户,一共四个电梯,我买了31层的公寓。”傅应飞道。 许鹤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张磁卡,熟练地在电梯里刷了一下,按下最顶上的31,“你买顶楼?” “嗯,顶楼有两层,带一个露台,这个是民用公寓,用的也都是民用水电,升值空间比较大,如果以后我们不住了还可以转手卖给别人。” 傅应飞的思维很快,说话跳跃性强,不熟悉他思维模式的人就会跟不上谈话节奏。 许鹤已经非常熟悉了,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傅应飞转个头他都知道对方是要拿东西还是在找人。 “民用水电,电梯还多,地段也好,四年后出手的话价钱应该会翻倍。” 2016年到2022年正好是房价只长不跌的阶段,傅应飞在投资方面的眼光兼备了实用性和升职属性,十分精准。 许鹤握着钥匙打开房门,一进门就看见了一颗摆在玄关橱柜顶上的一颗破旧的Mikasa排球,十分眼熟。 排球上的皮已经掉了,甚至能看到被磨出来的尼龙网面和微小的漏洞,按理说破成这样的球应该充不了气了才对,但它却圆滚滚地被架在柜子的最顶端。 许鹤想了半天,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这颗球的影子,“这不会是我小时候送你的那颗吧?” “嗯。” 许鹤两眼一黑,“它都已经这么旧了,甚至连气都充不进去,你竟然给它塞了填充物,把它放在进门橱柜的最顶上?” “当然。”傅应飞回答得理所当然,“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也是改变我人生的东西。” 许鹤换鞋子的动作一顿,嘟囔,“你这人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傅应飞没接话,直觉告诉他许鹤似乎只是感叹一下,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于是便若无其事地带着许鹤逛了一圈。 房子里的两间卧室和客厅都是朝阳,有极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脚下车水马龙的路和林立的高楼。 “这是公寓顶楼装修自带的玻璃,物业每个月都会擦一次,我们不需要考虑卫生问题。” 傅应飞越说越小声,话音落下,便情不自禁凑近许鹤的侧脸。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进落地窗后落在脸上。 许鹤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倏然紧张起来。 傅应飞要干什么?气氛这么好,他会亲下来吗? 青年的呼吸在耳侧轻轻拂过,他被吹得有点痒,刚想挪动脑袋,就听见对方低沉的声音,“我想亲你,可以吗?” 许鹤:? 这也要问? 这居然也要问? 气氛好的时候你直接下嘴不会吗? 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主观能动起来啊! 这难道还要他点头? 傅应飞半天得不到回答,本能地跟着直觉垂下头亲了亲许鹤因为震惊而微微鼓起的面颊。 温暖和柔软一触即分。 许鹤:…… 原来只是亲脸! 亲脸你都要问? 他叹息一声,“不是这么来的。” 许鹤反手抓住傅应飞的衣领往下一拽,仰头贴上他的嘴唇,接着,脑海一片空白。 接下来要干啥来着? 他愣了一会儿,缓缓退开,强作镇定道:“亲一下应该是这样。” 傅应飞怔愣着点了点头。 许鹤也跟着点了点头,“我去收拾行李。” 他拖着行李箱一路来到卧室,咔嚓把门一关。 就地倒在落地窗边上的懒人沙发上,崩溃地在上面滚了一圈,“我竟然也不会!” 许鹤倒在沙发上思忖半晌,掏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该怎么接吻?」 …… 傅应飞伸手碰了一下嘴,缓慢地蹲下来,捞起落地窗边的抱枕把脸埋进去深吸一口气,接着蜷缩起来,掏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如何接吻以及接吻技巧。」 万能的百度给第一次恋爱的青涩少年提供了完美但十分离谱的答案。 许鹤对着网页震惊地瞪圆眼睛。 什么叫轻轻托住对方的后脑勺,轻抚后再托起轻吻? 这个写回答的人难道不考虑身高问题吗? 他怎么托着傅应飞的后脑勺? 傅应飞坐着他站着? 许鹤叹息着关闭手机。百度居然连查接吻都不靠谱,看来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得找个机会试试。 他蹲下来拿出行李重的衣物,将其展平后挂在原木色的嵌入式衣柜里。 屋内装有新风机和中央空调,房屋的散味处理做得非常好,没有任何灰尘和异味,虽然卧室的面积没有蓝京的家大,但确实和家里一样舒适。 等收拾好了东西,最后的逃避时间也消耗殆尽。 许鹤拿起录取通知书,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喃喃:“不就是亲了一下吗?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做好心理准备,一把拉开房门,和外面同样拿着录取通知书、正欲敲门的傅应飞对上了视线。 许鹤:…… 傅应飞放下举起的手,若无其事地问:“去报道?” “嗯。” 许鹤强作镇定地走出去,反手关上房门,余光看见傅应飞红得不正常的耳朵,缠绕在胸膛中的紧张感顿时散去。 对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位经常红得龙虾一样的人,已经变成泰山崩于前只红耳朵的成熟大人了。 真可爱。 在新生登记处走完流程后,许鹤领到了带着钢印的学生证。 不同院系的学生证在外表上如出一撤,翻开后只有名字和专业不同。 傅应飞对着手中的学生枕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大家都是接应,楚锦岩就只能读清大,但是他可以在许鹤的身边! 嘿,赢啦~ 大学刚一开学,为期半个月左右的新生军训立刻开始,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和班级里的同学们互相熟悉,建立友谊。 奥运会刚结束没多久,大多数人都在电视上见过许鹤和傅应飞,就算不关注排球赛事的也听过这两位运动天才的大名。 来学校之前,许鹤曾害怕过出现被人围住问东问西的情况,但事实上同学们都很有分寸感。 他们的崇拜恰到好处,既不会上升到影响校园生活的地步,也不是完全没有。 零星问出的几个问题也全都与私人生活无关,所有人之间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关系。 但时间一长,藏在北大校园之内的球迷们还是逐渐发现了许鹤和傅应飞的奇怪之处。 排球论坛中冒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帖子:#我感觉有人在谈恋爱,但是我不说# 【我是校友,晒一下学生证证明一下。】 【好家伙看到北大两个字我就知道是哪两个了。】 【这两个上课在一起,吃饭在一起,连回家都是回得一个,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不一定,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关系稍微好一点也很正常。】 【可是他们已经大学了诶!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我也好奇这个,许鹤和傅应飞都挺优秀的,很符合当下的择偶标准,又高又帅,男女通吃,没有人追吗?】 【傅应飞就算了,虽然他的脸确实很好看,但是这个性格在恋爱里和“花瓶”也差不多了,好好一帅哥,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我关注许鹤和傅应飞好多年了,几乎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说实话,从比赛现场的现存录像来看,许鹤好像从来都没有对傅应飞生过气。】 【许鹤对谁都没生过气好吧?傅应飞又不是个例,他对王一民的脾气都很好,王一民初中的时候还想挤掉许鹤自己打二传正选呢。】 【这样一看许啾啾真是又帅又聪明又温柔,除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骗人之外什么都很好。】 【哈哈哈,我们这种普通人被卖了都会屁颠屁颠给他数钱吧?】 【看王一民从初中到大学对小许队的态度变化,我愿称许啾啾为当代cpu大师。】 【确实。白鸟团子挺胸.jpg】 【表情包不错,求发邮箱!】 【我对他们恋不恋爱没什么兴趣,运动员的私生活不应该成为我们的关注点。】 【但是那可是两只竹马诶,我还是希望他们不要恋爱,因为如果之后谈不拢分手了,那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这点到最后连队友都做不了啊?】 【我觉得就傅应飞那每天亲自晒梨子给许鹤泡水那个劲儿,这种情况很难出现。】 【哇,有人看到他们两个在超市采购旅行用品,好像要准备出远门了!】 【什么远门?大学不还没放寒假假吗?】 【时间好快啊,开学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却要放寒假了。】 【今年华国男排和女排都要参加世界排球联赛,许鹤和傅应飞应该是在为联赛做准备吧?】 世界排球联赛,简称VNL,在每年的五月到七月举行,完美避开了每个国家的俱乐部超级杯联赛的时间,填补了五月底到八月初没有比赛打的空白时间。 华国已经好多年没参加过世界排球联赛了。 前些年的华国故步自封,大部分时间自己封闭在国内打自己的比赛。 国内的联赛含金量不高,对抗性不强,给球员们带来的成长价值远远没有世界联赛和国外联赛大,所以连带着华国排球的整体水平都在下降。 近年来,华国男排和女排的总教相继换人,新教练们都将视线瞄准国外,努力让球员们留洋出国,去体会国外的比赛。 毕竟改变国内的排球环境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但是将优秀的球员送出国,或者将国内最优秀的球队推出去培养却比较容易做到。 参与世界排球联赛的球队是根据世界排名决定的,今年来华国排球在世界级别的球赛中频频露脸,经过两代人的努力,华国的积分排名终于上升到了第13位。 虽然在参赛队伍中的排名较为靠后,但好歹也获得了前往世界男排联赛的资格。 2016年12月底,徐天阳和排协同时公布了前往世界男排联赛的名单。 名单里的球员基本上都是已经参加过奥运的队员。 只是这张名单上没有了秦昌和苏润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没怎么出现在球迷们目光中的队员。 邹月行和叶志远。 这两位都是参加过U18的队员,曾经为u系列的赛事做出过相当大的贡献。 邹月行从二传转走之后,在主攻和副攻的领域如鱼得水,拿到了不少国内奖项。 叶志远近年来虽然默默无闻,但是也在城运会和亚运会上与王一民打过照面,是个一传接得非常稳的主攻手。 12位参赛队员于12月25日在京城见面。 目前距离2017年世界男排联赛开赛,还有不到五个月。 徐天阳见到所有人之后,背着手站在他们面前,脸上的表情神秘模辩,小声道:“你们知道世界男排联赛的奖金有多少吗?冠军队奖金有120万美金。” 王一民掰了掰手指,最终放弃计算汇率,满脸不可置信,“刀乐!好多刀乐!” “如果你们能拿冠军,个人分到的奖金将会比奥运会还多。” 徐天阳45°角仰头,表情沧桑,“好多奖金啊……哪怕是铜牌也有80万啊。” 许鹤转头看向目露向往的队友们,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越是香喷喷的诱饵,后面的钩子就越是扎人。 徐教练肯定是想给已经过了生长期的队员们加练才会这么说。 果不其然,下一瞬徐天阳话锋一转,“大家想不想要奖金?” “想——” 王一民喊得最大声,许鹤侧身避开王一民的声波攻击,站在傅应飞边上稍微动了动嘴皮子,光明正大地滥竽充数。 徐天阳对着好骗的王一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那么我们今天先把体测全做完。” 众所周知,无论是对国家队队员还是普通的大学生来说,体测都最磋磨人。 排球队的体测更是如此。 别的项目要测的东西他们要测。别的项目不要测的东西他们也要测。 以往的体测要么会分成两天进行,要么会分成上午和下午慢慢来。 但这一次,徐天阳明显是想让他们一个下午全部测完36项。 王一民这才明白被套路了,腿一软,差点给徐天阳当场磕头。 但老师都很喜欢点喊得最欢的学生,仿佛这就是教师界心照不宣地秘密。于是王一民成为了第一个测试网下往返跑的幸运儿。 在这个满地都放着Merry Christmas的节日里,被选中的12位选手在国家体育馆的排球场上奋力跑完了合计十公里左右的路程。 许鹤的腰伤才好,还未完全恢复训练,体能方面也并未恢复成原样。 此时正趴在功率车上汗如雨下,显得有些狼狈。 而宛若钢筋铁骨的傅应飞后来居上,超过许鹤,第一次成为体测综合成绩第一的人。 徐天阳看着表对着许鹤道:“明天体检的时候着重看一下你的肺部,长跑后半程呼吸稍微有点急促了。” “好。”许鹤有气无力地爬下车。 “腰恢复得怎么样,柏函后来给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12月初的时候就已经痊愈,柏树教练给我制定了一套专门针对腰部小肌群的训练,叫我1月初的时候开始练,他说多加练习之后就没那么容易损伤了。” 许鹤直起腰,看向徐教练手中的平板,“我的数据很不好吗?” “还可以,我只是担心你。” 徐天阳叹息一声,“谁让你是颗特别易碎的小金蛋呢?傅应飞就是铝合金的,你看这个骨骼强度和肌肉密度,直接去打拳击都没问题。” 许鹤:…… 傅应飞拎着两个收拾好的运动包凑到徐天阳身边,“教练,你怎么知道我练了拳击?” 徐天阳:? 啊? 还真练了啊? 许鹤鼻腔喷气,“他在家里二楼放了一个沙袋,说扣球和出拳打沙袋的感觉其实差不多,讲究的都是瞬间爆发力。” 徐天阳细细品味这句话,发现意外地有些道理。 现代排球,攻手追求的就是击球力度和爆发性,是猛男和猛男之间的暴力美学。 全队靠技术和战术打动人的就只有二传和自由人。 他越想越有道理,但越想越觉得不太对。 ——‘他在家里放了……’ ——家里??? “你们真住一起了?不住宿舍?”徐天阳看向许鹤。 许鹤理所当然点头,“昂。” 徐天阳欲言又止,他虽然在队员和队员之间的关系感知上稍有迟钝,但迟钝不是傻。 许鹤和傅应飞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一点微妙的不对劲,正常竹马之间会这样的吗? 他和柏函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也没长期住一起过啊? 徐天阳轻咳一声,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圣诞节,如果许鹤和傅应飞真有什么,那他们肯定会去过这种小情侣都喜欢的节日。 “你们打算怎么过圣诞节?” 许鹤满脑袋问号:“圣诞节?一定要过吗?” 徐天阳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傅应飞道:“我订了餐厅,我们可以去吃饭。” 徐天阳两眼一黑,听见边上王一民就大声道:“你们也定了餐厅啊?最近的饭店特别喜欢赶时髦,情侣套餐和家庭套餐特别多的,我和陈明昊陈明乐一起定了一个家庭套餐。” “家庭套餐?”徐天阳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眼三个除了性别毫不相关的人失声质疑,“你们是什么家庭?” 陈明乐嘿嘿一笑:“留守儿童家庭。” 徐天阳:…… 他顿时感觉自己又行了,便转头问傅应飞,“你订的是什么家庭套餐?” 傅应飞很想实话实说,但是看着许鹤的眼神,直觉告诉他现在好像还不是让大家知道的时候,得现编一个。 第131章 所谓抗压 “双人……”傅应飞顿了顿,心虚又快速地道,“双人套餐。” 许鹤有理由相信双人后面的那个停顿里藏着情侣两个字。 没想到这人平常闷声不响,背地里竟然会认真准备餐厅。 徐天阳狐疑地眯起眼,视线缓缓在许鹤和傅应飞之间绕了一圈,最终落回平板,含混道:“去吧,别喝酒,注意一下食材来源,咱们体育总局规定运动员外出用餐不可以吃任何肉类与香料,只能吃素的。” 傅应飞点头,“我知道。订的是素食店,开店的店主柏树教练认识,据说是素食主义者。我确认过食材来源,乒乓球队的教练和其他项目的运动员也去吃过,很安全。” 许鹤:…… 这都能想到? 太周全了…… 他已经很久没在外面吃过饭了,外面的餐馆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在汤里加一勺三花淡奶或者一滴鲜。 运气好碰上良心餐馆还好,运气不好的话对于运动员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这种熟人开的经过时间和教练验证过的安全饭店,绝对是运动员之间秘密流传的香饽饽! 许鹤迫不及待地抓住傅应飞手腕,“走。” 还等什么! 冲去小饭馆吃饭! 餐馆在京城的一个小吃弄堂里。 门面不大,门头也不宽,上面挂着一块大约一米长的牌匾,刻着一个单字——素。 牌匾下垂着两块随风飘荡的藏青色门帘,在满是烟火气的小吃巷子里开出了一种爱来不来的气势。 店铺的外靠墙的停车区域线内停了好几辆专业山地车,看牌子和型号应该都是运动员们的心爱坐骑。 这家店在运动员中果然很受欢迎,许鹤扫了一圈便收回视线,撩起门帘,将脑袋探进店内。 一股热气混杂着菌菇的气息扑面而来,转头一看,一面长满了各种菌菇的墙被当做装饰品立在栅栏里,最下面的几排已经被剪掉了,端正地摆在一位身着国家队队服的田径运动员的菜篮子里。 “这里菜都得自己洗?”许鹤凑到傅应飞耳朵边上问。 傅应飞欲言又止,“应该只有蘑菇要自己洗吧。” “哦。” 大厅里没什么人,老板抬眼看了许鹤一眼,“你们就是柏树介绍来的排球运动员?” 傅应飞点头。 老板的目光滑落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情侣套餐是吧?咱们只有清水锅,蘸料比较朴素,只有酱油蚝油和蒜蓉之类的。胡椒、丁香、甘草和香叶这类会检测出兴奋剂的香辛料通通没有,想要鲜味重一点的话,我建议你们摘点蘑菇炖一炖。” 许鹤被看得浑身莫名奇妙热了起来,欲盖弥彰地左右张望。 这时,楼上突然传出一阵欢呼,接着铺天盖地的“亲一个、亲一个”从楼梯间溜出来。 许鹤忙松开傅应飞的手,假装想看看热闹,转身在狭窄的楼梯上狂奔,三步并作两步窜上了楼,几乎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霍!”老板感叹,“不愧是玩跑酷的,差不多是我们这儿上楼梯最快的运动员了。你也可以上去看看,有对乒乓球运动员在我这儿摆了订婚宴。” 许鹤走到楼梯口,发现二楼楼梯口的入口处放置着两个白色的欧式盆栽架,盆栽架上分别有两捧粉黄相间的装饰花,看上去很是温馨。 二楼聚会厅的尽头有一位身着婚纱,看不清面容的人正被另外一个搂在怀里亲吻,看上去有十分幸福。 许鹤不想出现打破这一瞬静谧而安宁的美好。 他扶着扶手悄悄转身,看见了面前的傅应飞,“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来找你。”傅应飞长得高,站在下一级台阶的时候也没比许鹤矮多少。身高优势让他看清楚了许鹤身后的人在做什么。 傅应飞看了一瞬,接着拉住了许鹤的手腕。 许鹤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什么事?” “下楼。”傅应飞声音紧绷。 许鹤跟着他走到楼梯转弯时的狭小平台上,还想往前走的时候却被傅应飞拽住,向后的拉力让人情不自禁后退,靠在了挂满了运动员合照相框的墙壁上。 他害怕把墙上的东西弄掉,只好尽可能地贴近傅应飞,“怎么了?突然不想吃了?” 傅应飞抿着唇,缓缓摇了摇头,接着垂头探向许鹤鼻尖下的柔软。 许鹤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看向傅应飞微微颤动的眼睫。 他们第一次接吻好像还是在大学刚刚开始的时候,那时的傅应飞在亲脸之前都得问一问行不行。 如今大一过了三个多月,这木头甚至会轻轻啄吻了。 他有些头晕目眩,心脏鼓动的声音愈发强烈起来,呼吸也愈发急促。 视觉好像在刹那之间消失了,听感变得极其敏锐起来。 楼上的宾客们祝福订婚新人的声音,和楼下老板招呼新客人的声音一股脑钻进耳朵—— “恭喜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百年好合,二位什么时候办正式婚礼?” “我们打算先拿个混合双打的大满贯,现在就差一块世锦赛的金牌了。” “那对你们来说一点儿也不难。” 老板:“欢饮光临!几位?” “三位。” 老板:“三位是吧?用来熬制汤底的蘑菇在门口取,你们排球队的扎堆来啊?啊呀?柏函?你小子都长这么人模狗样了?” 柏函:“我替柏树来的,他让我给楼上那对订婚的送点礼物。” 老板:“行,去吧。” 哒—— 皮鞋敲响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响起。 许鹤感觉自己打关键球都不多跳一下的心脏应该直接蹦到了140。 白校医是不是要上来了? 傅应飞最后蹭了一下许鹤的唇角,然后飞速退开。 接着,两人和拎着红色礼品袋子的柏函对上了视线。 柏函:=_= 傅应飞:0_0 许鹤缓缓转动脖颈,抬起手背蹭了下唇角,反手撑着楼梯扶手一跃而下。 快跑快跑。 谁留在原地谁尴尬! 他才站稳便隐约听到柏函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会偷偷摸摸了?” 傅应飞:“嗯。” 许鹤:…… 傅应飞你真好意思,这脸皮厚得一般人跟比不了。 他又抬起手背蹭了一下嘴唇,抄起菜篮,在老板了然的目光中开始飞快地薅墙上的蘑菇。 “许队。”陈明乐快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们原来的餐厅食材没有这个安全,所以我们把订的位置退了,问了柏队医这家店的位置,嘿嘿。” 傅应飞站在陈明乐身后,盯了傻乐呵的小副攻数秒,在其兄长陈明昊惊恐的目光中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们三个一起来的?” 陈明乐连连点头,“对啊对啊。” 陈明昊干笑着轻轻拿开傅应飞的手,“哈哈哈,孩子还小不太懂事。” 傅应飞缓缓叹了口气。 封闭训练之前最后的独处时间,没了! 素食涮锅确实很好吃,但是原本的双人情侣套餐在老板看好戏的目光下变成了“五人家族餐”。 现场除了陈明乐吃得津津有味以外,连以往十分缺心眼地王一民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专注地地吸溜着煮好的蔬菜和面条。 傅队肯定是想和小许队一起过节的,小陈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啊! 碰上了就碰上了呗,上去打招呼干什么? 这可是封闭训练之前的最后一顿饭啊! 许鹤倒是不觉得很遗憾,毕竟开窍之后的傅应飞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总喜欢偷偷摸摸凑上来亲一下,并逐渐得寸进尺,每一次都会悄悄拓展一点点疆土,不太试探。 蒸汽充斥在一楼不大的空间里,运动员们沉浸在许久都没有感受过的“馆子氛围”里乐不思蜀,一直吃到凌晨才作罢。 王一民和另一个举重运动员把那面蘑菇墙薅得干干净净,甚至因为互相谦让最后一个“白伞伞”相见恨晚,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友谊,散场之前以蔬菜汁代酒,干了一扎胡萝卜苹果柠檬汁,当场结拜兄弟。 许鹤看着挂在“啤酒杯”上的胡萝卜颗粒,喃喃,“我觉得王一民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荒谬的。” 这玩意能喝吗? 这可是新鲜胡萝卜榨的汁啊! 陈明乐倒了一小口胡萝卜汁尝了尝,五官皱起,连干半杯白开水才压住反胃,“他竟然能喝一扎!” 傅应飞:“挺健康的,很适合他。” 最后,四位清醒的队员拖着因为喝了太多胡萝卜汁,已经有点不清醒的王一民送回家。 许鹤看着差点吐了的王一民喃喃,“见过醉酒的,没见过醉胡萝卜的。” 众人:…… 一语道破老板供应胡萝卜汁的玄机! 次日中午。 12位国家队成员带着行李在机场集合,按照规定飞往秦皇岛训练基地进行为期至少五个月的全封闭集训。 全封闭并非因为需要保密,而是因为华国的一月到五月本来也没有什么含金量高的排球比赛。 上层原本想拆掉12位国家队成员,让他们分散到地方队伍带队进行中超联赛,但被向来“不畏强权”,“十分叛逆”的徐天阳当场喷得狗血淋头。 毕竟在徐教练看来,运动员只有向上兼容才能提升水平。如果一直打低端比赛,就会产生一种我已经优秀到不需要进步的错觉,这种错觉在国际比赛上非常致命。 所以徐教练宁愿自己的球员们在别国联赛上被打哭,也不愿意他们在中超联赛上把别人打哭。 但这一届球员大多在五月和六月集中精力准备高考,他们完美错过了国外联赛签约外援的窗口期。 现在再送选手们出国当蹭国外联赛也不现实。 不如老老实实在国内进行训练,进行同等水平下的队内分组对抗。 这种两到三人的小分组对抗许鹤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次次都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铁打的二传流水的队员。 反正国家队一队的二传也就他和王一民,打六人分组的话两人得次次对抗。 王一民在第一天就接受了自己会被许鹤当球耍的命运,本着打不过就硬打,硬打不行就躺下撒泼的态度,硬生生挺过了前五天训练。 元旦和新年悄然而至,时间逐渐流逝。 繁重的训练彻底消耗完所有选手精力。冲淡了青年们成年后开始躁动的荷尔蒙,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许鹤甚至在训练结束后做拉伸的时候趴在球场上睡着过,兼顾学业对他来说都已经精疲力竭,至于恋爱更是分不出专门的时间来谈。 什么约会? 打球就是约会! 别人小情侣约会就2个人,他们能12个人一起,从数量和气氛方面来说就赢了! 元宵节过后,秦皇岛基地不再供应水饺,春节彻底过去。 这一年,所有人都没有回家。 所有人都想把奥运会上没能拿到的金牌拿到手。 一次不行就两次,一块不够就两块! 总之,等下一次站上球场的时候,他们绝不要再为了拼搏银牌而放弃决赛! 三月,许鹤在体测中重回综合成绩第一,彻底摆脱腰伤,他的个人综合数据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水平。 除了身高。 徐天阳看着测试表上的数据喜不自胜,“你的腰终于完全好了!咱们这么优秀的医疗团队围着你转了半年,总算是帮助你彻底摆脱了腰伤,现在再做出拧180°传球的动作也不会受伤了。” 柏函无疑是医疗团队里最懂金蛋维护的人。 许鹤原本的血皮非常脆,几乎只有傅应飞耐抗程度的一半,但经过半年的训练和理疗之后,他至少已经达到了傅应飞耐抗程度的三分之二。 虽然没有从金蛋变成金刚不坏蛋,但至少不会一砸一个坑坑了。 “如果能有场比赛来检验一下许鹤的腰在激烈对抗中的承受能力就好了,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补救一下。”柏函喃喃。 徐天阳对着站在梅花桩上垫球传球的许鹤叹了口气,“可现在其他国家的俱乐部都在准备俱乐部联赛,忙自己国家的事情还忙不过来,根本约不到啊。” 话音刚落,两人就见许鹤仰着头如履平地地走完了整个梅花庄。 徐天阳忽然福至心灵,对啊,这小子不是还偷偷摸摸练了跑酷吗? 技术型跑酷和艺术体操似的,用到腰部的动作挺多。 想要验证腰部在激烈对抗中的承受能力,看一看许鹤在专业跑酷赛道上的表现如何不就好了嘛? “许鹤!”徐天阳坐在缓冲垫上对着青年招手,“来。” 许鹤抱着球走过去,“怎么了徐老师?” 徐天阳伸手拍了拍身侧的软垫,眯起眼睛,“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偷偷练跑酷呢?” 许鹤:…… “没、没怎么练了。” 关键是他也没偷偷练啊…… “不可能。”徐天阳八风不动,半点不信,“你的平衡能力在受伤后不退反进,肯定是自己做了针对性训练,别以为我们忘了你考北大运动医学专业是为了干什么的。” 许鹤:…… 当初徐教练和柏医生为了让他不要在高中的最后一段时间私自加练,把自己搞出毛病,当场画了一个“考上北大运动医学系就可以合理加练”的大饼。 估计他们当时也没想到他真能把这个大饼吃到嘴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已经把饼吃到嘴里了,这个饼确实很香。 腰伤康复得这么好,也有他自己根据伤情反馈及时调整训练项目做出改善的原因。再配合着柏树和柏函两位奶妈的强行抬血,想不好都很难。 徐天阳一看许鹤这个“腆”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他私下里肯定搞了点小动作。 跑酷是个随时随地都能练的运动,随机性很强。 秦皇岛基地里随便找个公园都能练出很多名堂,室外跑酷更是只要有草坪就行,根本不需要多专业的场地。 许鹤这种精力旺盛每天不稍微跑一跑就会浑身难受的运动员一定会在训练之余,见缝插针地练。 徐天阳哼了一声,“我看着你长大,你和傅应飞想什么我能不知道?” 许鹤欲言又止。 他们两个恋爱关系都确定了快一年了,但是您确实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知情人柏函的表情逐渐怜悯,他叹息一声,没有戳破,“不说这个了。” “我们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主要是想要你通过跑酷比赛来检测一下你的身体和精神在高压高强度运动的状态下能发挥出多少潜力。最近有没有什么跑酷比赛?” 许鹤的眼睛蹭蹭一亮,“有!” 他翻出手机,找到了天门山云纵天梯的报道,“这条跑酷赛道是目前世界上最长的坡度赛道,总长度300米。有竞速和技术跑酷两个项目可供报名。” 柏函和徐天阳想到许鹤在意大利国立美术馆门口拍摄的速降视频,纷纷呼吸一滞,异口同声:“报技术跑酷!” 小金蛋好不容易养好了,他们医疗组和教练组真的不能承受更多打击了。 看许鹤玩速降和给健康的心脏装心脏起搏器有什么区别? 他那是跑酷吗? 那是在“艺术跳楼”啊! 徐天阳叮嘱许鹤:“只允许报技术类的,我们只是检测一下你的腰部能不能支撑起你的好胜心。” “谁也不在乎奖项,我到时候会跟你一起去,如果我发现你自己偷偷报了竞速,那你的技术跑道也别上了,老老实实回基地训练吧。” “嗯嗯嗯。”许鹤笑道:“您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没拿到奥运金牌,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排球生涯开玩笑,没把握的动作我绝对不会做了。” 徐天阳就和被“狼来了”欺骗过18次的村民一样,根本不敢信许鹤的鬼话,“我会盯着你的。” 许鹤找到天门山全球跑酷比赛的报名界面,当着徐天阳和柏函的面报完了名,这两位被骗过好多次的成年人才彻底放下心。 “世界冠军参加比赛”的消息在跑酷的小圈子里不胫而走。 【我朋友是天门山全球跑酷者速降比赛的工作人员,他说在报名栏目里看到许鹤的名字了!】 【呜呜呜,我知道许鹤不会抛弃这个运动的!】 【我还没说完,好消息是许鹤报名了,坏消息是许鹤报的不是速降,他报名了技术类别。】 【啊?他不是最喜欢创造世界纪录了吗?他难道不想要这次的世界纪录?】 【300米还是太长了,五月份还有VNL的循环赛,从天梯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估计是害怕影响排球比赛。】 【他上次是不是没能拿到奥运金牌?】 【是的。】 【我估计在拿到金牌之前他都不会玩太过于刺激的跑酷项目了,搞不好这个就是最后一次。】 【哎……跑酷还是太小众了,也没有被收录进奥运,如果我们也和排球一样有正规的组织,许鹤这样的跑酷天才就不会跑去打排球了吧?】 【你没看过许鹤打排球吧?我觉得不是制度问题。许鹤是真的很喜欢排球,他打排球时的表情和跑酷时完全不一样,他打球的时候特别开心,会一直笑,但是跑酷的时候顶多扯扯嘴角,基本上都是板着脸,和平常的傅应飞有的一拼。】 【那为什么还要来参加技术比赛呢?】 【不清楚,我只知道只要许鹤在,就可以给这个赛事增加相当足的含金量。】 【世界上第一个世界冠军跑过的赛道,全世界的跑酷运动员都会为了这个噱头来的!】 在跑酷爱好者们的期待中,3月22日悄然而至。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跑酷运动员们可以在天梯上进行试跑和动作设计,许鹤带着口罩,在两位黑衣人的一左一右的监视下进行动作设计,三人傲视群雄的身高立刻成为了众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徐天阳心惊胆战地看着许鹤设计出了连续的三个空翻踩杠,差点直接被吓撅过去,“这个动作不行,换一个朴素一点的。” “这个还好,很安全的,成功率百分之百,只是看上去惊险而已。”许鹤走到动作起始点又来了两次,每一次都稳稳落地,“因为手也有抓的地方,所以非常稳。” 柏函劝道:“我看也行,到时候我跟在他边上看着,如果有事立刻抢救就行了。 许鹤:…… 夸张了……得直接滚下去才配得上抢救一词。 3月23日中午12点,技术比赛正式开始。 选手排序按照姓名首字母来,许鹤被排到了第15位,比赛全程网络直播。 【许鹤好久没跑了,但所有人都认识他诶。】 【世界纪录保持者诶,到现在都没有超过的人,那时候他才几岁啊!】 【气场好足啊……他前面的选手和后面的选手都自觉不贴着他站,直接隔离出一个真空地带了,哈哈哈。】 【那个叫傅应飞的怎么没来,以前不是也和许鹤一起玩跑酷的吗?】 【他竞速比较厉害,技术方面没许鹤精湛,没有许鹤玩得时间长。】 【排在许鹤前后的队员压力也太大了,前面一个直接在第四平台失误了,差点滚下去,这才20米……】 【这次好像是国外评委网络打分,我感觉到现在为止大家都太保守了,不好看,没有特别高的分数。】 【到许鹤了!】 【卧槽,开局王炸。】 【太刺激了,我要是他的教练我都得带呼吸机。】 许鹤撑在起点,起跑哨声一响就撑着第一个落体平台做了一个托马斯回旋风车。 他腰腹挺直,双手支撑整个身体,双腿绷直,做了个漂亮的街舞风车,接着倒立翻身,直接从第一个平台倒向3米以外的第二个。 徐天阳站在起点边上的观众区两眼一黑,差点当场吸氧。 他一把抓住一起来观战的傅应飞,“要不还是不比了吧?我觉得第一个动作就已经能看出他的腰部抗压能力了,再比下去就是再测我的精神抗压能力了……试跑的时候也没这样转啊……” 傅应飞想到许鹤的“老年人磨蹭式试跑法”,感觉徐教练应该又被忽悠了。 许鹤试跑的时候都是精简动作,正式跑才会动真格,徐教练该不会以为试跑时那些动作都是比赛动作吧。 第132章 偷跑酷的钱养排球队 徐天阳刚刚缓过来一点,视线重新聚焦至许鹤身上,还未看清楚他又干了什么好事,身边就立刻传来了观赛者们的惊呼。 “芜湖!” “卧槽——” “他倒立平翻180度,落体式过了一个箱体后直接接落地翻滚,然后又借着没有完全卸掉的冲击力反抓栏杆横荡?” 徐天阳又是眼前一黑。 场边观众们的声音已经落地了,但是许鹤竟然还没落地。 天门山跑道边的跟拍高速摄像头在滑轨上拼命追赶在横杆上抓杆后连续跳杆的身影,小小的钢铁身躯,充满了心酸与窘迫。 跑酷赛道上的横杆借由方块状的箱体支撑起来,支棱在赛道的两侧和箱体平台与平台之间。 赛道的设计者在全场300米的跑道开头和结尾都设计了一长串的横杆,为的就是能让跑酷选手们在进行速降的时候考虑一下自身安危,保证选手们在危急时刻有杆可抓,不会失误一下就叽里咕噜直接滚下去。 大多数选手在过杆的时候都会放慢速度,尽可能的在横杆上做出更多的“技巧性动作”,以提高自己的难度分和技术分。 但许鹤不是,他放弃了类似于懒人跳这种用手撑一下,翻过障碍物之后再落地跑两步,接着翻下一个障碍的动作。 将滞空时间和距离拉长,真正做到了再密集的障碍减速区脚不沾地。 徐天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看到许鹤在高矮相邻的两个横杠上玩了个“转身360°后身体自然摆浪”后彻底屏住了呼吸。 平面转身360°后身体自然摆浪原本是单杠的技术动作,指的是运动员在摆动身体的过程中松手,并于空中转体360°,结束动作后仍然抓回单杠,使身体自由摆动。 但是这个技术动作如果放在阶梯式下降的跑酷项目里并不可取,而技术难度更高的高低杠项目动作,许鹤这种一天只练了一个多小时的根本做不出来。 做不出来很正常,人家高低杠运动员一天练8小时才能做出来的东西,他练一小时就能做出来的话,多少是有点侮辱华国体操运动员了。 于是在许鹤的有意精简下,这个在单杠上的动作被他用来过跑酷的障碍横杆了。 他在荡起后转体360度,直接横跨障碍平台,抓住了下一个横杆。 再次荡起卸力后,又立刻松手,任由自己落地。 站在起点的两位主持人都看傻了,网络平台的直播间甚至都停滞了十多秒。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之下,所有人忘记了思考,大家甚至没时间去想许鹤的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只会在心里默念,“抓住啊,千万别脚滑!” 等密集的横杆障碍路段过去,许鹤的脚时隔近20秒之后终于踩在了箱体障碍上,观众席和直播间的屏幕前才同时响起了巨大的松气声。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我就想知道排球国家队教练有没有看这段,看得时候血压多少,心率怎么样。】 【我在现场,徐教练好像不知道长赛道站在上面没有站在中间看得清楚,他和傅应飞站在跑道的最上面,我感觉他得靠傅应飞扶着才能站稳。】 【太刺激了吧?他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会借用密集的横杆设计出这样一套动作来?】 【我愿称之为脚不沾地套组,有这套动作在,后面的技术动作再怎么平庸,只要不直接滚下去,他今天都稳冠军了。】 【你觉得他是来拿冠军的吗?我看了这一段感觉他根本不是冲着冠军来的,他是来刷世界纪录的。】 【不知道许鹤会怎么过接下来的坡度连续箱体。】 【在过了,我愿称之为,空翻与三角跳达人。】 在天门山的赛道中,有一段凹字形设计的障碍路段。 这个路段虽然整体呈下行趋势,但是箱体是由高矮高这样的规律排列的。 其中高的箱体设立有三米,矮的相对于高的来说,是个仅有半米的小形平台。 由于高箱体平台与高箱体平台之间的距离仅有2米左右,所以大部分选手都不会浪费体力下降到凹字形的正中央去。 毕竟跳下去是很容易,再想上来就难了。 但许鹤却反其道行之。 他在跳到凹字形障碍的正中央后,助跑两步,蹬地上墙。 由于三米的墙体略有些高,且障碍与障碍之间的距离较短,助跑长度不够,所以他并不能立刻扒到“墙头”。 正当所有人以为他会上墙失败时,许鹤蹬墙转身,从凹的右边一个凸起的中段墙壁,反身踩上了左边那个凸起的中段墙壁。 这段类似于左脚踩右脚,交互蹬墙上升的动作,在跑酷运动中的学名叫做三角跳。 徐天阳盯着大屏幕看了一会儿,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动作就很安全嘛。” 傅应飞:…… 许鹤做起来很轻松,所以看起来很安全,换个人早就掉在凹里蹦不出来了。 站在徐天阳身边的一位观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你长得挺帅,是不是不懂行?” 徐天阳:? “这个动作叫三角跳,他做得这么轻松,私下里肯定没扒着两根相邻的柱子反复练习。”热心观众眉飞色舞道,“不愧是世界纪录保持者啊,你知道全世界能用这个动作上三米墙的有多少么?” 徐天阳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问:“多少?” 热心观众啧了一声,神秘兮兮地竖起一只手,“全世界不超过五个。” 徐天阳火冒三丈。 好!好得很! 真够专业! 还说自己绝对不会做影响排球职业生涯的动作,这个还不够影响吗?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看向已经进行到最后一部分的许鹤,皮笑肉不笑,“他做的这些动作是不是都挺危险的?” 热心观众本身也是个跑酷爱好者,听闻这话顿觉十分好笑,他奇怪地看了眼徐天阳,耐心解释道:“对于许鹤来说不危险,他胸有成竹,应该非常有把握。那段横杆他都敢那样过,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徐天阳:“……我也想知道。” 仔细想想,许鹤之前说的是:我还没拿到奥运金牌,绝对不会拿排球生涯开玩笑,没把握的动作绝对不会做了。 没·把·握·的·动·作! 他的承诺里根本没有“危险动作”四个字!也就是说有把握的危险动作还是会做的。可笑他和柏函竟然没能发现这段话的破绽,相信了这段鬼话! 徐天阳抬头,看向大屏幕里那个正站在终点平台叉着腰喘气的人,评委评分的界面出现在大屏幕的正下端。 “这些评分的都是什么人?” “国外国内的都有,从评委资料来看,有些是从滑板和体操那边请过来的。”傅应飞轻声道,“毕竟奥运国际组委会有把陆地滑板加入奥运会的打算,那边的教练在跑酷的圈子里也变得受欢迎起来。” 徐天阳:…… 这么评分能行吗? 不会有黑幕吧? 数秒后,许鹤的各项评分出现在屏幕正下方。 速度1分43秒23,综合技术分146.7分,直接刷新之前选手创造并保持的记录,直奔第一。 显然,评委十分公平,比赛没什么黑幕。 但是徐天阳还是不能理解,“满分150,许鹤的四分扣在哪儿呢?黑幕啊?” 傅应飞沉默半晌,缓慢地松开了扶住教练的手,板着脸往边上挪了一大步。 “不是3.3分吗?”之前耐心解释的耐心观众道,“哪儿来四分?最后一段路许鹤有一个失误,障碍物上有水他稍微滑了一下,有一个技术动作没能做全,这都甩了第二名二十几分了,难度和速度全是顶级,这能有啥黑幕?” 他顿了顿,凑到徐天阳面前瞅了瞅,“你看着咋这么眼熟呢?” 徐天阳伸手拉了下自己的口罩,确定只露出了眼睛才继续道:“滑了一下?人没事吧?” “就晃了晃,那个腰部核心可真够稳的。”观众啧啧称奇,半天才想起来身边的这个是谁。 这酒红色还半拉长的头发!那高挺而尽显叛逆的鼻梁,还有面颊右侧晃来晃去的小刘海,除了徐天阳还有谁? 一想到这人看许鹤跑第一段路时差点直接厥倒,热心观众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极了。 除了许鹤的教练,现场哪个正经观众不想为许鹤欢呼? 许鹤一到终点,分都还没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会是冠军! 热心观众情不自禁掏出手机在跑酷者协会内部论坛中发帖。 #徐教练仿佛是世界冠军的头号妈粉# 【刚刚才意识到许鹤的排球教练就站在我边上,这个教练看许鹤跑第一段横杆的时候差点把护栏撅断了。】 【哈哈哈哈,他还真来看了?】 【居然亲自来?哈哈哈,挺开明的嘛,我以为他看了许鹤试跑之后不会让自己球队的扛把子上赛道呢。】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愿的?狗头。】 【感觉不像是自愿的,我有幸看见了许鹤昨天试跑时的样子,很难看出今天正式比赛时风采。就比如一开始那一段脚不沾地的横杆,他昨天确实也脚不沾地,但是他是直接跨嚓跨嚓跑过去的,就长腿一迈,简单而平稳,跟走路似的,没有任何技术动作。】 【我也看见了,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来凑数的,人家在那儿认真试跑,他就在障碍物上蹭,绝对不夸张,那完全就是懒洋洋地蹭,小猫翻身一样。直到我看见了他的脸,小丑竟是我自己。】 【说到脸,许鹤比十四十五岁的时候长高了不少吧?脸也长开了一点。】 【也没长得太开,我感觉他的脸可能永远都是这样了,有点子青春永驻的意思。】 【说到这个我感觉得提一下那个傅应飞,我算是在现实中见到什么叫刀削斧刻般的面庞了……看上去确实凶。】 【从男性的审美角度来说,傅应飞应该会在学校里受欢迎一点吧?毕竟他一看就是个硬汉。】 【不……排球迷告诉你,如果没有许鹤,傅应飞估计会被孤立,他小时候说话很气人,现在已经好多了。】 【排球迷为什么会混进跑酷论坛啊!管理呢?快踢出去!我们这边不欢迎你们打排球的!抢走许鹤就算了还派人进论坛卧底?】 【诶别别别,我是许鹤的粉丝,不是彻底的排球迷!同时粉的综艺明星什么的最近一个个都犯法进去了,只有从小看到大的许啾啾还坚挺着,我决定以后只粉运动员了,健康向上还阳光帅气正能量!超棒~】 【原来如此。】 【看在你这么会夸的份上,咱们就算了。】 【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去排球论坛卧底啊?】 【思维升华,奇怪的双面间谍增加了!】 【笑死,徐天阳都不管边上有摄像机的吗?拿着平板对着许鹤的pp揍了一下。】 【帖主火眼金睛,这确实是头号妈粉才能做到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只有许鹤的妈妈和徐教练能揍到他,其他粉丝根本不行。】 【徐教练看着挺混,揍起人来还挺有礼貌的。两下都是拿着平板揍的,没上手,两人之间都没有任何皮肤接触。】 【重新定义“揍人有礼貌”。】 【徐教练在和球员保持距离这方面确实还挺有分寸,国外有个排球教练就总喜欢在给运动员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揩油。】 【许鹤凑到徐天阳耳朵边上说什么了?】 - 徐天阳揍人的时候收了力,但这次估计是真的气狠了,力气是收起来一点,但打下来还是很疼。 许鹤原本就怕疼,挨了两下之后眼眶就开始泛红。 徐教练面露愧色,但又不能拉下脸来哄,恨恨道:“骗教练就得付出代价知道吗?” “我没有啊。”许鹤磨蹭着,装作一点儿都不疼的样子,保持着风度和威严磨磨蹭蹭离开摄像机正在拍摄的等分站台,边走边小声道,“您仔细想想,我真的一句假话都没说。” 说了没把握的动作不做就是没做,做出来的都是有把握的。 说了不会影响排球生涯就是不会影响。 要不是挨了徐教练两下,他现在肯定还活蹦乱跳。 徐天阳敲了敲平板,“你还顶嘴?” 许鹤沉默半晌,最终在徐老师质疑的目光里小学生发言一般举手。 徐天阳言简意赅,“说。” “技术比赛冠军的奖金有15万,我愿意全部捐给排球训练,给基地换个新的扣球发球机。”许鹤左看右看,接着小声道,“我可以偷跑酷的钱养排球。” 徐天阳转头看向满脸严肃的柏函,“你听到了吗?” 柏函:“我听到了……” 徐天阳克制着不断上扬的嘴角,“跑酷这个项目造了什么孽,它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一条命?” 许鹤:…… 确实。 如果不会跑酷,他就没有能力在立本的街头救下跑到路中间去捡排球的小男孩。 如果没有救那个捡排球的男孩,他也不会被迎面而来的泥罐车撞。 如果没有被泥罐车撞,那么他也不会重新回到十二岁,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思及至此,许鹤模棱两可地道:“也许吧。” 柏函伸手在徐天阳后脑勺和许鹤后脑勺拍了拍,“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徐天阳乐出声,“跑酷这个项目真的太惨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世界冠军最后投身排球事业了不说,偶尔参加一次全球性质的比赛,竟然是为了拿奖金给队里换最先进的扣球机和发球机~哈~哈~哈~” 傅应飞看着身侧身着运动服的“游客们”愤恨的视线,怀疑徐天阳再说下去他们可能都走不出天门山的大门。 许鹤立刻后退,假装自己和徐天阳不是一路人,和傅应飞从另一边快速出门,安全坐上了柏队医为了出行方便而租来的商务车。 颁奖仪式会在所有项目全部举行完的第二天举行。 许鹤重新登上天门上,在跑酷爱好者们悲伤的目光里拿到了奖金和小奖牌。 他们昨天还以为许鹤这次回来是为了将跑酷运动发扬光大,带领他们在国际上创造历史,没想到人家是为了买高精度的排球发球机! 徐教练昨天叫嚷的声音堪比刚刚给被对象送了ps5游戏机和年费会员的男人。 别人是逢人就喊:你怎么知道我对象送了我ps5? 徐天阳看到天门山上有穿着运动服的就要喊: “你怎么知道许鹤拿冠军是为了给我买高精度排球扣球发球机?” 想不知道都难。 站在许鹤身边的技术亚军和技术季军满脸悲痛,悲伤到仿若发现自家崽崽在学校早恋的家长们。 早恋就算了,不影响成绩的话也能接受,但是早恋对象还是个天天找崽崽要钱的混小子,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可分又分不了,毕竟他们也不是世界冠军名正言顺的爹。 悲痛、悲伤、悲愤欲绝! 这边跑酷论坛里神愁鬼哭,对面排球论坛里敲锣打鼓、欢天喜地。 【我还以为小许队参加跑酷要干啥呢,原来是要给咱们国家队换高精尖设备啊!】 【跑酷这么小众,他们赞助商怎么还挺有钱?】 【噱头大,外行人也能看懂,咱们排球观看入行门槛高,如果不是有李华这样的相声派解说,咱们论坛肯定不会有这么多新人加入。】 【确实,男排那个球嗖嗖的,动态视力稍微差一点,看得时候都找不到球。】 【我们电视上看都够呛,很难想象选手们在场上比赛的时候到底怎么看清那个球。】 【许鹤的动态视力绝对好,据说军训的时候还被邀请过去考国防吧?】 【这个不晓得,但是我男盆友他们那个营传得很厉害,当时许鹤是以文化成绩不好,肯定考不上这类学校为由拒绝了,结果转头就上北大……】 【他好爱排球,我好感动。】 【他对排球有种执念。】 【他对排球的执念和他对金牌和世界记录的执念一样重,我第一次看到这么迷人的top癌。】 top癌,常常指的是对行业顶尖位置有着非同寻常的执念的人。 许鹤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的胜负欲在运动员当中也是独一份的。 而“想赢”和“想当第一”恰恰是一个运动员最基本、最重要的品质。 天门山跑酷比赛的奖金发下来之后,许鹤履行诺言,全部贡献给了基地,徐天阳负责沟通和采购,为基地换了几个十分重要的高精尖设备。 这些东西其他国家的俱乐部早就有了,但华国的排球拨款资金少,一直申请不下来。 现在,他们也有了! 新机器到位当天,徐天阳兴高采烈地拿着记录板对十二位球员们道:“今天我们来接新发球机的扣球!” 王一民快乐地举起双手:“耶~” 徐天阳继续道:“每人接一百,喊的最大声的先来!” 王一民垂下双臂:“啊?” 一个啊字,百转千回,念出了三个抑扬顿挫的音调。 许鹤接到王一民浸透了求助的目光,缓缓后退一步。 这个发球机他在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体验过,暂时不想第一个成为狼狈跪地接球的人。 对不起了王一民,你终究还是要长大,自己面对这一切的! 他握拳竖起,向下一挥,“加油!” 王一民:…… 好叭。 除了留过洋的选手,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带屏幕能练计算机的发球机。 这东西和数据分析软件互联,可以直接针对选手的薄弱点设置难度球。 王一民接到10个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第50个的时候开始崩溃大吼:“咱们陪练员都要失业了!人工智能代替人工不可取!我不接了!不干了!” 他虽然喊得大声,但下一球从发球机里射出来的时候却还是会第一时间扑上去接。 从第70个开始,原本一直碰不到的左侧边角球竟然能被勉强接起来了,虽然王一民是单手接的,看上去满脸汗水,后躺在地面上,十分狼狈。 但他接了起来! “再来!”青年的声音响彻场馆,“老子不信不能给你接到框里去!” 许鹤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眨了眨眼。 高端技术有高端技术存在的意义,科技的发展不可避免地提升了体育竞技的激烈程度和运动员们的上限。 这东西无法用好坏辩证,因为它确实可以做到很多教练做不到的事。 在尖端科技产品的磨炼之下,选手们的接球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华国队再也不是得靠两个自由人才能撑起来的队伍了。 经过将近两个月的练习,每一个人的一传都已经上到了能独自打拼的水准。 五月悄然而至,vnl的赛程也在官网公布。 比赛分为循环赛、淘汰赛和总决赛。 循环赛极为分站赛,参赛的16支球队将在主场和客场分别与其他15支各打一场。 华国球队的第一站。 就是立本。 第133章 v我50送秘籍 VNL世界排球联赛分站赛每一站将有8支队伍参加,每支队伍将会在每一站中进行4场比赛。 16支队伍一共将会在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内共计进行96场比赛。 完成分站赛后,主办方会取积分排名前8位的球队进行淘汰赛,完成八进四。 共计105场的高强度比赛,让这场世界联赛的观众席成为了球迷们心中的乐园。 再加上各国球星惯会整活,光是运动员入场这个环节就能搞出相当亮眼的花样,赞助商更是把抢钱直接写在脸上。 所以,每年世界排球联赛时大家对于运动员个人的关注度有时会比团体高,有一部分只追球星但不追国家队团体的散户粉丝们出现。 这群粉丝们大多是因为球星们的颜值入坑,在追球星的过程中才慢慢了解了排球这种运动。 这种情况导致很多球星都有一批忠实的外国粉丝,个人价值非常能打。 承载华国队的飞机一落地。 王一民出了舱门就开始刷手机,看上去十分焦虑,“我好像没有国内粉丝来追比赛,咱们打球的时候现场不会一个属于我们的观众都没有吧?” “确实有这个可能。”徐天阳拿着平板轻轻敲了一下王一民的脑袋,“走路别看手机!” 王一民委屈捂头,“你打我的时候,老打脑袋,打小许队的时候就只打p……” 许鹤眼睛一横,王一民立刻闭嘴。 徐天阳冷笑一声,“你小许队那颗脑子我可不舍得打,打坏了怎么办?至于你……” 他顿了顿,委婉道:“我觉得你已经没有什么下降空间了。” 王一民站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随后指着自己的鼻尖看向了身边的邹月行,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嗯?” 大家以前都是二传,你快来给我评评理! 邹月行叹息道:“60%的到位率确实已经很高了,但是……” 小许队九十几啊! 王一民:…… “这是天赋问题,应该和脑子没什么关系吧?” 走在许鹤身边的傅应飞回头看了王一民一眼,欲言又止。 虽然傅应飞没有说话,但许鹤莫名从他脸上看到了他想对王一民说的话:你是不是故意自取其辱? 徐天阳扶住王一民的肩膀,“你有你的优点,但是呢……从战术布置上来说,确实是稍逊一筹,不过你也有你的优点。” 两次强调让王一民创伤的心灵似乎有了治愈的征兆,只见他凑近徐教练,眼中充满了求知,“我有什么优点?” 徐天阳沉默一瞬,思忖半晌,最终道:“你乐观。” 王一民:“shi……shift。” 您实在编不出来可以不编。 许鹤没有忍住,噗呲一下笑出声,队长一笑,其他好不容易憋住了的队员们也善意地笑起来。 王一民确实十分乐观,这种乐观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也是十分适合球场和运动员的优良品格。 因为乐观,所以他不会对许鹤产生嫉妒。 因为心眼比较少,为人单纯,所以打赌输了就会认一辈子。 而他的乐观也支撑着他成为了华国现今第二优秀的二传,更多人在许鹤展现出才华的一瞬间就放弃了打二传,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拼不过。 只有王一民,他一开始虽然也会混混日子,得过且过,但始终没有转位置的心思,他是爱排球二传这个位置的。 许鹤在王一民抗议的目光中收敛笑脸,强行板起脸,努力严肃道:“v我50,送你全新二传秘籍。” 王一民:? 真的吗? 这种“我、秦始皇、打钱”的骗局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产物了。 怎么可能还有人上当! “你是不是骗我?” 许鹤对着王一民露出了神秘微笑,没有接话。 不一会儿许鹤的微信中传来收款的金币声,拿起来一看,转账的不是别人,正是十分钟之前还满脸狐疑的王一民。 许鹤:…… 这也能信? 这一次不只是傅应飞,连徐天阳和柏函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些怜悯。 傻孩子,许鹤说真话的时候你都得掂量着信,刚才那一看就是假的,还能指望是真的不成? “我骗你的。”许鹤两手一摊,接着收手迅速点击收取欠款,在王一民难以置信地眼神里道,“不过既然你已经交了课费,那我就把扒出来的近十年来VNL比赛各队二传常用战术笔记发给你一份。” 王一民:卧槽! 其他队员:卧槽! 每年的VNL都能打到105场,十年就是1050场,那得是多少笔记?得整理多久? “许队,你什么时候整理的?” “就是啊,咱们训练这么忙,你还要兼顾大学课程,完全没有时间再一点点扒比赛啊……” “你学的还是医学呢。” “这笔记得多少页啊?” “傅应飞你不是一直和小许队形影不离吗?你知道这回事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将许鹤和傅应飞围在中间。 傅应飞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和许鹤拥有共同秘密的优越感,带着隐秘的自豪说道:“我知道,我们初中的时候就开始整理了。” 徐天阳&柏函:? 一千多场比赛扒了快五年,合情合理。 v了50,深知自己捡到了大便宜的王一民兴高采烈地凑到许鹤跟前,“咋给我啊?还是手写的吗?” “当然不是。”许鹤掏出手机,翻出国家队一队的群,将存在手机里的文件包上传。 随着群文件的逐渐增多,大家的敬佩也开始逐渐变质。 小许队,国家队的超人! 1000多个文件,1050场比赛,数不清的小局记录和二传以及攻手习惯的记录,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在了群文件里。 这些东西哪里是50块就能买到的?放到别的国家队里这都是制胜秘诀,绝对不会拿出去给别人看的那种。 许鹤发送完,笑着看向王一民,带头鼓掌,“让我们感谢王一民为国家队买下这份小秘籍。” 徐天阳看了看手机里的文件,又看了看许鹤,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用人能把5个G的东西说成是“小”秘籍。 转成大巴里,选手们此起彼伏的掌声和谢谢对着王一民响起来。 王一民扒拉着后脑勺,一边握住许鹤的手一边鞠躬,“不是我的功劳不是我的功劳。” 小许队明明可以直接骗他50块,却要送他价值千金的分析资料,许队好善良,是他狭隘。 很多国家队都只有一个二传,但是小许队却愿意一手把他拉上来,呜呜呜。 许哥,许爹,再生父母! 徐天阳一边下载许鹤发出来的文件一边对着柏函叹气,“你看看,这小狐狸,这算盘打得……既获得了好名声,又让王一民感激他,还让队员们觉得王一民和他都是个好人,王一民真是被卖了还得给他数钱。” 柏函难得没出声呛人,在满车的欢声笑语中轻笑一声,“你小时候不也这样?” 徐天阳举起ipad对着柏函的大腿就是一磕,“我啥时候让人给我数钱了?” 柏函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二传身上最灵活有力的就是两个地方,一个是腰部轴心,还有一个就是手腕手指这些包括在“手”这个器官中的部分。 许鹤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感同身受地缩了缩腿。 徐教练虽然退役多年,但是腕力和指力都没怎么后退,刚刚那一下应该很疼…… 众人笑闹一番,来到主办方准备的酒店住下,这个酒店就在奥运中心的边上,周边设施齐全,训练和比赛都很方便。 前来立本打分站赛的队伍一共有8支。 8支球队将会分成两组,华国队如果在A组,则需要分别和B组所有队伍进行一场比赛,一共打四场。 赛程不算长,但是比赛却多,所以运动员们并没有太多的训练时间,华国队大部分选手才看明白了一场许鹤写出来的华国队分析,属于他们的第一场比赛便悄然而至。 徐教练在赛前会议上露出手中的分组签和AB两组的最终参赛国,许鹤顿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教练的手气一如既往得差,抽的是死亡组别,对手全是世界排名比华国更高的强队。 但是他们的对手里有立本。 试问哪个个华国的运动员不想赢过立本运动员? 不存在! 哪怕是别人的主场又怎么样? 没有观众又怎么样? 打! 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做好了没有观众的准备。 当现场的球迷在球场中聚集成一片红海,中间一半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脸上画着彩绘红旗,手里挥舞着主办方发下来的红旗和vnl赛事官方旗帜的时候,整个华国队都看傻了。 他们站在支持华国队的球场上为了入场的华国球员们疯狂呐喊。 许鹤跑出选手通道的时候被观众席上的声浪冲得踉跄了一下,一边跑上球场一边难以置信地看向观众席。 全是来给他们加油的? 这得有多少人? 五百还是一千? 这球场本来就不大,这得是继奥运之后观众最多的比赛了吧? “许鹤——we love you!”两个身着白底黑字定制体恤的外国人举着横幅道。 许鹤定睛一看,发现这两人身上那件T恤上写着四个喷绘大字——跑酷达人。 这…… 难道他不仅偷了跑酷项目的钱,还偷了人家的观众? - 【嘿!兄弟们,vnl一年一度的开始了!我们在这里看见了迷人的世界冠军,在排球场上的他也一样迷人!】 【你这个语序怎么乱七八糟的?】 【你看下面的小字——来自咕歌翻译。】 【机翻啊,怪不得。】 【这位外国友人是不是记错了,咱们许鹤还没有拿过排球冠军。】 【不是,你看他主页,好像是个跑酷迷,排球是最近才看的。】 【是的,你们天门山的天梯火了,我们这边的跑酷者协会也准备再去举办一场,因为第一次举办的时候知名度太低了,我们都不知道,看到许鹤跑了才知道的。】 【许鹤在国外好火。】 【毕竟无论是跑酷还是排球都是国外更重视,而且许鹤还连续创造了跑酷的世界纪录。】 【天门山那个也是世界纪录吗?】 【对啊!咱们国内宣传不够啊!关注度也不高,许鹤那次天门山跑酷虽然报的是技术类不是竞速类,但是他的所用时长为所有参赛人员中最短的一个!】 【恐怖,他报的可是技术类啊,这种类别很拖时间。】 【但是他巧妙地运用了速度更快更难的动作,提升难度的同时也提升了速度,直接刷新了难度和速度两个纪录,是隐形的双料冠军。】 【要不是他没报那么多,应该可以直接拿60万奖金的。】 【诶诶诶!咱们这里是排球论坛嗷,不要老是谈论跑酷,你们是没有自己的论坛吗?】 【咱们跑酷论坛已经在讨论排球了……你们知道现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跑酷迷吗?我们是觉得靠着许鹤偶尔回来参加一次比赛不太现实,所以看看能不能打打人情牌,反正我们比赛的奖金蛮多的,可以捐给你们打排球的,至于世界冠军,希望你们看在这些钱的份上,跟我们共用一下。】 【???】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尊重许鹤选择,保证许鹤安全,拒绝非法传销,杜绝跑酷迷骗人。】 【不说了,爷请假买立本分站赛的票,誓死捍卫小许队所有权!】 【誓死捍卫小许队所属权+1!】 【兄弟买的哪一场?我买的对战立本那场。】 【我也是,别的可以不去,这场必须去加油啊,气势要打起来!】 【你们的手怎么都这么快?我刚才去看官网,这场比赛的票已经没了……】 【很多跑酷的抢到了吧,他们就喜欢跟我们抢,坏坏!】 因此,当国家队在立本开开心心打完了前三场小组赛,赢得了两胜一负的好成绩,其中两胜还是零封战绩之后,迎来了第四场比赛。 选手们丝毫不知道这场比赛的门票已经被卖光,以为顶多就是和之前三场一样,稍微多一点人,其中有一大部分还是啥也看不懂的跑酷玩家。 但是等到第四场比赛开打的时候华国队球员们傻眼了,立本队的球员们也傻眼了。 咋这么多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打的是奥运会呢! 难道说真正的奥运会上华国和立本没能碰上,球迷们都憋了太久,于是奥运会之后第一场华国国家队和立本国家队硬杠的比赛就被大家当运动会看了? 许鹤抱着已经有点旧的水壶吨吨两口,徐天阳拿着平板,调出许鹤分析出来的线路图和傅应飞做出来的数据图。 “立本二传很稳,一传也很稳。因为国家队整体的身高不够,甚至都没有我们高,所以他们的打球方式更加偏向于跳跃技术和地面技术,硬扣对他们来说比较消耗体力,用得不是很多,一定要警惕对方二传骗人,他和许鹤是一个类型。” “明白!” 华国队这边刚刚喊完,立本队也十分亢奋地喊起来,他们围成一个圆将手叠在一起向下一挥,“喔!” 徐天阳当即带头把拳头往前一顶,“干?” 青年们对视一眼,纷纷伸拳顶到一起,大喊:“干!” 全场懂中文的球迷们仿佛有了指挥一般,整齐大吼:“干!” 正在直播间解说的李华一脸懵逼,“要不是看到场边的广告版写着VNL的字样,我都要以为我回到了奥运的赛场。” “现在是两个球队正在进行最后的网上活动,两边人都喊得非常带劲儿,所有人都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总裁判正在叫徐教练过去猜球权,按照规律来看,我们的徐教练大概率拿不到这一次的球权。” “咦?他带着许鹤走过去了?那看来事情有了转机,毕竟我们排坛小锦鲤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叫的。” 【哈哈哈哈,徐教练:你礼貌吗?】 【该说不说,徐天阳在抽球权这方面确实十分倒霉。】 【我至今都记的他在奥运小组赛只拿到了一次球权的事。】 【挺好了,好歹还有一次呢。】 【卧槽,许鹤真是神了,徐教练猜中了!】 华国队拿到了第一局的球权。 “众所周知!”李华的语气兴奋了起来,“我们一旦拿到发球权,一定会让许鹤起手站在一号位!” 话音才落,就见徐天阳安排许鹤站到了四号位,而傅应飞站到了一号位。 强力接应体系之下,需要保证接应和二传始终在对角线位置,也就是说许鹤和傅应飞必定是一个在后排,一个在前排,没有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排的可能。 全场所有人的站位都以二传的位置为准,所以当许鹤站在球场的左上角时,傅应飞必定会站在球场的右下角,两人成一个完美的斜对角线。 而球场的右下角,刚好就是一号位,也就是发球的位置。 这一次,徐天阳想让傅应飞发球。 【卧槽,完全没想到,这是练了新战术吗?】 【可能吧,大部分国家都把vnl当做是练手,大多数教练都会来这个赛场检验一下新战术,但是这些都是排球强国玩的策略,一般没有我们的份。】 【卧槽,我要膨胀了,我们竟然敢玩这一套了!】 【可怜的李华,之前解说的时候只是要被许鹤一个人打脸,现在要被整个华国队打脸了。】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傅应飞单手转了一下球,排球在掌根立起旋转,接着掉回掌心。 动作中透露出的漫不经心和游刃有余让所有立本选手和立本球迷心中一紧。 “好帅。” 华国球迷窃窃私语。 “确实,许鹤转球好像是双手,傅应飞原来也是双手,最近怎么变成单手了?” “这个转球姿势应该挺难的吧?太帅了,带着一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桀骜不训。”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确实没有把对面放在眼里?” “……确实有这种可能。” 球迷们窸窸窣窣交头接耳的声音钻进耳朵,许鹤有些遗憾没能回头看一眼傅应飞转球。 能有多帅? “砰!” 巨大的响声响起,许鹤仅仅只是眨了一下眼,就看见了对面自由人惊愕的眼神和在立本球场上高高弹起的排球。 整个球馆一篇静默。 裁判吹响哨声,抬手指向华国场地。 界内球,傅应飞发球ACE得分! 观众顿时小声欢呼起来。 “卧槽——” “好凶!” “许鹤大力跳发的时候为什么看上去没这么凶啊?” “我感觉傅应飞像要杀人……” “我们为什么不能大点声说话?” “我、我看着傅应飞……不、不太敢……” 许鹤弯了弯唇角,回头扫了一眼傅应飞,恰巧看到他侧身转球的样子。 傅应飞转球的时候背肌紧绷,整个人宛如蓄势待发猛兽,野性与侵略性产生的美感淋漓尽致地显现出来。 确实帅。 许鹤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接着立刻收心,回头看向球网对面,双手抱住后脑勺,尽量扩大自己身体的张开范围,以挡住立本选手们透过球网窥探傅应飞发球路线的视线。 摄像机扫过许鹤,直播间的众人立刻笑出声。 【哈哈哈,双手抱头?为啥啊?怕被傅应飞砸到吗?】 【是的吧?那个球要是砸到脑袋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准确来说不是这样的哦…… 排球比赛中,发球一方前排运动员抬起手抱住后脑后双臂张开一般不是害怕队友把球发到自己的头上。而是想尽可能张开身体,挡住对面接球人的视线,让他们无法窥探我方发球员的球路变化,这是一种配合和掩护哦。】 【所以这个动作竟然不是害怕而是信任和保护发球人?】 【虽然我知道这个动作所有排球运动员都会做,但我还是磕到了!】 【光看脸确实很配。】 傅应飞在底线压了一会儿,将球换到左手,在读秒器进行到七秒的时候压着犯规线抛球起跳。 强力的重炮跳法和极快的球速以及发球之前的小心思让所有立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傅应飞右手扣球再次无接触得分! 2:0! 【怪不得徐教练要让傅应飞站一号位试试……】 【确实牛啊!】 【如果他能连发五个,我会觉得他和许鹤更配!】 第134章 该有自信了 傅应飞作为全队当之无愧的体格最强,在发球上十分“质朴”。 在面对能靠力量解决的队伍时,多一点技巧都是对“暴力发球”这四个字的侮辱。 立本的教练起身想了想,最终又坐了回去,vnl的场次多,积分上的可退让空间大,与其等他们真的在世锦赛或者奥运的赛场上碰到这种发球时束手无策,不如让球员们先适应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应对的方法。 立本队没叫暂停。 徐教练啧了声,“立本队老教练手里的暂停是真不好骗。” 第三球,傅应飞发球前仍单手转球试了一下手感。 他以前想不通许鹤为什么喜欢在思考和准备发球的时候转球,现在明白了,因为转球可以保持手感和球感,而思考时做出熟悉的动作可以让大脑更加冷静。 但双手转球对于他的体格来说有些负担,球对他来说太小了,单手转一转比较合适。 立本自由人看到傅应飞转球就头大,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一旦转球动作十分出挑,那么他们这些接球人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一些。 接高速球最忌讳的就是注意力分散。 傅应飞思忖半晌之后猛然抛球跳发,场边的测速器立刻亮起红色的光芒,时速130。 球,直直冲着立本自由人的面门而去。 立本自由人瞳孔一缩。 这种专门冲着自由人发的球在球场上很常见,是消耗自由人和全队接球自信的战术手段。 高速发球精准到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这个叫傅应飞的球员竟然能够对着他的脸打! 这球应该用上手还是下手? 站在网前的许鹤清楚地看到了立本自由人的犹豫。 时速130,任何犹豫都会成为破绽,他接不到了。 眼看傅应飞的球就要砸到立本自由人的脸,那位自由人本能地偏了偏脑袋。 “咚!” 排球擦着立本自由人的耳朵落到了球场上。 华国队再得一分。 3:0,现场观众和论坛广中双双沸腾。 【要命,虽然对面是个立本人,但是我刚刚真的很害怕他用脸接球。】 【这种球用脸接……】 【可能当场就得送医院了。】 【不知道傅应飞的卧推能有多少公斤,怎么三个发球的球速都能顶上130?】 【第一球130也就算了,毕竟比赛才开始,傅应飞这种运动员在体力充沛的情况下打出这个速度很正常,但是第二球和第三球都打出130……嘶……】 【说明他还有余力,这几球是他的正常水平。】 【我愿称傅应飞为华国队暴力美学扛把子,许鹤为华国队技术美学扛把子。】 【许鹤的球速也数一数二了,但力量上没有傅应飞这么离谱。】 【小许队靠脑子打球的,这个是纯硬砸,当然了,我没有说傅队没脑子的意思。】 【傅应飞应该蛮聪明的,毕竟数学149……】 成吨的弹幕稀稀拉拉飘过去,直到傅应飞再次抱着球站上底线。 第四球,傅应飞仍然维持着130的球速,抬臂硬砸,立本的自由人大吼一身,带着点恐惧伸出手臂,球才落到他的手臂上,立刻将身材“娇小”体重较轻的自由人掀了个跟头。 因为接球角度有些问题,所以这球直直撞向球网,华国队再次得分,4:0。 华国队所有球员围在一起庆祝的时候陈明昊小声道:“我怎么感觉立本的自由人稍微有点不行,平常我去接傅队发球的时候虽然觉得那个球有点难接,但也没难到这种程度阿?” 卢哲附和:“确实,我来之前还以为立本队会很难打呢。” 刘青风叹气,“我都做好第一场分站赛连输的准备了,没想到居然连胜了,真离谱。” 陈明乐乐不起来,“该不会跟我们打的都是国家队二队之类的吧?只有华国出了一队,所以傅应飞才能打得这么轻松?” 许鹤:…… 听听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 自卑了是不是? “这是封闭训练的成果,不是对手太弱了,跟我们打的也都是正经国家队,大家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徐教练的新训练方法有信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大家打了这么多年球,小时候看着男排国家队被压着打,长大了在奥运赛场上被塞尔维亚和意大利国家摁着摩擦,一时半会儿很难建立起绝对的赛场自信。 哪怕他们能接的球别人却接不起来也一样。 许鹤有些发愁,还好傅应飞没这个小问题,跟其他人一比,傅应飞简直就是球场悍匪。 直接挑衅不说,甚至还适当留了手。 第五球,傅应飞还是用地右手硬砸,这一次对面自由人确实接起来了,但因为发球力道太大,所以这球飞过了球网,变成了华国的机会球。 陈明昊立刻到位,伸手平举,安静地将机会球调整到许鹤头顶。 许鹤扫了一眼立本球员的站位,立本对显然对他们有所研究,知道在二传十分灵活地情况下用什么样的盯人方式收益最大。 可惜了,没有一个前排盯着他。 面对华国队,光盯着准备起跳的攻手是不够的! 许鹤助跑起跳,做出背飞的姿势。 对面二传喊:“前面!” 在排球场上,听得懂对方在球场上说了什么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很多国际比赛中,球员会仗着对面的球队听不懂自己国家的语言大声密谋。 这些是他和傅应飞在看VNL录像的时候发现的。 而只要能听懂一些简单的短语,那么就能在球员调度上取得非常大的优势。 于是许鹤在扒比赛的时候顺便学习了比赛中出现的所有短语,无非就是上下前后左右相关的一些词组。 学起来不难,但收益巨大。 比如现在! 许鹤猛地转身,挥手扣球,将排球狠狠砸向立本队的场地。 此时,立本球队网前一片坦途,立本二传虽然看出了他的背飞是假动作,但是却猜错了传球走向,给出了错误的指挥。 他根本不是要传球,而是要二次进攻! 演播室的李华十分激动,甚至开始有点语无伦次,“5:0!许鹤用一个二次进攻为傅应飞守住了发球权!”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背传给身后可以进行后排进攻的大主攻,还是想以背传为饵向前做近体快或长平快。” “又或者——”李华微微一顿,语调骤然平缓,透露出一股神秘,“又或者……这些都是他的欺骗手段,他从一开始就想二次进攻。” “无论是哪一种,这无疑就是最漂亮的技术进攻。” 随着这个二次进攻的特写慢镜头回放,李华情不自禁感叹:“太漂亮了。” “背传的假动作十分明显,这需要选手在跳起后腰部重心靠后,这种动作想改成向前传球还算容易,只要转移腰部重心,配合手臂摆动就行。但他却选择了更难的转身扣球。这个技术动作在以前的比赛中从未出现过。” “我敢保证,排球这个项目里只有许鹤能做到这点!这种高难度的空中动作并不在排球运动员的训练范围之内,他是我们的宝藏。” 【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能看到这么多东西吗?】 【要不是李华解说,我肯定啥也看不出来。】 【要不是有慢镜头,我连许鹤做了假动作都看不出来……】 【立本队还能被骗,而我们甚至连被骗的资格都没有……】 【许鹤和傅应飞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打法诶,两种极端,两种美学。】 【李华是懂解说的,他说许鹤为傅应飞守住了发球权。磕死我算了。】 【许鹤的腰是不是好了?从李华刚刚的解说来看,他不仅好了,而且好像还做到了以前做不到的技术动作?】 【从他上天门山云纵天梯跑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腰肯定完全好了。】 【以前他跑酷都偷偷去,只有天门山那次队医和教练都一起去了,我合理怀疑他们可能就是去试试腰的,谁想到还能坑一套高精尖设备的费用回去。】 【你们打排球的怎么这样!】 【哈哈哈,急了急了,跑酷的急了!】 【都5:0了,立本队为啥还不喊暂停,我还以为打到三分的时候他们就会按捺不住暂停呢,没想到那个教练席上的老头这么能忍。】 【徐教练一直在偷瞄立本教练,哈哈哈。】 徐天阳还不知道摄像机扫到了自己,还在频频看向立本教练,对着其愈发焦躁的面容偷笑一声。 急不急? 急就对了啊。 嘿嘿,傅应飞还没动真格呢! 前五球都是右手发球,但他们华国队的暴力跳法杀手锏实际上是傅应飞的左手发球。 5:0总该暂停,他们也需要一个理由让傅应飞送一球失误一下啊。 毕竟这是vnl不是奥运会和世锦赛,他们也是要藏一手应对之后更重要的比赛的,是不是? 识相点,赶紧暂停! 许鹤看着公共大屏上徐天阳逐渐狰狞的脸,缓缓转头,看向对面的自由人,连续五个球接球失误对于自由人来说打击重大。 现在要是不暂停,以后这个自由人还能不能上大赛场就难说了。 “咀——” 平缓的哨声响起,立本队老教练起身请求暂停。 立本和华国的球迷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立本观众松气是因为教练终于肯喊暂停了。 华国观众松气是因为徐教练的脸色终于正常了,太吓人了,第一次看见“体育老师”严肃起来和教导处主任似的。 但……徐教练为什么比立本教练更想暂停? “傅应飞,暂停过后第一球你装作手感被打断的样子发球失误,送一分。”徐天阳快速道,“咱们不能让他们这么快摸透,vnl才刚刚开始。” 傅应飞点头应下。 徐天阳最近几天都在看许鹤弄出的笔记,那份笔记的精细程度堪称离谱。 不仅有年份分类的横向对比,甚至有一个国家的国家队在不同年份下技术变化的纵向对比和技术演变。 可谓是所有人都被扒了个底朝天,人口普查都不一定有许鹤搞得细致。 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细致就能解决的,因为各个国家的国家队都在发生演变。 教练会变,球员会变,战术和技术都会随着时代的变化革新。 而大多数国家的国家队每年都会有人员变动,因为他们都是从下层俱乐部考试考进去的。 但是华国不一样,华国没有个人经营性质的俱乐部,也没有赞助商资助性质的俱乐部。 因此他们的人才储备就没有其他国家多,不仅人才储备不多,国家下发给排球运动员的资金也没有其他项目多。 哪怕他们已经拿到了奥运银牌,拨款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但是还是和乒乓球、篮球和足球不能比。 所以华国的球员流动不大,这样一来,他们的球员就很容易在大量的比赛中被人摸透,所以必须在拥有领先优势的时候留一手,为今后做打算。 这也是徐教练着急想让傅应飞失误的原因。 “对面的新自由人的水平我们已经差不多有数了,暂停结束之后,重点摸他们的新二传和新主攻,看看他们的水平怎么样。” 徐天阳快速说完,暂停便立刻结束。 许鹤伸出拳和大家顶了一下,上场归位。 第六球,傅应飞用拙劣的演技发出了一个跳飘。 这个跳飘还没过网就开始急坠,看看着就要落在自家场地上,却忽然向前一飘,直直落在了球网的白色网带上。 许鹤:…… 陈明浩:…… 正对着球网的大副攻刘青风:…… 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球往前一歪,用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掉在了立本的场地上。 徐天阳:…… 咀! 6:0。 徐天阳坐在教练席上崩溃抱头。叫你失误送分,不是叫你送分失误。 发球的时候不能失误,送分的时候失误倒是挺快。 赛场上是全景摄像头,正对着摄像头的人表情一览无余。 李华看到徐天阳的样子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球这么惊险的过去了,徐教练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啊?” 【我在现场我知道!徐教练暂停的时候告诉傅应飞第六分送掉,我看傅应飞发球的时候确实比较随意,但没想到送分还给送失误了,哈哈哈。】 【笑死,送分失误打过去了还行,这个场面我只在乒乓球看到过。】 【傅应飞的表情看上去好委屈哈哈哈。】 【你是怎么从他那张面瘫脸上看出委屈来的?】 【确实委屈,他还悄悄看了许鹤一眼,然后心虚地缩回了视线。】 【高科技设备和高清人脸追踪摄像头就是好啊,拍得真清楚,嘿嘿嘿。】 第七球,傅应飞不敢搞跳飘和乱七八糟的邪门玩意儿了,他干脆对着球网正中央打,直接发球下网,给了立本队一分。 李华靠着第六球和第七球之间的短暂时间想明白了徐天阳为什么想要傅应飞失误,此时倒吸一口凉气,嘶声道:“不错的发球下网,瞄得非常准,演了和没演一样。” 【哈哈哈,笑死,李华都看出来了。】 【什么叫“都看出来了”?不要这么对待我们的相声演员。】 【为什么咱们要送分啊?直接发到对面接到不好吗?】 【发球发得太多会被摸透,现在是vnl,我们是来锻炼新技术的,不是来让新技术被对面摸透的。】 【原来如此。】 立本队终于拿到了发球权,有了反击的机会,虽然这个机会是华国队主动让出来的。 但是他们坚信,只要他们能抓住机会就能翻盘! 立本队二传搂着自由人的肩膀小声安慰了几句,许鹤扫了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对队友们道:“他们的自由人心态崩了,一传的接球压力肯定会被分散给其他队员,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探一探其他球员的底,看看他们的一传在高压情况下接得怎么样。” 众人没有异议。 从第八球开始,立本队开始了努力追分,他们的发球也不弱,队伍里也有近年来一直在外留洋的队员。 但他们全队能将球速顶到130的球员根本没有。 陈明昊平常的锻炼对象都是基地里小许队“好心”送出的智能发球机,以及每个月都比上一个月发球发得更好的傅应飞。 球速低于130的发球对他来说都是“举手之劳”,更别说华国队全队都在小许队的“好心”之下,被智能发球机锻炼成了一传倍儿棒的球员,此时想要给立本队球员一个机会都难。 立本的发球被频频接起,他们队员在发球和接球上的信心土崩瓦解。 第一局以25:16结束,华国队以绝对的优势战胜了立本队。 这场球看得所有人都在怀疑人生。 华国队之前有这么强吗? 李华坐在演播室,心情逐渐从激动变为麻木,再从麻木变为平缓,“咱们华国队和8个月之前简直判若两队,我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奥运会结束后半年多的时间里付出了什么,才能获得这样的进步。” 【徐教练牛逼!】 【还得是徐教练,要是换成以前的那些教练,许鹤的腰伤别说好了,想不恶化都很难。】 【那个队医叫什么来着,那个带的医疗团队也牛逼,我愿称之为排坛最强奶妈。】 【这一届队员的身体状态保持的真不错,除了有旧伤没什么办法的,其他都在鼎盛状态,我感觉咱们这个队伍还能再续10年。】 【十年之后小许队28,刚好退役干教练,完美。】 【立本队现在接球和发球的优势都没了,只能在拦网方面下功夫。】 【下一局他们肯定会针对小许队搞点应对战术,他们的那个二传据说和小许队是一个类型的。】 【那他完了。】 【也不能太有自信,万一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一个天才呢?对面那个小二传我们也没见过,不知道他到底打得怎么样。】 【是的,还是先观望一下比较好。】 【不是,你们这些球迷怎么对我们世界冠军这么没信心?虽然我知道这是一种舆论保护,但是看小许队第一个假传真扣就知道对面的那个二传不是他的对手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小许队第一球就行骗,对面二传根本没识破,他们在这儿担心什么呢? 他们小许队已经在大赛场打了五年球了,对面立本二传最近才出现在国际赛场上,连立本都没出过,根本不可能是许鹤的对手。 那位说排球球迷没信心的人继续道。 【今非昔比了,你们要树立自信心啊,咱们华国排球队再也不是那个被压着赢不了的球队了。】 【好像我们之前确实是下意识的没有自信心。】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你不是跑酷的吗?】 【……】 【嘿嘿,现在我也喜欢看排球了。】 局间休息,排球论坛直播间的弹幕一片祥和。 现场,王一民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面色狰狞,演技浮夸,“什么!我们居然这么厉害?” 徐天阳:…… 你又没上场,搁这儿演什么呢? 打过第一局的所有队员消耗都不大,没有什么换下场的必要。 但用脚指头想想下面一局对面的二传一定会发力针对许鹤,而从两人第一局的表现来看,立本二传绝不是许鹤的对手。 与其让许鹤在场上暴露更多的技术和战术,不如把王一民扔上去试试。 输了就输了,反正他们有许鹤兜底。 徐天阳一巴掌拍在王一民肩膀上,“所有首发没上场的队员们准备了,第二局你们上。” 于是局间休息结束之后,众人期待的小许队戏耍立本二传的情况并未出现,而是变成了王一民怒拦立本二次进攻。 许鹤坐在场下看王一民第3次拦下对面二传的二次进攻,听见他握拳狂吼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 立本二传,你说你非得二次进攻干什么? 王一民应对诡计型二传的经验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毕竟其他国家的二传一年只能碰见他几次,能交手的次数不超过10次。 但王一民一天就要被他戏耍十次以上,虽然打不出骗术局,但是早就对各种基本骗术烂熟于心。 现在他在打队内练习赛的时候都得小心王一民看出破绽来,时不时搞点新花样才能骗过去。 一般的二次进攻能成功就怪了。 李华在直播间假哭道:“可以看出来,咱们小王对二次骗术的怨气很大,不然也不会硬生生把二传打成拦网。” “哈哈,估计在基地里没少被小许队溜着玩。” 话音未落,王一民又带着队友拦下一球,他开始猩猩锤胸,对着拦网对面的二传道:“马达马达内!(你还差得远呢),卧门削虚怼也是尼嫩比的?(我们小许队也是你能比的)?你滴,没有用!” 立本二传:? 前面半句好像是立本语,这还能听懂,后面是什么玩意? 许鹤垂下头,把脸埋进毛巾。 夸得好,下次别夸了。 希望摄像大哥不懂中文,千万别拍他! 第135章 帝国之啾 然而,事与愿违。 立本的球场摄像显然知道在队员之间发生挑衅行为的时候应该拍谁。 球场中央的公共屏幕上出现了许鹤用毛巾擦脸的样子。 【哈哈哈,小许队:别说了,没脸见人辣~】 【擦了三秒,根本没汗,哈哈哈。】 【摄像大哥,你是懂摄像的。】 【立本的球场可懂球场上这些东西了,他们的摄像要么是以前打过排球,要么是初高中的时候就做过球场的摄像,嗅觉敏锐,闻风而动。】 【立本这个二传连我们王一民都打不过吗?我们强成这样了?】 【小王只是在小许队的衬托下显得有点憨憨而已,他的数据在国际上也毫不逊色,是18-23这个年龄段里很优秀很能打的二传。】 【对,一般二传在王一民这个年纪还在打国内比赛,到位率都在50%左右,但小王已经打到vnl了,上一局到位率竟然有61.8%!】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开着计算器看比赛吗?】 【我是搞数据分析的,这场是导师给我布置得作业。】 【大佬大佬。】 【那上一局小许队的到位率多少?】 【92.7%,失误的那一球好像是因为短了一点,但是却恰好避开了拦网,扣球的人是傅应飞,他补过去了,我个人不觉得那是一个失误。】 【牛,神仙下凡。】 【这个摄像哈哈哈,拍了三秒小许队又扫了一下徐教练和立本队教练,我感觉立本队教练脑袋上的问号已经变成实体的了。】 【立本队被逼暂停了,小王也牛的。】 暂停的哨声响起,王一民立刻大摇大摆地走到选手休息区,“我打得怎么样!” 许鹤:…… 还指望我夸你不成?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拿着平板的手抬起又放下,打人的心蠢蠢欲动,“排球规则没看?隔着网对对手叫嚣挑衅会被吹黄牌警告!幸好这次的裁判不计较。” 王一民蔫吧吧地垂着头,198的汉子被训得和找不到骨头的哈士奇一样,可怜又好笑。 许鹤想到他没日没夜练球,终究还是不忍心,“打得不错,立本二传针对我们拦网的很多骗术你都看出来了,没上当,说明平常的努力很有效果。” 话音刚落,王一民的眼睛刷得亮起来,“真的吗?嘿嘿嘿嘿,我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低级骗术和低级假动作骗到!我已经被你骗得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了!” 许鹤:…… 不该心软的,这人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夸一句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王一民,收心。” 徐天阳冷声道:“排球这项运动没有到最后一球一切都还未有定数,胜利并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你现在缺少的不是在场上打出好成绩的实力,缺少的是拿下关键分的能力。” 关键分是决定一场球胜负的关键分数。 一般来说是最后两球,但是在超过25分的拉锯战中,只要比分不能拉开,那么25分之后每一球都是关键分。 所谓拿下关键分的能力,就是指球员在高压环境下的最终表现。 一场球精彩与否,往往就看球员在关键分时的表现如何。 徐天阳被迫退役后,许鹤顶上之前,华国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拿关键分的能力,这也让国内的球迷们扼腕。 当球员们打出22:15这样的好成绩却会被反超时,远比一直落后更让人觉得不甘。 因为那不是实力问题而是心态问题。 打不好关键分的理由有很多——不自信、压力大、在球场上时的自我拷问多、平常的训练没有用心,所以心里没有足够的底气。 许鹤思索着,看向记分牌。 22:18,四分的分差,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只要稍一疏忽就有被追上的可能。 徐天阳看向眼前的队员们,“你们要习惯许鹤不在场,万一他不能上场撑关键分,你们能把胜利带到你们的队长身边吗?” 他顿了顿,垂下眼睫,“千万不要产生‘反正只要有许鹤在,我们就一定能赢’这种想法,你们是互相依靠的整体,如果许鹤出了意外呢?如果他有事不在呢?你们能行吗?” 队员们沉默下来,许鹤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因为心软而开口。 教练的考量很对,天有不测风云,总有他鞭长莫及的时候,球员需要有自己撑场子的能力,他们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无可替代,需要相互补充。 王一民作为一个二传,要有前世那样撑起奥运会的心态与能力。 徐教练把王一民留下来不是希望他打替补的,而是希望他作为战术的一部分活跃在赛场上。 “我知道了。”王一民道,“我一定拿下关键分!” 6人围在一起对了拳,喊声震彻场馆。 气氛剑拔弩张。 【咱们这边的氛围怎么这么紧绷?不是领先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一民下场之后被徐天阳训了?】 立本的球场摄像有拍摄教练暂停时说了什么的习惯,所以徐教练和许鹤的话被清晰地收录进了画面。 【徐天阳给了压力,不知道王一民能不能撑住。】 【徐天阳对王一民好严格……要不是小许队不忍心,出声安慰了几句,我怀疑王一民的心态都要崩了。】 【是的,许队虽然年纪最小,但是真的稳重温柔,在照顾队员情绪这方便比徐教练好一些。】 然而,尽管华国队只差三分就能拿下第二局,大家的状态却不是很理想。 王一民的到位率开始极速下滑,楚锦岩好几次差点没能打到传过来的球。 他不像傅应飞一样有优秀的空中调整能力,在偏差较为离谱的情况下,只能勉强将球打到对面。 这种二传不到位,攻手也没能到位的调整球对于立本队来说是绝佳的反击机会。 他们的自由人接球,二传开始组织反击。 虽然这位立本二传在第二局的时候频频被拦,心理压力极大,但在比赛中的发挥十分稳定,善于抓机会。 华国队刚刚才露出破绽,立本二传和他的队友们便宛如闻见血腥味的鬣狗,集体反扑。 立本队连续得分,比分来到23:22。 许鹤握紧了拳,如果这是世锦赛或者奥运,那么他该出声请教练让他上去,可现在是vnl,是奢侈的适应机会,王一民唯一的机会。 他什么都能帮,唯独不能帮王一民调整心态。 球员们的汗水一滴滴落到球场上,气氛焦灼而紧张。 二传和自由人的状态很容易影响到攻手的状态。 只要王一民表现出一丁点焦灼,攻手就会敏锐地察觉到,继而被影响。 比如现在。 “没事。”傅应飞伸手,悄悄捂住许鹤搭在座椅上开始降温的手,“别担心。” 傅应飞的手借着两人的身体遮挡,在两边摄像机的拍摄死角交叠。 许鹤感觉到自己的手逐渐热了起来。 炽热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从手指挪到心尖,星星之火燎原而起,把整个人都烧烫了。 他脑子里对王一民的担忧逐渐消失,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指尖,接着,他感到指缝被满满撑开,傅应飞的手指一点一点塞了进来,掌心对着他的手背,扣得严丝合缝。 这里虽然两边的赛场摄像拍不到,但却背对着观众席,只要有一个观众的注意力不在赛场上,就有可能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摸摸的刺激感让肾上腺素极速分泌,心率直接到达顶点。 许鹤耳朵发烫,视线紧紧盯着场边的电子记分牌。 比分不知不觉来到了24:25,立本队反超,来到局点。 被傅应飞挤跑偏的注意力立刻回笼,许鹤看向场上。 王一民正撑着膝盖喘气,他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了,看上去狼狈至极,从绝对优势变成劣势仿佛只在一瞬之间。 偏偏徐天阳还在暂停的时候说了那些话…… “哎。” 徐天阳支着脑袋摇头叹气,忧愁地看向许鹤,“看来他还是撑不住。” “王一民还小,还有成长空间。”许鹤中肯地说。 徐天阳身体微微一滞,转头看向柏函,“咱们许鹤是18吧?王一民不是比他大两岁么?他怎么跟王一民的爹妈似的。” “虚岁18。”柏函怜悯地看了一眼场上的王一民,“王一民的心理年龄估计只有10岁,不能再多了。” 此话有理,毕竟没哪个20的小伙子能在场上同时学抗日神剧里的大佐和动漫主角的经典语录。 徐天阳嘶了一声,喃喃,“怪不得小学留级呢……这心智不留级确实跟不上学校的文化课。” 第二局的最后一分,华国队员硬是撑着和对面二传打了4个来回。 最终,立本接应一个重扣,将球死死摁在了三米线上。 25:27。 第二局,华国队惜败。 失败的那一刻,场边的球迷们传来希望落空的叹息声,一个人叹气的时候声音不大,偏偏这次人多,大家一起叹气的时候,王一民想装作听不见都难,他低着头走到徐天阳面前,带着鼻音道:“对不起。” “小问题,也不全是你的失误,打得还算不错。” 徐天阳本意是想安慰,但话音刚落,王一民抽噎一声,眼眶憋得通红,眼泪差点直接砸到地上。 【这时候安慰他比直接责怪他还让人难受。】 【王一民这孩子可怜兮兮的。】 【虽然他确实很可怜,但是我们小许队现在身体好像也还不错,为什么一定要把心态不好的王一民留下来当二传?】 【不知道诶,我也觉得王一民的位置可以给别人,多带一个攻手也行,小许队应该已经可以打全场了。】 【徐教练肯定有考量,他又不是扶贫办的,不可能因为看王一民可怜就把他留下来。】 【小许队也一直在拉王一民,他明明可以不帮的,毕竟同行是冤家。】 【许鹤应该也知道徐天阳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拉王一民。】 【小许队把王一民叫过去了。】 许鹤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王一民,过来坐着歇会儿。” 徐天阳往边上挪了挪,让王一民坐在他和许鹤的正中间。 许鹤指着球场道:“这个立本球场与我们训练基地的球场有什么不同?” 王一民一愣,他细细环视一圈。 能达到参赛标准的球馆都差不多。 顶灯的数量,场馆内的温度,球场上的风力静止状态,球场和观众席之间的最短距离,以及场边的测速器和场馆顶上吊着的公共屏幕。 这些东西的位置可能会略有不同,但是球场的状态却非常的稳定,几乎一样。 王一民迟疑一瞬,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同。” “既然没什么不一样,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许鹤问,“害怕输球?还是害怕输球后舆论的责难?” 王一民沉默半晌,最终小声道:“我不害怕舆论,我害怕输球。” 他用力眨动几次双眼,“我既不像你一样拥有天赋,也没有你那样努力。我知道自己不如你,但我还是害怕输球,我输了,你也会输。我输了……另外十一个也会输,因为我们是一个队伍,我会拖累你们。” 徐天阳万万没有想到王一民竟然会这么想,他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打得很烂吧?” 王一民没接话。 许鹤深吸一口气,“你这——” “拖累?如果你真的是个拖累我们还会留着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傅应飞轻哼一声。 许鹤:……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帮傅应飞圆一圆场子,这位马里亚纳海沟原住民便继续道:“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传球不如许鹤,但你猜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王一民又伤心又生气,但看着傅应飞的脸,生气的情绪逐渐占了上风,眼泪都给气回去了。 他蹭地站起来,走到傅应飞面前质问,“我当然是为了给小许队做替补所以才在这里,为了在小许队力竭的时候顶上去。” 傅应飞挑眉,“能临时顶一顶的人很多,为什么徐教练偏偏选了你?” “当然是因为老子的数据排第二!” 徐天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当然不是。邹月行的当二传的时候数据和你相近,但是我没有让你从二传转出去,这足以说明你无可替代,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许鹤也百思不得其解,“都是一个队伍,都一样努力,你怎么会有自己拖了后腿这种想法?” “你的二传很有特色,至少以我的性格,做不到像你一样给攻手留出这么多的思考和调整时间。” 那种抛物线卸力式定点传球需要精准地控制力度。 球需要再到达顶点之后立刻卸力,几乎垂直下落,这种球和跳飘球的原理差不多,费时费力。 而他的快球则是需要精准地空间控制,他的传球确实更需要天赋和精准度的练习,以自己的思考时间代替攻手的调整时间和思考时间来达到快速进攻的目的。 这完全是两种几乎不能同时进行的,完全不同的训练方向。 他不是不能练王一民那种,但是对他而言,后一种打法的收益明显更大。他的性格比王一民强势。 反正只要传球够精准,攻手提前思考准备好就够了,别人追不上,能得分,所以根本不会特意练那种以攻手思考为主的抛物线式的传球。 “而且,徐教练把你留下来当然不是想让你当我的替代品。” 许鹤站起身,挡住还想开口却一直没有机会的傅应飞,伸手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避开摄像,凑到他耳边道:“想一想我们的双二传,我以后要扣球的,你得给我传球,如果没有你,我以后怎么办?” 许鹤顿了顿,盯着王一民的眼睛,轻声道:“我们十二个人,任何一个都无法替代,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也不会拖累任何人。如果我们输了,只能证明我们都做得不够好。” 王一民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从五年前输给许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以为自己永远是个替代品,做好了永远成为替补的准备。 但现在队长竟然说以后要打他给的二传……呜呜呜呜! 没有许队他可怎么活啊,傅应飞怎么能喜欢许队呢,许队是大家的啊! 【哭了哭了!小许队说了啥!】 【直接嚎出声了,哈哈哈,小许队是不是骂他了?】 【怎么可能?谁骂人的时候垫着脚凑到别人耳边骂?】 【重点:小许队垫脚了。】 【笑死,队长威严全无!】 【王一民怎么直接抱上去了?】 【哇,这两个差不多高,王一民也长得不赖,飞鹤cp突然就开始摇摆了,傻狗狗也很可爱啊。】 【你看傅应飞乐意不?】 王一民大喊:“许队你真好!我愿意永远当你的——” 话还没说完,人就被傅应飞单手从许鹤身上撕了下来,拎到一边。 王一民:??? 感动戛然而止!傅应飞你怎么回事? 他看上去难道很像一张纸?很好撕吗? 傅应飞:“站好,局间休息马上结束了,擦脸整理情绪,下一场还是你上。” 王一民扯了张湿巾擦脸,心理把傅应飞讨厌了十遍。 迟早有一天,他要让傅应飞求着他传球!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傅应飞,你等着瞧吧!” 许鹤:? 傅应飞:…… 徐天阳:就你这样,很难让人等着瞧的。 立本队二传万万没有想到华国队教练会这么宽容,那个说了奇怪日语的二传明明已经输了一局,能力根本没有许鹤强,第三局的时候却还是上场了! 他来这里就是想和许鹤一决高下! 华国队找个替补跟他玩肯定是在看不起他! 陈明乐看着这位小二传,凑到许鹤耳边道:“这个人我之前跟你说过,是你的小粉丝,一直想跟你打的那个。徐天阳一直让王一民上,估计把他气得不行。” 傅应飞冷笑一声,“粉丝?技术上还没王一民强,只知道一味模仿,连王一民都打不过的二传,还想直接面对许鹤?” 陈明乐:你吃炸药了? 他不欲与傅应飞说话,转头看向日联赛时跟自己同寝室的山下晴人。 这位接应显然没想到华国队和吃了进化仙丹似的,全队的一传能力飞跃性提升。 以前,一传是立本队的优势。 华国队虽然有扣球十分厉害的接应和能够戏耍拦网的二传,但是只要立本队能够在一传上做到稳如泰山,让华国队扣下来的球变成机会球,那么立本就有机会拖赢。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华国队不仅有优秀的接应和二传,就连他们的一传也变得相当优秀。 华国队扣过去的球立本队有一定几率接起来,但是立本队扣到华国队场地的球也有一定几率能接起来。 立本解说在立本排球电视台道:“东方的巨龙终于展现出了獠牙,他们的一传竟然十分的稳定,与前一年的时候判若两队!” “这位叫王一民的选手在经过传奇选手许鹤的点播之后,心态逐渐发生转变,在场上表现出了猛虎一般的气势。” “如果说傅应飞选手是帝国之龙那么楚锦岩选手就是帝国的银狼!” …… 【妈呀,刚从立本电视台回来,立本的解说那个中二味冲得我连夜逃跑。】 【留学生连夜逃到排球论坛,打开咱们李华小品直播间。】 【我有个问题,傅应飞是帝国之龙,楚锦岩是帝国之狼,许鹤是什么?】 【帝国之啾!】 【笑死,你怎么对说悄悄话还要垫脚的小许队说话呢?】 【王一民会是啥?帝国之哈士奇?】 【顶多是帝国之猩,不能再多了。】 【小许队凑到王一民耳边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小王怎么和上了buff一样?攻手扣球得分他喊得比攻手还响。】 【哈哈哈,楚锦岩开始皱眉了,我感觉他开始嫌王一民烦。】 第三局,帝国之猩王一民在许鹤加的buff下持续爆种,彻底忘记了自己的自卑恐惧,心里只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傅应飞我要你好看! 抱着这种“莫欺少年穷”的龙傲天精神。 王一民硬生生打出了25:22的成绩,喊得嗓子都哑了。 第三局和第四局的局间休息,徐天阳看着嗓音嘶哑的王一民叹息道:“休息吧,下局许鹤上,下回少喊点。” 王一民嘶哑地问傅应飞:“你看到了吗?我才是那个在技术上和许鹤最接近的人!” 所以抱一抱小许队有什么问题?许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这是二传之间的正常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傅应飞睨了王一民一眼,冷笑一声,脱了外套扔到运动包上,“让你看着,什么才叫技术上接近。” 傅应飞凑到许鹤耳边说了两句。 许鹤眉头一挑,“你确定?这个我们可没怎么练。” 傅应飞点头应道:“嗯。” “那行,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许鹤笑起来。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宛若冰雪初融的春天,相当好看。 傅应飞指尖有些痒,他摩挲一下,忍住了。 第四局,立本队发球。 山下晴人作为发球员,第一时间瞄准了许鹤的动线。 因为当许鹤站在场上的时候,只有牵制住许鹤才有赢的希望,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共识。 哨声响起,山下晴人抛球跳发。 许鹤唇角一勾,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地张开双臂,没有逃避,而是高喊,“我!” 他下手垫球高高传起,完美卸力,直直飞向傅应飞头顶。 徐天阳不禁紧张起来。 这个传球又高又缓,一看就是为了扣球而存在的,可是立本的拦网与傅应飞同时高高跃起。 三人的拦网并不好冲破,傅应飞会强扣吗? 没紧张多久,只见傅应飞忽然转身,将许鹤垫过来的一传重新传出。而这个二传的目的地,正是早已在后排高高跳起的许鹤。 徐天阳赫然站起:“什么鬼东西?啥时候练的?” 傅应飞没有二次球直接进攻,而是运用许鹤之前用过的假扣真传,重新将球传给了后排的许鹤! 许鹤对着被骗走的拦网露出狡黠的笑,对着空挡挥下手臂。 二传可不是只在二传的时候骗人,得警惕二传联合接应用一传骗人哦。 他的滞空能力不仅可以用来传球,也可以用来扣球! 咚! 排球落在了立本队的场地上。 许鹤落地的同时也看到了山下晴人难以置信的表情。 1:0,华国队夺得发球权! 作者有话要说: 王一民:……嫉妒使我质壁分离。 傅应飞:呵。(内心:别以为被鹤啾啾安慰一下就能怎样了,我们不一样,我可以偷偷牵手,你不能。) 第136章 改革(1) 徐天阳站起又坐下。 他太想暂停了。 许鹤的这个扣球和以往他在场上的扣球性质完全不同。 这个球是明显的联合战术。 许鹤先给了傅应飞暗示,两人配合,同时做假动作给对手暗示,让他们以为二传接了一传以后就没什么威胁了,扣球的人必定是已经在网前高高跳起的傅应飞。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一个强力接应面对三人拦网时扣球的决心,因为傅应飞有能力硬扣破开拦网。 可正当立本队的三名拦网想要和傅应飞硬碰硬的时候,这位强力接应竟然把球传走了。 他传给了“接了一传之后就没有威胁”的许鹤。 谁能想到呢? 这种联合战术一旦熟练起来,那么他们华国队简直就是刺客大队,任何人都想不到最终在网上扣球的攻手到底是谁。 球员的位置名称将只是球场上的符号,必要的时候,华国队人人都可以是攻手或二传。 徐天阳的心跳得厉害,他看向场上的选手们。 立本队愣了几秒之后似乎缓了过来,正围在一起小声互相安慰。 华国队也愣了,大家围成一圈面面相觑,陈明乐看向许鹤,嘴唇蠕动两下,最终道:“哦豁~” “你们什么时候练的?”刘青风百思不得其解,“训练的时候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一起,训练结束后你们要上北大的网课,然后还要抽一个多小时来练习跑酷和跳跃,你们怎么有时间练?” 傅应飞难得腼腆,略带着不好意思摸了一下头发,“其实……没专门练过。” 陈明昊:? 站在场边竖起耳朵的徐天阳:? “我和许鹤一起练球,跳跃方法也一样,转身传球这个动作我勉强也能做出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赛场上配合。”傅应飞说着,看了眼坐在徐天阳身边怀疑人生的王一民。 王一民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个动作傅应飞竟然能一次成功?虽然傅应飞的滞空时间没有许鹤长,做出来的空中转身动作也没有许鹤轻盈好看,但是还是成功了阿!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趁着裁判还没有示意球童给球赶紧站起来请求暂停。 这是华国第一次在1:0领先的状态下暂停。 许鹤走到场边,满脸无辜。 “没练过的东西还敢在正式赛场上用,胡闹!” 徐天阳嘴上说着胡闹,脸上的喜气都要溢出来了,“这场这个技术就先别用了,咱们回去之后稍微多练练,等成功率上后再用。” “好的。”许鹤连连点头。 徐天阳根本不信,转而看向傅应飞,“听到了没有?” 傅应飞点头。 从这场比赛的情况来看,立本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华国队运用现有技术也能赢。 反正他只是想给王一民示范一下什么叫接近。 徐天阳再次对着全体队员耳提面命一番,暂停结束之后,正当立本队以为自己会面临狂风暴雨一般的“扣球袭击”时,华国队却十分老实。 这种老实仅限于五个人,许鹤打得一如既往的油滑,立本小二传差点被许鹤的晃传假动作气哭,技术暂停的时候坐在教练的身边一声不吭,显然已经被打自闭了。 立本队越自闭,华国的球迷就越高兴,球迷一高兴,应援就更加卖力起来。 最终,许鹤用一击漂亮的指东打西,在球迷们震天响的欢呼声中结束比赛。 大比分29:27。 这场vnl从骗术开始又由骗术结束,相当有始有终。 立本那位二传红着眼睛模仿了一下许鹤最后那个抬手指向副攻的动作,刚做完就自己抬起手打了一下自己。 许鹤:…… 想学就学,不就是个动作吗? 打自己干什么? 这场比赛大打得比以前稍微轻松些,但是立本队还是靠着稳定的一传将最后一局打成了拉锯战,给所有人的体力带来了一定的损耗。 好在一周只打四场比赛,可以打一天休息一天,十分人性化。 徐天阳带着打完比赛之后生理性犯困的选手们回到宾馆休息。 许鹤洗漱完之后立刻上床昏睡,三小时之后饿着肚子醒过来,缩在被子里喃喃,“我不想下楼。” vnl置办的酒店是体育中心边上的酒店,这里对外开放,不仅聚集着各个国家的运动员,还住着很多前来观赛的球迷,人数众多,饭点时的自助餐厅可谓人山人海。 大多数运动员都会避开人流量最密集时间段下楼吃饭。 毕竟谁也不想在营业时间结束之后还要给球迷们签名,运动员也是人,也需要休息。 许鹤想到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跑酷爱好者们,头疼地往被子里继续缩了缩,他这时候下去,简直就是在往枪口上撞。 “楼下有点餐区域,我给你带。”傅应飞将看到一半的网课暂停,“吃咖喱?” “吃。”许鹤探出手,精准地抓住傅应飞垂在身边的指尖晃了一下,“吃牛肉咖喱,多加一块酥饼。” “好。”傅应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许鹤缩在被子里,一只手抓着傅应飞的指尖,半天也没等到说了好的人抽手离开,正当准备探头看一下时,掌心传来一阵痒意,竟是傅应飞曲起手指挠了一下。 他迅速将手缩回被子里,不一会儿,听见酒店房间的大门咔哒一响,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许鹤缓缓呼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快速起床。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应飞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明明一年前刚在一起的时候还什么都不会…… 许鹤收拾心情,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翻看手机,排球论坛忽然飘出一个帖子。 #寻找华国队# 【拿到了陈明昊和陈明乐两兄弟的签名,王一民的也拿到了,教练和队医的也拿到了,其他人半天也找不到,他们难道不一起吃饭?】 【别人休息的时候就别去要签名了吧……】 【看到傅应飞了,他一个人在点餐区。】 【我也看到了,那边人比较少,他又长得高,简直鹤立鸡群。】 【傅应飞的不敢上去要……他看一眼我就腿软,如果许鹤在他旁边我就冲了,出了什么事小许队一定会护住我的,但是小许队不在。】 【估计没下来,傅应飞旁边都没有,那肯定就是不在了。】 【哇,傅应飞点了五个菜诶!运动员真的好能吃!】 【自助餐边上点菜肯定贵,真舍得。】 【点了两份饭,应该在给小许队带饭,不然一个人吃五个菜有点太离谱了。】 【他们住一个房间吗?嘿嘿嘿。】 【都是顶层标间,比较宽敞。】 【直觉告诉我他们两肯定有什么,嘿嘿嘿。】 【不就是发小吗?我也给我发小带饭啊,这有什么,再说了他们两怎么在一起,不会撞号吗?】 【是什么让你觉得他们两个会撞号?小许队绝对不是攻!】 许鹤:??? 什么玩意? 虽然他还没有考虑过床品四件套那回事儿,但他怎么就绝对不是了? 他身高191.4呢,虽然因为体脂率低看起来没有傅应飞壮实,但是他还是非常“孔武有力”的! 【哈哈哈,小许队看到想打人。对上别人是不是1我不知道,但是对上傅应飞绝对不是。】 【傅应飞身高有两米零五了吧?而且他是力量型选手,我感觉他单手抱小许队没什么问题。】 【华国队12名选手里面,谁对上傅应飞都攻不起来,悲。】 【歪了歪了,我还是呼吁楼主和大家不要在运动员们吃饭的时候上前打扰,这毕竟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咱们可以在比赛结束之后问运动员们要签名,主办方一般都会留一点时间的。】 【是的,休息的时候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好吧,那剩下的人我就不去要了……反正我也不敢问傅应飞要。那个……姐妹们飞鹤cp的组织哪里进啊,我想看同人。】 【群号:78809****。】 许鹤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好奇心驱使着他在OO搜索里输入群号,点击添加。 加载圈在手机界面上转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便跳出来一个问题:请问这是一个什么群? 许鹤盯着看了几秒,最终烧着耳朵输了又删,还是没好意思自己把cp名写上去,只好退出来,转战微博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原本只是不报什么希望地逛一圈,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零零碎碎的同人文片段。 有一位写手把傅应飞写成一个喜欢豪取强夺满嘴土味情话的霸总,看得许鹤笑倒在被子堆上,喃喃,“你们太高看傅应飞了,这种话他说不出来的。” “什么话我说不出来?”傅应飞将保温袋放到桌上,侧头看向许鹤,“起来吃饭。” 许鹤沉默一瞬,转头看了眼打开后又关上的大门,小声道:“没什么。” 毕竟傅应飞可是“豪取强夺的霸总”,他这个“天生反骨,抵死不从最终屈于淫威的小二传”可不敢大声说话。 “多买了糖醋里脊。”傅应飞把菜一份一份取出来,揭开表面的塑料盖子,“咖喱香煎鸡胸肉看上去也不错。” 许鹤连忙摁灭手机,洗干净手坐到餐桌前,“吃完饭去外面逛逛,这段时间还没好好玩过。” “嗯。”傅应飞很少会对许鹤说不,和顺地理所当然。 立本的糖醋里脊和华国的有些不同,他们没有浓厚的汤汁,吃上去更像是卤味,菜用得油不是很多,吃起来基本没什么炝锅后才会产生的烟火气。 总而言之,有点寡淡。 好在咖喱是特色菜肴,味道比较重,吃起来非常香,酥饼也脆得掉渣。 “还是华国的菜好吃。”许鹤一边收拾一边道,“还好这次分站赛还有一场就结束了,回蓝京先吃笼小笼包再说。” 傅应飞笑了笑,两人一起将垃圾带出房门,交给保洁,接着,两人谁也没提要叫队友一起出去逛这件事,坐上前往市区的车,在黑夜的遮掩下牵着手逛起商场来。 立本也没什么好买的特产,逛到最后,许鹤只能在免税店给妈妈买了套护肤品,又给父兄分别买了两根皮带。 他绝不是想让哥哥回想起小时候被爸爸用皮带抽的事,只不过是看这两条皮带非常适合他们罢了。 傅应飞盯着许鹤拎着的礼品袋看了一会儿,猝不及防开口,“你觉得我要给叔叔阿姨买点东西吗?” 许鹤:“啊?” “他们照顾我这么久,我还……”傅应飞侧头看了一眼许鹤,轻咳一声,欲盖拟彰地移开视线。 许鹤哭笑不得,“我看你之前一点儿都不心虚。不用带了,对我爸妈来说那不算照顾,就是多一双筷子吃饭的事儿。” 话是这么说,但傅应飞还是买了两套昂贵的茶杯。 两人背着队友们偷偷摸摸在东京市区逛街,王一民则带着陈明乐和陈明昊在东京郊区爬土坡。 他们听说这个地方有个非常灵的神社,本着华国人辩证迷信,不信白不信地精神,三人一路向西,爬上了山顶。 正当陈家两兄弟杵着拐杖喘气的时候,王一民突然怪叫一声,“挖去,这有缆车!” 陈明昊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你不早说?” 三人打打闹闹在神社面前转了一圈,许愿完毕之后买了一打纪念品,满载而归。 “咱们这个送给队友吗?我感觉大家应该不信这些。”王一民犹犹豫豫地看着包里的吊坠。 “当饰品呗,到时候回了国,神仙也鞭长莫及。”陈明乐说得理所当然,“我妈老家那边,乡亲们供奉的神明要是实现不了愿望,神像是会被砸的。” 王一民:“还有这回事?” “嗯,我们姥姥是农村种地的,后来才带着妈妈搬到蓝京,以前他们祈雨的时候会给神仙设立一个期限,如果祈雨仪式结束后半个月还不下雨,就会把祭台和祭品全砸了。”陈明昊露出了兔死狐悲的表情,“所以说在华国当神仙也是要看业绩的。” 王一民被震住了,一路上没再说话。 次日,华国队没有比赛。 华国队的队员们在租用的体育馆里训练。 许鹤和傅应飞正想要再练练之前在赛场上用出来的新鲜“互传互助”式技能。 还没开始,就被徐教练喊到一边,徐教练指了指场馆四角上设置的监控,“不要在这边练新技术,有什么想要练习的新东西全部等回家了以后再说,这里装的录像谁都可以调出来看,谁知道他们立本教练会不会偷看偷学。” 许鹤与傅应飞对视一眼,点头同意,毕竟这个传球技术十分灵活,一旦能熟练运用,那么华国队必然能够靠着这个技术主宰赛场,这种新东西练习的时候还是藏好了比较好。 毕竟一个快速动作在练好之前,所有运动员都会先练习分解动作,一旦分解动作被人拆开模仿,那么这个技术就不再是他们华国队独有的了。 次日,华国与泰国进行了最后一场分站赛。 近年来,泰国队在排球这项比赛上的成就本来就不如华国队,接连在奥运会和亚锦赛中输得裤衩都不剩。 原本就比不过,更不用说华国队一直都在进步。 徐天阳以王一民作为主力,让其与傅应飞和楚锦岩轮流配合,打出了25:23,25:22,25:19的好成绩。 大比分3:0直接零封泰国。 这是王一民第一次在正式赛场上从开场一直站到最后。 他笑着与队友们拥抱在一起,拽着许鹤的手念叨:“没有你我不可能会赢得这么快。” “你会的。”许鹤轻声道。 “不会的,没有你我一定会故步自封,对自己的到位率十分自满,是你带着我走出了无用的骄傲。”王一民左右看了看,见傅应飞不在身边才敢开口继续道:“初二的时候和你打赌绝对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我不喜欢输,但是输给你的那一次,却是我职业生涯的开始。” 许鹤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你足够优秀,没有我你也能走上职业道路,真的。” “行了行了,别互相夸了,王一民擦擦你的汗。”徐天阳拎起王一民的毛巾盖到他的头上,“你的电话一直响,赶快去接。” 傅应飞洗干净水壶,惦念着喜欢对许鹤“动手动脚”的王一民,快步走回选手休息区。 才走到许鹤面前,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抽噎。 “王一民哭了?”傅应飞问,“因为第一次打全场,开心的么?” “不是。”许鹤的鼻子有点酸,“他家里刚刚来了电话,他奶奶病逝了。” 难以想象那是一个多么温柔的老人,打给孙子的最后一个电话竟然是要先跟他说话。 王一民的奶奶已经很虚弱了,气若游丝,但她还是努力道:“我知道你,你是一民的队长,小时候还帮他录了打球赛的录像,你带着他走到了现在,我看了,你是个好孩子。” 许鹤甚至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份录像。 那是他看到笔记本最后一页上写的内容之给王一民录的,因为王一民说想让得了癌症的奶奶看他的比赛。 这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这位老人却在病痛中记了五年。 她说完这一段话,又艰难地喘了口气,显得稍微精神了一些,“麻烦你把电话给民民。” 许鹤就把手机递还,王一民的手是抖的,甚至有点拿不稳那个小小的电子产品,也没发现手机的扬声器根本没有关,“奶奶……” 他颤声喊了一回,眼泪便无声地落了下来。 “民民,奶奶看了你的比赛,打得很好,今天打了全场是不是?”老人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 “嗯。”王一民知道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他拼命抿住唇,不让哽咽的声音通过收音器传到奶奶那边去。 “奶奶对你有信心,可惜不能看到你再参加一次奥运会了,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以后一定能拿很多金牌,奶奶以后只是不能随便跟你说话了而已,你不要难过。” “嗯。”王一民又梗着脖子应了一声,接着听筒里没再出现那个慈祥和蔼的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小声喊道:“奶奶?” 话音飘飘忽忽落下,电话那边却再也没有人接话了。 这一瞬,王一民坐在徐天阳身边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不好受,就让他哭一会儿。”许鹤把洗好的水杯放进运动包,露出了庆幸的笑容,“谢谢你愿意一直给我洗杯子。” 傅应飞一愣,不明白许鹤为什么会这样说,“怎么了?” “如果我没能接到王一民奶奶打来的道谢电话,他的奶奶很可能会觉得遗憾,我也会内疚。” 许鹤笑道:“谢谢你。” “小事。”傅应飞扫了一眼王一民,忽然小声道:“真好,他还有过奶奶。” 压抑而悲伤的气氛影响到了赛场边的每一个人。 这一周他们已经把东京能逛的地方都逛过了,此时没怎么去过的偏远景区也不准备再去,所有人准备好了行李,登上飞机,飞快地离开。 徐天阳体谅王一民要赶着再去处理后事的心情,特意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队员一落地,王一民把行李往徐教练手里一塞,“教练,我拿着行李回家不方便,比较慢,麻烦您帮我寄存在省队门卫,三天后我再来拿。” “放我家吧,回头给你带来。”许鹤道。 “谢谢队长!”王一民头也没回,打了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 徐天阳看着越来越远的车牌号码叹息一声,忽然有些失落。 “怎么了?”柏函问,“突然这个表情?” “没什么,只是想起我家里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徐天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新事物呢?” 柏函叹息一声没有接话。 “我还是回去看看他,免得到时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才后悔。” 徐天阳看向边上的许鹤和傅应飞,“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家。” 许鹤:? 带他们回家干啥?见谁? 国家体育总局的顶头上司吗? 徐天阳撸起袖子:“我这次一定要说动他监督排协改革!你们就是最好最成功的例子!” 柏函:…… 你确定你是去探望你爸,而不是回去气他的? 第137章 改革(2) 最终,许鹤和傅应飞稀里糊涂地捧着茶杯坐到了徐教练家的沙发上。 徐教练脸色不好,徐教练的爸爸徐霄脸色也不好。 徐霄,华国体育总局排球运动管理中心的党委书记。他身穿一套纯黑睡衣,两鬓有些白色,但看上去精神熠熠,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给你买的茶叶。”徐天阳哐当一声把四个红色礼品袋放到徐霄面前。 许鹤一个激灵,茶杯里的水差点洒到手背上。 徐霄冷笑一声,“轻点,把孩子都吓一哆嗦,还知道回来?没钱花了?” 许鹤震惊转头。徐教练以前难道是那种没钱花了才会回家要钱的混小子吗? “我现在有钱。”徐天阳靠在沙发椅背上,“国家队和学校都给我开工资。我这次来,主要是跟您谈谈咱们排球行业改革的事儿。” 徐霄沉下脸,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中式圈椅的扶手,“我已经很纵容你了,你自己带着自己的队怎么改都行,但整个行业不是说改就能改的!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吵什么?”二楼下来一位雍容的妇人,她看到徐天阳先是一愣,接着喜上眉梢,“阳阳回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徐天阳和徐霄有些不自在,同时抬起右手拨弄了一下头发,动作如出一辙。 许鹤挑了下眉,抿唇憋住上扬的嘴角。 阳阳?哈哈。 徐天阳别了许鹤一眼,转头凑到女人身边,“妈,我想跟我爸商量点事儿,但我爸张嘴就骂。” 徐霄瞪着徐教练,如果脸上能写字,他脸上一定是:你小子怎么颠倒黑白? 傅应飞转头看向捧着茶杯看得津津有味的小竹马。 莫名在徐天阳的身上看到了许鹤的影子。 虽然他没看过徐教练在赛场上是什么样,但是看这个讲话能力,徐教练当年骗人而功夫应该和许鹤大差不差。 “你多大年纪了,还跟儿子计较?”徐女士瞪了徐霄一眼,接着看向坐在徐天阳边上的人,“许鹤和傅应飞是吧?阿姨在电视上看过你们的比赛,打得真不错,我给你们切水果。” 许鹤:“谢谢。” 徐女士转头看向徐霄,原本声调上扬的声音立刻下落,带着点威胁道:“不要和儿子计较。” 徐霄:…… “嗯。” 徐教练顺势坐回座位,用徐霄绝对能听见的音量对许鹤道:“我爸妈都姓徐,我其实是跟我妈姓的。” 许鹤哦了一声,对着徐霄笑了笑,继续抿茶,一杯水喝了十分钟,深度只少了一厘米。 徐霄压低声音道:“全面改革不可能实现,不要异想天开。” “我没有异想天开。”徐教练轻车熟路地从茶几底下拉出一本泛黄的草稿本和一支笔。 “我们的国情本身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像国外一样让绝大多数小孩拥有课外活动时间,大多数国家体育的重视程度比我们高,从小学到大学都有特长生升学免考的途径。而且本土的体育职业化也比我们好,走体育路子的学生走出校园以后赚得远比我们多。” 徐霄又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原因,为什么还要提改革?” “我们可以引进他们的培养方式……” 徐天阳还没说完,徐霄便大声道:“不可能!” 徐夫人从厨房探出头,徐霄的声音便立刻小下去,“……继续说。” “我们现在已经做到了肃清排坛的贪污现象,送钱已经不能成为教练和运动员抱团的途径了,但我们的选拔和培养方式仍然有问题,每一次进入国家队试训的人员太少了。” 徐天阳从手机上调出立本队的国家运动员考试,“他们每年有1500-2000名运动员参加国家队考试,最终选取100个进行国家队试训,配备20人次的教练组,其中12位都是国外引进的人才教练,在世界级项目开始之前,他们仍会进行一次全面考试,针对其他国家的阵容选出12人参加比赛。” 徐霄脸色凝重,他当然知道其他国家的选拔方式,但这绝对不是现在的华国能够做到的。 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符合国家队考试标准的运动员。 “我们也许凑不过1000人参加国家队考试,但100人试训团总能凑到吧?” 徐天阳用力用笔尖戳着纸面,“我们的运动员缺乏的不是抗争精神,缺的是资源和教练!” “很多有天赋的运动员根本就送不到我们面前,哪怕有少年队也一样。” “所谓的集中资源培养,本质上就是赌博。” 徐教练指向捧着茶杯在嗦的许鹤,“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许鹤,送他到柏树那里去,他在备选国家队的时候甚至有可能因为身高问题被刷下来,你敢否认这个事实吗!” 徐霄叹了口气,还没说话,徐天阳便步步紧逼,“如果不是因为谢卫国教练发现了王一民的才能,将他留在希望之星训练营培养到18岁,他现在或许根本无法站到赛场上,这样的结果,难道是集中资源的人想要看到的?” 徐霄沉默下来。 许鹤的水喝完了,有些无事可做。 徐天阳长臂一揽,兜住许鹤往前一送,“我们集中起来的资源,应该给更多人共享,创造出更多像许鹤和傅应飞一样的人。我们应该增加每年的试训人数,并且给退役的运动员更好的保障和待遇,让他们留在各个有排球社团和课外活动的中小学当教练,等许鹤这一代人长大了,还愁凑不够2000多个人应聘国家队?” 许鹤看着徐霄。 徐霄看着许鹤。 两个人都对徐天阳的提议有些心动。 比起从基层直接开始改,从上层改革之后一代一代推进下去更加可行。 “爸。”徐天阳道,“我知道这很冒险,但只要有你的支持,我什么苦都可以吃!” 徐女士这时候端着果盘出来了,她轻笑一声,“有你爸在呢,多窝囊的男人才会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啊?是不是?” 徐霄:? 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碰上了孩子他妈也在。这下好,二人世界没了不说,他还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徐霄深吸一口气,“我……” 他艰难顿住,瞟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徐天阳和满脸崇拜的许鹤。 接着又转头看向温柔贤惠可爱美丽的老婆,忽然觉得自己前三十年被踩在地上的家庭“弟”位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他一时热血上脑,点了一下脑袋,“我同意。” 徐天阳悄悄松了一口气,避开徐霄的视线拍了拍许鹤的背,“Good job,我就知道得带你来,他就是那种喜欢看别人崇拜眼神的老年人。” 许鹤笑了笑没接话。 徐霄同意之后便立刻后悔,因为改革这种事,出了问题总不能让儿子担,他马上就要退休了,如果改不好,退休金都得没有。 徐女士靠在徐霄边上,戳了个西瓜囊送过去,“你看,你们这不是能好好说话吗?我就知道你可以。” 徐霄咬了一口,忽然又不后悔了。 许鹤简直想给徐女士呱呱鼓掌,今天要是只有他们必定是一番苦战,徐教练的爸爸看着就是个急脾气,或许根本没耐心听完徐教练的话。 但有了徐女士,事情就和开了直达火车似的,冲着目的地直奔而去,离谱至极。 办成了事,接下来应该也没有他们这些“例子”的用武之地了。 许鹤起身告别,“教练,我们……” “哦!妈,我们队里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徐天阳从桌子下面扯了一截保鲜袋,撑开之后把果盘端起来往袋口一竖,大半盆水果便哗啦啦掉进袋子,剩下几瓣橘子和哈密瓜沾在盘子底下。 徐天阳看了一会儿,抬手拿牙签把哈密瓜戳走塞进嘴里,含混道:“得空再回来看您。” 许鹤:…… 好家伙,求人办事还连吃带拿,他算是知道柏医生为什么不愿意一起来了。 徐霄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橘子脸都绿了,他就吃了一口老婆切的西瓜,一口! 许鹤对着徐霄讪笑一声,“徐老师再见。” 傅应飞跟着道:“下次我们带西瓜来看您。” 许鹤忙拽了他一下。人家才吃一口西瓜已经很难过了,你怎么还杀人诛心呢? “想来随时来,不用带东西。”徐女士站起来,“阳阳,下次记得把柏函也带来,咱们好好聚聚。” 徐天阳嘴里的哈密瓜还没咽下去,只能含混道:“知道了。” 许鹤拽着好像说错话又好像没说错的傅应飞逃命似的远离了徐教练家,徐天阳比他两跑得还快,好像生怕他爹把瓜拿回去一样。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上了出租车,徐天阳坐在前排副驾驶,一边吃瓜一边说,“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还得是我妈会拿捏。” “徐……阿姨平常不在家吗?”许鹤探头问。 “不在,她是钢琴家,是国外一家艺术学校的教授,总是在开音乐会,回家的时间很少。一般都是我爸在放假的时候去看她。”徐教练叹了口气,“怎么就看上我爸了呢?” 许鹤:……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聊下去了,总觉得再听下去会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国家体育总局封杀。 他沉默着垂头,看到了傅应飞岔开的腿。 出租车的座位对于运动员来说十分逼仄,根本不能并着腿坐,傅应飞只能岔开腿,懒洋洋靠在椅背上。 一个罩着白布的出租车后座竟然被他坐出了一点痞气,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他是放高利贷的。 许鹤笑着用膝盖撞了一下傅应飞的大腿,“腿长那么长干什么,我就顶不到。” 傅应飞盯着许鹤撞了他就没挪开的膝盖,半晌没说话,把许鹤看得毛骨悚然,刚悄悄挪开一点,傅应飞的腿便贴上来,烫得人浑身发热。 许鹤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看向窗外的外后视镜,车窗上贴了防窥膜和遮阳膜,从他这个角度看不清前座上的徐教练,也不知道徐教练是否会通过后视镜看到他们的动作。 正当他准备深吸一口气,侧后方忽然冲出来一辆装着黄沙的货车,出租车司机不得不急转避让。 他方向盘往左猛地一打,同时踩下刹车。 许鹤毫无准备,便不可避免地往傅应飞的方向摔过去,被人伸手一接,正好撞在傅应飞的胸膛上。 那口吸了一半的气卡在喉咙里往前一冲,猛地呛进气管,难以自制地咳嗽起来。 傅应飞被吓了一跳,猛然起身,脑袋在出租车的顶上磕了一下也顾不上管,“怎么回事?” 徐天阳也用前座探头,“怎么了?又咳嗽?” 司机不知道情况,乐呵呵地笑,“急刹车被呛到了吧?我以前刚开车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情况,一会儿就好了。” “咳咳咳……对。”许鹤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没、没事……呛了一口。” 徐天阳和傅应飞同时松了一口气,近年来许鹤体质见好,已经很久没有再犯过病,骤然一咳,差点把魂给吓飞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徐天阳连声道,刚刚放下心,就看到傅应飞揽着许鹤的姿势有点不对。 兄弟之间会这么揽吗?不会吧? 顶多是伸手拍一拍背,哪有把人半抱在怀里的? “你……你们?”徐天阳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但这个想法在对上傅应飞的眼睛时就立刻消失殆尽。 傅应飞和许鹤在一起? 怎么可能? 傅应飞就是个木头……不!铁棍!他怎么可能开窍? 再说了,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相较于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现在的傅应飞会帮许鹤带饭打水洗毛巾冲水壶。以前的傅应飞也会帮许鹤做这些事。 兄弟之间勾肩搭背不是很正常吗? 许鹤才缓过来,就对上徐教练恍然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徐教练发现了他和傅应飞之间的事,而且不同意手底下运动员谈恋爱。 还没等出声询问,徐天阳就缩回了脑袋,咔嚓咔嚓开始吃瓜。 许鹤:…… 您的心真大。 出租车司机让货车先走,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事故,一行人安全到达了目的地。 许鹤带着傅应飞往家里走,两人沉默了一路。 许鹤不止一次想就这么告诉徐教练算了,反正他和傅应飞的关系这么好,基本上没有闹掰的可能,但是万一呢? 万一傅应飞会后悔呢? 他轻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瞻前顾后。可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傅应飞又不太会直抒胸臆…… “哎……”许鹤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摔,喃喃,“柏医生都知道了,徐教练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儿,反正他们的感情那么好。” 傅应飞正在客厅边上的冷冻柜里取厨师做好的半成品,听到许鹤的喃喃之后转头,“柏医生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的关系。”许鹤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 “哦,他一直知道。”傅应飞面色如常,“高中的时候他还劝我不要在学校谈恋爱。” “那时候就知道了?”许鹤猛地坐起,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得比我还早?” “嗯。”傅应飞的面颊上升起一抹红晕来,“王一民也知道我喜欢你。” 他在陈述“喜欢”的时候尤为诚实自然,虽然语言质朴,但已经有些轻车熟路,“我已经很克制了,表现得也不是很明显。” 许鹤:? 你哪里克制了? 大庭广众之下逮着机会就偷偷牵手,住在京城时早上起来看书都要先抱了再看,抱就算了还不乐意松开。 幸亏那是个独栋公寓,周围就这么一个超高层建筑,要是周围有人,那么大三扇落地窗,他们什么玩意看不见? 这还叫克制? 许鹤一时震惊至极,哑口无言。 他缓缓翻了个身,转身对上了楼梯上哥哥的视线。 许鹤:…… 许明诚:…… 许鹤坐起身来,干笑一声,“哥?你怎么在家?” 许明诚扶着楼梯下楼,缓步走到许鹤身边,“我研究生都毕业了,害怕你回家没人迎接,所以跟公司请假回来看看你。” 最后三个字被咬得极重,说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许鹤往边上挪了挪。 许明诚深吸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嗯……差不多……”许鹤拉长了声音,“快一年了吧?” “一、年?”许明诚拿起果盘里的橙子,大拇指一用力,戳进橘子底下的眼,“高考一结束你们就在一起了?” “嗯……” “你们谁先喜欢谁?”许明诚话音刚落,傅应飞便端着处理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 许鹤猛然瞪大双眼,这问题简直就是送命题。说谁先都得是傅应飞倒霉,只不过是倒霉和更加倒霉的区别罢了。 “我——” “我先的。”傅应飞淡声道,“我高二的时候就喜欢了。” 他掏出手机,把自己看心理医生时拍摄留存的诊疗单照片递给许明诚,“就是这天。” 许明诚盯着看了一会儿,气得手都在抖,“你们家有疾病遗传史,你怎么保证自己会对鹤鹤好?” “翻页。”傅应飞提醒,“这个医生说我没有发病的风险,非常健康。” 许明诚深吸一口气,早有准备是吧? “你高二的时候就喜欢鹤鹤,还天天上我家来和鹤鹤一起写作业?你们还一起去打了意超?” 傅应飞这才有了点心虚,“嗯。” 许明诚两眼一黑,“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小伙子兵法学得真不错啊……都会暗度陈仓了! “哥……”许鹤伸手拉了一把傅应飞,急速思考,短短三秒就做出了一套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不会不同意我喜欢同性吧?” 许明诚还没说话,许鹤立刻垂下头,“我知道现在还很多人不同意这个,但是你也不同意吗?” 许明诚连忙把手机放下,“没没没。” 许鹤勾了下唇角,抬起头来之后又可怜兮兮地蹭到兄长身边,“咱们也不知道爸妈同不同意对不对,要不你先帮我试探一下?我已经快到法定年龄了,不喜欢傅应飞也有可能喜欢别人……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认识这么久了……” 都不要许鹤继续往下说,许明诚就顺着往下想。 与其等许鹤带回来一个谁也不认识的,那还不如这个一起长大的傅应飞呢。这小孩对弟弟简直百依百顺,往东指绝不会往西走,多好的选择啊。 许鹤在傅应飞震惊的表情中继续忽悠,“我做饭有点难吃,他和我又是队友,以后去哪儿都可以在一起的。运动员的工作那么忙,飞到各地参加比赛,偏偏又不能在外面吃饭,如果我自己做饭……” 许明诚不自觉地想到了许鹤初中的时候蒸的地瓜,不是说弟弟烧的地瓜不好吃,毕竟蒸地瓜能难吃到哪里去,但那玩意除了能吃之外很难再找出第二个形容词。 甜糯的味道也没有,吃起来还干巴巴的,除了能填饱肚子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地瓜尚且只能做到蒸熟,烧其他饭菜的时候还不知道会难吃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傅应飞好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体格强壮,做饭好吃,听话老实,不说谎话,诚实至极。 傅应飞张口欲言,许鹤立刻在背后打出手势。 这个动作在排球里是二次进攻的意思,这时候打出来基本上等于直说“接应闭嘴”了。 傅应飞震撼地闭紧嘴巴,万万没想到球场上的战术手势还能这么用。 许鹤抓紧机会,从行李里拿出买给哥哥的皮带,“哥,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礼物,你就帮我打探一下爸妈的意思,拜托拜托。” 许明诚刚接过来,刚想装腔拿调一翻,抬眼就看到许鹤双手合十,眼巴巴地对着他拜了拜。 小时候的鹤鹤求他的时候最喜欢这样崇拜地看着他,只要这么一拜,摔炮和擦炮要啥有啥。 许明诚一时膨胀,挺起胸膛,“行,包在我身上。” “谢了。”许鹤笑着锤了一下许明诚的肩膀,这位被忽悠了还不知道的大哥喜滋滋地拿着皮带上楼试用。 等哥哥背影完全消失在楼梯口,他才转身对傅应飞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起来,“徐教练对他爸爸用的这招确实好用。” 傅应飞:…… 你怎么什么都学呢? 两人和带着新皮带美滋滋的许明诚一起吃完午饭,休息了几天,接到了处理完家事的王一民,一起踏上了分站赛的下一站——俄罗斯。 俄罗斯被誉为战斗民族不是没有道理。 飞机落地之后,一众华国队球员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载着人和熊的绿皮车从眼前开过去。 那头熊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吹着小号,翘着肉乎乎黑黢黢的爪子,看上去似乎毫无攻击性。 而它的主人拎着一瓶伏特加,坐在熊边上对嘴吹瓶,用一口俄味英语道:“欢迎点歌~它会吹苏联国歌。” 许鹤盯着那头熊,直到连车尾气都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人类世界的生活真不容易,熊熊都要出来卖艺了。 第138章 抢二传了! “俄罗斯没有想象得那么冷,羽绒背心白带了。” 王一民拖着巨大的箱子叹气,“我还以为俄罗斯白雪皑皑,大家都在冰天雪地里和自家养的棕熊肉搏。” 陈明乐震撼转头看向王一民,“现在可是五月底六月初,不是冬天。” “可是电视上的俄罗斯总在下雪啊。”王一民挠了下后脑勺,抬手指向许鹤,“你看傅队还给小许队带了一打暖手宝呢。” “那是因为许队不怎么耐温差,并不是因为这里会下雪。”陈明昊难得和自己的弟弟统一战线。 一行人笑闹着走进宾馆,在入住时和同样搬来红场奥体中心体育馆的俄罗斯队打了个照面。 乍一眼看过去,光是身高超过2米的人就有8个,没到两米的也在197以上,只有自由人是183,比华国队的自由人稍微矮一点点。 许鹤的表情逐渐悲伤。 自从上了大学,他就再也没长过个子。 虽然超过190实属意外之喜,但是他连女排的平均身高都没长到,更不用说男排了。 俄罗斯教练看到徐天阳之后眼睛一亮,张开双臂扑过来,“我的华国朋友!我们已经快十年没见了吧?你现在有爱人了吗?” 徐天阳按着俄罗斯教练的肩膀,强硬地扒下他的手用力握住甩了甩,“我忙着工作,哪有时间?” 眼看俄罗斯教练看着徐教练的目光逐渐深情,许鹤缓慢从这位中年壮汉的身边退开。 才退一步,就被一位高大如柱的俄罗斯人拦住去路,“你们亚洲人看起来好年轻,冒昧问一下你多少岁了?” 许鹤干笑两声,“我成年了。” “哇哦,我请你去我家看熊怎么样?我家有个小院子,那里养着我的小熊,我的妹妹很漂亮。” 他顿了顿,略显深邃的面孔上飞出一抹红晕,语速极快地说:“我叫阿纳托利·伊万·帕威尔默夫斯基。” 许鹤:啊? 阿纳什么夫斯基? 算了。 不管是什么斯基,一个才见面一次的俄罗斯人怎么可能这么热情? 这里又不是意大利。 这位热情的俄罗斯人该不会是想把他骗到家里去套华国队的情报吧? “哈哈,你好。” 许鹤假装已经记住了阿夫斯基的名字,“你打什么位置?” “接应。”他道,“我还可以请你吃俄罗斯肉肠,我们自己家里做的。” 很好,接下来可以喊他接应夫斯基。 许鹤把脑子里叽里呱啦的名字放到一边,委婉拒绝,“我们现在还有比赛,或许可以等分站赛彻底结束之后再逛一逛俄罗斯。” “你答应啦~”接应夫斯基开心地看向自家教练,“教练,他答应了!” 徐天阳狐疑地看着正和自己勾肩搭背套近乎的俄罗斯教练,忽然明白了什么。猛然一甩手,叉在腰上,气成茶壶。 “你来跟我套近乎就是为了让自己的队员缠住我们的二传?你是不是想套人!” 俄罗斯教练嘿嘿一笑,“怎么会,我不是那样的人。” 徐天阳把许鹤往傅应飞后边一塞,“把人看好,带着人上去开房间,这种二传全世界只有一个,他要是被骗到西伯利亚,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打像现在一样舒服的二传了!” 傅应飞拉着许鹤就走,路过阿纳托利的时候横了他一眼。 陈明乐和刘青风两位黑白双煞护在许鹤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心怀不轨的俄罗斯人。 傅应飞打头,卢哲断后,华国队一众队员再也没给任何俄罗斯人接近小许队的机会。 开玩笑,虽然他们平常有时也会因为“二传分配不均”的问题“争风吃醋”,但是自己家里关起门来争能和外人进来抢一样吗? 接应夫斯基的英语不怎么样,因此,英语同样不好的王一民听懂了他的所有话。 “他为什么要提一嘴自己的妹妹很漂亮?该不会是想骗小许队在俄罗斯结婚变成俄罗斯人,这样就可以进俄国队了吧?” 傅应飞脚步一顿。 王一民顿时毛骨悚然,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补,“咱们国家法定结婚年龄多少来着?” “双22。”刘青风打趣,“怎么?你想和小许队在一起啊?” 王一民两眼一黑,脖子咔吧咔吧往边上转,小心瞟了傅应飞一眼。某人的脸黑如锅底,看上去想将人生啖其肉。 说得越多错得越离谱,王一民决定封心锁爱,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开口。 一众人根据房卡上的门牌号分散开。 大家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分房间的时候基本和在基地里差不多,陈家两兄弟总是一间屋子,卢哲和王一民总是一间,大家都有固定的住房好友。 不需要再重新分配。 许鹤脱掉外套,摔在供暖充足的床上躺了一会儿,刚轻松些,身边就落下阴影来。 傅应飞蹲在边上,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在许鹤转头去看的时候又啄吻了一下嘴唇。 “吃醋啦?”许鹤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勾着傅应飞的脖子,拉下来轻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我都没记住他的名字。” “叫阿纳托利·伊万·帕威尔默夫斯基。”傅应飞咬字清晰,字字如钉地唤出了接应夫斯基的全名,“我记住他了。” 许鹤:…… 你学物理的时候连电磁走向都记不住,这么长的人名一遍就刻在脑子里连?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记仇? 傅应飞握着许鹤的手,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他们缺了戒指,真可惜还在恋爱,如果能直接订婚就好了。 “搓什么?”许鹤曲起食指,弹了一下傅应飞的掌根,“别搓了,都被你搓热乎了。” 傅应飞看着许鹤的眼睛,缓缓勾起唇,轻声道:“对上俄罗斯的时候,多给我传球。” 许鹤:…… 知道了,你想气死接应夫斯基是不是? “好的。” 华国的队员们在宾馆里收拾好行李,徐天阳也已经租到了练习用的场馆。 为了多给许鹤和傅应飞一点时间练习之前在立本分站赛上展现出来的那个新技术,徐天阳特意选择了稍微有些偏远且没有在馆内安装监控的场馆。 这种场馆有些老旧,但设施还算齐全,胶质地面虽然有点蜕皮但至少比纯木地板更加接近正赛赛场。 “两人一组进行分组练习,大家先过一遍基本功。”徐天阳捧着平板坐在场边。 所谓基本功,就是一些训练之前必须要做的项目,包括热身、垫传球练习,坐传练习和发球以及扣球接球练习。 基本功较好的球员效率更高,一般不会在前置练习上耗费过多的时间,因此,许鹤和傅应飞很快便进入了技术练习的部分。 许鹤将球抛给傅应飞后立刻助跑起跳,正当他自信满满地想要打傅应飞传过来的二传时,排球从他指尖擦过,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和他一起掉在了场地上。 “抱歉,高了。”傅应飞道,“我再试试。” “喔。”许鹤从球框里抱起下一颗受害者,站在后场区给傅应飞抛球。 这一次的抛球又缓又高,给了傅应飞充足的准备时间。 许鹤在起跳之前仔细观察着傅应飞的站位和出手时机,当他看到对方脸上浮现出笑容的时候,他就知道傅应飞一定准备好了! 于是他双臂后摆,助跑起跳,接着快速挥下手臂。 手掌挥下时的破空声响起,这一次,排球仅仅只是飞到了他的面前。 矮了! 这个球正对着许鹤的眉心,实在是矮的离谱,他只能低下头,用额头轻轻一撞,将球送过球网。 做完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许鹤忽然发现这个场面好像有点眼熟。 这不是傅应飞和他刚刚练习快攻,配合失误的时候做出的动作吗? 那个头快攻! 傅应飞看着许鹤。 许鹤看着傅应飞。 王一民抱着球,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忽然噗嗤笑出了声,他指着傅应飞笑得十分猖狂,“还挑剔我的传球?你自己来传快球的时候不是也传不好吗?小许队滞空能力这么好,不也得给你调整,哈哈哈哈!” 许鹤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忍住,情不自禁勾了一下嘴角。 王一民持续输出,“傅应飞,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小许队这种到位率90以上的二传是什么级别吗?这是国宝级别的啊!不可能人人都能达到这个水平的,在我们二传的世界里百分之六十就已经是怪物了!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快球水平还不如我呢。” 傅应飞对着王一民的脸抛球硬扣。 王一民向前一扑,抱球落地,做出了橄榄球运动员的专业接球手势,大喊:“catch,满分接球!” 徐天阳:…… 你到底几岁? 他叹了口气,对许鹤道:“你示范一下,王一民也看着,好好学。” 许鹤和傅应飞互换位置。 传快球和传好快球着两件事许鹤足足练了五年多,排球早在千百次的练习中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球被傅应飞抛起,许鹤余光瞥了一眼傅应飞的助跑路线,接着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传出一个快球。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球和傅应飞一起到达了最高点,他挥手扣下,落地后怔然看向自己的掌心。 许鹤做这件事的时候太简单了,导致他以为这个技术并不是很难,所以王一民做出来之后有偏差时他才会觉得奇怪。 赛场上他和许鹤配合出的那一球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并非每次都能成功,运气成分较大。 还好徐天阳及时叫停,没有让他们把不成熟的技术继续在球场上用下去,否则别说用新技术震惊立本了,比赛会不会赢还未可知。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别气馁,我可以跟你一起继续练。”许鹤背对着徐天阳,凑到傅应飞耳边道,“就像小时候你陪着我练习快攻一样。” 傅应飞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回忆,“我们之间的传球有明显的区别,你有很强的空间感。之前我之所以可以再赛场上成功,是因为我对你极其了解。” 许鹤点头,“嗯,有道理,继续说。” “我知道你会在哪个位置起跳,甚至知道你在那种情况下会往哪个位置扣球,所以才能在那种情况下配合成功。” 傅应飞轻巧地单手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排球,排球在他掌心走了一圈,接着被五指立起扣住,“我们现在会失误,是因为我们在练习时没有拦网,你跳跃时的随机性比较强,我基本无法预测你会在什么位置起跳,又做不到像你一样临时调整传球的位置,偏差才会大。” 徐天阳忍不住用指尖点了点平板上傅应飞的数据。 这一届的华国队成长速度十分迅速。 原本他还以为傅应飞会因为性格自负而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对排球生涯造成影响。 却不曾想在面对排球时,傅应飞才是那个最较真,对自己最严格的人。 傅应飞甚至都不需要别人点拨就自己找到了问题,而且还找对了打法思路。 “这种白领国家队总教练工资的感觉——” 徐教练深吸一口气,啧了一声,“有时候还是挺不爽的。” 柏函:…… 这话要是说给国内其他省队教练听,排坛改革都不用了,他们能被你气到直接辞职。 训练场上,傅应飞沉思半晌,忽然对许鹤道:“不是所有打二传的人都是二传手,我需要你打手势给我,告诉我你会在哪里起跳,打什么节奏的进攻。” “行。”许鹤对着傅应飞勾了一下手指,接着接过傅应飞抛过来的排球,“那么我们再试一下。” 二传手的指挥和组织作用不可替代,哪怕传球的人不是二传了也一样。 许鹤干脆利落地打出手势,接着抛球,傅应飞心中有数之后传球果然不会再有多余的调整动作,非常干脆利落,球与手掌同时到达制高点。 一次成功! 两人同时欢呼一声,相视一笑。 徐天阳:?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他伸出手肘顶了一下柏函,“你觉不觉得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柏函挑了一下眉,半点不知情似的问:“哪里不一样。” “之前他们训练成功之后都是击掌。”徐天阳左手向上,右手向下,两只手一拍,“就这样。” “嗯。” “但是现在他们相视一笑。”徐天阳对着柏函笑了一下,嘴角还没落下来,自己就先打了一个寒颤,“这个眼神和表情会在队友之间出现吗?” 柏函模棱两可地笑起来,没有接话。 徐天阳指着他:“你阿是(是不是)知道什么?” 柏函摇着头,对着球场努起嘴,“王一民也想和许鹤试,你不拦着?” “这有什么好拦的?”徐天阳不以为意,“他和许鹤成功的几率没有傅应飞和许鹤成功的几率大。” 徐天阳话音刚落,许鹤便成功用左手将王一民传给他的球伸手够了过去。 虽然打得不是很轻松,但还是成功了。 徐天阳沉默了。 感情他现在只要往球场边上一坐,跟个吉祥物似的聊一聊天,队里的队员们就开始互相喂饭,各个都吃得白白胖胖,长势喜人,和他这个教练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天阳站起身,王一民这个球传得时机过快,导致手指力度不够,长度较短,破绽明显,要好好指导一下。 刚走一步,许鹤就沉吟道:“王一民,不要刻意给那么快的球,你之前再场上的时候给得那种交给攻手的传球方式就非常好,你给我传球的时候没必要特意学习我的节奏,做你自己就好,扬长避短。” 他顿了顿,见王一民若有所思,便再次开口,“你自己的传球技术非常适合你,因为要给我传球,所以来学习我的节奏本末倒置,我们按照你的传球节奏跟着指定手势再来一次试试看?” 王一民:“好。” 下一次尝试,两人果然成功。 徐天阳沉默着后退一步,坐回了那张还没凉透的椅子,对着随行的副教练刘敏熙喃喃,“你说我们这个教练做得有什么意思?你现在明白我的痛苦了吧?” 刘敏熙看着许鹤叹气,“明白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G省省队新负责人的电话,边等人接电话边对徐天阳道:“我得把我在国家队过得这么‘苦’的事告诉同行们,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国家队副教练做得有多舒服呢?” 徐天阳:? 你是懂炫耀的。 一天时间,许鹤和王一民以及傅应飞将成功率仅有10%左右的互传互扣练到了到位率80%左右。 进步速度令徐天阳和刘敏熙叹为观止。 华国队第一天没有被安排比赛。 在周二和周四的比赛中,分别遇上了越南和美国。 在与越南比赛时,许鹤和傅应飞并未拿出新技术,其他诸位选手也打得中规中矩,场上最活跃的当属徐教练。 徐天阳给越南教练展现了一波什么叫做换人战术。 越南刚刚感觉到后排自由人体力不充足,开始暗自窃喜,感觉机会来了的时候,徐天阳就站起来用陈明乐换掉了陈明昊。 越南教练暗叫不妙,直觉徐天阳这时候换上陈明乐定然不是让他打副攻那么简单。 哨声响起,球往华国球场一落,越南教练就知道这种不安心是从何处来的了。 这副攻,他接球是真像自由人啊! 除了不能随便下场之外和自由人有什么区别? 哦,他还能扣球…… 他还能扣球得分! 越南教练抬手请求暂停,刚刚制定好战术,结果球员上场之后发现华国队又把人给换了。 副攻的位置上站了一个接应。 离谱。 双接应是什么新玩意? 谁见过?反正越南人没有。 眼看着前排那个姓傅的跳得有点累了,越南教练再次喜上眉梢,这次总得轮到他们了有机会了吧? 然而徐教练再次把人一换,卢哲被换到了傅应飞的位置上。 大比分3:0,局内比分惨不忍睹,钓得越南教练差点当场辞职,甚至希望美国能够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然而事与愿违。 美国在这种“跳棋战术”之下也没能撑到第五局。 李华直言,“好的队伍和好的教练相辅相成。咱们的徐教练时玩弄战术的一一把好手。看到徐教练现在的样子,我不禁会想咱们小许队当教练了之后会给其他国家的教练员带来怎样的噩梦呢?” 【笑死,国际上统计,国家队教练大部分都是二传,小许队当教练的时候,其他国家的教练都是咱们小许队的迷弟。】 【哈哈哈哈哈,试问哪个二传不崇拜许啾啾?】 【根本不需要等到以后好吧?他现在就已经是别国教练员的噩梦了,仔细想想,徐教练好像只有在换人战术上做文章了,毕竟进攻战术基本都是小许队现场制定的。】 【前面前面三场都打得不错,但是俄罗斯……】 【我现在想得很开,咱们已经有这么多积分了,世界排名在第三位,就算真的输给俄罗斯了也没什么,反正肯定能进决赛。】 周一上午,华国队和俄罗斯队在红场奥体中心排球场碰面。 场馆里,俄罗斯教练正不死心地拉着徐天阳做最后的寒暄。 “你运气真好。”俄罗斯教练满脸羡慕,“这么好的二传怎么就不是我家的呢?” 徐天阳笑容满面,十分得意,偏偏语调“谦虚”,“害,也就那样,不就是有凝聚力,球商球感好,有天赋还十分努力吗?你不知道,他可喜欢骗人了,我根本管不住。” 俄罗斯教练:…… “好二传还是要给攻手强的队伍才能发挥作用嘛,你不让他来我们这边试试,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呢?” 徐教练呵呵一声,“他可喜欢了。” 虽然还只是猜测,但许鹤和傅应飞这两个“发小”绝对不对劲。 成天眉来眼去的,当他瞎呢? vnl赛前活动的时候喜欢把场地的灯熄灭,只剩下照着球网的一排。 自从他发现到许鹤和傅应飞在球场上的交流黏糊起来之后,已经连续注意了三场比赛了。 傅应飞借着黑灯瞎火盯着压腿伸展腰部的许鹤看,就这还是正常朋友? 必不可能! 徐天阳想到这里,余光不由自主瞥向场边。 许鹤正躺在球场上,盘腿往下压伸展髋部,身体前倾下趴,手指抓着傅应飞的脚踝借力。 傅应飞也迁就他,做体前屈的时候还顺便伸手拉住了许鹤的。 徐天阳翻了个白眼,指着他们对柏函道:“他们绝对在一起了。” 柏函怜悯地看了徐天阳一眼,深深叹气。 赛场上的灯光由球网处一盏盏亮起,整个球场都被逐渐点亮。 徐天阳带着排坛小锦鲤许鹤前去抽球权,理所当然拿到了第一局的发球权。 许鹤站在底线,结果球童抛过来的排球,边转边看向对面二传绷紧的下颚,对着他勾起唇角。 那么紧张干什么,打球多开心啊?笑一笑呗。 第139章 华国vs俄罗斯 哨声响起,许鹤发球。 国际赛场和俱乐部赛场不一样,每个国家带来的自由人都是自己国家接球能力最好的选手。 因此,在双方还未建立一定了解的情况下,许鹤绝不会将第一球送给对方的自由人,那无异于谓对方送分。 堵二传的跑动路径才是最好的选择。 排球直冲俄罗斯二传的面门而去,他不得不放弃跑动,伸手接球。 俄罗斯教练咂嘴道:“多漂亮的发球,多么精准的判断,多么优秀的空间感,可惜不是俄罗斯人。” - 第一球,俄罗斯二传接得极为勉强,自由人和攻手只能通过下手垫球进行连续补救,勉强将球垫到了华国队的场上。 机会球。 关注比赛的华国观众们初时看到这种球的时候还会激动一下,但看过这么多许鹤的比赛之后,早就对这种球见怪不怪了。 李华的解说声调也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得十分平静,“啊,机会球。” 他用一种堪称棒读的平板语调陈述,“陈明昊稳定接球,许鹤长传,卢哲后排进攻,成功抓住了俄罗斯拦网的空挡,1:0。好的,许鹤可以再发一球。” 【华子你怎么了华子?】 【没吃饭啊?喊大声点!】 【把那个看到机会球会站起来狂叫的华子还给我!】 【李华,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李华对演播室内部屏上飘过的弹幕视而不见。 “许鹤的第二球会对着谁发?还是对着二传发的,不过这一次俄罗斯二传显然已经有所准备!哦——球速太快,他准备得太慢,接空了!真可惜。” 【但凡你的语气再稍微惋惜一点,我都不至于听出来你在幸灾乐祸。】 【看似站在俄罗斯立场,实际上是在给华国队撑腰,李华,相声解说的神。】 【第三球了,许鹤该不会直接把强队削3:0来吧?】 【这场应该不会,这毕竟只是分站赛,算的是积分,我们现在的积分非常宽裕,在确定能进八强的情况下,徐教练和许鹤不可能会把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拼。】 【是的,小许队每一次比赛都至少捏一个新技术在手里,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他还有什么能学的?所有二传该会的他都会了,所有二传不会的他也会了……】 【与其再往上提升自己,不如帮助教练提升提升队友。】 【华国队现在的弱点是体力和拦网高度,小许队就算了,他那个身体条件能练到现在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但其他副攻和主攻打到第三局的时候就会开始疲惫。】 【其实已经很好了,国际赛事的强度大,我们累对面也累,这一批华国队小将进步得很快,互相帮助着前进,我觉得体力反而不是最大的问题,最突出的问题应该是拦网……我们的比赛很少有精彩的拦网出现。】 【华国队的身高在国际上比较低,拦网基本上是靠小许队来预判,一旦碰到他不在场,或者被别的手段牵制住……咱们的拦网强度就会立刻减弱。】 【什么意思?我不懂。小许队不就是判断对方的二传会给哪边传球吗?傅应飞和王一民也可以做到这点啊。】 【对啊,判断的压力完全可以分担给别人。】 【没这么简单。许鹤在场上做的事情远比我们想得更多。他不仅会判断二传往哪边传,还会判断攻手起跳和进攻的时机,有时甚至能看出攻手的进攻方向。】 【这么多?傅应飞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许鹤是典型的二传思维,天生的组织和指挥者,而且他动态视力好,空间感强,球商也高。】 【打个比方,许鹤在看比赛的时候会关注二传该怎么打,但是傅应飞在看比赛的时候会更关注比赛中的接应,学习他们的思路和打法,这两个不同的位置虽然可以短暂的相互替代,但是像他们这种打了很多年的老选手,在球场上时的思维是完全不一样的。 许鹤这种战术型的核心二传基本上无可替代。】 【原来如此。】 【许啾啾原来这么厉害吗!】 【当然,这个属于百年难遇的全能型二传,如果他只是稍微优秀一点,那别国教练根本不会厚着脸皮派“间谍”去游说各个负责人。】 【这么说吧,王一民被别国教练邀请的时候我们基本不用担心,因为别国教练虽然会开高价,但是不会离谱到哪儿去,那些诱惑依靠个人自制力可以抵御。但是开给许鹤的条件会分外优厚,甚至会为了让他改国籍无所不用其极,因为他们不仅想要让许鹤打比赛,还希望许鹤做教练!】 - 第一局,25:20结束。 双方打得毫无悬念。 华国队势头正劲,在球场上哐哐乱砸。 因为有许鹤开路,所以很多时候俄罗斯的拦网和防守都会被调开,只能站在别处眼睁睁地看着傅应飞或者卢哲扣过来的球掉在自家的场地上。 现场的俄罗斯球迷气得牙痒痒,这个小二传随机应变的能力太强了,他们必须想个办法突破这种局面才行。 - 第一局和第二局之间的局间休息时间不长。 许鹤坐在休息区一边扯着毛巾擦汗,一边把冰袋放在后颈降温。 他们打得只是看上去非常顺利罢了。 俄罗斯这个队伍……相当不好对付。 对方的球员人高马大,静态天赋逆天,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因此,在空中与俄罗斯队员正面对上极其不明智,只能避开打空挡。 可是创造空挡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负担。 一局耗费的体力甚至和之前打两局时耗费的体力差不多。 继续这么打,他很可能支撑不了三局,更不要说打满五局。 徐天阳同样神色凝重,“下一局俄罗斯教练肯定会更换战术,他们第一局会被牵着鼻子走,明显是因为球员和教练都陷入了思维误区,但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我们在球场上有新手红利,所有世界强队对我们都不是很了解,很容易用惯性思维误导,所以许鹤的战术很容易成功,但俄罗斯的这个教练相当果决。”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俄罗斯队的教练,就会要求队员们在下一局忽视许鹤,放弃一部分防守,将力量投入进攻,互砸。” 话音刚落,俄罗斯那边就传来齐声怒吼:“乌拉!” 王一民煞有其事地点头,“看来他们确实是想用球砸一砸我们。” 徐天阳没有接王一民的玩笑,“一旦陷入互相进攻的焦灼局面,我们的劣势就会显现出来——” 徐教练拿起笔,在代表球网的横线前画了一个圈,“我们的拦网灵活性很足,但一旦硬碰硬,你们的手臂力度很可能不够。” 副攻们沉默下来。 在排球比赛中,副攻不仅要佯攻和快球进攻,还要进行高强度的跳跃拦网。 大部分副攻都只在球网之前的三个位置发挥作用。 而华国队臂力最强的两位偏偏是接应和主攻。就连楚锦岩这个“替补”接应的手臂力度也远远不够。 难道要让手臂力量最强的傅应飞和卢哲放弃进攻,转而进行拦网吗?或者是坐以待毙? - 徐天阳看着陷入沉思的队员们,不禁心中一喜。 真好,终于到他这个教练指点迷津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我们也有一个不完美的办法——” “可以以其人知道还治其人之身啊。”许鹤骤然出声。 徐天阳:…… “俄罗斯可以放弃防守硬砸,我们也可以放弃防守硬砸。俄罗斯的拦网要是比我们好,那我们就打手出界嘛,大不了大家多跳几次,多尝试尝试,咱们的一传进步这么大,害怕耗不死一头熊?” 许鹤说完看向徐天阳,“对不对啊徐老师?” 徐天阳:…… “对。” 想感受一下教练的快乐怎么就这么难呢?他不过是想体会一下别国教练的苦罢了。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一直没出声,充当数据记录工具人的刘敏熙拍了拍徐天阳的肩膀,“能混到退休了,真好。” “咀——” 悠长的哨声响起,局间休息正式结束。 华国队的球员们握住拳,顶到一起,大声吼道:“干!” 俄罗斯和华国队用声音输出的场面被清晰得收录进了电视。 “大家都喊得很大声啊。” 李华慢悠悠喝了一口枸杞胖大海菊花茶,“第二局是俄罗斯发球,他们采用的是接应发球的战术,首先站在一号位的,是俄罗斯接应团的扛把子——阿纳托利·帕威尔默夫斯基。” “所谓接应团就是以前打过接应的人,这些人无疑是俄罗斯球打得最好的一部分人,毕竟没当成国家队接应的都来国家队打副攻、主攻和二传了。” 【哈哈哈,什么鬼?】 【所以俄罗斯队除了自由人其他选手都是打过接应的?】 【哈哈哈,仔细一想,咱们华国队其实也有好多二传,邹月行以前也是二传。】 【那也比俄罗斯稍微好点,我刚刚查了一下,他们这个队真的是除了自由人以前都是接应。不过进攻位置无所谓,互相换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为了到热爱的球场上面来也付出了不少,好几个都是高中的时候转的,能在最好的年纪放弃原本的选择,这些俄罗斯人也很有勇气了。】 【我觉得王一民这种才叫牛批,他根本没想过转位置,硬生生闯出来了。】 【阿纳托利长得还挺帅——卧槽!这个发球!】 示意发球的哨声刚刚响起,阿纳托利便立刻抛球跳发。 排球似乎在他的掌心停留了一瞬,接着宛如重炮一般弹射而出,眨眼间重重落在了华国的场地上。 陈明昊在排球落地之后才微微张开手臂,半点也没有反应过来。 场边的测速器亮起数字。 球速140。 徐天阳扫了一眼,伸手抵住下唇,神色凝重。 往年,阿纳托利纪录在册的球速为130-135之间,和傅应飞差不多,这种球陈明昊接起来虽然有负担,但不至于完全接不住。 可当球速上到140的时候就完全不同了,现阶段没有任何发球机能把球速顶到这个高度。 毕竟世界记录才145,而创下记录的人在意大利。 阿纳托利开始发第二球。 “别慌别慌。”许鹤轻声道。 “这么好的发球技术如果没有限制的话俄罗斯肯定上局就用了,拖到第二局才用一定是有限制,接不到不要紧,这种高速球很容易失误,不稳定。” 第二球,测速器显示138。 这次陈明昊反应过来了,但是仍然没能接起来。 阿纳托利再一次ace得分。 第一局时弥漫在华国队场地的轻松气氛逐渐紧绷,看台上的华国观众们情不自禁捂住嘴,神色紧张。 第三球,陈明昊碰到了,但是排球蹭着他的手臂飞向了场外。 0:3。 【友情提示,现在可以呼吸。】 【谢谢提醒,差点憋过去了。】 【这个阿纳托利发球怎么这么厉害……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时速上140的发球,不怪陈子接不到,我连看到看不清……】 【高速限速才60到120,这球飞上高速都算它超速。】 【太离谱了,他不会一直发到技术暂停吧?】 【不会,仔细看测速器的数值是在逐个下降的,他发这个球也算是在透支自己的体力。】 【五个了!徐教练咋还不叫暂停!5:0 了!以前都是我们削别人,现在换别人削我们了呜呜呜。】 “不急,我们优秀的自由人陈明昊已经逐渐找到了节奏。”李华缓声道,“第六球——” 华国摄影师知道自己根本拍不到球,于是将镜头聚焦在陈明昊的身上。 只见陈明昊猛然一蹲,以几乎坐在地上的姿势将双臂并拢,做出了一个拳心向内的护脸动作。 球还未碰到手臂,陈明昊就大声喊道:“——有!” 砰! 这一球狠狠砸在了他并拢的双臂上,沉重的惯性让陈明昊直接坐倒在地,向后划出去一段。 许鹤迅速到位,这一球靠前,距离球网太近,如果上手传球,就要赌触网的可能。 他垂眸看了后方5号位的傅应飞一眼,接着在空中猛然转身,对着标志杆给出一个又高又远的长传。 “长平快?”李华情不自禁喃喃。 华国队前排的副攻陈明乐以及主攻卢哲接连跳起,但到达最高点之后却发现自己离扣球点还有一段距离。 是小许队因为传球的角度问题失误了吗? 不,是因为扣球的人是后排五号位的傅应飞! 傅应飞从三米线后助跑起跳,将向上跳跃改成向前跳跃。 这种助跑方式虽然会牺牲一定的高度,却可以把扣球的强度和力度顶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咚! 排球落在俄罗斯的场地后高高反弹而起。 华国队通过全队的配合与努力终结了阿纳托利的发球权,杜绝其直达八分,发到技术暂停的可能。 许鹤歪着身体保持平衡,在歪五厘米他就得触网,触网意味着得分作废,裁判未吹得分哨,他在等犯规。 太近了,许鹤甚至觉得自己呼出的气稍微重一点,球网都会被他吹地颤动一下。 傅应飞落地之后没有停留,快速跑到许鹤身边,拽着他的肩膀往后一拉。 许鹤重心后移,连退数步站稳。 “咀!” 哨声响起,比分来到5:1。 【卧槽,吓死我了,我刚刚的心跳得有120.】 【还好傅应飞反应快。】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阿纳托利的发球离谱,陈明昊的一传接得离谱,许鹤的传球角度和传球思路离谱,傅应飞的扣球方式也离谱。】 【刺激。】 【我知道徐教练为啥不叫暂停了,因为我们积分够,但是俄罗斯队因为诸多原因现在位于第七位,比较危险,所以他们想要尽力多拿积分。徐教练应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陈明昊多多接触球速140以上的发球,为未来的比赛做准备!】 【对啊!意大利还有一个球速145的雷欧呢!】 【咦?徐天阳怎么在得分之后喊暂停?】 徐天阳正用iPad给陈明昊拉拦网的电子模型,“阿纳托利的发球和扣球追求强度和速度,因此在精准度和路线控制上有所欠缺。” “暂停结束之后拦网尽量封死一条路径,留下一条给阿纳托利硬砸,你趁着这个机会多接一点,试着拿他练练手,这局赢不了也没关系,就当找了个天价陪练。” “他们的教练果然选择了硬砸,俄罗斯队全队扣球球速都在120以上,上哪儿找这么好的陪练去?” “这一局送给自由人,下一局俄罗斯肯定还会硬砸,到时候再用许鹤的方法规避拦网上的不足。” 许鹤和陈明昊同时点头。 徐天阳:“陈明乐这局不要上,叶志远上去打副攻,陈明乐准备在你哥没力气的时候替他。” 陈明乐:“嗷。” 许鹤怜悯地看向俄罗斯的休息区。 俄罗斯教练,您还不知道吧? 徐教练把你们的队员当免费陪练了阿! 【摄像大哥别抖!】 【憋笑憋得很辛苦吧?哈哈哈。】 【现在俄罗斯人听得懂中文的很多的……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看到这一段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他们是什么心情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他们,我恨不得能顺着电视台的信号钻到球场,对着俄罗斯教练的耳朵喊:醒醒,别想着硬砸了,华国队已经开摆了,就等着你砸呢!】 【徐教练也狠得很,这样既可以规避拦网问题,又让自由人提前练习了怎么接高速和高强度的发球扣球。】 【哎,可惜了,看不到咱们小许队怎么补拦网漏洞了。】 暂停结束之后,俄罗斯球员们开始了疯狂硬砸。 一开始的时候砸得非常爽快,华国队的拦网就和有视野盲区一样,总是主动漏出半边给他们扣。 但是打到第二次技术暂停结束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不对了。 那个姓chen的自由人怎么跟拿他们练手似的? 他们在对着发球和扣球机练习接球的时候也是这样啊。 接一个,站起来,再接下一个,防守区域无限大,练的时候其他队友站着看。 俄罗斯先上20分,打得满头雾水。 这个分得起来确实挺爽的,砸得也很爽快,但是真要说爽在哪儿,好像也确实是说不出来,甚至越品越奇怪。 许鹤打得开心极了,这局不怎么要动脑,接球也没他的份,纯纯休息局。 徐天阳在21分时用掉手上最后一个暂停。 陈明昊下场之后呼哧呼哧喘气,而第一局时有些累的其他队员们此时面色红润,神采奕奕,仿佛休息了30分钟。 陈明昊:…… 许鹤坏心眼地笑了一下,开玩笑地问:“要不咱们多打几个来回,让自由人再免费练练?” 陈明昊腿一软,唉声叹气,“结束吧,我不想再做专项练习了。” 第二局,华国队以18:25输给俄罗斯。 【……】 【俄罗斯:不瞒你说,赢得不得劲儿。】 【我要是俄罗斯人,回顾这段的时候我会被气死。】 【我是华国人,我现在爽得很。】 【陈明昊从第22球开始就可以接到了,第二局砸下来,俄罗斯队员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现在大比分1:1,咱们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但是第三局还是很难说,毕竟……徐天阳把陈明昊换下去休息了,我们没人能稳定接球了……】 【徐教练目光长远,能为了打意大利舍弃一局,换我的话我肯定不敢,害怕被上面骂。】 【开啥玩笑,徐教练不骂上面就很不错了。】 第三局。 许鹤再次站上发球位。 他也想硬砸145的球速出来,奈何身高和力量都不是很够,只能在角度、线路以及旋转上做文章。 他在底线站桩,跳都没跳,上手飘球,给了俄罗斯一个站飘球。 这一球飘飘忽忽飞过球网,然后在白色网带上轻轻一擦。 咔唧一下,贴着球网掉在了前排阿纳托利和俄罗斯二传的正中间,角度十分刁钻。 球速80不到,但是也打出了球速140的效果。 ACE得分! 1:0. 【草,什么叫精准控制啊。】 【什么叫记仇?这就是记仇。】 【这球虽然轻,但打出来和耳刮子一样响。】 【好爽嘿嘿嘿。】 第二球,许鹤站在了底线外侧四五步的地方。 按理来说,这种留出助跑距离的球应该是要砸底线的,但被骗了很多次的俄罗斯人根本不敢信,他们一半人在前面防止许鹤发吊球,还有一半人站底线防止许鹤压线。 许鹤憋住笑,抛球之后打在排球的中上部,向下的作用力控制着排球飞往俄罗斯的场地。 猛然砸在了空出来的正中央。 俄罗斯队员:? 啊? “防不胜防!事实证明!男排不一定是纯粹的暴力美学!技术球也一样好看甚至更加有趣!” 李华沉寂了两局的解说终于因为这两球激昂起来,他笑着喊道,“排球的魅力在于他的多样性!我们需要一个找得到排球的赛场!” 【确实。】 【许啾啾打得这两球我确实能看清楚。】 【哈哈哈,但是暴力美学也很好看。】 第三球,许鹤并未使用任何诱导手法。 但俄罗斯场上的人却因为害怕判断失误而显得十分慌张,甚至在接球时表现出了一种“不太熟”的氛围。 他们的自由人想要去接,但是副攻站得近,也想伸手接,眼看就要撞在一起,二传连忙要补救,但自由人和接应谁也没让开,于是三人挤作一团。 最终,自由人用胸把球顶了起来,二传以肩膀接力,打在了副攻的头上,接着,这颗一个打了三个的排球,飞过了球网。 许鹤没忍住,噗得笑了一声。 陈明乐边接一传边乐呵,“机机机会球~~~” 许鹤跳起,正当挤成一团的俄罗斯选手们想过来防守的时候,他手腕一勾。 二次进攻。 吊过球网的排球轻轻落在了俄罗斯的赛场。 哨声响起,3:0。 【我靠,居然是二次进攻?】 【我还以为会传给前排扣球呢。】 【不愧是小许队,每一次都出乎预料。】 【想看他下一分会怎么得。】 【等等吧,俄罗斯暂停了,说实话,第一局能赢是因为他们陷入了思维误区,第二局看着爽但是输了就是输了,这个第三局……虽然小许队开局王炸,但是我不看好,俄罗斯这个教练有两把刷子的,我们只是吃了国际场上的新人红利罢了。具体会怎么样,还得等暂停后再说。】 第140章 华国vs俄罗斯(2) 徐天阳沉吟道:“这一局不好打。等一下大家沉住气,不要慌,俄罗斯那边必定会拿出手段来限制我们的扣球和拦网,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队员们纷纷点头。 “如果情况不对我们会立刻请求暂停。” 徐天阳看向手中的平板,“注意俄罗斯的12号和9号,他们两个算是俄罗斯的进攻核心,12号的上手能力比较差,许鹤,下面的球对着他发。” “好。”许鹤点头。 他们能直接放手一局,不过是因为积分宽裕,上一局又没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这一局就不一样了,华国队开局领先三分,只要集中力量好好干,不愁没有赢的希望。 “多打吊球,多造打手出界,按照你们小许队上一局制定的方案打。” 徐天阳话音刚落,暂停结束的哨声便立刻响起,青年们将拳头聚在一起一顶,转身上场。 许鹤走到底线附近,接过球童扔过来的排球,习惯性用两只手捧住,重心放在左手,右手手指轻巧地拨动一下,球便贴着左手的掌心转动起来。 12号,俄罗斯队的主攻,扣球球速和接球球速都在120-130左右,人高马大,剃着一头短发,浅色的金发像一从秋天的枯草一样竖在脑袋上,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 解说微微坐直身体,“许鹤转球的时间有点长,他可能要发球找人。” 发球找人,指发球员有既定目标,只针对某一位队员进行发球的情况。 这是技术型发球者最常用的发球技巧,一般用于牵制对手一传,进而影响进攻。 八秒将尽。 许鹤抛球跳发,他跳起时并未后仰身体,也没有向后弯起小腿,在高清摄像机的记录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个跳飘球。 “跳飘球,果然是发球找人。”李华聚精会神地看着现场传回来的第一手画面,“他找的是俄罗斯的12号,12号上手接球!” 排球在俄罗斯主攻手的手指上轻轻往后一划,眼看就要掉在地上,现场的华国队球迷们脸上纷纷挂起笑容,有几个甚至提前欢呼出声。 但俄罗斯的小自由人往地上一趴,掌心紧紧贴着地面,插入了排球与地板之间。 一个手掌的厚度,让这球“活”了。 俄罗斯观众席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他们的接应立刻上前,平举双臂,后躺身体,倒着将这一球又垫回了华国队的场地。 后排的陈明乐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接一传。 陈明乐和陈明昊在接一传时非必要不出声,打得安静而轻巧。 这个一传很高。 许鹤有足够的思考时间,他侧头扫了一眼俄罗斯球员的站位,他们才刚刚回到原位,所有人都仰着头,紧紧盯着天上正在下落的排球。 没有一个人注意二传。 许鹤蹙了下眉。 不太妙,俄罗斯的教练果然有点东西,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没人看他的话的他的假动作做给谁看? 许鹤当机立断,将球跳传给侧面待命的卢哲。 球到位,俄罗斯的拦网也到位了。 他们强悍的身体素质决定了他们的拦网效率,让他们可以在看清楚传球走向后再跟进跑动,此时,但凡传球稍微慢了一点点,攻手的面前就会筑起高墙。 卢哲抿着唇,脑海里想起小许队的话:破不开拦网就制造打手出界,总有得分的途径。 他猛然改变手腕朝向,不轻不重地挥下手臂,左前方的俄罗斯球员瞳孔一缩,在发现卢哲意图的一瞬间就缩回了双臂。 球没有撞在拦网上,直直飞出了场外。 ——出界。 李华感叹道:“俄罗斯拦网的反应速度非常快,他几乎瞬间看穿了卢哲的意图,及时缩手规避了打手出界。” “许鹤在初中的时候就曾经在球场上用过拦网缩手,诱导对手打手出界这一招,这个打法需要非常好的动态视力,可见国际上的天才只多不少,能走到国家队的人必定有着过人的能力。” “这一球虽然是我们丢了分,但这明显不是我们的失误,而是因为俄罗斯打得非常精彩,他们从自由人到主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想赢。” 【虽然第一局和第二局都很好看,看得也爽,但是我感觉第三局这种打法才是最好看的。】 【是的,双方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对抗,这时候拼的就是意志力和临场反应能力。】 【竞技就是要对抗起来才精彩啊!俄罗斯自由人蛮好的,跟咱们陈明昊有一拼了,那种球都能救起来。】 3:1,许鹤的发球权中断,来到了俄罗斯手里。 俄罗斯的队伍轮转一次,2号位的接应站在了1号位。 华国队全员的重心猛然一沉。 阿纳托利将球对着地面狠狠拍了几下,陈明乐紧紧盯着他,叽里咕噜念叨哥哥告诉他的话,“放松身体,并紧手臂,重心放在屁股,接球时不要用力,接到球后顺着惯性自然后退,划出去一段距离卸力……顺着惯性自然后退,就像被车撞了一样。” 许鹤不禁侧目。 你说像被什么撞了一样? “咀!” 哨声响起,砰地一声,阿纳托利的球狠狠砸了过来。 陈明乐皱起脸,英勇就义一般把手臂往前一伸,屁股后撅,整个人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拒绝。 许鹤瞳孔猛然一缩,陈明乐站得太靠后了! “陈——” 140的球速不会给任何人说话的时间,排球狠狠砸到了地上,接着,反弹后又重重顶到了陈明乐的肚子上。 陈明乐捂着肚子,跪了。 他捂着肚子跪趴在地板上。 球场上、场边、裁判席上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 徐天阳震惊地站起身,刚想示意暂停,就听见陈明乐抽噎一声,“呜呜,我哥都没揍过我肚子。” 许鹤:? 陈明乐撑着地板站起来,眼眶已经红了,睫毛都是湿的。 裁判看着他的眼泪惊疑不定,该不该吹啊?他们国家的运动员怎么把人打哭了呢?这么痛吗? 所有人目光一致地看向测速器,时速138,直接砸到身上肯定很痛,但这球先在地板上砸了一下才反弹到陈明乐身上。虽然应该也挺疼的……但也不至于把人直接打哭吧? - 许鹤和徐天阳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能哭就行,能哭就说明身体没什么大事。 陈明乐平常嚎得厉害,但是真有事的时候反而会一声不吭,现在既然能哭,那么证明他应该没疼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比赛继续。 阿纳托利再次发球。 这一次,陈明乐不再对阿纳托利的球拥有什么恐惧心理,不就是砸下来腾点吗?又不会断手断脚,还能比附中的时候满场救球时踩到自己掉的眼泪摔跤还惨不成? 陈明乐英勇地把手往前一伸,接到球之后就地一坐,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初中时当自由人的最后一个夏天。 当初转位置的时候小许队说得一点没错,整个华国,没有比他更会接一传的副攻了! 许鹤迅速到达一传落点,跳起之后将手中的球快速传给前排已经在网前跃起的刘青风。 两人贴的极近,再加上许鹤并未做假动作,黑黢黢的刘青风在前两局中的存在感也不强,没引起俄罗斯队的注意。 所以这个近体快球没有任何一个俄罗斯球员反应过来。 4:2,华国队再得一分。 - “漂亮!”李华猛得一拍桌子,“许鹤非常果断,抬手就传,场上没人看清楚球!” “而陈明乐真不愧是自由人出生,转位置绝对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现在无人能够替代陈明乐。” “他既能扣球又能接球,而且有着得天独厚的防守思维,拦网敏捷。他甚至可以和许鹤一同发现对方攻手的走向,并且第一时间到位!” “经过这么多年的验证,陈明乐究竟适合做纯粹的自由人还是更适合副攻,大家有目共睹。” “据说当年转位置时是许鹤开导了他,我想,陈明乐接起这球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大概率会是当年开导他的队长吧?” 【许鹤从小就是队长吗?】 【是的,好像从初二开始就是队长。】 【小许队这个称呼是怎么来的?】 【当年亚运会,他是队里最小的,那些老队员这么喊他,后来就慢慢传开了。】 【他对华国队很多人影响都很大的,傅应飞、王一民、邹月行哪个没被影响到?】 【我做证,许鹤对傅应飞的影响最大!傅应飞一开始那个嘴……我恨不得他根本不会说话,现在好多了,偶尔开口讲讲也还不错。】 【这一波华国队感觉都是一起长大的。】 【都是被徐天阳护着长大的……要是没有徐天阳护着,咱们华国排球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严重?应该没有那么黑暗吧?】 【不不不,你想不到体育圈子有多腌臜事。】 【隔壁踢足球的明日之星,华国足球希望武宁。意甲联赛好几个足球队都给报高价了,他出国踢了一年不到被强制召回,回来踢青训赛,足协召回他就是为了话题度和卖门票,结果被自家人给一脚滑铲踢废了。】 【卧槽,青训赛不都是华国人吗?自己搞废自己人?】 【是的,对面教练亲口下的死命令就是踢废他。现在武宁在做高中体育老师,再也没踢过足球。】 【我去……这么一想,于明安不就是徐教练从L省教练手里抢回来的吗?】 【对啊,于明安在亚锦赛上表现多亮眼啊?回了省队之后立马伤病,他那时候可正是身体鼎盛时期,教练得多作才能把他作出伤来?】 【徐教练默默干了不少事呢,这几年排坛的转变肉眼可见,好多只拿钱不干事的教练下台换新一代的年轻人了。】 【最近国内排协管理层换人好勤快,感觉有大动作。】 随着排球这个项目的热度逐渐升高,前来网页端观看直播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屏幕上的弹幕糊成一片,网页下面飞评论还在不断增加,很多想要一边看球一边看弹幕的观众只能开启等级限制和弹幕精选,调淡弹幕的颜色,以保证场上的运动员们不会被弹幕糊住。 第三局,比赛前期就打得非常焦灼。 俄罗斯宛如已经饿了半个月的棕熊,对胜利垂涎至极。 8:7,华国队先一步到达了技术暂停。 这十五分打得两个队伍的体力槽飞速下降,许鹤出汗过多,开始习惯性地灌电解质水。 队医冲泡的电解质和市面上的不太一样,喝起来没有甜味,除了有一点柠檬的清香以外,总体而言和白开水差不多。 喝下去之后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确实能保证他不会因为出汗过多而脱水头晕。 许鹤抓起小冰袋滚脸。 傅应飞把自己的那个放到许鹤的后颈,“这么热?” “嗯。”许鹤抬起下巴,指着湿漉漉的脖子,“你看我的汗。” 青年的脖颈白皙平滑,小弹珠一样的喉结藏在薄薄的皮肤下面,随着气息和吞咽微微滑动。 傅应飞干咽了一下喉咙,不清楚自己是因为运动过度才会热,还是因为看到了许鹤潮湿红润的脸颊、脖颈和嘴唇。 他收回视线,下意识出声,“你是既不耐冷又害怕热,还好家里装了中央空调和新风机,不然京城那个天气,你一个季度就得生一回病。” “我的体力还是不够多。”许鹤叹息道,“二传这个位置消耗大,光是体力好还不行,得非常好才能撑到五局。” 第三局开始后。 俄罗斯人将拦网防守的重点转向攻手,用这种方式削弱假动作对于判断的影响。 虽然他及时止损了,没有再用多少假动作,但是该动的脑一点没少。 没有假动作调开俄罗斯拦网之后,他们的扣球成功率直线下降。 想要再次甩开拦网,只有传快球。只要传球给的够快,俄罗斯照样反应不过来,球网上照样有空挡。 但快球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它一般都会和长传和高传交叉使用,并且网前需要有多人起跳。 一旦场上只有一人起跳,那么对方拦网想提前判断简直轻而易举。 所以他必须提前指挥,打出手势,给出诱导战术和真正的进攻路线。 既然俄罗斯队员将视线放在攻手身上,那么他也可以舍弃自己的假动作,用攻手去欺骗对方的拦网。 反正都是骗,自己骗和指挥者队友去骗得到的效果都差不多。 区别就是前者是自己一个人累,后者是全队都累。 陈明乐既要兼顾一传,还要注意拦网和进攻,前半局的跳跃次数加起来比第一局都多,此时整个人趴在陈明昊身上,蔫吧吧地嘟囔,“哥,我想吃小布丁。” 陈明昊嫌弃地抖开弟弟,“我还想吃呢,你热死了,给我滚下去。” 技术暂停的时间不长,大概只够插播一两个广告。 两队都被对方折磨得不行,技术暂停一结束,上场之后简直是相看两厌,连连叹气。 华国队嫌俄罗斯的拦网固若金汤,十分难缠。 俄罗斯嫌华国队全员骗子,害的他们像西伯利亚土拨鼠一样在场上乱蹦。 傅应飞被俄罗斯接应拦下几球,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逮到机会就对着阿纳托利·伊万·帕威尔默夫斯基的脸暴扣。 可怜的接应夫斯基差点被球打到两次,第三次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手臂往脸上一挡,用英语大喊:“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砰得一声,这一球打手出界,华国队得分。 裁判立刻吹哨警告阿纳托利。 排球被誉为最和平的球类比赛,其规则明令禁止球员产生肢体冲突,就连隔着球网互骂也不行。 一次,阿根廷国内俱乐部联赛中,两个俱乐部的球员打着打着起了冲突,一方球员气的钻过球网,指着另外一个骂也不行打也不行,眼看气氛剑拔弩张,马上就要吵起来。 那个被指着的球员凑上去亲了钻过球网的对手一口,两人化干戈为玉帛,亲得人气势汹汹的钻过来,面红耳赤地钻回去。 把裁判都给整不会了。 阿纳托利毕竟是俄罗斯国宝级运动员,裁判觉得光打一棒子不行,得适当给个甜枣,于是也意思意思警告了一下傅应飞。 陈明乐站在场上挑眉,“这裁判以前肯定是当二传的,端水都端习惯了。” 许鹤看向陈明乐,副攻立刻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次技术暂停之后,比分来到16:16平。 两队的拉锯战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 俄罗斯拦网知道华国球员会找机会打手出界,于是缩手的人逐渐从一个变成两个,从两个变成三个。 但碰上空中调整能力极好的队员,缩手也没有用。 傅应飞看到俄罗斯缩手就打压线球。 不让他打手出界也可以,压线球照样能给俄罗斯拦网球员居高不下的血压增加砝码。 赛场上两边的球员互相看不顺眼,赛场下两边的球迷也开始比谁的嗓门更响。 俄罗斯队在进攻和防守上的硬实力很强,第三局硬生生将华国队拖到精疲力竭后以29:31的分数拿下第三局,大比分来到1:2。 俄罗斯队先来到赛点。 局间休息时间,李华出现在了排球论坛,男排vnl直播页面的主屏幕上。 他道:“第三局的打手出界非常好看,俄罗斯针对华国队全员的打手出界给出了排坛最好的答案。” “咱们小许队也把快球和长传交替进攻的作用发挥出了极致,骗出了很多拦网的空挡。” “这一次输不是因为咱们的技术不够,而是因为我们的攻手和教练都没料到这个世界上会有如此强硬又如此难缠的对手,因此在体力上有所欠缺,白白浪费了比赛前期小许队用发球积攒起来的优势。” “不过这一场就算输了,华国队的排名也不会变动,大家可以尽管放心。” 【第四局还没开始打呢,李华怎么就觉得咱们会输了?】 【我也觉得会输,咱们队员的体力不够,但是俄罗斯的看上去还很能耗……】 【小许队这汗出得,都和落汤鸡似的了。】 【落汤啾。】 【咱们国内不重视vnl,所以大家觉得vnl的强度好像不是很高,华国队一路赢过来理所当然,但是实际上vnl的强度非常非常离谱,不然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奖金?】 【咱们要是不拿新技术,这场肯定是输了。】 【但是新技术要留到决赛吧?积分又不是很危险,我感觉徐教练不舍得拿出来。】 【等一下,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个队?王一民之类的还没上呢,你们难道忘了我们徐教练的换人战术了?】 【对哦……】 vnl场边的选手休息区,柏函正在逐个给运动员们检查身体情况。 徐天阳思索道:“这次休息时间长,下一局陈明乐不上,叶志远首发,陈明昊上去打自由人,王一民上小主攻的位置,不许用新技术,所有人给我憋住,许鹤给王一民传一次球,转移俄罗斯拦网的视线,分担一下进攻端的压力。” “节奏加快,争取五分钟以内打5-10球,不要给俄罗斯思考和喘息的机会。” 许鹤有气无力的点头,他的头发刚用毛巾呼噜过,此时乱糟糟地支棱起来,看起来蓬蓬的。 傅应飞没忍住,伸手捋了一把,把一边的头发捋得塌下去了一点儿。 徐天阳:…… 他看着头发有点不对称,满脸懵懂,显然是累蒙了的许鹤,心中隐藏的父爱蠢蠢欲动,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就伸过来一只手,把许鹤另一边蓬起的头发也捋平了。 楚锦岩顶着傅应飞不太友善的视线缩回手指,“不对称,看着难受。” 许鹤:? 你竟然还是个小强迫症?藏了这么久?看不出来啊。 十分钟之后,第四局的比赛哨声响起。 许鹤把融化地差不多的冰袋放回保温箱,和队友一起站上场地。 开场,俄罗斯发球,阿纳托利上来就发了个2:0,但第三球被陈明昊接起,许鹤迅速组织反攻。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徐天阳把王一民换上来是想打双二传时。 许鹤托手传球,和后排的王一民一起配合出了一个精湛的后排快球进攻。 俄罗斯球迷难以置信的呼声简直要掀翻房顶。 “wang不是二传?” “怎么会是后排进攻?” “他们华国队难道人人都能当攻手吗?” “如果这一局wang是进攻核心,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着重防守他?” 场上的俄罗斯球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分散了一部分人前去防守王一民。 但在第一球之后,许鹤再也没给王一民传过球,基本上都集中给了傅应飞卢哲和刘青风。 傅应飞对阿纳托利心中有气,在消耗阿纳托利耐心这方面当属全队最佳,两位接应之间的战斗在第四局变本加厉。傅应飞的打手出界精湛到裁判看了都得叫好的地步。 毕竟不是哪个球员都能把球扣到对方拦网的手掌侧面,再让球装上标志杆的。 众所周知,球只要撞上标志杆就算出界。 这种球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十分消耗拦网的自信和耐心。 阿纳托利不得不让出自己和标志杆之间的距离,以防傅应飞再次制造这种无可挽回的打手出界。 可一旦让开,傅应飞又会瞬间改变策略,从扣打手出界变成扣直线球。 良好的空中作战能力能让他做到在网上对峙时随心所欲,防不胜防。 比分来到23:23时,徐天阳猝不及防换下了许鹤,用自由人填上了身处后排的二传。 李华震惊,“一般自由人都是去换后排的副攻的,大多数副攻都要接受频繁被换下场再上场的命运,用自由人换二传?近十年来都没有这种战术吧?是冒险战术还是十拿九稳?没有二传,我们该怎么办?” 【李华是不是忘了场上还有一个二传?】 【是的,还有小王,别说他忘了,你不提醒,我也忘了。】 比分23:23,华国队差一步就到赛点。 许鹤看向身侧的徐天阳,想到了多年前在赛场上运筹帷幄而人。 现在的徐天阳似乎把录像里的意气风发都找了回来。 临近赛点换人,这需要多大的决心与胆量? 他知道球迷们为什么会说他和教练很像了。 因为他们都敢于在球场上冒险。 第141章 单人拦网 许鹤看向场上的队友们。 陈明昊上场之后和王一民击掌,凑过去小声交流了一下徐天阳想使用的战术。 接着,场上被许鹤强行拉起的节奏骤然慢了下来。 攻手的准备时间和助跑时间被陈明昊与王一民无限拉长。 他们的扣球高度也通过这种方式提升了一个高度。 许鹤在傅应飞跳到历史最高击球点时恍然大悟。 徐天阳之所以让王一民和陈明昊打关键球,并不是想锻炼王一民打关键球的能力,而是想通过放慢比赛节奏,让攻手跳得更高,从而在击球高度上和俄罗斯开始疲软的拦网形成一个高度差。 徐教练想要让傅应飞在第四局的最后超手扣球! ——砰! 被傅应飞扣下的排球重重砸在地面,华国队得分! “——局点!” 观众席上响起华国观众们撕心裂肺的吼声。 大比分1:2,俄罗斯拿下这局就赢了,华国队如果想赢,此时半点退路都没有。 必须拿到最后一分才能进入第五局! “咀——” 俄罗斯国家队教练用掉了手上最后一个暂停。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把手里握着的暂停用掉。” 华国队员们下场之后纷纷瘫在椅子上休息。 虽然才第四局,但是他们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徐天阳语调轻松,“最后一球是我们发球,俄罗斯的节奏一定会变慢,因为他们知道你们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所以想尽可能的直接拖垮你们。” 王一民欲哭无泪,“那怎么办?我们打快节奏?” “不,现在还不是打快节奏的时候。”许鹤道。 “大家的一传已经练得很好了,只要不上俄罗斯二传的当,一定能把对面攻手打过来的球接起来。” 徐天阳坦然接受了许鹤“当教练”,光明正大地坐在刘敏熙旁边和他一起偷懒,两个人翘着二郎腿,姿势如出一撤。 许鹤继续道:“只要能识破俄罗斯二传的假动作和俄罗斯副攻的佯攻,那么就有80%的几率可以接到俄罗斯接应的球。只要接到球,就能反击。” 平稳的话音刚刚落下,傅应飞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许鹤还未来得及问,60秒的暂停时间便消耗殆尽。 比赛继续。 华国队发球。 自由人数次进出场地,与傅应飞呈对角线的位置不知何时换成了卢哲,本应该和接应呈对角线的二传此时站在了二号位。 从站位上来说,华国队竟然在换人战术中不知不觉转变了打法体系,从强力接应体系变成三主攻体系,再从三主攻体系变成单一进攻体系。 可谓花式变形。 卢哲抛球,以一个强力跳发拉开了局点的帷幕。 俄罗斯自由人大喝一声,就地一滚,接起这球,他们有意想要放慢节奏,于是俄罗斯二传到位之后,传球格外缓慢。 哪怕副攻已经跳起佯扣,球却刚刚从二传的手中传出去。 许鹤的视线紧紧盯着被高高传出的球。 在缓慢的节奏下,俄罗斯接应将会有极为优秀的跳跃高度。 此时华国队的拦网基本上形同虚设。 忽然,许鹤的嘴唇微微张开,视线落在向场外后退数步的傅应飞身上。 他要干什么?要拦? 傅应飞比阿纳托利矮了将近十厘米! 排球直线下落,傅应飞的助跑距离甚至比准备扣球的阿纳托利还长。 傅应飞率先起跳,和稍晚一步起跳的阿纳托利同时达到最高点。 许鹤猛然站起,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两队接应对峙的画面在他眼中无限放慢,傅应飞直直伸向前方的手臂似乎有些单薄,却死死封住了阿纳托利的斜线进攻路线,之露出了左手左侧贴近标志杆的部分——那是一个诱人至极的直线球路径。 陈明昊迅速从原本的接球位置挪到直线球附近的落点。 华国论坛直播间,摄像适时将画面切换为慢镜头摄像。 李华激动道:“这是一个相当诱人的空挡!可能是个失误,也可能是个陷阱!阿纳托利会怎么选?” 【啊啊啊啊,如果是拦网失误,那我希望陈明昊接起来!】 【如果是个陷阱,故意露出去给陈明昊接的,那我也希望陈明昊能接起来!】 【信男愿用10斤肥肉为华国队换取局点关键分!】 “阿纳托利扣球!我们看到傅应飞的的左手顺间向空挡伸出!这一球扣在了他的掌心!反弹回了俄罗斯的场地!”李华激得险些吃了螺丝,他疯狂的拍桌子,“这球怎么说?裁判没吹?界外?打手出界了吗?” 话音刚落,边裁示意,主裁吹响哨子。 界内! 傅应飞拦网得分! 华国队以出人预料的方式拿下了最后一分! 许鹤站在场边,定定看着傅应飞,伸手摸了一下脖子可,不期然想起暂停时傅应飞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那时候就做好了拦网的准备,只不过暂停时间有限,没来得及说…… 徐天阳看了看许鹤,接着视线缓缓平移,看向走向许鹤的傅应飞,一边摇头一边咂嘴。 “你怎么敢去拦……”许鹤对着傅应飞喃喃。 “当然敢,如果我高度不够,那我就不伸手补空挡,让陈明昊去接。”傅应飞面带笑意,捡起休息区凳子上的毛巾擦脸,“毕竟是你教的跳跃,我对这个技术有信心。” 许鹤沉默地坐回椅子,耳朵连带着后颈一起发烫,侧头又对上徐教练和柏医生揶揄的眼神,心率顿时支线上升。 徐天阳笑道:“别回味了,第四局和第五局的局间休息比较长,大家想去洗手间的去一下,回来记得补充水分,多休息,第五局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明昊不明所以,“为啥不能回味,刚才这个拦网绝对经典,这场比赛傅应飞都没怎么用左手,俄罗斯选手就陷入了思维惯性的误区,认为他一定不会用左手,谁知道他在拦网的时候用了。” “先有小许队在球场上用发球打心理战,后有傅应飞在球场上用攻击手段打心理战,今后,别国排球教练一定会把心理战也纳入训练的范围。” “没说你。”徐天阳抬手扫了一下陈明昊的脑壳。 许鹤看着徐天阳的眼神,感觉自己的面颊也开始发烫,欲盖弥彰地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俄罗斯场馆的选手洗手间就在选手通道边上,从球场走过去十分方便。 他走进去拧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扑在脸上,冰凉的自来水洗掉了面颊上黏着的汗渍,同时也让燥热的心脏慢慢冷却下来。 ‘我到底喜欢傅应飞什么?’ 这个问题不期然间再次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许鹤撑着洗手台,看向面前镜子里,鼻尖正在滴水的自己。 日复一日的陪伴固然十分重要,但人类的喜欢与欲望交织,相互勾连,逃不开情义与爱意。 看到傅应飞拦网成功后的眼神时他彻底想清楚了。 他喜欢的是傅应飞打球时强势的性格和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球场上的傅应飞和现实中的具有极其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与通过反差展现出来了率直性格吸引着他。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清楚地很。 傅应飞私下里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只不过有点不会表达罢了。 “洗脸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许鹤骤然一惊,他转头看向傅应飞还没说话,就听见了对方的道歉,“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有点。”许鹤接过傅应飞递过来的毛巾在水龙头下拧了一把,然后擦干净脸上和脖子上的水。 第四局和第五局之间有时会休息十五分钟,俄罗斯显然就是这样的主办方,他们的广告都非常的精彩,时长也长,与其说是广告,不如说是小短剧。 因此作为放松的内容插入对局之间时很受观众欢迎。 傅应飞站在许鹤边上洗脸,两个人沉默着,谁也没继续说话,但萦绕在他们之间的氛围却如同滚烫的糖浆一般粘稠起来。 许鹤探头环视一圈,确定洗手间里没有人之后猛然凑到傅应飞刚刚洗干净的面颊边上,偷偷亲了一口,对着愣住的傅应飞笑起来,“诶嘿~” 傅应飞抬手触碰了一下面颊,轻笑出声,“这是不是拦网成功的奖励?” “嗯?”许鹤还没想明白傅应飞为什么会这么想,这位接应就道:“我这次比赛拦了将近15个,这些能算上吗?” 这话听上去油滑极了,偏偏傅应飞还一脸诚恳和认真,一看就知道是真心要讨价还价,并且把“欠下来”的直接记在账上。 许鹤想到这个人形粘糕在家时的样子,双手在胸前交叉,直接拒绝,“绝对不是,我随便亲的!” “哦……”傅应飞表情失落一瞬,但是另辟蹊径地理解,“我也想随便……” “不可以!”许鹤拧干净毛巾往脖子上一挂,“暂停快结束了,我们去打第五局!”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场地后,洗手间里最后一个坑位虚掩的门吱嘎一开,探出了一颗震惊的头颅。 “他们居然是恋人!?” - 第五局,两队的体力都被磨到了极限。 俄罗斯为了要更多的循环赛积分,不愿意放弃任何一分。 华国队则分外珍惜和强队交手的机会,每一分都精确规划。 谁都不想输。 因此,第五局的抢分战节奏格外快速,如果不是摄像时不时调出慢镜头摄影,那么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不知道这些分都是怎么得的。 李华的嘴皮子是很快,但是根本快不过场上平均时速120的球。 他在说过一长串战术解说之后,忽然陷入沉默,打心底里叹气出一口气。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喊漂亮,这球不喊漂亮也来不及说啊,我第一句话刚说完,他们第二个来回都打完了,要是一路这么说下去,我今天就要憋死在这个岗位上。” 【哈哈哈哈。】 【建议李华学学循环换气,一边吐气一边吸气,这样就可以一直解说,不会缺氧了。】 【还有这种东西?】 【有,学唢呐的时候老师教的。】 【唢呐?】 【对,准备先练习四年,等四年后的立本东京举办奥运会的时候带到立本去吹,给华国队助威!】 【????】 【建议大家都练起来!立本的排球啦啦队吹拉弹唱跳一应俱全,我们不能输啊!】 弹幕刚飘过去,尾巴还未在屏幕上消失。 李华就道:“漂亮!这一球傅应飞左手扣球,十分利索,许鹤的传球也十分精准,两人所站的位置很显然互为视野盲区,基本上只能靠余光判断对方的位置,传球条件格外不好!” “但是我们的许鹤胆子非常大,傅应飞也十分信任自己的队友,两人的配合完美无瑕!” “这个传球的球速应该在100以上,如果传球也能计算球速,那么许鹤绝对是世界上传球最为果断迅速的二传。” 比分来到8:7,华国队暂时领先一分。 因为第五局没有技术暂停,所以选手们根本没有休息时间。 徐天阳看向边上进行数据分析的教练,“看一下他们背号6号的那个副攻的快球进攻记录,我怎么感觉他扣球的次数这么少?” “好。”穿着黑色波点运动衫的教练对着笔记本十指翻飞,不到十秒,便将6号副攻的扣球记录发到了徐天阳的平板上。 这位副攻的扣球次数确实很少,但是扣球的成功率却很高。 单从扣球成功率来看,这位副攻甚至比俄罗斯接应扛把子阿纳托利还要略胜一筹。 而且他打得全是快球进攻,其中近体快打了26次,显然他十分灵活,对于距离二传很近的跳跃方法十分自信。 徐天阳看向记分牌,短短一分钟,8:7变成了10:9,他立刻站起来请求暂停。 所有队员下场之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抓紧时间休息,王一民累的眼神发蒙,“你们在扣小许队传球的时候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这么快的节奏,稍微犹豫一下就没了。” 陈明乐摇头,“当然不会了,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小许队不会失误,我们只要想好往哪边扣就行了,这相当于只要用一半脑子,爽死了。” 他凑近王一民,用一种王一民绝对能够理解的话道:“犹豫就会败北,冲就完了!” 王一民果然理解,他重复道:“没错!犹豫就会败北!” 许鹤:…… 20多岁的王一民,灵魂里有200多斤是傻乐。 徐天阳看了插科打诨的两人一眼,语速极快地对许鹤道:“注意一下俄罗斯6号的副攻,他扣球成功率很高,都是快球和关键球,二传很可能现学现卖,利用我们的思维惯性,在比赛最后的时候把手里的球给6号而不是给阿纳托利。” “好。”许鹤的水壶里已经空了,好在还有几块梨子,他仰着头全部倒进嘴里,上场的时候腮帮子还是鼓的。 【哈哈哈,嚼得好急。】 【可能饿了,打二传真的很容易饿,而且会想要疯狂补充糖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傅应飞往许啾啾水杯里放的梨是不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了?】 【好像是的,我从他们还是初中生的时候就在关注他们了,当时小许队杯子里就三片梨子,还是比较薄的那种,一口就能吃完,现在这些老大了,嘴里都放不下。】 【傅应飞以前比较穷……初中时期能给许鹤买梨都得少吃两顿饭吧?不过还好小许队情商高,人也好,一直带着傅应飞一起吃饭。】 【确实,我之前看傅应飞的粉丝扒出来的内容,说他初二到高一打球时穿的衣服只有两三套,轮流换,洗干净了再穿……太惨了。】 【一路看五年,我告诉你们,傅应飞心里就两个东西,排球和许鹤,他要是不喜欢小许队,我直播吃键盘!】 【太狠了,不至于。】 【家人们,意大利粉头又出一套表情包,大家快去看啾啾嚼梨!】 【还是白色啾啾容易画,都不用上色,出图快,产量高,我表情包都快50多张了。】 哨声响起。 刚刚还在讨论趣事的弹幕瞬间消失。 竞技体育,无论运动员多么惹人喜爱,比赛才是球迷们关注的大事。 华国队发球,许鹤站上了底线。 【许鹤往底线一站,安全感直接爆棚。】 【他好像还没失误过,要是能直接发五分,那我们岂不是直接通关了?嘿嘿嘿。】 【应该不行,他很累了,球速顶不上去,俄罗斯那边也适应了发球,你说的这种情况很难出现。】 许鹤确实很累,但是刚刚吃下去的梨子给空虚的胃部打了个底,给了人一点底气。 他抛球跳发。 比赛到了最后,思考都成了奢侈的选择,人在累到极致的时候会按照本能行事。 而许鹤本能的选择了擦网。 排球在白色的网带上轻轻一擦,接着网前一歪,掉进俄罗斯的场地。 俄罗斯选手吃了好几次亏,这一次终于有所准备,他们的自由人猛地向前一蹲,趴在地上将球救起,接着副攻垫球,主攻手跳起扣球的时候因为一传被打乱,所以扣球高度不够。 俄罗斯的进攻被华国队拦下。 11:9,许鹤再次发球。 这一次,许鹤没有玩弄任何欺骗技术,老老实实砸了一个强力跳发。 他已经没力气去思考发球了,最后一点脑细胞得用在二传这个位置上。 这一球球速没有达到顶尖,但也勉强顶到了110. 俄罗斯自由人接球,二传在一传的落点进行补救,正当所有人以为这位俄罗斯二传会将手中的排球传给阿纳托利时,他身体后仰,猛然向后传出一个背飞。 俄罗斯6号位副攻扣球得分! 11:10。 发球权转移到了俄罗斯手里。 华国队员们围在一起小声打气,“没关系,下一球,下面是他们接应发球,那个人也没力气了,大家撑住,熬过今天就行了!” “嗯。”卢哲喘着气点头,所有人看向许鹤。 许鹤思索一瞬,“别让球掉在我们这边,加油。” “加油!” 青年们的喊声响彻场馆,话音未落,俄罗斯那边立刻传来一众队员的吼声:“乌拉!” 阿纳托利站上底线。 11:10,两队都是穷途末路。 陈明昊适应了三局,早就对阿纳托利的发球做到了心中有数,他在第一次就勉强碰到了阿纳托利的发球,这一球被许鹤和卢哲补救,卢哲勉强扣了过去,但还是被俄罗斯自由人接起来。 俄罗斯反攻得分,11:11平,阿纳托利再次发球。 这一次,陈明昊稳稳接起,许鹤在网前晃传,调开拦网后二次进攻,在全场华国球迷的欢呼声中再次拉开了比分。 12:11。 接下来,两队的比分焦灼,你一分我一分地打到了14:13,华国队先一步来到了赛点。 这是李华自从解说vnl循环赛以来看到的最好看的一场比赛,双方都没有因为这是一场小组赛而心生退意。 华国队也没有在面对强队的时候直接摆烂,而是有战术有计划地撑到了第五局。 “俄罗斯二传拿到球了!他会给谁?”李华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屏幕。 “许鹤的动线是朝着防守俄罗斯副攻的方向去的!但是傅应飞是朝着防守接应的方向去的,华国队可能是想要采用一对一盯人的方式防止俄罗斯耍阴招。” 【笑死的,说小许队叫做完美的智谋,说俄罗斯队叫做阴招。】 【双标还得看李华。】 “俄罗斯二传传球!一发快球,直冲6号副攻!许鹤判断正确!提前准备了拦网!” “漂亮!拦网得分!我们恭喜华国队3:2赢下循环赛!” 现场的球迷和屏幕前的观众同一时间欢呼起来,赛场上,诸位球员也开心地抱在一起。 这虽然不是决赛,但赢下俄罗斯对于华国的队员们来说意义非凡。 这意味着他们现在也算是货真价实的世界强队了! 许鹤笑着和每一个队友抱了一下,接着挪到休息区,摊在座位上,险些当场表演就地秒睡。 徐教练谢绝记者采访,带着打蔫吧了的队员们回酒店吃晚饭。 许鹤强撑着进食,吃着吃着差点把脑袋砸进饭碗里,诸位困到极致的选手们好不容易有惊无险地吃完了饭,这才得以回到房间洗漱睡觉。 但当洗完了热水澡,原本困到想要原地去世的许鹤忽然就不困了! 他躺在床上,双目圆睁,感觉胃里的饭菜化作能量,刚刚洗过的热水澡变成了提神剂,让人精神焕发。 “睡不着?”傅应飞习惯性伸手摸了一下许鹤的额头,“不热。” “没生病,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水开得太烫了,现在血液循环加快,所以我睡不着了。”许鹤坐起来,忽然想到进入酒店之前那辆从面前吭哧吭哧开过去的绿皮卡车,“我们去看棕熊吹小号吧!” 傅应飞思索一瞬,“好。” 两人一起下楼,碰见了刚刚吃完饭准备回房间的阿纳托利。 这位俄罗斯接应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对许鹤大喝一声:“你们果然是情侣!我在洗手间看到你亲他!” 阿纳托利的俄罗斯烤肉肠味英语在许鹤的脑子里赚了几圈,好不容易才听懂。 他笑着嗯了一声,然后红着耳朵,一边害羞一边又坦然道:“对,我们想去看那只会吹小号的熊,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你英语真好。”阿纳托利扒拉着脑袋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圆形场馆道:“看到那个足球似的地方了没有,走过去之后有一个音乐喷泉,他们那些艺人一般都会在那边活动。” “谢谢。”许鹤问完,抓着傅应飞就走。 阿纳托利看着他们的背影,直直叹了口气,“教练,我妹妹再好看也没用啊……我倒是可以试试……但是他们在一起了诶,那样不道德。” 他顿了顿,表情十分羡慕向往,“这样的二传真好啊,怎么才能体验这个传球?要不我去华国当外援吧?奇怪了,华国开放窗口招外援了吗?” - 两人完全不知道阿纳托利的想法,一路向南,走到了喷泉附近。 那只熊熊正举着肉乎乎的爪子,吹非常简单的婚礼进行曲。 节奏吹得稀碎,而且还断断续续,音准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在棕熊的面前,一对可爱的小朋友交换了他们手里草绳编的小戒指,摊主快乐得拍了拍肚皮,“好小子,你现在拥有一个未婚妻了!” 许鹤看了看不远处只有5岁的小女孩和最多7岁的男孩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男孩煞有其事地对着身边的小姑娘行了一个吻手礼,“我会对你好的,你能让我们哥哥也在一起吗?” “可以呀。”小姑娘甜甜的声音唱歌似的响起,接着,喷泉广场的灯光猛然亮起。 傅应飞将许鹤往身边一拉。 许鹤才站稳,边上的薄雾喷泉遍随着音响里的音乐缓缓律动起来,水雾洒了一些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 那些灯光在熊和孩子们身上转了一圈,接着落在了喷泉另一边一对情侣身上。 一位男士举着戒指单膝跪地,对着面前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求婚。 “哇。”许鹤看了看两个比当事人还紧张地小萝卜头,忽然弯下腰,从下往上看傅应飞的表情,直到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才缓缓咧开嘴角,“嘿嘿~” 第142章 他该不会去买戒指了吧? 揶揄的笑声才刚刚落下,边上就响起两个小萝卜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哇!真棒!他们也在一起啦!”小男孩乐得找不着北,“这样一来你有两个哥哥,我也有两个哥哥了!” “是吗?”小姑娘歪着脑袋,“那以后我们放学后的水果糖也会变成两份吗?” 虽然语言不通,但许鹤却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完全不知道大人的求婚与小朋友玩的过家家有什么不同。 环视周围,现场没有一个大人像这对爱侣的家人。 他们没有朋友的祝福,没有家长的见证,仿佛私定终身一般决定了后半生的伴侣,幸福地站在音乐喷泉的薄雾边上拥吻,银色的戒指在他们的手指上闪烁着熠熠星光,令人无端想到意大利丘比特安东尼送他们的那对光屁股小爱神的笔筒。 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位身着白色西装的青年朝着两人走来。 他的脸红透了,唇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流利的英语从唇间倾泻而出,“你们也是恋人吗?” “是的。”傅应飞道,他的余光扫向青年中指上的戒指,欲言又止。 “祝福你们。”青年将恋人送给他的求婚小捧花塞进许鹤手里,“亚洲和俄罗斯不一样,你们那边已经普遍通过了同性婚姻法。我的祝福对你们来说可能微不足道。” “谢谢。”许鹤收紧手指,“我们也会祝福你们的。” 青年温柔地笑了起来,他蹲下来,张开双臂,抱起自己的妹妹,“再见。” “再——” “等等。”傅应飞不自在地看了许鹤一眼,轻咳一声,“我、嗯……你到边上等我一下?” 青年挑了下眉,“不远处有家俄式薄饼很好吃,他们家有座位,你可以去那边等。” 许鹤沉吟一秒,似笑非笑,“好的。” 傅应飞这人在他面前的时候很少会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人。 再说了,俄罗斯薄饼这个东西听上去就很好吃,而且肯定是运动员能吃的面食。 他顺着青年指的方向走,越过了几个在街边搞行为艺术的艺人,走到一条弥漫着烟火气和甜味和肉味的小吃街。 奥体中心边上的小吃街更像是美食博览会,里面大多数都是俄罗斯的特色美食。 许鹤经过烤土豆摊子的时候没忍住,先买了盐味的烤土豆,叮嘱店主不要放胡椒等香辛料之后又买了不远处的烤玉米。 等走到俄式薄饼的摊位时,他的手腕上已经挂了一溜塑料袋了。 “一个蜂蜜的。”许鹤盯着烧烤铁板上堆起来的烤博饼,“里面没有添加剂吧?我不能吃胡椒之类的东西。” “当然没有,我们这条街都是运动员可食用的,这儿有执照。”俄罗斯大叔挺着肚腩指了指头顶的证书,“好了,您的蜂蜜薄饼,这是纯小麦粉烤制的,非常酥脆。” 摊开来挺大的薄饼,卷起来之后却没有多少。 薄饼3分之2的部分都沾了蜂蜜,咬下去之后却还是会发出卡滋一声轻响。 接着,蜂蜜的甜味和柠檬的酸味一同在嘴里迸发而出。 “这不是纯蜂蜜吗?里面好像有别的东西。”许鹤一边小口吃饼,一边和“摊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有淀粉水和一些蜂蜜汁,纯蜂蜜太甜了,那个配方甜度不达标。”店主敲了敲头顶的资格证,“这里不让卖。” 许鹤卡兹卡兹吃完一张,立刻掏钱,“再来一个!” “好嘞!” 第二章 薄饼吃到尾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是傅应飞的脚步声。 许鹤没回头,专心致志地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把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 傅应飞转到他面前,刚刚站定,急促地呼吸声便传入耳廓。 “你跑去干什么了?”许鹤哭笑不得地把手中已经有点凉了的烤玉米放到桌上,“玉米都凉了。” “没、没什么。”傅应飞的气还没喘匀,“就是跟刚才那对情侣问了个地方。” 那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都快半小时了。 许鹤不欲多问,“这边的薄饼非常好吃,你也吃一个试试?” 傅应飞:“喔。” 他极不自在地走到摊位面前,魂不守舍地买饼,买了又不吃,拿着饼坐在边上发呆。 许鹤扬起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急促的傅应飞。 这小子,别人订婚的时候盯着别人的戒指看,别人走到面前还在偷看别人手上的戒指,之后还支走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这人该不会去买戒指了吧? 许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算上傅应飞支开他的时间,一共过去了45-50分钟。 傅应飞2公里的全速跑步时间为六分钟不到,现在刚刚比完赛,他的体力还不太够,就算他跑了六分三十秒,2公里范围内的路程来回也只要15分钟,剩下30分钟去干嘛了? 许鹤抿了抿沾在唇上的蜂蜜,状似不经意地试探,“我吃得有点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商场之类的地方?我们去逛一逛,怎么样?” 傅应飞:? 他刚刚才从商场里冲出来! “好、好啊。” 许鹤把烤玉米和没吃完的烤土豆塞到傅应飞怀里,“走吧。” 傅应飞:…… 他现在是不是该装作不知道? “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许鹤仔细打量着傅应飞的表情,状似十分失落地道,“不知道就算了,我们就绕着体育馆稍微走两圈好了。” 傅应飞叹息一声,“我知道。” 他拿起手机,打开咕歌地图,“看一下地图就行。” 许鹤:…… 失策,傅应飞竟然能在刚才这种情况下想到会有地图。 在一起久了之后,这种一般的小伎俩都不管用了!一开始他用这招的时候傅应飞必定面红耳赤,什么都能抖漏出来。 他忍着想直接掏傅应飞裤兜的小心思,小声问:“你刚刚是不是去商场买东西了?” 傅应飞死鸭子嘴硬,“没有。” “那你去干什么了?”许鹤跟在傅应飞身边,两人跟着形同虚设的导航往商场走,“五十分钟呢,我一个人吃了五十分钟的饼!” 傅应飞心虚至极,用没拎东西的手抓住许鹤的塞进自己兜里。 俄罗斯初夏的夜晚有些凉,但是傅应飞的兜里却暖呼呼的。 许鹤的手指在傅应飞的掌心动了动,极其机敏地挣脱开来,迅速在其兜里搜刮了一圈,只摸到一卷钱。 侧头一看,傅应飞竟然在憋笑。 也是,知道用咕歌地图来掩饰行踪的傅应飞怎么会让他在兜里找到戒指? 许鹤狠狠磨了磨后槽牙。 装吧,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两公里的路走起来不算远,二十分钟就到了,商场的对面有一个教堂,唱诗班正站在教堂前的石阶上排练,她们的身侧是正在管理员手下觅食的白鸽。 许鹤听了一会儿俄罗斯唱诗班的纯净歌声,感觉自己的心灵都得到了净化。 急什么? 不如看着傅应飞自己一个人纠结。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 一旦想开,傅应飞的兜里有没有戒指这件事好像就不是很重要了。 他对着傅应飞和善一笑,“明天我们打哪个国家来着?” “芬兰,他们现在的积分排名在15位。” “哦~”许鹤抑扬顿挫地应了一声,“那我应该不会上场了,你得打王一民的传球啦。” 王一民的传球虽然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由奢入俭难,能只带半个脑子的比赛,谁想带整个脑子上? 傅应飞不太想,“为什么?你累了?你一场都不上吗?” “当然。”许鹤笑道,“排位13以后的对手徐教练不会让我上的,我也不可能放着能休息的时候不休息,主动去抢王一民的活,就这样吧。” 傅应飞:…… 要不然现在立刻马上把戒指送了吧?这样他就有绑定二传了。 “咦?”王一民的头颅从边上的球鞋专柜探出来,“你们也来买球鞋啊?” 许鹤看了看脚上有些旧了的鞋,他对球鞋没什么特别的需求,传得舒服就行,反正再好的鞋到他们这些运动员的脚上也撑不了太多时间。 王一民边上又探出一个卢哲,“他们当然会来了,我还是问了傅应飞才知道这里又个商场。” 许鹤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啊?真的吗?我们都是跟着导航过来的呢~” 卢哲看了看傅应飞又看了看许鹤,多年来与小许队分享糖醋萝卜干分享出来的求生欲让他条件反射地闭紧嘴巴,复读机一样道:“我们也开了导航。” 许鹤:“哦~” 王一民:“快来看这个鞋,好酷!” 三人一齐沉默下来,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开始试鞋的王一民。 许鹤的视线滑到地上放置的三双鞋上。 分别是黑金条纹、黑金花纹、和黑金图标的。 乍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不同,很难说他们到底好看在哪里。 但这毕竟是阿瑟士专卖店,里面的鞋大多数都长一个样,来都来了,不搞一双回去都对不起那个在路上和傅应飞斗智斗勇的自己。 许鹤转了一圈,最终指着自己脚上那双白色蓝边的,“帮我拿双一样的。” 算了,运动员还是不要随便换款式,新鞋容易崴脚。 三人都拿了常穿的款式,只有王一民和第一次离开父母,拿着压岁钱逛街的小朋友似的,一样买了一双。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变成了四个,许鹤的手也变成了插在自己兜里。 他走在傅应飞右边的时候只摸到一卷钱,但走在傅应飞左边的时候却能看到他明显凸起一块的口袋。 虽然没看见里面的东西,但结合傅应飞奇怪的表现一想,就知道这里面绝对是戒指。 四个人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掀开窗帘,就能看到华灯初上的俄罗斯。 傅应飞在路上的时候就吃完了许鹤买的烤土豆和烤玉米,此时散了步和没散一样,撑得说不出话。 而许鹤半点没有心理负担地洗漱完,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光速昏睡。 傅应飞看着鼓起的被子包叹息一声。但凡许鹤再强硬一点,或者走到阿瑟士专柜的时候王一民和卢哲没出现,他就撑不住了。 可他的竹马后半段明显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已经看出来他买了什么却半点没有提。 “这样也好,我总不能让你什么都没有。” 次日,华国队对上芬兰,徐天阳果然没有让许鹤上场。 这位教练在第一局的时候另辟蹊径,来了个无二传阵容。 场上两个接应,楚锦岩和傅应飞站在对角线,另外三个攻手的分布方式和强力接应体系时一样。 看到此情此景,李华的解说直接卡主半晌,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了六个字,“不愧是徐天阳。” 第一局,华国队打得格外艰难。 大家的状态被俄罗斯消耗殆尽不说,徐教练偏偏还想试试新的东西,可谓是难上加难。 两位接应平常扣习惯了“保姆传球”,在扣其他队友传过来的二传时才意识到王一民的传球也是赛场上极为难得的好传球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不传球不知二传有多难。 13:15,华国队连续得一分丢一分,缩短不了分差的时候傅应飞急了。 “离网稍微远一点。”傅应飞伸开双臂,比了70厘米左右的长度,“这么远,贴着网传的话我根本没有调整空间。” 楚锦岩当即一抹额头,“那我要贴近球网的高传球你能给我吗?你传得不也没有许鹤准?” 邹月行举着手做和事佬,“好了好了,我来传好了,咱们也不是固定人员传球的,这个阵容打得就是灵活性嘛。” 邹月行长得老老实实,但偏偏身上带着一股“杀过生”才会有的煞气。 小伙子手上有好几只猪仔的命,在队里说话还挺有分量。 毕竟国家队大食堂的猪也是邹月行的爹养的,大家以后吃的红烧肉还要从邹月行家里割。 傅应飞和楚锦岩在邹月行的安抚下表面和睦起来。 但好景不长,芬兰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面对一只抽了风的华国队。 人人不是二传,但人人都是二传。 不想接别人传来的“坏球”怎么办? 当然是让一传直接打高点,然后二次球进攻了! 于是队里的陈明昊从自由人变成了后排二传,除了不能插上上手传球以外,他的职责和真正的二传几乎没有区别,把许鹤和徐天阳看得直叹气。 “这个阵容不是这么打得啊……这不是本末倒置吗?”徐天阳看向记分牌,18:23,华国队落后五分,“暂停,许鹤去喊。” 柏函看了徐天阳一眼,轻哼一声,“养了个许鹤之后看把你懒的。” 徐天阳:“羡慕啊?你也养呗,许鹤也学了运动医学,你好好养,以后他在队医的位置干战术教练的活,到时候咱们华国队从教练到队医到数据分析,单拿出来一个都是国家队总教练的水平。多好啊,哪个国家看了不流口水?说不定国际排联会为这种情况再出一条新规则。” 柏函侧目,“什么?” “队医不允许当教练。”徐天阳说着,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哈哈哈。” 这边落后的华国队教练在插科打诨,那边领先五分的芬兰教练神色凝重。 【怎么感觉这一局咱们队员没认真打。】 【也不能说是没认真打吧……打肯定是认真打了,但是这个新体系明显还不成熟,芬兰比较弱,咱们大比分输了没什么事,如果打满五局,我们还是可以至少拿下两分积分的。】 【这两分拿到就行了,哪怕输,咱们的积分位也稳在前三,这种长线的积分赛和奥运会那种积分小组赛不一样,这种积分赛场数太多了,所以是可以用来试新战术的,大家不要慌。】 【只要记住一个真理,小许队昏昏欲睡,华国队一路猛飞。】 【是的,只要小许队坐在场边困得睁不开眼睛,咱们肯定还没到输了就得回家那时候。】 【徐教练都懒得站起来叫暂停,还是许鹤去叫的,这师徒两个真是……某些时候懒得一脉相承。】 - 许鹤跟裁判申请暂停之后,华国队的队员们一步一挪地下场,本以为走到徐天阳面前会被狠狠责备,却没想到却只听到了教练恨铁不成钢的叹气。 “没有了二传就不中用了吗?打配合,打配合!捡一捡你们的脑子!它长在你们自己的脖子上,不是坐在我边上!” 说到坐在边上的时候,徐天阳指向了许鹤。 许鹤缓缓坐直,双手放在膝盖,满脸懵懂无辜地装傻,“嗯?” 这可不能怪他。 徐天阳:…… 还嗯? “所有人不允许自由人刚刚接球就跳起来打,否则下一局还让你们体会一下没有二传的感觉。” 王一民火上浇油,“没有二传的球队就是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许鹤:? 你怎么什么都看?你哪来的那么多时间看电影和小说? 哨声再次响起后,华国队的攻手们为了让自己下一局能有个二传,不遗余力地组织进攻,强忍着不打二次。 他们打得很难过,芬兰拦得也很难过。 你华国队的二传要是许鹤就算了,那他们往往被骗了拦不住是应该的,毕竟许鹤能把世界强队的拦网玩弄于鼓掌之间。 但是你们的二传既不是许鹤也不是王一民,就这样他们还拦不住! 而且是看清楚了球路之后却拦不住! 好在第一局前期分差拉得多。 第一局,芬兰以25:23惊险拿下比赛。 第二局,徐天阳意识到这些攻手确实是没有二传不行,全队都是进攻点这个战术只能靠着许鹤和王一民练进攻,无法靠攻手们练习二传来实现。 所以他换上了王一民。 这一次,谁也不嫌弃王一民的传球了,换了别人更烂,还是王一民稍微好点。 鲁迅说过: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愿意开窗了。 事实果然如此。 第二局,华国队以25:22获胜。 第三局时候徐天阳又有新方案想要试试,于是换上了新鲜的开局阵容。 傅应飞罕见地在体力充足的情况下和许鹤坐在一起看队友打比赛,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捞水壶里面的梨吃。 【好家伙,队友在打架,这两个在下面吃瓜。】 【是吃梨,哈哈哈哈。】 【我就想知道他们这个梨子甜不甜。】 【肯定甜啊,戒指都买了能不甜吗?】 【卧槽?什么情况?快展开说说!】 【不在视频里说,我去单独开个帖子。】 不一会儿,排球论坛上悄悄飘出一个帖子。 #你一分我一分,明天飞鹤就结芬。# 楼主:事情是这样的,我是在现场追俄罗斯和芬兰比赛的球迷,但是因为资金有限,而且芬兰也不是强队,所以看完俄罗斯的比赛之后我就回来了。 一般来说,回国之前必定要买纪念品,毕竟嘛,来都来了。 1L:哈哈哈经典“来都来了”。 2L:继续继续! 楼主3L: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什么不同,我搜了离体育馆最近的商场,想去里面shopping一番,结果刚刚到了一楼,就看见傅应飞冲了进来。 真的是冲进来的,那个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跑体测。 4L:笑死,非常有傅应飞风格的跑步方法,已经有画面了,那种板着脸冲刺的感觉。 楼主5L:他肯定是偷偷来的! 为什么呢?因为他表情难得慌张,一来就直奔首饰专柜,身边没别人! 我看到他买了一对男士戒指! 不过好像是一模一样的两只,不是一对。 6L:具体什么款式!急死我了!不会是钻石戒指吧? 7L:运动员平常不方便带戒指的吧? 楼主8L:我也很好奇啊!实在忍不住就上去问了!柜员不同意拍照片。 是两只中间镶着蓝色小宝石的男士戒指,非常小的宝石,但是价格超级贵,估计是什么很罕见稀有的石头。 我好想在小许队的手上看到它!小许队那么白,绝对合适,但恕我直言,傅应飞带的话会显黑。 我好想看许啾啾带这款戒指,傅应飞,你到底什么时候行动! 第143章 他把园丁的花全嘎了 华国与芬兰的比赛以2:3落幕。 新战术并非华国队输给芬兰的根本原因。 失败的根本原因是昨天和俄罗斯打得那场硬仗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们第五局和芬兰抢分的时候精疲力竭,根本跳不起来了。 大多数球迷都能理解这个结果,毕竟在球类循环赛中,强队和强队打架之后被弱队捡了便宜之类的事屡见不鲜。 只能说有时“匹配”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况且华国队只丢了一积分,积分榜上第三的位置坐得稳如泰山,输一场没什么。 但有些激进球迷就不乐意了,纷纷在微博职责徐天阳为试用新战术不顾全队利益,实在我行我素。 徐天阳干脆将我行我素进行到底,直接把微博评论一关。 贯彻落实爱咋咋地的方针,全面实行不听不听我不听政策,积极带领自家可爱的队员们乘上了前往俄罗斯景区的飞机。 并且拍摄了许鹤坐在车后座投掷蜂蜜饼喂熊的小视频。 许鹤对着围栏里面的熊招了招手,那个可爱的幼年棕熊立刻朝着载满华国队球员的车合掌拜了拜,然后获得了运动员们热情投喂的蜂蜜炊饼。 vnl举办的时间不巧,正好看不到极光。 于是徐天阳带着逗完了熊的队员们朝着俄罗斯最大的马场进发,带着人在马场里骑着名马跑了两圈。 傅应飞全程心不在焉,捧着手机又是频繁打电话,又是狂点屏幕。每当许鹤探头过去看时,却又只能看见一片熄灭的黑屏。 等大家都玩够了,准备乘上回家的飞机事,陈明昊才趁着傅应飞去洗手间的空挡快速跑到许鹤身边,“你是不是在和傅应飞谈恋爱?” “嗯?”许鹤没想过一直藏下去,毕竟他原本只是想给傅应飞一个反悔的余地,不至于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他们都谈了快一年了,相处模式似乎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傅应飞更是一点反悔的样子都没有。 某个人的戒指都偷偷摸摸买好了,这时候藏着也没什么意义。 许鹤笑着点头,“对,我们确实在谈,怎么了?” 陈明昊感觉自己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就这么承认了?可是你们的相处方式真的不怎么像谈恋爱诶! 他犹豫着拿出手机,“我昨天看到一个帖子,本来还挺正常的,但是后面就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我怀疑再进行下去会对你们的声誉产生一定影响,所以想给你看看。” 他翻出论坛,打开#你一分我一分,飞鹤明天就结芬#这个帖子举到许鹤面前,“就是这个。” 许鹤盯着屏幕上的标题看了半晌,视线往下一挪,读到一行小字:该贴涉及违规内容,已被举报封禁,谢谢大家的配合。 “封了。”许鹤道。 陈明昊松了口气,“封了也好。有些老球迷还是挺抵触这个事儿的,他们的发言比较激进,我害怕会影响到你和傅队的心情。” “没什么事,我们又不是谈恋爱给别人看的。”许鹤拨开有些过长的刘海,“反正你们都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陈明昊被他这种自由至极的想法震撼到哑口无言,“可、可是你们的父母要是不同意该怎么办?” “那就尽量说服嘛。”许鹤说得相当理所当然,“再说了,是我谈恋爱又不是他们谈恋爱,稍微开明一点的家长都不会不同意的。” 陈明昊沉默下来。 许队看似没什么攻击性,安静看书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和体育生没什么关系,只是个身高稍微高点的文静学霸。 但实际上他性格十分强势,在日常生活中的进攻性和球场上时一样强,对自己人生的掌控欲也很强,是那种走一步就要想三步的人。 而傅应飞在性格上与许鹤有一定的重叠,强势起来与许鹤比起来不相上下。很难想象两个差不多强势的人会怎么谈恋爱。 打架吗? 陈明昊的视线漂移一瞬,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傅应飞,他当即收起手机,溜到了教练身边。 傅应飞走到许鹤身边后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许鹤都佩服他的忍耐力。早上起来能忍就算了,大事也能憋在心里不说。 简直当代勾践。 回国的飞机一落地,许鹤便接到了许明诚的电话,这位兄长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憋出一句,“你跟哥说实话,你和傅应飞还没有负距离接触过吧?你现在还小哦,不要这么快,咱们至少也得等到20岁吧?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你们要是没……的话,那他怎么会……” “你想什么呢?”许鹤哭笑不得,“爸妈怎么说?” 许明诚轻哼一声,“还能怎么说,余女士早就想过这种可能了。小时候傅应飞那小子就整天看着你发呆,老子要是早想到有这一天,必定天天接你上下学,不让傅应飞靠近你半步!” 许鹤一愣,幼年时期的记忆太过遥远,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原来傅应飞小时候还盯着他发过呆? 另一边,许明诚还在喋喋不休,“咱爸喝了杯葡萄酒,然后骂了我一顿,问我为啥还没对象……你这次回来以后直接回家住吧?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再说吧,反正你们也忙,根本回不来。”许鹤懒得听越长大越会啰嗦的哥哥叽里呱啦,吧嗒一下挂断了电话。 傅应飞声音发紧,“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许鹤:“啊?” “我在省队边上买了房,是个二手的房子,虽然是二手,但是原主人买回来就是为了投资用的,装修之后就没住过人,其实算是一手。”傅应飞抓着行李的手指逐渐收紧,“以后我们如果在省队工作,上下班会很方便。” 许鹤:…… “啊?” 傅应飞哪儿来的钱? 明明这人小时候一穷二白,连新衣服都舍不得穿,饭都快吃不起,后来跑酷和排球赚的奖金也绝对不够在京城买一套公寓,在蓝京又买一套住宅。 傅应飞紧张地话都要说不清了,“我、嗯……觉得还是两套比较方便,就尝试着赚了一点儿,但是也没、没多少,没有你爸妈赚得多。” “什么时候的事?” 许鹤恍然想起傅应飞前段时间有事没事儿就抱着笔记本的样子,当时他还以为这人是在看排球数据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在赚钱! “就是这一年的事情。你要跟我去看吗?”傅应飞的左手抓着兜里已经被焐热的东西,心脏快得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胆大的事情。 “好啊,走呗。” 许鹤的话音刚落,傅应飞重重松了一口气。 省队附近都是熟人,两人没有乘徐天阳和柏函的便车,打车前往傅应飞买的新房子。 傅应飞这个人对于房子的执念很重。他小时候在昏天黑地的环境里长到十几岁,对干净敞亮的屋子十分向往。 人往往要用一生去弥补不幸的童年。 许鹤看向窗外,支棱着脑袋靠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省队后面小区的门口。 两人拖着行李来到最里侧的复式,傅应飞掏出钥匙,插了三次都没插进去。 许鹤轻笑一声,“不就是看房子嘛?你之前不是已经带我看过一次了吗?这有什么难的?” 他伸手拿过傅应飞手里的钥匙,干脆利落地插进锁孔,接着往右一转,握住门把手向外一拉,“你看,这不就开了?” 许鹤开门的时候还盯着傅应飞的脸,所以当许明诚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半点都没反应过来。 “你居然挂我电话!”许明诚控诉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许鹤缓缓转过头,看到了许云伟和余芝蓉,他对着父母的面孔发愣,恍然惊觉他们的双鬓已经染上了白霜,脸上也渐渐爬上了皱纹。 “妈?” 余芝蓉最见不得就是小儿子看到他们时惊喜的样子,这只能说明他们做父母的没有给儿子足够的关爱和陪伴,她当即走过来抱住许鹤,“咱们请假回来吃团圆饭嘛。” “嗯嗯嗯。”许鹤带着鼻音点了点头,等许云伟和余芝蓉去厨房端菜的时候转头看向傅应飞,“你叫来的?” “嗯……”傅应飞声如蚊吟,“我打电话叫的。菜是请之前你们家那个厨师烧的。” “喔。”许鹤吸了一下鼻子,“可以啊,刚刚那一下差点把我弄哭了。” 许明诚幽怨地看着许鹤,“我呢?我不是你最喜欢的哥哥了吗?” “是的是的。”许鹤连忙转头去安抚自己乱吃飞醋的大哥。 傅应飞乘机溜走,帮忙端菜。 许明诚对着许鹤连连叹气,把许鹤都叹懵了,“你怎么了?公司不顺利?” “没有。” “找不到对象?” “也不是。” “看到我不高兴?” “怎么可能?” 两人一问一答,直到开始吃饭,许明诚都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桌上几乎全是许鹤爱吃的菜,许鹤吃着吃着就忘了自己是来看房子的,和余芝蓉说起比赛时的趣事来。 说到俄罗斯的小熊会拜拜收拾的时候,许鹤还放下筷子学了两下,逗得余芝蓉捂着嘴笑得歪倒在许云伟肩膀上。 “我们还去看了会吹小号的熊。”许鹤兴致勃勃,“它吹得可烂了,没有一个音在调上,但是偏偏就是能听出是婚礼进行曲,有一对俄罗斯同性恋人在那只熊面前求婚了,不过他们身边见证的只有弟弟妹妹,没有其他家人。” “俄罗斯还没接受这些。”许云伟道,“他们或许是偷着订婚的。偷偷订婚又想要家人的祝福,那就只能请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见证。” 许鹤恍然,孩子的世界纯净得宛如白纸,他们只明白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爱情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会真挚地祝福自己的家人。 还好,他的父母很开明。 话说到这里,原本欢快的气氛沉寂下来。 但一瞬间过后,傅应飞轻声道:“但你有家人见证的。” 许鹤愣住了,他缓缓转过头,忽然明白了傅应飞请他父母来是为了什么。 青年变魔术一般从沙发后面掏出一束花。 五彩斑斓。 许鹤:…… 别人送花都送一种,要么是白玫瑰,要么是红玫瑰,你是把园丁的花圃全嘎了吗? 他沉默着在父母的视线里结果这捧巨大的花束,垂头看向里面惨遭被嘎的“娇花”们。 第一眼,视线的正中央是一朵被满天星包围着的、粉芯白瓣的不知名小花,不太认识,得先问问。 许鹤竖起手掌,打断傅应飞,“等一下,中间这朵是什么?” 傅应飞好像知道他一定会问似的,“是油桐花,意思是情窦初开。” 许鹤一愣,“哦?” 他抬头一看,发现某位不太会说话的接应满脸期待,脸上写着两个大字:快问! 好吧。 “那满天星?” “是思念、青春、真心喜欢。”傅应说着,脸色通红。 许鹤觉得他有点站不住了,这捧花还有十几种,全部说完至少也得五分钟。 要不然算了。 反正他和傅应飞的感情也不是需要特别说出口的东西,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吧? 他刚想伸手,就见傅应飞上前一步,轻声道:“满天新边上是红色风信子,意思是让人感动的爱,谢谢你陪伴我渡过童年。” “这朵桔梗花,意思是真诚不变的爱。” “这簇香槟玫瑰,意思是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这支白色马蹄莲……是……我对你忠贞不渝。” “这些红色郁金香意思是,我爱你。” 害羞不会消失,只会从傅应飞身上转移到许鹤身上。 他简直想把脸埋到花丛里去,但想到站在边上见证一切的父母和兄长,又不好意思做出这么掉面子的事情。 撑住啊!绝对不能害羞! 许鹤的脸发烫,他微微后仰身体,想要避开傅应飞愈发接近的鼻息。 但傅应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青年伸出手,轻轻抚上捧花边上的粉色蔷薇,“我对你发誓,我将永远爱你。” 许鹤差点拿不住这一捧“园丁之泪”。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根本不敢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虽然他确实想要父母来见证一切,得到祝福,但是现在这情况也、也太…… 还不如不来呢! 傅应飞确实不会说话,但是花语会啊! 稳住,稳住,沉住气。 许鹤板着脸,“你——” 说了一个字以后,他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发颤,于是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你再说一遍。” 他不害羞的时候可以让傅应飞跳到最后一步,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这时候让步就输了!他怎么能输! 傅应飞挑了下眉,伸手握住许鹤微微发颤的手指,连贯而清晰地说:“我在情窦初开的青春里真心思念你,喜欢你。你的陪伴让我感动,爱上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对你的爱真诚不变,忠贞不渝,我爱你。” “现在。”傅应飞顿了顿,抬手抽出刚才摸过的哪只粉色蔷薇,“我对你发誓。” 许鹤心如擂鼓。 “我爱你的一切,哪怕你不传给我球。” 许鹤:? “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傅应飞的眼神温柔至极,“相信你的所有判断,哪怕你曾骗我塞到嘴里的酸橘子是甜的。” 许鹤缓缓向后退了一小步,但傅应飞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只手举着那只可爱的粉色蔷薇,一时间竟然让人动弹不得。 要命了,表白就表白,翻旧账干什么?再这样以后酸橘子都给你吃! 傅应飞也说不下去了,一次性说出这么多情话已经耗尽了积攒了将近20年的语言能力。 他深吸一口气翻转手腕,一只银色的戒指从花蕊里掉进花束正上方。 许鹤:?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刚才摸花的时候? 傅应飞喃喃:“我想与你共度一生。” 什么人的表白语言如此质朴而有力,宛如利剑一般刺穿心脏? 原来是国家队王牌接应傅应飞。 可以了,再说下去他会融化在父母面前。 许鹤一手端着花,一只手抬上来,反问:“你就想吗?” 傅应飞愣了一下,把余芝蓉都看急了,傅应飞也算是在许家长大的,和余芝蓉半个儿子差不多,儿子和儿子在一起有啥好犹豫的?她站在许云伟身边掐丈夫的手背肉,小声念叨:“带啊!” 傅应飞手忙脚乱捡起自己倒在花上的戒指给许鹤带上。 许鹤把话往傅应飞手里一塞,“重死了,嘎这么多,底下还放这么多水。” 别人送多种鲜花的时候一样放一朵就算了,这个人倒好,一种能整一簇。 许鹤一边抱怨,一边乐呵呵地去掏傅应飞的裤兜,“早想掏了。” 他从里面摸出一个戒指盒,从里面抠出另外一只,带在傅应飞的中指上,带上了才发现。 “一模一样啊?” 傅应飞抱着自己送出去之后又抱回来的花,老实点头,“对,我想着如果你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个就算订婚戒指,如果不同意,那这个就算情侣对戒。反正结婚的时候还要再订的。” 许明诚:? 小应飞竟然还有两手准备? 许云伟抬起发青的手背抹眼泪,“爸爸祝你们幸福。” 看样子以后被掐手背的人应该不是自己儿子,其他不重要,被爱人掐手背实在太痛了。 余芝蓉乐呵呵地,“白捡一儿子,嘿嘿,老许,走,回公司加班去。” “那我就不去了吧?”许明诚指了指自己,“这里有客房呢。我在这里睡。” 他要看着傅应飞,决不能让这人动自己弟弟一下! 余芝蓉抬手就把许明诚拉起来了,小小的个子,大大的能量。 余芝蓉在离开之前,笑着对许鹤道:“鹤鹤,你们四天之后还有比赛吧?最好还是再等等哦。” 许鹤被看得面红耳赤,“知道了。” 厚重的防盗门在面前哐当合上。 傅应飞看着许鹤,许鹤看着傅应飞,面面相觑了几秒之后,忽然噗嗤一下相视而笑。 许鹤把手指上的戒指拔下来,“你肯定买了颈链,我们打排球不能带戒指的,传球也不舒服,把你买的颈链拿出来。” “等一下。”傅应飞伸手在花束里掏了掏,掏出俩红封,“叔叔阿姨在的时候我没说,害怕影响他们兴致,这个……嗯……我爸妈比较传统,这是他们给你的红包。” 许鹤:? 他接过后一捏,薄薄两张纸,顺手一倒,两张不同颜色的银行卡从红包里滑出来。 什么意思? “傅叔叔和宋阿姨该不会是想说:给你500万,离开我儿子吧?”许鹤有些忐忑地打趣。 他发现王一民的说话方式也有好处,至少在结果未知的情况下可以缓解内心的压力。 傅应飞愣了,“不是,这是……这是……嗯……一般来说,现在是见家长时给的见面礼。但是我爸妈似乎各有各的生活,之后也不会回国,所以应该一次性全给了。” 许鹤哼笑一声,抬手把银行卡一卷,放到沙发上。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就傅应飞这个可以去玩自由搏击的体格,躺下来之后肯定是他更吃亏。 钱肯定要收的,回头得攒起来才行。 傅应飞转手把花放到一边,坐到许鹤身边。 他是半点也忍不住了,十四岁以来的岁月花光了他所有的忍耐力。 定都定了,他抬手勾住许鹤的后脑,额头紧紧贴住许鹤的。 许鹤感受到傅应飞的脑袋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们的呼吸逐渐交融,心跳渐渐趋于一致。 接着,就连视线也相互交缠起来。 傅应飞抚弄过鲜花的手带着一种自然的香味,有一点腥,像是刚刚侵犯过花蕊的隐私。 啄吻似乎满足不了欲望,许鹤伸手压住傅应飞的肩膀,一手撑住沙发的椅背,接着强势地回吻回去。 炽热的空气自沙发上升腾起来。 如果陈明昊在这里,一定会和弟弟惊叹:确实像打架喔。 第144章 貔啾 空气逐渐稀薄,许鹤支撑着沙发靠背的手也逐渐失力,逐渐从椅背滑落到堆在沙发上的靠枕堆里。 在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制品的一刹那,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哧溜一下从傅应飞身边滑了出去,“比、比赛!” 傅应飞仓皇收回手指,指尖似乎还停留着细腻的皮肤触感,“哦……比赛……” 两人对视半晌,同时站起身,异口同声:“我去洗澡。” 许鹤沉默一瞬,瞟了一眼傅应飞的零件,缓缓坐下,“那你先。” “家里有两个浴室。”傅应飞整个人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色,“你可以在楼下洗,我去楼上。” “嗯……”许鹤别过脸,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才掀开行李箱,风一样冲进浴室。 那个唤回许鹤神志的冰凉金属制品就是吻着吻着掉进沙发抱枕旮旯里的戒指。 许鹤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记得傅应飞略显笨拙地拿着粉色蔷薇对他说:“我对你发誓”时的样子。 他捂着脸蹲下来,“差一点人就没了,还好有戒指。” 新房子里的洗澡水据说是管理员烧的锅炉水,洗起来又热又舒服,感觉像被澡堂里的搓澡大爷松了松筋骨。 许鹤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他本以为自己会在静心泡澡的时间里清心寡欲,没想到出来以后还是会对着沙发心猿意马。 “冷静点。”他喃喃,“我有着成熟至极的灵魂。” 许鹤从柜子里的新睡衣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穿上,拿着iPad钻进被子。 舟车劳顿,情绪爆发之后已经很累了,是时候看看高数提醒自己还有着繁重的学业,不能饱暖思淫欲了! 许鹤窝在一看就是主卧的房间里看网络大学录制下来的内部网课,被子里暖呼呼的,很黑,也很安全。 被子保护罩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于成年人来说刚刚好。 许鹤趴在两个堆起来的枕头上,硬生生熬完了半节高数课才听到楼上的浴室传来了关水的声音。 “还好水费不是记在我的账上。”许鹤喃喃,他翻了个身,将枕头垫在背部,仰面躺着继续听课,屏幕里德高望重的中年男人正慷慨激昂地讲着某位数学家是怎么推出某种定理的,并且在黑板上边说边演示过程。 正当听得津津有味,包裹住他的黑暗被子忽然透露出一点光亮,接着一个炽热的身体贴上来。 许鹤条件反射地按下暂停,涌上一股在学校高数课上卿卿我我时才会出现的羞耻感,“你怎么过来了?” 傅应飞小心翼翼地凑近,“我陪你上课……” 盖着被子纯上课? 许鹤借着平板的反光睨了傅应飞一眼,对方立刻改口,“睡觉应该没事,我们什么都不做!” “哦。”许鹤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相信你,毕竟比刚对我发过誓。” 傅应飞:…… 他贴着许鹤的后颈,越过侧卧的许鹤去看他手里的高数课。这课他已经看过一遍了,再听时甚至觉得它还没许鹤的后颈吸引人。 “我可以教你的,不要听他说。” 傅应飞的气息拂在后颈,许鹤难耐地缩了缩发痒的脖子,伸手把对方摸到腰上的手抓住,“老实点。” 傅应飞哦了一声,乖乖贴在许鹤身后不动了,忽略某个稍微有点膈人的东西,这节有个大暖炉的高数课体验非常良好,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暖炉不能调节温度,不太智能。 干睡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可怜傅应飞那“卧薪尝胆”的当代忍王“勾践”还要继续当下去。 一天后,两人回到学校,。 许鹤实在不习惯手上带着戒指的异物感,于是将其用一根黑色的皮质颈绳挂在了脖子上。 这个颈绳不长,与戒指链接的地方是是个活扣,小小的龙虾扣轻轻按一下就能把戒指取出来。 戒指挂上去时,龙虾扣连着的金色发金吊坠会垂在戒指的正中央,看上去浑然一体,精美至极。 傅应飞就很直接了,他把戒指带在右手中指上,从此以后连拿笔抄笔记都带上了炫耀的气势,想不让人注意到都有点难。 自从上次排球论坛里讨论cp的帖子被举报封贴之后,大家默默将分享消息和同人文的阵地转移到了群里。 【北大大佬拍摄的图片。大家注意傅应飞的手。】 【傅应飞带上了?】 【那个贴主说得没错,确实有点显黑嗷……】 【这人是怎么把蓝宝石带出硬汉风格来的?我不理解。】 【搜了一下这款戒指,这种和青金石差不多的蓝宝石真的好贵,我不理解,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这个叫坦桑蓝,是坦桑尼亚石的一种,代表永恒、爱与治愈。】 【我趣,哑巴接应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是这种方面还是很强的。】 【还没完!一般来说,蓝宝石是蓝色宝石的统称,而蓝宝石一般代表着忠诚、坚贞和诚实,很多人认为佩戴蓝宝石可以让佩戴者健康平安。】 【忠诚、坚贞、诚实、永恒、爱与治愈!磕死我算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没看见许鹤带。万一傅应飞没把另外一个送给许鹤那就……】 【怎么可能,两个男士的,不给许鹤给谁?试问在排球队里,还有谁和傅应飞关系好?】 【有道理。】 【仔细看,两个人都带了颈链,这种颈链是皮质的,不易磨损,傅应飞带这个颈链和锁骨链一样,上面的金色发晶是嗯……发财的意思。】 【????】 【等一下,我查了,这个叫富贵吉祥,万事太平。】 【低情商:我要发财。高情商:富贵吉祥、万世太平。】 【我可以理解傅应飞想要发财的心,毕竟小许队还是挺难养的,而且这位国家队队长是真的有点抠门,他基本不怎么花钱,全部存着,奢侈品之类的更是没有,连球鞋都在1000以下。】 【我知道,貔貅!】 【貔啾!】 【嘿嘿嘿哈哈哈,有个姑娘拍到了!小许队在超市弯腰系鞋带的时候脖子里的东西掉出来了!快看是什么!】 【水晶和圈!】 【笑死,明明是圈着水晶的戒指,上面那个蓝宝石锃光瓦亮的。】 【破案了,这两个人可能觉得戒指带在手上不是很方便,所以就搞了个活扣的绳子随时拴上。至于为什么小许队带脖子上,傅队带惯用手上,估计是因为哑巴接应还在嘚瑟的阶段,等着人发现呢。】 【哑巴接应这时候倒是支棱起来了!呜呜呜,我的啾啾,谈恋爱可以,但是妈妈不同意其他的内容。】 【以前我觉得小队长什么都好,人帅腿长能跑能跳,脾气好成绩好,但是他看似温柔但实际上待人处事方面非常有距离感……一般这种人都很难找对象的,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磕不到糖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论行动能力还得看哑巴接应。】 本来cp粉在群里稍微狂欢一下碍不着别人,但奈不住家里出了个内鬼,把群里的截图发到了公共平台,而且还是人流量更大,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更多的微博。 大多数粉丝们看完分析之后,在许鹤百万粉丝的微博底下写下祝福,也有一部分球迷根本不关心自家球队的球员有什么恋爱情况,他们就想知道下一次球能不能赢。 还有一小部分激进吃瓜人快速出剑,生怕晚一步就砍不到人了。 徐天阳看着手机里的图片和评论陷入沉思,手里的煮鸡蛋咔嚓一下掉进盘子里,“这么快?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柏函冷笑一声,“你还想有什么预兆?这小子高一下半学期就在暗恋你家小二传了,硬是憋到高考结束还读了一年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 预兆都蹦到你眼前了,你自己看不见。 徐天阳捡起鸡蛋继续剥,目光盯着虚空喃喃,“好事啊好事,啥时候领结婚证啊,领了华国结婚证,那不就永远都是华国队员了?这样我也不需要担心金蛋被掏走了。” “出息。”柏函嗤笑一声,将手里的x光片塞进牛皮纸袋,“吃完鸡蛋来理疗,咱们争取三年之内让你无痛跳20厘米的小台阶,多了没有。” “试过好多次了,不行就算了。”徐天阳一口吃掉鸡蛋,擦过手之后拿起手机一阵输出。 等柏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对着许鹤和傅应飞口出恶言的评论下面已经写满了徐教练的回复。 包括但不限于: 【我队员谈恋爱关你屁事,祝福可以接受,嘴碎立刻滚蛋。】 【我都没反对呢,有你什么事?】 【排协都不管这个,不然我下台,你来干国家队总教练?】 等等之类…… 许鹤和傅应飞对于网上的评论丝毫不憷。 法律都允许了,两人既不是明星也不是偶像,谈个恋爱也影响不了华国队一路冲进vnl决赛。 今年的vnl主办方是美国,一般来说,东道主国的排协会在淘汰赛分组的时候做点小小的手脚,让自己不要那么快遇上强队。 美国也没走出东道主国排协搞小动作的规律,完美避开了伊朗、塞尔维亚、意大利和势头正劲的华国,把自己放在了更容易存活下来的b组。虽然B组有巴西,但是巴西是女排更强,和男排打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华国队不幸进入淘汰赛的死亡A组。大家铆足精神,拿出了浑身解数熬走了伊朗,成为了四强之一。 而意大利也送走了他们的老对手塞尔维亚,成功晋级。 大家都以为美国和巴西会在另一个组别碰一碰,没想到美国排协愣是让巴西去揍了别人,导致美国和巴西双双晋级四强。 接下来就是分组抽签。 四强两两分组,胜者进行金牌争夺,败者进行铜牌争夺。 “我们应该会和美国打。” 许鹤在等抽签结果的时候就道,“巴西和意大利太强了,美国会这么操纵分组,肯定是因为对自己的实力十分有自知之明,他们知道自己赢不了这两个排球强国,于是去了晋级更简单的分组。” “相比巴西和意大利,我们还没怎么进入国际球迷的事业,顶多算是一匹黑马,美国如果想要拿奖牌,必定会让自己和我们分到一起。” “不会搞这么明显吧?”陈明乐喃喃,“这样谁不知道他们操纵抽签了啊?” 话音刚落,广播里的通知就下来了,众目睽睽之下,华国队和美国队分到了一起。 王一民拳头硬了,“什么傻……玩意,看不起我们?” 卢哲:“明天,教他们做人!” 许鹤乐了,“生什么气?仔细想想,巴西和意大利打,大后天我们就能和这两个世界强队中的一个碰一碰了,到时候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岂不是能渔翁得利?” 徐天阳&柏函:好家伙,你直接给了“轻松赢下美国队”这个大前提是吧? 这个言下之意不就是:美国队自寻死路? 10位华国队员连带教练组全都表情震惊,只有傅应飞在认真点头:“那我们应该能有充足的体力打金牌战了。” 奥运会时被迫放弃决赛实在是……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队:美滋滋,这下肯定有银牌了嘛,不会太丢面子。 貔啾:一种喜欢往窝里捡钱的金黄色鸟团子。 第145章 技术与身高(1) 翌日,比赛前。 华国队在租用场馆之内做最后的技术确认。 许鹤、傅应飞、王一民三人的互传技术虽然还没到绝对稳定的程度,但实战中的平均到位率已经可以达到70%以上。 到位率和成功率不同,到位率的计算要求更为严苛,70%的到位率在国际上已经非常优秀。 教练组对于这样的数据十分满意。 队内实战到位率和赛场上的实战到位率不是一个东西。对手越强,己方的到位率越低,这70%到了赛场上后恐怕很难维持,能有50%就算不错了。 但这种出奇制胜的新战术,玩的就是心跳,50%的到位率在国际上已经很高了。 许鹤自己追求完美没什么关系,他们教练不能陷入让队员追求完美的固有思维里去。 “下午美国队的队长是他们的主攻,在全球普遍转变成强力接应体系的情况下,他们还在使用单一进攻核心的战术,他们的主攻也值得他们的教练这么做。” 徐天阳在白板上贴出美国排球队队长的资料。 排球运动员们的视力极好,站在原地就能看清楚A3资料上显示出的数值。 这位队长的跳跃数据高达379,距离世界纪录仅仅只差了10厘米,这个高度意味着华国队的拦网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这就是美国频频选择亚洲区域国家队进行比赛的原因。”许鹤喃喃。 亚洲区域选手的身高普遍不如美国,而静态天赋这种东西却往往是迈入体育世界巅峰站台的标准。 很多打了多年排球的小将因为身高没有到达标准线,反而没有一天都没打过球的“高级”新人能吸引教练的目光。 这种“急功近利”式的组队方法短期之内的收益非常高。 但…… “你们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傻大个!” 教练明亮的声音在训练场馆的上空强势地转了几圈,“除了硬扣和硬拦之外这个队没有什么特别的战术,大家拦不住的球可是适当放放,看看自由人能不能接,扣不过去的球也可以做打手出界,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这是一场天才之间的较量。 胜者甚至可以决定今后排坛的走向。 华国队以技术和球感球商之类的天赋为主,核心球员的身高甚至不在平均线以上。 美国队以静态天赋为主,球员个个人高马大,力量强大,核心球员更是有接近世界纪录的摸高点。 vnl的比赛球迷很多都买了前往观看意大利和巴西对决的比赛门票。但业内人士纷纷来到了华国与美国的比赛场地。 许鹤甚至在观众席上看到了加里波第。 这位前意大利国家队总教练连自家队员的比赛都没去看,蹲在vip席位拿着手里的数据记录板,敬业至极。 环视一圈,周围大多数都是退役后开始从事排球教育事业的熟面孔,还有一些带着胸牌的排球管理协会的工作人员。 整个观众席的真球迷都聚集在西南方向的座位。 这个区域有个前伸的看台,坐在这个位置几乎可以从正上方看到球场上的所有人,虽然看不清楚球员的脸,但却是一个能看得清球还不会被球砸到的好位置。 华国排球论坛赛前前瞻。 李华在直播间里说了些什么压根儿没人听,大家都在弹幕上疯狂讨论。 【怎么回事,现场的气氛怎么如此僵硬!】 【一楼观赛区坐一帮大佬啊,好多退役名将和世界有名的俱乐部教练,甚至连一些国家的排球社会化管理中心的官方人员都来了,个个都带着内部通行证。】 【有一说一,大佬们还是很平易近人的,把看台位置给观众了,那个位置虽然离球场比较远,但是是唯一能看清楚球的位置。】 【这不就是一半决赛吗?】 【人在现场,只敢小小地挥动两下小红旗,根本不敢大声讲话,下面的氛围太离谱了。】 【李华也不说话了……华生似乎发现了盲点。】 “这场比赛为什么会如此值得关注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李华笑嘻嘻地说。 【……】 【他绝对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说!】 【李华这个人看似很皮,但是实际上业务能力和眼力见儿还是很强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好说的。】 李华:“现在是排球运动员进场,美国虽然是东道主,但他们的球迷却好像不是特别的热情。咱们的运动员进场的时候看台上的观众们倒是欢呼了一下,但是也很收敛。” 【李华的双标,美国球迷:不热情,华国球迷:很收敛。】 【论脸还是咱们华国的精致,美国那边……emmm,不太符合审美。】 【咱们这一届排球运动员的颜值和实力一样能打好伐!小许队这个脸,转战男团一点问题没有,东方古典美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古时候那种能文能武的小公子。】 【哪怕是咱们杀猪行邹月行的颜值也很能打,黑是黑了点,但是帅啊,黑皮也别有一番风味。】 【傅应飞就是那种纯硬汉风的,换身衣服就能去当教官了。被他穿着军靴踹一脚,飞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我刚准备斯哈,看到后半句直接斯不下去了。】 【完大蛋,徐教练抽球权没带许鹤,幸运buff没有了!】 没带buff的徐天阳成功丢失了第一局的发球权,他叹着气坐回教练席,“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刘敏熙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一局开场,美国队员凭借着强大的身体素质硬砸出了135的球速,照着陈明昊的脸来了一球。 这种对自由人的挑衅在赛场上非常常见,一般是极有实力的队伍在和弱队比赛时才会做的事。 但华国队已经不是弱队! 身经百战的陈明昊蹲下接球,在众目睽睽之下后撤三部稳住重心。 观众席响起了小声的惊叹。 “这孩子基本功不错,下盘很扎实。” “球速135能接就已经很不错了,他竟然能做到不接飞。” “但是位置上还是有偏差,这球落点在场外,传球路径不多,要看二传水平。” “他是技术型二传,这球位置不好,搞不了假动作。美国拦网又那么强硬,这一分恐怕不是很好拿。” 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的说话声音,但将近千人在用英语交头接耳的时候仿佛一万只马蜂在耳朵边上飞。 许鹤侧身跨步奔向一传落点,助跑时他背对球网,到达落点之后却立刻转身起跳,在起跳过程中转身。 没有假动作,没有信号暗示和眼神交流,一个干脆而利落的长传从他指尖冲向另一侧的标志杆。 专业人士的交头接耳根本没有停下。 “快球?” “你见过这么长的快球吗?” “给谁的?接应?” “嗯。” “这球相当到位,攻手应该不用调整。” “来了,美国拦网要跳!” 可是在对方的拦网跃起之前,傅应飞已经靠着冲跳技术先一步来到了最高击球点,挥下右手,重扣落下一球。 排球落在球场上,第一球,乾坤已定。 1:0,华国队拿回了发球权。 加里波第握拳捶在了自己的平板上,“漂亮!” 胖胖意大利教练边上的同行纷纷侧目,在看到他的长相和姓名牌之后,即将蹦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是个大佬,激动点就激动点吧,惹不起的。 华国队拿回发球权之后,许鹤由1号位转到了后排正中央的6号位。 这个站位令人十分不解。 “华国队之前拿不到发球权的时候不是会让许鹤站在2号位吗?这样拿回发球权之后就有强力发球得分点了,这场为什么没这么做?” “不知道啊,新战术?” “没见过,但徐天阳做教练和他当球员的时候一样难缠,既然他选择让许鹤站在后排正中央,那么意味着他觉得此时许鹤在后排正中央时的收益比站在发球位还要大。” 徐天阳听着背后胡乱瞎扯的猜测和窃窃私语,哼笑一声,“没那回事儿,我单纯就是想看看美国傻大个在面对最灵活的战术时会是什么样的反映。” 柏函和刘敏熙纷纷侧目。 不然怎么说徐天阳带出了一个青出于蓝的徒弟呢,这位更是重量级啊。 徒弟只不过是先一步考虑决赛,可徐天阳他是想把美国队“大个子”心态搞崩啊。 许鹤站在6号位,相当于是站在了球场的正中央,前排三个进攻点,后排右手边还有一个。 四个攻手用哪个都行。 所以,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教练都知道这时候牵制住许鹤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美国队主攻的扣球瞄准了许鹤。 但在美国队主攻决定扣球的一刹那,许鹤侧身挪步,插入前排三人之后,陈明昊跨步来到许鹤原本的位置,条件反射一般接起了美国队的扣球。 李华猛然道:“漂亮!这宛如既定动作一般的配合,流畅而完美的转位,陈明昊和许鹤这两个连接攻手的支柱在这一刻完美配合,打出了极具观赏性的一球。” “这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流畅的一传和二传衔接!” “副攻陈明乐贴近许鹤后背跳起!这个姿势极其危险!而且也是许鹤仰头时的视野盲区!” “背传的近体快!漂亮!完美的第二球,值得反复观看!” 华国排球论坛御用摄影后期小哥十分上道地切出了一个慢镜头。 【2:0,这球我觉得可以入选年度十佳,说真的,陈明昊、陈明乐和许鹤缺一不可,三个的技术都十分顶尖。】 【太秀了,我觉得咱们惊叹不是最爽的,下面那群专业的都在惊叹才是最爽的。】 【不知道美方后不后悔……咱们小许队从小就是能把主办方打崩的神人,受害者横跨三个洲,希望之后的主办方能从前人的经历中吃点教训,不要如此一意孤行。】 【这波是技术压制,美国那边组队时间不长,配合上没我们好,只是身体素质高,咱们打了那么多身体素质高技术还好的强队……美国的实力……最多也就塞尔维亚的三分之二。】 【这哪里是操纵抽签直奔决赛,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爹啊。】 第146章 改变华国排坛还不够 李华看着十分乐观地弹幕,中肯地提出了华国队目前的困境,“虽说咱们的运动员在技术的精确度上更胜一筹,地面防守的水平也还不错,但是空中防守的缺失和体力方面的短板会成为美国队的一个突破点。” 话音才落下,刚赢了一分的华国队拦网就被美国队超手扣球,比分来到2:1。 这种在扣球高度和拦网高度上形成的垂直差距,让坐在观战区的教练们情不自禁感叹起来。 “这么看身体天赋还挺重要的。” “华国队副攻的个子在队里还算不错,但放到国际上就有点不够看了。” “听说许鹤身体不是很好,他的体力上限不高,过于激烈的比赛只能勉强撑到第五局。” “他既不能进行激烈的身体强度训练,身高又不太够,一般来说练习大肌群和手臂力量比较合适,偏偏他的打法还很依赖跳跃高度和滞空能力,得放弃大肌群的训练保持一个较轻的体重……他在对上需要硬碰硬的队伍时会非常吃亏。” 徐天阳坐在离观众席较近的教练席位上,清晰地听到了这些讨论,不自禁叹了声。 近年来,关注排球的人正在逐渐减少,本质原因就是缺乏观赏性。 球速越来越快,场上的运动员们都用发球和快速进攻互砸,前来看球的球迷们有时连球都看不清楚。 竞技体育中的美感正在这种堪称“竞速”的比赛中逐渐消失,两边的球队仿佛都在比谁下班更快。 因此,大多数球迷们都转向身体对抗更加激烈,比赛结果更具戏剧性的篮球和足球。 而排球比赛正在被体育电视台逐渐遗忘,大多数人想要关注vnl之类的国际大赛,就只能在网络平台看到直播,中超联赛有时甚至连直播都没有。 许鹤这波人是改变现状的基石与希望。 所以,赢下比赛,向世界证明,排球竞技不是竞速,而是智慧与对抗,身体与思考并存的精彩游戏! 场上,记分牌上的数字走到16:15。 美国队紧咬比分,焦灼至极。 华国队率先到达16,迎来第一局第二个技术暂停。 许鹤走到休息区,抄起水壶,仰头灌下几口温水,抬手“啪”地盖上壶嘴,“这么拦不行,副攻的体力耗得比我都快。硬扣能接就接,副攻得把体力放在进攻上,一味的防守只会挤压我们的进攻空间。” 徐天阳点头,“不错,大家不要忘记比赛的初衷,你们不是来拦网的,而是来赢下比赛的!” 刘敏熙接到了场外数据分析教练传来的实时数据,“美国主攻的进攻很依赖肩膀肌肉,在方向上比较死板。” 徐天阳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的直线进攻和斜线进攻都不错,但是小斜线却没怎么用过。扣球过分依赖肩颈肌肉时确实扣不出小斜线球,大家的拦网重点可以放在直线上,分一个人去拦网就行了,逼他打斜线。” 陈明乐、刘青风和叶志远纷纷应下。 徐天阳看着已经从少年变成青年们的队员们轻笑,“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加油,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我们整个教练组的骄傲。” 尖锐的哨声响起。 徐天阳顿了顿,“去吧。” 选手们转身上场。 许鹤站在网前,身后的球网宛如一道虚虚实实的墙壁,后面是高大至极的美国肉墙。 【救命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说190在打排球的里面算是娇小的了,小许队和自家队员对比的时候就已经看上去有点矮了,和美国人站一排的时候我感觉他只有170……】 【虽然他站我面前我得仰视他,但他在美国球员面前为什么会显得……这么娇小。】 【瘦,首先他就没有一般的排球运动员宽,其次就是小肌群导致他看上去很纤细,从视觉效果上来说比较小,但是实际上现实里看到还是会觉得高的。】 【我本来以为小许队谈恋爱之后会在给球上稍微偏颇一点,多给傅应飞几个,事实证明是我狭隘了,这个端水能力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许啾啾和傅应飞打球的时候很理智,影响比赛的事情应该不会做。】 【所以……他们应该最多就到亲亲。】 【亲一下就把婚给定了,这波是纯情初恋人的胜利!】 眼看弹幕越说越歪,李华不得不出声,“现在是华国队发球——” 许鹤扯起衣领蹭掉滑到下巴上的汗,和正准备发球的卢哲对视一瞬,双双点了一下头。 哨声响起的一刹那,卢哲抛球跳发。 华国队主攻手的跳飘球让美国队自由人措手不及。 因为卢哲此人从来都是以强力跳发为主,基本上没发过跳飘球,美国队从教练到球员都觉得这位卢哲很可能跟他们是一路人,是那种极其崇尚身体素质和硬砸的球员。 没想到他竟然会! 卢哲发球ACE得分,比分来到17:15。 【比分拉开了!】 【卢哲!萝卜干战神!】 【哈哈哈,糖醋萝卜干惹你了吗?】 【他发球之前还和小许队对视了一眼!我就说没事对视干嘛,原来是要玩阴的!】 【下一球还会是跳飘吗?】 【不太可能,美国的自由人练习对象都是他们队伍里那群怪物,跳飘球和强力跳发的接法都是基本功,打出奇不易还行,再用可能就没有这个效果了,还不如强力跳发。】 果不其然,卢哲在发第二球的时候用了强力跳发,这一球被美国自由人稳稳接起。 此时位于前排的刘青风立刻盯紧对面的主攻手,跟着他一起跑到了网前。 可美国队能走到vnl的半决赛,靠的也不仅仅只是操纵分组的能力,他们的二传显然很清楚此时应该将球传给谁。 美国队副攻一跃而起,接到了其二传一个不算完美的快球传球,挥手扣下。 陈明昊立刻鱼跃,前扑救球。 他将手掌垫入排球和地板之间。 球,没有落地! 美国队二传啧了一声。 华国队绝对是让他们打过的最难缠的队伍!这都扣不死? 可惜了,这球虽然被自由人救了起来,但是因为动作较为仓皇,球路无法控制地飞向了接应。 华国队接应总不至于会传球吧? 看来他们只能靠垫球进攻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处于后排的傅应飞会垫球过网,或者垫给队友让队友扣的时候。 傅应飞自三米线之后一跃而起,侧身将球向着许鹤所在的二号位传出。 “长平快?”李华在看到的一瞬呛了一口唾沫,有些破音,“他会传长平快?也对,傅应飞的跳跃能力很强,空中调整能力也不错,传球基本功也非常好,这种人能干一点二传的活也不奇怪。” “但是这一球的到位率显然没有许鹤高,傅应飞似乎也对自己的传球有点不满,他的眉毛皱起来了!” “许鹤在网前高高跃起!他的滞空能力让他在空中的调整能力非常强大!” 但是美国队的拦网手长脚长,竟然在许鹤调整传球的一瞬间追了上来。 观众席上的人纷纷屏住呼吸。 这就是身高带来的压制和差距,许鹤真能突破静态天赋带来的壁垒吗? 李华在这一瞬安静下来,直播间的弹幕甚至都停滞了。 这一瞬,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许鹤和他面前的两位拦网身上。 ——许鹤能扣过去吗? 他跳得极高,而两位拦网的脚甚至离地仅仅一米多一点。 一米五都不到的离地高度。 这个高度如果放到许鹤身上,那么他将失去站上赛场的能力。 正因人类没有翅膀,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拥抱天空。 跳跃就是运动员找到的办法。 许鹤瞄准对面拦网的指尖,斜着扣下手中的球。 排球蹭到拦网的手指,接着猛地朝着场外的观众席飞去。 美国队自由人朝着广告挡板一路狂奔,但这颗球还是先他一步落入了前排观众席。 “打手出界了!华国队得分!”李华沙哑而激昂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 这一瞬,观众席上的大多数教练们欢呼着站起身,举起手,更有甚者甚至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他们之间或许曾经是敌人,但却也可以因为这精彩一球化干戈为玉帛! 这一球代表着他们有了提拔矮个子球员的理由。代表着一些球员将不再因为个子矮而无法站上球场。 他们看到过太多天才被拦在门外,不得不改行,他们太需要这个理由了! 排球的选人条件可以很苛刻,要脑子好,战术灵活,球感好,球商高,跳跃能力强。 这些条件里面单单不能有个子高。 排坛将190-195之间的球员都划在矮个子局限性球员的时代过去了! “如果约修亚也能看见这一球,他或许就不会质疑自己了。”一位教练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有身高门槛,约修亚本该是能与许鹤媲美的技术二传。” 教练B:“徐教练果然高瞻远瞩,他甚至为全世界的排球教练上了一课。” 教练C有些彷徨,“我是不是该换种招人思维了?” 一味地追求身高和发球速度,只会让排球的热度越来越低,最终失去商业价值,这是任何一个喜欢排球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李华当然知道这一球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哪怕今天华国队没能赢下美国队,也能改变很多还未来得及参加选拔的小排球运动员的命运。 “许鹤,以智慧对抗力量,以凡人之躯对抗磐石之壁。这一球,足以在今天改变今后的排坛!高度,将不再是选拔的硬性门槛!” - 华国,徐霄坐在电视机前看着这一幕,看着镜头里的徐天阳对着许鹤扬起了自豪的笑,忽然哼笑一声:“这小子,干教练也干得像模像样了。” 徐女士把果盘Duang地往徐霄面前一放,“你到底要吃多少西瓜?吃完这一盘不许吃了!” “行行行。”徐霄叹了口气,“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得打电话催一催国家队试训团的事情了,奥运会快来了。” 徐女士对他这股老了还死要面子的老男人自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转身上楼。 第一局比赛,华国队以25:22的比分险胜。 第二局,美国似乎决定将硬砸贯彻到底,在扣球时丝毫不留情,将陈明乐的手指蹭崴了一根,坐在地下的叶志远不得不抛弃已有战术,上去替换陈明乐。 但由于华国队少了一个进攻点,所以得分能力不够,只能以23:25含恨丢掉第二局。 第三局,徐天阳和教练组将楚锦岩放在了接应位,转而将傅应飞放在了首发的副攻位置。 两个接应的战术体系华国曾经用过几次,但是让傅应飞站在副攻的战术还是所有人第一次见。 很快,众人就知道徐天阳为什么会把傅应飞放在副攻位置了。 因为这位接应,他打许鹤传出来的快球时那叫一个毫不犹豫,信任至极,什么近体快,短平快,半快球,只要是台下教练能叫出来名字的快球这接应都能扣。 他就往那儿一跳,然后球咻咻咻往他手里飞,接着他嘭的一扣,半点难度没有,直接乱杀。 加里波第都看楞了,“原来傅应飞还能打副攻?早知道让他在意大利外援的时候打副攻了啊!这得分能力真强!” 楚锦岩在接应的位置上扣强攻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有气,所以把球砸下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愤恨。 【笑死,单身狗的愤怒!】 【我感觉楚锦岩对小许队可能……稍微有点好感。】 【以前好像有,我看过楚锦岩摸小许队头的照片,那时候他们才几岁,楚锦岩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可能喜欢许鹤,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没机会了。】 【楚锦岩太温吞了,傅应飞这人看小许队就和护蛋的龙一样,满脸写着休想动我宝贝!】 【虽然他是个面瘫,但是确实……确实能看出来诶。】 【哈哈哈,又想到了少年赛事时,队友挨个抱小许队,结果许啾啾被傅应飞直接端走,抱到座椅上的事情。】 【他们好配,可是他们好清水,有什么是咱们五年老粉看不得的吗?】 最终,华国队在徐教练的战术和队员们频繁打手出界的努力之下,第三局以27:25拿下比赛。 第四局打得更加顺利,将比分打到了25:20,最后五球,许鹤用发球连压五分。 大比分3:1拿下了半决赛的胜利。 【你许削五还是许削五。】 【不,现在是许削7哒,只要比分是27到顶,我相信咱们可以看到小许队直接发到美国队崩溃。】 【最后许鹤的状态是真好。】 【意大利输了……又打巴西,苍天啊,我感觉咱们的队员真的很想和意大利对决,什么时候能给我们一个和意大利打宿命对决的机会啊!】 与华国球迷们不同,巴西球迷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自从上次在主场输给了华国队之后,他们上到球员下到球迷都做好了复仇的准备! 现在的他们已经和不一样了! 这一次,他们要一雪前耻! 第147章 现在是全队都很强 在许鹤和傅应飞两人配合出接应打传球,二传打快攻的技术之后,两人的身价即刻暴涨。 现场教练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俱乐部教练,他们太清楚这两个人的商业价值了。 长得帅,技术好,配合好,cp感强,还创造出了对于世界排坛意义深远的一球。只要能将他们一键打包,直接签下,那俱乐部未来一年的赞助就不用愁了! 如果俱乐部经理人和营销部门能稍微灵活一点,甚至可以在vnl和超级联赛上搞点周边卖卖,打破流水纪录不是分分钟的事? 还等什么?这都不冲什么时候冲! 这群教练里有一些是徐天阳的旧识,他们在比赛结束运动员即将退场的一刹那就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徐教练的号码,却只能在听筒里听到冰冷而毫无温度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 许鹤看着徐天阳将一张刚刚拔出来的电话卡熟练地塞进一只空的糖盒里,欲言又止。 “没想到这个糖盒还有用来防同行的一天。”徐天阳感叹道。 想当年徐天阳把电话卡塞进这个盒子的时候是为了让徐霄骂不到他,但现在居然变成了防止他和傅应飞顶不住国外俱乐部诱惑出走的手段。 世事无常啊。 该怎么告诉徐教练他和傅应飞根本不可能定居国外呢? “许鹤。”雷欧字正腔圆的声音出现在选手通道的尽头,一段时间不见,这位意大利强力接应的中文竟然已经几乎听不出口音了。 许鹤看向徐天阳,“我过去一下。” “嗯。去吧。”徐天阳领着其他人转弯,“我们在出口处等你。” 傅应飞看了许鹤一眼,脚就和长在地上了似的,半点没有跟着教练走的意思。 他不是吃醋,雷欧非常正直,是十分有责任心和担当的意大利好队长。 哪怕鹤鹤以前说过想给雷欧传球,他也根本不吃醋。 二传想给世界第一接应传一下球,不奇怪,可以理解。 他就是想离近点等,出口太远了。 徐天阳看着傅应飞。 傅应飞看着徐天阳。 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徐天阳翻了个白眼,改口道:“我们在出口等你们。” 雷欧看着两人脖子上如出一撤的项链,轻笑一声,“看来安东尼送的小丘比特很有用,是不是?” 许鹤也笑起来,“是该谢谢他。” “你们在一起之后,最开心的就是他了,现在他是我们米兰公认的爱神。克里斯的女朋友也是通过安东尼认识的。”雷欧将手插进口袋,侧身倚靠在自动贩卖机的侧面。 借着零食自动贩卖机里的灯光看向许鹤的面孔,“我们输给巴西了,这次又不能和你们打。” 许鹤一愣。 意大利的实力非同凡响,虽然巴西也是世界强队,但是有雷欧这个输出机器在,任何队伍都很难赢。 要是华国队明天和意大利碰上了,仅仅只有30%胜利的可能。 那么巴西为什么赢下了比赛? “开赛之前我的脚踝在练习一传的时候崴了一下,所以决赛的时候只上场了一局。”雷欧耸了下肩膀,“输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说得轻松,脸却藏在自动贩卖机与墙壁形成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许鹤张了张嘴。 很难想象责任心极强的雷欧会怎么面对因为自己崴脚而导致队伍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的事实。 当他坐在场下,看着队友们在场上拼搏,却不得不输给巴西的时候,会不会握紧双拳,强忍不甘,甚至埋怨自己? 雷欧意识到了抛出去的话不太好接,立刻自己捡起话头,“巴西那帮家伙有点邪门,今年上场的二传有点你传球时的感觉了,我们的拦网足有50%的概率会被他骗开,你们明天注意一下,这是我们这场比赛的视频录像。加里波第教练让我给你的。” 许鹤接过雷欧递来的u盘,看着圆形的硅胶披萨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该不会是通过取下两瓣披萨打开的吧? 他没忍住试了一下,看着通过奶白色硅胶芝士连在u盘本体上的u盘盖子,半晌没有说话。 还真是这么开,好有创意。 雷欧见他喜欢,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傅应飞,接着条件反射地解释,“这是教练送的,他想让我来问问你们明年有没有再次签约米兰的打算,他说:只要你们肯来,价格可以翻倍。” 120万欧元一位,两位一起就是240万,这个价格已经很不错了。 但许鹤想到明年的锦标赛和年底的世界杯,最终还是迟疑一瞬,“我得和教练商量一下,毕竟明年的国家队赛程很足,大家需要为后年的奥运会做准备不知道上面会不会进行封闭训练。” 雷欧已经从自家经理人那里听说过了许鹤谈笑间给自己和傅应飞涨价的经历,此时十分熟练地开始加钱,“一人150呢?” 许鹤:? “啊?” 雷欧自信摊手,“咱们的赛程也不是很长,打完了vnl之后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再打一次意超。不仅可以保持手感,还可以偷学咱们意大利攻手的技能。明年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意超打完,那时候你们刚好可以回来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锦标赛赛前训练,亚锦赛对你们这种总是在欧洲留洋的球员来说肯定很好打。只要锦标赛拿到冠军,那么世界杯的名额就稳了。” 许鹤:…… “我没有想要涨价的意思。” 雷欧点头,“154万,不能再多了,经理人就给这么多预算,你们的价格已经跟我一样了。” 小财迷咽了咽口水。 上辈子几乎食不果腹的经历让他对于钱这个东西有点执着。 他也很想拒绝的,但是…… 这可是154万欧元诶! 许鹤矜持的转过脸,心虚地看向一边,“那我和教练商量一下。” 雷欧伸手,原本想rua以下许鹤的脑袋,但那只手最终在傅应飞的视线威压之下,在许鹤的头顶虚虚转了一圈,最终落在自己的后脑勺扒拉两下,“哈哈,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对了,我的中文说得怎么样?” “很好,没想到你会特意去学中文。” “克里斯教我的,他女朋友很喜欢中国,所以他就学了中文去教他,我经常跟着一起蹭课。” 雷欧的声音欢快起来,“他可真笨拙,最终竟然是女生先表白,那姑娘拽着克里斯的领带就亲上去了,哦呜~” 许鹤:…… 哦呜啥啊,你没觉得自己很亮吗? 雷欧笑了笑,“我要说得话都说完了,你们去找队友吧。” “行,谢谢你特地跑一趟。”许鹤挥了挥手上的披萨小u盘,“一有消息我就联系你。” 雷欧自尊心强,不想在他和傅应飞面前一瘸一拐地离开,作为好朋友,先一步离开是对他的尊重。 许鹤走到傅应飞身边,将手指插入他的掌心和指缝,凑到人耳边悄声道:“别吃醋啦,雷欧情商很高的,他很有分寸。” 傅应飞沉默半晌,直到快走到选手通道出口的时候才道:“情商很高的人应该不会在队里二传追对象的时候跟去蹭课吧?” 许鹤:…… 有点道理。 两人和队友们汇合。 不出意外,今天、明天和后天将是他们留在美国的最后三天。 按道理,徐天阳应该带着运动员们在周边的地标建筑和景区转转,但尴尬的是,举办vnl的场馆附近没什么地标建筑,更没有什么历史名胜。 毕竟美国这个国家的历史十分短暂,想找个历史名胜十分不容易。 于是华国队想玩都没地方玩,只能窝在徐教练和柏函的房间里一起分析意大利和巴西比赛时的录像。 4个教练一个队医,外加12位运动员,把逼仄的标间塞得满满当当,凑在31寸的宾馆电视机前面看巴西操作。 “这个巴西二传,打法确实很像小许队。”王一民摸着下巴道,“他的视线假动作有几个小许队在正式比赛的时候做过。不过这人比立本的那个二传演技好,做出来的表情和动作都比较真实。” “看来技术型灵活二传将会成为排球教练们追捧的对象。”刘青风抱臂叹息,“俺啥时候能成为教练们追捧的对象啊?” “把拦网技术练完美就行了。” 徐天阳接话,“好二传对队伍的整体水平提升太高了,任何一个有点成绩的教练都想要一个好二传,当然了,陈明昊这样的天赋型一传也是教练们追捧的对象,因为自由人可以为队伍奠定基础,撑起下限。” 刘敏熙看到这种二传就头痛,“要想办法应对这个二传,否则明天难打。” “不算特别难,巴西和意大利打的时候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们的队医应该没有我们的好,咱们回血速度比较快。”徐天阳对着柏函笑了笑,“一会儿给咱们12位小将松松筋骨,来一套刮骨疗毒。” 许鹤顿时头皮发麻,站起来想溜。 但上课时最心虚的学生往往会成为老师的第一个点名对象。 许鹤惨遭柏函点名,“那就队长先来,其他人按照背号在后面排队。” 柏函拿出筋膜刀,话语轻柔,“来,小队长,背朝上趴下,双手抱头。” 许鹤:…… 完大蛋! 筋膜刀向来就是运动员们最不想面对但却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柏医生和意大利理疗师比起来已经很斯文了,但还是把许鹤疼得灵魂升天死去活来。 坐起来的时候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等全队都进去做了一套之后,原本就消耗的差不多的精力更是无以为继,大家双双回房休息,痛得脚步虚浮,额头冒汗,双眼通红。 路上看到华国队的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们纷纷退避三舍,不禁思考巴西队是不是哪里得罪华国队了。 看这眼睛红的,那是仇恨啊! - 排球论坛。 #vnl男排美国之行# 【银牌稳了,金牌可以搏一搏,冲!】 【今天的对手是巴西,哼!手下败将!】 【有人拍到了华国队全队刮完筋膜刀的照片,救命啊,笑死嘞。图片.jpg】 【哈哈哈,怎么看上去那么恨啊!好像和巴西有血海深仇一样。】 【小许队就很安详,我感觉他已经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别人来了一套路都走得勉强,傅应飞竟然还能抱着安详睡觉的小许队走回房间,哑巴接应,我的超人。】 【从各方面来说,傅应飞的忍耐力确实不错。估计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吧。】 【还有一张神图!图片.jpg】 图像是在选手通道外面拍的,选手通道的灯光比较暗,在外面拍摄的人只能拍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但摄像偏偏将选手通道拍出了一种纵深感,而许鹤和傅应飞站在离通道口不远的地方,他们十指相扣,许鹤还凑近傅应飞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那半张因为侧着说悄悄话而露出来的脸上落了一片温暖光晕,照亮了许鹤眼睛里的笑意和傅应飞红到几乎透明的耳尖。 【这个拍摄手法好熟悉!】 【是拿许鹤照片参加摄影比赛的那个摄影师,他现在都快成许鹤的御用摄影师了,傅应飞和许鹤的恋情公开的时候,他在外网发了好一会儿疯,看上去和自家小白菜被拱了的老父亲一样难受,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 【哈哈哈,对对对,他还说:仔细一想,傅应飞也可以接受,换成别的任何一个更难受。】 【现在看来应该是从毒唯转成cp粉了,人类的本质就是真香,谁会不为竹马竹马之间的日久生情感动呢?】 【国际上对许鹤和傅应飞一片好评,以前还有点不和谐的声音,和美国打完之后基本上一点都没有了。】 【都说许鹤是改变排坛的人,是世界排坛的拐点,我以前没感觉有这么夸张,最近是越来越有实感了。】 【确实。】 【这么完美的人我只在小说里见过。】 【也不算完美……身体有点不好,哎,人无完人啊。】 下午一点,华国队在球迷们的期待中站上球场。 如今的华国队是历年来最强的一届。 大家都十分敢打敢拼,甚至在关键时刻敢赌敢搏,连打关键分的能力都上来了。 全队唯一的弱点只在拦网。 但是他们昨天已经在美国队面前证明了排球这个东西就算拦网稍微弱一点也没事。 此消彼长,他们进攻很强,可以用进攻的分数弥补拦网的缺失。 这一届vnl世界排球联赛明明是美国主办,但决赛时前来赛场观战的美国人却少得可怜。 现场全是巴西观众和华国观众。 这一次,华国人终于在球迷数量上赢过了巴西,看台上三分之二的区域宛如一片红海。 口号一致有人指挥,就连手里的应援充气拍拍乐也是统一发放的。 【天,难以想象五年以前许鹤他们出征亚少赛看台上只有一小面红旗的样子,那时候甚至凑不满一个看台的人。】 【现在我们已经有能垂在场边足以罩住12个成年队员的大国旗了!】 【我们这些从小许队初中开始就关注排球比赛的人,亲眼看着华国排坛一点一点充实起来……我不行了,眼泪根本绷不住。】 【徐天阳学老实了,他接受了自己运气不好的事实,带上许鹤前去猜硬币了!】 【怎么说?】 【华国队的球权!排坛小锦鲤稳定发挥!】 许鹤站上一号位,他的发球技术早就到顶了,虽然在力量上较为欠缺,但是指哪儿打哪儿的高速旋转球却能让大多数队伍头疼。 巴西一年也没几次接许鹤发球的机会,靠着去年赛场上的一点点时间摸清楚许鹤的发球根本不可能。 于是决赛刚一开场,许鹤就用强势的ACE能力打出了3:0的梦幻开局,让巴西球迷和巴西教练咬碎一口银牙。 超过两分的分差在排球里就已经很危险了,那么在这之后,傅应飞和许鹤的“随机性”传球和扣球将这个分差拉扯到了五分。 巴西二传的假动作非常漂亮好看,但是除了吸引到华国队的拦网以外没有任何收益。 他们确实靠着这个得分了,分还不少,但是他们和华国队的分差却始终没有缩短。 这场比赛已经不是二传之间的差距,而是全队配合以及个人水平产生了一定的差距。 看台上第一次来看华国队现场比赛的球迷们都看傻了。 “咱们排球啥时候这么厉害了?” “不知道啊……” “量变决定质变吧……以前我以为华国队能起来是因为陈明昊、许鹤和傅应飞三个天才硬生生扶起来的,但现在看来华国队每一个队员都很牛。” “王一民的传球看上去好慢,但是从测速的角度来说,一传到二传再到攻手扣球的时间却和许鹤差不多,怎么做到的?” “传球方法可能不一样,许鹤主打快球,思考时间都在二传上,攻手不怎么要想,但是王一民主打……嗯……总之他传球以后攻手思考和决定的时间明显比较长,两相结合之下,他们两个的传球时间其实差不多。” “好牛啊……他的到位率其实也不是很低,只不过是我们看习惯了小许队的90%之后再看60%产生的落差感……” “卧槽!这是什么?” 第三局最后,傅应飞被迫接了一传,球向着王一民飞去,王一民的滞空能力没有许鹤强,所以假动作看起来并不真实,于是他干脆没有做假动作,以站桩传球的姿态抬手将球传向许鹤,许鹤恰好在前排正中央。 他一跃而起,挥手扣球,这记压在三米线上的扣球,成为了本次比赛的终幕。 华国队以小比分:25:20、29:27、30:32、29:27。 三胜一负的战绩夺得了金牌。 李华在演播室整整傻了10秒钟,等导演提醒后才长叹一声,“我还以为王一民会传给副攻,谁知道王一民和许鹤也能配合快攻?” “咱们也太灵活了吧?” 看台上的观众将护栏上的国旗解开,挥手扬起,巨大的国旗罩在许鹤和队友们的身上,一位面熟的姑娘扬声道:“你们现在也有国旗披啦!” 许鹤看向她,对着她笑起来。 他记得这个球迷,这是亚少赛时跟着刘敏熙来看他们比赛的留学生。 没想到她关注排球竟然这么久了。 许鹤揪住国旗一脚和队友们并排站在一起,另一边被王一民在另一头拉着,一行人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笑着对满满当当的观众席鞠躬。 许鹤和傅应飞的颈链同时从衣领里划出来,观众席立刻响起一小片惊呼。 前排的观众们拍着护栏小声怂恿,“亲一下吧!” “这都能忍住?” “在世界级比赛上拿到金牌了啊!” “vnl奖金那么多,到时候请个二十桌八十桌的都没问题!” 傅应飞抬眼,凉凉扫了前排观众一眼。 看台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顿时不敢起哄。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傅应飞生气了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瞥了许鹤一眼,接着歪头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许鹤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我的眼神好冷,看许鹤的眼神好珍惜!】 【二米多的硬汉都不敢啵许鹤的嘴,我踏马笑死。】 【是谁的嘴角在上天?是我的是我的!】 【虽然只是亲了一下耳朵,但是我却被甜到缺氧了,磕死我算了!】 【发牌了发牌了!金的金的!】 【主办方颁奖嘉宾怎么笑不出来呢?】 这条弹幕在直播间飘过去的同时,李华在演播室稳定输出,“哟喂~~~美国排协这位负责人脸色不太好啊,自家只拿了个铜牌也不要耷拉着脸嘛。” “铜牌已经很不错啦,之前没主办赛事的时候,美国连半决赛都没进呢。” 【好内涵。】 【华子,一个在排球里说相声的男人。】 【开始发我们的金牌啦!嘿嘿!】 【哇!队长先带!难得看到小许队笑得这样傻乎乎的,好可爱哈哈哈,他还咬了一口,小财迷貔啾稳定发挥。】 【小许队在看金牌,傅应飞挂上金牌之后在看小许队,好温柔啊。】 第148章 最佳团队 历届vnl向来是发完奖牌,再发奖杯,vnl的颁奖主要以娱乐为主,主办方甚至还请来了美国最著名的dj组合镇场子。 亚军和季军在领完额外的牌牌之后被工作人员带领着离开赛场,接着现场的灯光猛然暗了下来。 只留一束照在了许鹤身上。 当年看了那么多赛场录像,没有一个拍摄了冠军的颁奖画面。 他茫然一瞬,抬头看了看射灯,接着回头看了一眼教练和队员们。 接着,主持人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来:“让我们有请颁奖人将奖杯送到冠军队队长手中!” 一座纯黑色的,仅有顶端印着红色VNL字样的奖杯被递到许鹤手中。 掌心一沉。 许鹤兜住奖杯后退一步,“手伸出来。” 王一民表情兴奋,“我知道,大家一起捧起荣誉!” 许鹤笑了笑,将沉重的荣誉塞进队友手里,奖杯的底座率先落在积极小王的掌心。 王一民始料未及,手腕猛地往下一坠,“卧槽!” 陈明昊连忙伸手帮忙捧住,“这么沉?铁铸的?” 刘青风薅了一把黑色奖杯上面的红字,“难说。” 陈明乐:“这玩意有点寒碜啊。” 卢哲:“小声点!” 许鹤假装听不见,笑道:“举起来意思一下,摄像机对着我们拍呢。” 于是华国选手们伸出手,一人拖住奖杯一脚,将其猛地抬起,傅应飞的手指扣在许鹤的左手上,在镜头的聚焦下明目张胆地牵了一下手。 【笑死,咱们的录像设备真是越来越好了,听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该说不说,这份荣誉非常闪耀,但是这个奖杯是真的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纯黑的奖杯。】 【傅应飞是怎么做到又胆小又胆大的?说他胆小吧,两个人的感情也没藏着掖着,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说过,但有眼色的人基本都能看出来。说他胆大吧,他确实也只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牵手。】 【胆大,但没完全胆大。】 【美国请来这个热场dj是真的很吵,之后还有什么活动不?不想听了,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别别别,还有国歌没听。】 【是啊,后面还有最佳阵容奖,这个就是我们常说的最佳个人奖项,有额外的10万美金奖励,咱们华国队至少得占两个吧?】 【颁奖仪式维持2个多小时呢。】 许鹤和队友们对着摄像头举起奖杯的动作仅仅维持了三秒,然后这个黢黑的奖杯就被他们放到了徐天阳的身边。 因为太沉重了,以至于这个奖杯被放到场边座椅上的时候发出了“咚”地一声。 “签名~签名!”一个小男孩被妈妈抱在怀里,短短的手捧着一颗排球,伸出护栏,“签名!” 许鹤看着小朋友的排球,在边上的桌子上找了一只丙烯笔,抬手在排球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男孩:“嘿嘿~我以后也会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二传哒!” 许鹤扬了下眉,“加油。” 比起队友那边全是成年人的景象,许鹤好像更讨小朋友喜欢,在他面前等待签名的大多数都是被家长领着的小孩子,少数成年人也大多是国外留学的年轻留学生。 傅应飞就更清闲了,老的小的胆小的都不敢近身,偶尔有一个胆子大的去要签名,合照的时候都不敢靠太近,直接自己站在傅应飞的前侧比个耶。 把人当旅游景点打卡。 等巴西和美国在球场上接受完了采访,许鹤才哄完了小朋友,大家一起重新站上领奖台,等三国成员全部到场之后,球场的灯瞬间全部亮起。 在这亮如白昼的领奖台上,国歌的声音响彻场馆。 在观众席的合唱声们响起来的一刹那,领奖台上的青年们止不住红了眼眶。 少年时期,他们获得了金牌之后现场也没有多少唱国歌的人,但现在不同了,人声几乎压过了伴奏,吼声响彻场馆。 国歌的时间是52秒,许鹤难得想起类一些幼儿园时发生的事。 那时候他们幼儿园喜欢搞一些民族宣传活动,大冬天的时候会在活动日让小朋友们捏着红手绢扭秧歌。 傅应飞就站在他边上,他总是会踩到傅应飞的脚。 他们穿着鹅黄色的幼儿园校服,在家长揶揄的目光中跳完一整套,然后就可以在老师的手里换取10张兑换券。 换炸鸡腿要三张,换汉堡要四张。 连在幼儿园喷泉池子里放小花灯都要消耗一张。 他为了能吃两个炸鸡腿又不让爸妈饿肚子,带着傅应飞在发兑换券的老师面前硬生生扭了两遍秧歌,每人拿到了20张兑换券,成为了幼儿园最富有的小朋友。 那时候傅应飞的爸妈都还在他身边,他们都很快乐。 许鹤在国歌结束的一刹那垂下手,握住傅应飞的,顺势十指相扣。 接着,雷鸣一般的掌声在场馆中响了起来。 主办方把一张代表120万美金的奖金泡沫板塞到华国队正中央的队员们手里,接着指挥着12名队员站成三排。 许鹤、傅应飞以及陈明昊三人被挤到第一排,为了露出身后的队友,三人使用了华国人军训必学的祖传前排半蹲。 美国和巴西纷纷站上冠军讲台,裁判组也站到了最边上,闪光灯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时间被照片定格在了这一瞬。 正当所有人以为合照完了就结束的时候,广播里再一次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下面颁发的是最佳个人奖项!” “最佳自由人是——” 陈明昊头皮一紧,试问哪个自由人不想拿最佳团队奖项,这个奖项代表的是身价倍增,代表的是各大俱乐部的提价。 主持人扬声道:“托尼·威尔森!” 陈明昊轻轻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睑,机械地举起手鼓了鼓掌,感觉自己像在金鸡奖上没得奖,却还要笑着给其他影帝视帝鼓掌的苦命陪跑人。 托尼·威尔森是美国队自由人,球确实接得还行,但是绝对没有安东尼处理的精彩,可安东尼不在获奖队伍之内,比赛又是美国主办的。 所以…… 托尼·威尔森获奖也在情理之中。 【呜呜,怎么会,抱抱昊昊QAQ。】 【开什么玩笑,今年的十佳优秀接球集锦里五个都是陈明昊贡献的,为什么不是陈明昊!】 【托尼·威尔森连我们小许队的发球都接不住,算什么最佳自由人?哪怕你给安东尼,或者巴西的小羊毛卷自由人也行啊!】 【太离谱了,按照这个发展,咱们小许队不会没有最佳二传吧?】 【等一下,最佳自由人好像有俩!】 “恭喜托尼·威尔森以及陈明昊!”主持人激昂的声音响彻场馆。 陈明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失而复得的喜悦简直让他是去了开口的能力。 他转头看向许鹤,“有我?” “嗯。”许鹤笑着点头,“当然有你,你那么棒。” 陈明昊鼻尖一酸。 他长得不高,比小许队还要矮七公分,是华国队最矮的人,当年许鹤比他还矮一些,但是小许队是健康的,还能长,和他不一样。 排球这个项目里,连自由人都得接近190才行,他这个身高能走到今天,多亏了谢卫国和徐天阳悉心教导。 陈明昊接过那块巴掌大小,小到可以揣进裤兜的小奖牌,低头亲了一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陈明昊没有。】 【美国应该不敢不发给陈明昊吧……他实力很强的,国际上的教练都很喜欢他。】 【要是敢不发,这届vnl妥妥会被称为最黑暗的一届vnl,美国担当不起,小地方可能会做手脚,但是这种大的……发两个也得把陈明昊塞进去。】 【美国队实力最强的也就是这个自由人了,其他的就算找理由也发不了,后面应该都是其他选手了。】 主持人接连公布了最佳副攻和最佳主攻,陈明乐在最佳副攻榜上有名,领奖的时候开心地蹦到了陈明昊身上。 许鹤捏着奖金泡沫板,不卑不亢地站在领奖台上,静静等待自己的名字。 “最佳二传……”主持人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声音发紧,“阿努克西奇” 许鹤啧了一声,手指轻轻拍了拍泡沫板,就当鼓过掌了。 【还真不是小许队,离谱,什么玩意啊?】 【巴西的?】 【对,那个打法很像小许队的巴西人。】 【这巴西人都蒙了,我感觉这个奖给他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美国是不是因为输了比赛所以看不惯我们的队员,然后在针对我们啊?】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他们就是给谁都行,就是不给小许队呗?】 【我不能接受啊!我不能接受!】 【徐天阳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不要慌,最佳二传美国虽然没给我们,但是他们应该不敢把最有价值球员这个奖给别人。】 【不不不,之前也有人说美国不敢把最佳二传给别人的……还不是给别人了,我不信了。】 【傅应飞看上去要杀人了。】 “最佳接应——傅应飞!” 主持人的话音刚刚落下,主办方就将小奖杯递进傅应飞手里,颁奖人道:“祝贺你。” 傅应飞沉默着接过了奖牌,嗯都没嗯一下。 站在后台的主持人开始冒汗,甚至不敢继续掀自己手里的手卡。 现场华国观众那么多,主办方要是真的一个奖都不给许鹤,那他是不是会被愤怒的华国人打死? 主持人长长吸了口气,翻开手卡,“最有价值的球员是——。” 第149章 进退两难的记者 “最有价值的球员是——许鹤!” 观众席上雷鸣一般的掌声猛然响起,尖叫声和叫好声顿时淹没场馆。 许鹤一只手扶着泡沫板,单手从主办方的颁奖人手里接过小奖牌。 与傅应飞不同,他笑容满面地伸出手和主办方的颁奖人交握,用英语道:“感谢你们的公平公正。” 颁奖老头表情僵硬,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许鹤笑着收回手。 能听懂反讽就好,明眼人都知道这个奖项压根儿不公平。 一般来说,vnl联赛中的球员很少有同时得最佳个人和最有价值两个奖项的,但是历史上不乏有贡献卓越的球员同时两个奖项的例子。 其中,2016年的雷欧就曾在阿根廷主办的vnl中同时获得了最佳接应和最有价值球员。 彼时,雷欧在五局比赛中单人得82分,得分率高达66%。 而二传不算得分率,只看到位率,他在数据榜上位于榜首,足有91.97%,零失误。 官方计算到位率的时候把歪了一点的也扣掉,十分严苛,可就算被严重压分,他的到位率还是在九十以上,反观巴西二传的到位率,仅有53.7%,连王一民的数据都没够到。 说实话,如果官方真想端水,不想让一个选手拿两个奖。 那么这个最佳二传也该给vnl到位率第二的王一民,而不是巴西二传。 许鹤看向不远处的巴西二传,这人上去很不好受。 这位二传能沉下心研究他的打法并加以学习,这份钻研精神十分难得。 巴西二传必定是个十分喜欢打二传的人,而他手里的那块奖牌,就是对他以往努力的侮辱。 至此,颁奖典礼彻底结束。 许鹤收回视线,准备和队友们一起到采访区接受采访。 王一民看上去比少了个奖的当事人还要生气,“什么玩意!主办方就是怕国际上的教练们对他们进行攻讦才给了一个mvp。如果不是害怕被骂,他们估计连一个最有价值球员都不想给!” “没办法,亚洲人就是不讨美国主办方喜欢。”许鹤将手中的小奖牌随手塞进运动包,奖牌和水壶相撞,发出哐当一声,“反正vnl一年一次,明年的主办方是华国。如果不出意外,美国肯定会参加世界杯,哼…” 许鹤短促地冷笑一声,“到时候再玩。” 王一民顿时噤若寒蝉。 你这语气是要去玩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杀人。 许鹤一来到采访区,美国记者顿时闻风而动,还没等许鹤站稳,毛茸茸的黑色防风话筒便伸到嘴边。 记者:“刚刚您夸赞和感谢了主办反的公平公正,请问您说的是一句反讽吗?” 许鹤:? 边上的意大利记者:6。 勇敢的美国人,你是不是没听说过这位运动员以一己之力整顿整个意大利体育媒体的光辉事迹? 听说过许鹤战绩的记者们纷纷沉默下来,更有胜者甚至后退一步,把摇臂拉长,让话筒替自己收音,情况不妙,他们还是先离远点比较好。 足足30秒的沉默没有让美国记者醒悟,他甚至觉得自己问到了痛点,必可掀起一番舆论大战,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升职加薪的未来! 美国记者表情兴奋,放慢语调,逐字逐句地追问道:“您夸赞和感谢了主办反的公平公正,请问您说的是一句反讽吗?” “嗯?”许鹤带着反问歪了一下头,“你为什么觉得是反讽?我认为主办方一定会接受这句夸赞,毕竟他们照顾到了每一个需要奖项的运动员。” 记者卡在许鹤全是高级词汇的书面从句回答法里反应了半天,半晌才理顺。 正当他想强调自己的问题时,许鹤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反讽呢?主办方都接受了我的夸赞。难道是因为你打心眼里觉得主办方配不上‘公平公正’四个字,所以才这样问?” 美国记者:你咋给我扣帽子? “我、我不是。” “啊?不是?那你就是觉得主办方很公正喽?” 许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上了一点上扬的声调,听上去像一只开心地站在树杈子上唱歌的小鸟。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工作牌上带着美国国旗的记者。 选吧,要是坚持那句话确实是在反讽,那么就等于承认美国发奖有失偏颇,十分不公,等着丢掉国内的工作。 要是这个记者厚着脸皮说美国很公正,那么他将很可能获取不到以后任何赛事的现场采访邀请函和工作证。 反正都是丢工作,人总是要选一个的。 这位记者恨不得穿越回五分钟之前捂住自己的嘴。 问什么问! 工作都要没了还问! 还问! 怎么不来个同行给他解一下围? 他回头一看,发现诸位别国同僚们离他至少有两米远,他们的摄像师举着大摇臂,只有话筒被吊在许鹤附近的位置,求生欲和逃跑欲同样强烈。 许鹤轻咳一声,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 本场采访华国vnl男排联赛直播间同步播出。 这句话的翻译出来之后弹幕上只剩下了【哈哈哈哈】和【6666】 李华没绷住,在演播室被口水呛了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哈哈哈哈哈,太有才了。】 【今天的我也在为许啾啾反问式采访笑得落泪。】 【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嘛,他那个脑子的转速是你能比得过来的吗?哈哈哈哈,爽死我了。】 【记者:虽然我们确实是不公平,但是我也不能承认啊。】 【世界杯创死他们!气死我了,最佳二传怎么能不是小许队!】 【主办方就是要埋伏下来恶心你一手,你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讲实话,咱们和美国队打得那一局,基本上是踩在美国队的脸上向世界证明了排球这个项目的真谛。他们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根本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只会用下作的手段来恶心人。】 【我相信,按照咱们小许队的记仇程度,美国队下一次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弹幕兴高采烈地看着美国记者艰难地选择对着全世界观众说出了——“美国确实公平公正”这种违心但是不会被fbi直接找上门的话。 快乐地在小许队满意地笑容里离开了直播间,结束了长达半天的排球狂欢。 意大利鸟团画手太太在下播之后疯狂产出—— “啾啾歪头疑惑”、“白色鸟团站在树杈上唱:你怎么不说话?”和“啾啾把记者话筒踩在脚下”的三只表情包。 表情包一出,该系列表情包直接被排协引进论坛。 从此,只要球迷的等级在排球论坛里达到了10级,并且看过一个小时以上的比赛,就可以免费获得20张表情包,等级越高,解锁的表情就越多。 在此项目没有推出之前,很多球迷根本就找不到排球论坛的网址在哪里。 在次论坛推出之后,诸位被表情包吸引,但是却没有看过比赛的画手粉丝和球星的颜值少数颜值粉丝纷纷用千方百计摸进论坛,开始看比赛。 很多人本着:‘我只是来拿太太画的表情包的,对排球一点兴趣都没有!’这种心思点开主页侧边栏的第一个比赛宣传视频。 本想将视频挂在边上自己干别的事,但是屏幕上可爱的少年,和李某人激昂的相声派解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许啾啾小时候长这样?好乖啊,看上去像个小少爷。】 【傅应飞怎么回事,他怎么从小就长着一张不会说话的脸!】 【原来咱们祖宗搞出来的面相学是有道理的,这人就长着一副很寡言的样子。】 【哎……我本来是为了太太画的鸟团表情包来的,但是现在好像喜欢上这个原型了,这怎么办?】 【那你来晚了,这位已经有对象了。】 【啊???】 【为什么英年早婚啊?他对象是谁!我要去抢人!】 【就那个跳起来扣球,看上去很凶还不太会说话的。】 【哦……打扰了……祝他们幸福。】 太凶了,感觉会被踹死,还是算了,磕cp也是一样的,冷脸猫头鹰的表情包也可以搞一套,嘿嘿。 大多数刚刚入排球坑的网友们都在讨论哪套表情包更可爱。 一些入坑一段时间的已经开始询问哪个牌子的排球更加适合初学者了。 更有胜者还在论坛里找同城爱好者一起组队打球。 这种球友其乐融融,的场景在前几年那是想都不敢想。 那时候别说男队女队了,男女混搭,只要能凑够12个活人打球就算组队成功,打得好不好无所谓,只要你能来打,能骗一个是一个。 而现在,一些球友还在论坛发布了打球的地点,很多想加入组织的球友自发性前往,十分热闹。 而奥林匹克联合小区之类的房地产项目也纷纷在自家房产的活动区加上了排球场。 买到这个小区的排球爱好者眼含热泪地和球友感叹,“还得推体育明星,不然以前哪里有这样的盛况,别说打排球的人了,五年前我连打排球的网都找不到,只能在自己家院子里练,呜呜。” 球友本来还挺感同身受,但一听到院子两个字脸色就开始不对了。、 他有什么资格去感同身受,他连院子都没有,呜呜。 VNL后,许鹤的微博粉丝和推特粉丝一夜暴涨,很多运动品牌都开始寻求合作,但许鹤现在对那拍广告的小钱一点兴趣都没有。 意大利和加里波第的154万欧! 他来啦! 许鹤和傅应飞第三次签约意大利,成为米兰的外援。 这个消息让意大利除了加里波第之外的其他教练都丧了起来。 没别的,意超冠军肯定又没了。 加里波第请了两个外挂。 到达意大利的第一天,许鹤和傅应飞就被安东尼带到著名景点罗马许愿池面前。 强壮的肌肉爱神丘比特道:“我们意大利人相信,只要在这里接吻就可以永恒相爱,来!让我见证你们的爱情!” 许鹤看了看许愿池里堆起来的、锃光瓦亮的硬币,沉默下来。 许愿池这么用的? 傅应飞沉默半晌,忽然道:“你是丘比特,不是中国许愿池里的王八,这个,真管用吗?” 第150章 情敌 安东尼沉默了。 作为见多识广,老是出国比赛的运动员,他当然见过华国许愿池里的王八。 它们或铜或铁,躺在家里就能收钱。 安东尼看了看许愿池,忽然感觉自己在里面看到了一只趴在喷泉台正中央的白色乌龟。 “咳。”许鹤轻咳一声,打破有些凝滞的氛围,“爱情这个东西不可能通过许愿达到永恒。” 青年的声音缓慢而柔和,他温柔地笑起来,罗马的风吹动他的发丝,让他看起来迷人极了。 “人们之所以能够永恒相爱,是因为他们为此付诸行动。他们为喜欢的人做饭,和爱人一起面对挫折,相互扶持,甚至相互竞争。爱会从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中产生,唯独不会通过许愿变成永恒的东西。” 许鹤在安东尼震撼至极的目光中轻笑一声,“当然,许愿这个东西确实可以增进感情,比如这样。” 他骤然转身,揪住傅应飞运动服的立领,顺手往下一拽,然后抬头撞上去。 气息撬开牙关,傅应飞只愣了一下,立刻反客为主,伸手握住许鹤的后颈。 人群中想起了小声又羡慕的惊呼,耳边响起一些祝福的话语,热情而普遍会说话的意大利人好话如同许愿池里溅射的水珠一般砸到他们的衣摆上。 但很快,许鹤就感受不到了。 他闻见傅应飞衣服上的艾草气味,看到对方眼睛里专注的自己,听见他们几乎重合在一起的剧烈心跳。 永恒的爱情不能通过许愿获得,刹那之间升腾起来的爱意却是可以通过“许愿”获得的。 漫长的吻在安东尼震惊的目光里结束。 许鹤退开之后抬手蹭了一下有点刺痛的嘴唇,感受强装平淡地,哑声道:“就是这样。” 安东尼目瞪口呆,归队之后和雷欧悄悄说了在许愿池前发生的一切,“……我还以为能看到他们两个害羞呢,许鹤真不愧是华国队的队长,真、真……” 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只能结结巴巴道:“真有魄力。” 意超的训练和比赛与前年没什么不同。 加里波第仗着自己有钱,又新引进了一波高精尖设备,连跑步机都和国内的是不同型号,看上去十分高大上。 许鹤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有那么一瞬又再次产生了偷跑酷项目奖金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他摁死在了摇篮里。 之前他创造的世界跑酷大赛的世界记录还没被刷新,云纵天梯的记录也还挂在上面,他现在很忙,没空自己去刷自己的记录。 与其抽时间练跑酷,不如用这些时间摸清楚雷欧的发球和扣球。 他们签约意大利可不单单是为了奖金。 第一天的训练和比赛结束之后,许鹤和傅应飞对视一眼,两人双双拦住雷欧的去路,“等等。” 许鹤道:“你能陪我们练练接球吗?” 雷欧看了看许鹤,又看向放在场地边上的发球机,“你们可以用那个练。” 意大利人,绝不加班! “那不是和我们在国内的时候一样吗?你的发球可比这个时速只有100多的机器好多了。” 许鹤软硬皆施,好话不要钱地往外丢,“你可是保持了球速世界记录的人,快打出来让我们体验一下。” 雷欧的视线在许鹤和他身后挡住出口的傅应飞身上转了一圈,了然道:“你们是来摸技术的?” 许鹤:“嘿嘿~” 雷欧没想到他连装都不装一下,“不会吧?我们米兰给你们总共300万欧元的工资,结果请了两个间谍?” “话不能这么说啊。”许鹤指了指自己,“你们不也想摸一摸我和傅应飞的对传技术,这才愿意在签约环节加价吗?大家互为奸细罢了,干脆公开透明一点。” 雷欧:…… 能一样吗! 我们就算有人能摸透你们的技术也不一定能用出来。 他们上哪儿再去找如此逆天的二传? 发球不一样,发球可以学啊! 见雷欧沉默,许鹤威胁道:“你不答应,我就点10个风情菠萝披萨送给加里波第教练和安东尼他们,告诉他们这是你请的!” 雷欧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不! 披萨上怎么能加菠萝? 这是对披萨的侮辱! 大多数意大利人都不喜欢加了菠萝的披萨,吃菠萝披萨的人在一些人眼里和异教徒没什么区别。 雷欧当场投降,“好好好,练!这就练。”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许鹤小时候在世少赛时被立本接应的发球打到差点疼哭的场景,忽然问:“如果我砸痛你了,傅应飞不会打我吧?” 傅应飞认真回答:“不会,是我来接。” 哪儿有二传接一传的道理。许鹤当然是站在二传位看如何调整雷欧的传球就好。 雷欧在训练的时候一般不会对着队友发太强力的发球。 毕竟145的球速打到人身上极疼,如果接球姿势不对,把手臂砸断也有可能。 但对着傅应飞发的话就不存在这样的顾虑。 傅应飞今年签的是副攻位,场上接球和拦网的时间也不少,他身体强度和骨骼强度也是顶尖水平。 145球速的发球砸下去,只要傅应飞没蠢到完全不卸力,那么手臂就会完好无损。 雷欧在网的对面拍了两下球,排球落地的声音和排球与手掌相击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场馆中显得极具压迫力。 三秒后,他猛然抛球,接着竖臂一挥。 仅是眨眼的功夫,或者更快,这球就砸在了傅应飞前伸的小臂上。 排球和肉体相撞时的闷响传出,傅应飞立刻后退数步,就地下沉腰部,将这球稳稳接了起来。 雷欧一愣,“这都能接起来?” 傅应飞的基本功比他想的还要好。 一般来说,接应在场上的时候大多会专注扣球,因此传球和一传的能力会成为大多数接应的短板。 但傅应飞不同,他的拦网、一传、都十分优秀,甚至连二传的到位率也在60%左右。 在许鹤的衬托下,这个二传到位率似乎有点低,但只要是在排球行业从业已久的人都知道…… 许鹤没有出现之前,二传能有60%的到位率就已经是世界顶尖的二传了。 换言之,傅应飞绝对是个全能型万金油选手,除了不怎么会和队友沟通之外没有任何短板。可只要在签约傅应飞的时候把逆天全队外挂小许队一起签进来,他就没有任何沟通问题。 许鹤看着高高飞到头顶,几乎要过网的排球,后退一步助跑,接着冲跳飞起,用单手传球将这一球拨到傅应飞眼前,接着,傅应飞毫不留情一掌扣下。 排球恰好飞到了雷欧手中。 这一球不轻不重,却给雷欧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三人转头看向场边放置的测速器,上面清晰地写着雷欧的发球球速,143。 足有143! 雷欧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排球扔进球框里,“我就发一个,摸透了就没意思了啊。” 许鹤也知道该点到为止,于是连连摆手,“好的好的,谢谢你配合我们练球。” 三人一同离开场馆。 在分道扬镳之前,队长雷欧尽职尽责地小声提醒:“那个……我知道大家在谈恋爱的时候都比较冲动,意大利也是一个浪漫之都,你们还睡在同一个房间,我的意思是……那个不能做……明白吗?不要影响之后的比赛……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这是我身为队长的职责。” 傅应飞很快就明白了,他愣了一下,带着失落嗯了一声。 从开始交往以来,他和鹤啾啾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意大利许愿池前面热吻了,就这还是鹤鹤主动的。 傅应飞瞟了一眼许鹤,等雷欧走了以后,情不自禁委委屈屈叹了口气。 他应该是世界上最懂事的男友了吧,只要鹤鹤开心,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许鹤被他这个委屈样子逗笑了,但傅应飞不主动说,他就当看不见,转而拉起傅应飞手腕按了一下,“疼吗?143这个球速砸下来应该挺疼吧?” “有点。”傅应飞拉起袖子,手腕侧面肉眼可见的青了一块,“还好不是你去试接。陈明昊个子小,体重轻,估计会被这种球掀飞,得找个机会跟他说一下。” “好,我们先回去吃饭。” 两人回到公寓,傅应飞本来没想过那档子事,但被雷欧一提,他满脑子就都是那回事了。 心中的燥火无从纾解,他只能从冰箱里拿出冰水猛灌。 边灌边炒菜,由于炒菜炒得太过努力,所以两人的晚餐变成了糖醋叉烧肉、番茄鸡蛋汤、芦蒿炒肉丝、生菜包鸡等大餐。 许鹤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桌子家乡菜,“今天过节?” 傅应飞嗯了一声。 许鹤百思不得其解,“什么节?” 没什么节啊? “前年的今天,你告诉我,我们有成为恋人的可能。”傅应飞扒拉了一下脑袋,庆幸自己误打误撞在今天烧多了菜,他将手中的筷子递给许鹤,“吃吧。” 许鹤熟练地把糖醋叉烧盖到饭上,一时间不知道是感慨傅应飞的记性好,还是感叹他对自己的上心程度。 总之这位看上去冷酷、残酷、炫酷的接应,私底下是个粘人、敏感又细腻的人。 只不过…… 这一面只有他能看见。 许鹤被喂得肚子圆鼓鼓,吃完了才想起来要给陈明昊打个电话,他被撑得说不出话,靠在椅子上直喘气。 等傅应飞快要把碗洗完了,才颤巍巍拿起手机,打通了陈明昊的电话,“喂?我是许鹤,我来跟你说一下……嗝!” 他打了个气嗝,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一下雷欧的发球。” 话音刚落,一双被冷水浸地冰凉的手从身后环住他,接着一个吻轻而珍重的落在后颈。 许鹤一个激灵,吓得差点直接把手机扔了,“你、你干嘛?” 陈明昊听着电话那边两个人的呼吸声,不敢说话。 傅应飞叹了口气,“我来说吧,毕竟是我接的球。” 他从小就把排球当做人生的一部分,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洗碗的时候竟然嫉妒起排球来。 排球随时随地都能被许鹤摸,被捧在手里,他不行。 因为要打排球。 作者有话要说: 是排球(悲) 第151章 他真的,记者哭死 “雷欧的发球球速不是最重要的特征,力量才是……”傅应飞拿着许鹤的手机走到不远处的饮水机前。 声音逐渐远去,许鹤情不自禁抬手摸了一下后颈,脸上升起滚烫的热度。 傅应飞就是这种小地方很吸引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轻一点,什么时候该重一点,亲吻的分寸拿捏得极好,让人感觉他曾为这一吻准备了很久。 “……接发时下盘要稳,卸力手段要做足,否则可能受伤,你在国内的时候记得找卢哲这种爆发性球员练习一下,否则等直面雷欧的时候可能会接不住。” 傅应飞的语调十分平稳,说出口的话却没留什么情面,直击要害。 陈明昊已经习惯了这种直抒胸臆的聊天方式。只要傅应飞说出口的话不是特别逆天,他都能十分平静地与之进行交流。 “卢哲的扣球力量大,但球速不太合格。”陈明昊啧了一声,“而且阿根廷那边的球队正在和徐教练谈我的价格,我不确定卢哲会不会跟我一起去,他好像更想去荷兰一点。” 傅应飞沉吟一秒,“阿根廷有个接应的发球也很厉害,但是容错率不高,你可以去他的队伍里摸一摸底,我们这段时间都没有跟阿根廷碰过面,世界杯的时候大概率是要碰一碰的,价格合适你就去,不用顾虑。” 他端着一杯梨子水回到还在发呆的许鹤面前,将水杯送到他手里,小声道:“今天的菜好像有点咸了,喝点梨水缓一缓。” 陈明昊:…… 你要不自己听听你和许鹤说话时是什么语气,跟我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语气? 你也不是完全不会说话啊? 分人的,是不是? 许鹤刚把水杯捧在手里哦了一声,傅应飞又侧头对电话里的陈明昊道:“喂?怎么不说话,我说得不清楚吗?” 陈明昊:…… “很清楚,我刚刚只是被噎了一下。” 这口狗粮真干,现在名贵的狗狗都吃湿粮了,难道他不配吗? “清楚就行,我挂了。”傅应飞挂得干脆利落,刚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放到许鹤身边,开始在人身边偷偷摸摸搞上一点小动作。 许鹤正喝着温热的梨子水发呆,猝不及防又被亲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用手去推傅应飞搁在他肩膀上的头颅,“没听雷欧说吗?现在还在赛程中,什么都不能做。” 最后一个字被咬得极其清晰,傅应飞带着鼻音嗯了一下,然后乖巧地把自己扒在了许鹤背上。 梨子水很快喝完,许鹤无情地挥退傅应飞,表示“朕要学习了”,然后捧着ipad钻进被窝,舒舒服服打开了网课和教科书。 在被子里上课是真舒服,好多知识都已经在闲暇的时间看过了一遍,上网课就是一个查漏补缺的过程,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只要问一下微信列表里的专业导师就行了。 因此,在别人看来他们的大学上了和没上一样,但实际上两人回学校期末考试的时候都在专业内名列前茅。 许鹤查对重点题型的思绪一顿,哭笑不得地想起了傅应飞大一时鬼见愁的物理成绩。 要说及格吧,确实刚好及格,但是想要再前进一点……一点门都没有。 总而言之,先进奖学金是没了,好在他们进北大的时候招生办说的是照体育奖项给奖学金,傅应飞只是少拿了2000元,总共入账一万八,不至于一点都拿不到。 晚上上完网课,许鹤先行洗漱完毕后假装听不见某人憋屈地在浴室里洗了快五十分钟的澡,安安稳稳往被子里一缩,呼呼大睡。 次日,米兰银行俱乐部在意超联赛下午场对上了老对手罗马银行俱乐部。 这一次,在前年和大前年都对米兰叫嚣得十分嚣张的罗马,这一次在接应位是雷欧,二传位是许鹤,副攻位还站着一个傅应飞的赛场上直叹气。 这还玩个屁。 雷欧发球直接把球速顶到145,好不容易自家自由人接起来,打了个漂亮的反击。 发球的人又变成了傅应飞。 人家的副攻转到后排之后总免不了被自由人换下去的命运,但是傅应飞不一样。 他来到了后排,就和回到了家一样。 什么后排快攻,后排进攻,不要钱地往场地上砸。 这就算了,这位傅应飞还是一位高贵的双手玩家,罗马自由人刚刚适应了右手高旋转发球吧,他立刻就换左手。 更不用说还有许鹤那精准度极高的传球和无处不在的快球,简直就给罗马队员和罗马教练十分衰老的心脏来了一记重击。 最终,米兰以31:29、25:23、29:27的比分横扫比赛。 虽然两队的比分十分好看,但米兰在华国外援双buff的加持下赢得毫无悬念。 罗马球迷恨不得当场给罗马银行捐钱,好让他们下次在找外援的时候和米兰人一样阔气,不要抠抠搜搜的连强力buff都整不来。 不能给球队请buff的球队经理算什么好经理!这两个人放在队伍里的收益是区区百万欧元能比拟的吗! 这一次的意超,所有不是米兰粉丝的意大利人都开始希望意超主办方能改一下规则,要求不高,别让许鹤上场就行。 作为串联起整个球队的主心骨,只要许鹤不上场,哪怕意大利有雷欧和傅应飞,他们的对手也不会打得像现在这样辛苦。 可惜改规则是不可能改规则的,主办方正美滋滋地躺着数钱呢。 米兰银行俱乐部的周边和意超绑定,在球场外贩卖的时候主办方会有少量抽成,而许鹤的各种啾啾周边更是供不应求,就连不怎么看排球的、刚好路过赛事场馆的旅客都会因为周边设计得过于可爱而忍不住带一点回去。 谁能拒绝圆鼓鼓毛茸茸,尾巴短短的白色小团雀呢? 至于放在最高处的金色大海鸥,除了真爱粉之外几乎无人问津。 试问哪个游客会特意买个金黄大胸肌海鸥放在家里? 想想都有些滑稽,当然,也有图海鸥大胸肌的有可,但是不怎么多。 于是,当官方在决赛开始之前公布本次意超周边流水时,一些球迷发现本次许鹤周边的销售额一骑绝尘,甩开第二名整整半个柱状图,可谓是用销量诠释什么叫做受欢迎。 一些俱乐部的教练看到这张图之后纷纷陷入沉思。 他们是不是也该请一个好点的设计师来着重改变一下队内队员的吉祥物形象了? 瞧瞧米兰赚的,靠吉祥物销量就能把请外援的钱给赚回来,仔细一算,他们这个外援不就相当于白请的吗? 理财大师竟然是加里波第! 许鹤在vnl决赛的赛后采访中给美国记者上课的片段被意大利媒体争相传送。 虽然以前他们中间也有人吃过这种苦,但看到别国记者踩了他们已经踩过的坑还挺有乐子的。 特别是当许鹤歪着头问记者“你怎么不说话”的时候。 压迫感和戏剧性达到了顶峰。 分分钟让安逸了一年的记者们回忆起了当年的苦楚。 所以这一届意超的赛后采访,诸位记者十分安分守己,甚至小心翼翼,在米兰横扫一切的半决赛结束之后,就连伸到许鹤面前的话筒也透露着一丝忐忑。 “有人看到你和傅应飞在罗马许愿池边接吻,请问你们是恋人吗?” 许鹤愣了一下。 记者顿时浑身冒汗,以为自己问错了话,当即给找补,“或许是那些人看错了,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你们要是没接吻的话说没有就行。” “哈哈,别这么紧张。”许鹤笑起来。 记者更紧张了,支棱在镜头里的话筒都在一颤一颤。 华国意超板块直播间顿时飘过一片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你别抖啊。】 【小许队对记者的压迫感已经这么强了吗?】 【这记者刚才估计把自己丢工作以后该干什么都想好了,殊不知我们小许队在恋爱这方面谈得大大方方。】 【婚都订了,父母应该也见过了,小许队肯定不会不承认的。】 “当然是我们了,我们确实是在谈恋爱。” 许鹤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边等待采访的傅应飞,笑道:“不过我建议你别问什么:傅应飞扣到的球比雷欧多是不是因为他是你恋人这种问题。众所周知,在拦网高筑的情况下,副攻扣的球确实有可能比接应多出一些,但总体而言,我传球的时候只看得分效率,不会因为某个人和我关系好而有失偏颇。” 记者:…… 好、好的。 许鹤竟然提醒了问什么问题会不小心丢掉工作,他好温柔。 这位意大利记者满脸感动地送走了许鹤,堪称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的典范。 时常将近六个月的意超只有一场决赛就能结束。 而他们的对手,恰好是因为分组时太过幸运而侥幸避开了A组强队的弗洛伦萨俱乐部。 这个俱乐部也有外援,而且是美国的两位大个子。 在俱乐部比赛中,大个子确实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因为俱乐部毕竟是地方水平,相当于华国的省队,在技术上稍微差点也没关系,个子高意味着拦网能力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vnl之后美国队员在排球市场上相当便宜。 因此,弗洛伦萨会请美国外援也在情理之中。 赛前,许鹤盯着宣传版面上的参赛人姓名看了半天,冷笑一声。 论记仇和睚眦必报,整个华国排球队还没有能比得过他的人。 第152章 兵不血刃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上午好,这里是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我是解说人李华。” “接下来为大家播出的是意大利排球超级联赛的赛事直播。” “本次比赛将会在体育频道和公共排球论坛的男排板块首页进行直播,想要躺在被窝里观看的朋友们可以拿起手机进行观看。” 坐在李华边上的吴宁女士整整停顿了两秒,“……我是解说吴宁。” 【哈哈哈,李华这套开场白把我们吴宁姐姐都整无语了。】 【吴宁姐姐好帅啊,姐姐给个姬会!】 【打排球是不是会对颜值有加成啊?我现在去打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科学研究表明,适当的运动可以控制内脏脂肪,排汗养颜,美人类需要适当的运动来促进免疫力,早睡早起加多多运动真的可以让皮肤变好,比什么护肤品管用多了。连精气神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原来如此,看过等于练过.jpg】 【以前都没看见过赛前握手这个环节,这次怎么突然给个特写?】 许鹤对着面前的弗洛伦萨队长笑得十分“烂漫”,“很高兴见到你,塞缪尔。” 塞缪尔·莱克特是个纯正的意大利人,和金发碧眼的雷欧不同,他黑发棕眼,下巴和腮边留着打理得十分得体的短茬胡子。套个古罗马科鲁斯式头盔就可以直接去演华国人“固有印象”中的古罗马士兵。 他似乎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名字竟然会被许鹤记住,惊讶地微微张开唇,“你知道我?” “当然啦~”许鹤握着塞缪尔的手抖了抖,完成了标准的握手礼仪,“我当然记得你了,你在弗洛伦萨俱乐部打得是接应,vnl的时候还选入国家队了,虽然那时我们没有机会成为对手,但我回家之后也会仔细研究你们的比赛录像,你的主攻打得很好。” 但接应可就不一定了。 塞缪尔看着许鹤带着笑意的眼睛,和在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差点以为自己是他的心上人。 但好在许鹤已经恋爱的消息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这个闻名遐迩的小狐狸这么热情,必定是早有预谋,等下比赛的时候他应该会下死手,在华国这个叫什么来着的…… 叫先礼后兵! 塞缪尔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连许鹤身后的雷欧和傅应飞脸色变了都没发现。 意大利国家队御用接应逐渐皱眉:塞缪尔那小子干什么呢?不会是想帮弗洛伦萨俱乐部的教练预定许鹤做明年的外援吧? 华国国家队御用接应傅应飞逐渐眯眼:塞缪尔怎么老是盯着鹤鹤看,他该不会是对着人动了什么歪心思吧? 最终塞缪尔一无所觉地“被迫”拉住了米兰银行俱乐部进攻端和防守端的所有仇恨值,笑着对许鹤道:“虽然你们的队伍里有我在国家队时的队长,但是我们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许鹤笑了笑,没接话,转身走回了队友中间。 教练猜硬币的环节和队员握手的环节几乎同时进行。 许鹤握完手,一回头,看见加里波第悲伤地捧着自己的肚肚,对着雷欧缓慢而沉痛地摇了摇头。 许鹤:…… 教他的教练是不是都受过什么诅咒? 怎么猜个硬币也能输得这么彻底? 根据之前已经商量过的阵容,如果加里波第没有猜到发球权,那么雷欧将会站在网前2号位,许鹤将会站在三米线后左侧的5号位,傅应飞将会站在网前的四号位,也就是许鹤的正前方。 这个轮次恰恰是米兰银行的强轮次。 与弱轮相对,强轮的意思就是某一轮站位中,队员可以把自身的优势实力发挥到极限。 傅应飞在四号位可拦可攻,雷欧所在的2号位更是所有强力接应的天堂。 许鹤虽然在后排,但是保证了前排三个进攻点个个儿都能用。 安东尼站在后排的正中央,防守范围极大。 ——他们就是奔着夺回发球权的目的去的。 这样的阵容给作为发球员的弗洛伦萨接应塞缪尔带来了极强的压力。 但他好歹也是意大利国家队的成员,在哨声响起之后缓缓平复呼吸,接着抛球跳发。 砰—— 李华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们看到意大利名将塞缪尔用一记球速高达130的强力跳发拉开了决赛的帷幕!” “安东尼后退,退至底线后接球!漂亮的连续后撤步卸力!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一传!” “许鹤插上后迅速判断落点,他的空间感和判断能力还是一样的精准!我们不需要担心他会失误,只需要猜他到底会传给谁!” “给到了傅应飞!一个背快!” 排球和手掌接触时产生的震响回荡在场上,这一球重重落在了弗洛伦萨的场地上。 许鹤看着那颗反弹得比球网还要高的排球,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傅应飞是不是和球有仇? 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 又没人拦网。 许鹤转头对傅应飞道:“别用这么大力气打排球,次次都这样,这球用完这一场就得报废了。” 傅应飞唇角微微勾起的笑容一滞。 报废就报废了,就是一颗球而已,报废了一颗还有下一颗。 “没拦网的时候省点力。”许鹤再次告诫,“省得到了后面体力跟不上。” 傅应飞:? “我体力很好。” 许鹤睨了他一点,傅应飞顿时抿起嘴唇,小声道:“我知道了。” 委屈。 不过没关系,没拦网的时候省点力,有拦网的时候就可以使劲砸了。 这边傅应飞刚刚陷入自己是不是没有一颗排球重要的自我怀疑。 那边雷欧对着对面的塞缪尔嘿嘿一笑,“感谢老铁送来的发球权。” 塞缪尔拳头硬了。 米兰银行俱乐部拿下一分,队伍顺时针轮转一次,雷欧站上一号位,许鹤站上4号位。 这个排位也是米兰的强轮次,在许鹤这种传球范围遍布全场的二传的加持之下,米兰几乎没有什么弱轮,傅应飞和雷欧只要有一个在前排就可以算是强轮次。 两个都在后排的时候就是不怎么强的轮次。 两个都在前排的时候就是强中强轮次。 可谓是谁打谁痛。 弗洛伦萨俱乐部的两位美国人做外援到现在,当然也知道雷欧的威名,此时只能庆幸自己是被请来打拦网的,不需要负责后排接球。 哨声响起,雷欧的发球带着雷霆之势朝着弗洛伦萨的场地飞去。 “出界!”弗洛伦萨的自由人让开球路,雷欧的发球重重落在了底线之后。 “啊!”雷欧抱头猛搓,“抛球的时候手感就有点不对,没想到真出界了!” 高球速、高力量的发球就要面对这样的窘境。 想要有破世界记录的球速,那么必定需要在精准度方面做出一些牺牲。 大多数发球球员在发球的时候都会失误,有些人上一场的时候零失误,下一场的时候可能就零成功率了。 所以比赛时,球员的手感和状态也十分重要。 而雷欧今天的发球手感显然不是很好。 他抬起手掌抹了一下脸,“抱歉,我的。” 安东尼笑着拍了拍雷欧的背,“害,没事,谁都有失误的时候,这种发球能过网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许鹤:…… 过网不也是失误吗? 弗洛伦萨俱乐部的队长塞缪尔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学着雷欧的语调道:“感谢老铁送来的发球权。” 1:1. 雷欧气得翻了个白眼,“你等着!” 许鹤看了看塞缪尔又看了看雷欧,莫名感觉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 弗洛伦萨俱乐部再次发球。 他们发球找人,本想用跳飘球找站在一号位的雷欧让其强行接球,打乱米兰银行俱乐部的进攻节奏。 但没想到雷欧像是知道弗洛伦萨俱乐部的战术似的,在他们发球的一瞬间,雷欧将后排的接球位置让给了安东尼。 塞缪尔大声道:“没关系,我们还是打乱了他们的一传,许鹤不会把球传给雷欧的。” 他的语速极快,根本不担心说话内容被许鹤听去。 因为排球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大多数二传都是先想再传,他一句话说完,许鹤早就固定了传球姿势无法更改。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然而,许鹤抬手一拨,排球飞到了后排外侧的雷欧头顶。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许鹤很少会传抛物线球。 不是不会,而是抛物线球对于华国队的收益不大,因为华国队攻手的力量普遍没有欧美人强,所以在传球较慢的情况下,被拦网困住的可能性更高。 但雷欧不一样,他有极高的跳跃天赋,强硬的破网能力。 抛物线可以给他更多的选择。 雷欧的脸上扬起笑容。对,他就是要这个! 这是一个好球! 球下落的速度不快,因此,所有观众乃至正在解说的工作人员和场边的摄像们都清清楚楚看见了雷欧的起跳和扣球姿势。 一时间,场边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和解说的欢呼声同时响起。 “漂亮至极的传球,全场的摄影师都会感谢许鹤的!” 李华猛地一拍桌子,看向边上的吴宁,“雷欧以前的起跳速度太快了,球迷根本看不清他的英姿,这一球绝对是雷欧的球迷们最喜欢的一球!” 吴宁:“嗯……喔呜!重扣破开两人的拦网,雷欧以绝对的力量诠释了什么叫做强力接应!” 【哈哈哈,笑死,吴宁姐姐根本不接茬。】 【吴宁在认真解说认真看球,华子,你在干什么?】 【在看雷欧的大胸肌。】 【笑死我了,傅应飞的表情。】 【吃醋.jpg】 【他怎么什么都吃啊,问题是吃就算了,还吃得委委屈屈的。】 【强大、帅气、吃醋但不敢说。】 【确实没有说的理由……他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个醋吃得不占理,二传当然是要给全队所有人传球的,哈哈哈哈。】 比分来到2:1,接下来,傅应飞的扣球就变成了怒气与力量并存的类型,对面的一传和拦网被折磨得差点把“我做错了什么”喊出来。 许鹤第一局老实极了,假动作和二次进攻都没有,但雷欧和傅应飞较劲一样卖力,仿佛在场上比谁得分更多,导致意大利这边打得极其安逸,对面弗洛伦萨和坐牢一样痛苦。 看着打得和抢分赛一样的雷欧和傅应飞,许鹤了然一笑。 看来赛前激励还是挺有用。 自开赛以来,米兰势如破竹,因为他和傅应飞的加入,导致米兰几乎没有什么进攻压力,所以大家在打球的时候总是有一种“我提不起劲,随便打打就行”的感觉。 但决赛可不能这样,对面可是有他的“仇敌”,他必须让美国大个子尝尝拦网被堂堂正正打穿的滋味。 告诉他们,就算没有二传在骗,你们那只有高度的拦网也和纸糊的没有区别。 因此,他才会在赛前找塞缪尔说话。 相处这么久,他当然知道雷欧这人是什么性格,这位接应可比谁都害怕二传被骗走。 或者说,雷欧不能接受他签约除了米兰以外的意大利俱乐部,但是可以接受他签约意大利之外的,其他国家的俱乐部。 因为到了那时,他们打得多好都不会威胁到米兰的地位。 但如果他们去了弗洛伦萨,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而现在又是决赛,很多俱乐部都会趁着这个时间点来邀请外援,所以雷欧一定会先入为主得认为塞缪尔是在策反他。 因此雷欧对弗洛伦萨的敌意会上升到顶峰。 至于傅应飞…… 就照他那个什么都能醋一醋的性格,因为赛前他对塞缪尔笑一笑吃醋一点都不奇怪。 当然了,因为吃醋而拿排球撒气是不行的,该说还是要说。 至于塞缪尔……这位接应估计到现在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赛前跟他说话表现出敌意的是他,可到了赛场上打得最凶的却是雷欧和傅应飞吧? 第一局,米兰以25:19拿下比赛,横扫弗洛伦萨。 这样的比分在意超的赛场上极为少见,连意大利的排球解说罗伯特也仰天长叹:“这场球对于米兰的球迷们来说应该十分过瘾,两个主要进攻点都起到了十分有效的作用,但对弗洛伦萨的球迷来说可能就不是很开心了……” 演播室里,艾米的声音像是裹了最甜的蜂蜜,“希望他们能调整心态,好好应对接下来的比赛。” 局间休息时,加里波第对着雷欧道:“别那么用力,到时候别的俱乐部该不和我们玩了。” 是的,在体育竞技这个领域里,如果产生一家独大这种事,那么其他国家或俱乐部的选手会丧失斗志,甚至会产生:怎么又是他们,又要输了的想法。 这种情况对项目的发展十分不利。 就像乒乓球,奥运会的时候放眼望去,领奖台全是华国人。 冠军是,亚军是,季军也是。 在这种情况下,现场还有多少别的国家的球迷关注决赛和半决赛呢? 没有多少,甚至可能一个没有。 这对于制霸球场的一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整个项目的发展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华国才会在常年制霸之后开启“养狼计划”,养一点竞争对手出来,自己培养对手,这样才有人能和自己玩。 而加里波第作为资格十分老道地国际大教练自然能明白这个道理,“装也得给我装的艰难一点,雷欧,别那么用力。” 雷欧哦了一声,蒙头擦汗,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傅应飞攥着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许鹤,喉咙里发出野兽宣誓领地一般的警告声,接着用脚后跟撞了一下椅子的腿,在身侧许鹤看过来的一瞬间嘟囔道:“塞缪尔一点竞争力都没有,是不是?” 无论是排球技术还是人,一点都没有! 第153章 便宜没好货 许鹤扬了下眉,含混道:“不好说。” 傅应飞的表情染上了一点难以置信,还没等他开始难过,许鹤就继续道:“他打接应的时候进攻性不是很强,思路和习惯都是从主攻的打法上延续下来的,所以单从接应这个位置上来说,他的竞争性确实不是很高。” 傅应飞松了一口气。 许鹤微微扬起唇,“你在球技方面和雷欧比比就算了,跟塞缪尔比什么?” 他凑到傅应飞耳边小声道:“别吃醋啦。” 傅应飞没应声。 许鹤:…… 呀,醋过头了。 他想了想,难得升起一点愧疚之心,毕竟这一次确实是他故意让傅应飞吃醋在先。 这么一看,傅应飞想通之后感觉委屈也是正常的。 许鹤看着他委屈但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忍着笑意把脸颊往傅应飞肩膀上蹭了一下,“别生气啦。” 傅应飞立刻道:“我没生气。” 吃醋和生气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吃醋是因为他对许鹤的占有欲强,而排球这个项目里遍地都有可能是情敌,连排球这么一个没有生命的球都可以从他们的私人时间里把许鹤抢走,留给他一个人的时间极少,这种情况下吃吃醋无伤大雅。 但生气就不一样了,他不能因为许鹤跟别的选手多说了几句话或者多传了几个球而生气。 排球毕竟是团体运动,往小了说,是六个人的运动,往大了说,是二十四人的运动。 但凡他真的因为这个动怒,许鹤甚至会当场变脸,轻责把他骂醒,重则直接掉头就走。 反正他是绝不会站在不占理的一方生起一点怒火来。 这可太重要了。 “我没有生气。”傅应飞再次强调,然后侧头看了一眼塞缪尔。 对面这位队长兼接应刚好听完了教练的战术布置,此时正在一边喝水一边往米兰银行俱乐部选手休息区看。 傅应飞想都没想,对着许鹤凑过来的侧脸就亲了一下。 塞缪尔露出了被噎住的表情。 傅应飞这个动作做得快速而隐蔽,除了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塞缪尔,没有任何一个现场观众注意到。 塞缪尔只能默默咽下干到有些刮喉咙的狗粮,捏紧矿泉水瓶,暗暗发誓:下局一定要让这对情侣好看! 但是,第二局开始,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 雷欧打得不卖力了,傅应飞也不怎么硬砸了,取而代之的是许鹤诡计多端的传球。 李华坐在演播室看了十球,终于看出了一点名堂,“许鹤这些传球很妙啊,总是给人一种我努努力应该能来得及的感觉,但事实上……从弗洛伦萨的拦网来看,这些球确实是来不及的。” 吴宁:“对。看似都是失误,但实际上就是拦网的能力不足,反应不够快。” “顺带提一下啊,我怕有人还不知道,弗洛伦萨的拦网中,有两位都是美国国家队的队员。” 李华适时捧哏,“哦?是吗?他们被请到意大利去当外援了?” 吴宁嫌弃地笑了一声:“嗨,你也别装不知道。美国国家队的选手现在在外援市场上多便宜啊,弗洛伦萨出价还算好的了,当然能请到了。” 【哈哈哈,吴宁姐姐看似是李华相声事业的拦路虎,实际上每一次都在为咱们排球相声事业添砖加瓦。】 【美国选手为什么便宜?】 【这就要说到咱们小许队在vnl上带领国家队一起扭转排坛风口的光荣事迹了,建议你去搜大神分析,这玩意说起来太长了,影响我看球。】 【咱们和美国那边算是有旧仇,许队这么记仇,这次传球这么戏耍拦网也不是没有道理。】 弹幕还在飘,李华却一拍桌子,大喝:“好球!我们看一下回放!” “弗洛伦萨俱乐部的发球被米兰银行的自由人安东尼接起,这一球接得不是很好,球朝着球网对面飞过去了,但是这并不是死球,因为排球没有经过对面的场地!” “许鹤从球网下方灵巧地钻了过去,抬手将球传给了雷欧,雷欧重扣得分!” 【这种球……小许队以前好像也打过。】 【我也记得,那次球飞得高,许队是从裁判背后绕的,这次球飞得又快又低,从场外绕肯定来不及,所以钻球网是最好的选择。】 【不懂,这样不犯规吗?】 【不犯规,第一、小许队钻球网的时候没有碰到球网。第二、他并没有在橙色的球场区域之内完成钻网动作,而是在球场和球网柱中间的一小部分完成的,在球和人都没有进入对方场地时,这一球就不算犯规。】 【很多二传都会用这种方式救球呢,只不过咱们小许队做得比较美观,可能是因为柔韧性比较好,然后……身高也不是很高的缘故……】 【大胆!竟敢说啾啾身高,小心被记在记仇小本本上!】 【哈哈哈,比起小许队有没有秀得犯规,我还是更想知道对面外援拦网的心理阴影面积。】 两位被弗洛伦萨请来打工的美国选手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落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早知道许鹤要来意大利,他们就不来了啊! 队友看他们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还有这个许鹤,你的传球水平如此之高,赢得稍微“力压群芳”一点不好吗? 为什么偏要在传球的时候给他们拦下来的希望,却偏偏又让他们追不上趟。 这是什么魔鬼? 20:18时,弗洛伦萨的教练吹响暂停哨,许鹤带着满脸的笑意走回选手休息区的凳子,步伐透露着虎虎生风的嚣张。 加里波第缓缓叹了口气,“这么打,还不如给弗洛伦萨一个痛快好呢。” 雷欧和坐在场边的克里斯纷纷点头赞成。 “但是给他们一个痛快……又显得我们没什么武德,好像没赢过似的。”加里波第前段时间在华国呆了一段时间,对华国的文化产生了兴趣,话语里也增加了一些华国流行词汇。 他摸着下巴啧了两声,忽然戳了戳雷欧的肱二头肌,“看见没,就应该像他这么装,给敌人希望又让他们绝望,而且我们还不会被观众诟病,奉献了一场十分精致而且对抗性很强的比赛,你也这样搞。” 雷欧:…… 克里斯:…… 等弗洛伦萨的选手想通了之后估计会请西西里的专业从业人员给他们全队套麻袋。 前断时间不还有一队踢足球的被本国人放话,输了就拉回来枪毙吗? 但教练发话,再怎么害怕被套麻袋也还是要打。 但是暂停结束之后,弗洛伦萨的教练将美国的外援球员换下来了一个,让替补上场了。 许鹤对待替补比对待外援球员温柔多了。 具体表现在—— 二次进攻的时候从替补的头上扣,而不是让球蹭一下拦网的指尖再飞走。 传球骗人的时候把骗术搞成千层饼。视线、动作,手型和腰背轴心偏移,能用的都用上,让替补拦网无法识破。 而不是搞出一些稍微想想就知道是假动作,但是想通了之后去拦,却恰好差一点点。 正面扣球的时候能扣死绝不打手出界,而不是能打手出界绝不扣死。 之前两个美国外援都在场上的时候,许鹤的区别对待还不是很明显,但当美国拦网身边站了个弗洛伦萨自己的拦网之后,这个对比就太明显了。 一般的球迷也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许鹤在意大利人中的风评向来不错,比赛的时候虽然很损,但是意大利的球迷都很喜欢这个宝藏二传。 看到这种情况,连弗洛伦萨自己的球迷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纷纷一边看球,一边交头接耳地谈论起许鹤这样双标的用意。 “这两个美国队员是不是不小心惹许鹤生气了?” “哎……你没看去年的vnl吗?美国办得可脏了,那年许鹤在赛场上打出的二传绝对可以载入史册,但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却把最佳二传这个奖项送给了明显是模仿许鹤才学出来的巴西二传。” “哦哦,我知道这个事。那个巴西二传还在采访的时候说:我情愿自己没有来参加比赛,你们弄得我没脸去问别人要签名。看上去也被美国恶心坏了,原来是在说这个事?” “对啊,得奖的没得奖的都不高兴,只有发奖的爽了,美国就是为了恶心华国队才颁奖给别人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组队理念错了,感觉没面子……可是球员的人生中有几次能拿vnl最佳的机会啊?” “这么看许鹤对美国外援有意见也很正常……那我们为什么要请美国外援啊?感觉拦得也不是很好。” “因为便宜吧……” 问题逐渐有了答案,再加上许鹤双标的实在太明显,导致弗洛伦萨的球迷们也不好说他戏耍了自家的球员。 许鹤耍的确实不是弗洛伦萨的球员,而且之前的美国做得确实十分过分。 第二局以25:23结束之后,弗洛伦赛观众席上的球迷们再也撑不住了:“换人!” “change!” “给我们一场过瘾的比赛!” 弗洛伦萨教练长叹一声,对着另一位已经被虐到神思恍惚的美国外援道:“你也看到了,我得顺从民意。” 美国外援:…… 谢谢,把他换下去吧,求你了,再打下去他该再也不想打排球了。 以后他躲着许鹤走还不行吗? 弗洛伦萨再次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能请美国外援啊! 便宜没好货,呜呜。 第154章 被打了个吊球 第三局开始之前,李华笑道:“现在是意超联赛决赛的第三局比赛,目前的大比分为2:0,这场比赛无疑充满了戏剧性和可看性。” 吴宁点头,“可看性是挺强的,只不过结果可能没什么悬念了,今年的米兰有了我们的两位小将助力,简直是如虎添翼,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宛如一阵飓风横扫意大利,把他们吹得嗷嗷叫。” 【吴宁姐姐带着东北口音开口的时候,解说的性质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哈哈哈,之前是相声解说,吴宁加入了之后就很像小品和相声结合了。】 【之前嚷嚷着姐姐给个姬会的人怎么不见了?是不喜欢东北口音的帅姐姐吗?】 【不,我们在考虑炫哪一条裤子比较容易引起吴宁姐姐的注意。】 【第三局怎么又是弗洛伦萨俱乐部发球啊,今天还没看到小许队用发球大杀四方呢。】 【因为加里波第没抽到发球权……第一局没抽到球权,意味着所有单数局都没有球权。这种情况下,比赛打到最后一局时,第一局没拿到发球权的队伍还挺吃亏的,这就是所有教练都想拿到发球权的原因。】 【说实话,许鹤的教练们运气好像都不是很好,前有谢卫国世少赛从头黑到尾,中有徐天阳奥运小组赛只摸到一个发球权,后有加里波第决赛无球权。】 【这可能就是世界欧气守恒,有的人一直欧,有的人一直非,综合一下,总体欧气为50%。】 许鹤站在2号位,看向弗洛伦萨新商场的球员。 这位“替补”虽然身高不高,但是小腿肌肉十分发达,很可能专门练习了冲刺和冲跳技术。 简而言之,虽然没怎么见过,但不容小觑。 “咀——” 清亮的哨声响起,弗洛伦萨的发球运动员塞缪尔深吸一口气。 这一局再输,他们就会与今年的意超金牌失之交臂,弗洛伦萨有多少能打得顺畅至极的分组机会? 有多少次能进入决赛? 他还有五年的运动生涯,这是不是五年来的唯一一次? 他必须发个好球! 没有机会了。 现在,今天,必须发个好球。 赛场寂静而充满压迫。 许鹤微微屏住呼吸,视线紧紧盯着球网对面塞缪尔露出的半边身体。 塞缪尔屏息凝神,发球前静心思考的画面落入眼帘。 许鹤在对方的身体微微前倾得一刹那,向场外微微撤开身体重心。 接着,砰得一声巨响,排球从弗洛伦萨的场地,直冲许鹤原本的站位之后而去。 当许鹤站在2号位时,傅应飞位于他正后方的1号位。 所以,塞缪尔这一球就是冲着许鹤和傅应飞去的。 如果许鹤不在第一时间让开,那么傅应飞将会看不清发球的球路,然后接漏。 如果许鹤让开,那么如果傅应飞的一传能力较弱,甚至很可能来不及判断,从而接不到球。 塞缪尔的计划非常好,可他没能算到许鹤和傅应飞之间究竟有多默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打了这么多年球,早就对对方在球场上的行动了如指掌。 傅应飞在许鹤让开的一刹那就做好了接球准备。 他的一传姿势相当标准,甚至让位于身侧的自由人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安东尼目瞪口呆地看着傅应飞用他的同款姿势接球,在一传飞到场外等着的许鹤头顶上时才惊声道:“你偷学我的卸力方法?” 傅应飞理直气壮,“既然你在我面前用了,那不就意味着我能学吗?鹤……许鹤也从不藏着自己传球技术,克里斯也看到了,他也可以学。” 许鹤没憋住,球还没传,脸上就情不自禁挂上笑容。 傅应飞的一传高而稳定,下落时间很长,为他留足了思考时间。 而相对长时间的一传意味着弗洛伦萨的拦网也将有十分充足的准备时间。 这种时候没什么好犹豫的,他的位置在弗洛伦萨拦网的眼里不是很好。 首先他在2号位附近的场外,大多数二传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会考虑将球传给中场的队员。 毕竟中场就是球队的第二顶梁柱大主攻,接应更是可以在三米线后起跳,跳到中场进行进攻。 这种传球虽然有被拦下的可能,但是技术难度不高,是保守二传们的最佳选择。 可惜了,他不是所谓的保守二传。 许鹤朝着4号位的小副攻阿尔伯特投去目光,接着跃起传球—— 李华喊道:“什么?长平快吗?给四号位?” 吴宁也没想到,“可是四号位太远了,排球场的横向距离为9米,而许鹤又站在边线的场外进行传球!这意味着这一球很可能会因为力度不够而失误!” “但阿米尔奇丝毫不怀疑许鹤的二传能力!他没有任何犹豫,原地跳起!挥手扣球!” 李华声嘶力竭,喜悦刚刚爬上他的眼睛,但赛场上的下一幕却让他攥紧了拳头,“新换上来的拦网追得很快!弗洛伦萨的原生态拦网比他们的外援有实力,他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了这个传球!” “拦网近在眼前,但扣球的前置动作已经完成,阿米尔奇的决定已经没有了更改的可能!” 所有人观众紧紧盯着屏幕。 虽然这只是第三局的第一球,但却和第三局的最后一球一般激烈,令人热血沸腾。 好像谁拿下了这一分,就已经赢下了一整局。 阿米尔奇在最后关头猛地一转手腕,排球擦着拦网的指尖向外飞去。 这颗球飞向场外,它力度不大,落下的声音也不是很响,但当它落地时,意大利米兰银行俱乐部的观众席位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打手出界!” “好球!阿米尔奇!” “打得漂亮我们的小副攻!” “虽然这个赛季我没少骂你,但是这球确实很漂亮,最后的变向真厉害!我以后会少骂你的。” 阿米尔奇:…… 少骂? 为什么不是以后不骂? 阿米尔奇脸上的疑惑实在太明显,导致看台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come on!这球多少功劳是许鹤的呢!你可别得意!” “就是呀,阿米尔奇。” “认清现实吧,副攻就是要看二传脸色生活的。” 米兰快活的气氛没能感染到弗洛伦萨看台的观众。 这个发球因为打手出界而丢分,让弗洛伦萨的士气降到了冰点。 发球的人是塞缪尔,他们的队长。 拦网的人是他们自己的队员,虽然碰到了,但也就是勉强碰到。 许鹤连假动作都没有做,传球之前明确给了阿米尔奇眼神,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拦网也没有追上。 这要怎么赢? 还能怎么赢? 真的能赢吗? 塞缪尔伸出手,重重拍了拍自家好像有点丧气的拦网,“怎么了?决赛开始之前你不是还对我说要是能领教一下许鹤的传球就好了么?现在你看到了,甚至碰到了阿米尔奇的扣球,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他在自家拦网队员的背心邦邦敲了两拳,在对方龇牙咧嘴的时候道:“国际上很少有人能一上场就拦下许鹤的传球,伍兹·威尔,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伍兹·威尔,弗洛伦萨俱乐部唯一的意法混血,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丧气和哭泣,掉起眼泪来和陈明乐有的一拼。 这位副攻才18岁,十分年轻。 他长着一头棕黑的、自来卷的头发,面颊和鼻尖有一些浅棕色的小雀斑,眼睛像是夜晚的泰晤士河,趋近于墨蓝,但却给人一种透明而浅亮的感觉。 他身高应该没到两米。 许鹤默默在心里比了比,估算出对方大概比他高了那么两三厘米。 这个身高够不上排球国家队的平均值。 但以这个身高在排球飞到阿尔伯特手中的一瞬间从偏2号位的位置冲到至少6米以外的4号位。 他的瞬间爆发力十分惊人。 还没等许鹤在心里夸完这位名叫伍兹·威尔的拦网,这人眼睛里的泰晤士河就和开了霓虹灯似的开始泛红。 许鹤暗道不妙。 这个场景有点眼熟…… 念头才冒出来,伍兹就一把抱住塞缪尔,屈身将头埋在他的胸大肌上,“我没拦住啊!我拦不住哇呜呜!” 裁判:…… 原来这就是弗洛伦萨要请拦网外援的原因。 塞缪尔:…… 教练:…… 是的,这就是他们请便宜外援的原因! 也不是非得要花那个钱,但是不花不怎么行。 弗洛伦萨的教练坐在底下,满脸写着一个大字《忍》。 加里波第都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很想宽容地送对面一个暂停,但一想到这是决赛,应该趁他病要他命,于是又坐了回去。 弗洛伦萨教练终于忍无可忍,抬手请求暂停。 这还是许鹤第一次经历1:0暂停,说实话,挺新奇的。就是不知道远在华国进行针对性集训的陈明乐“小朋友”看到这一幕之后会怎么想。 米兰银行回到选手区交流如何继续针对对方拦网,大家都没什么良心,所以讨论得其乐融融。 另一边弗洛伦萨教练就差提着伍兹·威尔的耳朵骂了,“哭什么哭!你都逼得阿米尔奇临时改变扣球路线了,外援都没做到的事情你做到了,哭这么大声干什么!” 板凳上的美国外援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伍兹看着他们,又悲从中来,流下两滴眼泪,“没拦下来一个就很痛苦了,你们竟然打了两局打手出界都没被耍哭,太不容易了。” 美国外援:…… 谢谢你的怜悯和崇拜,但是没有必要。 伍兹擤了鼻涕,在全队的安慰下逐渐好转。 一直注意着他的许鹤道:“不好办,这个伍兹不怎么好对付,一般哭的越大声的拦得越狠。” 雷欧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你还打哭过别人啊?” 你到底打哭过几个? 许鹤仔细想了想:“应该就两个。” 真有其他的也记不清了。 打了那么多年球,谁能记得场上的每一分每一秒。 雷欧叉着腰感叹,“我都没把人打哭过。” 这话就和‘我爸都没打过我’一样,荒诞、滑稽、但又十分诙谐幽默。 加里波第胖胖无语,他扯回话题,“好了。许鹤说得对,那个伍兹确实不怎么好对付,反应很快,动态视力也不错,爆发能力还强,是一路走来,遇到的最有天赋的拦网。” “他很敏感,假动作不能多用。”许鹤抿唇,“我怕被他看出规律。” “可以,那我们就尽量以简单快速的传球为主。”加里波第刚刚盖棺定论,暂停结束的哨声就响了起来。 米兰发球,许鹤站上发球位。 当许鹤所在的球队教练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对手的时候,许鹤总会站上发球位。 意超决赛,最后一次全面展示发球的机会。 许鹤决定发压线球。 这种球在决赛出现的时候不仅能让对手高血压,还能让主裁判和边裁全部高血压,连带着加里波第的血压也蹭蹭蹭往上涨。 因为现场除了许鹤,谁都不知道那些球会落在界内还是界外。 第一球,许鹤瞄准了伍兹·威尔身后的位置,像塞缪尔对着傅应飞发球一样,将排球瞄准了角落里的另一个人。 弗洛伦萨的教练和队长塞缪尔都没想到许鹤竟然会“现学现卖”。 这将他们边角的选手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预想会发生在傅应飞身上的是情反而发生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许鹤ace得分! 边裁火眼金睛,球刚好掉在边界线里侧。 这是完美的压线球。 2:0。 第二个发球,许鹤故技重施,但这次却选用了跳飘球。 弗洛伦萨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之前被针对过的接球人的能力有待提高,碰到了球,却没有接成功。 第三球,许鹤借着助跑的速度将球速顶到了130,排球直直冲着塞缪尔的面门飞去,对方双手呈碗状,置于脸前侧。 这球重重撞在“碗边”,飞向球网。 眼看就要落地,弗洛伦萨二传单手由下往上一勾,将球救了起来。 尽管二传不进如人意,但是身在前排的伍兹·威尔却一跃而起。 动作非常不错,气势也十分到位,但是跳得……太高了。 二传勾起来的球就只飞到他的胸口。 伍兹·威尔在米兰银行全员震惊的目光中挺胸撞球,这颗吊球艰难过网,掉在了米兰的场地上,成为了弗洛伦萨第三局的第一分。 场上,双方的队员沉默了。 场下,双方的教练也沉默了。 场边,裁判和球迷们都沉默了。 “咀!” 3:1,弗洛伦萨的伍兹用自己的颜面为队伍夺得光荣一分。 许鹤满脸震撼地喃喃,“确……确实不容小觑。” 无论是能豁出去的程度,还是……嗯……吊球的新奇程度。 第155章 两张照片 米兰银行俱乐部的选手们满脸震撼地凑在一起相互打气。 雷欧道:“这球就算了。” 安东尼赞同道:“确实没什么办法,谁能想到啊……” 阿米尔奇叹了口气,“这球和用脸接的也没什么区别。” 许鹤:不,这是用脸面吊过来的。 伍兹·威尔长得不算“威猛”,甚至偏向于可爱,没有欧洲人特有的成熟感。 脸上的小雀斑让他看上去活泼极了,长相和在球场上展现出来的性格几乎毫无关系。 抛开这球中的戏剧性不谈,伍兹·威尔的空中应变能力十分惊人,如果不是因为情绪不稳定这个点一直被按在板凳上,那么他就可以用前两局来适应拦网了。 到时就算拦不住,也会在第三局给他们的攻手造成非常大的困扰。 可惜了。 第三局已经开始,伍兹·威尔上场的时间太短,适应的机会太少,很难对局势造成极大的影响。 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弗洛伦萨俱乐部的发球。 发球的球员正是轮转了一个轮次的伍兹·威尔。 他脸色通红,显得颧骨和鼻尖的小雀斑格外显眼。 高涨的羞耻感和心理压力让他直接发球出界,当场表演了一个三不沾。 “我完了!” 他大喊道:“我打不下去了!” 许鹤:…… 纪丧当年都没你这么能打退堂鼓。 你是专业的吧? 眼看对面副攻的情绪就要崩溃,胜利唾手可得,可弗洛伦萨的教练站起来指着板凳上的美国外援道:“前两局的时候他们没能通过自己的拦网能力自主碰到一个球,你做到了,并且顶着压力为我们拿到了发球权,就算失误又怎么样呢?你永远是弗洛伦萨球迷喜爱的小副攻!” 弗洛伦萨教练声嘶力竭,甚至转身看向看台,大吼:“是不是?” 弗洛伦萨的观众们没有任何犹豫。 “是——” “他永远是我的小甜心!” “伍兹打起精神来,你也不想丢掉刚刚签下的代言广告吧?” 许鹤:…… 甜心?广告? 正常人应该不会因为害怕丢掉代言而稳定心态一转攻势,这时候说这个难道不会让伍兹·威尔的心理压力更重? 然而,事实证明,能用胸把球吊到对面场地的人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 伍兹·威尔竟然真的肃正表情,一脸坚毅,展现出了一副球可以输,但是代言绝不能丢的态度。 雷欧悄悄凑到许鹤身边,给两位华国外援解释,“伍兹·威尔一开始的梦想是当电影明星,他曾经参加过很多试镜,但都以失败告终,导演嫌弃他个人特色太强了。” 雷欧指了指自己的颧骨,“这些雀斑不利于他塑造角色,会让观众觉得出戏,没有代入感,所以他始终没能选上。” 许鹤:“然后他就来打排球了?” 雷欧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难以启齿,“对,因为他听说打排球出名之后可以拍广告,他觉得拍广告也属于当演员。” 许鹤:…… 未曾想过的出道路线,真是另辟蹊径。 “行吧,但是我们绝不能让他们撑到第四局,尽量在第三局就拿下比赛,这人对扣球的适应能力很强,也许很快就会追上拦网。”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拦网斗智斗勇过了。 随着年龄增长和传球技术的增加,拦网给他带来的困扰越来越少。 这是他第一次在拦网上感受到了压力。 “我们尽快结束比赛。”许鹤伸出拳头,和雷欧一对,“下一球给你。” 绝对的力量,无惧坚固的拦网。 米兰发球,弗洛伦萨一传接起之后,二传立刻调整位置组织进攻。 许鹤不知道他们此时是怎么想的,但第三局的心理压力绝对比第一局的时候多得多。 这点从弗洛伦萨的进攻逐渐保守就能看得出来。 因为他们不能承担哪怕任何一个失误,他们害怕失误的是自己。 只有两个人不同。 一个是塞缪尔,还有一个就是之前满嘴:“我不想打了”的伍兹·威尔。 弗洛伦萨二传抬手传球之后,伍兹·威尔跳起扣球。 他起跳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方向指向性极强。 米兰前排的拦网们刚想跳起,场上就响起了三道重合的声音。 许鹤、傅应飞和雷欧同时喊道:“别跳!假的!” 拦网们脚步一顿。 就是这一顿,让伍兹·威尔改变了扣球意图,因为此时按照原来的想法,通过假动作扣到别的地方显然并不可取。 而原本作为“假动作”的路线却完全空了出来。 伍兹·威尔狠狠挥下手臂。 许鹤立刻向前一扑,用一个标准、漂亮而轻盈的鱼跃将球救起。 好在伍兹·威尔的扣球力度不是特别大。 如果这球是雷欧扣的,那么他应该就会在接球的时候被狠狠砸到地上。 排球高高飞到了雷欧的头顶—— 所有正在解说这场比赛的解说们都愣了一下,接着不约而同地感叹:“天,他竟然敢用鱼跃完成二传。” 李华长吸一口气:“一个用鱼跃顶起来的二传。大家记住了二传手在一传的时候也可以直接给攻手送球,但一般来说都需要自由人来过渡。许鹤的技术太好了!他甚至可以承担一部分自由人的职责!” “雷欧一跃而起,他面前有六条竖起的手臂,他能突破这个拦网吗?” “扣球!排球狠狠撞开了拦网,落进了弗洛伦萨的场内,他甚至不屑于制造打手出界!这就是绝对力量的底气吗?” 【好家伙,李华说完这一段话都没用6秒,这是什么口播速度。】 【吴宁连头都懒得点,哈哈哈。】 【我感觉李华解说许鹤的比赛都解说出经验来了,刚刚那个球一出,华子就倒吸一口长气,做好了输出准备。】 【这个伍兹的能力不错啊,如果是平常那些小虾米,安东尼应该能反应过来了,他可是去年意超的最佳自由人呢。】 【这个除了傅应飞、许鹤和雷欧都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傅应飞在球场上喊出声,原来他会说话啊……感叹.jpg】 【声音还挺好听的,怪不得许鹤喜欢逗他。】 【什么?详细说说?】 【说来听听。】 这位知情人士看到赛事直播里这么多人都对许鹤和傅应飞的事情感兴趣,立刻转战论坛,放出了高中毕业照,实力证明自己就是许鹤和傅应飞的初高中同学。 并且将许鹤初一初二时候特别喜欢逗傅应飞的趣事都说了出来。 包括,“许鹤故意模仿傅应飞的字迹把傅应飞的物理作业写完了,并且告诉他:就是你自己写的啊,我看到了。” “许鹤想吃苹果的时候,傅应飞把自己带的苹果给了许鹤,结果很酸,于是许鹤咬了一口之后骗傅应飞非常甜,把苹果一掰两半还回去了一部分。” 以及,“傅应飞任劳任怨帮许鹤收拾书包,直到初二下半学期才因为许鹤的态度坚决而停止自己的代工性行为。” 帖子看完,众人大呼牙酸。 【他们从小就这么配了?】 【太离谱了啊,说他们之前就谈了我也信,傅应飞看上去脾气也不好啊,男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的,从小被同一个招数逗到大,这都不生气?】 【你猜傅应飞什么时候喜欢上许鹤的?我猜他早就喜欢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人脾气这么好?他对王一民那叫一个刻薄。】 【王一民脾气也挺不错的,人也很乐观有趣,可以说是行走的择偶标准。】 【排球队哪个不是行走的择偶标准,哦……卢哲不行,他一个月要吃五罐糖醋萝卜干,我不能接受。】 【哈哈哈哈,傅应飞顿顿酱油拌饭也能抓住帅气与可爱并存的小许队,酱油又比萝卜干高贵多少了嘛。】 【也是。】 球迷们在论坛聊着天,又在一边开了小窗关注比赛。 第三局前半段的时候米兰的优势十分明显,伍兹·威尔的扣球和拦网虽然十分精彩,但都停留在“好像能得分,但就是差了一点点”的程度上。 但和美国外援不一样,美国外援能得分的错觉是许鹤故意给的。 而伍兹·威尔能得分的感觉是自己挣来的。 第一次技术暂停结束过后,感觉不再是感觉。 弗洛伦萨接应塞缪尔发球之后,安东尼立刻上前接起。 塞缪尔是安东尼在国家队时期的伙伴,因此,安东尼对于塞缪尔的发球几乎了如指掌。 他的一传十分平稳,而许鹤的二传也非常快速,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将手中的球传给了前排的阿米尔奇。 在雷欧和阿米尔奇同时跳起的情况下,大多数拦网都默认球会被传给雷欧。 毕竟有哪个二传会放着如此厉害的大炮台不用,转而将炮台作为诱人,从而使用边上的□□呢? 所以当许鹤将球传给阿米尔奇的时候,弗洛伦萨前排三个拦网,只有伍兹·威尔做出了反应。 他几乎跟着阿米尔奇同时跳起,直直伸出手臂,虽然比阿米尔奇跳得稍慢一些,但他的冲跳方式很特殊,达到顶点的速度很快,所以当阿米尔奇打到最高击球点的时候,伍兹也已经到达了拦网的最高点。 他用单人的拦网封住了阿米尔奇的扣球。 许鹤叉着腰,缓缓叹了口气,“多注意这个人,他肯定会被选进意大利国家队,这是我们在奥运会上的对手。” “嗯。”傅应飞抬手捉了一下衣摆,原本想直接拎起来擦汗,但转念却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应该守规矩一点,至少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肚子露出来,万一许鹤不高兴了怎么办? 于是他学着许鹤的动作,拎起衣领,擦去滴落到下颚的汗水。 米兰队服的下摆比较长,就算捉起来擦下巴,也不会露出肚子。 很不错。 许鹤瞟一眼就知道傅应飞在想什么。 这人不仅自己喜欢吃醋,还在脑子里把他吃醋的样子都想好了,甚至还搞出了对策。 未卜先知可以,但是不要用在这里。 许鹤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嘴巴里泛滥起甜味,上场之前吃的最后一块梨似乎起作用了,令人情难自禁地觉得甜。 “阿米尔奇。”他伸手对着被拦住后还有点发愣的人招了招手,“伍兹的反应很快,但并不是每次都能拦住,你只要在扣球的时候稍微多想一点就行,接下来我不会给太快的球,你自己根据拦网决定球路。” 阿米尔奇愣住一瞬,“我都被拦死了,你还传给我?我……要不然还是给雷欧或者傅应飞吧,他们的得分率比较高。” “当然了,只要你站在场上,我就有可能会把球传给你,作为一个副攻,你要时刻做好准备!” 许鹤用力拍了拍阿米尔奇的肩膀,“如果伍兹也和你想得一样,那我传给你就赚大了,在没人盯防的状态下扣球也太爽了。” 阿米尔奇:“那确实。” 于是,接下来,许鹤用实力给伍兹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做一个人撑起拦网没什么用,网前的战场属于三个人。 塞缪尔和伍兹固然都很强,但是怎么能赢得了队伍里半数都是国家队,连外援都是国家队的米兰银行俱乐部? 最终,傅应飞以一记左手小斜线球,完美穿透了弗洛伦萨的拦网,结束了这场比赛。 在最后一次哨声响起的一刹那,米兰银行坐在板凳上的球员们冲向了赛场,他们一股脑拥抱在一起。 许鹤被一群大个子挤在正中间,从物理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无法呼吸。 太挤了,而且都比他高,导致他有点缺氧。 他像一只汤圆一样被大家搓了一遍,视线还未聚焦,耳边就传来砰得一声巨响。 金色的彩带和纸屑从球馆的天花板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笼罩了球场上的所有人。 许鹤条件反射地问:“怎么又有彩带又有纸屑?纸屑是上次意甲用过的彩带搅碎了做得吗?” 雷欧不假思索,“你怎么知道?” 许鹤:…… 还真是。 自从有了一次被彩带缠住并被做成周边的社死经历之后,许鹤对金彩带这个东西就有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开始躲,并且假装在纸屑多的地方撒欢。 傅应飞向来对热闹过敏,只要众人一开始庆祝,他就会开始收拾东西。 但这一次,他看着站在飘扬的金纸片中和队友一起欢呼的许鹤,忽然之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亚少赛。 当时就是这样。 许鹤站在人群里,似乎只要站在场上,他就会是全场目光的焦点,是他的焦点。 傅应飞拿起手机,看着亚少赛时用旧手机拍摄的照片,像素不高,但是衬得许鹤十分好看。 他打开相机,对准了场上的许鹤。 许鹤正在接过雷欧递过来的一捧金色纸屑,还未到手,就若有所感地往侧面看去。 在看向傅应飞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 傅应飞手指微动,咔嚓一声,将言笑晏晏的许鹤留在了照片的正中心。 他的相册里就两张照片,一张许鹤脸上粘着金色纸片的,还有一张就是这个。 同样的场景,但前一张他是偷拍,许鹤也没看他。这次不一样,他拍得光明正大,许鹤还笑了。 傅应飞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的人,然后摁灭屏幕,走上球场。 才走到许鹤面前,就被兜头淋下来的金色纸片罩了一脸。 观众席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连被主办方请过来给冠军颁奖仪式热场的DJ都没忍住。 而始作俑者许鹤笑得最开心,“你怎么能一个人干干净净的呢?冠军就是要金色!” 傅应飞伸手摘下掉在许鹤头顶的金色纸片,伸手抹在他的面颊上,“这下就和u18的时候一样了,金色的小冠军。” 许鹤愣了一下,在即将落地的金色里凑过去亲了一下傅应飞的嘴角,看着他愣住的样子笑起来,“你看,这才叫20岁。” 傅应飞定定看着许鹤的笑,也弯着唇笑起来,“嗯。” 许鹤天生就是要站在人群里发光的,他天生就该和队友拥抱,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 为此,多吃一点醋又有什么! 大不了回去多吃一碗酱油拌饭中和一下。 “——我喜欢看你笑。” “——你这不是会笑嘛?” 许鹤和傅应飞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们心照不宣的用中文完成了所有交流,然后在队友的注视中短暂地拥抱了一下。 许鹤带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和队友们一起站在了观众席前,向所有支持他们的人道谢。 曾几何时他还会羡慕米兰有这么多球迷,但现在他已经不羡慕了。 因为,华国队也有了! 热场DJ放出的音乐变得欢快起来,雷欧和安东尼开始围着DJ热舞,成功融入其中。 安东尼甚至伸手瞎搓了几下,然后狂乱地大声道:“奖金!奖金!马尔代夫!” 雷欧:“海浪!沙滩!游艇!度假!没有训练!哈哈~” 许鹤愣了一下,恍然记起之前都没借当外援的机会好好玩过,于是看向傅应飞,“这次我们晚点走吧?国内没有任务,学业也不是很紧张,抽一两天放松一下。” 傅应飞条件反射地在脑子里把健康的和不健康的都过了一遍。 脸色通红。 许鹤:…… 作者有话要说: 鹤啾啾:想得倒挺多。 傅应飞:好酸,吃点酱油拌饭,好酸,再吃一碗。 第156章 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贼心倒是不小,就是没什么贼胆。 之前两人都有训练脱不开身,但现在高强度的训练和比赛已经结束了,他们至少有一周的小假期,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许鹤不明白傅应飞只敢想不敢提的原因,连带着领奖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说实话,意超的大奖杯他已经在四年之内捧了多次。 现在来看,除了拿下胜利之后的兴奋感,一切早就没有了一开始的新奇。 从小到大,他和傅应飞一起拿过的金牌已经很多,现在就只差一个世界杯和一个奥运金牌了。 世界杯和vnl的相差时间不多,球队的总体水平和球员的个人水平都不会在短时间内上涨太多。 因此,以华国队现在的水平跻身世界前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怕就怕2020年的奥运会。 世界杯通常是奥运会的资格赛,也是各个国家队为自己查漏补缺的最后机会。 因此,也曾出现过世界杯举办完之后突然发力的国家队,他们一路杀进决赛圈,把本来被看好的队伍踹出去。 许鹤想着想着,摸着自己的金奖牌叹了口气,在走下领奖台的一刻,就对傅应飞道:“想好去哪里玩了没?” 傅应飞一脸懵懂,“嗯?” 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自拔。 他反应了几秒才接话,“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云南吧,找个风景不错的地方玩两天,吃点蘑菇什么的。”许鹤咂了下嘴。 北京那家素食店里的蘑菇真好吃,让人念念不忘。 云南的蘑菇年年上新闻,应该有“一起采蘑菇”之类的特色旅游项目吧? 于是,当雷欧和安东尼开始订前往海滩的机票时,许鹤和傅应飞收拾行囊,和教练道别,在加里波第和队友们不舍但没完全不舍的目光中登上了前往云南吃菇的飞机。 飞机上,许鹤嬉皮笑脸地对傅应飞道:“他们都没表现出不舍,好像我们明年还会回去似的。” “这样也好。”傅应飞伸手,先搭在许鹤身后的椅背上,然后“咻”得揽住他的肩膀,“这样我们走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太难过。” “突然决定离开意超还怪不习惯的。”许鹤看向窗外,他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飞机起飞时的机翼。 飞机穿过云层,彻底平稳下来。 在意超冠军庆功宴结束后的当天下午,他和傅应飞双双决定不再在近三年内续约意超,除非研究生考上了意大利队的博洛尼亚大学。 首先,米兰银行俱乐部目前的队伍强度过高,继续待下去也不会学会什么新东西,反而会因为队友过于强悍而安于现状,故步自封。 其次,世界上的甲级联赛很多,是时候去别国俱乐部当当卧底……不是…… 是体会一下各国之间的战术差别了! 许鹤伸手抓住傅应飞垂落在自己肩头的手指捏了几下。傅应飞的手更宽大,关节也比较明显,常年追求力量和扣球力度的运动员都会有这样的特征。 这样的手十分有力,单手把他提起来没有问题。 许鹤想着,歪着脑袋靠在傅应飞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比赛结束,他们参加完庆功宴以后就立刻上了飞机,半点都没休息,现在已经很累了。 两人脑袋靠着脑袋,一路从意大利睡到了华国。 期间,路过的空姐差点以为这两个不吃不喝光睡觉的人类猝死在了飞机上,每次经过许鹤身边的时候都十分关心地多看两眼,以便及时抢救。 好在这两位在飞机落地之前双双醒来,迷迷糊糊提着行李下了飞机。 云南的机场透露着一股十分质朴的气息,没有蓝京和京城的大,但是十分干净。 两人火速赶往定好的民宿洗漱。 出远门时,很多细微的东西都不需要许鹤担心,傅应飞照顾人很有一手,只要是想要的,房间里都会有。 他甚至租了一个有灶台的300平上下层自带温泉的民宿,而且连采蘑菇的套餐都选好了。 许鹤震惊地看着傅应飞从手机里调出3张名片,“这位大伯经常做这种带外地人采蘑菇的活,评价还不错,但是很多人都说吃了他做的蘑菇以后看见了手拉着手在蘑菇上跳舞的小人。” 许鹤:? “换别人吧?” 总不能出来玩一趟,直接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了。 “这个。”傅应飞指着一个身着民族服饰的小伙子,脸上写满了不情愿,“这是你粉丝,他在自己的会客室里贴了好多你的海报。” 行,请这个的话傅应飞容易吃醋。 许鹤忍俊不禁,“下一个呢?” “下一个是位阿婆,她腿脚不太好,走不远,但是风评很好,自家也种了蘑菇,采不到会直接送一篮。”傅应飞顿了顿,轻声道:“我觉得咱们可以在第一个和第三个之间选,你觉得呢?” 许鹤不欲在这方面逗他玩,立刻道:“行啊,就选阿婆吧,走吧。” 飞机上睡个长觉就是这点好,下了飞机都不需要倒时差,直接就可以出去玩。 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再加上这个阿婆年纪大了,腿脚慢,不受那些专业旅行博主和旅游人的欢迎,快节奏时代,大家都喜欢更有效率的方案。 所以阿婆很闲,看到两位高大俊俏的小伙子进门后笑得十分慈祥,“来问路吗?” “不是的,阿婆,我们来请您带我们采蘑菇。”许鹤仰着脑袋看墙壁上手写的菜单,喃喃,“小鸡炖蘑菇。” 傅应飞:…… “阿婆,采完蘑菇可以在这儿点餐吗?” 阿婆愣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可以啊,不过老婆子我腿脚不好,不嫌弃的话咱们现在就走,昨晚才下了雨,山上蘑菇嫩着哩。” 许鹤对着门口崭新的小竹筐挎包左看又看,新奇得抓起一个往身上背,“这个要另外买吗?” “不,这是我女儿和女婿编的,是赠品。”阿婆笑着拿起自己的物件,“你们挑两个背吧,今天肯定能装满。” 许鹤和傅应飞道了谢,抓了两个最大的圆柱形的竹编斜挎包往身上一垮,乍一看和圆柱形的运动包也没什么款式区别。 两人跟着阿婆,从打排球的青年,撒欢成采蘑菇的小男孩。 许鹤一路走一路薅,傅应飞忽然觉得,如果蘑菇是山神的头发,那这一趟下来这座山的山神估计会被许鹤薅秃噜。 他们走得不紧不慢,许鹤每嘎一从蘑菇都要拿着它和阿婆问这问那,到半山腰的时候两人的竹筐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再也塞不下任何一株, 许鹤手里举着一从新鲜的树菇,满脸写着对农家小鸡的渴望,抬手一挥,“走,炖鸡!” 阿婆:“走!炖鸡!” 傅应飞:…… 说你两是亲祖孙都有人信的,许鹤的社交能力实在离谱。 “阿婆,我们不能吃给过激素和药品的鸡,冒昧问一下,您家鸡没整过什么高科技吧?”许鹤捋着手感极佳的树菇,担心即将死亡的小鸡不够健康。 “当然没有,我们家的都是吃米。”阿婆笑的见牙不见眼,“我的女儿女婿都不在身边,也就过年过节回来编点竹篓,我这种老婆子哪里知道什么高科技,还是米便宜!” 许鹤和傅应飞忍俊不禁。 阿婆的淳朴让他们点了一桌子菜,傅应飞害怕菜里会放一些运动员不能吃的香料,于是主动申请跟着人进了厨房,亲自掌厨。 这么一来,确实是干净卫生又放心。 毕竟连鸡都是现杀的,想加瘦肉精也来不及。 不得不说,新鲜的蘑菇炖小鸡吃起来确实不错,好吃到其他的菜都显得有些多余。 至于菜名为什么从小鸡炖蘑菇变成了蘑菇炖小鸡,那是因为他们两采得太多了,全放下去之后基本找不到沉在砂锅底下的鸡。 好在运动员向来胃口大,一锅蘑菇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困难,至于其他没吃完的就只能打包带走了。 两人走的时候,阿婆从屋子里掏出两个小的同心结,“这是老婆子没事编着玩的,我看你们是一对,拿着拿着,永结同心。” 许鹤接过慎重地挂到手机壳边上的铁环上,“谢谢阿婆。” 傅应飞也跟着道:“谢谢阿婆。” 两人提着菜走远,恍然觉得自己不是来旅游的,而是在亲外婆家里玩了一遭。 “明年再来吧。”许鹤轻声道,“我们可以每年都来。” 傅应飞:“嗯。” 我们每年都来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就像“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一样,是个极好的承诺。 两人回到民宿,洗漱过后,许鹤泡在面朝大山的温泉池里,划拉着学校为在外进修的学生准备的录播网课视频。 说实话,教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傅应飞就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个字不说,连呼吸都极其轻微。 等进度条走到一半,极轻的入水声响了起来。 傅应飞抬手抓住许鹤搭在温泉边上的手指,“我……” 许鹤干咽了一口,“你什么?” “你不要后悔,我不想让你后悔。”傅应飞拉着许鹤的右手,拽着给他的手亲了亲,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扫了一眼许鹤的表情。 像只想吃肉又不敢的修狗。 许鹤不合时宜的想。他轻哼一声,曲起腿,用膝盖轻轻蹭了一下傅应飞的大腿,“你怕什么?” 耳边的呼吸骤然重了起来,许鹤被拉入一个滚烫的胸膛,接着,急促而毫无章法的吻落在颈侧,又轻又快。 傅应飞急得呼吸都在打颤,抬手把叽里呱啦的网课软件关上,然后彻底抱住许鹤,“我、我我爱你……” 这都能说结巴,真不愧是你。 “我爱你。”许鹤清晰而有力地说道,大方至极。 傅应飞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他清楚地知道,在许鹤的思维里,朋友和有好感的人之间有个分水岭,有好感的人和恋人之间也有,喜欢和爱之间还有。 许鹤看似和谁关系都很好,但实际上却活得比让任何人都要清醒。 傅应飞感觉自己应该是蘑菇吃多了,出现了一点幻觉,直到他在从未亲吻过的部位留下一连串的吻,这才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山岚之间的微风吹动树梢,吹到窗帘翻飞,池水微微倾起波澜。 “我爱你。” 掺杂着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鹤嗯了一声,有气无力道:“知道了,这是你说得第一百二十八回 ,我建议你不要做一个会重复运动复读机。” 傅应飞抱着许鹤,不愿意撒手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本能复读,“我爱你。” 许鹤哼唧一声,“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复读机。” 作者有话要说: 傅应飞(告诫自己):我应该节制 第157章 啾嘎嘎 感情积攒到了质变的程度,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次日,许鹤从被窝里伸出手臂的时候太阳早已爬上山顶,翻开扣在枕边的手机一看。 十点半。 这应该是初二以来两人起得最晚的一次。 “假期,再睡一会儿。”傅应飞伸长手臂把许鹤伸出去的手臂拽进被窝,把脸埋进许鹤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 “我饿了。”许鹤把傅应飞的脑袋推开,“吃饭。” “好吧。”傅应飞起床,等热好昨天带回来的饭菜之后,许鹤刚好洗漱完毕。 他做在餐桌前一边吃饭,一边看徐天阳昨天半夜发来的训练通知。 他和傅应飞出来玩的事情没瞒着徐天阳,毕竟这位徐教练对他们的上心程度堪比鸡妈妈看双黄蛋,想瞒也瞒不住。 “徐老师让我们六月中旬的时候回去进行封闭式训练,让我们不要玩得太过了。”许鹤说着,习惯性抬头看向傅应飞,只见对方的脸越来越红,手忙脚乱欲盖弥彰地摁灭了手机屏幕。 “那要不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傅应飞清咳一声,“要不要去玉龙雪山看看?” 作为南方人,两人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次雪。 许鹤和傅应飞小时候都在私立国际幼儿园读书,这幼儿园中班就教英语,每年什么节都过,圣诞节会请老师和工作人员搞点人工雪花出来。 导致许鹤从小就觉得圣诞节下雪是个约定俗成的事情,直到他上了小学才发现圣诞老人不是真的,袜子里的礼物是老师趁着小朋友们午睡放进去的,就连雪花都是人造的。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和隔壁桌同学知道世界上没有奥特曼的时候一样伤心。 以至于他难过到对着“揭露真相”的傅应飞委屈巴巴地掉了眼泪。 等放学时,小许鹤红着眼眶冲回了家,并且坚强地和傅应飞绝交了一个礼拜。 后来怎么和好的来着? 记忆里还是矮冬瓜的傅应飞小心又直白地说:“圣诞节就是不下雪……长大以后我们去别的地方看。” 许鹤扬了下眉。 这人该不会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吧? 傅应飞顶着许鹤的目光摸了一下鼻子,“哮喘患者容易产生严重的高原反应,你想到山顶上去的话,我们得多买点氧气。” “行,买吧。” 近年来,许鹤连咳嗽都少了,免疫力强了许多,等真正上到雪山顶上的时候甚至连气都没怎么喘。 备用的三个氧气瓶就只能拿在手里吸着玩。 许鹤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左手塞在傅应飞的掌心里,站在山顶的平台上看着面前层峦叠嶂的白色峰峦。 雪山的样子与平日里看到的照片似乎没什么不同,但这位置就和冠军领奖台一样,不自己站上来,永远感觉不到有多爽。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许鹤说着,对着面前哈了一口气,白色的水汽聚成一团又快速散开,忽然愣了一下,“等等。” 他扯了傅应飞一下,“你蹲下来。” 傅应飞满脸茫然地半蹲,只见许鹤抽出手,叉起腰,“这才叫‘山登绝顶我为峰’!” 傅应飞站着的时候比他高,所以刚才他还不是这地方最高的“峰”,等傅应飞蹲下来就是了。 傅应飞:…… 鹤啾啾在谈到身高的时候年龄不会超过12。 他伸手揽住许鹤的腿弯,然后用肩膀撑住许鹤的大腿,接着沉声道:“揽住我的脖子。” 许鹤条件反射地照做,接着,傅应飞一个蹲起,把他单手撑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升高了至少一米多的视野,忽然笑出声来,“这样也不是不行,哈哈~” 咔嚓一声,边上摆着拍照摊位的老板举起手里的相机记录下这一幕,然后对着回头看向他的两人憨厚一下,“那个,景区拍照,照片当场冲洗,200元一张,马上就洗好了,要不要?” 许鹤:…… 傅应飞:…… 明明可以抢钱,但他还送了一张照片。 山顶上的老板真淳朴。 这么独特的回忆稍微花点钱也没什么,许鹤走过去,笑眯眯掏出两张红色大钞在手里轻轻一拍,“你拍照技术怎么样?” 这回换老板愣了,他还没看过这么爽快的“顾客”,“还、还不错。” “哦。”许鹤竖起大拇指往后一指,“不好看不要,我男朋友学拳击的,他脾气不怎么好。” 老板看向傅应飞,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着淡淡杀气,想到此人刚才单手把一米九几的青年举起来的样子,老板咕咚咽了一口唾沫。 完蛋,踢到钢板了。 “咳。”许鹤险些装不下去,好在多年来在球场上骗……不是。 咳……忽悠拦网的经验让他稳住了脸上的表情,“你要是拍得不好看——” 老板悚然一惊,打断道:“50块!50块!山脚下就是50一张,行价。” 这个价格确实公道,蓝京景点拍照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许鹤重新摸了一张50的放到老板手里,“照片给我,电子的也发我一份。” 老板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服务到底。 最终,许鹤拿着“免费”赠送了一个相框的实体照片,和手机上存储的电子版走到傅应飞身边,“哼,就拍个背影也好意思要200,还好我告诉他你学拳击,脾气很差。” 傅应飞:…… 怪不得老板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我没有打过人。” “吓唬吓唬他嘛,正常还价。”许鹤把照片发到傅应飞手机上。 这张照片的主体是他们,就是傅应飞穿了套黑色的羽绒服,他穿着白色的,被举起来之后羽绒服都堆起来了,像个膨胀的白色大团子,脑袋都得仔细找才能看见。 还没等许鹤来得及再嫌弃一下老板的拍照技术,手机的顶端就跳出了一条提醒—— 傅应飞就把这张照片放到了推特。 配文:【这样他就是最高的了。】 许鹤刚点开,加载的圈圈一顿,下面刷出来的评论里全是hhhh。 就连雷欧都要来哈一下,好像不“哈”不是意大利人。 关注傅应飞推特的球迷也挺多,大多数人都不敢说话,以至于他的账号和买了粉一样,除了赛程通告就什么都没了,这还是第一份私人内容。 那位画米兰吉祥物的画手以最快的速度回复了一张图。 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色猫头鹰顶着白色啾啾的背影。 两只鸟的毛都蓬蓬的,背景是Q版雪山,看着就冷。 米兰银行俱乐部迅速表示他们会出一批以该图为底图的亚克力钥匙串和手写板,与文具店合作贩卖。 等许鹤走下雪山的时候,这张图已经被华国排坛论坛收录,并配上了亲切的中文:我们俩嘎嘎高! 下面点赞最多的热评为: 【许啾啾负责嘎嘎,傅应飞负责高,哈哈哈哈!】 许鹤坐在民宿的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向开始试温泉池水温的傅应飞,“你自己一个人玩,我淋浴。” 傅应飞:? 最终,原定两天的假期延长成了一周。 意超结束的时候正是5月28日,玩了一周后也才6月4日,离开始封闭训练的6月15日还有11天的时间。 所以当两人回到京城奥体中心国家队报道的时候,同样也在休假摸鱼的徐天阳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回来了?” 他先扫了许鹤一眼,接着视线止不住朝傅应飞划过去,“这就回来了?这才一周,柏函跟我说你们至少会玩一个月,说不定会迟到,而且有可能对训练产生影响。”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是他这个“叛逆”教练不懂的? 年轻人,运动员,火气稍微大一点很正常,就玩一周是不是稍微有点问题? 许鹤笑了,“我们不会影响训练的。” 徐天阳想到以前带着队友们和教练作对的自己,心中涌起一丝羞愧,“你们其实可以。” “我们还要上学。”傅应飞接话。 徐天阳:…… 两只卷王在这一刻竟分外相配。 徐天阳躺在开足了冷气的办公室摇椅里对着两人摆手,“走走走,去上你们的学。” 许鹤在报道的本子上签了名,转身就看见领着一大盒切好的果盘走进办公室的柏函。 “柏医生下午好。” “嗯。”柏函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着徐天阳头顶的空调猛按,硬生生将温度从20拉到了28才停手,他把装着水果的塑料盒往徐天阳面前一放,“冷气对着腿吹?” 许鹤赶紧拉着傅应飞溜出办公室,免得他们待在办公室,导致柏医生骂徐教练的时候放不开。 走到楼梯口,还能听到两位老师“级别的”人在办公室互飙蓝京话,从“干么四(干什么)”到“烦得一批叼遭(烦死了)”层出不穷。 两人回到北大,进入课堂的时候,耳朵里还回荡着余音绕梁的蓝京话,导致前往教室的路差点走错。 两人不是一个学院,甚至不是一个系,上课自然不在一起。 再加上回学校的时间不多,他把口罩一戴,往角落里一坐,想被人注意到都比较难。 但喝水的时候总是要摘口罩的,许鹤的脸相当精致,近看也毫无瑕疵,因此也吸引了一些不明情况不看体育频道的人前来表白。 但当某位自诩猛1的篮球社社长表白后,看到许鹤站起来比他都高时,可耻地动摇了。等他看到2米多傅应飞过来接许鹤下课的时候,更是直接对二位弟兄抱拳告辞。 对不住,打扰了,他不配。 一周多的校园生活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收拾行李从公寓离开的时候,许鹤忽然有些怅然。 但身为运动员,有些东西必须放弃。 他看了一眼收拾得当的房子,伸手按上玄关灯的开关,轻声道:“我也想多休息一会儿,可是世界杯金牌那么诱人。” 傅应飞看着玄关顶上的排球,不禁产生了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退役以后,许鹤该不会对他说:“我也想在你身边多留一会儿,可是x-x比赛那么诱人,我先去看个排球比赛,很快就回家。”吧? 要知道教练是不能随时请假离开职位的,但是队医是个团队,只要同事给力,许鹤是可以随时跑的。 傅应飞愁了一路,一直愁到和队友一起坐上前往秦皇岛的飞机。 排球运动员在商务舱和各位旅客格格不入,诸位活力青年频频引起侧目,但当他们睡着后视线就散去了,空姐无奈地前来提醒王一民打呼噜的声音稍微小一点,不要影响别人。 许鹤举起自己早就下载好的历年世界杯比赛,放到飞机的小桌板上,“看一下阿根廷,这次世界杯在立本举行,这场刚好是阿根廷对立本,我们研究一下对手。” 傅应飞更愁了。 但他自知愁得毫无道理,只能老实巴巴哦了一声,“阿根廷打强力接应那个人挺稳的,他们整个队伍都以稳为主,都是老队员,经验也足,我们对上他们,不太好拿积分。” 许鹤:“嗯,不过这次试训是第一次百人试训,不知道体测排名会不会有变化,那些被选上来的人里能不能有黑马。” 自从徐霄亲自推动改革,排坛发展简直日新月异,竞争也更加公平和激烈。 所有运动员的测试数据公开到了极限,随时可以供人查看。 而徐天阳最近总是频频蹙眉,对着名单疯狂叹气,应该是因为这里面有刺头,还是成绩极好并且性格特别不好对付的那种。 许鹤撑着下巴看向屏幕。 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刺头是打什么位置的选手。 二传、接应、还是主副攻? 甚至……是自由人? 第158章 金口玉言 这次前往秦皇岛进行国家队试训的新成员大多数都是新面孔,他们连国家队二队都没进过。 许鹤低头在报道表格上签上姓名,接过接待人员递过来的房卡,顺手翻到背面,看向后面的房间号,“314,新房间。” 傅应飞盯着手里的房卡,看上去恨不得当场捏断。 许鹤凑过去看他的房间号。 322号,两人没在一起,“好了,又不是见不到面。” “不知道能不能换。”傅应飞叹息一声,“这次运气不好。” “没——” 许鹤刚想说:没什么换的必要,前方就响起了徐天阳的吆喝声,“报道时间结束了,100人实到95位,迟到的5位,迟到的失去录入资格,报道工作人员一会儿送他们去机场,机票钱我出。” 话音落下,原本吵嚷的食堂立刻鸦雀无声。 这些通过层层选拔走到这里的选手们清楚得知道自己需要这个机会,也明白失去它意味着什么。 徐天阳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兜头而下,淋得人噤若寒蝉。 无论他们以前在私人俱乐部和教练手里有多优秀,到了人才辈出的训练基地后却可能什么都不是。 徐天阳满意点头,“很好,看来你们已经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现在,所有队员将行李箱放到指定房间,15分钟之内到训练场集合!” 旅行箱被急速推动,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诧然响起,紧迫感从这一刻蔓延开来。 许鹤拉着自己的箱子慢悠悠跟在大部队最后。 看到一股脑往电梯和楼梯间挤的选手后脚尖一转,“人太多了,挤不上去,我们走消防安全通道上去。” “那感情好。”刘青风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正在“滴滴滴”叫个不停地电梯。 “这都超载了还没人愿意下来?有这个时间磨蹭还不如走楼梯。” 秦皇岛训练基地对于许鹤和傅应飞来说并不陌生。 以前他和傅应飞在训练之余,经常把秦皇岛训练基地的大楼当跑酷训练场“飞”着玩。 他们对捷径和消防通道了如指掌。 许鹤领着队友边走边聊,拐进宿舍楼时,三楼还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王一民顿时喜上眉梢,“嘿嘿嘿,我们是第一。以后抢饭就跑这条路了,直接冲刺,1分钟就能到食堂。” 许鹤:…… 你光想着吃了? 他叹了口气,“放行李然后去集合吧,吃饭的事儿以后再说。” 话音刚落,一个戏谑的声音自楼梯口响起,“这就开始想吃饭了?” 许鹤意外地扬了下眉。 没听见过的声音,应该是这次的新人。 但别人还挤在宿舍楼下呢,这位就走到他们身后了,不是有脑子就是有体力。 无论有什么都挺耐人寻味的。 他转头,这位选手一手搭在白色行李箱的拉杆上,斜倚在安全通道的门框上,带着一副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银边眼镜,镜片不是很厚,款式十分新潮,再加一副眼镜链就能直接去拍偶像剧。 装饰作用绝对大于实用性。 他的头发很规矩,短茬但不是寸头,皮肤不算很白,乍一看和楚锦岩好像是一个类型…… 静态天赋很强,对方斜倚在门框上的时候都比他高出一截! “你好啊,小许队,我是钟玉言。” 钟玉言扫了一眼傅应飞,笑容满面得开口,“是你今后的室友。” 王一民还沉浸在钟玉言的第一句话里无法自拔,“我怎么就不能想吃饭了?” 钟玉言直起身,哼笑一声,“那你就想吧。” 他推着自己的白色小箱子,慢悠悠走到314门前,刷开宿舍门,哼着歌儿走了进去。 陈明乐皱着脸,宛如猝不及防吃到了莲子的绿芯,“这都什么人啊……” 许鹤耸了下肩膀,“别管了,反正都得做两个月队友,赶紧干活吧。” 就是这人还挺眼熟的,特别是那欠儿了吧唧还带着银框眼镜的样子……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许鹤想着,习惯性把卡对着314的门上一对,这才发现钟玉言竟然给他留了门。 他放好了箱子,才想起来这位“金口玉言”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不是前世国家队的神级副攻吗? 怪不得陈小布丁看他不顺眼呢,这是上辈子的国家队副攻位天花板啊! 上辈子国家队的具体情况他记不清,但仍记得自己在电视上看到傅应飞和徐天阳的一幕。 在那个画面里,这位钟玉言正在傅应飞斜后方满脸不耐烦地摘眼镜,擦眼镜! 这位……该不会就是徐教练烦恼的源泉? 许鹤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钟玉言:“你……” “啾!” 钟玉言鼓囊囊的上衣一拱,从里面钻出了一只纯白色的、穿着黄色煎蛋花纹尿兜的小鸟,它对着许鹤张开翅膀,“啾啾啾”地想飞过来,但是却被一个黑色的弹簧绳栓住了腿,于是只能委屈巴巴地蹲在钟玉言的口袋上,歪着鸟头观察面前这个人类。 许鹤:? 鸟居然也能穿衣服? “它是?” 钟玉言笑起来,伸出食指捏住小白鸟的两腮轻轻揉了揉,小鸟顿时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啁啁,我的鹦鹉,我家里没人,它一个人活不下去,所以我就把它带来了。” 许鹤:啁啁? 啁啾啁啾,你原本是不是想给它取名叫啾啾? 钟玉言像知道许鹤在想什么似的,“它原本该叫啾啾的,但到了这里之后训练不方便,所以改成了啁啁。” 钟玉言提到小鸟的表情和跟人说话时完全不一样,他垂着头,温柔地看向鹦鹉,“是不是啁啁?” “啾啾!” 许鹤:这…… 钟玉言把带来的亚克力鸟笼挂在床头,把鸟粮和水全部放进去,又把鸟笼最底端的亚克力抽屉拉出来垫上吸水垫子,等除味剂的清香从鸟笼里飘出来的时候,小鹦鹉也拆下尿兜,叽叽叽地跳了进去。 许鹤意外挑了下眉,这小鸟还挺自觉,是个有自主管理意识的好鸟鸟。 而且钟玉言看起来好像有点洁癖,鸟笼都要买专门的清香型尿垫,虽然是挂在床头吧,但钟玉言的床头与前后左右都距离超过两米多,看来他并不想影响别人。 这人嘴上是不饶人,但比一些嘴上说得好听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 等许鹤坐在桌边一边喝水,一边欣赏吃饭的啁啁喝完了几口水又吃了点鸟粮。 剩下的两个室友才喘着粗气冲进宿舍。 “来得及来得及!” “卧槽许鹤!” “妈的!许鹤!” 许鹤嗯了声。 “卧槽许鹤”和“妈的,许鹤”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新室友别满口脏话,边上钟玉言就笑了,“嗤,打二传的看到自己和竞争对手一个宿舍破防了是不是?这么容易破防我建议你早点换个宿舍。” 许鹤:…… 您还真没辜负您这个名字。 确实“金口玉言”。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接下来的训练生活肯定是鸡飞狗跳。 新室友里显然有不喜欢他的,钟玉言看着友好,但他觉得这位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都嘴欠儿。 许鹤抽走自己的房卡和饭卡,塞进胶套里之后往兜里一揣,推门就走。 他不害怕同寝室的人动行李,秦皇岛这里的监控几乎没有死角,储物柜和饮水机都笼罩在室内监控之下,只要这些人不是想直接进监狱,那么他们就不会作死到在监控底下搞事。 许鹤一走,钟玉言也不想和两个明显就不太聪明的室友待在一起,跟在许鹤后面溜达着离开宿舍。 他看着面前这个和其他运动员想比略显瘦小的身体,心里难以自制地松了口气。他深知,如果他的目标是二传,那么正式选手的位置或许永远都不可能轮到他。 身后的视线实在扎背,许鹤直接回头,“刚才你也是这么跟着我们走捷径到宿舍的?” “当然了。”钟玉言又靠到墙上去了,懒得和没骨头一样,“我又不认识路,我和那些挤电梯的不一样,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该跟着谁走,你可是国家队队长。” 许鹤有一种被夸到了但是没完全被夸的奇妙感觉。 他看钟玉言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质疑:你和傅应飞该不会是一母同袍吧? 傅应飞虽然不怎么擅长说话,情商也不高,但好歹不耍滑头。 这钟玉言滑得和泥鳅一样,说他情商不高吧,好像也不是,说他情商很高吧,那确实也没有。 不上不下的。 “小许队!”王一民带着傅应飞从后面冲到许鹤身边,“你咋也在?” 钟玉言哦了声,“一会儿95个选手都在训练场,要不你跟他们一人说一声:你咋也在?” 王一民:…… 你阿是优冰?(你是不是有病) 傅应飞走到许鹤身边,拉着人就走,“我们先走。” 许鹤小声道:“赶快吧。” 太吵了! 快跑! 许鹤一马当先,撑着安全通道的扶手往下一跳,直接从三楼跳到二楼,再从二楼跳到一楼。 动作很帅,逃得很快。 两位专业跑酷爱好者以53秒的好成绩从宿舍跑到了训练场,冲进去的时候把以徐天阳为首的教练组吓了一跳。 “啥玩楞(啥玩意)咋咋呼呼的?”一位东北请来的专业战术教练转头一看,在看到许鹤的一刹那喜笑颜开,“许鹤啊,边上有水哈,咋跑这么快?不着急奥。” 徐天阳:…… 你是东北的,不是四川的,别搞川剧变脸行不行? 这是我徒弟!你献什么殷情? 许鹤接了东北教练的水,单手叉腰吨吨了两口,然后对着徐天阳叹气,“徐老师,你是不是故意把钟玉言跟我排在一个宿舍?” 徐天阳心虚地扒了扒自己后脑勺的小辫子,“啊额。” 许鹤:…… 徐天阳嘿嘿一笑,“当年卢哲脾气那么差,跟你相处一段时间也变好了,我这不是期望你能改造改造他吗?再说了,我也不敢把傅应飞和他放一起啊,这两个打起来得把宿舍拆了。” 许鹤深吸一口气,然而让他眼前一黑的事情还在后头。 徐教练道:“我特意把24位国家队队员全部分开在不同宿舍,这样你们一人带3个新队员,刚好凑够96人,比现在的95还多一个位置。老人带新人,多好的规划和公平交流的机会,还能避免小团体的诞生,避免新老队员产生冲突。以后你就是314的舍长了,多好啊……” 许鹤缓缓捏紧了手中的塑料瓶,小时候他给徐天阳当校队队长解决校队队员的矛盾。 再长大一点儿,他给徐天阳当国少队队长,解决国少队队员矛盾。 然后他给徐天阳当国家队队长,又当战术教练又当心理导师,解决国家队队员的问题。 现在,他还要给徐天阳当宿舍舍长,解决未来国家队王牌“副攻”的脾气问题? “徐老师,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和万金油一样?” 许鹤想到了把自己当精灵球的米兰银行教练加里波第,心累得叹气,“我不想当队长了。” 徐天阳大幅度摇头:“这个国家队队长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笑话,这可是第五号教练位,不给队长给谁? 许鹤把一小瓶矿泉水全部喝完,王一民才冲进训练室,边冲边喊:“爷比钟玉言快!喘死了,喝水喝水!” 王一民吨吨喝水的模样分外狼狈,透着一股放假过后缺乏训练的退费。 许鹤看着,不禁悲从心来。 王一民小盆友,有没有一种可能,钟玉言压根儿没跟你比?他是走过来的呢? 三分钟后,钟玉言晃晃悠悠推开训练室大门,对着王一民勾起嘴角,眼神仿佛在嘲讽:这你也信? 王一民攥着小矿泉水瓶的手指一个用力,直接让塑料瓶变成了塑料饼。 气死了,他要叫小许队永远不给这个人传球,长这么高肯定不打二传,身为攻手,竟然敢对二传使脸色! 等着吧! 他今天就要让这人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衣食父母! 钟玉言扬唇一笑:“你不会要去告状吧?是你自己冲出去的啊……我可没跟你比。” 王一民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气得脸颊鼓起,跟个被海豚顶着玩的河豚似的。 他回头看向许鹤,委屈巴巴,“许队……” 许鹤顿时头皮发麻,一个头两个大。 傅应飞这回倒不吃醋了,这钟玉言这么不会说话,肯定不是许鹤喜欢的类型。 安全极了。 第159章 他喊我队长了耶 许鹤的视线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在徐天阳期待的视线里笑了笑,满脸都写着“不关我事”。 徐天阳:…… 好吧,金蛋今天没有端水的兴致,还得他来。 “行了,到了就行,钟玉言你也消停点,你是来打球的还是来吵架的?” 钟玉言不吱声了,余光剜过王一民,抬脚越过王一民所在地位置,坐到了一边。 过了几分钟,参加训练的选手们陆续到齐。 虽说徐天阳给的时间足够宽裕,但踩着点到的人还是有很多,好几个还换了衣服,显得慌张极了。 “下面宣布一下本次的训练安排。”徐天阳将拿着平板而手背到身后。 “第一个月,诸位要摒弃自己对某一位置的执念,以固定顺序承担自由人、二传、主攻、副攻和接应的职责。” “这一阶段的训练结束之后,我们会根据综合评分淘汰掉一半人选。” 话音刚落,站在底下的运动员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国家队的训练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在个人所属的私人俱乐部进行的都是针对性训练,在那样的环境下,自由人没有进攻意识,强力接应不接一传,甚至没有防守意识都成了约定俗成的事。 现在让他们这些人摒弃以前的打法,适应新位置,这不是让他们自掘坟墓吗? “这不公平!”有人藏在后排大喊道。 此话一出,后排运动员顿时此起彼伏地附和起来。 “国家队或许早就进行过了相关训练……” “我们半点基础都没有。” “偏心。” 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徐天阳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等这些声音无法承受压力,消失殆尽之后,才开口道:“你们或许会觉得这很偏心。但我们选的就是能突破障碍的人,否则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放弃一个练好的国家队成员,把你招进来重新练?你能带队伍夺冠?” 没人回答。 徐天阳再次抬高声音:“能吗?不能就给我把嘴闭上!” 许鹤龇了龇牙。 徐教练还是第一次对着队员这么凶,看来他确实被这一批选进来试训的人烦得没什么耐心了。 站在前排的国家队一队成员们交换了一下眼神。 大家都是被徐天阳养大的孩子,什么时候能皮什么时候不能还是很有数的。 身后这些人,除了特别优秀的,大多数都只能和二队的选手挤位置。 因为他们一队的人早在许鹤的影响下变成了卷心菜的样子,特别是什么王一民、陈明昊、陈明乐、楚锦岩这种初高中时就认识了许鹤的人。 卷得那叫一个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早就成为了卷王的模样。 傅应飞就更不用说了,这位从小就和卷王一起长大,现在更是王中王,火腿肠,一节更比六节强。 国家队的大家想了一圈,身后前来试训的也想了一圈。 大家都没继续说话。 徐天阳满意点头,“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那么我们的训练计划就这么定了,报到名字的二传上前,许鹤、王一民……” 徐天阳面前稀稀拉拉站了8位左右,“你们12位在第一周尝试一下接应位,去打一打强力接应。” 如果问号有实体,那诸位新人脑门上的问号都能淹死徐天阳。 大家满脸写着为啥。 徐天阳叹息一声,“许鹤,你来和他们讲一讲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许鹤:…… 是这样的徐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不是教练? 徐天阳:“许鹤?” 许鹤叹息一声,“主要是为了让我们站在攻手的角度想想问题,希望我们能明白攻手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球。” 徐天阳:“说得没错!” 诸位二传:…… 虽然你以前是华国最好的二传,但他们咋感觉你都没许队靠谱呢? 等场上的6个位置都分好之后。 许鹤和拿着二传位置的傅应飞面面相觑。 许鹤沉默半晌,小声告诫:“一会儿你们队里的攻手要是没打到你传的球,你别骂人,明白吗?” 傅应飞信誓旦旦,“不会。” “敢骂人,世界杯结束之后你就睡书房去。”许鹤戳了戳傅应飞的肩膀,对方立刻肃正表情,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了。” 许鹤:…… 感情你第一次说的不会其实是敷衍? 短暂地交流过后,许鹤来到徐天阳分配的队伍。 钟玉言坐在队伍的最外沿,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格格不入。 许鹤想到他对啁啁时的温柔“嘴脸”,觉得他或许不是那么难相处,于是走上前,坐到他身侧,“你怎么不跟他们聊天?” “这些人注定不会选上,我跟他们搞好关系也没什么意义。”钟玉言心不在焉极了,他曲起一条腿,将胳膊搭在膝盖上。 许鹤意外地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他们选不上?万一呢?” “那只能说明国家队原来的水平太次了,也不值得我来。”钟玉言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裤子,扫了聚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的人一眼,“这里面,两个在民办赛事上打过架,还有一位在徐天阳说话的时候挑起事端,这种人能选上就怪了。” 钟玉言说话的声音不大,恰好能让边上讨论的人听到。 四位选手里立刻有三位炸了锅。 “说什么呢你?” “你又是谁?” “你就能选上了?” “打什么位置的?训练结束之后敢不敢比划比划?” 钟玉言翻了个白眼:“幼稚。” 许鹤轻咳一声:“在训练基地打架要禁赛的,大家冷静。比起怎么应对一个月之后的选人,我们努力想想怎么应对眼前的小组训练比较合适。” 话音落下,小队内的选手们是不吵了,但看表情,大家各怀心思,一会儿能团结的起来就怪了。 不止许鹤在发愁,王一民和其他诸位老队员都在发愁,大家都被刻意分开了,而新加入的队伍根本就没有团队这个概念,大家都想着该怎么在小组赛上出风头,根本不想管队友死活,也不想管小组赛能不能赢。 排球是个团队游戏,队里一个人出了问题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大部分队伍都只有一个正常人。 许鹤把第10个高到离谱的快球靠着冲跳能力救过去之后,对着充当二传的队友冷笑一声,“我说击球点不要高过360,你是不是听不见?” “你这不是打过去了吗?还是超手扣球呢……”那人说着小心瞥了一眼边上监督的教练组,见他们没有制止的意思,顿时变本加厉,“你既然能打到这个高度,为什么不跳呢?这样超手扣拦网不是更爽吗?” 许鹤深吸一口气,“我连续跳了十次,过高的跳跃对膝盖和脚踝伤害很大,怎么?你想让我废在训练场?” 这话说得极重,但教练组仍然没有出声,那人立刻有恃无恐,“哪儿有那么容易啊。” 钟玉言听不下去了,“要不然你去买个意外伤害险,受益人就写我名字,这样你给我传高球的时候我就去扣,扣完我就把你从楼梯上推下去拿钱治脚,你觉得怎么样?傻杯。” 许鹤:…… 还得是你,钟玉言。 边上的教练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本来他就很不爽了,许鹤可是他们全教练组队的金蛋蛋,平常磕碰一下都不舍得。 你搁这儿找茬传高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邻国派来的卧底。 他不说是因为徐导说了不要干预第一次小组赛,这是看清楚这些选手性格的唯一机会,不是因为他不想说。 这个叫钟玉言的可以啊,还没进来就知道维护许鹤了,不错不错。 钟玉言抱着手臂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说话了?我脾气可不好,不像许队会惯着你,要么按要求传,要么我们都不打你传的破球,你自己看着办。” 队员的脸憋得通红,转头看向监督教练,却看见教练仍然保持着一个姿势不说话。 原来教练不是在纵容他,而是教练本身就不会再小组赛里说话。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所有人都不知道,本场小组赛,论坛全程直播,而摄像头就佩戴在站在场边的教练身上,他们带着摄像头和麦克风,把每一位选手的声音和神态清晰地收录进了录像。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明白徐天阳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第一天训练结束。 徐天阳捏着手里的名单报出了11个人名,并且对着他们道:“报到名字的11个选手,回宿舍拿行李,你们可以回家了。” 论坛直播间吃着排球电子大馕的观众们顿时吃了一惊。 【卧槽!好狠!】 【第一天就遣返?不是说一个月吗?】 【等等,仔细看看好像都是在小组赛时和队友起过冲突,或者竞争手段不干净的。】 【好像是,左边第三个我知道,和小许队在一个队,故意给所有人传那种又高又快的球,感觉想把人跳废。】 【对,小许队说他他还不乐意,后来是被那个带眼镜的仔给骂了才收敛一点。】 【还好小组赛教练们保存录像了,否则现在外面肯定舆论起来了,到时候又没证据,那我们徐教练多吃亏。】 【老徐以前可是二传,排球队里谁能和二传比心眼,这些人还想狡辩?哈哈,徐教练一个录像放出来,谁也说不了话了。】 【帮小许队说话那个眼镜叫啥来着?我感觉他这张嘴蛮灵的。】 【好像叫钟玉言。】 【笑死,什么叫人如其名啊。】 许鹤也没想到徐天阳会来这一出,他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还想着那11个人离去时的表情。 难以置信,怨恨,再加上一丝被拆穿的难堪。 钟玉言在许鹤边上给自己喷清香剂,许鹤靠的近,身上也沾了一点儿,“你都没洗澡,喷了这个一会儿不还是会被洗掉?” 钟玉言嗯了一声,“一会儿得先去遛鸟,喷点,免得汗味熏到小鸟。” 许鹤:…… 还有这回事? 还没等震惊结束,钟玉言又从兜里摸出一袋猫粮,“食堂那儿有猫,我去喂一下,你帮我把啁啁拎下来,我就不回去了,队长。” 许鹤很想拒绝的,但是被刺头叫队长的感觉真好,回宿舍接一下刺头的小鸟也不是不行。 许鹤路过徐天阳的时候凑过去小声道:“钟玉言刚刚叫我队长了,他叫你徐指导没?” 徐天阳:? 一般来说,国家队总教练都会被称为某某指导。 许鹤是叫徐老师叫惯了,有点儿改不过来,徐天阳也不介意,但是新来的为了表示尊敬,一般都会喊徐指导。 钟玉言不一样,许鹤就没听见过他喊人。 徐天阳缓了一会儿,“他喊你队长还在小组赛帮你骂人,我说什么来着,还得是你对刺头有用啊!” 第160章 试训(1) 话音落下。 许鹤看着徐天阳,徐天阳看着许鹤。 这一刻,空气安静至极。 直到傅应飞走到两人身边,拉着许鹤的手对徐天阳道:“教练?” 徐天阳无奈摆手,“去吧。” 许鹤没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虽然傅应飞只说了两个字,但徐教练好像在某些方面落败了。 嘿嘿。 许鹤快活地对算计了自己的徐老师道:“老师再见~” 徐天阳连连摆手。 早在许鹤初中时他就知道,“哑口无言”都是养金蛋产生的代价罢了。小金蛋有点皮怎么了?再皮也比刺头可爱吧? 许·教练觉得很可爱的·鹤,走到训练场门口的时候伸手拽了傅应飞一下,“我答应钟玉言帮他带鸟,先回宿舍一趟。” “鸟?他来训练还带了只鸟?”傅应飞的语气似有不满,但等许鹤打开314的房门,看见了钟玉言挂在床头的小鸟后,那点不满立刻消失殆尽。 他震惊地看了看亚克力鸟笼里的小白鸟,又抬头看向把它拎在手里的许鹤。 像,太像了! 小啁啁缩在笼子的角落里,浑身雪白的绒毛全部炸开,尾羽从缝隙里冒出来,紧紧贴着许鹤的裤腿。 “你吓到它了。”许鹤把鸟笼护住些,“鸟类很胆小的。” 傅应飞想到了许鹤身为堂堂成年人,半夜去洗手间还要把家里灯全打开的壮举,视线微微漂移一瞬,落到炸毛的小鸟身上。 小白鸟炸毛后看上去圆滚滚的一团,和意大利画师画的吉祥物更像了。 傅应飞看了看鸟,又抬头看了看许鹤,接着又低头看了眼鸟。 许鹤歪了下脑袋,“怎么了?” “没、没什么。”傅应飞心虚地别过头。 小鸟也对着对着强壮帅气但心虚的男人歪了歪脑袋。 两只如出一辙的动作透着莫名的相似,傅应飞的血槽顿时岌岌可危,“它……它吃什么?” “鸟粮。钟玉言好想挺喜欢小动物的,人也不坏,就是嘴上不饶人。” 许鹤和傅应飞边聊边走,刚到食堂就看见蹲在食堂绿化带边喂猫的钟玉言。 这人虽然不允许猫猫们蹭裤腿,但是给猫粮的动作却格外大方。 傅应飞对着一看就不怎么喜欢人且不具备任何竞争力的钟玉言满意点头:“挺善良的。”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到钟玉言小声对着猫猫道:“你是公是母?吃了我的猫粮就得听我的了,如果你是公的,我就带你去噶蛋,免得你祸害附近的小母猫。” 许鹤:…… 善良吗?善良。 猫猫幸福吗?幸福。 都是蛋换的。 笼子里的啁啁看不下去了,急得在笼子里一边叫唤一边上窜下跳,恨不得能自己打开笼门飞到钟玉言怀里去。 钟玉言立刻站起,“来了?谢谢队长,麻烦了。”他扫到傅应飞,眼神都没留一下,提着鸟笼转身就走。 许鹤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终于在打饭的时候琢磨出味来,“钟玉言该不会是怕你吧?” 傅应飞噎住,“什么?” “他怕你。”许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这人直言不讳,王一民脾气那么好也躲不过他一通输出,基地里大部分人都被他怼过。没被说过的要么就是菜得教练都不一定能叫出名字的,要么就是一队里看上去就不太好惹的正选,比如我和卢哲。” 许鹤顿了顿,然后用筷子尾部指了指对面的傅应飞,“还有你。” 傅应飞仔细一想,觉得这话莫名有些道理。 钟玉言虽然会怼人,但也不是谁都怼。 该抱大腿的时候还是很有眼力的,该叫的队长那是一声都没少,钟玉言面对许鹤时的态度堪称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态度。 对许鹤是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大部分重话都是冲着王一民去了。 傅应飞不禁怜悯起王一民来,“钟玉言为什么总怼王一民,王一民技术也还说得过去,还是一队成员,两人从位置上来看也不可能产生竞争冲突……” 许鹤耸了下肩,“谁知道呢。小打小闹不要紧,只要不影响训练就行,这么多人要管,教练组没那个闲心,我也没那个精力,王一民顶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来找我告状,到时候再说。” 国家队一队总计12人,目前有被淘汰可能的只有叶志远,这人竞争意识不强,训练时也比较安于现状,正式比赛的时候闪光点不是很多,属于中规中矩但就是没有出彩点的那种选手。 这种人可留可不留,一旦有了更好的,教练组就会毫不犹豫将他换了。 许鹤也曾去提醒过叶志远这个问题。 可叶志远似乎想不出什么提升自己的办法,这位和大家一起努力了两年多的选手苦笑道:“队长,有些人再努力也就这样了。来国家队之前我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甚至是天赋最弱的一个,我这次也没什么别的目标,只要不掉出国家队就行,降到2队我也认了,好意我心领了,也会照常努力,但最后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许鹤想起他无奈又落寞的笑,一时间记不清自己当时的感觉,或许有无力,但更多的是无奈,体育竞技残酷又公平,等他28岁甚至30岁时…… “许鹤……许鹤?鹤鹤!” 许鹤一个机灵回过神,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傅应飞,“怎么了?” “吃完了就走吧,回去休息,别想太多。”傅应飞抬手端起许鹤刮得干干净净的餐盘放到回收区,两人并肩走回宿舍。 秦皇岛这片区域里还有篮球队在训练,只不过华国男篮这些年的成绩也不是很好,按球迷的话来说,这些年还能挣点气的就只有男排了,其他项目都是姑娘们在争气,真不知道协会在干什么。 两人回到宿舍时,钟玉言刚好遛鸟结束,他甚至饭都来不及吃就冲了个澡,此时浑身冒着水汽,正准备前往食堂。 许鹤和被挂到床头的小鸟再次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接着没忍住,伸出食指隔着笼子戳了戳小白鸟的翅膀,“你好啊,啁啁~” “啾啾!” 许鹤被小鸟昂着脖子大声啾啾的样子逗乐了,“啁啁?” “啾啾!” 于是,钟玉言吃完饭后一打开门,就看见小队长站在自己床前面和鸟聊天的场景,这两只一个说啁啁,一个在啾啾,聊得不亦乐乎,但仔细一看,这两个谁也不知道谁在说什么。 钟玉言轻咳一声,“你也喜欢鸟?” 许鹤沉默一瞬,“还好。” “它很喜欢你,这是只太平洋鹦鹉,是二级保护动物,想要饲养的话需要办理证件。”钟玉言在放鸟粮的包里掏了一下,“这是我的野生动物驯养繁殖许可证。” 许鹤接过,上面的钢印清晰明了,绝无作假可能。 他震惊地翻看几回,“你大学学什么专业能考这个?” “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区管理专业。”钟玉言淡然道,“我准备考个博士,这样等我退役以后可以去养熊猫。” 许鹤大为震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十分合适,毕竟钟玉言这张嘴恐怕也只有每天喝盆盆奶的小熊猫才能受得了了。 “那这样一来,我退役以后岂不是可以摸你养的熊猫了?有朋友是饲养员的话,我不就可以进去看了吗?” 钟玉言满头问号地看向眼神晶亮的许鹤,“你不觉得我很滑稽?” 这回换许鹤愣了,“啊?” 钟玉言抿了下唇,“算了,没什么。” “当然不滑稽了,养国宝多拉风。”许鹤顿了顿,又小声道,“你到时候可得给我走后门,让我进去摸两把。” 钟玉言哭笑不得,但看着许鹤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喜欢小许队了。 一个情商高的人或许不会让每一个人都喜欢。 但一个真诚可爱、情商高、排球技术也好的小队长,确实能让每一个队员都死心塌地。 这天,住在314里的另外两个队员也十分安稳,经过白天的事情之后,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徐天阳总指导看上去平易近人,实际上雷霆手腕,想要让你走那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们走到这里都费劲了浑身解数,可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丧失机会。 次日,徐天阳将各位选手的训练位置变了一下,许鹤拿到了自由人的位置。 在所有二传对着自由人三个字发呆的时候,许鹤通过精湛的自由人技术,让队内拿着二传位置的自由人头衔自愧弗如,险些当场跑路。 “许队,你一个二传为什么会把一传接得那么好啊!” 许鹤扒拉着脑袋指了指球场边上的发球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北京训练基地的发球机是我用跑酷的冠军奖金买的,比这个先进,我们都是这么练出来的,而且……。” “我在场上的时候经常会被对面用一传针对,所以久而久之就练出这种接球来了。” 自由人:“这、这倒也是。” 意大利、巴西、塞尔维亚教练想要针对许鹤的话,必定会叫发球员盯着许鹤发球,在这种情况下,许鹤如果接不好一传,将会成为队伍中致命的突破口。 可纵观小许队从小打到的比赛,只有他找出别的队伍的突破口的份,没有别人把他当成突破口的机会。 偶尔有点苗头,也会被他和他的队友迅速发现并且堵死,下一场再想故技重施的话,大部分人都会发现许鹤的小破绽变成了小长处。 针对球也变成了送分球。 想许鹤一样能胜任很多位置的选手还有很多,他们大多都是一队成员,在这些人的精彩表现之下,很快就有选手顶不住压力,在第一周刚刚结束的时候就申请退出试训。 徐天阳也不拦,看到天赋稍微好点的会提一嘴劝一劝,但绝对不会强留。 强扭的瓜不甜。 他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傅应飞直接把他宿舍的人熬走了三个,许鹤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因为撑不住傅应飞直白的语言才卷铺盖走人的,但傅应飞的功劳绝对之多不少。 314的那位二传也自己离开了,他走之前还给留了纸条,【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赢过你们的办法。】 许鹤看了一眼,揉成团,丢进了垃圾桶。 还没试就说没办法,那留下来也确实选不上。 徐教练不会要这种既没魄力也没信心的队员。 首月试训结束当天,徐天阳把队员们叫到录像研究室,“今天将进行最后的综合评测,你们的数据会完全公开,并且全程录像直播,我们不允许任何小动作。现在开始发放心理测验试卷,做完的队员到田径场集合。” 第161章 试训(2) 心理测验卷大多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题目。 诸如:你是否常常觉得自己像狼? 和:你是否觉得自己在人群中显得多余? 之类的问题比比皆是。 问题不是很多,全部做完也就20分钟左右,大家完成之后安静地上交试卷,接着来到室外的田径场,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纪律性。 关注这场长线测试的观众们并不是很多。 毕竟国家队的测试时间长达一天,而一整天都没啥事的球迷也确实不多。 但当大家看到现场如此和睦的时候,内心还是涌现出一股不知道是喜是悲的复杂情感。 【哎……我还以为会有人搞事呢。】 【没想到如此风平浪静。】 【是啊,我还期待着看小许队大战刺头的好戏呢。】 【小许队初高中那会儿,那个测试看得人热血沸腾,小屁孩们的争执真是幼稚又好笑,简直是我的快乐源泉。】 【现在来参加选拔的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硬性冲突才是正常的事情,哪个成年人会搞那么幼稚的比试小动作啊……】 【我感觉留到最终测试的都是有点东西的,那些凭着肮脏手段才能上位的人早就忍不了徐指导的训练手段,落荒而逃啦。】 【之前那个故意给队友传高球的不就是手段不干净吗?他第一天就被开了,咱们这一届国家队从上到下的作风都非常好。】 【就徐指导那个脾气……底下的人不好不行。】 在田径场上,许鹤和傅应飞两人赢得毫无悬念。 跑酷早就成了许鹤的放松手段,他在规划未来的时候习惯性会跑上一跑。 因为无论是在跑步时发呆,还是在跑步时思考都十分舒服,而且跑酷也确实是除了排球之外最能给他和傅应飞带来快乐的运动。 所以小到20米冲刺,远到1000米和1500米计时,许鹤都可以取得让全队惊叹的好成绩。 至于网下来回跑动就更不用说了,球场的形状已经刻在了许鹤的DNA里,他闭着眼睛都能跑到全队最快。 还有人会比二传更熟悉球场上的空间吗? 没有了。 许鹤的强写在表面,但是国家队其他备选成员也不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其他队员会被许鹤嘎嘎乱杀的时候,陈明昊、陈明乐、王一民、卢哲、楚锦岩、刘青风这六个人也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 【一队正选里的8个人简直稳如磐石。】 【这8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打球训练比赛,那真是要卷一起卷。】 【别人的目标可能是自己俱乐部的教练,但是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徐天阳或者许鹤吧……目标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那个钟玉言其实也还不错,但是灵活性方面稍微差一点。】 【个子太高了,没什么办法,他好像傅应飞都高一点,而且这个比例……打球是很适合,但是感觉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比例……手好长。】 【脸是好的,就是比例拖后腿了。】 【论比例还是小许队好啊……完全看不出是高个子。】 【咳咳!胡说,我们小许队就是高个子!】 【就是就是!】 弹幕里的球迷们其乐融融,国家队的试训却进行到了最后的评分阶段。 公布数据的时候许鹤的综合评分在第一位,但是身高上那个红色的D仍然有些触目惊心。 许鹤看着D,歪了下脑袋。 前段时间还是c,这会儿就成d了。 呵,多变的国家队。 傅应飞避开摄像头,小心拍了拍许鹤的背,安慰,“没事,你看,我也才A-,标准应该变了,这是按平均身高算的标准。” 捏着A4纸站在队伍前面的徐天阳都听不下去了,他默默白了傅应飞一眼,满脸写着“你这种人怎么也能有对象?” 【笑死,虽然我不知道傅应飞和许啾啾说了什么东西,但是看小许队和徐教练的脸色,应该没什么好话。】 【小许队的表情真复杂。】 【三分好笑、三分无奈、三分宠溺外加一丝小小的愤怒。】 【你是懂扇形统计图的。】 【以前我总觉得小许队能长到国家队平均值,但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他甚至连女排姐姐的平均值都没能长到。】 【队里就陈明昊比他稍微矮点了。】 【小许队用这种身高跳出全队顶尖摸高数据真不容易……】 【除了身高其他数据都是A,很好了。】 【我们经常看到的8个成绩都不错,可以放心了。】 【我们L省独苗于明安刚好排第12个!吓死了,我还以为小于没跟上。】 【他的肩膀上不是有伤吗?我估计运动寿命也没多长,这次要是选不上,那奥运会说不定就没戏了。】 【对啊……小于真的太倒霉了,还好有徐天阳和队医捞一把。】 徐天阳给了选手们一点时间接受一下图表上的名次,说实在的,这次的测试于明安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本他们以为于明安不可能选上,毕竟这孩子身上有旧伤,臂力什么的天生就弱人一筹,但没想到于明安竟然在腿上下功夫了,硬生生靠着腿部项目的分数把综合评分拉了上来。 这样也行。 “想必大家对于自己的成绩都已经心中有数,现在我来宣布本次选入国家队一队的成员。他们是——” “1号:许鹤,2号:傅应飞,3号:陈明乐,4号:王一民,5号:楚锦岩,6号:刘青风,7号:卢哲,8号:陈明昊,9号:钟玉言,10号:孔成,11号:邹月行,12号:于明安。” 徐天阳顿了顿,“念到名字的跟着许鹤去领新队服,下面宣布2队名单。” “11号:叶志远……” 许鹤回头看了一眼,叶志远冲他笑了一下,这个结果在他们所有人的预料之中,但是真当它出现的时候,还是让人如鲠在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欢迎新队员。 刚走出场馆,王一民就对着钟玉言道:“哼,你选上了还不是会落在我们手里,你这种攻手我们二传一只手就能拿捏10个!” 许鹤:…… 那倒没有。 钟玉言一个字没说,双手插兜,走得踢里踏拉,半点气势没有,但莫名就让人觉得他赢了个彻底。 王一民说完也不等回馈,爽过就跑,假装自己骂赢了,精神胜利法用得相当熟练。 许鹤笑了一下,觉得这两个人虽然一个22一个23,老大不小了,但还是很孩子气。 “到了。”许鹤伸手推开仓库大门,“就这些箱子,大家按照教练念的号码拿对应编号的箱子,别拿错了。” 国家队队服不是红的就是白的,大家都习惯了,反正想要有个好看队服挺难的,番茄炒蛋配色想要设计好也挺为难设计师的。 但是今年的队服却还不错,至少红衣服上没有绿广告,胸口也只有一个赞助商小图标,十分简约。 许鹤抱着箱子,看着就地试衣服的队友,提醒道:“回宿舍试吧,有尺寸问题过来找我。” 钟玉言抱着箱子站在许鹤身边,看着群魔试衣的场面轻轻叹了一口气,“许啾——许队,你也不容易。” 许鹤也轻轻叹了口气,“你不要以为自己及时改口,我就听不见你在叫我许啾啾了。” 钟玉言心虚地别开视线,在傅应飞的凝视下哧溜一下溜出了仓库,飞快地走向宿舍。 “这不是走得挺快。”傅应飞道。 许鹤想到傅应飞在训练场上的安慰,扫了这人的腿一眼,“长得高,当然快。” 接着,他抱着箱子越过满脸懵懂的傅应飞,快速离开。 傅应飞:…… 完蛋,刚刚好像说错话了。 傅应飞的“慢速反应”让他在接下来的训练时间里没有得到许鹤的一点亲密举动,牵手的时间加起来都没超过一分钟。 问就是不能耽误训练,不能影响打球。 他真的很想大声告诉鹤啾啾在训练之余牵手不会影响人打球,但是他不敢大声和记仇的鹤啾啾说话,生怕“坐牢”时间成倍增加。 好在许鹤这种“我心里只有排球”的症状在世界杯临行之前消失了,傅应飞久违地得到了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吻。 许鹤看着懵了的傅应飞,好笑地戳了一下刚刚吻过的地方,“醒醒,上车。” 傅应飞的表情近乎凝固。 他们站在大巴存放行李箱的地方,这侧边的挡板一抬上去,车上的人根本看不见这里的人在干什么。 傅应飞拽住许鹤,刚想了点不健康的,就被柏函拍了拍肩膀,“让让。” 傅应飞一回头,看见了表情揶揄的柏医生和满脸写着“你想干嘛”的徐教练。 徐天阳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上车去。” 许鹤忍住笑,反手抓住傅应飞,连拉带拽地将人弄上了车。 一车人前往机场,踏上了获取奥运门票的征程。 许鹤看着窗外的景色从绿化带变成蓝天,撑着脑袋轻轻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傅应飞侧头。 “没什么。”许鹤轻笑一声,“我只是在想……我们的橱柜里只差世界杯奖杯和奥运会金牌就大满贯了。我太想要了,真的要参加比赛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初二在医务室打的那支电话,好像就在昨天似的。 第162章 护蛋 傅应飞不明白许鹤这种游离于现实之外的感觉从哪儿来,他伸手揽住许鹤的肩膀,把人兜到自己身边。 许鹤顺势把脑袋靠在傅应飞的肩上,轻轻吸了一口气。恋人身上的艾草味一如既往地好闻又安抚人心。 “睡会儿吧。”傅应飞轻声道,“飞到立本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许鹤闷闷地应了一声,靠在傅应飞的肩膀上睡着了。 徐天阳和柏函就坐在离二人只隔了一个走廊的位置,把两个人的状态看得清清楚楚。 徐天阳一阵牙酸,咧嘴道:“这两个小情侣是一点儿都不避讳。”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至于羡慕自己徒弟吧?实在羡慕你就自己去谈。”柏函把手里的期刊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开口,“国家队又没有不让教练谈恋爱的规矩。” 徐天阳沉默一瞬,轻声道:“算了,我没什么时间。” 他爸那么死板,能接受排坛改革就已经在预料之外了,想让徐霄接受他和同性恋爱,那比让他爸直接提前退休还难。 柏函合上带来的期刊,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窗外绵软的云层,轻轻笑了一声,接着缓缓闭上眼。 飞机运作时的细微声响还挺催眠的,大多数人都从华国机场一路睡到了立本东京机场。 许鹤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什么记不清了,总觉得好像在梦里把上辈子又过了一遍,出了一身虚汗,额发都潮唧唧的。 傅应飞一手拉着睡懵了的许鹤,另一只手提着两个运动行李包,带着人直奔行李托运处。 徐天阳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立本主办方给准备的酒店那叫一个寒酸,连洗澡的热水都是定时供应。 这怎么能忍,他连夜自费订了靠近体育中心的旅馆。 这个旅馆有点年纪。 从内到外的装修都十分复古,门栏上挂着灯笼,里面还带着温泉,看上去就十分昂贵。 许鹤闻着榻榻米散发出来的气味,看着套间外的温泉池陷入了沉默。 徐老师,您是否太过相信傅应飞的自制力了? 没等他发出疑问,傅应飞就被柏函叫走。于是房间分配变成了许鹤和徐天阳一间,柏函和傅应飞一间。 这种分配方式让许鹤长舒了一口气,也让队伍的世界杯旅程变得格外顺利。 只不过徐天阳的手气和运气一如既往地臭。 发球权那是一个都没有。 24个国家参赛,24场小组积分赛,徐教练获得发球权的次数为零。 就连总裁判看到徐天阳时眼神中都带上了一丝怜悯。 从此,徐黑手这个外号就在排球论坛中迅速传开,所有球迷都恨不得让徐教练把许鹤栓在裤腰带上猜硬币。 可惜组委会针对许鹤这样的逆天外挂推出了一条新规,那就是教练猜球权时不能带队员上场。 这也是徐天阳在本次小组赛中没能拿到一次球权的根本原因。 然而,没有球权也不能阻止华国队一路高歌猛进挺进淘汰赛,进入八强。 奥运会资格赛这个东西,只要近前12强就能拿到门票,所以进入八强之后徐教练就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孩子们还小,世界杯冠军什么的以后再拿也行,饭可以一口一口吃,又不是没机会了。 许鹤、傅应飞这批人只要继续好好养着,一直打到2028年奥运会都没什么问题。 所以,进8强之后,徐天阳就准备了庆功宴,直言后面的比赛可以放轻松打,输了也没事,就当积攒经验了。 可惜这一辈的小孩压根儿不知道退堂鼓怎么打。就算徐天阳在淘汰赛第一场抽到了塞尔维亚他们也不发憷。 许鹤看着对手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对着队友们道:“来都来了,世界杯奖杯咱们尽力摸摸看。” 王一民在边上帮腔,“哼,区区塞尔维亚!” 在场诸位小将都是经历过一次奥运会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不就是教练手气差点,抽到塞尔维亚之后又抽到了俄罗斯和巴西吗? 他们压根儿没在怕。 傅应飞三个月没能和许鹤住一起,最近心里憋着气。 试训和正式训练的时候没能和许鹤住在一个宿舍就算了,到了立本打世界杯教练都不让他和许鹤住一起。他浑身火气无处发泄,只能对着球场上的对手暴扣。 于是塞尔维亚面对了一个进入狂暴模式的强力接应。 只要许鹤给球,傅应飞就能闷哼一声扣向对方的地板。 塞尔维亚想拦也不是不行,傅应飞硬生生把对面的拦网副攻扣得痛走了2个,只剩下一个首发和换上来的两个替补在场上苦苦支撑。 【傅队吃炸药了?】 【对啊,他以前扣球的时候好像没这么不留情面,这次扣伤两个塞尔维亚队员了吧?】 【难道他和小许队吵架了?】 【看着不像,傅应飞那脾气,跟谁都能吵起来,唯独跟小许队不可能,这人青春期最冲动的时候也就只和小许队吵过一次,据说还是为了排球。】 【可能是因为他已经3个月没和小许队同住过了,内部消息,徐教练为了不耽搁训练,试训期、训练期甚至是世界杯期间都没让傅应飞和许鹤住一起。】 【那小许队和谁住的?】 【好像是和徐天阳住的,老父亲护蛋护得密不透风。】 【柏队医和徐教练一人看一个,估计傅队憋坏了。】 【可不是憋坏了吗?这是什么左手暴扣。】 球迷猜测间,华国队和塞尔维亚的比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局。 许鹤传出一个平拉开,将手中的球送到傅应飞的最高击球点。 现场解说顿时传出一声惊呼:“漂亮的平拉开,不愧是许鹤选手!许鹤自登上球场以来,就几乎没有在传球时失误的时候!这样的二传简直是球队和教练梦寐以求的稳定器!或许我们可以期待一下许鹤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失误!” “傅应飞跳起,其高度已经是本次世界杯的顶尖水平,我们看看他这次选择的是——左手扣球!一记大胆而刁钻的直线球!” 砰得一声,排球落在塞尔维亚球场的边线上。 这场比赛以一个刁钻的直线压线球结束,尘埃落定。 许鹤看向球网对面叉着腰喘气的塞尔维亚球员们,接着转头看向同样在剧烈喘息的傅应飞。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傅应飞打得这么疯。 这人在赛场上的时候向来沉着冷静,体力能省则省,扣球的时候也是能留一线就留一线,不会把人扣到疼得直接下场。 这次不一样。 傅应飞生动诠释了排球不仅可以用来打,还能用来砸,并且能硬生生把人砸受伤。 这场比赛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却又好像在预料之内。 毕竟四年前的奥运会,华国队的小将们就能和塞尔维亚打得平分秋色。 那么三年后的世界杯,华国队打得塞尔维亚没有还手之力好像……也不是很奇怪……吧? 在论坛关注比赛的球迷们觉得有些不真实。 【赢了?】 【感觉咱们华国队一路嘎嘎乱杀,直奔半决赛啊。】 【有点不太对劲,塞尔维亚来的该不会是二队吧?】 【不是二队,都是熟面孔,应该都是一队的。】 【肯定是一队啊,世界杯这么重要……承认咱们的小将们牛有这么难吗?】 【傅应飞打上头了,感觉他越打越生气。】 虽然华国队以3:0的大比分削了塞尔维亚一个光头,但是局内比分却没有明面上的大比分那么好看。 第一局:25:20 第二局:25:22 第三局:31:29 第三局时的比分都咬得非常紧,稍有不慎就会输掉。 由于傅应飞强行拉高了击球点和进攻速度,比赛节奏打得很快,钟玉言的体力没有队里其他人好,打完这场之后直接瘫在选手休息区喘气,一句话都说不全。 许鹤叹了口气。 这么下去可不行,世界杯比赛强度大,提早透支自己的体力不是好事,多的是强队和强队拼命之后透支了体力,结果被弱队捡漏的事情。 这种事可不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许鹤坐到傅应飞身边,看着他一声不吭忙里忙外收拾东西的样子问:“怎么打这么激进?省点力,队友都有点跟不上了。” 傅应飞声音里透着点委屈,“我没忍住。” 排球这个东西,从小时候开始就在和他抢人,长大了之后更是让他三个月都没碰到对象。 住一起都不行吗?他又不和鹤鹤睡觉。 他们现在连说话的时间都变少了,稍微有点时间交流一下,说的不是排球就是排球,根本没什么私人话题。 “想你。” 傅应飞一边说,一边用毛乎乎的头顶蹭了一下许鹤的肩膀,像只被冷落已久的狗勾,“下次不会了。” 许鹤万万没想到看似冷静的傅应飞背地里实际上是个恋爱脑,这人脑子里除了排球就是谈恋爱,半点别的东西也没塞进去。 他长叹一声,莫名觉得心情愉悦了一些,傅应飞也没犯错,就是打得稍微凶了点,下次不会继续这样就好,没必要抓着不放。 许鹤眨了眨眼,凑到傅应飞耳边,“听话,拿到世界杯冠军之后再玩。” 傅应飞啊了一声,手里拿着的矿泉水瓶叮铃哐啷地掉到地上,他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向仿佛什么都没说的许鹤。 “听到了?”许鹤看向傅应飞红得仿佛在铁板上烫过的耳朵。 徐天阳没听见两位小金蛋贴在一起说了什么,此时和屏幕之外球迷们的心情如出一撤——【有什么是我这个老父亲/十年球迷不能听的吗?】 第163章 发球权 【什么?小许队对着傅应飞说了什么?他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哎……我不关心这个,今年的世界杯太不真实了,咱们国家队打得太顺了,有一种招都在前面用了,半决赛和决赛一定会碰壁的感觉。】 【呸呸呸,不吉利。】 【其实有点道理,俄罗斯排球不弱,之前又输给我们一次,只要他们的教练不傻,就肯定会对我们有所研究。】 【就怕俄罗斯和巴西把我们研究透了,拿出一套针对我们体系的打法。虽然排球就这个项目没有任何一个位置是万能的,但说实话,我们的整体水平能发挥的这么好,主要是许鹤作为连接人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旦许鹤受了伤或者被强行针对,那么我们的得分率肯定会下降。】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怕了。】 【咱们半决赛的运气总是不怎么好,老是会抽到强敌,随时都有可能只能拿个银牌或者直接止步四强的可能,我真的不想再看一次瓜队成员无奈止步银牌时伤心的样子。这样的银牌拿起来也不开心啊……】 【为啥决赛会是巴西啊,巴西不是要和阿根廷打吗?我们也有和阿根廷打的可能吧?】 【不大可能哦……除非阿根廷能爆冷,今年意大利被爆冷了,没进半决赛,那边自由人的脚好像不大好。】 【阿米尔奇?他的脚不好也不奇怪,意大利那不勒斯俱乐部的那个教练战术理念有问题,他们的老牌自由人阿米尔奇不年轻了,打不了太激烈的对局。他该退役了,这几年安东尼风头正劲,意大利国家队竟然没让他来打世界杯,不知道他们总教练在想啥。】 【没办法啊……国际大赛报名位置有限,哪个教练会带两个自由人啊,这也不是意大利教练的错。再说了,他们的总教练居然不是加里波第,我不是很认可。】 【加里波第胖胖这两年摆得厉害,俱乐部的活倒是会认真做,但是国家队总教练已经两年没当过了。成天旅游,推上发满了照片。】 【可惜了,我真的很想看傅应飞和雷欧硬碰硬,傅应飞这个小伙子在球场上遇到的挫折还是太少了,希望雷欧能杀杀他的锐气。】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因为俄罗斯很可能就是我们瓜队通往世界杯冠军的拦路虎,说真的,吃亏是福这句话,我不希望在我们瓜队身上应验。】 【运动员谢幕离场了……今天的排球电子大馕吃完了,哎……】 “感谢大家收看今天的八进四比赛,明天下午同一时间,我们在体育频道、排球论坛男排版面直播间以及快音体育直播间不见不散!” 李华的声音里充满了下班的快乐,“希望我们的运动员们好好休息,在明天发挥出应有的水准。” 徐天阳按了按挂在耳朵上的单耳入耳式耳机,长长叹了口气,对着领夹上的麦克风道:“阿根廷的世界杯数据调出来一下,我要用,你们数据教练组里有人脉的打听一下俄罗斯和巴西打算怎么针对我们二传,碰碰运气,能打听到最好,不能也不强求。” 这场比赛反应出来的情况不容乐观。 傅应飞最近的情绪不是很好,打球时会上头。 钟玉言的大赛经验不够丰富,自身进攻节奏容易被队友带跑偏,他前期跟着傅应飞的节奏用掉了太多体力,导致体力透支,后续有点跟不上。 队伍里的其他选手因为经常轮转,体能问题不大,但到了高级国际赛事,各个国家的运动员能力差别不算特别大,拼的就是天赋、状态和手感。 不得不说,王一民最近手感欠佳,到位率有点摇摆。 而陈明昊和陈明乐虽然足够稳定,但是由于自由人和副攻跑动距离和跳跃次数在队伍中当属全队第一,这两个人的体力在高强度国际赛事里也属于透支状态。 许鹤在本次世界杯的站场时间过长,留给其他国家队教练的数据过多,恐怕会在半决赛和决赛被针对。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抬手向上抓了一把额发,看向傅应飞,“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你坐我边上,我们聊聊。” 傅应飞抿着唇点头。 他是想和许鹤多些相处时间,但事有轻重缓急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于是回去的路上,许鹤和柏函坐到了一排。 两位医学生对视一眼,齐齐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平板。 2019年,iPad的笔开始在大学生中普及。 所谓科技改变医学生厚厚的书包,平板和笔让许鹤摆脱书包给身高带来的压力,导致他又涨了那么几毫米。 叮得一声,许鹤收到了柏函投放的pdf文件资料。 文件名称是《国家队体检数据资料以及伤病风险评定》。 他带着点疑惑看向柏函,“这个?” “你以后应该想当随队队医吧?”柏函敲了敲平板侧面的边框,“就算你不当队医,我也建议你看一下队友的身体数据,你既是队长,又是分配球权的二传,知晓队员的身体数据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许鹤垂下头,点开文件。 这种资料堪称绝密,是什么大学的大学生都无法拿到的东西。 也就是说,他天生比同专业的其他人先走一大步。 但运动员养得再好,身体数据都不容乐观。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自己的数据结论。 手腕手指韧带与腱鞘压力过重,存在劳损可能。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半晌,拇指一动,向下一拉,数据和检测单映入眼帘。 虽然一些数值确实和完全健康的人群有点出入,但偏差不大,这份检查是在高强度训练之后做的,也就是说出现在检查单上的是他最差的状态。 “有什么想法?”柏函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这一刻,许鹤感觉自己回到了大学课堂,坐的还是教授正对面的位置。 “我现在19岁,正是身体状态好的时候,只要保养得当,两年内应该出不了问题,要多做放松手部的手操。”许鹤翻下去看其他数据。 撇开身高那边一行,没有生长潜力的小字不谈,其他项目的数据堪称完美。 这辈子他练的跑酷技巧不多也不危险,膝盖保养得比上辈子好,腰部也不存在拉伤,只不过有些使用过度,这些都是可以靠休息和保养恢复的,不是什么不可逆的大伤。 对于二传来说最重要的手部和肩部倒是有些劳损可能。 “你的肩膀也不是很好,上次给你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你肩颈肌肉太紧张,应该是看书时姿势不太正确导致的,别趴在床上看课,看书到桌上看。”柏函抬起食指指节顶了一下眼镜框,“要不是傅应飞说漏,我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坏习惯。” 许鹤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他就是不喜欢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前面看书,趴在床上学习会让他效率更高,思维更活跃。 这些都是桌子给不了的。 但身体很重要,为了它,他可以稍微牺牲一点效率。 “知道了,谢谢柏医生。”许鹤识相地说。 柏函翻了个白眼,他至今都记得许鹤12岁时抢了医务室电话钻空子的事。 “你少来这套,我会让傅应飞看着你的,你们也长大了,我相信你们的自制力,最后几天你们就一起住吧,这几天我教了他一点按摩的技法,让他帮你按。” 许鹤哦了一声,又低头去翻iPad里的文件。 这个东西的排序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顺序,他之后排的就是伤病最严重的于明安。 他手臂的伤病控制的还不错,但是仍然有极大概率在比赛中复发,如果不是于明安练习了新的跳跃方法,试训的时候综合分上去了,教练组一定不会选择用他。 平板收录的x光片上,于明安身上的韧带有明显的拉伤后愈合的痕迹。 正看得入神,大巴车一个刹车加漂移,稳稳当当停在了旅馆外。 “回去之后有空看完,一周之后写个康复和保养方案给我。”柏函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布置作业机器,“我要有用的东西,不要那种东平西凑的论文。” 许鹤抱着平板点头。 徐天阳从后边探出头来,“光听你为难我徒弟了,这么多东西你就给一周?他还得打比赛!” 柏函闭了闭眼,“好,那就半个月。” 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许鹤连忙抬手,“半个月够了,这也不是很多,到时候还有休假时间。” “行。”徐天阳嫉妒地冷哼一声,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二传是跟着他学的,到头来目标却是队医,好哇! 许鹤抬手抓住傅应飞,熟练地从战场中心溜走了。 两人好久没住在一起,今天突然被塞到一个房间后却没有预料之中的手足无措。 许鹤和傅应飞都相当淡定。 多余的精力已经被繁重的比赛消耗完了,现在就只能互相捏捏肩膀放松一下这个样子。 许鹤被傅应飞的按肩手法弄得嗷嗷叫唤,“轻点轻点!痛啊!” “哦……抱歉。”傅应飞当即放轻。 也不知道柏队医到底教了傅应飞什么,这手法确实有点东西。 许鹤被摁困了,洗漱过后倒头就睡,次日五点,磐石一样稳定的生物钟将两人同时唤醒。 下午两点,华国队与俄罗斯之间的半决赛正式拉开序幕。 徐天阳拍了下傅应飞的肩膀,“打冷静点,别把我昨天说的当废话。” 傅应飞点头应是。 徐天阳看向场边唯一跟进来的数据分析员,“你们组有人打听到消息了吗?” 数据分析教练摇了摇头,“没有,俄罗斯那边的分析员嘴太紧了,喝倒我们这儿最能喝的教练都没透露一点儿。” “那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天阳伸手,猛地抓住许鹤的手掌搓了搓,“借点手气,给我们一个发球权吧!” 许鹤:…… 给我一个发球权吧! 第164章 发球权 “欢迎大家来到本次世界杯排球比赛的直播现场,我是解说李华。” “本次世界杯也是2020年立本东京奥运会的资格赛,共有24支参赛队伍,其中排位前12的将会获得参加2020年东京奥运会的资格。” 李华用极其平板的语调念完开场白,接着声线一转,掺杂了一些忐忑,“这是徐指导第26次猜硬币了,目前为止,我们仍未知晓他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 直播间的弹幕停滞一瞬。 【笑死,如果比的是谁猜错的次数更多,那咱们的徐教练早就赢了!】 【这次徐指导学精了,去抽之前搓了搓小许队的手。】 【哈哈,小许队满脸写着渴望。】 【我们也好久没看到小许队开局发球了吧?求求了,给个发球权吧!】 【徐天阳笑了!这是他第一次笑!我猜发球权是我们的!】 “徐天阳拿到了发球权!”李华喊道,“这将是许鹤第一次在第一局站上一号位!排坛小锦鲤果然名不虚传!” 场边俄罗斯观众看许鹤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这种幸运儿,他们的教练组怎么没找人去骗一骗! 这要是他们国家的运动员该多好啊! 许鹤在俄罗斯观众“露骨”的目光中接过了场边球童抛来的球。 他搓了搓手上的排球,感觉到了全场视线投注在身上时产生的快乐。 第一个发球权和比赛中的发球权给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种顶着压力发球和思考的感觉,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 观众席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喊声: “加油——” “发个好球!” 许鹤弯起唇角,缓缓闭上眼。 射灯投射在球场上的自然光成为了这片球场唯一的光源。 球迷的视线、呐喊,观众席上鲜红的旗帜都在脑海中淡去。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剩下那张白与黑相间的球网。 哨声刺破长空! 许鹤猛然睁眼,习惯性扫视了一眼对面的站位。 阿纳……额…… 俄罗斯接应夫斯基站在网前4号位,这个位置对于主用右手的接应来说非常好,进攻范围广,路线多。 接应夫斯基甚至可以和2号位交叉跑动,灵活换位,打一个掩护进攻。 俄罗斯教练让球员这么站位,就是希望他们能一举夺回发球权。 但他好不容易才拿到的发球权,怎么能这么快就拱手让人。 八秒发球时间转瞬即逝。 思考的时间不多,但已经足够找到一个合适的进攻路线。 许鹤抬手抛球,排球在灯光的映射下逐渐失色,变成一个中心漆黑的带着光圈的小点。 手感好极了。 自世界杯以来,从没有这么好过! 许鹤笑着冲跳而起,接着猛地挥下手臂。 砰! “漂亮而轻盈的跳发。”李华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惊动了画面中跃起的青年,“这球的球速有130!朝着俄罗斯的二传去了!这是打乱一传的最好战术,俄罗斯二传放弃跑动伸手接球!哎呀,失之交臂!” 此时排球落地,鲜红的一分亮在了华国队的记分牌上。 1:0! 李华终于敢大声说话了,“咱们看一下许队发球时的慢镜头。可以看到许鹤的韧性非常好,头腰与脚尖几乎能形成一个完美的反C字,他在力量不够的情况下能打出时速130以上的发球,就是靠着身体的柔韧性和腰部核心力量的爆发力。” “滞空时间非常长,看得出来,咱们的摄像也很喜欢拍许队滞空的样子,球速在慢镜头下也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们可以看到对面的二传一开始就没有挪动的脚步让开位置让身侧自由人接球的意思。” “俄罗斯的策略可能就是让被针对的二传自己接球,但是小许队发球的球速和角度都很刁钻,所以俄罗斯二传在接第一球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失误了。” 【谢谢李华,要不是你每次都能说得这么清楚,这球我是肯定看不懂。】 【我也是。当初如果不是李华的解说浅显易懂,我肯定不会喜欢上排球,而是只看看运动员的脸就算了。】 【这么看来,俄罗斯是有对策的啊……但凡他们二传适应能力高一点,这一球就得被接起来了。】 【害怕……】 在场稍微懂点排球的人都发现了,许鹤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站在底线,转了转手中的排球,准备发第二个。 俄罗斯对他有所防备,甚至准备了对策,如果再对着二传发球只会适得其反,起不到什么压制和保持球权的作用。 得换个方法。 许鹤一转球,场上一半人都心里发慌。 俄罗斯的国家队总教练咬着嘴皮,紧紧盯着许鹤,在心里止不住祈祷,一定要对着他们的二传发球啊! 然而,事与愿违。 许鹤对着阿纳托利接应身后发了一记跳飘。 谁都没想到许鹤会如此大胆。 大胆到能在开局第二球就发球找人。 俄罗斯教练暗骂一声,拍着大腿喊:“主攻补一下补一下!接应别后退!” 声音够大,可惜了,男排球速很快,球场上瞬息万变。 阿纳托利已经重心后移,此时诧然停住,反而耽误了接球的时机。 这一球,俄罗斯接应没有接到,俄罗斯的小主攻也没能前扑补救。 华国队喜提第二分。 2:0. 【泪目,一整个世界杯都没看到的场面终于出现了!小许队发球爆杀。】 【我就是为了看这个啊!我等到现在!】 【小许队的开局发球没有被对手球员限制住,没有被对手教练的战术限制住,却被自家教练的手气限制了。】 【我如何能接受啊!】 【这次世界杯顶天就只能看两次这样的场景,为什么!是因为小许队发球技术退步了吗?不,是因为咱们徐教练运气太差,猜不中发球权。】 【第三球了,来来,买定离手,咱们小许队能不能发3:0?】 【我觉得不行,好歹世界杯呢,两个ACE得分已经很无敌了,再来一个ACE俄罗斯总教练得当场高血压。】 【我觉得行,许削五难道是白喊的?】 【3:0有可能,但是3个ACE应该不可能,ACE纯属小许队个人能力牛皮,但别忘了,排球是个团队运动。】 这条弹幕刚飘过去,第三个发球哨就被吹响。 许鹤抛球。 此时,他万众瞩目。 球场上的所有视线都汇聚在许鹤和许鹤手中的球上。 徐天阳紧紧握着手里的电子笔,“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抽到的发球权!” 柏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场上的身影。 作为队医,他其实可以不那么关注运动员在场上的表现,但许鹤所带领的队伍如果能拿满贯,那么这些奖项对于他和徐天阳来说非比寻常。 他们也曾年轻过,也曾一腔热血为了排球付出了所有。 他们寄托了一部分理想在这些孩子们身上。 ——再发一个好球吧,许鹤。 华国人想。 ——别发了,许鹤。 俄罗斯球迷在心中默念。 许鹤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注意不到,他心中只有连发三球的爽快。 这感觉仿佛就在昨日,但确实久违。 手掌与赛用排球满掌接触带来的充实感,比任何声音和欢呼都要有效。 砰地一声,排球向着俄罗斯的自由人头顶飞去。 观众席上一片惊呼。 “自由人!他竟然敢在世界杯上找自由人!” “天啊,他疯了!” “你到底哪边的?咱们这时候不该叫好吗!” “窒息了,窒息了,咱们第三球该不会因为小许队过于自信而丢掉吧?” “草。” 场外的观众们也没好到哪去。 一向嘴快的李华当场失声,直播间的弹幕也沉寂一瞬。 直到这一球擦着自由人举起的手指,飞向场后。 “这是有预谋的发球找人!许鹤算准了俄罗斯自由人的身高!他故意让对方抬手接球!”李华差点破音,“好球!但俄罗斯二传的反应速度也快!他往场后追了!他跨过了场后的广告挡板,在没有碰到场边任何物体的情况下接到了这一球!” 现场的惊呼声和叫好声此起彼伏。 许鹤笑了,这才是他期待的比赛,这才是他期盼的对抗! “别慌,一传乱了! 站在4号位的傅应飞直面对面2号位大主攻。 在俄罗斯二传抬手向后,高高垫起排球之后,他就已经看到了对面大主攻和小副攻的脚步动向。 他们的其中一个在准备垫球,一个在准备扣球! “陈明乐盯一下对面副攻!”傅应飞语速极快,“看他垫不垫球。” 陈明乐的视线立刻锁定俄罗斯的副攻。 傅应飞则去盯大主攻。 果然,对面的大主攻开始助跑追球。 此时的较量就是发球之后,反击时拦网选手与进攻选手之间的较量。 排球是团队的游戏。 对许鹤他们来说如此,对俄罗斯阿纳托利他们来说也是如此。 这一球,他们都势在必得! “去他的保守垫球!扣!”俄罗斯大主攻爆喝跳起,重重挥臂。 第165章 被拦 同一时刻,傅应飞在网前跳起。 傅应飞的球风与其本人一样。 看上去安静而寡言,但却极具压迫感。 当他在网前伸出手臂时,任何攻手都会本能地瑟缩一下,包括扣球前还一往无前的俄罗斯主攻。 赛场上的迟疑十分致命。 所谓迟疑,就是破绽。 傅应飞的左手猛然向着左侧红白相间的细长标志杆一移,手背向着标志杆,掌心对着网内,紧接着,俄罗斯主攻扣下来的球打在了他手心,反弹回了俄罗斯场地。 这一次,俄罗斯自由人和二传都没来得及救球。 3:0。 全场沸腾! “这一个拦网,值得我们切一下慢镜头!” 李华恨自己手里没有扇子或者惊堂木,不然就能啪得一下拍在演播室的桌上,好叫观众的注意力齐齐聚集起来。 “傅应飞开始时使用的是正面拦网,他的手势很标准,压迫感和高度都很强,在这样的压迫力下,俄罗斯小主攻斯科拉瓦奇做出了最好的反应,他想要只要打手出界,并且让出界球直接击中标志杆!” 【卧槽,俄罗斯这个什么奇的,有点东西的啊,这个招还是咱们小许队想出来的呢。】 【看来他们不仅研究了小许队,而且还学了不少小许队研究出来的技术。】 【那也就是说,傅应飞第一时间看出了俄罗斯的主攻手决定将直接扣球变成打手出界,并且迅速做出了反应?】 弹幕刚飘过去,李华就在直播间赞叹道:“傅应飞护住了标志杆,完美的避免了排球打到手心后撞上标志杆成为死球的可能。太果断了!咱们许队可以发第四球了!” 【爱他就给他守发球权!磕死我算了!】 【要是小许队能在世界杯半决赛发出5:0,那我宣布咱们排球像乒乓球一样登顶世界第一也就是时间问题。】 【夸张了夸张了,还早还早,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傅应飞在帮许鹤守发球权这方面还挺强势的,只不过他们刚好站在斜对角,许鹤站在1号位发球的时候傅应飞刚好能在前排帮他守,稍微错开一个位置都很难。】 【是的,而且傅应飞站在1号位发球的时候许队刚好站在四号位,他也可以给傅应飞守发球权,双向守护了属于是。】 【以前我觉得同队队员谈恋爱不是很好,而且许鹤还是二传,很容易在给球方面产生偏颇。但这两年下来,我觉得真的挺不错的,他们在赛场上的距离保持得刚刚好,该击掌击掌,该接球接球,从来没有因为关系耽误过比赛。】 【但是因为太清水了,导致我们只能从击掌里抠点糖吃,就像现在这样。】 许鹤伸出手,和拦下一球的傅应飞击掌,“好拦。” “嗯。”傅应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再发个好球啊,许队。”陈明乐握拳,锤了一下许鹤的肩膀。 “肯定是好球,但对面会不会接起来就不太一定了。” 许鹤没把话说满,手掌下垂,和队友们一一击过掌之后便站上底线,接过了场边球童扔过来的排球。 发球的哨声再次吹响。 俄罗斯总教练表情凝重。 自上次世界男排联赛以来,他们已经研究了许鹤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他们把许鹤的发球习惯和进攻习惯研究到了极致。 许鹤第一球有可能会直接发给二传这点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也让国家队二传在训练阶段着重练习了接发球,给他喂球的甚至都是自家顶尖的攻手。 但是没有用。 他们俄罗斯的二传还是没能接住许鹤的第一记发球。 接不住发球,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战术都没了意义。 而被赋予重任,明知道球会向着自己发却还是没有接到的球员来说,赛场压力也会陡然变重。 在许鹤连续发了三球的情况下,他们的二传将会不断被自责折磨。 俄罗斯教练当即大喊:“没关系,大家稳住,记住我在开赛之前说过的话,不要去想上一球!” ——永远在第一时间思考这一球和下一球! 口号似乎有点用处,俄罗斯的队员也不是会在强敌面前认输的人。 他们紧紧盯着即将发球的许鹤,在许鹤抛球的一瞬间就屏住呼吸,准备接球。 或许是教练的口号起了作用,他们的自由人终于在第五球时稳稳补上了队友空出来的位置,接到了这一球。 俄罗斯的球迷们立刻大声惊呼了起来,自由人接球后到二传组织进攻,接应扣球得分的时间很短,甚至只有不到三秒,可这一球,是俄罗斯的强心剂,他们终于摆脱了许鹤的魔鬼发球! 4:1! 他们破除了许鹤的发球权! 现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俄罗斯球员的脸上也洋溢起了快乐的笑容,对于他们来说,比赛才刚刚开始。 中央电视台的演播室里,李华情不自禁感叹道:“看得出来,俄罗斯的球员非常激动,他们很高兴自己能在第五球的时候打断许鹤的发球,但是再怎么高兴,3分的分差写在计分板上,这些数字,是许鹤靠着发球,一球一球挣出来的。” “3分的分差,少一分太少,正正好好,只要维持住了,哪怕之后稍有失误,也够我们拿下第一局的胜利。” 【坏了,李华这厮文采斐然啊,咱们需要吴宁姐姐出来震慑一下他。】 【吴宁在隔壁解说女排呢,没啥空,咱们华国排球解说界就这两个相声演员,正好男排一个女排一个,两边都有比赛的时候就别想让他们一起解说了。】 【单口也是相声,没事儿。】 【女排也进半决赛啦?怎么样了?】 【3:2,和塞尔维亚打得有点焦灼,但是我们暂时领先。】 赛场瞬息万变,俄罗斯的顽强精神并未出乎预料,但他们对于许鹤的了解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拦下来了!”李华没忍住,猛地拍了一下演播室的桌面,“这是许鹤第一次在正式赛场上被拦下快球进攻!这可是许鹤的快球!” 许鹤回头,看向挡下了刘青风扣球的俄罗斯接应。 阿纳托利爽朗地笑起来,抬手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我将你的所有比赛录像看了不下20遍,写了3本笔记,对于你到底想给谁传球这点……我简直了如指掌。” 阿纳托利的英语有股卷翘的俄国大列巴味。 许鹤盯着他深邃的五官看了一会儿,忽然慎重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纳托利:…… 搞半天他上次白自我介绍了? 好打击人! 所以他把许鹤的比赛录像看了千百遍,而对方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阿纳托利·伊万·帕威尔默夫斯基,你可以叫我阿纳托利。” “阿纳托利·伊万·帕威尔默夫斯基。”许鹤语调平缓,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接着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我记住你了。” 阿纳托利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开心的是,许鹤终于记住他了,他离打到许鹤传得球这个小梦想又进了一步。 难过的是,许鹤是在赛场上记住他的。 一个接应在赛场上被对面的二传记住可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比赛他可能会被许鹤针对到结束,更别说许鹤还是那种十分记仇的性格。 更别提……许鹤还有个非常爱吃醋的恋人! 许鹤给的快球也曾被拦下过,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实实在在。 刘青风小声道:“额……应该是俺扣得不太好吧?” “不是,是我的传球被看穿了。”许鹤拍了拍刘青风的肩膀,“别担心,你扣得很好。” 许鹤的情绪十分平稳。这让想站起来叫暂停的徐教练又坐了回去。 有些天才会因为一点挫折而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但许鹤不在此列。 他只会快速总结,提升自己,然后像一只鹰一般,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猎物。 【虽然小许队的身材在队伍里是最纤细的,但他认真起来以后得气场毫无疑问是队里最强的。】 【啾啾图误我,这哪里是小白汤圆,这是雄鹰啊!】 【胡说,这是大白汤圆,一屁墩能压死人的那种。】 【一下子可爱起来了。】 【22:21,被拦下一球之后分差就只有1分了,这球要是再没那份就要被追平了,咱们第一局这么逆天的开局,该不会要送出去吧?】 俄罗斯发球。 上一次阿纳托利在网前拦下刘青风,转了一个顺位之后,阿纳托利就到了1号位,变成了发球队员。 许鹤脸都没转,避开俄罗斯教练的视线,对着身侧的陈明昊打出手势。 这是新战术的对应手势。 只要打了这个手势,那么陈明昊就不会再来补他的一传位置,而是要准备二传。 许鹤沉下心。 阿纳托利的比赛录像他看过,这个人发球找人的技术十分完备,基本上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失误下网(发球没有过网)的次数很少。 既然阿纳托利看过他的录像,就该知道制约一个队伍最好的方法就是对着二传发球。 就像俄罗斯主攻手学打手出界以后让球立刻变成死球的方法、想要让球擦伤标志杆一样。 阿纳托利也有一定可能学着他的发球方法,盯着二传发球。 毕竟最好的答案都扔到阿纳托利脸上了,任何一个优秀球员都不可能忍住不用。 哨声响起。 许鹤立刻下沉身体重心,在阿纳托利发球的一瞬间便判断出了球路。 ——确实是朝着他发的! 这颗球直冲面门,许鹤硬生生止住自己条件反射想要避开的视线和脸,双臂横在面前。 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坐到了地上,但他顾不上起身,立刻挪开手臂看向被碰到的球。 排球高高飞起,几乎垂直,在到达顶端之后下落。 而他的正下方,早就站好了准备在三米线后跃起二传的陈明昊。 猜对了! 第166章 老实巴交傅应飞 陈明昊举起双手,轻轻往上一抬,一个漂亮而平稳的传球从指尖飞出。 李华猛然道:“漂亮!咱们自由人的二传姿势宛如教科书一般精准。我们能从这个姿势上看出不少许鹤选手的影子,这记二传给到了后排的钟玉言!” “钟玉言后排起跳,他的身高优秀,扣球点非常高,轻而易举够到了还在上升中的排球!” “钟玉言扣球得分!23:21!华国队领先两分,我们再次拉开了比分!” 【陈明昊的后排传球绝对是小许队手把手教的,这核心力量和空中平衡能力简直绝了。】 【都是一个队的,大家应该会在训练的时候相互学习,我感觉小许队的一传也有些陈明昊的影子,两个队爹私下里关系应该很不错。】 【小许队和谁的关系应该都很不错。】 【肯定啊,许队那么讨人喜欢。这个钟玉言也是有点东西的啊,他刚刚上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打副攻的,毕竟他这么高,没想到竟然是小主攻!】 【他进攻性很强诶,扣球的时候用力到脸都鼓起来了,和在场下时带眼镜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现在带的什么?隐形眼镜?】 【不太清楚……钟玉言资料挺少的,而且还是国家队新人,社交平台上发的全是鸟和熊猫,排球照片都没几张,更别说人了。】 【那他一定很喜欢小许队把?哈哈。】 【应该是的,爱屋及乌了属于是。】 【发球权又是我们的了,这次是谁发球?】 【陈明乐诶,我们好像没怎么看到过陈明乐发球,以前他一到后排,就会被自由人换下去。】 【副攻嘛,就是要频繁和自由人替换的,不足为奇。】 陈明乐双手捧着球,习惯性地转头看了一眼场边。 教练的身边坐着他的哥哥。 许鹤注意到这一幕,有些担忧的抿了抿唇。 由于自由人不能转上前排,所以当他转到4号位的前排时,刚刚在后排正中央的自由人就会转到后排最右侧的位置。 这个位置对于自由人来说绝不是一个好位置,离前排二传太近了,接球之后如果卸力不及时,排球很有可能会直接飞过球网。所以大多数教练都会选择在二传身后放上主攻,然后让后排最左侧的副攻下场,重新换上自由人。 在排球比赛中,自由人出入球场不像其他球员一样拥有次数限制,只要不登上前排,他们就可以自由进出球场。 因此,很多教练都会选择通过自由人来达成一些频繁换人方面的战术,而徐天阳更是各种好手。 但是…… 谁也没想到徐天阳竟然会让陈明乐参与发球。 包括俄罗斯教练。 俄罗斯总教练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家数据组,“他在世界杯上发过球吗?” “……没有。”数据组教练停顿了一下,“他在其他大赛上也很少发球,至少我们拿到的vnl数据上没有发过球。” “啧。”俄罗斯总教练抱起手臂,斜睨了一眼在球场另一侧的徐天阳,“这小徐真是胆量惊人,他就不怕自己手下的队员失误?” 俄罗斯数据分析教练憋了又憋,最终轻声道:“万一他是华国队藏起来的底牌呢?” 俄罗斯总教练:…… 你这人怎么光长他人志气? 他深吸一口气,刚想再敲打敲打数据分析员,但裁判的哨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陈明乐要发球了! 许鹤将投掷在陈明乐身上的视线收回,直直盯着球网另一边的俄罗斯队员。 队友发球时不盯着队友,就是对发球人最佳的信任。 陈明乐深吸一口气,他深知自己的发球在队里排不上什么名号,甚至只是无名小卒,但是他小时候能为了能在球场上多站一秒,为了能和哥哥一起打球而放弃了自由人的位置,长大后自然也能为了多一个发球机会而多练一种发球。 许鹤在心里默数,三秒过后,后排传来砰地一身,接着,这颗球宛如炮弹一般钉在了俄罗斯球场的三米线上。 全场哗然。 “卧槽,他是不是直接钉到3米线了?” “……是。” “陈明乐的发球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他以前不是从不发球吗?” “24:21了啊啊啊啊,陈明乐再发一个我们就赢下第一局了!” “我不太懂,发球钉到3米线很难吗?不都是扣到球场上?” “当然难!发球直接发到三米线,就和小许队次次压线球都能发到底线上一样难啊,我也是打排球的,发这种球击球点一定要高,手掌与排球的接触点也要在球的上半部分,球的运行路线和地面的夹角越大越好,稍微平缓一点,夹角小一点,就会扣到球网上直接下网!陈明乐一定练了很久!” 傅应飞也被这记发球惊到一瞬,转头看向陈明乐。 许鹤笑道:“好球,藏了挺久啊,偷偷练?” 陈明乐憨憨地笑了一下,“嗯呐。这个太难了,我练了好多年,没成功的时候不敢跟你们说,怕你们觉得我不自量力。” 许鹤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场边的徐天阳。 毕竟他们队里已经有他和傅应飞两个惯会藏一手的球员了,再多一个徐天阳不得直接气撅过去? 好在徐教练安如磐石地坐在教练席,脸上还露出了一股欣慰的笑容。 这样看来,徐老师是知道陈明乐在偷偷练发球的。 许鹤拍了下陈明乐的手,“放轻松,再来一个。” “好。”陈小布丁鼻子一酸,眼眶当场就空了,吓得许鹤当场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说鼓励的话。 “别,别哭。”他情不自禁结巴了一下,“比赛完请你吃雪糕。” 陈明乐笑出声来,“别了,我就是在国家队训练场小卖部后面的空地上练的发球,吃小布丁的时候被徐教练抓的,我现在对小布丁有点心理阴影。” 许鹤:…… 原来你是在偷吃的时候被徐教练发现在偷偷练发球的吗! 太惨了吧! “那你现在喜欢吃什么?” 他只是随口一问,原本没想要陈明乐回答,哪想到这大呆瓜一边往底线走一边喃喃,“我现在爱吃光明奶砖,那个比较大。” 许鹤:…… 好家伙,不愧是成年人,越吃越贵了。 爱吃光明奶砖的陈明乐第二个发球惊险撞网,高高反弹而起,越过俄罗斯的球场,掉在了球场的底线附近。 坐在球网边上的总裁判对着底线眯起眼睛。 俄罗斯底线附近的两名边裁也对着底线眯起眼睛。 站在球场边上关注球场动向的二裁也眯起了眼睛。 四位裁判同一时间露出了不太确定的表情,一时间,场上雅雀无声。 “咀!”底线裁判短促地吹响含在双唇之间的哨子,手中的裁判旗用力向下一挥,指向界内。 ——有效界内球! 陈明乐再次发球得分! 陈明乐嗷地一下跳起来,猛地扑向场边的陈明昊,“哥!你看见没!我发球拿了两分!ACE!” 许鹤还未笑出声,对面的俄罗斯教练就站起身,他们要挑战。 华国观众的心顿时从肚子升到了喉咙。 【说实话,让才那球确实挺悬的,我感觉有可能判错了。】 【应该不会,看小许队表情,轻松的很,一点都不担心,他的空间感逆天,小许队要是不觉得出界,那一定没出界。】 【没那么神吧?】 【你是没见过我们许啾啾赌压线球,那叫一个准,成功率目前为100%,就没有失误的时候。】 【那这一次也有可能是因为许鹤是队长,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慌乱吧?】 【也……有可能。】 李华紧紧盯着演播室内的直播内屏,好在中央演播室的内屏不提供弹幕反馈活动,否则他现在高低也得找找关弹幕的按钮在哪里。 排球发展到今天,每一天都在变好,早就从无人问津的冷门项目变成了大家都在关注的热门体育项目。 现在的弹幕数量和十年前的不可同日而语。 思考间,排球落下的黑影掉在了球场上。 侧视图缓缓摆正,变成了俯视。 灰色阴影压到了三分之一的白线。 压线! 界内球! 判分有效! 陈明乐嗷地一下叫了出来:“我的!分分分,球员的命根!” 陈明昊那掌心去推陈明乐黏糊糊的脑袋,“把你那干汗给我擦擦。” “好的好的,嘿嘿嘿~” 大比分1:0,局间休息时,场边观赛区的气氛白热化了起来。 俄罗斯的球迷和华国的球迷都想在声音和气势上压倒对方,因此喊得格外卖力,导致中场热场的啦啦队几乎听不见dj放的音乐,只好跟着肌肉记忆完成任务,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啦啦队。 许鹤身后一哥们儿掏出兜里的金嗓子喉片递给身边喊哑炮了的同伴,“来一颗再战!咱们今天必须喊过那群毛毛子!” 许鹤:“……” 看来现在已经不是加油的问题了,这已经变成球迷之间的战争了。 傅应飞用毛巾擦了一把脖子,重重喘了一口气。 许鹤侧目,“怎么了?” “下局给我高点的,我牵制一下阿纳托利,这样他就没工夫一直盯着你了。”傅应飞咔嚓拧好矿泉水的瓶盖。 如果瓶子也有头,那这时候应该已经掉了。 许鹤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吃醋还是在认真思考战术。 要说吃醋吧,不太像,毕竟这个战术确实挺正常的,强硬极了,确实是傅应飞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是要说这是个单纯的战术,完全没有针对阿纳托利看了他每场比赛十遍录像这个事儿吧,又不太符合傅应飞的恋爱性格。 所以…… “少吃点儿醋,对身体不好,下局给你高的,你好好打。”许鹤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傅应飞的大腿,“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也想想徐教练对你说的话。别打上头,咱们队里很多人跟不上你的节奏。” 傅应飞红着耳朵,老实巴交地点了点脑袋,轻声道:“哦。” 第167章 半决赛 场边的球员和球迷们各怀心思,场上的啦啦队和dj卖力工作,而一边的俄罗斯教练稳住表情和心态,对着面前有些气馁的队员们道:“没关系,第一局我们落下的比分不多,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们只是差了一点运气,大家下一局好好打,你们在平常付出的努力不会辜负你们。” 阿纳托利叉着腰,深吸一口气,“我自以为已经很了解许鹤了,但到了场上才发现,了解是一回事,能在许鹤传球的时候反应过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第一个靠着自己的主观判断,用预判的方式拦下许鹤传球的人!”俄罗斯教练一巴掌拍在阿纳托利的肩膀上。 “想想吧,那可是许鹤的传球啊!” “虽然我不是很想承认,但目前,许鹤的确是世界上的最强二传。”俄罗斯二传对着阿纳托利耸了耸肩,自嘲道:“我认为自己这辈子都打不出那样的传球,而你却能把那种传球拦下来,自信点阿纳托利,你可是我们的王牌!” “是啊阿纳,能拦下一次就一定能拦下第二次,我们相信你!”俄罗斯自由人费力地拍上接应阿纳托利的肩膀。 一只只队友的手落在肩上,阿纳托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励、信任与感动。 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轻而坚定,“没错,我会的。” 咀—— 哨声吹响,第二局比赛再次开始。 第一局拦下的那个球似乎只是打开一切的钥匙,阿纳托利对许鹤的了解在第二局才正式暴露出来。 李华看着阿纳托利频频触碰到华国队扣球的指尖,“阿纳托利再一次碰到了副攻手扣下的快球,小将陈明乐看上去很不高兴,但是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他扣下的球第7次被碰到了!阿纳托利的拦网实力不容小觑!” 【这第二局打得怎么这么紧张,俄罗斯是不是爆seed了?】 【俄罗斯本来就不弱啊,上一局也有来有回,只不过上一局是我们的发球权,小许队的发球连拉3分分差,强势开局,这才稍微好打一点。】 【能走到世界杯半决赛的队伍怎么可能有弱队?开玩笑呢?】 【可能是因为以前咱们的排球不够强势,导致现在很多观众还有一些惯性思维没扭过来,习惯性得以为能跟我们打的都是弱队,时代早就变啦!】 【阿纳托利拦网一次触球之后队友反攻成功了,又被他成功了,这样咱们比分就到6:7了!】 【被反超了,想想办法啊小许队!】 【徐教练怎么不喊暂停啊?】 【还没到要喊暂停的时候,等到有一队先到8分,就可以直接进技术暂停,有什么到时候说也行,教练组一般都是到小许队撑不住的时候再叫暂停的。】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样,暂停基本都是留给小许队恢复体力的,大部分战术组织,不用徐教练说,许队就能提前做出判断,徐教练在场边的时候干得很省心,基本就是搞搞换人战术。】 【可不要小看换人战术哦,关键时刻换人出奇迹。】 【哦,小许队把队员招过去围成一圈说小话(悄悄话)了!摄影师识相点,给特写!让我们听听咱小许队到底说了什么!】 第二局,许鹤的体力还很充沛,说话的时候呼吸平稳,冷静有力。 “对面阿纳托利对我既有研究又有防备,接下来快球得少打,我们利用一点高度上的优势。” 傅应飞隐隐喜悦。 “傅应飞的击球点很高,钟玉言的身高也是一大利器,接下来我会把传球集中给这两位,大家注意掩护。”许鹤扫了一眼傅应飞和钟玉言,“你们两时刻做好准备。” 傅应飞:“……嗯。” 钟玉言:“好的,队长。” 许鹤点头,最后总结,“看暗号,别冲动。” 傅应飞明白许鹤这是拿话点他呢,当即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上头。 队员们交流的时间很短暂,但效果拔群。 在击球点开始变高之后,阿纳托利那一套针对快球搞出来的拦网技术就不顶用了。 因为高度是排球中最长的矛。 许鹤看向在网前高高跃起的钟玉言。 有那么一瞬,他很羡慕钟玉言,因为这个人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摸到他用前世今生积累起来的技巧才能摸到的高度。 高度不会成为排球的门槛和下限,但绝对可以为一个天赋足够的球员打开上限。 人总是贪婪的,有了动态天赋之后就想要静态天赋,哪怕他的球感、球商和空间感天赋都是世界顶尖。 砰地一声。 钟玉言的扣球钉在了俄罗斯球场的后排。 “新人小将钟玉言扣球成功!”李华在演播室大吼出声,“钟玉言,23岁,在一众小将里年纪中上,是最晚加入国家队的队员,虽然年纪不小,却是现役国家队队员们名副其实的后辈,他在球场上的表现仍有一些不足之处,但他的确热爱排球!” 钟玉言挥开手臂,嘴里发出了单一声调的欢呼,他冲过去和许鹤击掌。 “好球。” 队友们的夸奖声响起,这一瞬,钟玉言平常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毛病被众人抛之脑后。 都是一个队里的兄弟,他们私下里吵吵0也没什么要紧,到了场上还是一条心的。 徐天阳看着,情不自禁响起了以前的队友们,“也不知道苏润他们怎么样了,伤病养好了没。” “打完世界杯可以去看看。”国家队副教练刘敏熙把数据板递到徐天阳面前,“俄罗斯主攻手很喜欢扣小斜线,得分率很高,要不要让选手们注意一下?” 徐天阳扫了一眼数据,“嗯,技术暂停的时候再说。” 华国队刚7:7追平,俄罗斯就利用接球后反击的优势,又将比分扳回7:8,俄罗斯优先进入技术暂停。 许鹤带着队员们下场。 “注意俄罗斯主攻手的小斜线球,得分率很高,应该是他的拿手好戏,刘青风去拦吧,注意要提前拦网。”徐天阳的语速极快,把镜头伸进去的摄像小哥都看呆了。 观众们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好在李华及时开口,“排球的国际赛事球速很快,运动员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靠着本能打球。行球过程中能用来思考的时间很少,因此很多成功的拦网都是通过提前预判才得以直接得分。” “这些都是可以通过概率计算得出结论的,这也是阿纳托利能频频拦下许鹤快球的原因。只能说科技和计算机正在融入体育运动,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李华的一长串话说完,短暂地技术暂停也已经进入尾声。 队员们再次上场。 有了数据分析的支撑,刘青风格外注意俄罗斯主攻的进攻意图,但大家也都记着教练和许队说的话。 人应该支配数据,而不是被数据支配。 这也是他们只分出一个副攻盯紧俄罗斯主攻的原因。 而俄罗斯的主攻也同样敏锐,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在扣球的瞬间以小斜线球为诱饵,直直打出一个直线。 然而,钟玉言修长的手臂补足了那个空缺,他轻哼一声,“我就知道只要不是个傻子,就会忍不住扣这个空挡。” 俄罗斯人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是最基本的语气还是能听出来的,不用翻译他都知道钟玉言在内涵他! 俄罗斯主攻气得大吼一声,发誓下一次要干过这个随便内涵别人的新人。 第二局,华国队与俄罗斯队打得有来有回。 阿纳托利的扣球和拦网把许鹤搞得焦头烂额,这人手里的技术很漂亮,扣球的时候也很会制造打手出界,导致华国队的体力在救球的时候快速消耗,打得频频喘气。 而一传不好,就意味着二传需要花费更多的体力补救。 于是许鹤和陈明昊满场跑着追球救球的一幕出现了。 球迷们第一次在国际舞台上看到因为救球满地打滚的许鹤,也是第一次看到为了传球撞倒广告板的许鹤。 【以前看小许队他们制造打手出界,对面满场跑着救球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揪心,反而觉得很有趣,但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了,我们陈大布丁和许啾啾都摔了几跤了?】 【小许队队服都蹭脏了。】 【有一种狼狈而濒临破碎的美。】 【?】 【你怎么回事?你对劲吗?】 【卧槽!这球——】 “许鹤一个滑铲,用脚把球踢起来了!他再次救到了阿纳托利制造的打手出界球!” 李华没忍住,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中央电视台直播间,一只手又轻又急地频繁拍打着桌子,“谁来扣?谁来扣!这球不会变成探头球吧?别被俄罗斯人扣回来啊!” ——别被俄罗斯人扣回来啊! 这一瞬,所有球迷们都在心里呐喊。 傅应飞仰起头,看着这一个不算完美的传球,后退几步,高高跃起。 无论怎么样…… 高也要试试! 青年单脚冲跳,一跃而起。 他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猛然挥下手臂。 排球击打地面的声音振聋发聩,但傅应飞只扫了一眼,确定是在界内后立刻跑到许鹤身边。 他蹲下来,看着还坐在地上的许鹤,“脚怎么样?” 第168章 决赛的对手 “有点擦伤,应该没什么问题。”许鹤缓缓竖起膝盖,轻轻揭开护膝。 胶质地面带来的摩擦力大,膝盖上虽然有护膝保护,但布料和皮肤的骤然摩擦还是让许鹤的膝盖破了点皮。 “去擦药吧,顺便让柏医生检查一下你的腿。”傅应飞当机立断,他抬手向着徐天阳示意。 教练立刻站起来叫了暂停。 “我拉你过去。”傅应飞拉起许鹤,将他的手环在肩上,连架代提地把人提溜到了柏函面前。 许鹤满脸无奈,“我是擦伤,不是骨折。” “要不是你爱面子,我会把提改成抱。”傅应飞嘟囔道。 这事儿他是真能做出来。 许鹤立刻闭嘴,一时间觉得提着做做样子走个两三步好像也不错。 他伤的不重,柏函检查一番之后给许鹤上了药,又涂了一层芦荟胶,好让芦荟胶在伤口上形成保护膜,隔绝运动中的感染和二次伤害。 “太靠后的球别那么拼命。”徐天阳一巴掌拍上许鹤的肩膀,“优先保证安全。” “知道了。”许鹤有些气弱,“我就是有点儿忍不住嘛。” 谁忍心责备一个拼命救球还小声讨饶的小金蛋呢? 反正徐天阳不行。 他感觉自己被拿捏住了,气地坐在教练席生了三分钟闷气。 好在临时被换上场的王一民相当争气,在许鹤创造的优势之下和俄罗斯打得有来有回。 王一民这孩子上场的次数不是很多,大多数国家的教练和运动员都对他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的传球能力不弱,至少不是那种中规中矩拿出来凑数的队员。 但也没人告诉他们,这华国队连替补二传都这么逆天啊? 这传球的卸力也太完美了。 人家是抛物线下落,你是几乎垂直的下落啊!传球连旋转都几乎没有,小伙子一顿吃几个飘球啊? 你这哪里是传球,你这是一个定了轨道的飘球啊! - 华国,直播赛事的演播室里。 李华深吸一口气,几乎热泪盈眶,“这种倾向于飘球的传球是第一次出现在华国的赛场上,十年前左右,它曾经被阿根廷的一位老二传用出来过,我们解说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都觉得那只是巧合,可是这位阿根廷二传却用着这个技巧横扫世界,和球队的攻手们配合着打出了不少震惊世界的对局。” “今天,我们竟然在王一民的身上看到了更完美的版本!” “这一刻,他不是替补,而是战术换人时的备选!” 【呜呜呜,王一民感天动地。】 【他小时候和许鹤打的是一个风格的,但排球不是单人竞技,每一个位置只要一个能打到极致的人就行了,而华国没有人能在快球的精准度上超过许鹤……王一民肯定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找到了另外的出路!】 【我太喜欢王憨憨了,热诚帅气直白可爱还中二的大男孩谁不喜欢啊。】 【太励志了,同为二传,在其他人都转位置甚至转行的时候,只有王一民坚持了下来,并且真的成就了自己。】 【事实证明小许队看人有一套的。王一民初中的时候那么混,还和小许队公开叫板,都那样被挑衅了还把学排球时候的笔记送给王一民……】 【笔记是真有用,王一民也是真的争气。】 【稍微悲观一点都不可能撑下来。】 ——“好球!王一民进攻心很重!二次进攻得分!这一球擦着拦网的指尖飞出了场外,漂亮至极的打手出界!” 李华嘶吼道:“23:21!这个和第一局一模一样的分数出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否意味着我们能直接拿下第二局?” 俄罗斯显然不想让华国队的半决赛一帆风顺,他们选择换人。 徐天阳看着被换上来的男人,轻轻啧了一声,“坏了……老将。” 斯卡纳,一个球龄整整20年的老手。 9岁开始打球,如今29岁,可谓是俄罗斯国宝级的人物,一般的比赛他就像个吉祥物似的坐在边上,但是但凡比赛稍微激烈一点,俄罗斯教练都会派他上场。 换言之,这位就是俄罗斯牌小精灵。 “要叫暂停吗?”刘敏熙凑到徐天阳身边问。 “打一球看看。”徐天阳道,“我们以前都看得录像,也要让小朋友们感受一下老将是怎么打球的,也让他们明白明白,排球也不是一味冲就行的。” 许鹤总感觉他在内涵打上头时候的傅应飞,但又没什么证据。 随着老将的加入,赛场的节奏便一下子缓慢下来。 先前萦绕在赛场中经久不散的凝滞氛围似乎都随着斯卡纳的登场而消散了。 斯卡纳打得是主攻位,此时正好就在发球位。 当裁判吹响哨声之后,他没有急着发球,而是拿着球站在底线拍。 他不转球,就光拍。 并且整整拍了5秒。 “年纪大,定力就是好。”许鹤轻声道。 徐天阳的眼球微微侧移,震惊地看了许鹤一眼,“老气横秋的,你不也压着八秒线发球,你年纪不也是咱们队里最小的?” “咳……我心理比较成熟。” 柏函嗤笑一声,把药箱放在腿上,将胳膊肘支在上面撑着下巴,“你成熟?你但凡成熟一点就不该滑铲救球。腿重要球重要?” 腿这个名词是柏函的敏感词。 许鹤很有眼色的闭嘴,缩着肩膀藏到了徐天阳身后。 擦伤不严重,但是轻微的刺痛感还是让他的注意力微微溃散。 稍不注意场上,斯卡纳便拦网得分。 陈明乐嗷地一下气出狼叫,“他怎么知道我要制造打手出界?” “经验吧。”王一民叹了口气,“我的战术储备不够多,赢不了他,徐教练该叫暂停了。” 话音刚落,徐天阳便再次申请暂停。 但他却没有把王一民换下场的意思,“王一民打得不错,继续加油。” “斯卡纳老奸巨猾,喜欢制造打手出界,大家在拦网的时候多注意这种意图的球,要么就拦死,要么就放他一条生路,让陈明昊去接起来再反击。” 徐天阳给战术时冷静至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都是分,虽然拦死更省力,但是该换方法的时候得换,带脑子打啊。” 徐天阳为了盖过啦啦队的声音,扯着嗓子喊:“暂停结束以后傅应飞下来,楚锦岩上去接应,死扣不可取,多打打手出界,看到对面那个29岁的没有?” 队员们宛如一从向日葵,齐齐看向另一侧的斯卡纳。 斯卡纳:? 华国队员:? 不一样的五官,同样的疑惑。 随即,华国队员们转回脑袋,齐齐看向徐天阳:“看到了?” 徐天阳恨铁不成钢:“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能打到29岁成为国宝吗?” 王一民吸了吸鼻子:“不知——啊!我知道!因为他会打手出界!许队也喜欢搞阴——智谋的。” 许鹤:…… 你有种改口,有种直接说完啊。 “没错!多打打手出界!省省力气,动动脑子!”徐天阳的嘶吼传到观众席前排,逗得前排摄像小哥差点捧不住手里的摄像机。 【笑死,徐教练好大声。】 【轻轻敲醒沉睡滴脑阔。】 【可惜球场上那种情况,一旦打上头了,人很容易被肾上腺素支配,那时候就全靠本能了。】 【完全想不出许鹤靠本能打球的时候是什么样。】 【他……应该就刚刚那样。】 【那个救球确实帅,但是为了救球受伤不值当的。】 【徐天阳竟然不换许队上去诶,他不怕王一民打不过,输给斯卡纳吗?】 【王一民又不是饭桶,徐天阳信任他是应该的,再说了,小许队也没站起来说让我上,王一民不行啊,反而还鼓励王一民呢。】 【没事,就算输了也就是1:1平而已,不就是回到同一起跑线嘛?】 场上的比分走到24:24,气氛焦灼起来。 徐天阳再次换人,将前排的刘青风换成孔成。 孔成也是老将了,他如今已经二十六七,到了一个运动员该退役的年龄,但他的状态依然良好。 这和他被徐天阳接手之后就变成了“老油条”也有点关系。 他的打法可以说是华国队最油滑的人,没有之一。 被他气到的省队队员直言这家伙背后纹了撒旦,耶稣来了也得摇头。 人前是人模狗样的省队成年组队长,人后是招招阴损的国家队队员。 孔成在华国虽然不是国宝级老油条,但在面对斯卡纳的时候,多少也能猜出这位俄罗斯油条心里在想什么玩意。 “注意封直线,当心打手出界,留斜线,昊子接一下。”孔成也是常年当队长的人,发号施令起来一点儿不含糊。 老前辈发话,队员没有不听的道理,再说了,各打各的死路一条,王一民性格不够强势不太会指挥,那王一民做二传的时候不就是谁有道理听谁的? 于是,斯卡纳只吃到了3个甜头,在华国队习惯后便打得力不从心起来。 最终第二局以27:25被华国队拿下。 许鹤坐在场边,呱唧呱唧鼓掌,用力到手都排红了,他原以为下局自己能上了,谁想到徐天阳大手一挥,“第三局王一民继续,许鹤,你老实坐着,不然以后还敢救,我看你涨不涨记性!” 许鹤:…… 好吧,知道啦…… 王一民看着眼巴巴的许鹤,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内疚来。 他锤了锤胸口,“奇怪,我不该高兴吗?” 钟玉言看向他:“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就申请换人。” “嘶——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吗?”王一民挥了挥拳头,“小心我不给你传球啊!” 钟玉言哼笑一声,嘴上厉害,哪次传球不是和小许队一样公平公正公开? 第三局,俄罗斯队员在绝境中奋起直追,以31:29拿下比赛。 大比分2:1。 徐天阳一手按着蠢蠢欲动的许鹤,一手拍着王一民肩膀,“打得不错,多喝点水,注意一下传球时的身体轴心,别因为太累偏移,否则到位率会降低。” 王一民喘着粗气,“明白。” “下局加油,别拖到第五局。”徐天阳抿着唇,“咱们体力方面没有俄罗斯强,第五局我们不占优势。” “明白!”青年们喊得震天响。 第四局,许鹤还是只能眼巴巴坐在替补席,为自己的惊天一脚付出代价。 【虽然很可怜,但是我还是想到了那张别抢走我排球.jpg的小鸟表情包,总感觉现在小许队的样子和那张表情包上对上了。】 【俺也觉得。】 【傅应飞第四局很凶啊。】 【他也憋了小半局,这人一天不打排球浑身难受,这是有点子上头了。】 【他怎么打得一会儿很冷静一会儿很上头,哈哈哈哈,扣了一个球想喊,嘴张开一半又闭上了,转头问王一民自己是不是扣早了。】 【王一民这个表情be like:你是不是傅应飞,你是假的吧?】 【不像本人,再看看。】 【傅应飞上头起来的时候队里有些个人能力不够强的就跟不上,因此节奏会成为负担,我猜是比赛开始之前小许队拿话点过他,否则他不可能这么乖。】 【我懂,就是那种:修勾你乖一点,回来就有罐头吃,不乖就没有啦。】 【哈哈哈哈。】 【这场看得我热泪盈眶,陈明乐的发球虽然有成有败,但至少说明他真的努力了,王一民也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二传,就连孔成这个看似名不见经传的老将也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 【徐教练太会选人了。】 最终,华国队以33:31拿下第四局。 大比分3:1. 拿到了那张通往总决赛的门票。 许鹤第一时间看向手机,翻开电子参赛表,看到了他们的对手。 蓝白相间的国旗亮起。 竟然不是巴西! 决赛的对手……是阿根廷! 第169章 强敌 “决赛对手是阿根廷?”傅应飞把白毛巾挂在脖子上,一只手握着早就喝干的水瓶。 “你怎么知道?”许鹤惊讶道。 “你难得有这么惊讶的表情,我估计是另一场半决赛的结果有点出乎预料。”傅应飞轻笑一声,“如果是巴西队打进决赛,你肯定不会这么惊讶。” “你挺了解我啊。”许鹤轻叹一声,“确实是阿根廷……” 这种结果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好的是,阿根廷和巴西打半决赛时必然消耗了大部分精力。这导致他们明天肯定不能拿出最好的状态。 坏的是,阿根廷的成功必然伴随着强劲的实力,他们和阿根廷没有打过照面,因此,他们在上场的时候心里也会没底气。 一切全看明天。 徐天阳招呼着队员,“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注意不要收球迷的任何礼物,不要吃任何人递过来的食物,没喝完的矿泉水都把水倒掉,瓶子扔进统一地塑料袋,所有人不允许再喝开过的水。” 运动员被下黑手的事情屡见不鲜。 徐天阳的谨慎也是被逼出来的。 他们历经千辛万苦走到了今天,决不能因为别人的小动作而毁在赛后尿检上。 许鹤一般都是喝傅应飞带的水,上场时水壶由队医保管,安全得不能再安全,至今没有出过任何问题,除非柏医生投敌。 一行队员宛如被鸭爸爸带着的小鸭子,跟在徐天阳身后一溜烟走进选手通道,离开了比赛场地。 - 【瓜队看上去很桀骜不逊的样子,但在徐指导面前好乖。】 【都是徐教练带大的,能不乖吗?这就和你会听你爸的话一样的道理。】 【钟玉言这人应该不怎么听话吧?我听说他来立本比赛,还带了一只鸟……】 【我知道,啁啁!他微博里全是这只鸟的图片,说实话,乍一看真的很像许啾啾的活动周边,那圆鼓鼓的,还没尾巴。】 【这种鸟长时间呆在笼子里没有人陪伴的话会抑郁,他带来一起比赛也能理解,而且钟玉言又没带到赛场上来,只是放在宾馆。】 【这场比赛打得真好看,我都舍不得关掉直播间。】 【全员超水平发挥,能不好看吗?】 【话说今年世界杯体彩有排球了,最后一场华国对阿根廷胜负比差不多是1:1,我买了华国队赢。】 【珍爱生命,远离赌球。】 【是的,这种东西也就是资本看着排球有的赚了才来掺一脚的,最好都别买,想支持运动员就多买他们代言的产品,许鹤代言的球鞋就很不错,那牌子199-2000的价位都有,我买了一双300的,高考体育1000米直接拉满,嘎嘎好穿。】 【就冲你这句高考体育分数拉满我也要买来穿穿看。】 【这不比赌球香多了?到时候赞助商一看销量上去了,咱们国家队的钱不就多起来了?】 【赞助商赚到了钱,我们拿到了有用的产品,排球队也有了经费变得更好。三赢!】 这弹幕刚发出来没多久,直播间便亮起了结束语和下期赛程的时间。 大家没了电子榨菜又没了电子聊天室,只能悻悻散去,等着明天的最后一战。 世界杯的赛程到了最后,主办方的球员反而成了最闲的一类,他们虽然拥有进入淘汰赛的直通门票,但是却在八进四的赛事里碰上了巴西,被老冠军一举淘汰。 由于是在本地比赛,立本队连买票回家的钱都省了,街头全是找事的记者,逢人就问:你有什么想对今年参加世界杯的队员说的吗? 大多数立本市民都表示理解。 毕竟被老牌世界冠军淘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至少输得还算堂堂正正。 但一小部分激进分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些人不仅吐槽举办一次世界杯需要的钱太多,还会觉得国家把强制缴纳的税收全都拿来干不切实际的面子工程,只差没有举着拳头对镜头大喊退钱了。 可以说是相当真实。 华国球迷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在世界杯吃瓜的一天,纷纷觉得今天的电子榨菜十分美味,并要求多来一点。 可惜了,这种靠着大佬翻译才能看到的外网乐子终究有限,快乐总是只有一点。 华国球迷们蹲在网上度日如年。 华国球员们蹲在宾馆紧急补课。 徐天阳拿着巴西和阿根廷比赛时的录像,神情凝重,“这个二传不得了。” “和我的传球一个路子。”王一民抿着唇,带着小情绪轻哼一声,“我还以为那种传球就只有我会呢。” “你学的毕竟是阿根廷国宝级二传的发球,阿根廷地队员会也挺正常。”钟玉言随口说完,发现这次王一民没反唇相讥,立刻觉得情况不对,还未等许鹤使眼色提醒,他就立刻道:“你看看他们教练是谁就知道这二传为什么会这种传球了。” 徐天阳适时出声:“阿根廷的总教练就是那个首创这类传球的人——路易斯·罗德里格斯。” 许鹤敛眸,这个名字他很熟悉。 他的技术都是从排球的巅峰时代学的,而巅峰时代之所以被称为巅峰时代,是因为当时的排坛神仙打架。 各个国家都有点亮了不同天赋的天才。 而徐天阳当时的职业生涯中,最大的对手就是路易斯·罗德里格斯。 为了学习传球思路,他看了每一场有徐天阳的比赛。 其中,路易斯出现在球网对面的次数格外多。 因此,他或多或少也明白一些路易斯·罗德里格斯传球时的思路。 王一民是用这个手法尽量延长传球在空中停留的时间,给自己的到位率找补,让攻手能更好的调整。 而路易斯·罗德里格斯的传球虽然用了想同的手法,但由于他的球感和掌控力惊人,所以那颗被“延长了停留时间”的排球并不是为了让攻手调整,而是为了让攻手利用好时间差,用起跳动作来迷惑拦网,从而达到避开拦网的目的。 简而言之,王一民是为了给攻手开辟更舒适的扣球环境顺便让他们多一些扣球的球路。 而路易斯罗德里格斯则是为了让攻手利用时间差骗拦网,更好更快的得分。 这段录像看下来,那位一看就很年轻的小二传满身都是路易斯·罗德里格斯的影子,想必是罗德里格斯教练亲手带出来的关门弟子。 许鹤轻啧了一声,用气音喃喃,“确实不好办。” 他说得极其小声,连傅应飞都没能听见。 徐天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这种二传的好处在于,阿根廷队里每一个进攻点都是战术的决定人。”打个简单点的比方,如果我们是狮子,那他们就是章鱼,每个触手都有自己的想法。” 陈明乐显然没听明白教练的比方,脑子里只有吃饭,馋得当场吸溜一声,“嘿嘿,章鱼,烤章鱼~” 陈明昊:“把你给馋的,小点声。” 徐天阳:…… 单纯快乐也挺好。 运动员嘛,容易饿很正常,他不欲追究,直入正题,“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拦网难度成倍增加,副攻位置得有辨别假动作的能力,在场上的压力很大。” 稍微反应慢一点的球员cpu都得当场烧穿,也不知道陈明乐这样单纯的娃到了场上该怎么办。 该不会被当场骗哭吧? 陈明乐也不是没被二传骗哭过…… 徐天阳看向许鹤,许鹤心虚一瞬,当场抢答:“按照我的经验,对付这样的二传只能采用一对一盯防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在拦网被骗的时候有后路可走,不会出现三个拦网同时被骗走的情况。” 徐天阳:…… “你哪儿来的经验?” 许鹤轻咳一声,声音微弱,“主要是看您和路易斯·罗德里格斯教练比赛时的录像带。我发现您带领的队伍在一届世锦赛中用这样的方式赢过了路易斯,拦网成功率很高。” “咳,所以说……主要还是您自己的经验。” 在抢答这件事上,许鹤从来不会让徐天阳失望。 “确实如此。”徐天阳稳如泰山,为了在许鹤面前体验教练的快感,他付出了很多努力,今天,他所做出的努力一定能派上用场。 “我很了解路易斯,他一定会针对以前的弊端做出改良,我们如果采用一对一盯人,肯定还是会被甩开。”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路易斯,那么我在面对一盯一战术的时候一定会让进攻点制造打手出界或者让进攻点的扣球变得不好接。” “这时候,攻手一定会瞄准两人之间或者前场区和后场靠线的位置扣球,这种球不好追,容易漏。” 徐天阳顿了顿,“所以,明天接球的人不要多,陈明昊主动去接,后排主攻也要分担,尽量不要让许鹤接球,明白吗?” “——明白!” 徐天阳欣慰点头,“好,解散,去吃饭吧,我点个铁板章鱼给你们,看我们陈明乐馋的。” 大家一同长大,这时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卢哲甚至笑着维护了一下陈明乐,“他一直都这样,教练您又不是不知道。” 徐天阳带着笑意嗯了一声。 “酒足”饭饱过后,大家洗漱完毕,消了食,累得倒头就睡。 次日决赛之前,徐天阳又拉着许鹤做了点心理工作。 包括但不限于:“路易斯很了解我的,你要是被拦了也不要难过。” “有成有败很正常,输了不要自责。” “不要太有压力,没拿金牌也没事,我们可以下次再来。” 许鹤嗯嗯啊啊了十分钟,又感动又好笑地熬过了徐天阳的心理辅导。 只能说徐老师学习“运动员心理学”和“教练如何与运动员相处”这两门课之后确实有了进步,但并没有一步登天。 这位后台梆硬的教练在待人处事上还需要一点点的进步。 有句话说得好,当一个人自身能力过硬时,社交将会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大家都会将其围绕起来,主动与其社交。 徐天阳感这么硬气,也有自身能力强到极致的原因。 许鹤的思绪有些乱,运动员休息室的隔音并不是很好。 听得出来,现场的华国球员和阿根廷球员都很热情。 比赛还未开始,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和口号声就在外面响起,球迷们已经先较上了劲。 两国的球队都是重回巅峰,两国的教练甚至都是当年巅峰时期的选手。 如果说他期待与雷欧打一场,因为这是他们这辈的宿命之战。 那阿根廷和华国队,就是延续了上一辈的战争。 老球迷一定等了太多年。 “好了,全体起立。”徐天阳伸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胸前的铜哨子,这哨子跟随他多年,至今仍在,“去享受一下世界顶级的赛场吧!” 青年们将拳头顶在一起,大喊:“干!” 等选手通道的灯亮起一些时,广播里响起赛场主持激昂的介绍声:“有请华国队上场,一号,二传位,许鹤!” 许鹤一步跨出,宛如蒙在鼓里的呐喊声瞬间涌入耳廓,令人不禁微微一震。 他举起手对着观众席红色的那边挥了挥。 体育频道,李华看着手里的稿子深吸一口气,“首先入场的是我国国家队年龄最小的队员,他曾获得过意大利超级杯冠军2次,亚运会冠军,城运会冠军,世少赛冠军三次,世青赛冠军一次,世锦赛冠军一次——” 还没念完,广播里紧接着报出了傅应飞的名字。 “二号,接应,傅应飞!” 李华卡了一瞬,看着肯定念不完的奖项顿了顿,直接对着摄像头开始摆烂,“傅应飞,比许鹤大一岁,获得奖项同上,这两个拿太多了哈,就这么几秒钟肯定念不完,下一位——” 【笑死,运动员太强导致李华被扣100块,今天又是华子贷款上班的一天。】 【hhh,这两个拿奖真的好多,感觉以后更念不完了。】 【怎么会,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一号,许鹤,3次大满贯!】 【这次阿根廷太强了,胜负难料啊……世界杯能金牌的话,那我们许队就离满贯又进一步了。】 【悬啊,对面是路易斯教练,徐天阳但是和他打起来也就五五开……】 第170章 世界杯决赛(1) 【虽然这样不好,但我还是想说……阿根廷的球员长得真不错。】 【这二传!好帅!】 “现在上场的是阿根廷二传,艾尔韦科!” 大约198的青年在镜头里爽朗地笑起来,蜜色的肌肤与立体深邃的五官让他像个在沙滩上走t台的模特。 他身着1号队服,显然担任着阿根廷队队长的重责。 “艾尔韦科是阿根廷国家队总教练路易斯的亲传弟子,他在进入国家队之前曾经参加过很多非本国的俱乐部,个人能力很强。” 李华的介绍不长,但所有人都知道,但凡是这位解说能提一嘴的外国选手,都是排坛中惹不起的存在。 双方球员入场之后,就是教练抽球权的时间。 徐天阳一出手就丧失了第一局球权,可谓是靠着自己的实力给阿根廷开了个好头。 好在华国队员们早就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许鹤接受良好,“没事,我站2号位,咱们先努力把发球权抢回来。” “小问题,阿根廷的发球我看过,没雷欧厉害,还是有可能一次性接到的。”陈明昊伸出拳头,“冲!” “来!” 说实话,将拳头顶在一起大喊对于已经成年的选手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激励作用。 他们会在赛前做这个动作,完全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做习惯了,比赛前不来一手就感觉少了点什么。 许鹤站在2号位,双手抱头张开,看向对面发球的人。 阿根廷的战术与华国队有很多相似之处,包括开局二传发球。 但艾尔韦科的发球与他不一样。 艾尔韦科身高199,是力量型选手,因为不够瘦,所以滞空能力不好,但相对的,他拥有极为出色的力量。 这种力量出现在二传身上时常会被认为暴殄天物,但艾尔韦科却能做到灵活运用,甚至成为了带刀二传的一员。 今天的局势不容乐观,只能拼一拼了。 哨声一响,艾尔韦科手掌击球的声音几乎立刻响了起来。 这一球直冲陈明昊面门,他本能想要偏开头,但一想到躲开以后这球会直直砸在身后,又拼命忍住。 陈明昊抬起手臂护住眼睛,接球后顺势往后一倒,尽可能卸去了强加在身上的冲击力。 - “哎呀!这球太危险了,稍微不注意就会受伤,眼睛很重要,要小心。”李华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这一球的球速应该有130多,力量惊人,希望陈明昊别出什么问题。球飞出界外以后,许鹤第一时间走到了陈明昊身边。” - “怎么样?”许鹤拉起陈明昊。 “没事,我护住了。”陈明昊摆手,又回头对着徐天阳挥了一下,“没问题。” 艾尔韦科显然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情来,他这么发球,就是料定了陈明昊一定会躲。 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道歉。 毕竟优秀的发球人员都喜欢挑衅自由人,大多数自由人在面对冲着脸来的发球时都会条件反射地躲一下,谁能想到对面这个连本能反应都能遏制住。 路易斯叹了口气,最终站起来对着徐天阳双手合十,远远地替自家小孩道了个歉。 阿根廷总教练态度良好,球迷们提起来的心这才放下了。 【这阿根廷老帅哥还挺会来事儿哈。】 【这可是阿根廷国宝级二传呢,不会来事儿的能二传?】 【不一定,徐天阳就不太会。】 【胡说,徐教练胜在真诚。】 【低情商:不怎么来事儿。高情商:胜在真诚。】 【阿根廷这队有一股异域风情的帅气,从上到下都帅的很。】 【他们老教练还带了耳钉……这人和徐教练成宿敌也很正常,看上去都没啥教练的样子。】 【建议去看徐教练年轻时的比赛视频,帅断腿,不比小许队打球的时候差。】 【刚开局就这么揪心,这就0:1了,咱们不会被连发三球吧?】 艾尔韦科在第一次发球之后认识到了华国队的自由人是个要球不要命的狠人,当即决定换人针对。 大家都是打排球的,他深知身体器官对运动员来说有多重要,不想自己成为断送别人前程的罪魁祸首。 于是,下一次发球,他瞄准了后排左侧一号位——邹月行。 邹月行在本次比赛中担任的是副攻位置。 因为这个位置需要随时和自由人轮换,因此灵活性仅次于自由人,大部分换人战术都在这里产生。 所以,邹月行打副攻并不是因为他只能打副攻,而是为了在副攻上打出主攻的效果。 二传出身的队员一向优秀,能在许鹤存在的情况下还能站上场的更是排球领域的佼佼者。 邹月行的一传很稳,稳到和那张充满杀气的脸完全不符,却和名字完全契合。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邹月行想打二传却没能打成,但他为二传这个位置付出的努力,一直陪伴他走到今天。 咚得一声闷响,艾尔韦科的发球被稳稳接起。 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欢呼。 这欢呼很短暂,但邹月行却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深知在接到一传之后,二传基本不可能将球传给他,直到许鹤猛然侧头,轻轻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明摆写着——我会传给你。 许鹤只扫了一眼,便立刻收回视线。 谁都想不到他会传给邹月行的,包括对面紧盯着傅应飞和陈明乐的阿根廷拦网们。 研究的越多,就越想不到他会在第一球让人后排进攻。 因为这种情况从未在正式比赛中出现过。 所以,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陈明乐跳起佯攻吸引了一个拦网以后,许鹤会把球传给4号位待命的傅应飞时,这位二传轻轻一拨,将球送给了刚刚从身后跳起,还未到达最高击球点的邹月行。 他太了解邹月行了,了解到能保证这颗球和邹月行的手会同时达到最高击球点。 邹月行挥下手臂。 排球重重落在了阿根廷的球场。 青年猛然握拳,振臂一呼:“o!” 他的声音很快被场边华国球迷的欢呼声盖了过去。 - “1:1,追平!华国队夺回发球权!” 李华在演播室疯狂拍大腿,“我只恨自己不在现场,精彩的博弈!” “邹月行的接球,许鹤的传球和计谋成就了这一分,如果之后的比赛也能维持这个水准,那这次的世界杯决赛将成为本年度以来最好看的排球比赛!” 【我打赌导演现在在疯狂咳嗽,提醒李华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 【没关系,华子哥就没怕过导演,这些在比赛时提醒他不要乱说话的,最后不还是捧着工资请他解说下一场,华子都习惯了。】 【邹月行牛比!】 【咱们华国队真是百花齐放啊,这一届真没有弱的,小时候有点偏科,但是长大都练好了,看得我眼泪要掉了。】 【徐教练在保人这方面有点东西的。】 【男妈妈吧?这个能说吗?】 【徐教练表情包:你最好不要.jpg】 【等下,我家楼下千穹冷鲜肉为啥扫码送买一送一优惠券啊?这电子券上竟然还写庆祝华国对阿根廷1:1……】 【热知识,邹月行家里祖传杀猪。千穹是邹月行他爹开的,虽然规模不大,但是火腿很好吃,可惜只有S省那边有,其他地方没开,小企业产能有限,想买的话得网购。】 【好朴实的庆祝方式,好淳朴的劳动人民。】 【等等,火腿先放一边,咱们拿回发球权的话……不就意味着咱小许队轮到发球位了?】 【好家伙,有好戏看了。】 场边,路易斯教练和徐教练双双正襟危坐。 场上,许鹤用视线锁定艾尔韦科,轻轻转动手中的排球。 一时间,整个球场落针可闻。 直到八秒将尽,许鹤才轻轻抛起球。 这一球很轻,看上去攻击力不高。 场边的球迷纷纷屏住呼吸,忍不住交流起来,“这是要发跳飘,直接发球找人?” “不会吧?这才刚刚开局,再怎么自信也不会再没摸清楚对方弱点的时候用跳飘球发球找人吧?” “难说啊,这可是许鹤。”一位拿着扇子的老大爷道,他的扇坠子上吊着一新一旧的两个排球吊坠,看上去潮气逼人。 “看他的球得学会闭嘴,我以前还质疑过他呢,这不,还是被技术折服了。” 排球飞到顶点。 许鹤对着球网对面的艾尔韦科笑了一下。 这让所有阿根廷球员警铃大作。 一个人转球的时候看你的二传,发球的时候还对着你的二传笑,这球会针对谁已经很明显了。 阿根廷自由人立刻向着艾尔韦科的方向倾斜身体。 但下一刻,许鹤猛然拧腰,转动身体轴心,斜身对着自由人让出的位置猛然挥下手臂! 艾尔韦科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甚至连提醒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许鹤的发球球速太快了,130的速度,任何话语都赶不上。 砰! 排球落在了阿根廷后排中央6号位和5号位之间,阿根廷自由人刚刚空出的空挡处。 2:1,华国队领先一分! 艾尔韦科立刻安抚自由人:“没事,我们都知道他很会骗人,下一球再来就行,别担心,有我在,我们都会帮你应对许鹤的发球。” 许鹤对着将自己围起来的队友道:“不要大意,那个艾尔韦科的反应很快,大家准备拦网防守,帮我守一守发球权。” 这一刻,老球迷似乎看到了排坛巅峰时期比赛的影子。 【终于啊……咱们的排球终于要重回巅峰了!】 【徐指导和路易斯当年的遗憾,许鹤和艾尔韦科会帮他们完成吗?】 第171章 世界杯决赛(2) 【如果屏幕左下角能给演播室留一个小小的镜头就好了,我真的很想看看华子现在是什么表情。】 李华的声音适时响起,“比分才进行到1:1,决胜局才有的紧张感就来了。从慢镜头里艾尔韦科欲言又止的表情来看,这位选手应该对许鹤的计谋有所察觉,许队能在他手下守住发球权吗?” - 许鹤站在底线,手掌紧紧抵着排球摩挲一瞬。 假动作靠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并且有所准备,那再使用相同的伎俩无异于自投罗网,作茧自缚。 艾尔韦科很厉害,不能小看。 得靠实力取胜。 许鹤习惯性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排球,在哨声响起的刹那间抛球。 - “很多优秀的选手都会利用发球哨声响起之后的八秒来进行一些心理上的战术,这是排球运动教程上写明的内容。” 李华解说时的语速很快,快得电视机右下角的手语老师苦不堪言,宛如道家子弟捏诀。 “哨声响起之后,在八秒的最后发球为的是加强多方接球时的心理压力,打一个出奇不易的效果。” “哨声响起之后立刻发球,为的是在无形中加快比赛节奏,缩短对方的准备时间。” 说话之间,许鹤打出的发球朝着阿根廷的后排急速飞去。 这颗球飞得有点过了,看上去就要飞过底线。 按常理来说,这应该是一颗出界球,应该直接放手,不要去接。 但艾尔韦科太了解许鹤了,许鹤的压线球几乎会在每一场华国队的比赛中出现,可谓是他的拿手绝活。 这球绝不能放! 艾尔韦科还未说话,身侧的自由人便转身向后,右手握拳,将手臂塞入排球与地面的夹缝之中。 ——接起来了! 观众席上的大爷急得直拍大腿,“哎呀!这都接!” “这球看上去那么像出界球,这都骗不到吗?” “艾尔韦科传球了!” 许鹤身为后排,没有参与拦网的权利,他必须站在3米线之后随时待命。 艾尔韦科的传球姿势很标准,但因为体重问题,他传球时的滞空能力不强,但人滞空能力不强不要紧,他传出去的球……滞空能力是真的强。 许鹤还是第一次在球场上见到到达顶点之后运行轨迹几乎呈垂直下落趋势的球,这种精准的控制力,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王一民的传球和艾尔韦科的相像,但却做不到路线如此精准。 坐在场边教练席的徐天阳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这就是王一民plus呗……不过艾尔韦科长得比王一民还壮一点,这应该叫王一民Pro max。” 副教练刘敏熙睨了徐天阳一眼,“你就是觉得艾尔韦科不如王一民呗?王一民没有人教都能自己琢磨出路易斯当年的传球,艾尔韦科有了创始人手把手的教学也就比王一民稍微好点。” “我可没这么说啊。”徐天阳嘴上说着不是,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咱们王一民只要能保持现在这个进步速度,假以时日一定可以超过艾尔韦科。” - 这个传球在排球运动员的眼里很慢,但是在普通观众的眼里只是球路稍微清晰了一点儿。 这一点儿让大家看球的时候从“好像看不太清。”变成了“能知道球飞到哪儿了。” 阿根廷左翼接应扣下一球,碰到了华国队前方拦网球员卢哲的指尖。 “有!”卢哲喊道。 陈明昊立刻转身后追,在广告挡板处一跃而出,飞扑进观众席,向后垫球,救下这球。 观众们一边惊呼,一边七手八脚的想把差点摔进人堆的陈明昊扶起来。 陈明昊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自己迅速爬起,头也不回地冲向球场。 这颗球就要到二传手里了,许鹤的传球很快,攻手的扣球速度也快,如果被拦下来的时候他不在球场上,那么这一球就可能救不起来。 他必须第一时间回头! 陈明昊在跑,许鹤也在跑。 这一球是陈明昊强行救起来的,路线不好,传球位置只能在3米线之后。 之前设定好的战术都来不及用了,这球给谁? 排球逐渐下落,许鹤几乎条件反射地后仰、弯腰,对着已经跳起来的傅应飞送球。 这种球的传球路径不多,国际赛场上的球员各个儿都是人精。 阿根廷的拦网只盯着傅应飞和小副攻陈明乐,他们清楚得很,卢哲扣球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和调整时间,所以在已经拦网触球的情况下不会扣球。 ——扣球的人只会使傅应飞和陈明乐之中的一个! 三人的拦网高墙在傅应飞面前矗立而起,硬扣不可行。 乐观的华国球迷已经开始安慰自己了。 “没事,才几球啊,这一球没了还有下一球嘛,不要慌不要慌。” “没事,傅应飞肯定不会死扣。死扣也没事,说不定就破开拦网了呢?” 一时间,华国观众区域充满了低声嘟囔的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大型念经做法现场。 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傅应飞,所有人都在想傅应飞会怎么做。 会硬扣吗? 会打手出界吗? 会……得不了分、守不住小许队的发球权吗? 众目睽睽之下,傅应飞用力挥出去的手臂在碰到排球之前收了力气,指尖对着球轻轻一擦一抬。 这颗球便越过拦网,掉在了阿根廷拦网们身后。 不是强力扣球也不是打手出界! 是吊球! 徐天阳缓缓松了口气。 - 【哈哈哈徐教练的表情be like: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这小子要莽。】 【也不怪他,谁能想到傅应飞会用吊球啊?】 【我还以为傅应飞没心眼呢?原来他有啊……】 【傅队打球的时候还是有心眼的,只是活得比较耿直罢了。】 【你不懂,说不定小许队就喜欢这样的啦,嘿嘿。】 【2:1,咱们的发球权守住了,小许队又可以发个球了!】 在黑马阿根廷的面前,许鹤仍发挥得十分稳定,又发一球,并且ACE得分,连发3球,3:1甩开阿根廷2分。 只不过第四球被对面的自由人稳稳接起,艾尔韦科组织了快球反攻,许鹤没能继续发第五球。 “3球很好了。”傅应飞拍了拍许鹤的肩膀,“你老是站在一号位,都没法二次进攻,分还可以再拿,轮次也能再转。” “我没难过。”许鹤抓起衣领蹭了一下滴到下巴上的汗,“挺好的,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二传呢。” 旗鼓相当,球场上没有一球不精彩。 谁不想创造历史呢? 好的比赛,需要球网两边的人一同创造。 缺一不可。 球场上,球员们的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阿根廷二传艾尔韦科的传球实在太稳定了,大多数华国人第一次意识到,世界上的天才很多,最不缺的就是所谓的天分。 比赛中局,15:16,阿根廷暂时领先一分,率先进入技术暂停。 许鹤的体力消耗过大,此时正靠在椅背上喘气。 柏函展开毛巾,搭在他头上rua了两下,搓干了汗之后才把测血氧的仪器拿走,“还行,血氧还可以,但是有下降趋势,你跑动太多了,后续体力很可能会跟不上。” “嗯。”许鹤抓起柠檬盐水就往嘴里灌,缓过气了才道,“王一民准备一下,我们轮着上。” 王一民沉默后轻声道:“我应该打不……” “咳!”徐天阳重咳一声,“虽然你们用了相同的传球方式,但你就是你,你们的思路完全不同,你很棒,有点儿信心,下半场准备双二传!” 至少第一局要先拿下来再说,第二局会如何,就等第二局再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 许鹤伸出拳,轻轻抵在王一民的肩膀上,“走到现在了,加油。” 初二的年纪为了站上球场拼过。 高三的时候为了不变成替补拼过。 王一民从小就是摔着站上球场的,这样的人,不该对对手产生畏惧。 “好吧许队。”王一民反手握住许鹤的手,借力站起来,扭头又看见傅应飞的脸,连忙笑着松手,“你可别埋汰我啊,我没动啥歪心思。” 傅应飞哼道:“加油,传个好球。” 王一民一愣,鼻子骤然一酸,这好像是傅应飞第一次在他上场之前叫他传个好球。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傅应飞也会鼓励人了! “一定。” 王一民想和傅应飞来个猛男顶肘加拥抱表示一下队友情谊,但这个动作刚开了个头,傅应飞就抽手转身,王一民直接扑空,站在原地愣了两秒。 许鹤连忙拍肩安慰,“他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放轻松,不是针对你,他还是很期待你的表现的。” 王一民:…… 谢谢许队安慰,呜呜,心情好多了。 哨声吹响之前,艾尔韦科与许鹤隔网而立,他看着许鹤的侧脸,最终没忍住,“我之前不是故意打你的,抱歉。” 许鹤愣住一瞬,“没事。” 艾尔韦科又道:“那个王一民,和我是一个传球方式,你们要用双二传吗?恕我直言,这样的战术可能不会奏效。” “没事。”许鹤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新东西呢? 第172章 世界杯决赛(3) 以往,除非被逼到绝境,否则华国队就算使用双二传,也不会让两人过多暴露出进攻和得分能力。 因此,国际上的教练和数据分析人员虽然知道许鹤和王一民都是带刀二传,但从不相信他们组合在一起会让队伍产生什么质变。 不就是轮流二传嘛,这阵容在强力接应没发展起来的时候他们见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被淘汰了的东西,也就在二传被针对的时候才能拿出来撑个场面。 谁正式比赛上用了这种战术,必定是因为没什么别的战术可以用了,不然哪个职业战队会去使用早就只有初高中青少年排球才会频繁使用的战术呢? 所以当技术暂停结束,徐天阳让王一民和许鹤同时上场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观众席传来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这不是才第一局吗?这就上双二传了?” “是啊,以前都是最后一局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上,能不用就不用。” “这么早甩底牌有点不好吧?” 路易斯教练神情凝重。徐天阳是他的老对手了,这人绝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再说了,这个阵容看似是双二传,但实际上,许鹤和王一民并未呈对角线站立,也就是说傅应飞也站在场上,华国队并未放弃强力接应的进攻点,而是选择了让一个副攻变成“二传”。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王一民的身份将十分灵活,他可以随时被自由人换走,完成人员转换,也可以传球,甚至还能在后排抗压。 他看过王一民的资料,这人从小和许鹤在一个学校读书,从小就是练二传的。 任何一个老阿根廷队员都不会相信徐天阳手底下的二传就只会二传。 王一民虽然不是华国顶尖,但他的技术一定全面。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阿根廷发球。 阿根廷的球员有着明显的外国身材,他们多以力量为主,所以发过来的球十分强力。 陈明昊咬牙硬接,勉强将球送到了许鹤的头顶。 有点歪,但是问题不大。 许鹤侧着走了两步,双腿一曲,拔地跳起。 他双手并于头顶,视线平视前方已经跳起的副攻,表露出了明显的快球进攻意图。 阿根廷的一盯一战术在此时奏效,刘青风面前矗立起了一双手臂,后排的傅应飞也被盯得死死的。 双二传刚上,所有人都在想第一球许鹤会怎么传,选择太多了,华国队除了自由人,任何一个球员拉出来都是优秀的进攻点。 许鹤的腰腹核心力量很足,滞空时间也很长,长到他可以在对面被分走的两个拦网全都跳起之后再转身,转传为扣。 艾尔韦科终于知道了许鹤暂停结束之前的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假的! 都是假的! 这个华国队二传只是想让他把注意力放在传球上! 实际上这人压根儿没打算传球! 比赛还没开始,假动作和诱导性的战术就已经被拿出来了。 在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许鹤就已经想好了要进行二次进攻! 艾尔韦科伸长手臂,一跃而起,但他跳得有些晚,许鹤的空中灵活性太强了,那颗球路清晰,近在咫尺的排球擦着艾尔韦科的指尖飞出了场外。 ——二次进攻扣球打手出界得分! 华国队再次追平了! 脚尖落地,许鹤又对着艾尔韦科笑了起来,用英语轻柔道:“没事,新战术下次再试吧。” 艾尔韦科:…… f**k! 谁知道你下次用的是啥,说不定又是二次进攻。 别人的二次进攻是吊球或者用传球直接把球兜进对方场地。 你呢?就明扣呗? 这空中灵活性和滞空性真好…… 艾尔韦科视线下移,扫了许鹤的腰一眼。 青年把队服扎在裤腰里,光从外观上看也比华国队其他队员细了一圈,跟欧美的球员就更不用比了,不用想就知道该有多么丰富的小肌群藏在衣服底下。 对外行来说赏心悦目,但是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把“杀人的刀”。 艾尔韦科深吸一口气,忽然一个机灵,转头看向球网对面另一边。 只见华国队后排进攻核心强力接应死死盯着他,眼神如果能杀人,那他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 但等许鹤转头,傅应飞就立刻收敛了眼神,快得让人以为之前感受到的杀气只是错觉。 艾尔韦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问号的转身和队友商量战术去了。 - 【这球太漂亮了吧,小许队的二次进攻真的太漂亮了,纯纯就是一个暴扣,美感和暴力兼备。】 【相比之下,世界杯里其他二传的二次进攻就没这么清晰漂亮了。】 【没办法。这也是非比常人的付出换来的。许队为了保持滞空性,肯定会严格控制体重和体脂,这导致他力量没有其他排球运动员强,可以说是有舍有得吧……】 【还好他本身就过敏,能吃的东西不是很多,否则控制饮食的时候该多痛苦。】 【这个二次进攻为什么能成功啊,感觉也不是很出其不意的样子,艾尔韦科跟没反应过来一样。】 【这个……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但大多数人都很难意识到小许队给场上敌人下了什么套,想知道结果的话还是等论坛大佬逐帧分析吧。】 技术暂停结束后的第一球,许鹤给接下来的比赛开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头。 犹豫、不确定和猜忌是排球场上的大忌。 在那两句话的加持之下,艾尔韦科还能做出理性判断才有鬼。 事实证明,艾尔韦科的在前排参与拦网时,判断屡屡出错。 许鹤二传的时候他跳起来防二次进攻。 许鹤二次进攻的时候他跳起来防二传。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位勇士肯定是被骗了,虽然是怎么被骗的不知道,但总之被骗得十分彻底就对了。 但不知为什么,阿根廷全队就只有艾尔韦科一个人在被骗,这导致阿根廷的拦网并没有退步多少。 这导致华国和阿根廷的分差从未拉开过三分以上。 最终,第一局在王一民和许鹤使用十分传统地双二传战术下,以27:25的成绩获得了胜利。 传统双二传从战术上来说不够新鲜,基本就是谁轮到前排谁就传球,只是个减少二传跑动的机制,这种以前的“落后”战术放到现在甚至会让人觉得木楞楞的,打起来不够灵活也不太好看。 徐天阳本以为会被拿出来的三点传球,许鹤、傅应飞和王一民压根儿没用! “第二局开头的时候王一民上,我感觉阿根廷会着重讨论许鹤,想着针对他,路易斯那个老头我懂得很。”徐天阳满脸写着绝不能让他得逞,大手一挥,“王一民你上去让他们放松警惕,这个艾尔韦科不太聪明的样子,所有人在应对拦网的时候主要盯着攻手去拦。” 这就是路易斯传球方式的局限性。 由于这种方式下,扣球路线的选择权和假动作之类的“战术骗术”都被压在了攻手身上,相当于二传只要会一点基础的战术组织,然后等着攻手骗人就行了。 这也有利有弊。 攻手在这样的传球加持下确实会变得很灵活,但二传作为一个队伍的战术指挥却失去了一半的指挥价值,这会让阿根廷里的选手看起来像是在各打各的。 此时,只要注意分辨攻手假动作就行了。 华国队的球员们别的不敢说,见过的假动作那是一等一的多。 就说这次国家队试训吧,他们所有人都把排球场上的所有位置体会了一遍。但无论小许队抽到的是什么签,都能用假动作把球网对面的对手们骗得叫苦不迭。 什么延迟起跳啦,假扣真传啦,什么自由人三米线后二传,实际上跳起来后根本不传,等快落地的时候手再碰球啦。 只有想不到和没见过,根本没有许鹤做不到的。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球场防诈骗技术了! 他们这只球队早就装载了国家反诈APP(许鹤),防骗意识国际一流。 所以,第二局时,当阿根廷强力接应双腿弯曲蹲下,准备延迟起跳骗一骗华国拦网的时候。 他发现华国拦网纹丝不动。 排球这个东西,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决定好了战术,想要再改不太可能,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跳。 钟玉言伸长了手臂去拦,在排球撞上掌心又落在阿根廷球场的一刹那,他猛地笑出了声,“原来拦下假动作这么爽,我在试训的时候就没拦下来过,你演得也太明显了,傻子都看的出来。” 阿根廷球员听不懂中文,但钟玉言那张自带嘲讽的脸和充满轻蔑的语调让他觉得这大个儿嘴里没好话。 他转头问队伍里唯一一个懂中文的自由人,“他说的什么?” 阿根廷自由人沉默一瞬,浮夸装傻,“不知道,我选修的中文课今年挂科了,我听不懂吔。” 翻译出来还得了,半个队都得气得上头,还是算了。 第二局的开场看似充满荒谬,但好像又十分合理。 华国队拦假动作的精准度高的吓人,很多次阿根廷球员都不得不将扣球换成打手出界和吊球。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世界杯的赛场上碰到如此严丝合缝的拦网。 个个儿都精准识别。 8:4,华国队领先四分,率先进入技术暂停。 路易斯轻轻吸了一口气,“打强硬一点吧,少用假动作,徐天阳和许鹤这两个人对假动作都有研究,许鹤更是比徐天阳年轻的时候心眼还多,你们玩不过他,但是比力量和高度,我们还没怕过谁!” 徐天阳抱着手臂,笃定道:“接下来路易斯肯定想硬拼,这时候再留意假动作反而会失去先机,着重注意他们的强力接应和副攻位,小心快球进攻,陈明昊准备,接下来你要接的球会有点多。” 电视台中,阿根廷的教练录像是和华国录像前后放的。 在混乱的观众呐喊声中,华国的球迷们头一次体会到了徐天阳惊人的魄力与魅力。 【这都能猜到,奇怪了,我以前咋没觉得徐教练这么帅。】 【可能……以前他都不怎么搞战术指挥,这事儿都是许队做的,但这次不一样,应该是不想摆了,毕竟对面的是路易斯,老对手。】 【许鹤这次没说话嘛?】 【你猜我们为什么觉得他情商高?他就是懂该让给教练爽爽的时候得让他好好爽一爽啊。】 【原来还有这一层!猫猫震惊.jpg】 【不过王一民打得好低调,都没存在感,而且徐教练也不换他下来,咱们真就打算搞传统双二传了吗?】 这个疑问刚飘过去,徐天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尽量速战速决,对面体力比我们好,三点传球该用就用,都练了这么久了,也该拿出来遛遛,防守和进攻分我们都要!” “嗯。”许鹤乖巧点头,“之前艾尔韦科说传统的双二传可能不会奏效,我告诉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估计他也等不及了吧?” 此话一出,球迷们瞬间明白了艾尔韦科是咋被骗的了。 原来如此,谁听了这话都会以为这二传接下来要用的是传球技术而不是二次进攻技术啊。 你学英语就是为了搞排球骗术吗? 您就是排坛双语演技之王? 李华的脸上藏不住笑意,带着七分幸灾乐祸与三分怜悯,“这么看来……艾尔韦科被骗也很正常,谁叫你和许队聊天呢?他站在球场上的时候有啥是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尔韦科连夜在笔记本上写道:当许鹤在球场上时,其表情、动作、语言等无一可信,切记切记(力透纸背.jpg ) 第173章 世界杯冠军! 技术暂停结束之后,阿根廷和华国球员相继归位。 许鹤站在网前4号位。 这是个相当适合新战术的站位。 当他站在4号位时,王一民被徐天阳使用一些换人手段放在了2号位。 从轮次上说,这是小主攻的位置,但是站在二传的角度上说,四号位和二号位都是二传传球时最顺手的位置。 此时两位二传都在前排,傅应飞却在后排。 这意味着无论哪个二传来传球,另一个都可以进攻。 再大胆一点,傅应飞也可以在后排传球,这种战术从规则上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许鹤转头看了一眼傅应飞,傅应飞当即比出ok。 华国队的交流手势不加掩饰,看得对面阿根廷一头雾水。 阿根廷自由人有点儿懵,“队长,他们什么意思?接应要后排进攻?” “不可能。”艾尔韦科吃一堑长一智。 许鹤这个人赛前搞出的动作根本不可信,这玩意说不定就是做给他们看的,是骗术! “这或许是个假信号,扣球的不一定是傅应飞,你们注意防守前排中央和后排中央的球员。” 阿根廷前排副攻问:“那王一民呢?他也在前排,不用拦吗?” “分一个人拦吧,另外两个盯中间。” 艾尔韦科轻叹一声,“王一民上场后还没怎么扣过球,但许鹤的战术很灵活,我们不能大意。” 战术是制定好了,但是技术暂停之后是傅应飞站在1号位发球。于是,阿根廷和华国队的计划都没能用出来。 傅应飞力拔山兮气盖世,一个发球打得阿根廷自由人差点当场去世。 阿根廷自由人被砸得就地翻了个跟头,跪坐在地上表情发懵,满脸写着:啊?这是什么? - “球速140!”李华激动大喊,把演播室桌子拍得乓乓作响,“接近世界记录了!傅应飞有没有希望在世界杯破掉雷欧独一无二的世界记录?” 【我抄!毫无预兆。】 【也不是完全没有预兆,这场比赛中傅应飞的发球球速就没下过135。】 【可是排球发球球速的提升就和咱们高考数学成绩的提升一样难。考到120分时想再往上提轻轻松松,130的话有点勉强,但努努力应该可以,140靠做梦和超常发挥以及逆天天赋,145属于是天神下凡。】 【你要这么说……那傅应飞的高考数学还149呢……】 【149这个数字,无论是放在数学分数上还是放在排球球速上都有点反人类了。】 傅应飞抱着球,神色淡漠,表情凝重,眉宇之间没有丝毫突破极限的喜悦。 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但艾尔韦科看着许鹤的腰发呆的样子刺目极了。 他可能就是学不会大度。 傅应飞拖着球在掌心转了转。 有些事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越想越气。 哨声响起后,这鼓怒气转换成了对着阿根廷暴扣的动力。 排球被高高抛起,接着,响彻场馆的重扣声响起—— “球速143!” 李华的声音发抖,“雷欧在20岁创造了球速142的世界记录,如今,傅应飞在21岁破除了雷欧在21岁时的记录,那么傅应飞是否能再进一步,破掉雷欧23岁时创造的那个记录?” 【我感觉到了杀气。】 【完大蛋,傅应飞是不是打上头了。】 【傅应飞一打上头全队都得遭殃啊,小许队和钟玉言的体力还不是很好,这样搞不会后期跟不上吧?】 【发球上头不要紧,扣球的时候上头就不好办了。】 【许队现在的体力还好,钟玉言才是全队最容易累的。他天赋不错,但接受系统训练的时间太少了。】 这话刚发出去,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 傅应飞的第三个发球很正常,球速中规中矩地维持在130上下,力量也和平常差不多。 这一球既没有追求世界纪录,也没有追求惊险刁钻的角度,而是选择了最平常的一种。 傅应飞冷静极了,仿佛先前发的两个球只是心血来潮的尝试。 但这份平常是相对来说的平常,球速仍有130,于是阿根廷自由人接得十分吃力,一传的落点直接飞到场外。 这球的传球条件不好,但对阿根廷来说确实绝无仅有的机会。 艾尔韦科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迅速来到一传落点,抬手组织进攻。 艾尔韦科不是不会快球,只是速度没有许鹤快罢了。 这个速度的快球进攻对华国队自由人陈明昊来说不够看,他稳稳一蹲,抬手就接。 排球往傅应飞一边飞去。 李华抬高了声音:“哎呀!陈明昊球路不好!没给到二传,排球飞到了傅应飞的头顶!” “傅应飞来传球的话就不能参与扣球了!这很亏——” 话还没说完,傅应飞一步跨出,做出了一个相当正宗的插上传球,姿势标准到说是许鹤手把手教的也不为过。 斜前方,许鹤早已跳起。 这一刻,身份互换,扣球的人变成了前排二传。 在排球落地的刹那,整个球场鸦雀无声,紧接着,华国看台区域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和惊叹式国粹。 “卧槽!” “傅应飞传快球给许鹤然后许鹤扣球?” “这是不是就是以前那个二人交互式假扣真传的变形,只不过把假扣真传变成了直接二传?” “那这么一来,咱们场上岂不是三个二传,总共才6个人啊,这不是谁传球都有可能了吗?” “这踏马也太灵活了,这就是全能选手扎堆的快乐吗?” “别忘了咱们还有一个邹月行!他其实也是二传,极端情况下,咱们场上六个人当中可以有四个都是二传。” “不,陈明昊其实也会传球的,你们忘了他三米线之后的那个传球了吗?” “好家伙,那不是五个?那极端情况下,场上就只有一个人不会传球呗,这得多耻辱哦……” 站在后排的钟玉言磨了磨后槽牙。买了前面的票,吐槽球员的时候就不能稍微小声一点吗?有考虑过他这个六个人中唯一不咋会传球的人的感受! 11:7,技术暂停之后,阿根廷连丢3球,路易斯教练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请求暂停。 艾尔韦科万万没有想到许鹤和傅应飞交流时打出的手势确实不是想让傅应飞扣球而是想让他传球! 这谁能猜对? - 【所以……这就是咱们的新战术?】 【联想一下徐教练之前说的三点传球……我猜就是许鹤、王一民和傅应飞在场上随机传球了,这样的战术灵活性太高了,而且国际赛场上几乎没有出现过。】 【保守了,是根本没出现过。】 【说实话,我想看傅应飞给王一民传球,然后王一民嫌他传得不好。】 【你猜王一民敢不敢说?】 【我猜敢,但是声音应该不大。】 徐天阳借着暂停对选手们道:“咱们这种战术非常新,第一次拿出来,阿根廷那边应该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办法。我们就以这个战术为核心压着他们打,用压力和快节奏减缓他们全队的思考能力。傅应飞和王一民你们要记得传球的要点,二传的精髓就在于不能让对面的人看出来你们会传给谁,传球意图不能太明显。” 王一民和傅应飞双双点头。 暂停结束之后,傅应飞再次发球,他的手感被打断,发球失误,擦网而过,这一球因为力量过大,所以在擦网之后直接出界,阿根廷捡到一分。 傅应飞鲜少失误,这次失误让他的思维和打法谨慎许多。 如果是别人突然变得谨慎,那么徐天阳就会当场叫暂停,好好告诉他们什么叫排球就是要搏。 但傅应飞谨慎起来只会让教练组热泪盈眶。 太好了,不上头暴扣就好,别拉着队伍节奏狂奔就行。 感动华国! - 自从许鹤扣球成功,阿根廷不得不分出拦网来着重盯防他。 许鹤的扣球能力实在精湛,一对一盯防确实能让许鹤的扣球压力增大,但三点灵活传球这个战术的精髓就在于——扣不了那就换人扣。 于是,当华国队的前排被一对一盯人战术盯死,钟玉言和卢哲就在后排撕开了阿根廷拦网的口子。 这种防得住前面防不住后面,防了后面又要被前面的许鹤骗的情况让阿根廷以25:20痛失第二局。 这种分差在世界杯决赛并不常见。 五分,对强队来说很多了。 正当华国球迷们以为自家球员再打一局就可以回家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这个战术的弊端在第三局后期的时候显现出来。 因为在这个战术下,每个人都是队伍的核心,需要付出更多的体力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精神高度集中,久而久之,体力消耗极快。 而钟玉言在频繁拦网和扣球的消耗下,成了第一个撑不住的人。 他在进行后排进攻时没能跳到以往的击球点,导致排球从指尖飞过。 好在陈明昊反应足够快,他一个鱼跃,将球垫过了球网。 但这一分终究没有因为华国队的努力而留下。 阿根廷自由人和二传艾尔韦科抓住机会组织进攻,一举赢下第三局。 至此,大比分2:1,华国队仍在赛点。 钟玉言用手臂擦了一下眼睛。 许鹤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休息一下,别撑着,我也很累了,这是正常的。” “嗯。”钟玉言带着点儿鼻音,应声很低,低着头坐到一边。 徐天阳推了柏函一把,“你不是考了心理学吗?去辅导一下。” “许鹤,你带队友过来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下一局可是一场硬仗。” 第三局和第四局之间的休息时间较长,选手们一边喘气一边吃教练亲自带的小零食,撑得腮帮子鼓鼓。 双方的球员气氛都不是很好,但教练们倒是相当乐观。 直至第四局开始,路易斯都在说好好打,输了没事,大不了拼下次。 但教练越是这么说,球员的斗志就越充分。 第四局,双方队员都到了极限。 这一次,许鹤、王一民和傅应飞都站到了最后。 许鹤抬头看着在球场上飞跃的排球和队友,感受这肺部灼烧似的烫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遇到强敌之后全身心投入比赛,几乎燃烧自己的感觉了。 真爽。 比分进行到11:11,傅应飞用假传真扣追平比分,对许鹤道:“我学得很像,是不是。” “对。”许鹤气都喘不明白,但还是笑出了声。 14:13,焦灼的双方拉扯过后,邹月行在后排传球,王一民扣球得分。 华国队完成第四局的第一次反超。 此时阿根廷的自由人几乎崩溃,他就没接过如此多样的扣球!这是什么地狱副本! 教练!多找几个自由人吧,他要不行了! 17:15时,王一民二次进攻,边扣边吼,因为太过狂乱,得到了总裁判一张明艳的黄牌。 赛况焦灼,艾尔韦科几次二次进攻得分,差点就要追平比分,在24:23的紧要关头,许鹤转到前排,盯紧了艾尔韦科的手腕,在他进攻时猛地伸出手,轻轻一罩。 这颗“追分球”被拦了下来,掉在了阿根廷的球场上。 25:23。 全场寂静。 这场节奏快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对局终于落下帷幕。 李华是率先反应过来的那个,“许鹤!单人拦网得分!大比分3:1!华国队,世界杯冠军!” 赛场上,这才响起了滔天欢呼声。 “世界杯冠军!” “哦哦哦!呜呜哇哇。” 看台上一时间群魔乱舞,许鹤这才在声浪中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向手掌,掌纹被打得通红,他用力攥起,拦网成功的实感这才伴随着胀痛席卷而来。 他们是——世界杯冠军! 第174章 迟来的最佳 许鹤松开拳,冲到队友们身边和他们拥抱在一起,这一刻,声浪宛如潮水一般一卷而来,万千欢呼声簇拥起赛场中样的青年们,多少球迷在看台上泣不成声。 “呜呜呜,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来追了这场排球比赛。” 一个有着啤酒肚,浑身透露着老总气息的男人摘了眼镜用手背抹眼泪,“看之前谁知道会打得这么好看,谁知道真能拿冠军!” “兄弟,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瓜队的运动员们正值当打之年,以后看排球队拿冠军的机会多着!” 看台上听取哭声一片。 球场上,许鹤和队友们庆祝完了,笑着和对手逐一握手。 艾尔韦科是他将要面对的第一个人。 许鹤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轻轻抖了抖,“打得不错,下一次再来。” 艾尔韦科沉默地看了许鹤一眼,“下次再来。” 他注意到许鹤的手指相对纤细,但指尖的茧也很薄,摸上去触感很好,这意味着他不会因为手指茧影响传球时的触感。 许鹤很爱惜这双手,爱惜到连指甲都是新修的,没有任何支棱出来的部分,圆润极了。 “你怎么去茧子的?”艾尔韦科盯着许鹤问。 许鹤一愣,张开爪子看了几眼,“我不太清楚,每次都是队医弄的,我只自己修修指甲,好像是擦了药水之后弄,我们队医干这个特别熟练,可能以前就做得比较多。” 毕竟柏校医在成为校医之前就是国家队的队医,会为二传去除指尖的茧子不奇怪。 许鹤道:“我们可以交换一下联系方式,等我学会了之后告诉你怎么做。” 艾尔韦科道:“好啊,下次我会想出针对你们那个战术的办法!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破局的人!” 两人谈话的时间不长,但手却一直握着,傅应飞一秒都看不下去了,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猛地伸手抓住艾尔韦科的手腕一捏,等人松手时立刻反手握住,咬牙切齿地低语:“你·试·试。” 许鹤:…… 艾尔韦科:…… 你捏那么用力干嘛! “肯定会试,肯定会试。”阿根廷接应护着艾尔韦科,伸手从傅应飞手中解救二传。 四个队伍核心聚在一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阿根廷的球员们大多比较乐观,输了世界杯对他们来说确实难过,但只要是看得懂排球的人都知道,他们和华国队一起贡献了一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比赛。 这场比赛的高度甚至超越了当年徐天阳和路易斯的比赛。 这是他们意志的延续。 球员握完了手向看台上的球迷们致谢时,徐天阳走到路易斯·罗德里格斯面前,两人相视而笑。 “腿怎么样?”路易斯轻声问。 “还不错,已经不需要轮椅了,我现在可以跳20厘米,已经健康得像个正常人了。”徐天阳说着,屈膝原地蹦了一下。 他起跳的时候很轻盈,没发出一点声音,短短20厘米,他却像是在空中顿了一下似的,看台上注意着这边的老球迷发出了一声惊呼。 柏函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天,你恢复的真不错,当年我们一致认为你会在病床上度过余生,现在这样真好,我猜那位队医一定为你付出了许多。”路易斯揶揄地笑起来,“他当年为你承受了不少舆论压力,你应该对他稍微好点。” “很好啦,国家队需要队医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徐天阳得意道。 “我真是谢谢你。”柏函对着徐天阳用中文咬牙切齿地道,转头就对着路易斯教练用英语言笑晏晏,“路易斯,好久不见。” 路易斯啧啧称奇,“你们的关系还像以前一样好,许鹤是你们养大的孩子吗?他身上有你们的特质,他那个传球,简直就是你的翻版!” “他比我当初好。”徐天阳转头看了一眼场边被队友们举起来抛着玩的许鹤,“说句实话,我有时候挺羡慕他的。他才几岁啊,就快大满贯了,如果真能大满贯,那么得到的那年他虚岁21,实岁正好20,这含金量……” 徐天阳无奈的笑起来。 虽然他被一些球迷吹得天上有地下无,可实际上就从奖项来看,许鹤拿过世界杯之后其获奖经历就已经和他持平。 他最想要许鹤去拿的还是奥运会冠军。 奥运会领奖台的最高处他是站不上去了,但许鹤却有很多机会。 “我这辈子是很难再打球了,你现在怎么样?”徐天阳看向路易斯,“你的手腕好点了吗?” “我可没有一个愿意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的医生,能拿个计分板就已经是我手腕能承受的最大力度了。”路易斯耸了下肩膀,“对了,我下周结婚,这是请帖,有空记得来阿根廷玩。” 徐天阳狐疑地接过老对手的请柬,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退役那年好像也接到过,“你不是……我怎么感觉你好像结过婚了?” “对啊,第8次。”路易斯指着请帖道,“但我应该没有第九次了,这孩子很爱我,他不会出轨。” 徐天阳:…… 这么说来,路易斯前7个伴侣都出轨了?这……这对他年迈的心灵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啊! 路易斯都快50了! “路易斯!”看台上探出个脑袋,直直盯着路易斯对面的徐天阳,忽然翻身从二楼一跃而下,“我记得你,你叫徐天阳,是个二传!” 来人看上去太年轻了,徐天阳拿不准他的身份,“这是……” “当然是请柬上的另一个名字。”路易斯揽住来人肩膀,“海因,他是跑酷教练,你的徒弟应该见过他。” 徐天阳对跑酷过敏,脑袋里的警报滴滴作响。 果不其然,海因热情开口,“许鹤如果是我的学生就好了,我也想试试拥有一个世界记录保持者做徒弟的感觉,你有空可以带他来阿根廷找我玩,我有最专业的跑酷设备。” 徐天阳保持着微笑,假装很急的抬腕看表,“祝你们新婚快乐,我们还有事,叙旧就到这里,拜拜。” 海因啊了一声,有点儿跟不上节奏。 这边徐天阳拉着没能说几句话的柏函当场逃跑。 那边许鹤抓着油漆笔签名签到手臂发酸。 但球迷们千里迢迢地来,他也不忍心拒绝他们伸到面前的照片和影集。 “许队,今年不发钥匙串或者小挂坠吗?”有球迷在傅应飞的注视下壮着胆子,颤巍巍地问。 “有,想拿的话得再等一会儿,还有人在后面排队。”许鹤一笑,傅应飞的杀气就更重了,年轻的小球迷拿起签名就跑,差点直接摔回座位上。 随着排球项目在人群中的普及,喜欢排球的人越来越多,球迷们的组织性也在逐渐变高。 看台上只要是拿到过小挂件的球迷大多会在合照之后离去,不和从未抢到挂件的新球迷们争挂件。 那个摘了眼镜抹眼泪的大肚腩球迷更是大手一挥,给自家公司员工订了一箱,保准一人发一个。 - 领奖这个环节对于许鹤来说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那三个矗立在球场中央、高度不同的台子他登上去过很多次。 国歌也听过很多回,但是每一回都让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徐天阳看着跟着他长大的孩子们,情不自禁鼻子一酸,掉了滴眼泪。 “怎么还给你哭上了。腿难受?谁叫你刚才偏要在别人面前跳一下。”柏函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继续说教。 徐天阳抹了一把眼睛,哼道:“你不懂,我这是初为人父的喜悦,这叫吾家有儿初长成,这都是我护出来教出来的学生!” 话音落下,广播里响起播报声,“下面有请华国队队长许鹤接过国际排联主席谢尔比克颁发的世界杯冠军奖杯。” 虽说是世界冠军奖杯,实际上却是银色的。 这杯子设计的极为漂亮,奖杯的外壁上有类似于足球世界杯奖杯大力神杯的花纹,只不过这个奖杯较打,而且打磨平滑,杯壁是上雕刻的花纹为其平添一抹设计感。 底座上的花纹更是充满神秘,杯耳上都有雕花。 许鹤小心翼翼捧起,和国际排联主席一同拍照。 谢尔比克道:“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运动员,期待你做出更好的成绩。” “谢谢。”许鹤转身想走,却被谢尔比克一把抓住,“别走了,小伙子,下面还有你的奖,现在回去了还得重新下来,咱们直接颁了吧。” 许鹤:? 现在的国际排联主席都这么风趣吗? 他茫然地从谢尔比克手里接过一张蓝底银面的证书,听到广播里喊——“本次世界杯入选最佳阵容中最佳二传的选手是:xuhe!” 谢尔比克啪啪鼓掌,用正宗的意大利语道,“我早想给美国那群狗屎恶棍一点颜色看看了,最佳二传该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许鹤:…… 您骂的有点太大声了。 现场音乐大,领奖台不收音真是太好了。 “你知道吗?”谢尔比克嘶嘶地道,“体育比赛中裁判组织也是有裁判的,就是那种管裁判的裁判,衷心期待你退役后能加入我们的组织。” “那有点早,不过我会考虑的,那确实是个好去处,谢谢您的邀请。”许鹤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把最佳二传的证书放在世界冠军奖杯的“锅口”里,捧着它小心翼翼地站回了队友身边。 这个银色的杯子被队友们摸了个遍,最终传到了徐天阳手里,里面还有一堆“最佳阵容”的个人证书。 包括傅应飞的最佳接应,陈明昊的最佳自由人,陈明乐的最佳副攻,和邹月行的最佳主攻。 这口奖杯宛如支棱着的火锅,充满了队员们对徐天阳的感谢。 徐天阳接到冠军奖杯的时候差点没绷住眼泪,但当他看到插在里面的一沓个人奖项证书时,又哇地笑出来了。 排球论坛的直播间也从【呜呜呜呜】变成了【哈哈哈哈】。 【小许队放里面只是因为不好拿,其他人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 【有样学样哈哈哈。】 【可能看队长放里面之后就默认世界杯奖杯可以用来放个人证书了。】 【这奖杯的口还是不够大啊,都有点儿撑不下了。】 【小许队又上去领奖了,我咋感觉国际排联这老头的视线这么慈爱。】 【你不是一个人……】 【应该是最有价值球员吧,mvp肯定是许队的了。】 【这个颁奖方式真是狠狠打了上一届vnl主办方的脸啊。】 【美国:你直接报我身份证算了。】 【世界杯完了之后是不是又要封闭训练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他们?】 【还有一年就奥运了,肯定很难。】 【接下来有段休假时间,我们说不定能在社交平台上看到他们的旅游照片。】 【你们看到徐天阳跳的那一下了吗?我是才关注排球的新球迷,他的腿不好都能跳得那么轻那么漂亮,我真想知道他以前在球场上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和小许队一样灵巧。】 【确实很灵巧,但是有很多人研究了一下,他们两个的球风其实有微妙的不同,虽然都是灵活一挂的,但是许鹤打起二传来比徐天阳更调皮一点,徐天阳的骗法没这么多。】 【这个……这个需要一定的天赋,我是说在骗人那方面的天赋。】 【有人拍了徐天阳和路易斯聊天的画面,感觉他提到许鹤的时候又欣慰又骄傲还有点羡慕,哎……】 【因为淋过雨所以直接造了个雨伞厂发伞,徐指导我的神!】 【阿根廷还蛮不错的,艾尔韦科好像和许鹤交换联系方式了。】 【好家伙,傅应飞不得醋得睡不着觉?】 【我建议他还是睡觉比较好,不然遭罪的是许队,赛都比完了,后面还是休假,结果可想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王一民:芜湖~奖金~芜湖~ 第175章 我们回来了 立本这个国家,地方不大,幺蛾子不少,所以华国的运动员们在比赛结束之后只在立本留了一个晚上,次日便收拾好所有行李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于是等立本体育杂志想要来徐天阳租下的旅馆堵人采访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世界杯的赛程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当许鹤再次踏上祖国土地时却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恍如隔世。 他站在首都机场,看着举着横幅欢迎他们回家的球迷们,一时间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上一次国际大赛,这里属于男排的球迷少的可怜,女排的成绩更好,世界排名更高,球迷们更喜欢女排无可厚非。 这些年,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让男排走到国际赛场上,走到大众的视野里。 努力没有辜负他们,机场上的横幅不再独属于女排,欢迎凯旋的标语上女排和男排的字样并列着,夺目极了。 “恭喜国家队女排和男排在世界杯取得了优异成绩。”王一民看着横幅上面的字,开心地原地蹦了两下。 今年,世界杯的奖金为110美金,这些钱大部分都是给参加比赛的十二位运动员平分,少部分会交给国家排协,保证之后的排球发展经费。 但如今排协洗牌,正是需要大量用钱的时候,他们这些排球运动员们也早就没有以前那么缺钱。 所以大家在接到奖金之后,商量着拿出一部分捐给了排协,希望他们多多帮扶一下地方省队。 回家后,许鹤看着捐出去的钱叹了一口气,对傅应飞道:“你看,这个就叫先富带动后富。” 傅应飞嗯了一声,心思半点不在捐款页面上,打款的时候差点多摁一个零。 “当年老体系下的排坛实在是烂透了,多少明珠暗投,那些走关系进体制的教练鱼目混珠,葬送了多少优秀运动员的前尘。” 许鹤说着,想起了SH男排里那些接球功夫不错,却浑身伤病的球员。 如果他们一开始碰到的就是徐教练,那么这些人现在的人生将会大不相同。 傅应飞又嗯了一声,哒哒哒地输付款密码,脑子里转的都是许鹤昨晚和阿根廷二传艾尔韦科聊到半夜的模样。 那块发着光的小屏幕竟然有那么强的吸引力? 二传之间难道会有那么多共同话题? 许鹤狐疑地看着傅应飞,“你听我说话了吗?” “嗯,听了。”傅应飞低垂着视线,“对,多亏了徐教练。这次休假你想去哪里玩?要去意大利看看吗?” 许鹤沉默地盯着傅应飞,直到这人的喉结上下一滚,才戏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两现在还得上学呢?” 傅应飞:…… “过两天就是学位英语考试,再过段时间就是英语六级。”许鹤踢掉拖鞋,用足尖轻轻点了下傅应飞的膝盖,“你脑子里是不是一点儿正事都放不下去?” 傅应飞的耳朵腾得烧起来。 自从2016年九月大学入学以来,他们就没在校园里上过几节课。 所幸北大有网课录像,通过学信证明之后就能随时随地上课,否则这大学能不能按时毕业都是个问题。 许鹤叹息一声,“开学就大四了,按我们现在的绩点申请国外的研究生没有问题,但如果学位和毕业证都拿不到的话,想要去博洛尼亚读书可就难了。” 他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傅应飞的神色几度变换,直到缓缓冷静,这才快活地笑出声来,抬手抓住傅应飞的手往身侧一拉,仰头亲上对方的唇角,笑道:“你怎么这么好骗,我说什么你都听吗?如果我现在就让你去看网课录播,岂不是言而无信?” 说好了拿了冠军再玩,总不能是骗人的吧? 这一亲,傅应飞刚冷却下来的脑子又烧起来了,他带着点委屈开口,“你昨天和艾尔韦科在聊什么?为什么聊到半夜?” 许鹤一愣,哭笑不得,“你管九点半叫半夜?我觉得正常的半夜应该是凌晨12点,你觉得呢?” 傅应飞把脸埋在许鹤的颈窝里轻蹭,没说话。 “我们在聊柏医生是怎么给我去指尖的茧子的,他很想知道该怎么在传球的时候保持手部触感,不被指尖的茧子影响感官。” 许鹤巧妙地绕过了艾尔韦科是在和他握手时想到这个问题的事实,以免傅应飞这醋坛子越听越委屈。 是的,这位华国队王牌接应吃醋的时候压根儿不会生气,他会委屈,而且会越想越委屈。 虽然从“爱情性格”上来说傅应飞半点没有球场上时叱咤风云的样子,但在要用到执行力时,他的果决程度和在球场上一样不相上下。 许鹤不大喜欢表个白都要支支吾吾磨磨唧唧的男人,就喜欢看傅应飞既害羞又坦率还带着点儿骨子里就有的强硬的模样。 “我讨厌他。”傅应飞小声道,一把抱起许鹤,一路走到卧室,一边走还得一边骂艾尔韦科,“他的传球不够干脆,计谋过于依赖攻手,在场上的时候被保护得太好了,一看就没吃过苦,所以传球时没什么主见。” 许鹤:…… 艾尔韦科好歹也是另一个“最佳二传”,你这个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你知道吗? “他笑起来还很傻。” 傅应飞平等地讨厌着所有可能抢走许鹤的人,但说归说,他还是很理智的,至少不会说出让许鹤别和某某选手说话这种东西来。 所以说,这些无厘头的醋意就只能自己消化了。 傅应飞把窗帘一拉,顶灯一关,就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按着许鹤的腰子消化醋意去了。 运动员体力非凡,傅应飞又是狗皮膏药,后半夜的时候许鹤实在累,哼唧拒绝不成,曲起腿顶开傅应飞,一脚把他蹬开后才得以安稳进入梦乡。 好在运动员的恢复能力都不错,就算小时候的许鹤身体不太好,现在也已经练到超出常人了。 于是,放纵过后上上网课也没什么问题,不会累到坐都坐不直。 2019年9月5日,大四开学。 许鹤和傅应飞难得重回校园,开始了在学校上课的生活。 两人的学院离得不近不远,课也还算多,忙起来之后就算再一个学校里一天也碰不上几次。 唯一确定能碰面的时间点就是吃饭和午休。 索性,傅应飞在得到“安抚”之后粘人指数趋于正常水平,不会因为许鹤下课之后没和他见面就委屈一天。 两人的出名程度虽然没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却也都是名人。不过大家都被课业和繁重的社团社会活动以及讲座什么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 那些研究生和博士生更是忙碌,早上八点进入实验室之后就销声匿迹,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勉强下班。 如此高强度的学习之下,有人能动什么歪心思就怪了。 学位英语考试如期而至。 一般来说,学位英语考试都是各个学院专门出题,试卷上的内容都是偏向于专业的英语单词,泛用性不是很高。 许鹤学的运动医学专业更是如此。 好在柏函经常给他布置一些课题分析和论文阅读以及数据整理之类的工作。 他在队医的手底下仿佛一个问老板领课题研究的研究生,早就将阅读英语运动医学文件这项技能掌握得轻车熟路。 学位英语考试的文章和题目比他平常看的那些文章简单多了。 于是当一部分同学唉声叹气地从考场中走出来的时候,许鹤神清气爽快快乐乐地从超市买了面粉。 外面的煎饼吃不了,自个儿回家做还是可以的。 大四学生的生活没什么丰富多彩的篇章,除了考试赚学分就是查看绩点,该保送的保送,该申请出国念书的申请出国念书。 许鹤和傅应飞在导师和院长的挽留之下选择了保送北大研究生,等两年研究生读完再申请国外学位也不迟。 反正年纪小,多读一轮也没什么。 毕竟这个奖学金实在是太多了。 大四这年,几乎所有国家队的队员们都很繁忙。 世界杯结束之后球迷们期待的旅行照片没能在运动员们的社交账号上出现。 整个队伍的账号宛如一潭死水,只有徐天阳发了一张身着白色西装给路易斯当伴郎的照片。 教练的照片没能引起多大波澜,很快就沉寂下来。 世界杯的余温彻底过去之后,一年也逐渐接近尾声,许鹤和傅应飞回蓝京过年的时候碰到了宋飞兰。 她看上去神采飞扬,身着一条复古旗袍,领口别着光彩夺目的配饰,头发微卷,看上去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民国贵妇。 宋飞兰对着傅应飞和许鹤局促地笑了笑,“我回来看看。” “妈。”傅应飞喊了一声,淡然到听不出什么波动,“最近怎么样?” “还好。”宋飞兰拿出张银行卡想递给傅应飞,“让傅建国别再给我打钱,我不需要。你要对许鹤好点。” 她没说完,但傅应飞听出母亲的未尽之语——别像你爸一样。 “我当然会。”傅应飞拒绝接那张卡,“您应该自己解决这件事,这才算是真正走出去了,听说我爸在巴黎开了画展,一直吃药,不会再发病。您亲自拒绝他之后他才会死心,妈,你了解我爸的。” 宋飞兰没强求,转身离去。 宋飞兰的美张扬而充满攻击性,余芝蓉则温婉而坚定。 许鹤在看到余芝蓉的第一秒就鼻子一酸,因为他妈妈的耳边竟然已经开始有白头发了。 “妈!”许鹤扑上去,余芝蓉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抱住小儿子后调侃,“哎呀,妈妈的小鸟飞回家啦。” 许云伟和傅应飞面面相觑,一个人空着本来牵着许鹤的手,一个人微微张开的怀抱仍然没得到儿子的青睐。 傅应飞逐渐上道,上去给许云伟递了个台阶,张开手抱了抱这个比亲生父亲更像父亲的男人,“我们回来了,伯父。” 第176章 前奏 许云伟拍了拍他得肩,“好孩子。” 许鹤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父母都忙,经常见不到爸妈。 长大之后父母倒是有了稳定的假期,但他却频频封闭训练和出国,照样还是经常见不到父母。 所以新年时的相会对他来说格外珍贵。 许明诚和余芝蓉不改“溺爱小儿子”的风格,无烟的烟花定制了一整套,只要许鹤想放,甚至可以连续放一个晚上。 但鞭炮和烟花这个东西,守夜的时候下去放就好了。 放少了对传说中的“年兽”不太礼貌,放多了的话就对邻居不太友好了。 年夜饭的时候,许鹤闻着厨房里豆沙枣糕的甜味,趁着父母、哥哥和傅应飞都坐在餐厅看电视,溜进去偷吃了蒸屉最上头的半块。 身为运动员,能放纵的时候也就只有新年这段时间了。 平常哪儿能吃这么高热量高糖的东西。 偷吃这种事情,向来都是越吃越香。 于是许鹤偷了半块豆沙枣泥糕还不够,又捞了一碗酱骨头。但这回被进厨房倒瓜皮果壳的傅应飞抓了个正着。 许鹤嘴里塞着肉,唇边还有些汤汁,端着碗愣在原地,没等傅应飞说话,就用筷子从骨头上薅下一块软糯的嫩肉塞进傅应飞嘴里,含混道:“好吃吗?现在咱两是共犯了。” 傅应飞无奈地看向许鹤,眼睛里全是笑意,“你怎么在自己家偷吃?叔叔阿姨又不是柏医生,这也不让你吃那也不让你吃的。” 许鹤一愣,坚决不承认偷吃这种情况下落入胃袋的食物更加诱人,支吾道:“陈明乐不也经常偷吃嘛?我只是想试试偷偷吃和光明正大吃有什么不同。” 果然很香。 陈明乐那么喜欢背着老师吃雪糕也是有点儿道理的。大概是因为肾上腺素分泌促进了愉悦感,使人感觉当下进行的每一件事情都十分美好。 许鹤又从骨头上薅了一块肉塞进傅应飞嘴里,自己把剩下的筋吃完,这才满足地喟叹,“真香。” 许明诚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背着我偷偷吃,当然香。” 许鹤手里的碗筷被傅应飞接过去,他熟练的洗完并将碗筷放回原位,把“毁尸灭迹”的行动贯彻到底。 许明诚看着被傅应飞宠得没长进一点儿生活技能的许鹤,无奈道:“爸妈让我来看看傅应飞为什么倒个果壳倒了半天,我就知道他这么老实肯定是在这儿碰上了你。” “嘿嘿~”许鹤轻咳一声,“我就是来试试今年的菜好不好吃。” 许明诚:…… 傅应飞:…… 大厨早就烧好了,抽了真空冷冻保存,想不好吃很难啊。 “行了。”许明诚伸手戳了下许鹤的额头,“我去把新果盘给爸妈端过去,你和傅应飞一起去把你的馋猫脸蛋好好洗洗。” 许明诚进厨房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客厅的时候还是一个人。 余芝蓉看着他手里装满了梅子糖和肉脯砂糖橘的盘子,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就说傅应飞那小孩更像宋飞兰,是个小恋爱脑,一头扎进去之后脑子就不清醒了,被鹤鹤迷得五迷三道的。还好咱们许鹤性格好,否则傅应飞能被骗得裤衩都不剩。” 许云伟叹气。许鹤小时候,他们过度宠溺许鹤,差点把许鹤宠坏了,好在小儿子自己争气,三观端正得很。本想着谈恋爱之后会更好点儿,改一改碗都不会洗的小毛病。 没想到长大之后还是被傅应飞宠着……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洗完了。 毕竟体育八卦上不都说了么? 许鹤的水都是傅应飞泡的。 他和余芝蓉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两个腻歪。 “跟妈说说,他两在厨房干什么呢?”余芝蓉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 许明诚前脚嘱咐许鹤洗脸别被人发现,后脚就把自家弟弟卖了,“偷吃呗,还能干啥,那酱骨头和枣泥糕他都多少时间不吃了,味道这么香,馋死了。”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许鹤这么鬼灵精,身为哥哥的许明诚也没好到哪儿去。 “吃得脸都花了。”许明诚压低了声音抖漏,“被傅应飞看见了之后还往傅应飞嘴里塞,逼迫他变成从犯。事后傅应飞还给他洗碗呢。” 余芝蓉笑得前仰后合,靠在许云伟肩膀上乐得合不拢嘴,“我还以为他们会干点成年人才会干的事情,没想到你说的这个偷吃,是真偷吃啊。” 许鹤洗过了脸,一家人又坐在电视机前聊了起来。 大家都没提刚才的事情,谁也没展现出一点儿不自在。 一家人许久没能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等果盘在一次空了之后,电视里响起了准点八点的播报。 年夜饭开席,一桌子的菜在春晚热闹的背景音里被五个人消耗得精光。 许鹤撑得说不出话,身为运动员,他的食量和进食种类得到了严格的控制,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大快朵颐了。 但过年期间大快朵颐胡吃海塞的后果也在许鹤站上体重秤的一刹那显现出来。 体脂率飙升,就连体重也疯涨了八斤。 “完蛋。”许鹤捏着自己的腰肉,“我也不是易胖体质,这回怎么就涨了这么多?” 傅应飞想起过年时几乎天天都有的酱牛肉、辣炒牛筋和糖醋桂鱼,以及那些飘着红油的凉拌糖醋鸭血,还有那半夜从厨房里偷偷拿回卧室的粘糕和芝麻糖,缓缓别过头,小声叹了口气。 因为你今年吃得格外多啊,鹤啾啾…… “这秤不会坏了吧?”许鹤下来又上去几次,结果并未变化,最终只能拉着傅应飞上去,“你上去试试。” 白色的数字在体重秤上亮起,比以前重了5斤。 傅应飞无奈道:“你偷吃的那些东西,最终有一半都进了我的肚子,咱们这个体脂称得几千块,应该不会坏。” 那没办法,只能双双减肥。 过年时吃进肚子里的肉都是年后减肥时流下的泪。 等两人在新城广场柏树教练的帮助下做完恢复训练减肥成功之后,大四寒假结束,运动员们的休假也结束了。 随之而来的是毕业论文开题等令人焦头烂额的大堆烦心事。 好在大学之后傅应飞选的几乎都是感兴趣的内容,在毕业论文和数据分析方面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大学毕业论文的难度对他来说远比当年的高考来得低得多。 人生第一次参加奥运会是在高考结束之后。 四年后。 人生第二次参加奥运会将在大学毕业之后。 这人生大事都撞到一起了。 还好研究生不需要读四年,否则如果研究生毕业撞上了下次奥运会,那才是真的离谱。 许鹤在学校的时间很少,少到到了毕业都没把班里的人认全,但毕业典礼的拨穗仪式完成时,还是感到了一阵怅然。 时间过得太快了,四年转瞬即逝。 只有银行卡里成堆的奖学金和比赛奖金才能让他有那么一点实感。 成堆的奖金放在银行卡里也是放着,南京的房子买下来之后也很少住,现在都是新的。 许鹤抱着校长送得优秀毕业生捧花叹了口气。 “给个奥运会世界冠军吧,不然我总感觉少了什么。” 校长:…… 这你跟我说没用呀。 他只能握着许鹤的手,殷切祝福,“祝你成功,期待你留校任职。” - 夏日的风夹杂着空气中独属于夏雨的潮气席卷而来时,奥运会也即将开始。 2020立本东京奥运会这一刻万众瞩目。 当然了,这奥运村就有点儿不敢恭维了。 那窄小的纸床触目惊心。 王一民正要往上躺时,后领被徐天阳一把拽住,“躺不得,华国人睡什么纸床,这是活人睡的吗?不吉利,走,我带你们睡五星级宾馆。” 柏函抱着手臂,“你哪儿来的钱?” “我爸的私房钱。”徐天阳反手就掏出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他藏在电视柜边上的花盆底下,被我给找着了。哼,我跟他说要是让我刷着用那说不定还能剩点儿,要是不让我给排球队用,那我就只能告诉我妈了。” 许鹤:…… 论“叛逆儿子”还得是徐教练。 告诉徐夫人的话徐爸爸不仅会没钱,还可能会没耳朵。 有了这张卡,徐霄算是彻底被徐老师拿捏住了。 就这样,徐天阳刷着徐霄攒了十几年的私房钱,给排球队的崽子们刷了一个月离比赛场馆极近的宾馆。 国内,捧着付款短信的徐霄微微颤抖,兔崽子说的留一点,还真就只是留一点啊!你爹又不贪污,这私房钱真的就是一块一块存的啊! 有人欢喜有人忧。 国内的排协头子捧着银行短信欲哭无泪,国外的国家队头子带着运动员们享受着没有纸床和可能是辐岛特供的生鱼片。 徐天阳在对待运动员健康这方面半点不敢马虎,叮嘱所有人谨记当年伊朗队吃生腌窜稀的历史,引以为戒,拒绝任何生的立本食物,不喝任何没有包装的水,少吃鱼,多吃陆地动物和蔬菜。 于是一群华国运动员在奥运村状况频出的情况下,成功而健康地苟到了淘汰赛。 鉴于徐天阳手气的离谱程度,刘敏熙决定代替徐天阳抽签,以免某位教练亲手将队员们送进死亡分组。 事实证明国家队让刘敏熙前去抽取分组的决定是对的。 徐天阳看着分组结果笑出了声,“妙啊,巴西、塞尔维亚、阿根廷都不在我们组,意大利也没有!刘敏熙,你这手气绝了!” 刘敏熙:…… 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他运气太好,而是因为你运气太差了呢? “咱们这次决赛肯定稳了!只要能打赢立本和美国就行!”徐天阳笑得十分张扬,引来了意大利国家队总教练加里波第的胖胖怒视,“嘿!你可别笑得太大声了!别以为抽签的时候运气好就能在最后赢过我们。” “哦。”徐天阳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嚣张的笑容。 他一只手搂着许鹤,一之手揽住傅应飞,满脸都是炫耀——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极品小金蛋吧?看看,都是咱华国队哒~ 叫去打意超算什么本事,到了奥运会还不是会回家为国出征嘛。 羡慕不?嫉妒不? 加里波第气得肚子都在抖,“小心点,今年大家都着重研究了你们,可别输在原来的手下败将手里!” 许鹤:…… 虽然这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了,但您咋能气到把战术研究路线给透露了呢? 加里波第教练,糊涂啊! 第177章 八进四,华国对美国 徐教练听罢,来劲了。 他缩回揽着两位得意弟子的手,笑着凑到加里波第面前,“哦?你们研究出什么来了?” “我能告诉你?”加里波第对着徐天阳怒目而视,“我告诉你了之后,你能告诉我你们研究我们的时候看出什么来了吗?” “那肯定不能啊。”徐教练深谙气人之道,“我不可能在和别国教练聊天时,把自己研究对手的事说出去,您说是不是?加里波第教练?” 加里波第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现在谁手里没点数据兜底?瞧你眼睛底下这个黑眼圈!” 他也笑着凑近徐天阳,幸灾乐祸地道:“最近是不是偷偷看比赛录像看到很晚啊?那个叫柏函的队医,没盯着你早睡早起?” 徐天阳皱了下脸,“我还没到需要早睡早起的年纪。” 许鹤听着这一番“较量”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笑。 笑了吧,对徐教练和加里波第教练都不太尊重。 不笑吧,这两位教练私下里接头时的幼稚氛围又确实让人有点儿忍不住,没几年交情的老朋友还真聊不出这种话题来。 钟玉言站在边上吃香蕉,看着看着啧了一声,含混道:“什么卧龙凤雏。” 刘敏熙长臂一揽,推着一众看热闹的选手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就是没话找话,教练之间交流交流感情很正常。” 是的,很正常。 许鹤暗自点头。要是他们国家队去年没拿下世界杯冠军还好,徐教练现在不会这么渴求一个奥运会金牌。但他们去年却拿到了世界杯冠军,这意味着东京奥运会这块金牌将是华国男排国家队第一个大满贯的最后一块拼图。 饕餮盛宴就摆在面前,近在咫尺,谁看了不想吃一口? 反正他想。 奥运比赛中,八进四的比赛分为两组进行。 A组中一共有四个队伍,分别是华国、美国、立本和韩国。 其中华国和美国分为一组,立本和韩国分为一组。 两组中分别决出一个胜者,再次进行半决赛。 华国队第一个对手就是美国。 这个国家他们不是第一次打了,自从上一次的vnl结束之后,美国的排协就淹没在了全世界排球球迷的唾沫星子里。 先不说他们的决策是否有问题,就那个与公平毫不相关的最佳阵容颁奖仪式衍生出来的舆论,就够美国当年的主办方喝一壶了。 而这一次,美国国家队教练在选人方面显然有了长足的进步,队伍里的大个子稍微少了一点,换上了几个几乎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一般来说,生面孔在国际赛场上出现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新人红利,因为他们的数据不够充足,还在“新人保护期”,但这对于消息灵通的徐教练来说不太存在。 华国队的球员们早就在内部文档中看过对面美国球员未选入美国国家队之前在别国超级联赛或者俱乐部联赛中的精彩表现,对他们的小习惯和摸高数据了如指掌。 “妈……报仇!”粗口刹车专家王一民狠狠道。 许鹤叹气,“别紧张,韩国应该打不过立本,后面咱们还得打立本,别急。” “一次杀一双。”邹月行虎目圆瞪,满脸杀气。 - 国家队队员这边杀气腾腾,边上的华国解说们也十分亢奋。 奥运会这么隆重的赛事,多半都需要两三个现场解说,而李华和吴宁作为当今排球相声界元老,毋庸置疑成了外派的最佳人选。 李华感情丰富,激昂澎湃,“欢迎大家跟我一起来到2020立本东京奥运会的比赛现场,即将在我们身后进行的是华国与美国之间的比赛。众所周知,美国对与我们有些渊源,曾经在vnl男排联赛上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从此怀恨在心……” 【笑死,华子你真能吹啊,你是不是忘了这次解说要同步央视的。】 【华子,你转头看看吴宁的表情啊!女排解说头子都无语了。】 【大家理解一下,华子没说“美国队”和华国队积怨已久都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哈哈。】 【华哥发挥稳定,我感觉今天这场的解说恐怕能载入史册。】 “美国队的出场队员和世界男排联赛期间有点儿区别,两个拦网脑子跟不上手的队员都被换了。” 李华还想往下说,吴宁眼看不对,赶快截话头,“是的,现在换上来的两位拦网副攻都是美国队从墨西哥等国家引入的外援。我们可以期待一下他们在赛场上的精彩表现。” “确实。”李华点头。 正当所有观众都以为华子悟了,明白央视节目不能乱说话了之后,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的逆天解说张口就来—— “美国教练选队员的标准比较苛刻,自从在世界男排联赛中输给咱们华国队之后,就开始照着许鹤和傅应飞两位选手的标准来选队员,但这个世界上天才常有,努力的天才却可遇不可求,美国教练一雪前耻的幻想能不能在今天实现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想却字字透露着嘲讽。】 【今天的华子哥,拥护祖国球队时的话还是那么诙谐有趣。】 【今天以后,谁还在我面前说华子哥不是铁杆球迷我跟谁急。】 【等会儿是不是要猜球权了啊……徐教练能行吗?】 这条弹幕一窜出来,整个论坛直播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徐教练的教学技术和战场战术布置水准都很高,这位徐指导的身上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的手气实在是太差了! “华国队在抽签方面好像出了一点分歧,我们的刘敏熙教练指挥着另外两位教练助理按住了徐教练,独自站到了裁判面前。”李华顿了顿,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丝怜悯,“虽然我不太提倡这种目无尊长的行为……” 吴宁接话,“但不得不说刘敏熙干得非常漂亮,徐指导这人……不适合玩猜猜乐。” 解说话音刚落,裁判那边球权归属就出来了。 刘敏熙得意地走到徐天阳面前挥手,“以后都我去抽签,总算是有点能超过你的技术了。真爽。” 徐天阳想到刘敏熙抽分组时的手气,顿时没一点脾气,“要不这国家队总教练的位置给你坐坐?” “说什么呢你?”刘敏熙伸手打了一下徐天阳的肩膀,“徐队,你想我被国内球迷骂死是不是?” 【不不不,刘教练,知道内情的球迷们不会骂你,不仅如此,组织还会感谢你!】 【徐教练这个运气实在是没救了。】 【徐教练要是运气好,当年能直接在球场上跳废吗?哎……】 “咀”得一声,哨声划破球场。 许鹤抛起排球,以迅雷之势发出了3:0开局,直接拿下三分。 引得那些因为奥运会才来关注一下华国男排的新观众们惊呼不已。 李华带着一点很容易察觉的得意道:“现在很多观众应该会想咱们华国队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发球员了是不是?许鹤这个选手可不是什么一般的发球员,他身着一号队服,是我们国家队队长,同时也是一个二传。” “二传是排球场上的指挥,常看篮球的观众应该知道pg(控球后卫)这个位置,他们很少会负责进攻,而是通过各种战术策略调动全场队员,往往是一个队伍的主心骨。” 【好家伙,李华他真的很懂解说,他怎么知道咱们这边有好多篮球那边过来的观众?】 【简单,篮球那边国家队男篮刚刚输了,球迷们伤心欲绝,华国队走到现在的项目,今天上午就这一场,他们想来排球这边找点乐子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符合正常逻辑。】 【李华只是想给所有心碎的男篮球迷们一个家罢了,他有什么错?】 “大家熟悉的燕糖,也就是国家队女排二传,也在场上担任这个重要位置,咱们的女排姑娘们将会在下午两点打响八进四淘汰赛的第一战,届时欢迎大家观看。” 吴宁乘机推销女排,简直把收留心碎男篮球迷这个“小心思”写在了屏幕上。 说话间,许鹤第四球发球稍微偏了一些,本想发出去的压线球有了一个小小的失误,飞出了界外。 吴宁:“哎呀,可惜。” 李华:“这应该是许鹤在奥运会中的第二次失误,竞技体育当中失误非常常见,许鹤的到位率在世界范围内数一数二。” 【没事,总比足球踢进了自家球门好。】 【3:1,领先两分呢,加油!】 华国队这边的赛场氛围前所未有地好,所有人为了宣传排球做出的努力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成效。 而美国那边的压力却很大,他们迫切需要赢下华国队,通过这场胜利,逆转他们在国际上的风评。 他们必须想想办法! 前排的美国强力接应对着华国队场地猛地扣下一球,但焦躁的情绪影响了他的状态,这一球直直飞向华国的自由人陈明昊。 - 陈明昊盯着几乎冲着他脑袋飞过来的球,忽然将头往右侧微微一偏,躲开了。 【躲了?谁家自由人躲球啊?】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误会了,陈明昊可是球砸到眼睛都不会躲的狠人,这球躲了肯定是因为他觉得会出界。】 “这球可能出界了,我这个地方看得很清楚,排球落在界外的。”吴宁轻声道。 话音才落,边裁就吹响哨子,挥动手中的红旗,长臂一伸,指向底线。 他们判定这球在界内,华国队丢分。 吴宁姐姐的东北大碴子口音按捺不住蹦了出来,“这是什么眼神儿啊,这球就是界外!咱华国队得分!徐天阳你这都不挑战?不挑战姐看不起你!” 吴宁原先是女排国家队出生,本来就能吼,这一嗓子“力压群芳”,把李华都吼愣了,连忙打圆场,“额……边裁也有不确定和判断失误的时候,这都是正常的。” 徐天阳扯了扯嘴角,顺手拿起笔,屁股沾在椅子上没挪一下,抬手举着笔尾,漫不经心地对着裁判的脸画了个圈。 那意思明白极了——爷要挑战。 他话都懒得对裁判组说,转头却对刘敏熙道:“这美国的钱都塞咱底线边裁手里了呗,怪不得住不起外面的五星级酒店,睡纸床那能好吗?立本也够狠的,自家运动员睡外头五星级,让美国爹地睡奥运村里头,好孝顺。” 柏函拧开一包果冻塞进徐天阳嘴里,“在国外呢,这是奥运会!收敛些。” 第178章 八进四(2) 徐天阳嗦了几口,视线紧紧盯着头顶正在播放挑战内容的屏幕。 画面中那颗排球落向地面,灰色的印记距离底线足有一拳距离。 毋庸置疑,这一球确实落在界外。 华国队再得一分,率先到达技术暂停。 许鹤伸出手和陈明昊击掌。 自由人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还以为猜错了呢。” “这可是在立本的地盘。”钟玉言安慰地拍了拍陈明昊的肩膀,“相信自己可比相信他们这边的裁判准确多了。” 竞技场上的不公平很常见,他们一路走过来碰到了不少,前有美国后有立本,这会儿整个“模糊出界判断”也不奇怪。 向裁判发出鹰眼挑战这种事有徐教练撑着,怕什么? 许鹤神色平静地走到休息区。 大家喝水的喝水,面上没有半点焦躁。 徐天阳满意点头,转而道:“美国队的高度和力量保持的不错,但是灵活性上差点,我们可以从这点入手好好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美国队的二传仍然是原来那个。 相比之前,今年的他在传球加上了很多小技巧。 假动作和眼神诱导都用上了。 传球之前的小动作很多,可惜没几次能诱导成功。 这些明显就是从许鹤手上学过去的技术在华国队员的眼里破绽百出,除了看上去好看繁琐,几乎没有半点用处。 - 场边的李华火眼金睛,显然也看出了美国二传的技术来源,没忍住轻笑一声。 【奇怪,李华笑起来还挺苏的嘛。】 【能到央视解说的人颜值和口播水平能差到哪里去,只不过李华的逆天相声解说让我们忽略了他帅气的面庞。】 【还是吴宁姐姐又飒又帅,每次看到姐姐我都会在心里说:给个姬会!】 【打排球是不是有什么颜值加成啊,我看男排和女排这边都没有不好看的,女排那边的二传也漂亮死了。】 【可能吧,现在国内的同好队很多的,你可以打打试试。】 - 短暂地技术暂停很快结束,两队重新上场之后,原本还算温吞的比赛节奏骤然加快。 美国国家队教练显然针对华国制定了新的战术,他们想要通过快节奏和击球高度上的压迫让华国不堪重负。 这套战术对一两年前的华国队或许还有点用处。 经过这两年的训练和奋斗,大家的体力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就连钟玉言都在去年世界杯后苦练体力。 现在,就算傅应飞在场上打上了头,国家队的所有人也都可以跟上“狂躁”傅应飞的节奏。 谁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整个队伍的软肋。 于是,令人惊叹的一幕发生了。 两队的二传快球传球频出,竟然硬生生将一分拉扯五个来回! - 李华大喊:“美国主攻阿瑟尔跳起扣球!场上的节奏逐渐失控了!攻手准备的时间太短,阿瑟尔扣球时的力度和速度明显降低!” “机会!”吴宁高声道,“阿瑟尔的扣球被后排待命的卢哲接起来了!卢哲的接球技术一向十分稳定,这一球的路线虽然有所偏移,但还是直直冲着许鹤飞去!” “快球儿,肯定是快球儿~” 吴宁一激动,东北大碴子口音就收不住。 现在这种情况,谁先让节奏慢下来就是谁在给对方机会。 排球场上打快节奏打得有来有回的情况下,哪一队能在快节奏之下硬撑到底,哪一队就能胜利。 而华国队在应对快节奏比赛时显然更得心应手。 因为他们在跳起时候根本不需要去想二传的传球会从哪里送到他们手上,只要去想自己往哪里扣就行。 因为许队根本不会传歪! 许鹤在前排2号位跳起,对着刘青风的位置轻轻一抬手。 刘青风脸上一喜。 就知道小许队在打关键球的时候一定会选他! 小时候就是这样!小许队可信任他了! 刘青风美滋滋地挥手,手掌打在空气上,发出了“咻”得一声。 ——挥空了。 刘青风脸色乍变。 这种情况要么是许队传球失误,要么是因为他起跳失误击球点不够高。 许队今天的状态很好,几乎不可能失误,那么……难道是…… 来不及反思,刘青风第一时间就去想怎么补救,为今之计只有伸腿去踢即将下落至地面的排球。 没想到这颗快球根本没下落,而是直直上升,飞到了从后排三米线后起跳的傅应飞手里。 傅应飞的跳跃姿势极其标准,上半身后仰,小腿向后弯曲,脚跟与后脑勺连成的线几乎与地面垂直。 和许鹤一模一样的跳跃动作。 许鹤做出来时就会让人惊叹他的柔韧和轻盈。 但傅应飞做出来的时候却只会让人惊叹他的力量感和爆发力。 任何人看到傅应飞在球网之前拼命跳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都会下意识冒出一个念头——这一球绝不能硬接。 只需要一瞬间的犹豫,排球就会重重砸在地面,这一分尘埃落定。 25:21,华国队拿下第一局。 大比分1:0. 局间休息时,陈明昊坐在椅子上灌水,“美国队确实有点进步,比之前难对付些。” “进步了,但是不多。他们的排协可没有像徐教练这么好的改革先锋,想要彻底走上来的话还早呢。”钟玉言漫不经心地接话。 美国队最大的问题应该出在战术和战略的分歧上。 他们的现在就像是以前的华国,上层领导和下层教练根本不是一条心。 因此,美国队的战术割裂感很强。 他们既想要兼顾高度和力量,又希望二传能够学好当今世界上的领跑灵活二传,提高队伍在比赛中的机动性与灵活性。 两个都想要反而两个都做不好。 这种情况下,夹在教练和排协上层中间的运动员才是最痛苦的。 就像以前的省队一样。 不拥护上层逆天角色的队员只会被淘汰,失去站上球场的机会。反而天赋不出众,喜欢拍马屁,人云亦云的运动员变成了能站上球场的主力。 劣币驱逐良币。 看着别国球队走自家的老路,华国队的运动员们也有些惆怅。 这种“上层的争斗”之下,没有一个运动员会是赢家。他们牺牲了宝贵的赛场生命打出的比赛,却只是上层博弈的棋子。 “还好有徐教练。”于明安喃喃着,伸手握住了自己带着旧伤的肩膀。 如果没有徐教练,那么别说站到东京奥运会的赛场了,他可能连旧省队都走不出去。 “下一场王一民换下许鹤,于明安换掉陈明乐,打慢点。” 徐天阳听习惯了选手们吹出来的彩虹屁,已经能按捺着喜悦四平八稳地布置战术了,“不要被美国队牵着鼻子走。别小瞧美国队,但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很强。” 徐教练的声音铿锵有力,沉静而平稳。 但另一侧的美国教练就没那么冷静了。 他喊道:“我们更强,你们的身高和个人数据比华国队的好多了,我们的实力比他们强,你们扣球的时候要有信心!” 教练往往是球队的定海神针,只要教练不慌,那么队员的心理压力就不会大。 而美国教练虽然极力想要表现出平静的一面,但微微颤动的面部肌肉还是透露出了一丝紧张。 这点紧张对于美国队来说是致命的。 【美国那边的教练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是有点,表情不大对劲。】 【据说那边是想在奥运会上一雪前耻的,但看现在这个节奏恐怕很难。一旦美国再输给我们一次,那他们这个总教练恐怕就得下台了。】 【直接开除?】 【怪不得会这么急……】 【上层打架遭殃的就是下面的运动员。一想到我们国家以前很多运动员都是在这样的高压下挺过来的就心痛极了。】 第二局开始,场上的氛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华国队的场上的青年运动员们情绪高昂,各个脸上带着笑,而美国运动员表情凝重,十分严肃。 这种对比让人唏嘘,但更让人唏嘘的还是球场上的情形。 王一民在球场上早就没了当年那种不靠谱的样子,传起球来得心应手。 偶尔会有一些小的偏差,但这点偏差在攻手的调整下变得微不可查。 【你们有没有感觉许鹤下场之后……傅应飞在场上的存在感反而变强了?】 【对,王一民给傅应飞传球的数量比小许队给傅应飞传得多。】 【这可以看做小许队下场之后,场上的指挥中心从许鹤变成了傅应飞,这也是为什么傅应飞是国家队副队长的原因。】 【什么?副队原来是副队长的意思?我还以为是傅队……】 【俺也是。傅应飞作为副队长的存在感也太低了吧?】 【现在这不就来了?连扣5球,你就说这个存在感高不高吧?】 【王一民,泥小子,是半点假动作都不做啊。】 【他可能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做假动作反而传不好球,不像美国那边那个二传,偏偏要学小许队,都不看自己合不合适。】 【卧槽,美国队开始盯着傅应飞拦了!王一民你这个愣货!换人传啊!】 第179章 八进四(3) 王一民真的会换人传吗? 看台上的观众们一致认为不会。 因为他抬手的动作充满了他们看不懂的叛逆。 那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传球意图和坚定的视线,把“我就是要把球传给傅应飞”这事写在了脸上。 陈明昊心里一咯噔,岔开腿,挪着步子跑到傅应飞身后准备保护和救球。 美国队的拦网已经在傅应飞面前矗立而起,傅应飞盯住对方的指尖,准备来一发能打断手指的打手出界,角度都想好了,手一挥下去却没碰到球。 王一民腰一拧,双手一兜,把手中的球“刷”得灌进了对面的场地。 许鹤看着这位暴力型二传宛若灌篮的二次进攻手势,缓缓叹了口气,“哎……” 徐天阳也跟着叹气,“哎,这小子,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篮球动画片?” 钟玉言沉默半晌,最终打趣,“前两天王一民总是抱怨洗发水不好,头太痒了,现在看来可能是突然长了脑子。能想出把主力队员当做诱饵自己扣球进攻这种程度的战术,以王一民的智慧来说还为时尚早。” 许鹤转头对钟玉言道,“你别总和王一民过不去,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王一民这人表面上大大咧咧藏不住心事,但实际上是个内心敏感的小孩。 “他有时候会说点幼稚的话,你稍微包容一下。”许鹤拍拍钟玉言的肩膀,接着贴心转移了话题,“王一民这个二次进攻很不错,观众和美国队都没料到他会这样做。” 场边的李华都被这一球给弄沉默了。 【传下去,王一民偷偷长脑子了!】 【这个假动作的角度也蛮奇怪的,居然把傅应飞当做幌子自己进攻,这谁能想到?】 【角度清奇,出奇不易,收益和风险一样大,不愧是王一民。】 【这球给人一种想喝彩但是又夸不出来的感觉……】 【不太确定,再看看。】 以往,王一民独自在场上承担二传任务时,总会给人一种华国队打得有些吃力,回转起来没有那种许鹤在场上时才会有的流畅感。 打起球来有点儿一顿一顿的。 但这场比赛中却完全没有这个问题,王一民跟吃了顶级溜溜球一样,传起球来那叫一个顺畅。 虽然……顺畅的风格有点奇怪,甚至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但却获得了相当不错的收益。 这位中二大男孩总能在气到对手的同时也让自己的队友血压飙升。 第二局打下来,华国队的队员几乎和对面美国队的一样痛苦。 排球场上12个人,只有王一民一个是笑着下去的。 “爽!”王一民哈哈笑道,“原来骗人是这种感觉,怪不得许队喜欢骗人,太爽了!” 陈明昊怀里抱着个冰袋,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控诉,“许队骗人的时候会给队友打手势,你那些球……如果不说是骗人,观众们都能以为你在抽风。” “你懂什么?”王一民昂头叉腰,“我在打一种很新的排球。” 许鹤:…… 你在走一种很新的绝路。 还好钟玉言这局没怎么上,不然他能在场上把你说得狗血淋头。 第二局华国队25:23胜利。 正当众人猜测徐教练会不会把许鹤藏住,留到下一场比赛才上时。 许鹤踩着第三局的开场哨声上场。 美国队能走进前八还是有点本事的。 虽然美国队上层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他们队员的实力确实也还不错。 不能轻敌。 第三局为单数局,仍为华国队发球,许鹤一登场便连得五分,直到在第六次发球时才被美国的自由人滚地接起。 观众席一片惊呼。 美国队的反击组织得很果断,对方接应用一个速度极快的扣球打断了许鹤的发球权,得到一分。 当许鹤转到三米线后正中央的六号位时,比分来到6:2。 此时,美国队全队上下已经陷入了极度紧张的氛围中。 球场上压抑的空气令他们在打球和接球时发出的声音收紧变小,逐渐淹没在球迷们的呐喊声中。 无论他们用多大的力气去喊,队友们对战术的理解和领悟似乎都慢了半拍。 但那股对胜利的渴望却依然鼓动这他们去跑去拼。 【这些美国运动员还挺努力的。】 【我对他们有成见,有些人再努力也得不到我们的好感,怪只能怪美国排球管理协会的上层实在是脏得离谱。】 【vnl之后美国队换了几个队员,墨西哥引进的那两位副攻打法还挺干净的,可惜了。】 【美国队大多数的分都是这两个人得的吧?】 这弹幕才刚发出去,美国副攻之一的休伯特快攻得分,比分来到了15:14,美国队仅落后一分。 徐天阳思来想去还是叫了暂停,虽说等到了16分之后直接白嫖技术暂停也行,但球场之上瞬息万变。 犹豫不仅是球员的大忌,也是教练的大忌。 “我们尽量不要拖,美国队在体力上的优势很大,别给他们机会。”徐天阳扯着嗓子喊,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许鹤下意识扫了一眼徐教练身后的观众席,在奥运会这种氛围之下,所有人的肾上腺素都在加速分泌,很多球迷兴奋到丧失了一定的理智,加油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嗓子和音量,扯着嗓子疯狂地表达着对他们的支持。 这就导致徐教练在暂停时不得不喊着说话,一场比赛下来嗓子都哑了一半。 那些被扫到的观众们在这道视线之下奇迹一般的冷静下来。 “休伯特这个人的副攻非常快,我们暂时没有彻底限制他的手段。”徐天阳喝了口胖大海凉茶润了润喉咙,“大家不要被球场上的某位选手限制了自己的发挥,拦网也不要一股脑的都去盯他,分一个人就行。” 徐天阳沉吟半晌,对着钟玉言道:“你来盯防休伯特,我的要求不高,别让他扣得太舒服就行,至于其他人,给我用尽全力去进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它能让一个队伍转被动为主动,将球权和得分紧紧捏在自己的手里。 徐天阳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场边的摄像机收录进了画面中。 【咱们领先两局呢,徐教练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我觉得完全可以盯死休伯特,让他一个都扣不成。】 李华在论坛组织的直播比赛中解说多了,看多了实时弹幕反馈,已经完全拿捏住了当今观众的心理。就算不坐在演播室,也能做到对弹幕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言论了如指掌。 他轻咳一声,“大家肯定会疑惑徐教练为什么会选择只分一个人去拦休伯特而不是让所有拦网都盯死他吧?” “其实原因很简单。如果我们前排的三个拦网都盯死对面一个人,就会出现上一局时美国队盯死傅应飞时王一民二次进攻成功的窘局。” “当时陷入窘境的是美国队,大家看得还挺开心,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们的队员因为太过专注拦一个人而被美国队进攻成功,那么大家的血压是不是就高起来了?” 这个假设过于绘声绘色,而且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电视机前和电脑前的球迷们顿时皱着脸,当场带上痛苦面具。 【徐教练反应真快,我一开始都没想到这点……】 【李华反应也很快,他是不是在我脑子里安装了监控,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吴宁姐姐上一次奥运会的时候说会练习一下唢呐,等这次东京的时候给运动员们加油用,怎么没见她带过来?】 【不是……相声包袱是不能当真的懂不懂?真带过来吹吴宁的工作还要不要了,这次可是央视的活。】 徐教练反应迅速,但所有人都没想到被换上去盯着休伯特的拦网不是同为副攻的陈明乐、刘青风之类,而是身为主攻的钟玉言。 乍一看好像全都是问题,但仔细想想钟玉言的身高臂展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这位叫钟玉言的选手,天生就是拦网的料子。 徐教练说的是让休伯特别扣得那么舒服。 钟玉言在休伯特即将跳起扣球时手一抬,轻松识别出了对方的起跳假动作,两人同时起跳,单人拦下休伯特一球。 16:14,华国队再次率先进入技术暂停。 暂停之后又暂停,徐教练一时半会儿也没啥好说的,催促着柏函给运动员们冰敷,让大家吃两口营养食品垫一垫,好好休息休息。 许鹤把冰袋顶在后颈,看着钟玉言出神。 一切都和上一世的情形不一样了,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 钟玉言做了主攻,但拦网似乎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厉害。 果然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会发光。 傅应飞抬手揽住许鹤的肩膀,“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钟玉言的拦网挺不错,你觉得呢?” 一句反问,让傅应飞把还没来得及升起来的醋意硬生生压了下去,他思索一瞬,“是不错,但是我觉得他还是更适合主攻手的位置,如果放在副攻上有点儿局限的他的发展,他的脾气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打得很聪明,进攻很有调理,力量也足。” 在夸人这个方面,傅应飞向来是以诚实为主。 “主攻这个位置发挥了他的长处,如果站在副攻位,反而会让他备受限制。”傅应飞的话音落下,钟玉言一脸诧异地转过头,“原来你也会夸别人。我还以为你只会夸小许队。” 许鹤轻咳一声,“别拌嘴。” 心累,真是又当队长又当爹…… 暂停结束之后,休伯特的追分连扣记录和进攻压迫感立刻在钟玉言的威胁之下消耗殆尽,分差拉大。 华国队势如破竹,以27:25的分数一举拿下第三局。 大比分3:0,光头削得轻松又漂亮,计分板上属于美国的零蛋亮得反光。 理发店托尼老师来了都要直呼手法专业。 美国教练输掉之后觉得面上无光,扯下带在头顶的鸭舌帽摔在教练椅上掉头就走,连赛后与对方教练握手这个面子环节都不肯做了。 华国观众们沉默地看着那颗没了鸭舌帽遮掩后锃光瓦亮的光头圆润的消失在了视线中后,面面相觑。 最终有几个有点缺德的大男孩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 李华播报胜利的解说声淹没在了现场球迷的欢呼声中。 八进四之后输了就得走人,除非拿到了决赛门票。 现在,所有华国球迷心中只有一个问题——他们在四进二这一场比赛时的对手会是谁! 是南韩还是立本? 【隔壁南韩和立本球迷在推特上吵起来了……】 【南韩球迷说立本的球场有风,环境不好,吹得排球偏移了原本路线,不公平。立本球迷说南韩总是往运动员脸上扣,手段不干净……】 【阿这……南韩奥运的时候羽毛球场还开大风扇呢,说风能吹羽毛球还能信,什么空调风能吧排球吹歪啊?】 【立本也别说南韩手段不干净,他们那个主攻也总是把球往南韩人脸上扣好吧?而且那个用脸接球的运动员带了隐形眼镜,隐形直接崩飞了。】 【哎……这两糟心队伍,谁赢都让我难受。】 【别说,立本队这个二传,有点小许队的意思。】 【许队不是他偶像吗?陈明乐打日联赛的时候还说过。】 【那个强力接应山下晴人也挺喜欢许队的,但是咱们许队和立本队员之间基本没有任何交流。】 【世界上应该没有攻手不馋许鹤的传球吧?】 【那确实。】 【嘶……立本那个面生的主攻,手好黑,打得太狠了,这都不算犯规吗?】 【不算。】 【山下晴人好像不是很喜欢他,我看他表情不太好,说了那个主攻几次了。】 【没啥用,这人好像比较特立独行,况且也没犯规,就是打法狠了一点,有点儿不择手段,规则上是允许对着人脸打的,这个没办法,只能靠运动员自觉。】 【这个才叫真正的球场刺客,再用点力那个南韩球员得瞎……】 【3:2,立本队赢了,咱们半决赛和立本打。】 许鹤坐在场边嗦着自家便利店独家定制的能量果冻,支棱着耳朵听边上李华扯皮。 现场解说是第一个得到场外消息的人,他们坐在这里休息也是为了听下一轮的对手到底是谁。 大约十几分钟后,吴宁沉声道:“恭喜咱们国家队进入半决赛,将于明天早晨9点,东京都涩谷体育馆与本次奥运的东道主国立本展开半决赛,届时欢迎大家收看tv体育频道,再见!” 李华:“明天见。” 第180章 四进二(1) 钟玉言听罢,冷笑一声,“主场作战的好处挺多。” 立本和南韩的手段都不怎么干净,但南韩更容易激怒。有山下晴人这个定海神针在,立本国家队的整体氛围比南韩要好不少。 而且近年来立本的排球发展的比较稳定,不像南韩似的一直在走下坡路。 “跟谁打都一样。”王一民嘟嘟囔囔地从钟玉言面前走过去,“最后总归是靠实力说话。” 钟玉言刚刚想反唇相讥就想到许鹤刚才说过的话,硬生生把蹦到嘴边奚落王一民的话咽了回去,沉默地将装满塑料瓶的垃圾袋拎到了专门的回收处。 王一民一脸惊悚,“他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是不是又看我不顺眼了?” 许鹤:…… “没有,别多想,放松点,好好准备明天的比赛。他也没什么恶意,就是管不住嘴,别太在意他说的话。” 安抚好胆战心惊的王一民,赛场的善后工作也接近尾声。 大家一股脑上了回酒店的大巴,怎么睡过来的又怎么睡了回去。 徐教练定的酒店服务很到位,只要给的够多,把员工厨房借出来用都没问题。 奥运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容不得一点差错,柏函一回到酒店就招呼着医疗队所有成员打下手,给运动员们一人定制了一份营养餐,每一道工序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过,真正的安全干净又卫生,好吃到能把舌头吞下去。 许鹤把盘子里的番茄牛腩菠萝炒饭吃得精光,一脸惆怅地看着空碗,拖着下巴喃喃,“没想到当队医对厨艺还有要求,今后咱国家队的队员可怎么办?” 傅应飞想到自己在意大利品尝到的极致早餐鸡蛋饼,沉默半晌才道,“按照现在这个发展速度,今后的国家队在外出时带个厨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不要学了,太费……” 终于有点长进的傅应飞把还未出口的“费事”二字咽回肚子。 许鹤微微眯起眼睛,听到傅应飞缓缓道:“太费力了,累。” 许鹤:…… 有进步,但好像不是很多。 这样的傅应飞也蛮可爱的。 吃完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王一民掏了两副扑克,带着刘青风来找许鹤和傅应飞打牌。 这位可爱的替补二传永远不会在吃亏这件事上长记性。 直到输了两三局才会哀嚎着抱着牌,带着贴满了便利贴的脸窜到别人的房间换人玩。 至于换人之后还是不是一直输就不得而知了。 - 傍晚,许鹤接到了徐教练发在群里的通知。 【@所有人于19:00来我房间集合,我们讨论一下明天的基本战术和应对策略。】 消息只在主屏幕上停了一秒,不一会儿就被一溜的1刷上去了。 许鹤也回了个1,和傅应飞一起遛到徐教练的房间。 等人都到齐,徐天阳才肃着一张脸开口,“立本队整体球风稳定,他们在场上的连接很好,自由人排名世界前五,有能力保证球在短期内不落地,大家今晚务必好好休息,做好死磕的准备。” 球员们纷纷点头应是。 “我们一个一个说,首先是他们的二传。”徐天阳说着,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许鹤,“他们的二传世界排名也在前十,最近又有所上升,他的传球方式和许鹤很像,以灵巧快速和准确为主,其中也会掺杂一些假动作。” “明天比赛的时候,大家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没能识别出假动作而丧气灰心,这都是正常的。特别是许鹤。” 徐天阳闭了闭眼,狠下心,“你没在球场上吃过什么苦,千万不要碰到挫折之后就崩心态,你的队友们需要你,明白吗?” “我明白。”许鹤点头。 徐天阳松了口气,“接着我们来说立本队的接应,山下晴人世界排名前五,是个水平非常优秀的接应,和傅应飞走的是一个路子,这种炮台型的接应打下来的球力量大,威慑力强,接的时候要注意卸力,但也不要一味只想卸力,他很可能会做假动作。” “立本队还有一位值得注意的副攻,山田智,他也是近几年的新人,刚刚留洋回来,我之前跟你们说过他打球的特征。非常灵活,体力很好,跳跃能力不错,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是滞空能力很强,我们要做好和他死磕到底的准备。” “最后……”徐天阳沉默一瞬,深吸一口气,“最后来说一下对面那个主攻手。” “他是力量型选手,扣球点很准确,大家在接球的时候必须率先注意自身安全,在保证安全和健康的情况下接球,如果他真在场上干出什么混账事情,你们也别给我忍着,扣回去,砸到他哭!”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徐教练的执教风格突出的就是一个以牙还牙,礼尚往来。 这一届的国家队队员们从小被这样的教练宠着长大,自然也“嚣张跋扈”有样学样,没有一个好惹。 大家又听着徐教练说了一遍立本队员的赛场习惯,八点钟准时散会,洗漱休息。 - 次日早晨九点,东京都涩谷体育馆。 排球解说界相声派元老准时到场,他们一唱一和。 李华:“欢迎大家前来观看2020东京奥运会男排半决赛,华国对立本的比赛,我是解说李华。” 吴宁:“我是解说吴宁。本场比赛将决定决赛门票的归属。立本队今年在主场优势之下势如破竹,队长山下晴人带着队员们一路杀到现在,不可谓不顺利。” 【吴宁是不是在内涵立本那个主攻打的不干净?】 【是的吧……】 【关键词:主场优势、杀到现在。】 【吴宁姐姐在骂人这方面比李华委婉多了,要不是有人告诉我,我都听不出来。】 【希望今天咱们的瓜队不要受伤。】 - 徐天阳对着首发列表看了又看,最终把于明安的名字划了,“你的肩膀承受不了太大的撞击,我们先看看立本怎么打,安全的话再放你上去,先观望一下。” 于明安抿起唇,“嗯。” 国家队里有伤的不止于明安,孔成的腿也有些小伤,也不能首发上,换成楚锦岩比较合适,但问题是楚锦岩是打接应的,把他和傅应飞一起放在场上的话,他们华国队露的底牌就太多了,不太合适。 刘敏熙建议,“卢哲换孔成吧,钟玉言去打于明安的位置,你两比较健康。” “行。我去交表。”徐天阳刚把表交到裁判那边,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立本裁判一把拽住,用带着点口音的英语道:“正好,立本的教练也在,我们可以把球权猜了。” 徐天阳:“额……我们一般是副教练猜。” “没事的。”裁判紧紧抓着徐天阳的手,“更何况,规则里写着,在队伍拥有主教练的情况下,主教练应进行球权猜测。” 规则确实是这么写的,但之前那么多场小组赛和淘汰赛你都不说,偏偏到了和立本打的时候再说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徐教练面上带笑,“好吧。” 他表面上笑着说ok,嘴里却用中文嘀嘀咕咕,“贼老天,平常手气不好就算了,这时候手气不好别怪我不客气,这把抽到球权,改天就去道馆给您供香火,您别不识好歹。” 他本来就是说说,但没想到这番“恩威并施”“恫疑虚喝”竟然真起了效果。 - “我——的天呐!”李华险些爆粗,还好反应及时,“徐教练猜到了球权!” 吴宁哭笑不得,“这应该是徐教练在近年比赛上第一次拿到球权,看来他今天的运气不错。” 【我去,徐教练竟然拿到球权了!】 【家人们,这比中彩票的几率都低啊!】 【好兆头好兆头!】 【我注意到徐教练交完首发站位表之后好像想走的,但是被裁判拉住了,估计是不得不猜的。】 【还好猜中了,立本连这个也要做手脚吗?】 【难说,他们这些人既小心眼又贪财,什么干不出来。】 【无奖竞猜,今天的小许队能连发几球?】 【我猜五球。】 【2球吧,对面那个自由人挺厉害的,能2:1开场就已经很不错了。】 许鹤捧着排球站在底线。 他心里清楚,这场比赛他得尽力避开对方自由人,实在避不开的话就消耗对方。 所以这第一球绝对不能针对自由人,得另选幸运儿。 立本队二传就站在网前2号位,想针对他肯定没戏,但强力接应兼队长山下晴人却站在后排5号位,是个适合针对的好位置。 对不起了山下晴人,他们真的很需要这个金牌。 发球哨声一响,许鹤立刻抛球。 这一反常态的快节奏做派让所有人心中一紧。 【小许队怎么一吹哨就发球?以往他都是开局压八秒线的!】 【一开始就这么快节奏吗?】 【抛得好高啊……】 【等等,这么高……该不会要上压线球吧?才开局就赌吗?】 【胆子太大了吧?】 许鹤的压线球有一个特征,就是抛球的时候会比其他落点的发球稍微高一些,这个特点非常细微,只有经常研究许鹤发球的人才能看出来。 山下晴人就是其中之一,他下意识往底线伸手,可却还是低估了许鹤的球速。 这一球直直穿过山下晴人还未来得及并拢的手臂,狠狠砸在了底线之上。 山下晴人沉默着抬头看了一眼许鹤,满脸委屈。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立本队被针对的第一个人。 这球压线压得十分明显,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判,借立本裁判十个胆子也不敢判这球出界,不然那个叫徐天阳的大爷似的抬手往总裁判那里一指,他们这些边裁和二裁的工作还要不要了? 1:0,许鹤发球ACE得分。 【超超超!好刺激。】 【这球既要赌山下晴人的反应,又要赌准确性,换我是肯定不敢在第一球搞这个的。】 【只能说小许队心理素质强,而且胆大。】 【这可是第一球啊!】 【下一球总不可能又打这种吧?那未免有点太荒谬了。】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我们小许队哦。】 排球论坛的直播间里新观众和老观众争论不休,赛场上的许鹤在发球哨响起之后不紧不慢地排球。 整个策略突出两个字——折磨。 【我的祖宗你别拍了,你倒是发啊!】 【八秒怎么和八年一样长?】 【我们看球的都等得煎熬,别说对面那群接球的了。】 第六秒,许鹤停止排球,将排球捧在掌心里转了一下。 第七秒,他抬手抛球。 八秒还未到,掌心击球的响声便响彻场馆,这一瞬,连坐在球网侧边的总裁判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敬佩。 一个运动员,得有多少心眼,才会把“裁判可能会因为击球声没在八秒之内响起来而盼我犯规”这点算进去啊? 这个许鹤,多少带点离谱。 这个发球,真是一点错都挑不出,如果不是华国人就更好了。 这一球还是冲着山下晴人去的,相比起之前那个明摆着瞄着底线去的球,这一球有着明显而强烈的旋转。 蓝黄相间的Mikasa转得看不见条纹,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后擦着山下晴人在底线之上上并拢的手腕飞向场外。 这球从里到外只透露出了一个信息。 ——我知道你这次来得及,但是来得及又怎么样?这次有旋转呢,没想到吧? - “嘶——”吴宁倒吸一口凉气,“两球之后,许鹤的思路非常清晰了,他想试着让立本队长山下晴人承担最多的压力,看看能不能把立本队的主心骨打垮。” “要知道,立本是一个以责任为主的国家,山下晴人作为队长肩负重责,一旦多次失误,很可能会遭到一些不满。” 更何况,立本队里还有一个不服管教的“杀手”主攻。 - 钟玉言对着许鹤竖大拇指,“厉害,队长。” 许鹤没直接承认,“下一球我不会对着山下晴人发了,过犹不及,把他们愤怒和斗志激起来就不好了。我试试他们那个后排大副攻的接球技术怎么样,大家做好拦网和反击准备。” “好。”钟玉言和刘青风应道,傅应飞也跟着点了一下头。 大家轻声而快速的商量好战术,抬手击过了掌,回到原位。 - 面前都是极为高大的队友和对手。 许鹤无法完全看清楚立本赛场上的状态,但山下晴人是他们的老对手了,这个人比较正直和耿直,心眼不算很多,心态也还算不错,两球打崩基本不可能。 山下晴人必定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接球,不知道他发现第三球根本不是发给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许鹤没忍住,勾唇笑了一下。 发球哨响起之后既没有直接抛球,也没有压到八秒才发。 他简简单单拍了两下又转了转,用一个业余选手来了也会觉得舒适的节奏抛起了球。 前提是他们没接过前面两个。 这一球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山下晴人刚做出侧身向底线的动作,就眼睁睁看着这球飞向了另一侧的队友。 立本自由人站在6号位,根本来不及去替换边线处的队友,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副攻丢了球。 许鹤都蒙了。 他没想耍心眼,这球就是随便发的,绝对没有在揣测人心理之后故意发了个节奏不一样的球。 都是立本人想得太多。 3:0这个分一出来,李华差点当场笑出声,“不错,开局三球非常新颖,许队稳定发挥。” “看咱小许队的表情……这是自个儿也没料到立本大副攻碰都碰不到啊……”吴宁叹了口气,“估计他发这球的时候没想太多,可惜咱们小莲藕劣迹斑斑,这回是百口莫辩喽。” 【劣迹斑斑小莲藕还行,哈哈。】 【确实,许鹤要不是一脸懵,我也以为他是故意的。】 【但是满脸没料到其实比料到了还要伤人一些吧?毕竟前者是“你这都接不到?”后者是“接不到也正常”,怎么看都是前面那个更欠儿些。】 【还是低估小许队了,什么2:1?至少也是3:1了。】 第四球,许鹤在徐教练的授意之下试了试对面的自由人。 这位世界排名前五的自由人实力十分稳定,他的卸力姿势很轻,脚步和身体重心控制得非常好,导致他的卸力十分漂亮。 立本的自由人一传一出来,接下来就要看二传。 对面的二传看上去很年轻,长相清秀,剪了个标准的日系学生头,看上去跟还在读书的高中生似的,身材甚至有些纤细。 李华轻啧一声,“这个立本二传在学习许鹤传球的同时应该也学习了许鹤的练习方式,从上臂露出的小肌群和身材来看,他可能也在控制体脂和体重。” 话音刚落,位于前排二号位的立本二传跳起,摆出了传球手势。 陈明昊的视线紧紧盯着对方的手指,脑子里翻滚着许鹤教他辨认二传动作的口诀—— 手腕翻后是背传。 手臂曲起推快球。 手持中轴在头顶。 不要犹豫防二次! 世界上只有二传最懂二传,立本二传的手指手腕和手臂以及身体在准备状态呈现出一条直线。 陈明昊毫不犹豫,向前跨了一大步! ——这一定是个二次进攻! 手指轻拨排球的摩擦声响起,陈明昊绝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听得如此清晰。 果然是个二次进攻! 哈哈!被他猜对了! 陈明昊下蹲到极致,几乎坐在地上垫起了这一球。 “好球!”李华撕心裂肺,“陈明昊识破了立本的伎俩!他接到了这个吊球!” “许鹤跨过三米线插上传球!会是什么球?快球!漂亮!” “许鹤抬手就把球传给了前排四号位的傅应飞,这是一个快到无与伦比的二传,从小一起长大的球员还是不一样,虽然咱们小许队也经常和其他队友一起打快球进攻,但就速度和默契度而言,傅应飞说第二世界上没人能称第一!” 【华子,你是完全不懂订婚这个事情的含金量哦?】 【不是……傅应飞称第二肯定没人敢称第一啊,第一不得被傅应飞醋死?】 【角度新奇,无法反驳。】 【感觉傅应飞这样的人甚至会偷偷在百度查:怎么和恋人提高默契度。这种问题。】 【你是懂傅应飞的。】 【4:0了,我窒息了,小许队真是场场5:0吗?那徐教练该不会是上天派下来平衡发球的补丁吧?】 【徐教练咋成补丁了?】 【因为他抽不到发球权,他抽不到发球权,许鹤就发不了5:0。】 【乍一看没什么道理,仔细一想又很符合逻辑。】 在许鹤连发的逼迫之下,立本队全队终于在第六球的时候爆发了,他们接到了球,并进攻成功,打断了许鹤的发球权,终于得到了第一分。 得这一分的不是别人,正是开局就被针对的山下晴人。 世界排名前五接应这个名头不是虚的,他沉稳地对队友们道:“别急,只是差了四分而已,我们可以一分一分慢慢追,抓住每一个机会,不要着急。” 许鹤的发球权结束之后,比赛终于到了博弈阶段。 立本队的稳定在此时明确显现。 一球在双方自由人的努力之下打5个来回就算少的。 7:4时,第12球甚至打了将近10个来回。 长线作战极度消耗体力。 汗滴到眼睛里,陈明昊不敢擦,生怕错过球路细节,他忍着眼睛的不适,往地上一滚,接起立本副攻山田智打过来的快球进攻,撑着地板站起来时踩到自己滴在地面的汗水,差点摔跤,看得看台上的观众们惊呼一声。 许鹤仰着头,脸颊上的汗被体育馆的顶灯照得反光。 这一球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必须传给能得分的人,钟玉言? 不,得减少钟玉言的跳跃,这人的体力虽然有进步,但还是不好。 刘青风? 不,他打得关键球几乎和傅应飞一样多。 一旦打了这球,就会成为立本数据分析教练的重点分析对象。 后排呢? 也不行,十回合了,现在节奏不好,后排选手的起跳高度很可能会跟不上…… 思索只用去一瞬,许鹤轻轻眨了下眼睛,忽然拧腰转身,挥臂扣球。 传什么?自己扣也很香! “砰!” 排球和许鹤几乎同时落地,场上鸦雀无声。 节奏太快了,谁也没想到开场后一直没有出手迹象的许鹤会骤然二次进攻,所有人都陷进了这球会给谁扣的思维怪圈,包括立本球迷和立本国家队。 8:4,一倍分差,华国队率先进入第一次技术暂停! 华国球迷们不仅没想到许鹤会扣球,也没想到这一次立本主攻竟然打得这么干净,他扣球的时候既没有对着人眼睛也没有对着拦网的手指。 老实的十分反常。 吴宁关了麦,对李华耳语,“这玩意指定没憋啥好屁。” 作者有话要说: 华子:那个,我麦没关…… 第181章 四进二(2) 【???】 【救命啊,吴宁姐你只关自己的有啥用,华子的麦没关啊!】 【这得扣多少钱?】 【50-100,没事,我可以在吴宁微博给她发红包。】 【虽然有点缺德,但吴宁说得很有道理。】 【坏人不可能一下子变好的。咱们队员可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稍微小心点。】 然而,技术暂停结束之后,立本那位主攻并未搞出什么幺蛾子,立本队的选手打得相当励志,甚至一度在山下晴人的带领之下将分差缩小到2分以内。 华国队虽然一直领先,但打得十分吃力。 球一直不落地。 立本队那个自由人好似打了鸡血,连傅应飞的球都会撞上去接。 如若不知道他们昨天是怎么和南韩扯头花的,诸位观众们都要觉得小日子这回是真的改邪归正,贯彻奥林匹克更快、更高、更强的精神了。 16:14时,华国队再次以领先比分进入技术暂停,此时场上的有效分虽然只有30分,但华国队众人却和已经打了两三局一样汗津津的。 许鹤靠在傅应飞边上喘气,等了三秒之后才缓过来,他头昏脑涨地拿着柠檬盐水灌,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经打到了决胜局。 【这球都要飞至少5个来回才能落地,以前哪儿有这样的,跟别的国家打顶多也就打三个来回……】 【飞五个来回都算保守了……好几分都飞了8来回左右,我看立本那边那个自由人胳膊肘都磕青了。】 【咱们陈明昊也滑了几回,不知道有没有事。】 【队医好像着重给他检查了,看脸色还不错,估计没什么问题。】 【这打得也太累了,长回合的球没一点休息时间,队员一直在跑动,特别是二传、自由人和副攻。】 【跑得最多的还是小许队吧?立本那边的进攻也不弱,这就导致我们的一传被牵制和消耗了,接出来的球并不稳定。为了让攻手们打得更舒服,许鹤多跑一下调整传球位置是必然结果,没办法。】 【还好许队打球的时间长,体力比以前好。】 但徐天阳知道,再好的体力也撑不住这样跑,更何况再这样下去许鹤将会进入无氧状态,那肺部的负担就太大了。 这样下去不行,但在以稳定著称的球队面前加快节奏也不可取,没准快着快着就直接把自己送走了。 有什么办法既能让球员休息,又能避免节奏被加快呢? 只有换人战术了。 技术暂停的时间很短,选手们刚刚喘过来气就又要站上赛场。 【家人们,小日子那边好像说是要加快比赛节奏了。】 【你咋知道?】 【我稍微会点日语。加快节奏之后对咱们不利啊……】 【对面那个杀手主攻不下场我还是放不下心。】 【先别想还没发生的事情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节奏加快这个事儿吧?这样玩下去最后拼的就是体力了,这可不是我们的长处。】 暂停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分是华国队得的,因此华国队持有发球权。 傅应飞站在底线,拍球的声音分贝比华国队其他选手吵一倍。 懂排球的人知道他是在拍球找手感,不懂的还以为他和这个球有什么夺“妻”之仇。 华国这边冲着半决赛来的“临时球迷”也是第一次看见排球这玩意砸在地上真的会因为冲击力停顿一下,甚至变扁了一瞬,震惊得集体后仰,满脸难以置信。 “这人是打排球的吗?” “他是隔壁跆拳道赛道的吧?” “太离谱了,这个2号打球有点费排球吧?咱国家队训练基地的排球经得住他这么造?” 看了不少比赛的球迷当即炫耀。 “咱们这个傅应飞练了拳击的,力量方面可是排球队扛把子,单手可以提起那个——” 球迷往许鹤的方向一指,“就那个一号看到没,这2号他能轻松抗起一号。” 边上的观众还是有点疑惑,脸皱的贴在上面的国旗都打褶子,“这手臂看上去也不是很粗啊?比隔壁举重的细一大圈呢。你驴我?” “怎么会?排球讲究一个瞬间爆发力,论手臂力量的持久度肯定不如举重啊,再说一号撑死130斤,隔壁举重可不止这点。” “傅应飞也举不了多久,毕竟是个活人,抗一下就算了,这是排球赛场,你们别太苛刻。” “草,测速器那边好像亮绿灯了,破是不是破纪录了??” - 傅应飞也没想到刚刚发的球能破纪录。 但一年前在世界杯的时候他就已经能达到143,此时把球速提到145.21也不奇怪,毕竟他有点烦了。 虽然只比雷欧快了0.21秒,但世界纪录的判定就是这么残酷。从今往后,排球发球的球速纪录宝座就要换人来坐了。 傅应飞抛发第二球,再次ACE得分。 18:14,分差再次拉至4分。 【好家伙啊这两不愧是一对啊,一上场都得先拉到四分分差再说。】 【绝配!】 【傅应飞打球完完全全就是在诠释暴力美学,看到他打球,我都害怕他会在生气的时候打人,小许队肯定打不过他。】 【想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醋缸修狗勾诶,他连生闷气都不敢生太久喔。】 【他生气的时候比较喜欢拿排球撒气,就像现在这样。】 【嘶?】 【嘶……你这么一说……傅应飞难道生气了?】 【你还别说,真的有可能。刚刚暂停的时候许鹤靠着他喘气,小许队本来就肺不好,不能耗进无氧状态太久,估计是心疼了吧?】 傅应飞带着怒气连砸4球,第五球才被奋不顾身的立本自由人鼓着面颊用半边身体顶了起来。 立本二传立刻跑到球下。 这球的卸力不好,很高,他几乎条件反射学着许鹤的样子后退助跑,做出了扣球的动作。 许鹤立刻遥遥指向2号位小主攻卢哲。 ——你盯二次进攻,我来盯传球! 本来二传在此时跳起有两种选择,一种是直接扣球,另外一种则是长平快拉开,让攻手传球。 本质上这个障眼法就是在利用拦网少的一边得分。 立本二传在以往的一些比赛中用这招拿下不少分,百试不厌。 直到他遇上了这招的创始人许鹤。 卢哲的拦网高度比他的击球点高一些,拦死了他的二次扣球路,与其扣球失败,不如转身传球让队友赌一把。 接果刚刚转身抬手,立本二传就看到了虎视眈眈的许鹤和大副攻刘青风。 那位黢黑的东北大汉虎目圆瞪,死死盯着正在网带前飞跃的排球,并在球抵达攻手击球点之后一跃而起。 立本小副攻看这个架势就知道硬扣不可取,只能硬着头皮把扣球换成了打手出界。 但他万万没想到—— 许鹤跟会读心似的,缩手了! 陈明乐和陈明昊蹲在一边,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自从参加国际赛事,许鹤缩手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令他们两兄弟最印象深刻的缩手还是许鹤于初中联赛时打出来的那一次。 精不精彩的不太记得,但当时他们就在球网的对面,着实是被小许队打出了点心理阴影。 现在死去的童年阴影骤然攻击了他们,令人不禁生出一些兔死狐悲之感。 陈明乐抹了把脸,喃喃,“没事儿,我长大了,不会被打哭的。” 钟玉言:…… 你不要随便说这种类似于flag的话。 不吉利。 第一局打得辛苦,但是在华国队妙招频出的情况之下,分差拉得很大,最终以25:19夺得胜利。 徐天阳的换人战术都只进行了一半。 虽然大比分已经1:0,但所有人都知道,更艰难的比赛还在后头。 徐教练对着第二局首发表删删改改,第一局的首发们消耗太大,必须休息一下才行。 对面那个主攻似乎没有搞事的意思,不如就让于明安和孔成两位老将上去试试。 王一民也能上,楚锦岩也可以挑大梁,邹月行上去之后也可以给王一民当个小保险。 这个配置很完美,所有人都不觉得它有什么问题。 许鹤抱着水壶,大腿和脖子带了冰袋圈,整个人宛如一颗热腾腾刚出国的煮鸡蛋,额头前的发丝都浸透了汗。 奋战完第一局就下场的选手们本想等着休息够了就再次上场。 谁想到第二局比赛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立本那个第一局老老实实没动手的主攻在一次扣球中猛地对着于明安的右肩扣了一球,直直打在于明安的锁骨侧面,肩膀与脖子的肌肉链接处。 于明安闷哼一声,硬是保持住了平衡,顶起这球。 王一民气极了,但此时还是理智更占上风,这立本主攻明显就是调查过他们,直到他们队里谁有旧伤,特意等到人上场了再针对! 卑鄙至极! 于明安还坐在地上没起来,拿下这一球才是对立本队最好的报复! 王一民一跃而起,抬手传出一个漂亮又稳定的二传。 排球飞到楚锦岩头顶。 青年后退数步,接着一跃而起,他在对着立本前排主攻的脸扣下去和把球扣在立本主攻的手指上使其打手出界之中选择了后者。 扣到脸上可以,但是却有可能弹回自家场地,他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面对立本主攻挑衅的笑容,楚锦岩回以一笑,闷声憋出一句国粹,“傻杯!” 接着猛然挥手,毫不收力,对着他的手指来了一下硬核打手出界。 楚锦岩作为强力接应,力量上和傅应飞一样不容小觑,这一下下去之后立本主攻当场疼得叫出了声。 山下晴人冷眼看着,隔了近三秒才走上前查看情况。 比起立本那边不太友好的团队氛围,华国队这边就好多了。 裁判吹哨后,许鹤当即跑到场边,站在白线之外探头朝里看,指挥着王一民扶人起来,“别往手臂上用力,架另一边,小心点。” 柏函上前接人,徐天阳立刻请求换人。 把刚把凳子坐热的刘青风换了上去,刘青风体力足,比陈明乐耐造,换上去撑得时间久一点,对后续比赛的影响没那么大。 于明安疼得鼻尖上全是汗。 排球球速高,与身体的接触面小,压强大,那一下撞在毫无防备措施的肩膀上,给人一种肩膀会被撞断的错觉。 柏函轻轻按了一下,“肿胀了,接下来的比赛不建议上场,你要是再复发成以前那样,神仙也救不了你这个胳膊。” “没事,我练了左手扣球,可以用。”于明安笑着仰起脸,“大不了打个封闭?” “胡闹!”徐天阳险些一巴掌呼在于明安脑袋上,考虑到这孩子的伤,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你这肩膀是接球时有问题,不是扣球有问题,左手也不行,给我老老实实坐着!” 许鹤抓了一包果冻拧开,塞进于明安左手,“吃点,相信我们,不会输的。” 小日子自寻死路。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泱泱华夏确实是礼仪之邦,但是吧……也得分人。 - 华国队紧急暂停后,场上的比分停在了22:22,平分。 华国队捏着发球权,立本主攻手指虽然受伤,但这点小伤显然影响不了他站在场上“贡献”的欲望,他表情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谁看到都会觉得日子这个民族是带点变态属性在身上的。 药喷在于明安的肩膀上,小伙子没忍住哼唧了几声,听得许鹤心里一揪。 第二局,谁也不想输。 楚锦岩在场上的攻击性半点不弱,次次对着那立本主攻的手指扣球,有一次甚至直接打头。 华国队和打了鸡血一样,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血性。 好几次裁判都想吹哨警告,但哨子刚刚含住又放弃了。 吹什么?之前几场比赛立本队做得可比这个严重多了,现在吹华国队犯规,不是摆明了告诉全世界我大立本帝国在包庇自家运动员吗? 这哨子是真不能吹啊…… 裁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立本主攻手被一球一球揍下场,如果不出意外,立本国家队就算赢了这场半决赛,这个主攻手也会因为手指的伤势而缺席决赛。 而他们组委会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没办法,谁叫之前立本队这么打的时候他们没制止呢? 怪只怪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2:0,华国队再次胜利。 立本主攻的动作直接打开了隐藏在华国队员血脉中的抗日基因。 就连许鹤这样向来十分理智的队员也在第三局的时候杀红了眼。 什么战术战略,让对手在接球的时候跪着接才行。 对面那小二传再一次直面偶像的制裁,恨不得跑到替补席把自家主攻大卸八块。 能好好打不好好打,这下好了,这叫什么半决赛,这个叫做路易十六断头模拟器。 这个球网就是一把铡刀,割得人痛不欲生。 偏偏他们又不想摆烂。 立本的自由人在接最后几个球的时候掉了眼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可是现场没有任何一个华国球迷同情他们。 所有人都在呐喊,所有人都想看到胜利。 立刻、马上! 要快,要狠、要干脆! 最终傅应飞用一个钉在三米线的重扣结束了比赛。 比分停在33:31,华国队进入决赛! 这一球毫无争议,立本连挑战的机会都没有。 现场的华国球迷们在哨声响起的刹那站起身。 “玛德赢了打得真牛批我超!” “呜呜呜呜,太激动了,傅应飞最后那个扣球太狠了,这个个人情绪真的,我宣布这是他最有魅力的一球。” “刚才那个最后一球多少带点恨意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许队这么生气,以前许队虽然也扣球,但是没有一次像刚才一样,太狠了,傅应飞杀人,他诛心。” “只盯着薄弱点扣,而且还营造出一种我就是让你看着,但是就是不会让你接到的无力感。立本只能眼睁睁看着球掉在球场上。” “是的,明明那些球也不是特别快,但是角度太刁钻了,总是和接球人相距一步之遥。” “我只能说不要惹学霸,没一个好惹的,更不要惹学医的学霸,我怀疑许鹤甚至能看出每一个运动员的身体能支撑他接到什么样的球。” “运动医学专业来发声,没那么玄乎的,想知道这些得靠准确的数值才行,但是有一个问题是,奥运会运动员的数值会在网上公布一部分,而徐天阳人脉很广,应该可以再拿一部分,综合许鹤逆天的空间感考虑,他确实有可能做到你说的那些,但是几率不是很大。” “理解,这个太费脑子了,逆天。” “两个3:0 了!哦呜哦呜哦哦!” “隔壁是意大利进决赛,他们早打完了,立本真的难缠。” “那咱决赛就是和意大利打喽?我等800年了,终于能看到了!” “咱们和意大利不会也能削3:0吧?” 球迷的讨论到这里之后为之一静,接着大家又七嘴八舌道:“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 杂七杂八的声线一同涌入脑海。 许鹤若有所感地回头,看到了昏暗选手通道入口朝着他们挥手的雷欧和安东尼。 安东尼蹦蹦跳跳地比了个爱心,然后做了一个拉弓的手势,肃然一副丘比特上岗的专业模样。 许鹤笑着戳了戳身侧的陈明昊,指着安东尼道:“看到没,那个就是能威胁你最佳自由人地位的男人。” 陈明昊盯着安东尼,露出了堪称狰狞的笑容。 第182章 决赛(1) 安东尼挥手的节奏缓缓变慢,最终变成了小幅度摆臂,对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许鹤嘶道:“你们那个自由人看上去小小的,没想到还挺凶。” “你可别在他面前提身高的事。”许鹤轻声告诫,“他是因为生病才长不高的,我们队里那个很活泼的副攻是他的弟弟,他的身高就很好。” 身高这个东西和父母遗传有点关系。常理来说陈明昊的身高应该和陈明乐差不多才对,矮也矮不到哪儿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抱歉,我不知道。”安东尼局促地挠了下侧脸。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许鹤拧开矿泉水狂灌,立本队台难缠,这场比赛让他精疲力竭。 “打得这么辛苦啊?”雷欧顶着傅应飞从远处投来的目光,把胳膊压在许鹤的肩膀上,“半决赛消耗了这么多体力,你们决赛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哼。”许鹤猛地抖了下肩膀,把雷欧的手撇开,“你不也没好到哪儿去?塞尔维亚不好打吧?” 雷欧笑着摇头,“确实不好打,但比起立本,我还是更喜欢和塞尔维亚打,立本这几年有个新人打气球来没轻重,我不想我的队员受伤,何况意大利几乎都是老队员了,本身也都多多少少有点旧伤。” 说到这个,许鹤的脸色沉了下去。 于明安的肩膀必须经过系统的检查才能再次上场,修养一个月都是少的,反正决赛是肯定不能上了,12个人的队伍突然变成了11个,徐教练手里很多换人战术都会受到限制。 这导致,他们对上意大利后的赢面很小。 于明安是老队员,经验很丰富,他们十二个人缺了谁都不行。 “别生气了。”雷欧眨着湛蓝的眼睛安慰,戳了下许鹤的肩膀又指向后方的场边记者采访处,“看,你都把他们打哭了。” 许鹤转头扫了一眼,正在接受采访的是立本那个打法跟他很像的小副攻,这人的眼泪宛如洪水决堤,偏偏还不怎么出声,看上去好不可怜。可惜立本的体育记者和娱乐记者一样,他们有专门的杂志期刊,上面会刊登运动员所能挖到的一切信息,包括私生活。运动员输了比赛以后哭,也算是他们比较喜欢写的东西。 另一边,唯一在立本留洋时是在立本打日联赛,并且和这位小二传有点交情的陈明乐抿唇蹲在于明安旁边,表情晦涩。 许鹤收回视线,轻笑一声,“该哭的人不是他。” 雷欧一听就知道许鹤是真生气了,他迅速扯开话题。 两人寒暄一会儿,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有互相刺探敌情,话语点到即止,见好就收,老朋友的见面便就此结束。 虽然赢了半决赛,但于明安的伤势令人担忧,大家一起稍稍应付了一下上前采访的记者,然后一股脑离开了球场。 于明安的检查结果和许鹤预料的差不多,伤不重,但想要再上场打决赛半点都不可能。 “没办法。”徐天阳叹息着拍了拍于明安的肩膀,“到时候你就坐在边上为队友们加油,这也是一种参与。” 于明安:“打——” “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徐天阳冷声道,“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打封闭了,封闭可不仅仅是会缩短竞技寿命!如果出了差错,甚至会影响你们的人生!省队和国家队不会招一个坐在轮椅上或者根本抬不起手的教练!” 于明安直愣愣地看着教练,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徐教练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你记住,你的人生不止有一场比赛,奥运和你的健康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眼光要放长远,于明安,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栽在赛场上。” 因为赛场而受伤的人往往不会后悔,但又有多少人还有重新走上去的能力和勇气? 据他所知,根本没有。 “好了,于明安不参加决赛,就这么定了。”徐指导拍板,教练组也没什么话好说。 再说了,意大利和塞尔维亚打的时候被消耗了不少体力,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多少也得有45%. 由于决赛被安排在晚上,所以运动员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许鹤回到酒店吃饭洗漱过后,直接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等饿得受不了了才起床吃饭。 决赛之前,临时抱佛脚练球也没什么用了,徐天阳抽了写时间提醒了一下诸位队员们意大利的战术,随后便勒令大家休息,直到开赛前两个半小时才挨个敲房间门叫人起床。 养精蓄锐一整天,国家队各个精神焕发,但由于比赛在晚上,所以晚餐也不能多吃,大家多少垫了垫肚子之后便带着小零食坐上了去往赛场的大巴。 在选手休息区的走廊见到意大利队的一刹那,许鹤和雷欧十分默契地没说话。 昨天他们是朋友,现在他们是对手。 对手之间难道还要互道加油吗? 没什么好说的,赛场见! -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李华喊得十分用力,“欢迎大家收看本次奥运会的最后一场排球赛事,即将要进行的是意大利和华国之间的决赛!” “虽然两队都是客场,但现场基本都是从意大利和华国赶过来的球迷们!十分热闹。”吴宁几乎要把耳麦塞进嘴里去了,“我们必须贴着话筒,才能保证自己的声音不被现场观众的呼声淹没,比赛还未开始,但大家的热情已经高涨到了一定程度,相信今天的比赛也会十分精彩!” “是的。”李华捧哏,“我从前两年就开始期待这场比赛了,可惜意大利和咱们国家队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凑不到一起。” 吴宁:“那这可谓是一场宿命之战……首先登场的是意大利选手!” 雷欧领头从选手通道之内跑出来,金发青年站上球场的一刹那,身着绿白红相间球迷统一服装的意大利球迷们欢呼着从看台上站起身。 他们欢呼着雷欧的名字,伴随着一些意大利北部的“友善”挑衅。 许鹤站在选手通道里听到了几句,包括: “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我知道许鹤很好,但是别想了,他不是我们的人!” “虽然许鹤和傅应飞在意大利打意超的时候很讨人喜欢,但现在是奥运会!论团队实力,意大利才是最牛的!” 许鹤挑了下眉,这个细微的表情被钟玉言看到了,“许队,他们说的是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许鹤耸肩,“你听不懂是好事,你要是听懂了,我害怕裁判会因为你骂人太多而给你发黄牌。” 钟玉言想了想,转头看向队内老实人孔成,“我骂得很多吗?” 孔成轻咳,“确实不少。” 钟玉言还未来得及反驳,不远处就传来李华翻译现场广播的声音。 “雷欧,前世界记录创造着,曾保持了发球球速145的世界纪录五年之久,拿过两次大满贯,是意大利最有价值的排球运动员,他是意大利的排球之王,而他无愧于这个称号!” 台词是很激昂,但李华的声音却越念越小,听得出来他在念立本人写的中二介绍语时感到有些羞耻。 “2号位克里斯,他是近年来意大利排球界传球最为稳定,发展最为迅速的选手,在这场奥运中,克里斯一改之前的份风格,将假动作运用的炉火纯青!现在,他是当之无愧的魔术师接班人……” “3号自由人,安东尼,他虽然身形娇小,但是却能用肩膀撑起整个球队的防守,他是一个进攻性极强的自由人,截至目前为止,安东尼已经用垫球在本次奥运会得到了21分,这是惊人的成绩。” …… 决赛会为每一位运动员写一段介绍词,大家在选手通道里看着意大利选手不想笑但是还要在中二介绍下强颜欢笑的样子乐不可支。 但等“灾难”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惊觉什么叫做高兴地太早了。 “帝国之龙”“帝国之虎”“全知的麒麟”之类的外号一个个砸在头上,许鹤礼貌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傅应飞就更直白了,这人皱着眉,直接把“这是什么玩意”写在了脸上。 谁也没想到这场决赛中的第一个难题并不是意大利和华国队抛给对方的,而是选手们要怎样在立本羞耻的介绍中保持良好心态。 华国论坛直播间其乐融融。 【笑死我了,这两队人强颜欢笑地不要太明显。】 【王一民倒是很开心。】 【他可能觉得“帝国狂蛇”这个名字很酷……】 【有点道理。】 【太尴尬了,我脚趾要抠出芭比梦幻别墅来了。】 【决赛抽签怎么又是徐教练啊?我害怕。】 【别怕,徐教练不是在半决赛的时候抽到球权了吗?球权诅咒说不定已经失效了!】 【……】 【显然没有,徐教练没抽到。】 意大利发球,首发阵容中雷欧站在一号位,也就是发球位。 这意味着加里波第相当自信,他觉得华国这边没有人能接得起来,因此雷欧不参与第一波进攻也可以。 许鹤扫了一眼意大利的站位。 雷欧站在一号位,身为二传的克里斯站在与雷欧呈斜对角的四号位。 自由人安东尼在6号位,而拉丁裔副攻阿尔伯特正在前排虎视眈眈。 意大利在开场就用上了最佳阵容,可以说是把重视写在了脸上。 第一个发球基本没什么办法,就看雷欧会针对谁了。 许鹤在网前蹲下,身体紧绷,随时准备补位二传。 哨声响起。 这一瞬,球场雅雀无声。 接着排球落地的声音和观众的欢呼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许鹤轻轻吐出一口气,扫了一眼场边的测速器,145.56,傅应飞昨天刚创下的记录,雷欧今天就给破了。 陈明昊满脸震撼,“有点快,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没事儿,这球太快了,不可能一下子反应过来。”许鹤快速安慰,“这一球实际上和傅应飞的发球差不多,别紧张,他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速度。” “我知道。”陈明昊见过不少大世面,这会儿也不算慌,“一会儿我一传可能会稍微高一点。” 许鹤点头,“好,交给我。” 雷欧的发球太快了,出乎了所有人预料,根据徐天阳拿来的视频,奥运期间雷欧的发球球速应该在135-140上下徘徊才对。 能一下子突破145只意味着一件事。 这小子装的。 他把自己最好的发球藏起来了,就等着决赛用呢! 教练席的加里波第对着徐天阳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小样儿,没想到吧?徐狐狸你也有被我骗的一天! 感谢你的好徒弟,让我的队员学会了藏技术,嘿嘿。 徐教练严肃地啧了一声,“坏了,照这样下去,我们岂不是得把还不稳定的技术拿出来应对意大利?” 刘敏熙开始快速翻看数据,“我们的多人传球技术本来就风险很大,如果把许鹤完全投入进攻端一回合……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加里波第:耐克嘴.jpg 徐教练:呵呵,就你有? 第183章 决赛(2) “再看一下。”徐天阳拖着下巴,“看看雷欧这个发球能削我们几分,超过四分我就叫暂停。” 四分的分差在排球赛场上还算常见,不多不少,只要处理及时就还能追回来,一旦超过四分就难了。 到时候再漂亮的战术也得赌选手状态和概率,所以0:4的时候暂停是最好的。 说是再看看,但华国教练组所有人都没抱乐观态度。 雷欧的发球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逆天。 如果陈明昊能在四球之内接到,那以后这个自由人就得像许鹤一样被供起来才行。 那哪是什么自由人,那是第三颗金蛋! 场上。 陈明昊屏息凝神。 如今,视线已经不是最可靠的判断依据了。 感觉、经验、直觉、和反应,都将成为他摸球的底气。 赛场上胶质地面的气味不是很好闻,馆内充斥着排球球皮摩擦发热后散发出的奇妙味道。 说不清是香气还是臭气,总之是一种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味道。 顶灯是白色的,比较温和。 陈明昊压低身体,小腿肌肉微微鼓起,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 吴宁和李华显少陷入沉默,但如今,他们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虽然陈明昊只是个自由人,但他看上去攻击性还挺强的。】 【什么叫只是自由人,你知道自由人是排球队的什么吗?】 【什么?】 【一般来说,咱们管自由人和二传叫爹。】 【这个国家队谁都可以走,许鹤和陈明昊不行。】 【什么?傅应飞居然没能留下来?】 【这么说吧,如果傅应飞受伤了,这一局我们还有25%的机会能赢,但如果许鹤和陈明昊其中一个受伤,我们大概就只有5%左右的胜率,那就得靠奇迹了。】 这一刻,陈明昊略显娇小的身躯在球迷的眼中高大起来。 雷欧发的第二球,球速145。 这一次,陈明昊有所准备,他向落点一扑,可惜还未适应,因此这一球的接球角度很有问题。 许鹤连救球的余地都没有,这个一传就从网下飞到了意大利的场地。 0:2。 傅应飞:“没事,再来。” 陈明昊愣住一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震惊地打了个哆嗦,“许队,你听到他说什么没?他说没事!” 夭寿啦!傅应飞不甩脸子就已经是很大进步了!他竟然还会安慰人了!这是怎样的奇迹! 傅应飞:…… 许鹤笑道:“我听到了。咱们都知道145以上的球有多难接,你能在雷欧发第二球时碰到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确实是没事,咱们继续。” 这么一打岔,场上的氛围轻松了许多。 华国队这边因为连丢了两分而略微有点凝滞的气氛松快了些。 陈明昊深吸一口气,走回6号位。 哨声吹响。 许鹤听着雷欧排球的声音,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种应对方案。 如果打到4:0或者5:0,接下来应该怎么追? 怎么追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分差缩到最小? 他嘴上对陈明昊说:没事再来。 但实际上却知道,陈明昊直接接起第三球的希望堪称渺茫。 除非雷欧的发球水平能在第三球时下降一些…… “砰!” 雷欧重扣的声音自场馆之内响起,压过了球迷的欢呼和鞋子在胶质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响声。 紧接着,排球落地的声音并未响起,耳边响起的,是排球胶皮面扎扎实实撞在肉体上的声音,于此同时,陈明昊大喝道:“有!” ——“好!” 观众席的欢呼声传入耳廓。 许鹤立刻抬头,确认一传位置。 高、球飞得实在是高。 以至于落点很难判断。 徐天阳握着拳站起来,焦灼地走了一步。许鹤的空间感和判断能力是很好,但是这球几乎反弹到了天花板! 在顶灯的照射下几乎缩成了一个背光的黑点! 这样的球就算是他在场上也没办法准确判断落点,甚至只敢用下手垫球进行传球。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意大利的赛场上站着全世界最好的副攻,下手垫球传球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华国队如果浪费了自由人救出来的宝贵机会,很可能就会被直接削到0:5! 徐天阳喃喃,“鹤鹤,实在不行咱们赌一赌。” 还没念完,场上就出现了让人心脏骤停的一幕。 许鹤不动了,他站在原地,仰着头,眯起眼,直直盯着下落的排球。 【怎么不动?】 【顶灯反光,确认不了位置。】 【那也得动啊,赌一把也行。】 球下落的速度很快,时间转瞬即逝。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许鹤要放弃这球的时候,他动了。 他后退数步,接着迈步助跑,膝盖在助跑时几乎碰到了地面,然后对着球网冲跳而起。 这是一个单脚冲跳,侧身伸展的手臂和单脚冲跳的特性让这一跳比双脚冲跳高出很多。 高到让人觉得,许鹤只要稍微抬抬腿,再用手借个力,似乎就能直接跨过球网了。 如果球网是一堵墙,那么许鹤现在应该手掌一撑,然后立刻站上去。 【这踏马就是跑酷!】 直播间里,一条金色的弹幕冲至顶端。 这种金的得给排协捐10万才能拿到,足以见得这位“跑酷迷”的路走得有多“偏”。 许鹤的高度把对面的雷欧惊得目瞪口呆,克里斯骂了句意大利脏话,大声道:“后退,不拦了,准备接二次!” 他们和许鹤相处的时间久,自然知道这个小二传最喜欢干什么。 但现在是国际赛事,而这一球—— 许鹤抬手,将球向后一拨。 这不是个好传球。 甚至在许鹤数以千计的稳定传球里只能算是勉强。 但扣球的人是全队滞空调整能力最强的傅应飞。 他自后排三米线之后跳起,来到球网正中央接到了这一球。 挥手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刚刚好,就好像下落时许鹤的停顿和观察都是计算好的。 因为击球点极高,所以这一球,钉在了意大利让出的网前区域。 1:2! 场边,徐天阳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在教练椅上,“卧槽。” 【卧槽。】 【我刚差点呼吸不过来,噶在电脑前面。】 【我知道决赛会很刺激很精彩,但是没想到会精彩到荒谬的地步。】 【论坛计算大佬事实数据出来了,许鹤刚刚那一跳破纪录了,那个高度属实是旱地拔葱。】 【是单脚冲跳,很伤膝盖的,不能常用。】 【但是你看他那个熟练程度,感觉是刻入基因里了,如果这辈子没练过,那肯定是在娘胎里或者上辈子就会了,否则真是无法解释。】 【嘶呼——咱们拿回发球权了!才1:2,分差只有一分,还是有机会反超的。】 【雷欧那个球真是大力砖飞,小许队没那个力气,只能祈祷意大利别太了解小许队了。】 得分后,许鹤下转一次,来到了一号位准备发球。 他和意大利国家队里面半数的成员做了快四年队友,彼此都十分了解。 平常的发球肯定奈何不了这些人,再加上还有个加里波第,压线球和压角球都不能用了。 怎么办? 许鹤转了转球童抛过来的球,静待发球哨声响起。 哨声很响,天气很好,意大利的眼神很戒备,他决定发个常规一点的。 许鹤既没有压时间,也没有在哨声响起之后立刻发球,而是在四秒左右抛球,老老实实地发球。 这个球完全不是许鹤的风格,以至于球场上压根儿没人反应过来。 中规中矩的发球时间,中规中矩的球速,甚至是中规中矩的路线。 安东尼呆滞伸手,然后这球,贴着他合拢的手指砸在了地板上,接着反弹,从裤裆里穿了过去。 ——没接到。 许鹤对着呆滞的安东尼笑了起来。 被骗了吧?就知道你肯定会因为这球太过常规而骤然放松警惕。 但哪个运动员会在奥运赛场上发保守球呢? 这不是闹着玩嘛? 当然是有旋转和角度得啦,只是看上去稍微常规了一点而已。 压线球和压角球不能用也没事。 玩心眼嘛,他很在行的。 徐教练抬手扶额,语气里带着骄傲,“这小狐狸。” 柏函看了这么多年球,不至于看不明白这个,当即笑出声,“傅应飞能和他一起长大,脾气应该挺不错的。” 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作弄一下自己的竹马。 说不定那个接应从小就想把许鹤带回家,因为喜欢的人做什么都可爱。 估计他们接应小时候就完全失去理智了,只不过开窍比较晚,刚开始的时候意识不到而已。 柏函收回看向傅应飞的视线,转头对徐天阳道:“2:2了,许鹤要是能再发一球我们就能反超。” “难。刚刚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玩的就是一个对方没防备这种球,打个出其不意,下一次肯定不能用了。”徐天阳叹息道,“发旋转强力球比较好,就看许鹤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许鹤当然能反应过来。 第三球的旋转安东尼接得时候一句意大利脏话脱口而出。 这球飞了。 克里斯立刻跑过去补二传,可惜在旋转的加持下这球飞得太快,一眨眼就掉在了广告挡板的地上。 3:2,华国队完成反超! 【我的妈,小许队能再发吗?】 【这两球含金量逆天。】 【原来脑子也是能干过蛮力的,我今天算是见到了。】 【许鹤的发球明显比雷欧软很多,但是角度是真刁钻,球从自由人裤裆穿走我能笑一年。】 第184章 决赛(3) 许鹤发的第三球仍然是个高速旋转球。 但这球被早有准备的安东尼接起,虽然他的接球不是很完美,但在克里斯的努力之下,副攻阿尔伯特打出了一个快攻。 意大利追平。 才刚刚第一局,比赛就陷入了焦灼。 意大利和华国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分差就是拉不开。 这场博弈一直进行到7:8,华国队落后一分,意大利率先进入本局第一次技术暂停。 略微有些沉默的李华和吴宁在这一刻找回了自己的舌头。 “这场比赛真是扣人心弦,大家的招式目不暇接,已经到了令我哑口无言的地步。”李华笑着打趣自己,“面对这种程度的球赛,能在现场解说并及时叫漂亮和好球这两个词都能算是当代解说天花板了。” 吴宁瞬间get到了他的意思,“对,因为比赛好看到说不出话。” “咱们华国队虽然落后一分,但是比赛才刚刚开始,大家不必担忧,徐指导手里还捏了不少底牌没有用。” 刚才比赛的时候李华说不出话,现在却语速极快,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的比赛华国队应该会以灵活为主,因为许鹤和傅应飞的单人能力意大利是知道的,但加里波第没亲身体会过咱们整个队伍的默契度,这是我们的优势。” 就像李华预测的那样,技术暂停结束之后,徐天阳换上了王一民和楚锦岩。 一般来说楚锦岩上场打强力接应时,傅应飞就可以下场休息。 但这次不同,为保证进攻快很准,徐天阳并没有换掉傅应飞,这样,带上刘青风和陈明乐之后,他们整个队伍就都是强力炮台了。 至于自由人有空位和战术需要就上,没有的话不上也不要紧。 加里波第完全没想到徐天阳会在第一局就整这种花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反超了比分。 他在许鹤的一次二次进攻之后终于忍不住叫了暂停,对着下场后的队员们道:“调整一下节奏,不要急,他们这种打法舍弃了一部分防守,你们扣的时候可以对着那个黑一点的副攻扣,就是那个刘青风。” 华国人的名字太难记,直接说面貌特征的效率比说名字高多了。 “那个9号,钟玉言,你们要小心他的拦网,他拦的很不错,同时咱们也得注意他的后排进攻,大家不要被他频繁的拦网蒙蔽了双眼,记住了,他是主攻,不是副攻!” 加里波第那边还未说完,徐天阳这边就道:“暂停结束之后刘青风下来,换邹月行上去。” 邹月行虽然报的是主攻,但由于他是二传出生,所以技术较为全面,副攻技术也不错,完全可以胜任副攻位置。 “王一民下局多传球,许鹤多扣,第一局我们一定要拿下!只要我们拿下第一局,那么后面就有希望!”徐天阳的语速很快,但在场没有一个队员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全神贯注,把教练的叮嘱记在了心理。 暂停结束,重新上场之后。 加里波第看着华国队已经变换的人员虚空tui了一口,“好你个徐天阳,有点东西,好久没碰上过这么有水平的教练了。” 排球赛事中的排兵布阵其实和下棋没什么两样,下达指令的教练只要实力足够,就没有一直落后的可能。 恰好,徐天阳和加里波第都是这样的教练。 华国队又得两分之后,加里波第果断将阿尔伯特换下,换成了原罗马俱乐部的强力接应。 这位在意超上和雷欧十分不对付地强力接应在国家队里打得是副攻,奥运会还未结束,他和克里斯配合出来的快球进攻就已经被排球评论家们赞不绝口了。 但要论快球,那还是已经练了将近十年,把快球传球当做生命一部分的许鹤,技术更加精湛。 “傅应飞重扣得分!本场比赛傅应飞的得分率非常之高!”李华喊道,“才第一局,他就已经得到了8分,咱们小许队似乎不准备在决赛的赛场上践行自己的端水准则!” “你这不是废话吗?”吴宁嫌弃地哼唧,“这么激烈的比赛,谁还能顾得上端水啊?当然是谁能得分就把球给谁,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再端起来咱小许队cpu都得烧了。” 【我也觉得应该顾不上,算对面会做什么都已经够费脑子了,而且傅应飞的进攻能力确实是全队最强,给他之后得分效率嘎嘎提升。】 【这不是顾不顾得上的问题。本来咱们小许队在一开始的时候端水就是就是为了骗ai分析的,他是为了不让自己的数据过早的被ai分析透才会平均给球,现在这都决赛了,分析就分析吧,还藏个屁啊。】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脑子里的设定一直都是他为了不让攻手们打起来所以正在雨露均沾。】 【小时候可能是吧,但是现在大家都长大了,我觉得国家队的成员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这球太快了,我都看不清楚,脑子都跟不上,一个会和就结束了。】 【和昨天的比赛完全不一样,今天打两个回合就已经很多了。】 【分差都拉不到两分,这样下去一局还是要很久。】 15:16,意大利领先一分,进入技术暂停。 高强度的快速跑动让所有人都气喘吁吁,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打快的不行,就试试慢的,换战术要果断。 “陈明昊上去顶邹月行,后排稳一手,节奏慢下来,带着思考打,所有人给我压抑住你们的本能,扣球之前好好想想!”徐天阳声音大起来之后掺杂着太多威慑力,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原地站直立定。 但许鹤只要没做错事就不会害怕徐天阳,此时只平淡的嗯了一声,“我会传稍微慢一点,给你们多留一些思考时间,放心调整,不会让你们挥空手臂的。” 有队长这句话就代表着二传有保障了。 第一局对于意大利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但对华国队来说却恰恰相反。 因为第一局是华国队状态最好的时候,如果第一局都拿不下来,那么到后面体力消耗得多了,再想要反超大比分或者局内比分就难了。 一定要抓住伯仲局或者有优势的局。 解说吴宁一眼就看出了许鹤正在操控比赛节奏,“传球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攻手们的想法也变多了,可以看到攻手们的进攻范围开始从直线和斜线开始向着小斜线扩充!” 【好家伙,专业的就是不一样,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吴宁以前也是国手,她看出来的东西我们看不出一点都不奇怪。】 【攻手确实开始扣小斜线卡对面意大利的视野和站位上的夹角了。】 【卢哲的小斜线球很明显,他扣小斜线的时候身体会转,腰部轴心会直接拧90°。】 卢哲原本是野路子出生,到了省队和国家队之后把不太标准的基本功改了不少,但扣小斜线的时候身体轴心会转,落地时站得不是很稳这一点一直都没能彻底改回来。 他这样打打习惯了,改不过来很正常。 这玩意就和让一个高考已经考完的大学生该从小学就保持的错误握笔姿势一样,简直强人所难。 徐天阳一向很开明,只要卢哲在扣球时不会影响线路和自身健康,不改就不改吧。 现在,卢哲这个没改过来的小习惯,却成了他最明显的标志。 这一发关键球,直接让华国队得到了关键分,赢下了第一局! 而第二局时,意大利换了多点进攻战术,密集的“炮火”让陈明昊应接不暇,最终华国队以28:30输掉第二局,许鹤的体力也丢了大半。 大比分1:1,两局之后,意大利和华国队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比试再次开始。 徐天阳咬了咬下唇,看着不断喘气的许鹤,狠了狠心道:“下一局许鹤打进攻端,王一民,你主二传。” 这个打法看似没有区别,但实际上,王一民和许鹤的位置彻底对调。 原本以传球为主的许鹤打进攻,原本以进攻为主的王一民打二传。 王一民眼前一亮,“要在这儿用?” 徐天阳:“就在这儿用。这样打节奏比较快。” 但是代价是许鹤第四局必定无法上场。 有舍必有得,这个没办法。 “傅应飞下场,楚锦岩许鹤打双人接应,邹月行和刘青风打副攻,钟玉言下场,孔成打主攻,王一民二传,陈明昊走灵活应变的路子。” 徐天阳笃定,“这一队我们不常用,甚至在奥运是第一次用,加里波第没见过,他肯定摸不着头脑。” 别说加里波第摸不着头脑了,他想出这个阵容的时候,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这个组合,突出的就是一个“看似各打各的”实际联系紧密。 关键就在于,任何人都不知道许鹤什么时候会传球。 他看似是在打进攻位,但实际上仍然掌握着全队指挥权,只不过由明转暗了而已,打得就是一个刺激,骗的就是对方教练和球员的警惕心,越警惕,吃的亏就越多。 第185章 决赛(4) 哨声响起,决赛的第三局正式开始。 这一次,许鹤站在了后排5号位,正前方站的就是强力接应楚锦岩。 而王一民所站的位置正是前排2号位,许鹤的对角线。 李华看着这个站位,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额……这个站位是要打双二传?” “有这种可能。”吴宁接话接得十分保守。 作为一个和徐天阳同时代出生的排球运动员,她学会了一个美德,那就是当赛场上有徐天阳的时候绝不把话说满。 因为任何人都猜不到这位姓徐的会在场上整出什么花活。 ——包括加里波第。 意大利教练有点焦躁地搓了搓自己的肚子,看向身侧的数据分析教练,“怎么回事?你有头绪吗?见没见过?” 意大利数据分析教练结巴了一下,“没头绪,没见过,不知道……” “那可能就是徐天阳藏的新战术了。” 加里波第摸着肚肚,嘴巴往里一抿,面颊上的肉肉鼓起的一对焦虑的包,“真能藏。”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数据分析的教练依靠ai久了,碰到数据库里没有的东西还是会有点慌。 “等等看,要是华国那边能用这个阵容连续得四分,我们就立刻暂停。”加里波第拍板,思路和第一局的徐天阳惊人一致。 世界上好教练的执教思路大多相同,但不好的教练却各有各的差劲。 徐天阳也很忐忑。 这个阵容在做队内练习的时候总会出一些小岔子,王一民和许鹤的配合倒没什么问题,差就差在楚锦岩和许鹤前后而立,在场上处于一条直线。 利用好的的话可以互相为对方做诱饵打一个欺骗战术。 但楚锦岩和许鹤之间没有傅应飞和许鹤那样的默契,所以如果信号不及时,很容易会同时向同一点起跳,没撞上的话还好。 要是撞上了……后果可就严重了。 就看王一民和许鹤两个人能不能把信号给明白。 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意大利发球。 雷欧的大赛经验很足,他看到华国队的站位之后,几乎立刻确定第一个发球应该直接针对许鹤。 许鹤站在强力接应的位置上,看似是双二传阵容中的接应二传,但实际上却又很多种可能。 许鹤的个人技术支撑他利用那个站位做很多事,进可攻,退可守。 如果他的发球被自由人接了,然后许鹤在后排来个插上进攻,那么华国队前排的三位选手都将成为进攻点,这样一来,他们意大利的拦网压力极大。 但如果把发球对准许鹤,则可以逼迫许鹤接一传,迫使他放弃二传并且来不及准备扣球,这样一来,华国的进攻点必定会少一个。 哨声吹响后的沉默让许鹤猜到了雷欧的想法。 他默默后退一步,放低身体重心准备接球。 雷欧的脑子转得够快的,国家队队长果然没傻的。 八秒将尽,雷欧的发球时的重扣声响起,排球裹挟着风和冲劲向着华国队后排5号位狂奔而至。 坐在教练椅上的徐天阳暗骂一声,“不知道轻点啊?” 把他们金蛋蛋砸坏了可怎么办? 数据分析教练:…… 徐指导,你知不知道这个是奥运会?你有本事让雷欧轻一点,你有本事大度点,让傅应飞发球的时候也轻点啊? 做人不要太双标。 正当他准备和刘副教练吐槽一下的时候,发现这位副教练的手扣在膝盖上,骨节都泛着白。 好嘛,知道了,你也很心疼。 许鹤憋了一口气,以他这样优秀的动态视力,143时速的球在他眼里宛如一个动态的点,路线是很清晰,但是要在判断落点的同时伸手接球就难了。 排球砸在许鹤的手臂上端,将他直接掀了个跟头。 许鹤在球场上滚了一圈,头脑发懵地看向已经撞到网上的排球。 他们的自由人就是在接这种球? 这冲击力比预想的强太多了! 许鹤嘶着气甩了下手,借着楚锦岩伸出来的手站起身,“没想到145左右的球会这么难接,卸力没做好,下一球我再试试。” 陈明昊鼓着脸憋笑拍了拍许鹤的肩膀,“没事,没球掀翻出去两圈不丢人,你比我高一点,体重还没我重呢,没受伤吧?” 许鹤:“没。” 只有在关乎许鹤健康的时候,队里其他人才会展现出一些“年长姿态”。 球网对面的雷欧在观众的惊呼里摸了摸鼻子,对着安东尼解释,“我没想到他会被撞飞的。” 安东尼耸了下肩,“还好没受伤,不过你也不是对着许鹤的身体打的,华国球迷不会怪你,我看观众席上大多数人都挺开心。” “没办法,奥运会,咱们也不能因为对面的王牌和我们关系好就手下留情吧?”阿尔伯特叹息,“哎,你可别为了许鹤放轻力度。” 雷欧用手肘顶了一下阿尔伯特的肋骨,“我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比分0:1,许鹤重整旗鼓,站在5号位对雷欧虎视眈眈。 这一球,他要一雪前耻! 哨声响起,雷欧再次发球,许鹤有了心理准备,接球时果然从容了许队,但体重方面的劣势让他不得不用身体后推的作用力来卸力,以至于他这次虽然没被球撞得在地上滚,但还是一个屁墩划出去一段距离。 比赛实时论坛里—— 【小许队……】 【许队的体重是不是有点太轻了,官方报出来的数字是真的吗?】 【这感觉没有75啊?】 【许鹤看上去不瘦啊,没有那种竹竿的感觉,怎么会飞那么老远哈哈哈。】 【这一屁墩摔出去一米多,我立定跳远都不一定有他摔得远。】 【雷欧力气大,而且小许队不常接一传,卸力手段其实没有队里其他人熟练,但是这个传出去的球还是牛的,虽然他自己摔了,但是这个一传直接飞到王一民头顶上了,王一民传球的时候脚都不用动。】 【怎么有人一传的精准度能和二传一样啊?我不理解。】 【哈哈哈,意大利画师太太光速出草稿,图片.jpg】 黑白的图片上,一只白啾团啪叽一下被排球撞倒,然后两脚朝天倒在地上。 照这个啾啾圆滚滚的程度来说,能看出头尾还多亏了那两只朝天的脚脚,和短到极致的小尾巴。 【意大利太太稳定发挥。】 【这摔得,看着就痛,谁还记得小时候的许鹤接山下晴人一传的时候疼哭过,现在倒是摔了就站起来了,一声不吭。】 【许队也长大了嘛……这真是我们一点一点看着长大的,感慨。】 许鹤接到的这一球重要极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应该就是打断雷欧发球权的最好机会。 王一民传球时,下意识扫了前排副攻一眼,两人视线一对,俱是一愣。 坏了,下意识的交流会暴露球路! 王一民当机立断,将计就计。 在刘青风跳起准备扣球时双手一兜,对着意大利的场地把球扔了过去。 意大利拦网:? 这个二传怎么也学坏了,那个视线明显是下意识动作吧?怎么会是假的呢? 看到现场摄影特写的李华和吴宁以及观众们:…… 你这个二次进攻,怎么打得和灌篮一样?除了没有持球时间之外,其他的和灌篮有什么区别? 李华嗯了半天,轻声道:“看样子咱们王一民选手私下里很喜欢打篮球啊。” 吴宁:……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排球解说频道说了什么鬼话?为了找补,她只能接,“可能是为了练习跳跃吧?” 【笑死我了这两个。】 【补了,但是没多大作用。】 【不过王一民竟然会做假动作了,我不信!】 得分哨响起,王一民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拦了。那拦网都蹦到刘青风面前了,那意大利二传……距离那么近,头一伸就能和咱青风打个啵儿。” 刘青风中文本来就很好的意大利二传克里斯同时皱眉,露出了被噎住的表情。 克里斯的中文字正腔圆,“你说话注意一点,我有女朋友的。” 王一民满脸惊恐的后退两步,尴尬的感觉不亚于出国后对着帅哥评头论足,本以为对方是纯粹的外国人,一个字听不懂,结果最后那人回头用中文来了句:哥们儿,说太大声了。 小王唯唯诺诺道歉:“对不起哈,冒犯了冒犯了。” 克里斯:…… 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被欺负了! 比分才到1:1,克里斯和王一民已经结仇。 华国队拿回了球权,许鹤站到前排。 王一民深知自己是被针对的对象,早早让陈明昊离他近一点,好让他们的黄金自由人一个人包了两个人的一传。这样他就可以自由的插上进行传球了。 这个站位无异于给出了一个信号——这一局的许鹤,好像真不二传了。 但这玩意就和诸葛亮的空城计一样。 你要是直接信了,那许鹤啪地给个快球,华国队直接打网上空门怎么办? 但你要是不信,还是要防许鹤的二传,那岂不是要拖垮全队拦网,消耗更多体力? 正当意大利骑虎难下之时,王一民插上二传,给了四号位许鹤一个完美的平拉开。 许鹤在意大利全员懵逼的眼神里跳起扣球,给了安东尼当头一棒。 安东尼看着扣在身后的压线球,“意思是我这这局不仅要防压线的发球,还要防压线的扣球?许鹤打接应了?啊?” 许鹤和队友们击掌庆祝:“耶~” 成功了! 至于安东尼嘛…… 面对华国新战术小小的震撼,情绪稍有不稳也是正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徐天阳:加里波第,我看你是完全不懂三国计谋哦? 第186章 决赛(5) 这一球不是结束,而是折磨的开始。 安东尼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好二传站在对面的时候到底有多烦人。 不,或许现在的许鹤已经算不上是纯粹的二传了,可就算他打了接应,思维却仍然是二传的思维。 正常的接应不会在扣球的时候还要考虑对方二传之后的进攻路线,并且顺手把对方二传的进攻路线给堵了。 但许鹤会,他不仅考虑,还要逼迫克里斯接一传。 克里斯苦不堪言,这种走两步球就飞到头上的日子才过了10分钟,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他真的好想逃。 可是意大利只有一个二传,不像华国那样一个被针对了还有另一个,但他是国家队的独苗。 他逃不掉。 新战术带来的震撼感不仅让意大利苦不堪言,也让现场解说结结巴巴。 李华没话找话,“许鹤扣球!漂亮!好球!完美的瞄准了克里斯,这已经是他对着克里斯扣得第6球了,克里斯一共只接起来一半!” 吴宁嗯嗯两声,“克里斯每一次接球都意味着意大利只能让后排的安东尼进行自由人二传,但自由人二传有其局限性。当一传距离三米线很远时,自由人很难做到在不犯规的情况下碰球,就像现在这样。” 安东尼本来想从三米线后起跳,脚未落地之前用上手二传缓解一下克里斯的压力的。 没想到一传飞得太前,球还没摸到,人已经落地了,此时再上手传球就是犯规,安东尼只能改传为垫。 垫球在国际赛场上十分吃亏,球速低,球路清晰,在强拦网面前神仙难救。 但好在球不只有扣在地上一个选项,还能打手出界。 在华国队“各打各”战术的高压之下,意大利只能在加里波第的叮嘱之下开启了打手出界应对术。 最终,华国队以16:12,领先四分,率先进入了本局第二次技术暂停。 徐天阳大声道:“稳住,拿下这局,咱们现在有优势,加里波第很可能会以为咱们接下来不会换策略了,但我们不要只盯着这个策略玩,许鹤!” “嗯。”许鹤抿着水点头,“我在。” “你从暂停结束之后开始恢复二传,不要一直打接应,王一民开始多扣球,赛场位置不变,楚锦岩下场,傅应飞上,现在这个站位你和许鹤可以站得很近,打近体快的时候有天然优势。” 近体快,攻手贴着二传起跳,然后打快球进攻的战术。 傅应飞和许鹤小时候硬实力不行,经常用这个战术打球,长大以后反而不怎么用了,毕竟哪里有强力接应一直打快球进攻呢? 这都是副攻的活儿。 但现在,机会来了! 徐天阳又把刘青风换成了陈明乐,接着叮嘱邹月行,“拿出你二传出生的气势来,玩点花的。”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会花活的二传,连王一民都会网前灌篮,邹月行当然也有一手绝活。 他的传球算不上稳定,也谈不上什么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一个安稳。 在意大利全员都被许鹤骗麻了的情况下,邹月行表现出来的老实本分就好像是一种伪装。 邹月行第一次抓住传球机会给傅应飞传球的时候,所有人意大利人都以为他是要直接扣球。 笑死,哪有把传球意图表达的这么明显的华国二传? 他们不信,这不是真的,他肯定是想要用传球作为幌子,然后自己进行二次进攻! 正当两位拦网在邹月行边上跳起来的时候,邹月行抬手一拨,球就传到了傅应飞手里,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精确至极。 论灵活他比不上许鹤,但精确却极高。 这就是邹月行的长处,哪怕是对传球挑剔到极致的傅应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一扣,雷欧气得念了一句意大利国骂。 这怎么打? 这样子打下去,他们的分差永远都不会缩小! 安东尼拍了拍雷欧,“这种战术具有很高的机动性,许鹤本来就因为身体限制打不了太激烈的对局,这个战术的核心恰恰就是许鹤,他支撑不了太久,没了许鹤,华国下一局就只能使用老战术。” 一段话总结出来其实就两个字——能追。 “我知道。”雷欧缓缓吐出一口气,“只是……咱们很久都没有被这样压着打得感觉了。” “也挺不错的。”阿尔伯特耸肩,“华国人打球干净,战术新颖,打起来很开心,还能看到很多以往看不到的打法,对我来说更像玩。克里斯觉得呢?” 克里斯沉默一瞬,“确实很好玩,很开心,但我不想输球。” 这是top癌学霸对第一的执念。 第三局,华国队以25:21拿下。 大比分2:1。 许鹤在这局消耗的体力太多,此时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靠在椅背上头都不想抬,拆了一个吸管插在水壶里嗦水,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 徐天阳一看就知道第四局不可能再让许鹤上场了,他拍着王一民的肩膀,“第四局你去吧,加油,多传快球,但也要记得你的优势,不要模仿任何人,你的传球也很好。” “我知道。”王一民那股爷就是棒的气质自找到传球思路之后就一直没从身上褪下去过。 【能接受帝国狂蛇这种中二称号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果然不同凡响。】 【论乐观还得看王一民。】 【虽然他很乐观,但是我并不看好第四局,恕我直言,华国队没有许鹤,就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不一定哦,意大利那边很了解许鹤的,反而对王一民的认知不够全面。】 【是的,王一民说不定能打出意想不到的分数。】 【说不定能赢。】 【难。】 【不要小看国际赛事中教练的逆天情报网,咱们凭什么以为徐教练能拿到的资料,加里波第拿不到?别忘了,加里波第的执教生涯和人脉都比徐天阳广多了。】 【如果把这个因素也考虑进去,那么第四局的赢面就很小了。】 果然,第四局,意大利骤然调整战术,将王一民打了个猝不及防。 而离谱的是,雷欧没有上场,代替雷欧的是另一个新人接应。 他是原那不勒斯接应,作为战术球员进入国家队,此时上场,确实打出了意向不到的效果。 他的扣球和雷欧是两个极端,雷欧快而坚定,而这位新接应的扣球十分飘忽。 时而是绵软无力的吊球,时而是扣在地上之后响当当的钉地板大力球,把华国队的拦网队员折磨的不轻。 钟玉言顶着压力拦下几个,但和对方频繁扣过来的球比起来却是杯水车薪。 20:23,华国队落后三分时,徐天阳叫了暂停。 他看着众人道:“别丧气,追分。雷欧坐在场下休息,代表着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第五局的准备,需要雷欧留够体力应对比赛,而你们的队友也正坐在场下备战,但这不意味着你们可以再第四局的最后关头放弃。” “发球的时候多想!不要莽撞,带着脑子打!楚锦岩,你现在是这个队伍的核心,扣球的时候不要犹豫!干脆点!” 到了最后关头,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丢分输比赛是人之常情。 这不是错事,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进攻,那才是球场上的错事! 徐天阳的话醍醐灌顶。 暂停过后,观众们明显感觉到了华国队的进攻性变强了,什么球都敢扣了。 全队上下带着一股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那种气势。 但有时其实并不能成为赢球的资本,因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最后一球,意大利副攻阿尔伯特发球擦网,贴着球网掉在了华国场地,正巧砸在中线之后华国队的场区。 第四局以十分戏剧地方式结束。 35:37,大比分2:2。 历经四局,两队再一次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 此时他们距离冠军奖牌的路程是一样的。 李华咽了口唾沫,喉咙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分外清醒,“现在是第四局到第五局之间的局间休息时间,本次休息时间为15分钟,大家可以离开座位,适当活动一下身体,第五局是抢分赛,没有技术暂停,注定十分焦灼,甚至令人坐立难安。” “是的。”吴宁道,“我们进点广告,十五分钟以后不见不散。” 许鹤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到了最后关头,节奏会变得奇快无比,到时什么东西都不如直觉好用。 到了比基本功和天赋的时候了! 他冷不丁侧头看向傅应飞,对上这人沉静而专注的视线,接着轻笑一声,带着一点任性,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金牌。” 傅应飞下意识点头,“好,一起拿。” 第187章 决赛(6) 吴宁:“好的,那么现在即将举行的是奥运会男子排球决赛,华国对意大利比赛的第五局,欢迎大家回来,我是解说吴宁。” 李华:“我是解说李华。目前,华国和意大利的比分为2:2,双方的比赛非常激烈。这是近年来华国最精彩的比赛,能为这样的比赛解说是我的荣幸!” 【华子的情商怎么突然之间高起来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李华的情商本来就很高的?】 【他本来就很会审时度势。不然这人屡屡在演播室关导演的麦,怎么可能还能在这行活下来?一个导演稍微大度一点不计前嫌还好说,个个儿都这样就有的琢磨了。】 【确实。】 【讲实话,国家队里的人论情商都还不错,各有各的好。】 【傅应飞没有,他的情商都跑到许鹤身上去了。】 【哎……第五局偏偏是单数局,咱们徐教练还没抽到发球权,雷欧往意大利的一号位一站,咱们直接留后一大截。】 【就看陈明昊能不能在四球之内接起来了。】 如果能接起来并且反攻得分夺回发球权,那么第五局就有机会赢。 如果陈明昊无法将雷欧的发球接起来,那么第五局便希望渺茫。 可以说第五局大半的压力都压在了陈明昊、许鹤和傅应飞三个人的肩膀上。 他们只要能防、能组织、能得分。 那么结果就不会太差。 哨声响起,雷欧抛球。 一整局的休息时间让他的体力十分充沛,再次将球速顶到了145。 排球瞬间落地,第一球陈明昊没有接到。 许鹤立刻安抚,“没事,下一球,别急。” “嗯。”陈明昊低低应了一声。 第五局没接到球感受到的压力和第一局没接到球时感受到的压力完全不同。 陈明昊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站回原位之后紧紧盯着球网对面的雷欧。 【一定要接到啊呜呜呜。】 【太窒息了,场上的氛围也太令人窒息了!】 【没关系,我能接受0:2开局,对面毕竟是雷欧,0:2也没事,咱们可以追,但最好不要0:3,我心脏受不了。】 【手环显示我现在的心率足有147,我感觉自己可能要撅了。】 第二球,雷欧未能使用145的球速ACE得分,陈明昊碰到了发球,但未能接起。 第三球,陈明昊眼看雷欧的发球就要落在地上,双膝一弯,往地上一跪,手掌前伸,猛然接起。 “好球!” “接起来了!” 看台上的惊呼此起彼伏,话音还未落下,许鹤便已经来到了一传落点。 由于雷欧的发球能力极强,所以这一球的一传落点不是很好,甚至已经靠近场外,只能站传不能跳传,但这并不会影响他传球的精准度。 这球的落点位置离意大利现场解说很近,在等待排球落下的时候,许鹤听见了意大利解说的声音:“这一球想要传好很难,哪怕是许鹤这样优秀的二传,应该也不敢在决赛的最后一局冒险,他或许会传给离他最近的那个攻手,因为这样不容易失误。” 许鹤快速挑了下眉。 此时他正站在前排2号位,前排只有两个进攻点,并且他们已经同时助跑,准备跳起。 但许鹤并不准备传给他们,因为正如意大利解说判断的那样,意大利的拦网也似乎也坚信他会将球传给前排两位攻手,正虎视眈眈地盯防。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传给他们呢? 许鹤抬手一拨,手中的排球便轻盈地向傅应飞头顶飞去。 这一球极快,类似于那种经常在球场上看到的平拉开。 傅应飞自后排一跃而起,挥手扣球。 意大利自由人安东尼不愧是有实力和陈明昊竞争最佳自由人的选手,他猛地向落点一扑,可惜傅应飞的扣球球速太快,安东尼棋差一着,未能救球成功。 1:2,华国队夺回了发球权! 陈明昊腿一软,靠在弟弟身上长舒一口气,“差点就没救起来。” “挺好的挺好的,发球权拿回来了,接下来是许队发球,咱们应该能追回来。”陈明乐一边安慰哥哥,一边拍许鹤的肩膀,“许队,加油。” “嗯。” 第五局的节奏很快,因为大家都知道现在这样的局面,继续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许鹤的发球固然十分刁钻,但对方也有早已对许鹤十分熟悉的选手——安东尼。 这位“丘比特”没让许鹤连发五球,而是在许鹤发到第三球时就完美接起,靠着雷欧的反击打断了华国的发球权。 至此,比分3:3打平。 激烈的抢分拉开了帷幕。 于明安因为伤势无法上场,在下面喊加油的时候差点喊破了嗓子。 没办法,不远处的意大利球迷对着赛场疯狂输出,连——“击溃许鹤!”“打得他站不起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实在是不想自家小许队在声援上低人一等,也不想等比赛结束之后坐在场边后悔,想着要是打了封闭就好了。 他不想后悔!一点儿也不想。 场上,陈明乐第一次将自己的弹跳能力压迫到了极限,第8分时,陈明乐甚至在场上连续跳跃了2次,直到在第三次时才得到了许鹤的传球。 这种逆天的弹跳能力,足以让所有知道陈明乐出生的观众和排球评论员心惊。 “我们不得不感慨徐天阳在选人和看人这方面的天赋。”李华感叹道。 “要知道,陈明乐最开始打的是自由人,并曾经表示自己想要一直在自由人的领域发光发热,如果没有徐天阳的决定,陈明乐甚至可能无法成为国家队的一员。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在奥运的舞台上用弹跳力支撑起队伍的副攻位。” 【徐指导除了运气稍微差一点,其他方面真的是人生赢家了。一个挚友,两个好徒弟,还有一队跟他同甘共苦的国家队成员,甚至还有一个人到老年,终于接受了自己叛逆儿子的父亲。】 【除了没对象,哪里都很不错。】 【徐教练这个教练技术真是没的说,咱们小小瓜在他手里真的是越长越好,现在哪个国家不羡慕我们这队球员啊。】 陈明乐得到的一分,让华国率先摸到了8分门槛,但可惜,决胜局没有技术暂停,无法休息。 而决胜局的两次暂停也十分珍贵,徐天阳不敢在这时候就用掉。 毕竟华国领先,一旦暂停,得分节奏一断,接下来会怎么样真不好说。 徐天阳能想到的问题,加里波第一定也能想到。 加里波第知道现在并不是华国队暂停的好时机,但却是意大利暂停的好时机,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抬手请求暂停。 这一手让徐天阳气得嗤了一声,“老狐狸。” 柏函叹了口气,想让徐天阳注意一下言辞真是比登天还难,算了,不救了,反正徐天阳的球迷和粉丝不在乎这个。 意大利的暂停打断了华国的得分节奏,但也使许鹤有了休息和喘息的机会。 暂停之后,钟玉言和许鹤的动作出奇一致,两人“墩儿”地做到椅子上,结果柏函递过来的柠檬盐水猛灌。 许鹤更是连纸杯里面的柠檬都不放过,直接倒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下了肚子。 【给孩子点吃的吧,小许队都饿到吃柠檬了。】 【肯定不能啊,现在咱们运动员的身体机能已经到极限了,吃什么都不合适,甚至连能量果冻都不太能喝,很容易吐出来。】 【运动员真是太累了……】 暂停的时间有限,许鹤和钟玉言刚把嘴里的柠檬咽下去,比赛开始的哨声便立刻吹响。 许鹤面前出现了一只手,他想也不想握上去,借着傅应飞的力道站起来,“谢了。” 坐在椅子上没人拉的钟玉言:…… 他正想要自己站起来,视野里便出现了一只透露着不情愿的鞋子。 王一民站在钟玉言面前,伸着手,哼道:“我拉你起来,你最好对我说点好话。” 钟玉言愣了一下,紧接着翻了个白眼,拉着王一民的手借力站起,然后用一种极其平板的棒读语调轻声道:“传个好球。” 话是鼓励人的好话,但配上这个语调怎么听怎么奇怪。 许鹤看着钟玉言翘起的嘴角叹了口气,“你老逗他干什么?” “他也只是在假装生气。说不上是我逗他还是他在逗我。”钟玉言声调平淡,十分通透,听得许鹤满脑袋无语。 这两人的关系他是看不清了,反正不闹矛盾就行,没什么大问题。 意大利和华国之间几乎没什么秘密,大家都对对方相当熟悉。 因此,当傅应飞一跃而起,对着三人拦网用左手超手扣球越过拦网打了个斜线压角球的时候,加里波第靠在教练席倒吸一口凉气,“该死,他怎么这么离谱的球都能打出来?” 意大利国家队副教练沉默半晌,最终小心翼翼地道:“或许是因为他有一个聪明稳定,传球还精确到极点的二传,就是那个您梦寐以求的小二传。” 加里波第看了看场上的克里斯,微微叹了口气,“不,虽然许鹤仍是我梦寐以求的二传,但克里斯才是咱们意大利的大工程,他进步很大,你不要在我面前否定他。” 话音落地,克里斯跳起之后抬手一拨,排球越过拦网,轻飘飘地落像华国场地。 ——吊球! 许鹤虽然能看出来这球的落点,但是他离得太远,强行冲过去救球很可能和队友相撞导致受伤。 这球只能放弃。 克里斯给意大利拿回一分。 13:13,两国再次同分。 徐天阳思索一秒,将捏在手里的暂停甩出去了一个。 华国队请求暂停,两队再次下场。 第188章 夺冠 许鹤走到场边,腿一软,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按动水壶瓶盖的时候手指微微颤抖,怎么也按不下去。 极高强度的比赛让他的手腕韧带的负担有点大,手指的力气也正在流失。 “怎么样?没事吧?”傅应飞顺手取走许鹤的水壶摁开,“手怎么样?” “打完第五局肯定没问题。”许鹤努力撑开手指再用力攥紧,酸痛感在骤然放大之后缓缓消散。 他抱着水壶吨吨灌,面颊汗津津的,在赛场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光泽。 华国队选手们有些不堪重负,隔壁意大利国家队的选手们也没好到哪儿去。 雷欧频频在赛场上砸球速为145的发球,肩膀和膝盖早就开始不堪重负了,此时正在接受队医的按摩。 所有人都决定在这场比赛上适当地透支一下自己。 “13比13,接下来拼的就是连续得分的能力了。”徐天阳轻声道,“能连续得分的一方才能赢。” 刘敏熙害怕选手们的压力过大,当即在徐天阳的话音落下之后道:“平常的努力不会辜负你们的,相信自己,豁出去拼一拼。” “咱们暂停之前是意大利拿了分,因此暂停结束之后是他们先发球。”徐天阳顿了顿,环视了一圈面上几乎没有笑容的队员们。 “板着脸做什么?没什么好怕的,你们做得很棒,该害怕的是意大利!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因为你们还未摸到竞技比赛的天花板,所以从现在开始随便怎么打都是在向上走!别他妈去想金牌,站在场上的时候只要去想怎么拿眼前的分就行!” 徐天阳的一番话敲醒了面露焦虑的选手们。 “我们运气很好,接下来虽然是意大利发球,但是发球员并不是雷欧,而是二传手克里斯。”徐天阳看着选手们脸上的表情,满意地轻笑一声,“克里斯的发球在咱们两队当中看来比较中规中矩,但也不排除对面那个加里波第会把队里藏着的发球员上来赌一赌。不要怕,相信陈明昊。” 在ai数据分析泛滥的国际赛事上,大多数走到最后的国外教练都会在队伍里藏一手底牌。 这个底牌鲜为人知,要么是进攻极为花哨的队员,要么就是发球极为强力的人。 意大利国家队里有一个上场率极低并且从未发过球的选手,他身着22号队服,安静地坐在长边,如果加里波第没老糊涂,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把他换上来。 果不其然。 正如徐天阳猜测,加里波第在暂停结束之后换下了克里斯,将22号换上了1号位。 所有人屏息凝神。 哨声响起之后,这位球员抛球跳起,接着挥手击球。 是个上手发球,抛球抛得不是很高,击球的声音也不大,但这一球却飞得极高,高到似乎要碰到奥运场馆的天花板! ——是高吊发球! 运用这种技术发球时,发球弧度极高,且排球的旋转十分强烈。 因为球体下落速度不稳定且弧度轨迹十分离奇,所以接球时很难准确判断落点难度倍增。 陈明昊挪了好几次脚步,但还是与这一球失之交臂。 13:14! 意大利来到了赛点!只需再得一分就可以将金牌收入囊中! 看台上的意大利球迷欢呼着站起身,他们挥舞着手中三色的国旗,疯狂地呐喊。 在这种情况下紧张和焦急扼住了华国观众的咽喉,他们是想呐喊的,也很想用自己的声音压住意大利球迷们的声音,但他们张开嘴,看着站在场上的22号,却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该喊什么。 发球权仍在意大利,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不急。”许鹤拎起衣领,蹭了一下落在下巴上的汗,伸出拳敲击在陈明昊的肩膀,“高吊发球咱们没见过,他还是上手发出来的,这难度很高,一下子接不着也很正常,他们这个阵容舍弃了二传,这意味着他们无法阻止反击,所以……只要我们能接起来,下一分就必定可以拿到。” 众人点了点头。小许队平稳宁静的声音宛如定海神针,让心头凝聚的不安和焦虑立刻消散。 【小许队这个心理素质,我真的叹服。】 【徐教练年轻的时候都没这么逆天。】 【毕竟是玩跑酷的,稍微接触过这个项目的都知道,想要玩好跑酷,首先就得胆大不怕摔跤,越害怕越会从墙上跌下去,许鹤玩了这么多年,心理素质肯定强大,所以你们排球球迷应该谢谢跑酷。让他也为跑酷再做点贡献。】 【燕国的地图好短。(图穷匕见)】 【你这算盘打的真响,我在河南都听见了。】 【球球了,一定要接到球,给咱个金牌吧!排球已经很多年没得过奥运金牌了,我们真的很需要这块金牌!】 发球的哨声再次响起。 意大利国家队22号故技重施。 排球朝着陈明昊的防守范围飞去。 许鹤仰头看球,忽然伸手将陈明昊往自己身边一拉,快速和陈明昊调换了位置,自己站到了自由人的位置上。 毕竟,论空间感和落点判断,这个场上没有一个人有他那样优秀。 他这个动作令所有人喉头一紧,徐天阳坐在场边头皮发麻,双手紧紧交握,“小兔崽子真够胆大的,你知不知道要是接不到你要被观众骂死?” 许鹤当然知道,他也知道,绝不存在那种情况! 他稳稳上前一步,在脚尖距离三米线仅有10厘米不到时停下,接着双手举起。 他不仅要代替陈明昊接一传,他还要直接传球! 徐天阳交握的双手松开了,改成死死抓住胸前的衣服,“哆(这么)高的球欧!捞哈来(落下来)对馊指(手指)韧带伤害哆(多)大!你怎么敢的!你啊晓得(知不知道)你的馊(手)有哆金贵?” 碎碎念也没用了,许鹤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用余光确定了傅应飞的位置,接着站立传球。 这一球几乎完全卸除了高球的力道,轻盈而精准地飞到了高高跃起的傅应飞的头顶。 太精妙了,以至于在现场解说的解说们同时失去了自己的语言。 直到傅应飞扣球成功后才找回了话头。 意大利解说罗伯特感叹:“虽然我是个意大利人,但我还是要说:这球实在是太精妙了,许鹤同时做到了精准的落点判断,完美的卸力和精确的传球。” 吴宁道:“傅应飞在跳起时就想好了扣球路线,那时候球还未到他的手中,我们应该可以通过慢镜头看到,傅应飞在排球飞到手边的一刹那没有任何犹豫就扣了下去,十分果断,在苛刻至极的传球条件面前,他仍然相信着许鹤的传球技术。” 李华热泪盈眶,“因为许鹤值得所有国家队的队员们相信,14:14,再次同分,华国队击破意大利的赛点,我们再次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 发球权走到了华国队这边! 危急关头,加里波第用掉了手里最后一个暂停。 意大利请求暂停并将22号换下。 克里斯上场,站到了1号位。 许鹤原本站在后排5号位,此时轮次顺时针转了一回,他走到了4号位,而刚刚扣过球的傅应飞站在了1号位。 傅应飞发球。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华国连续得分的好机会。 哨声响起,傅应飞抛球,接着,震耳欲聋的击球声响彻场馆,他用力到背部肌肉与面颊同时鼓起,发力前,脚尖几乎能够到后脑勺。 排球瞬间落地,场边的测速器亮起绿灯。 时速146. “破纪录了!”李华失声喊道,“傅应飞再次破了世界纪录!既上一次破纪录之后,雷欧在本场比赛破掉了傅应飞刚刚创造的世界纪录,现在,傅应飞又把记录牢牢攥在了自己的手里!” “146!这是一个奇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吴宁笑道,“雷欧笑着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哈哈。” “比分来到15:14!华国队领先一分!” 【咱们到赛点了!】 【啊啊啊啊,再来一分!傅队!你再来一分小许队接下来两个月都是你一个人的啊!你提什么要求他都不会拒绝的!】 【楼上你不要太荒谬,大庭广众的。】 【他玛卡巴卡的,就不能快进到组委会给华国队带金牌吗?急死我了!】 【大夏天我吃着冰镇西瓜,吹着22度的空调竟然出汗了,离谱。】 傅应飞没想到自己能破纪录,纪录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刚刚那一瞬,他只是想到了小时候的一点回忆,那时候的许鹤眼巴巴地说:“雷欧接应打得不错,有机会的话想给他传球。” 具体的情景已经记不清了,但许鹤夸别人时心头涌起的怒火还是那么地让人记忆犹新。 傅应飞转了转手中的排球,第二个发球球速未减,但被安东尼舍身接起。 自由人的膝盖磕在地板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这一球的卸力不怎么好,但克里斯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它飞进华国的场地。 他后退数步,接着冲跳而起。 意大利现场解说罗伯特急得rap,“克里斯从未在国内尝试过单手传球,但是这一球不单手传球肯定摸不到,他能不能成功!” 克里斯努力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往后一拨,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身后是否有攻手再等,但就算是垫过去,也比直接飞过去让人打探头球来得好! “好球,克里斯。”雷欧低沉的轻笑声在克里斯的脑袋后面响起。 当然有人了,雷欧可是队长。 克里斯骄傲地想。 雷欧挥手扣球,排球直指华国场地空挡。 “我超!”陈明昊滑轨膝行,直接飘到落点,用一句国骂和伸出的手臂救起这球。 还有机会!还可以再进攻! 徐天阳也顾不上坐着了,站起来记得跺脚,“保护!保护攻手!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 这句话灌进许鹤的耳朵,让他偏向钟玉言的传球手势微微一顿。 加里波第很了解他。 这个意大利教练知道他在最后一球的时候往往不会偏爱傅应飞,而是将球给到副攻,打个出其不意。 可如果加里波第知道这点,他还能用这个方法让意大利措手不及吗? 不能。 刘青风和钟玉言这两位副攻必定是意大利拦网的重点关注对象,反而是不常打关键球,此时还在后排的傅应飞容易进攻得分。 许鹤在一瞬间做好决定,接着在空中猛然转身,拧动腰部,顶着骤然转动轴心产生的疼痛,将球稳稳传到了后排傅应飞的头顶。 傅应飞有点惊讶,他似乎也没想到许鹤会这么传。 前排的攻手们早已跳起,他们没有等来二传的球。 意大利的拦网们也跟着跳起,他们也没能等到华国攻手的球。 进攻的节奏完全错开,傅应飞扣得舒服极了。 舒服得根本不像最后一球。 直到裁判吹响哨声,哨音划过球场,球员们才回过神。 “赢了!” “金牌!” 许鹤鼻子一酸,不知道是痛的还是喜悦,险些呜得哭出来,“奥运金牌!” 16:14. 3大比分3:2,奥运金牌得主,尘埃落定。 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知道和队友们抱在一起快乐地蹦起来。 过了许久,山呼海啸的欢呼和狂喜的怒吼才涌入鼓膜,一阵阵敲击着心脏。这一刻,夺冠的真实感无比强烈。 许鹤领着队友们站成一排,他们的体力已经告吹,身上也有折磨着肉体和精神的伤痛,但还是互相搀扶着,齐齐对着身前的观众席弯腰鞠躬。 虽无话语,但这感谢带着华国人独有的内敛。 他们在说—— 谢谢你们来看这场比赛。 感谢你们的加油。 第189章 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次 这一瞬间,夺冠的快乐似乎能压倒所有疲惫。 陈明乐弯腰鞠躬的时候好好的,直起身来的时候却泪流满面,手臂一伸,趴在肩膀上掉金豆子,“呜呜呜,我没想到真能拿金牌!哥,金牌,哥!鸡排!” 陈明乐说话带着鼻音,金牌听上去和鸡排差不多。 钟玉言皱着眉走远了些,看上去有点嫌弃脸上全是不明液体的陈明乐,“金口玉言”就算拿了金牌,洁癖症也还是在稳定发挥着它的存在感。 许鹤挂在傅应飞手臂上嘶气,“腰痛。” 他下意识想收紧手指,想握住傅应飞的肩膀,但手腕的酸痛感让他在做出动作的一刹那放弃了这个想法。 太痛了,这辈子还没这么痛过。 他眨了下眼,眼眶通红地闷哼一声,小声道:“快帮我遮着,别让记者和摄像拍。” 小时候红着眼眶被摄像机怼脸也就算了,球迷们多少还会夸一句坚强可爱。现在他都21了,被球迷看到了之后还怎么维持说一不二的队长形象? 傅应飞站直了身体,往柏函那边看了一眼。 队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球。”徐天阳带着人冲到许鹤身边,急得宛如等着边疆战讯的皇帝,“赶紧看看,先看手,再看腰,躺下!躺下!团队里其他人去给陈明昊看腿!” 他篮子里的小金蛋们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柏函曲起食指顶了下眼镜,哭笑不得,“别急,应该就是拉伤,静养就行了,不会影响职业生涯的。” 他蹲下来,捏着许鹤的手腕道:“动一动试试,抓一下这只笔。” 许鹤忍痛曲起手指,还未碰到那只签字笔就满脸是汗。 傅应飞一把推开笔,对柏函道:“算了。” 柏函:…… 你小子,一点苦都不想让他吃呗? “行,算了。”他哭笑不得,换了种问法,“你自己说说现在是什么感觉,称述一下。” 许鹤:? 搁着儿检查学业来了? 他是来看病的,不是来考试的! 柏老师,他现在可是奥运冠军队队长诶! 柏函笑眯眯地等着,许鹤只能喊傅应飞帮忙,“用手指压一下我手腕周围。” 傅应飞不敢用力,也不敢拒绝,只能在两人的注视下小心翼翼按了着他的手腕摸了一圈。 许鹤吸了口气,“有压痛感,表面有肿胀泛红,而且活动受限,手指关节有疼痛和肿胀的症状,应该是局部压力骤然增加导致的关节磨损,都是小问题,应该不需要手术,但保险点来讲应该先固定一下受伤部位避免二次伤害,然后尽快进行核磁共振检查,在不是撕裂伤的情况下配合服用改善供血类药物治疗就好,三月后可以拆除石膏进行物理疗法恢复手指与手腕的功能。” 他顿了顿,才接道:“如果是撕裂伤,那么要尽快进行手术恢复。” 一番话说完,傅应飞脑门上刚收回去的汗又冒出来了。 徐天阳站在柏函和许鹤身边,脑门上的汗不比傅应飞少,抬手就给了柏函一巴掌,“赶紧的,国家队请你来当队医不是请你来检查我小二传的功课!” 柏函纹丝不动,仿佛徐天阳的手劲儿都是假的,“别担心了,看肿胀程度应该是普通拉伤,咱们先贴点镇痛膏药固定一下,等颁奖典礼结束就去拍片子。” 许鹤连连点头,“是的,我预估过风险,顶多就是拉伤,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教练你放心。” 他在传球之前就知道肯定会受伤了,但那又怎么样? 摆在面前的可是大满贯! 谁能忍得住诱惑? 是个运动员都不可能忍住。 这话把徐天阳气笑了,抬手对着许鹤的额头点了点,“无法无天。” 许鹤讨好一笑,坐到椅子上任柏函折腾。 边上找不到国家队两位队长的记者终于在队医这里找到了人,看到柏函扎绷带的手法顿时心里一紧,话筒抖了一下,“怎么回事儿,受伤了?严重吗?” 话筒上的cctv十分亮眼。 一直蹲在论坛看现场直播的球迷们也有点坐不住。 【许队受伤了?】 【好像手和腰都有点,小许队的腰本来就负担很大,最后意大利那个高吊球的发球力度又大又难接,再加上最后一球还在空中强行变动轴心,肯定有受伤。至于严不严重就不晓得了。】 【听听徐指导怎么说。】 “受伤了,严不严重还得等颁奖结束之后去检查一下。”徐教练没什么应付记者的心思,直接指了指坐在许鹤边上除了焦急无事可做的傅应飞,“采访找他。他比较健康。” 记者条件反射地把话筒支棱到傅应飞面前,话筒毛毛被傅应飞的呼吸一吹,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傅……傅队,你可千万别乱说话,我这个工作很难考的,不想丢! 傅应飞催促:“说。” 记者哦了一声,“拿到奥运冠军和人生第一个大满贯的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预料之中。”傅应飞简短地回答后继续用眼神催促:接着问。 记者:…… 他后背都开始流汗了! “额……面对意大利这样的强敌,赢也是预料之中吗?” 傅应飞点头,“赢了,是因为我和我的队友都足够努力,如果输了,证明我们棋差一着,实力还不够。这两个结果之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这里都不奇怪。” 记者:“嗯……额……” 【哈哈哈,采访黑洞傅应飞,面对央视的时候除了字说得稍微多了一点,发挥依然稳定至极!】 【他是怎么做到回答地真诚又没有漏洞,还能让记者说不出话挑不出错的?】 【傅应飞没有情商?戳啦,这个叫做大智若愚!】 记者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随即问了一个全国球迷们都相当关心的问题,“你和小许队一起长大,四年以前确定了关系,经过这么多年的恋爱长跑,有没有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求婚呢?” 傅应飞罕见地顿了一下。 【他愣住了!】 【好问题啊!这个记者叫什么名字?足以登上咱们排球论坛光荣榜了!】 【为什么愣住了?该不会只想恋爱不想结婚吧?】 傅应飞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他快速瞥了许鹤一眼,快速站起来扯了记者一下,把人推到了一边,“你怎么知道我要求婚,别让他听到了。” 【?????】 【你有没有搞错?记者问的不是这句!】 【我懂了,以后这个会变成:你怎么知道我的伴侣是许鹤?】 【哦哦哦,炫耀嘛,就和徐教练在天门山炫耀奖金似的,你怎么知道许鹤拿了奖金捐给了排球队呀.jpg】 【这就是排球队炫耀的统一句式吗?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记者又愣住了。】 记者:“嗯……原来如此。” 傅应飞看向放在场边的运动包,“不过他现在受伤了,准备的东西都用不上,手指也带不了戒指,可能得再延后几天。” “那不行啊!”记者把话筒一关,往怀里一揣,“这么好的机会!” 【????】 【哈哈哈哈,这个记者,摄像机也有收音的啊,你光关自己的话筒有什么用呢?】 【这记者的动作和吴宁姐关麦的动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嘘,别告诉他,让我们仔细听听。】 记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是你们第一次大满贯,也是第一块奥运金牌,如果再加上求婚,那这么多第一次加在一起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傅应飞道:“我们已经订婚了。” “你们那个脖子上的戒指就是情侣对戒!那和结婚戒指能一样吗?”记者恨铁不成钢,“那是你们确定关系的戒指吧?那都多少年了啊!” 【急急急急死我们小记者了!】 【就是啊,都多少年了,傅应飞你不要跟个老古董一样传统好不好?】 【你都准备了,不拿出来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国际奥运的赛场,傅应飞总不能买通主办方搞骚操作,应该会比较平常。】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奥运会诶,这里求婚还算平常,哪里算不平常?如果他真搞什么游艇红酒热气球,我们才会觉得很平常好吧?】 【你不要小看我们小许队,小许队不稀罕你说的那些不平常的东西。】 【一个冷知识,小许队虽然从不表现,但是他家很有钱,许爸爸是x77便利店的持股人,全球连锁,小子!】 【还不确定傅应飞会不会听记者意见求婚呢,再看看。】 摄影小哥矜矜业业举着摄像头,不住抖动的镜头和摄像头表明了他非常想笑。 记者急得差点结巴,“你你要不要帮忙,我可以联系主办方设置音乐的给你搞点背景音乐,要彩带吗?冠军彩带还没撒,一般是颁奖结束之后撒,我去帮你联系一下,稍微延后一点儿?” 这个在全世界面前将心爱之人据为己有的机会只有一次。 傅应飞可耻的心动了,他在许鹤迷迷糊糊想睡觉的时候试探过,他的小竹马并不介意自己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被求婚。 许鹤可能不记得了,但他是带着目的问的,所以记得很清楚。 于是他小声道:“那麻烦你了,等结束后给你红包。” 记者:? 啊? 你小子,好上道。 第190章 正文完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革命友谊。 记者比出ok,把早就下班的话筒从怀里捞出来往摄像小哥的怀里一插,看到摄像头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在工作,而不是操心别人的终身大事,瞬间脸色吓白,“你关摄像头没?” 摄像小哥带着镜头一起摇晃,摆出一个虎虎生风,摆出一个波浪滚滚。 蹲守在论坛直播间等着见证奇迹,久久不愿离去的球迷们笑疯了。 【哈哈哈,这记者,是实习的吗?】 【不是哦,他好像是从别的频道调过来的,看上去脸嫩,实际上是台里头资格比较老的记者了。】 【看这个应变能力确实不是实习记者。】 只见他手一挥,“没关正好,我们可以记录下这一刻,傅应飞应该是第一个在奥运赛场上求婚的华国人,上一个在奥运赛场上求婚的还是澳大利亚的那对情侣,不过他们一个是铜牌一个是银牌,完全不能与我们金牌和金牌的含金量相比。” 按照中央台导演的应变能力,在他关话筒的一刹那应该就切画面了,毕竟电视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体育频道还有其他项目需要直播,不会一直聚焦在排球场上。 工作肯定是没问题嘞! 面嫩的小记者大手一挥,领着摄像雄赳赳气昂昂离开了场地,直奔后台。 傅应飞结束“采访”,回到许鹤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打好了绷带,正举着两只爪子,任由教练撩起衣摆,使唤柏函给他的腰上膏药。 国家队特质的伤药贴在腰上的时候冰冰凉凉的,刚接触到皮肤,他就打了个激灵,这一抖牵扯到手腕,又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柏函看得哭笑不得,“没事的,不用一直举着,一会儿颁奖的时候需要握持的东西都叫傅应飞帮你拿就行,小捧花什么的夹咯吱窝里也没人说你。” 许鹤想了下那个场面,感觉自己威严队长的形象瞬间毁于一旦,“不用了,还是让傅应飞帮我拿……” 往常到了这时候,傅应飞总会应一声,但今天没有。 侧头一看,这位国家队现任王牌面色凝重,双拳紧握,看上去比决赛开始之前还要紧张。 许鹤:…… 颁奖典礼而已,都经历过多少次了,不至于这么怕吧? 他试探着喊了声:“傅应飞?” “额摁。”傅应飞声音发紧,一个嗯字愣是没能顺利说出来。 这回不止许鹤愣了,徐天阳和柏函也愣了。 柏医生挑了下眉,上下打量了傅应飞一番,盯着他鼓起的裤兜轻笑一声。 这小孩,从小就这样。 初高中的时候可以站在操场边上直勾勾盯着许鹤看。 长大后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怎么把人永远骗到手。 真够可以的。 他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下面这辈人虽然年纪小,但是行动力比我们强多了,社会的整体思想跟着时代进步得太快,我们都有点跟不上了。” 徐天阳沉默一瞬,然后道:“啊?” 柏函:…… 许鹤轻咳一声,给两位长辈解围,“一会儿颁奖典礼的时候组委会肯定会要求冠军队和颁奖人合照,您二位和教练组队医团队记得站在第一排。” “嗯。”柏函应了一声,抽了张湿巾擦赶紧沾满了药膏的手,垂着眼睑没再吭声。 这一瞬,教练席角落里的气氛压抑到了许鹤都想喊救命的地步,而傅应飞从刚刚起就心不在焉,此时无一人能让他们四人脱离这种凝滞而诡异的氛围。 许鹤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终于,立本主办方开始干正事了。 广播里传来了带着些许笑意的女声:“下面即将举行的是奥运会颁奖仪式,首先入场的是本次奥运会的季军得主,立本队!” 虽然这里是立本主场,但他们却没有获得多少掌声,因为这是意大利和华国的赛场,在场的球迷也都是意大利和华国的球迷,支持立本队的球迷不在这个场地。 但山下晴人作为队长,该有的风度一点没少,他笑着接过了组委会发放的捧花,低下头让那位老人将铜牌挂到脖子上,捧着铜牌叹了口气,侧头对身侧的二传道:“我年龄快到了,恐怕等不到下一次奥运,如果有幸能再有下次,那我希望还是你在做立本队的二传。” 那位二传的眼泪才收回去没多久,一听这话差点又要哭,山下晴人立刻安抚,“别这样,你瞧陈明乐,他都没哭。” 陈明乐打过日联赛,和一众立本老球员的关系都不差,他爱哭的名声传遍了各大俱乐部。 山下晴人说完,跟自家二传一起往华国队休息的方向瞧。 华国队的运动员们已经套好了正红的运动服外套,场馆里空调开得大,一旦不运动,体表温度就会骤降,此时不注意保温,则很容易着凉。 许鹤仰着脖子,对着傅应飞抿了下嘴角,傅应飞便立刻弯腰,帮他把拉链给他拉到喉结下面。 山下晴人和立本二传纷纷露出了单身且受伤的表情,齐齐转头看向熟人陈明乐。 这位哭包稳定发挥,泪流满面,坐在陈明昊边上哭得直抽抽,根本没有山下晴人口中的“他都没哭。” 立本二传看了看陈明乐,接着转头看向山下晴人,“谢谢您,队长,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哭了。” 有点丢人,可以忍住。 等立本队的队员全部领过了奖牌,广播里的播音又道:“下面登上领奖台的是亚军意大利队,本次奥运会,他们为我们带来了精彩的比赛,其主将兼队长雷欧打破了一次世界记录,和自己的队友们一同赢得了这块奖牌。” 意大利登上侧边领奖台的时候,看台上爆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 意大利的球迷在为他们鼓掌,这次失败确实会让他们失落,但失落中也带着一丝满足。 因为他们作为球迷,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他们千里迢迢从意大利赶来立本获得了一张近乎完美的答卷和干净而丰满的赛场。 他们,很满意。 “最后将要登上领奖台的,是本次冠军得主华国队!本次奥运会中,华国队傅应飞共计打破世界纪录两次,目前,排球发球最快球速纪录由他创造,感谢徐教练和许鹤队长带领华国队为观众们献上了完美的比赛。” 话音落下,华国队的队员们携手走上领奖台。 组委会发奖牌的时候注意到了许鹤手上的绷带,干脆省略了握手的步骤,直接把金牌套在了许鹤的脖子上,至于小捧花,便又站在许鹤身边的傅应飞接了过去。 傅应飞一人抓着两个捧花,花蕊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唱国歌的时候脖子上都绷出了青筋。 看得论坛里的球迷乐不可支。 【傅应飞紧张过头了吧?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花都要给他攥碎了。】 【小许队的手真好看,包这么多绷带还是纤长纤长的手指。】 【但是这么包着,戒指肯定带不上,我倒要看看傅应飞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想不通,再等等。】 现场的观众不像直播间里的球迷们有着上帝视角,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此时吼国歌吼得专心致志,厚德热泪盈眶热血沸腾。 国歌一停,本该是撒彩带合影的时候,看台上的球迷们纷纷掏出手机,准备拍下球员们的大合照。 许鹤也回头,看向徐天阳,笑着喊:“徐教练,你和柏老师站第一排,站一起啊?” 徐天阳不自在地撇开脑袋,还没说话,柏函就道:“不了,主办方好像有事。” 徐天阳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鹤一愣,不明白柏函为什么借口拒绝,他和徐天阳虽然常吵架,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关系极好。 但当他往侧边一看,却发现刚才给他们端着奖牌托盘的礼仪小姐请开了亚军和季军,顺便还带走了冠军站台上的人。 什么意思? 今年不拍照? 许鹤抬脚就想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刚转身,肩膀就被摁住了。傅应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等一下。” “怎么了?”许鹤下意识转身,视线才刚聚焦,头顶上就落下了一个花环。 “你手不方便接捧花,我就主办方准备了一个花环。”傅应飞抬手,摸了一下许鹤的头顶,轻声道,“好看。” 许鹤面颊滚烫,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实在没想到一向内敛的傅应飞竟然能在奥运会的颁奖仪式上干出这种事来。 这可是直播! 全球直播! 虽然大多数电视台不会把现在拍摄的画面放出去,但这一份录像绝对会保存在全世界体育频道的后台。 傅应飞单手抓着两个冠军捧花环视一周,最终挑了离他最近的柏函抬手就递,“老师,拿一下。” 柏函压根儿来不及拒绝,作为靠脑子猜到傅应飞要干嘛的明白人,他也没理由拒绝,只好接过了花,垂头看了看,思索一瞬,笑着分出一束递给徐天阳,“你徒弟的花,你也拿一束沾沾喜气。” “行。”徐天阳抬手就接,爽快至极。 柏函打趣,“我还以为你不会要呢,这样我就有双份喜气了。” 徐天阳翻了个白眼,反手把脑袋后面的小揪揪一抓,“你想得美。” 两人斗完了嘴,抬头看向领奖台。 傅应飞动作迅速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现在要是有人还猜不出来他要干嘛就是傻了。 王一民和陈明乐在原地蹦蹦跳跳,嘴里发出了嗷嗷嗷的原始呼喊。 傅应飞在许鹤震惊地目光中单膝跪下,仰头看着这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人。 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或许还可以从青年到壮年,再到暮年。 “我爱你,想与你共度余生,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跟我领……跟我结婚吗?” 观众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看台上有个大爷高喊:“小伙子你多说两句。” 给诸位球迷乐呵一下!还没见过把求婚问成能不能领证的,好新奇哦。 傅应飞愣了一瞬,真就开始多说两句。 “我私心想让全世界都看到你同意的场面,但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如果你觉得现在还太早,我们还需要一点时间,那么你也可以多做一些准备,是我太心急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 【我还在想,当着全世界的面求婚要是被拒绝了咋办。没想到你小子自己pua自己,提前给小许队把台阶都找好了。】 【我明白了,这个就叫精准扶贫,少量的情商,只要用在人生大事上,就可以获得高情商(许鹤)一辈子的保驾护航。】 【高明高明!】 【许啾啾笑得好可爱哦,像只小狐狸。】 【喜欢真能从眼角眉梢溜出来啊,我倒要看看傅应飞你有什么神通!】 许鹤知道自己在笑。 他恍惚间记起自己曾觉得傅应飞朝着他单膝下跪是件很荒唐的事,甚至一度自闭地把自己藏起来了一会儿才想通,但现在看来一切顺理成章。 “好啊。”许鹤点了下脑袋,头顶的花环也微微一颤,“我答应你了~” 傅应飞蹭地站起来,抬手想抱许鹤,又怕让人二次受伤,于是迅速掰开丝绒的戒指盒,从里面取出大点的那个戒指,先给许鹤看了眼,然后说:“那我给自己带了啊。” 【????】 【单走一个6.】 许鹤终于笑出了声,“你带。” 傅应飞“夸嚓”一下把戒指套进无名指,动作快到可以破世界最快带上婚戒纪录。 他自己带完了还不够,抬手摸了下许鹤的后颈,单手解开许鹤的项链,将另一枚结婚戒指往里一串,然后又顺手给许鹤带上,整个过程没超过10秒。 【好家伙,这么熟练?我都没看清楚许鹤的戒指长啥样……】 【就他摸许队后脖颈那一下,没有点默契和相处时间可弄不出来。】 【都同居四年了,你总不能指望两个成年人天天分房睡,傅应飞不得憋死?】 在项链锁扣扣上的一刹那,礼仪小姐们领着三队人归位,接着金色的彩带从天而降,落在众人的身上。 明明只是比往常迟了一点儿,却无比浪漫。 傅应飞小心翼翼凑过去吻了一下许鹤的唇角,然后像是偷吃了骨头的狗狗,快乐地笑了起来。 柏函和徐天阳抓着傅应飞递过来的捧花站在一众教练里格外出众,加里波第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雷欧见状,连忙示意摄影师等等再拍,伸手把自己的捧花递给教练。 没想到加里波第抬手推走花,嫌弃道:“你是真没眼力见,捧花能三个人一起吗?那我岂不是就不特别了!给我你的银牌!” 雷欧扫了一眼柏函和徐天阳,恍然了悟,摘下银牌套在加里波第的脖子上。其余意大利队员见状,纷纷摘下奖牌,全部套在了自家教练的脖子上。 摄影师:…… 行。 不愧是排球教练,挂12块奖牌都不觉得累。 真牛! 咔嚓一声。 照片定格。 照片里有挺着肚肚,带着12块银牌明明很累但还是很骄傲的加里波第。 有拿着冠军捧花站在一起的徐天阳和柏函。 还有他们身后对着镜头,头顶现场唯一的一个花环,笑得灿烂的许鹤。以及没看镜头,眼睛直直盯着许鹤的傅应飞。 王一民拍完照,狗狗祟祟凑到傅应飞边上,“内个,你们啥时候办婚礼啊?去哪里吃?” 钟玉言哼笑一声,“看你馋的?许队身上有伤,至少得等三个月之后腰伤和手伤完全养好了才行,国家队找你少你吃穿了?” 傅应飞笑道:“没事,等他伤好。” 不急这一会儿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