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阑珊 作者:锦瑟烟霞      文案:      姒门门主姒弄月在遭人背叛的濒死时刻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的少年时期。   这一回,他的眼里不再只有名利,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一直追随自己的身影。   且看重生门主如何使劲浑身解数,把自家隐忍侍卫推倒推倒再推到!      第一章~第二章:前缘(一)      第一章      早春三月,此时正是严冬已逝,春寒未消,却已有柳色青青,雀声盈耳,一派生机盎然。可再如何的盎然春意也渗不透姒门的肃杀气氛。      据说姒门创者,生来便是天赋异禀,有莫大神通,其具体经历因岁月悠长已不可考,只知其人姓姒,为上古夏禹後裔,在成就不世功名後,创立姒门,专司暗杀之职。姒门亦是死门,便是暗含盯上姒门或姒门盯上者,皆是有死无生,绝无侥幸之意。      百余年来,姒门屹立九州国边界,神秘而强势,即便是骁勇好战,与九州国不共戴天的六氏部族也与之相安无事。所以没有人会想到此时的姒门竟是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雕梁楼阁间,流血漂杵,遍地伏尸。      修罗血海中,唯有两人身上纤尘不染,显得格格不入:一是一位白发苍颜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娇柔的女子,身着如血红衣。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让红衣女子蹙了眉头,但也只是转瞬,她就恢复了神色。      老人拄着杖,颤巍巍地朝姒门的主堂一步一步走过去,有如闲庭散步,竟好似视一路上两方姒门门人的杀戮为无物。      女子慢慢跟在後面,小心措辞道:“湛长老,非要把姒弄月手下的精英都除去不可?”      姒弄月便是现任姒门门主,据说为人喜怒无常,性情暴戾,更是在一登位後,弑尽众多心怀鬼胎的异母兄弟,又屠了敢对他指手划脚的长老院,手段之利索,虽是立了威信,却也寒透人心。因此他的手下并不是个个都对他死心塌地,准确地说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寥寥无几。      女子其实在幼时见过她的这位远房弟弟,在她印象里那是个有点傲气又聪敏的漂亮小孩,真不知道後来性情为何会残酷了,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不过也亏得如此,她这本该嫁做人妇的女流之辈才有掌权上位的机会。      “霁樱,他好歹也是正正经经加过礼的门主,你有再多人支持,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哪里容得了心软?只有斩草除根,把他下属清理个干净,任他独身一人再起不了风浪!”老人悠悠停了步伐,慈祥地笑着,一番杀伐果断的话语在他嘴里吐出来就好像只是在教导小辈做人的道理。      霁樱动动唇,最终还是没说什麽。虽然在她看来,只要把现任门主的心腹杀死就好,若要将姒门全部清理一遍,不但坐实了她夺位的罪名,更是让姒门大大伤了元气,但是她还要借助这个长老的扶持才能掌控姒门,所以她只能对老人的别有用心视而不见。      正细细想着,霁樱忽觉耳旁劲风袭来,惊诧间已有三个黑衣杀手已然越过她,朝那老人包抄袭去。      而老人依旧保持着笑容,仿佛还没反应过来这突然地一击。      霁樱自认如果是冲着她来,她断然躲不过这三个杀手精心策划的剑,她不由得屏息凝神,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绷紧了。      电光石火,白亮的剑光一闪,霁樱只来得及看到湛长老将一柄短剑收回他那普普通通的拐杖里,原来那不起眼的拐杖是一柄剑杖!      两个杀手瞬间被老人的一剑拦腰截成了两段,嫣红血色飞溅出来,却未有半点能沾上短剑的剑刃,染上老人的灰色长袍。      唯有中间那个杀手只是身形一顿,趁湛长老收剑的间隙,足尖在一旁楼阁的壁上一点,人如离弦之箭般躬身折返回去,再熟门熟路翻身进了庭院,倏忽就不见了影子。      危机瞬间过去,霁樱却觉得几个时辰般漫长,紧绷心神刹那放松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出了身冷汗。      “哼,还有些本事。”老人眯了眼,一道道笑纹显露出来,但刚见识过老人杀人手段的霁樱自然不会觉得这笑容有多和蔼可亲。      “湛长老……”霁樱犹疑一下,仍是开口,“脱逃的那人是微云师妹的护卫。”      她和微云虽然关系不错,但此时正到权力更替的关键处,容不得任何差错。      却听那老人说:“一条狗罢了,活不了多久。”      这湛长老向来高傲狠辣,被一个小小门人从志在必得的一剑下逃脱了去,自然觉得是大大丢了面子,又怎会轻易饶了那人?      是故这话语气虽淡,却已是起了杀意。         第二章         曲径通幽,水木清华,深深庭院处,不染凡尘,唯有一碧潭,锦鳞怡然自得,一疏梅,花魁暗香浮动。      再有一石案,配上两个石凳,石凳上坐着人,便是这庭院所有。      石案上是香茶,素手纤纤执了茶盏,仔细沏了,那女子才将茶盏递出。      淡绿茶水间有金黄的色泽,清淡的茶香四溢开来,只叫闻者心情舒畅。      茶,无疑是好茶。      对坐的男子接过,泯了一口,低低笑了:“今个儿是什麽日子,你竟连最好的冻顶茶都愿与我牛饮了。”      女子面上露出恬淡笑意:“你不嫌我总拿不出好茶。”说罢,便是不再吭声。      男子听了,也不以此为忤,一举茶盏,竟如饮酒似的,潇潇洒洒将茶水一饮而尽。      “弄月……”隔了好一会儿,女子轻轻一声叹,终是没有说出什麽,只是默默又为对方倒满茶。      茶一杯杯饮下去,两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语,就好像不需多说什麽,他们彼此就有足够的默契。      此间,男子风神洒脱,女子冰雪动人,对坐於石案,把盏品评香茗,不带丝毫烟火色,当真如同画里出来的神仙人物。      或许过了些许个时辰,或许也不过几柱香的时候,随着一道黑影从远处而来,打破了此情此景,才叫这似乎停滞了的时间重新流动起来。      姒弄月放下茶盏,抬眸一扫,就见那急急赶来的黑影身形还未立定,便猛的朝地上一跪。      “主上!”男子重重磕头在地,声音悲切,“属下无能。”      姒弄月此时眼神才稍稍凌厉起来,,凝视了片刻跪在脚下对自己忠心无比的属下,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们已攻入主堂,只怕很快能发现主上藏身之处。”黑衣男子简略将事情禀报,想到任务失败的原因,他不由咬紧了牙关,腥甜的血液汩汩从嘴角流下,肺腑因为内伤而疼痛,却也敌不过他心中的不甘!      主上的计划本该天衣无缝,在主堂暗藏炸药,当夺位叛逆在主堂被炸个人仰马翻,他们五十精锐只消赶去解决重伤的敌手。可今日,当五十人循着信号赶去主堂,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本该毁灭敌手的炸药更是在此时爆炸,五十人不防之下,有大半在炸药威力下殒命。知道主堂放有炸药,知道他们施放信号的方法,甚至知道如何引爆炸药──除了有人泄露计划,还能有何解释?原本占尽上风的他们反成彀中物,这……怎能叫他不恨?      姒弄月听了,只是微微蹙眉,说话的语气却还平淡:“只剩你了?”      男子黯然颔首。      姒弄月最後瞥了一眼自己的属下,轻轻道:“那你怎好让其余四十九人在泉下独独等你一人?”      跪着的男子一愣,明白了他主上的意思。即便并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自己死,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抬起右手就聚起十成内力朝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男子身体软软倒下,血浆迸出,沾染了微露嫩芽的草色青青,原本端正的面庞因天灵盖的塌陷而扭曲狰狞,在这宁静安详的小园中尤其显得可怖。      亲手逼死了自己最後一个手下,姒弄月神色不变,他转向一旁的女子,俊美容颜绽开一抹温柔笑意,却隐含着一股子叫人触目惊心的锋芒。      他说:“微云,在他死之前,我从来没想过会是你。”               第三章.前缘(二)      第三章      微云看着对方温和的容颜有一丝惘然,她想起了许多许多年前那个愿意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看自己练剑的少年,想起了初初以雷霆手段成为门主的男子一脸笑意地对自己说:“从今往後,整个姒门都是你的後盾。”      那个时候,她也曾动心动情。      “他们要来了,我为你沏最後一盏茶。”微云定了定心神,沏茶的手却有些抖。她知道今日因为她的一个抉择,她和这个爱了许多年的人已经走到尽头。但,终究有许多东西是要凌驾於情谊之上,哪怕要狠下心来斩断情丝,也是无怨无悔。      “如果没有你,那群废物怎可能败我?”姒弄月轻笑,目光却定定落在微云身上,“你我相伴多年,最该了解我对你真心实意,你──为何背叛我?”      “有些事,你办不到。”微云这回答得再没有一点犹豫。      温婉的女子眼中闪现坚定神色,姒弄月无法弄懂这种坚持,但他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力量,所以话语里不知不觉中带上了烦躁,有些咄咄逼人:“哦?那个老东西许了什麽好处给你,竟是我无法办到的?”      “弄月,你是不世出的天才,可你意气用事,随心所欲,你做门主只能把姒门带向灭亡。”微云认真答道,“那时你说过可以把姒门赠与我,我并不高兴,而是觉得心寒,莫非在你眼中姒门便只是可以随手赠人的玩物麽?”      姒弄月头一次愣住了,他倒从没想过他付与了一颗真心想要对这个女人好,恰恰是这个女人现在背叛自己的根源之一。      最後他只好凉凉地总结:“你爱我,但你更爱姒门。”      “生於姒门自当维护姒门,虽不至於为之赴汤蹈火,但也不能眼睁睁见它走向衰败。”女子的眼神终於与他对上,里面似乎有一层看过万物後的通透,“而你非但不抱半分感念,反倒为个人恩怨坏了姒门根基,更妄图用门主权利换得你一己之私,凉薄至此便是没有心了。”      凉薄至此,没有心。      姒弄月也一向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可此时此刻这个女人嘴里轻飘飘一句“你没有心”却让他觉得某一处有点闷。      半晌,他似乎是明悟了,深深吸一口气,说:“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拘泥得像老古董。”      “我尽了本分而已。”微云摇头回答。      他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是一回事儿,懂一个人是另一回事儿。      他从来就没懂过微云,就像微云也从来不懂姒弄月,可惜他如今知晓这个道理,有些迟了。      姒弄月一直以为像微云这般喜静的女子向往的便是两人隐於山野,携手到老的日子。因此当他挣扎数年终於摆脱对於权力的执念,第一想到的就是诈死隐居,与心中之人白首不离。今日的一切谋划也仅仅是想让野心勃勃之人吃些苦头,不论成功与否,他都将带着微云离开姒门。      可是老天爷大概看不得他逍遥自在,居然在关键时刻来这麽一出。这时候他还能淡定,反正他武功卓绝,他要走,没人能拦得住,只是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许多年,自以为心意相通,到头来却是咫尺天涯──凉薄如他,在此种情形下也做不到释怀。      “我不会坐以待毙,若有人要杀我,我自然来一个杀一个,整个姒门能挡住我的不过湛老头一人。”姒弄月狠话放出後,笑意还柔和依旧,“但你必定早料到我会如此作为,所以之前的冻顶茶内定然下了药。微云,我好奇你在茶中下了什麽厉害的毒药?”虽这麽说,但他话语里可没半分紧张。      “我总是希望姒门能鼎盛,又奢望你能够好好活着。”微云表情有些复杂,但绝对没有悔意,“茶中不过是化功散,我托凝碧做了些手脚,才没被你发觉。这化功散只会损去你五六分内力,你硬拼不过,逃跑却有余。”      凝碧是姒门最厉害的药师,姒弄月武功虽高,但在那些复杂的药理方面,也就懂个皮毛,当然比不过专修此门的凝碧。况且他也算信任微云,之前便未刻意提防,会着了道也不足为奇。      姒弄月听後,顿时觉得他是跟老天结了大梁子了,从头到尾都很自若的脸上终於挂上了苦笑。      什麽穿肠蚀骨的毒药都好,怎麽偏偏是化功散?      他少年时急功近利,为了提高功力,很是用了些法子,其中不乏冒险在身上用了不少毒物,功力的确如愿提高了,但许多剧毒就此留在体内。极少有毒药能胜过他体内的毒性,所以他从不怕人下药,也算在另一种意义上达到百毒不侵。但体内剧毒必须要靠深厚内力压制,一旦失了控制,剧毒齐齐涌出,就是顷刻之间要他性命!这些是他的底牌,是故从未跟他人说过,哪怕是最为亲近的人也不曾提起。      而现在微云阴差阳错之下用化功散化去他五分功力,就是断了他的活路。他曾经反反复复推敲过今日的结果,最好是能安然脱壳,与爱惜之人隐居山野,最坏也无非受些伤势,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殒命於此。      没想到他的小心谨慎现在却恰恰成了他的催命符,当真讽刺!若他昔日宿敌还活在世上,知道了今日这档子糗事儿定要笑掉大牙。      姒弄月还记得他的那位宿敌临死前对他说过:“我从来没见过命比你还硬的人,若哪天你死了,也只能是被自家婆娘害死的!”      真真一语成齑。      换种通俗地讲法就是──乌鸦嘴。      姒弄月一辈子虽然坎坷不少,却没栽得这麽冤枉过,心里怨气就上来了,他当然不是那种愿意安安静静找个地方等死的人,在他看来就是死也要闹得大些才是不枉此生。      他感受了一下,发觉离化功散完全发挥药力还有段时间,於是哂笑:“横竖都是死,找些人在路上做伴,才是痛快!”说罢起身,一挥衣袖,石桌在他轻拂之下轰地化作碎石。      微云一惊,身子一转从石凳上起来,倏地往後退,她虽不解方才还冷静的男子为何突然发难,但已隐隐觉得事情在哪出了差错。可是还不待她开口问,男子没再看她一眼,运起身法,衣袍翻飞间已经没入幽幽树林,见不到了。      微云想了想,叫道:“吟风。”      随她话声,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恭恭敬敬半跪在地,若不是他浅浅的呼吸,几乎要让人认作鬼魅。      “跟上门主。”她眉头凝起,说,“务必要带门主安全离开姒门。”      “是。”男子领命,下一瞬间就化作一条影追去了,光看身法,居然不差姒弄月多少。               第四章.前缘(三)      第四章      天色渐晚,日暮残辉透过房檐楼阁,斑斑驳驳洒落在地,姒门之内漫地的血色愈发浓得化不开了。      残阳如血,衣如雪。      男子只有一人、一剑,可他的剑有如敛尽天下的锋芒,锐利而冷冽,他的人更是仿佛一柄永不入鞘的剑,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他冷笑,睨了四面将他包抄而来的黑衣姒门门人一眼,手中长剑出鞘。      只有一剑,只有一刹那。      他还在原地,剑也还在出鞘,似乎他就那麽站了许久许久,从未动过一动。      十几黑衣人已化作尸体,颓然倒下。      尸体的喉间有一道血线,却未有半滴血来得及流出。      ──一剑、封喉。      “湛老头,你便没胆量同我亲自一战?”男子声音朗朗传出去,他气定神闲,修长的十指虚虚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随刻都有把握向敌手刺出最强一剑。      “好个狂妄小儿!”      暗处暴起一声喝,就见一漆黑物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男子侧头一偏就躲开去。      听得“!当”一声,漆黑的物事着地,生生在地上砸出个凹陷,却原来是截精铁制成的拐杖,就凭着这能在地上砸个坑的劲道,绝对叫人毛骨悚然。      可姒弄月哪会怕这种虚张声势,他就挑了挑眉,道:“真是前辈高人……深藏不露呐。”      正常人都能听出来他这是笑话那湛长老像个缩头乌龟,藏在楼阁里头不敢出来对付他这小辈。      “姒──弄──月!”这声怒吼是绝对的咬牙切齿,但湛长老毕竟是老江湖,等他一步一步走到明处,他的面貌已经沈稳如初,只是一双眼睛在盯住姒弄月时能冒出火来。      “你想杀我。”姒弄月斜眼睨着他,扬头笑得肆意,“我也想杀你。我俩真真志同道合,心有灵犀!”      最後一字落,他手中长剑疾风般出,直刺湛长老,没有任何花样技巧,就是平凡无奇的一剑,甚至还有破绽,连湛长老看了都是微微一愣,而後他也有了明悟,也不躲闪,短剑一横,是要硬接。      姒弄月武功很高,湛长老却也在伯仲,两人又是同宗同源,对彼此的武学功法再了解不过,这时候任何的招式都已是累赘,倒不如痛痛快快硬碰硬来一场,湛长老有自信不会吃亏。      “呯”两剑相碰,一声脆响,竟是两把宝剑流光溢彩,谁也不让半分。      湛长老却是有苦自知,他在兵器相交之时就聚起七成内力猛地发动,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先让对方乱了手脚岂不是妙哉?可没想到,姒弄月只是眉头一皱,默默接下他的攻击,然後趁他内力运转间隙,死死缠住他,让他进退不得,一口气生生憋在那儿吐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      如此僵持约摸一炷香时刻,姒弄月突然神色一凝,人忽的往後退,湛长老正巴不得他退,可他也是得势不让人的主儿,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放弃大好局面,不过有伤人的机会他自不会放过,执剑的手一抖,袖袍里面暗器齐出,一股脑儿朝姒弄月去。      姒弄月手中剑挽了个极漂亮的剑花,暗器便被他尽数挡开。      湛长老正暗自可惜,却见姒弄月刚站定,便咳了口血,却是先前硬接湛长老七成功力的一击时受了点伤,不过他浑不在意地抹去嘴角血迹,倒有几分豪气在。      姒弄月的神情似乎有点失望,说:“湛老头,你有把好剑。”      湛长老兀自不解,但见姒弄月两指夹住剑锋轻轻一折,那剑就断成了两半。这回他倒是明白了,这剑是受不住姒弄月的内力断了开来,所以方才他才会放着大好形势而退去。               第五章.前缘(四)      攻受到现在才碰面大概真是太慢热了。。。      ============================      “姒弄月,你既已不敌,倒不如束手就擒,念在同宗,老夫自然饶你一命。”湛长老自知自己能赢是运气,但到底也是伤了眼前这小子,高手之间对决往往在毫厘之间,而姒弄月已经失了毫厘,就是再无胜算。      姒弄月手上断剑一扔,勾唇轻笑间已有几分不屑:“我倒不知湛老头你有自说自话的习惯,我的剑不如你,便是我打不过你了麽。”      话语未完,听得“咄”一声,循声而去,是那已失了剑锋,只剩半截的断剑居然直直插入一旁房屋的壁中,只余个剑柄在外头。若只是这般,湛长老自衬花些功夫自己也能做到,最奇的是墙面四周竟是完好,没有半点裂痕,何况姒弄月随随意意地一扔便是这效果,假若他认真起来岂不是更为惊人?      湛长老此时不得不承认他苦练几十年,是不如这个未过而立的小子。      这小子不能叫武学奇才了,简直就是……妖孽!      姒弄月见他这一手怔住了人,很是满意地笑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心念一转,动作不慢,身形一动,几个起落,已经上了一座房屋的顶上,眼看再花些功夫就能顺利脱逃。      此时,姒弄月忽觉胸口一闷,一阵猛烈气血翻腾,脚下一虚,人险险从屋顶滚落。却是化功散开始发作,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功力。他原本算足了自己离开的时间,只可惜没能料到跟人动手会让化功散的药力提早发挥这般多时间。他本来打算杀了湛长老再走,却为此不得不使计脱离,他虽不惧死,但也不愿落在仇家手上。可眼下,他似乎是走不成了。      “小子使诈!”湛长老反应过来,横眉倒竖,显然气得不轻,眼前这小子明明是身上有什麽不妥,但他之前生生忍着,居然叫自己这个老江湖没看出半点不对来。      “你们谁若捉住他,不论死活,往後便是我姒湛的亲传弟子!”      湛长老现下却还留了心眼,自己没有急着上前捉拿,以防眼前这狡猾的小子又使什麽诈。他话一落,除了原本湛长老的心腹手下,一些摇摆不定的普通姒门门人也协同了朝姒弄月袭去。      谁不想出人头地?明眼人都见得他们这年轻的姒门门主是绝对落於下风,哪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姒弄月瞧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头皮一阵发麻,往日他自然不怕这些乌合之众,可现在他全副力气都用在了抵抗内息的翻涌上,哪空得出精神来对付这些人。      “门主。”神思正有些恍惚,耳边传来低低的男子的声音,肩上一阵力道,却是被这声音的主人带着飞身而起,疾速向姒门大门处去。      姒弄月一凛,下意识一掌已经转身推出。      对方闷哼一声,生生受了一掌,抓在姒弄月肩上的手半点不松开。似乎是见身後追兵一时被甩开了追不上,男子才停下步子,在姒弄月面前跪下。      “属下得罪门主。”      属下?他记得自己的属下都死光了罢。姒弄月盯着男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思索一会儿记起来眼前这个应该是微云身边的护卫。他能对这护卫有印象完全是因为他每次看微云的眼神都复杂难明,不过鉴於他从来就是严守自己的本分而且忠心无二,姒弄月并没有把他调离微云身边。      “门主?”姒弄月的走神显然引起了跪於地上男子的疑惑。      姒弄月揉了揉太阳穴,说:“从正门走。”      正门地方开阔,要有拦截之人也是一目了然,反倒是一些偏门容易被人暗中偷袭。      “是。”男子并不多问,利索应了,准备上前。      姒弄月眉头一挑,先一步伸手环住对方的腰,整个人都随势靠了上去。      嗯,不错,胸膛结实,靠着挺舒服,腰不细但柔韧,抱起来手感也好,如果身子不是绷得跟块木板似的,姒弄月觉得称得上完美了。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会儿男子肃然间带了点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後不紧不慢地解释:“我要休息片刻,你放松些。”      “是。”男子还是只吐出一个单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开了。      姒弄月不再说话,任对方把他抱起来。      他原本只是想闭眼吐息片刻,但挨着温热的身体倒真抵不住疲惫睡了去。               第六章.与共(一)      攻与受的同居生活=w=      =================      第六章      再醒过来的时候姒弄月发觉自己在一处山洞中,外头懒懒散散地撒进几缕晨曦,他这一觉睡下去居然是到第二天早上了。      姒弄月有点惊讶,他可没奢望过自己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按道理说从昨天落日之时他体内化功散开始发作算起,到现在尸体都该凉透了,他怎麽还有命优哉游哉地山洞里等太阳出来?他细细感受了下,发觉功力还剩五成左右,体内却还有股不属於自己的真气一同在抵抗着毒性,在这股真气消散过半前,他还死不了。      到底是哪个傻冒拼着自损功力把真气全输给他,给他续命的?这人知不知道早死早投胎啊!      姒弄月无比哀怨地想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洞里还有一个人。      一身黑衣,默默坐在角落,整个人都笼在阴影里,叫人想不忽视都难。      “早。”姒弄月随口打了个招呼。      那人抬了头,没有动也没说话,只是一双黑眸对上姒弄月含笑的眉眼。      那双眸子极利极亮,很有些执着的味道,若不是带了疲惫而黯淡了些许光彩,姒弄月敢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吸引人的眼眸。      看见眼前这人,姒弄月先前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      “是你输了真气给我?”      “微云小姐要属下护得门主安危。”他的声音比起昨日更是沙哑,神情也疲倦,就像是几日几夜不曾睡过的人,想是一股脑把真气全输给了姒弄月,功力耗损,全身脱力所致。      真不知道如果这人知晓自己已经药石无医,为自己耗费功力不过白用功,会不会还像现在这般一脸木然?      “你倒是忠心。”姒弄月笑了笑,顺势挪到对方身边,“你叫什麽?”      “属下吟风。”男人见他过来,立马垂首答道。如果姒弄月不看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就那模样简直要让人以为对方是在坐立不安了。      吟风弄月。      这名儿一听便是微云起的,就图个省力,她家男人叫弄月,於是她家的护卫就自然而然叫了吟风。姒弄月听在耳中,不由暗中嘴角抽动。他堂堂姒门门主跟个小护卫比在一块儿,而且还是不知不觉中相提并论了很多年,让他觉得颇不是滋味儿。      也仅仅觉得不是滋味,没有别他情绪。不过一天,他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想到那个叫微云的女人,也可以很坦然地承认自己这个姒门门主真是落魄到了极点,过去的情深意切仿佛隔了层翳,他现在回忆起来倒像是在旁观,再也没了实意。      喜欢的事物他自当全力护着,可那女人既然狠下心背叛他,他也不会再去傻乎乎地坚持。      说到底,他这个人里里外外都是凉薄的。即便知道自己要死了,一时愤怒过去,他还可以谈笑自若,浑不当回事儿。      姒弄月想了想,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颗剔透的丹药,伸手就往一旁男人嘴里推去。男人也不问是什麽药,顺从地微张了唇,把丹药吞下去。      “这药能助你回复力气。”湛长老定然会来对自己赶尽杀绝,姒弄月觉得多拖一个人陪他死也没什麽劲,“等休息好了就走。”      “微云小姐要属下护得门主安危。”吟风毫不犹豫地回道,并不领姒弄月的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着这个满眼坚定的护卫,又想到这人在那个女人身边默默付出又不求回报,姒弄月非但没有生气,向来自私自利的心肠里反而生出了一点点恻隐之心,他破天荒地解释到:“你跟着我只是白白送死,不如回去护着微云实在些。你护得她久了,指不定就日久生情,就此抱得美人归也不是不可能。”      可眼前的男人还是摇头。      “你既然不愿听好话,我也只能实话实说。”见他又是拒绝,姒弄月脸色一冷,“你受了伤,身上有血味,跟着我只会累得我被人寻到。”      男人听了,显然一呆,而後一声不吭地扶着石壁站起来,缓缓朝洞外走。               第七章.与共(二)      姒弄月等了会没动静,有些好奇这个木讷的护卫是不是真的一走了之了,便跟了出去。      出了洞就是一片豁然开朗。      外头有水,却是一眼清泉汩汩流下来聚成的小碧潭,水就齐腰深,清澈得见底,配着周围些许嶙峋怪石,别有一番景致。      哗哗水声在清泉有规律的玲珑声声中格外引人注意,姒弄月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男人沐浴的背影。      赤~裸的上身肌理流畅,有水珠顺着缓缓的落下,一路在麦色背脊留下晶亮痕迹,淌过柔韧的腰线复又落回湖中。      啧啧,身材真是不错。      姒弄月一边感叹,视线一边随着水痕朝下看去,却见下面都没在水里,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心头不由生出遗憾。他自个儿一身细皮嫩肉,虽说不上女气,到底缺了几分男儿气概,自然极为羡慕这种有力身材。      水里的男人似乎也觉察到了灼灼的视线,猛地转过身来,犹如豹子般矫健的躯体甩上水珠,衬着清晨日光的淋洒,折射出一种惑人光彩。      “门主。”看清来人,吟风警惕的心神放松下来。      姒弄月却不因自己被人发现有所收敛,反倒更是明目张胆地仔细瞧了,就见到对方腰腹处一道长长伤口,在肌理分明的身体上显得突兀狰狞,不觉皱了眉头,这伤口只怕再深几分,就是开肠破肚,这个护卫还能带自己从姒门闯出来,着实能耐不小。      其他也还有几处伤,但和这麽大个口子一比,就什麽也不是了。好在这伤口几乎已经止血,只有些微血水渗出来,在水里化作淡粉色散去了。      “你在做什麽?”      “洗去血迹,清理伤口。”男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哪有整个人泡到水里去清理伤口的?他是以前没受过伤,还是从来没人教,受了伤就一直这般处理的?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着我。”姒弄月无奈又好笑,想是自己方才挑剔对方身上有血味,才来了这麽出,於是他只好招招手对水里的人说:“过来。”止血疗伤的药他还是有的,总不会吝啬到藏着掖着不给人用。      吟风立马上岸,草草穿上衣裤,就一膝盖跪着了。      姒弄月扶额,直觉得跟这人沟通不能,干脆也不多解释,直接动手把人拉到一边,让他靠着棵树,然後把人的上衣扯了,取出止血药看准了伤口就撒上去。      整个过程,除了肌肉僵硬,吟风都很配合,只是看到姒弄月要给他亲自上药,他却不干了,挣扎着要起来。      姒弄月长眸一扫,语气不容置疑:“躺着。”      “是。”他应了声,眼睛一闭,乖乖不动了,整一个视死如归的模样。      姒弄月有些郁闷,他想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这些沈默寡言的护卫的思维方式,自己现在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吃不了人也伤不了人,有什麽好怕的。      在姒弄月毫不珍惜止血药的前提下,伤口上很快盖上一层白色药粉。抹匀药粉时,指腹下紧实柔韧的触感颇为美妙,於是他兴致勃勃地把上身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一处理过,又很认真地思量了一下要不要连对方的裤子也扒了,上上药,最终看着吟风极不自然的僵直着,还是作罢。      姒弄月挺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顺手摸了摸男人湿漉漉的头发。这算是他第一次给人治伤,成就感不言而谕。      “你的伤是怎麽来的?”手指向下滑,漫不经心地划过那道腰腹间的伤口,姒弄月问到。      “刺杀湛长老。”吟风迟疑一下,还是回了。      “微云吩咐你做的?”      吟风沈默,明显是不愿意答。      “不对,她没道理这麽做,那麽……”姒弄月饶有兴趣地问,“是你自作主张?”      “门主……”男人垂了眼,身体莫名颤抖了下。      “嗯?”姒弄月朝吟风低垂的目光瞧去,手上一僵,却原来他的指尖就这麽在谈话间不知不觉越移越下,现在轻轻摩挲的地方已是显得尴尬了。      “咳。”姒弄月清咳一声,松开手,指上的温度让他有些不舍,“我饿了,你去寻些吃食来。”      “是。”男人像得了大赦,急急应了,就朝小树林里钻去,他本来体力尚未恢复,内力更是耗损得厉害,可这跑走的速度确实迅疾得很,就好像身後有洪水猛兽追着他似的。      姒弄月无语问苍天。      老天作证,他就是摸两把,跟心情好时摸小猫小狗的差不多,绝无半点戏弄的意思!               第八章.身死      几天下来,姒弄月发觉留着吟风不算坏。      料理吃食、探查周遭等等琐事都可以交给这人做,晚上若是磕着石头睡得不舒服或是觉得早春天气凉了,还可以把人捞过来当垫子抱住,绝对的功能齐全,任劳任怨。      有这麽个人在,他完全可以优哉游哉地过完人生的最後几日也不用担心死了没人给他收尸。      说来奇怪,以前这种闷葫芦似的属下他也有过不少,却从没起过兴趣。这几天他却以逗弄这个叫吟风的护卫为乐,看他窘迫无奈,心头会莫名泛起愉悦,思来想去,这般情况大约只能归结於他现在待事的心态与高高在上掌权时不同了。      这倒是说他往日错过不少有趣的事物了,真真可惜。更可惜的他没几天好活了,来不及认真体会这些人生乐事。      他能感到自己可以拖的时日已经到了极限,他有一种预感:明年今日就是自己的祭日。吟风日日为他身体里输入真气不过杯水车薪,效果一次不如一次,况且经常性的耗损也给吟风造成不小的负荷,如果之前他实力算作十分,现在顶多还能发挥出五分。      “门主,感觉可好些?”吟风运功完毕,从姒弄月身後站起来,脸色微有苍白。      “你做这些无用功,不如留着力气弄头野鹿来给爷饱饱口福。”姒弄月抹去唇畔血迹,哼哼笑道,语气中颇多不满。      吃了五六天的野果,他又不是吃素的和尚,哪能不憋出火气来?最可恨的是他跟这个护卫明里暗里多次表示过自己不需要他帮自己,可这个男人就是认准死理,每天坚持给他输真气。      吟风摇头道:“门主安危最为重要。”      这就是自家的属下和别家属下的区别,过往姒弄月给自己的手下下命令,谁敢说个“不”字?而这吟风三番五次违抗命令,都把“门主安危”挂在口上,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他家微云小姐的命令是“保护门主”罢了。      别家的逗弄起来是好玩不少,真正使唤着就不够舒心。姒弄月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说出什麽“爷今个儿就死了,你爱干嘛干嘛去吧”之类的话来打击人了,毕竟人家也勤勤恳恳的照顾了那麽多天不是?      “前些天你说湛老头把这片林子都叫人围起来了,今天你再看看有什麽动静。”姒弄月想了想,说。      就算有动静,他也不打算挪窝,说这些不过是想把人支出去。      “是。”男人如往常一般回了有力的一个字。      “小心些,别被捉住。”被捉住了就没人能给自己收尸,他还没有给山林里花草树木当肥料的兴致。      “是。”      又是这种一个字的回答。      姒弄月一阵气短,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眼见那道黑色男子化作一道影掠出去,姒弄月眉间痛苦神色一闪而过,五指狠狠抠住石壁,就吐出一大口血来。血色透着一种诡异的鲜红,不断从他嘴间落下,仿佛不流尽便不罢休,一眼看去就是触目惊心。      他没有在人前示弱的习惯,所以把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吟风遣了出去。没有人在一旁,强自压抑在喉头的腥甜终於涌出来。      觉得好了些,姒弄月才直起身子,用沙土掩去地上血迹,再去外面潭边草草洗去脸上鲜血。      见着水里倒影的自己的脸,姒弄月呵呵笑了两声,捏了两下,去除姒门门主的身份,他这张脸真是生不出半分威势来。      “门主。”      这几天已经熟悉的低沈声音从身後传来,姒弄月一惊,而後若无其事地在水中洗去沾在手上的血色。      “怎麽回来了?”姒弄月转身,看着恭恭敬敬跪着的吟风,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安。      “湛长老已率姒门十余精锐朝这边搜索而来。”      吟风的声音没有起伏,姒弄月把手按在他的肩上,却能感到这人在微微颤抖。      “你在害怕?”姒弄月把手移向对方脆弱的脖颈,感受着指下温热的脉动,突然有了种亲切的味道。      吟风顺从地抬起头,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的眸子直直盯向姒弄月,带着灼灼的光华:“属下愿前去引开湛长老一行。”      “你这是去送死。”姒弄月皱了眉头,平心而论,他已经不太在乎谁死谁活,可眼前这人到底跟了他几日,总有些淡薄缘分在,“你不知道我活不长了?”      “我知道。”吟风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在回答前一句话还是後一句,他顿了一下,又说,“门主不会比吟风先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吟风看着木讷,终归不是傻子,但他愿意为微云那个女人来保护可说得上情敌的人,甚至肯为此付出性命,就不得不让人为之感叹了。      “你不许去。”姒弄月抿了唇,想到这个护卫做的一切都是因着那个叫做微云的女人,那个自己爱过的女人,心情就不是很好。      “门主,您并不是吟风的主子。”吟风的声音依然坚定如初,他唇角似乎起了细微的弧度,那张冷冰冰的脸上泛出不知名的光彩来。      姒弄月没料到这个寡言少语的人会明目张胆地顶撞自己,更没想过这人也是会笑的,就这愣的功夫,男人已经走得远了。      坚定,而又义无反顾。      这个男人,注定了一去不复还。      姒弄月愣愣看了好久,直到有粘稠的液体落到手上,他才回过神──那是从他唇间渗出的血,已经凉透。      回味着那道走出去的背影,姒弄月毫无形象地往地上一趴,俊美眉目间尽是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拼命。      真是──痴儿。      姒弄月很想嗤笑一声,却被喉间涌满的血液呛得猛咳,就像连心连肺都要咳出来。      可他还是想笑,这笑声就从喉咙里面嘶哑地挤出来,断断续续地响在洞穴中,不停不歇。      他笑着笑着,就没心没肺地想到:这架势真个儿像在殉情啊。               第九章.重回      主角他终於死了TwT   ---------------------------         姒弄月最终没有等来那个决绝而去的小小护卫,也没有看见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湛长老。      失去最後一点内力的禁锢,他身上的毒已经再无法克制,猛烈地毒性突然涌出来,让他七窍都开始流血。姒弄月能清清楚楚地感到身体在发冷发硬,意识也在逐渐模糊,他知道自个儿这一闭眼就是再睁不开了。      意识迷蒙间,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自己仍是个孩子的时候,母亲教导自己如何运用自身的优势去压得其他的异母兄弟一筹;梦到年少的自己仗着在武学上百年一见的天分在众兄弟面前高高在上,高傲狂妄;又梦到了第一次见到微云,少年情窦初开,一发不可收拾,那是他的第一份真情,甜蜜而懵懂,抱着可以为此付出一切的决心……那些他曾今犯下的一个个愚不可及的错误也同时在梦中重温,被算计被挑拨被背叛……原本已经坦然的心境突然泛出一丝不甘来。      他还来不及他拉着姒湛那老不死同归於尽,他还没能回报那个女人的背叛,他也还没体会够悠闲自在的生活,……他不想死了。      他想活着,找一个人陪着,一个一心一意只为自己而不求回报的人,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独自一人默默地死去。      他的思绪渐渐从朦朦胧胧的潜意识转向坚定不移,繁杂混乱的思维被简化过滤,到最後脑海中只余下两个字:活着。      ====================================      活着……      姒弄月睁开了双眼,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身下是上好的锦缎褥子。他疑惑地皱起眉头,这种环境他似曾相识。      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怔,从自身得到的信息让他有点错愕。      他是姒弄月,姒门众多的少门主之一,刚过十六生辰不久,因着天资过人,极为受到重视,只等不久的试炼後,便要接管姒门的些微事务。只要不出差错,在未来他甚至能成为姒门最年轻的门主,可谓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可是魂灵深处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他已将近而立,曾为姒门门主,最终却落得众叛亲离,不得不窝在一处偏僻山洞毒发咽气。      青年时与少年时的记忆一同涌现在脑中,过去与未来交汇在一起,居然叫他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这到底是少年的姒弄月偶然地梦到了久远而不可知的未来,还是姒门门主姒弄月在弥留之际对过往人生的一次幻梦?或者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让他回到了自己的过去?      他安静地想着,直到破晓的晨曦透过窗户缝丝丝缕缕洒进屋子,姒弄月突然笑了。      身上阳光带来的温暖感觉是真实的,手下锦被的触感也是真实的,耳中还能听到雀鸟清脆的鸣叫。      只要现在他所感受的一切都展现出最真实的姿态,其他还有什麽需要烦恼?      况且,能有一次机会,以成熟冷静的灵魂去面对各种坎坷与磨难,就算这只是一场最逼真的梦境,他也能无怨无悔。      最多,他也不过需要感叹一下,世事无常,辛辛苦苦经历的十年就这麽被抹煞掉了,不留一丝痕迹。      姒弄月除了唏嘘,对此没有丝毫不满,於他而言,武功没了可以再练,权势失去了可以再夺取,其余什麽都不重要,有那些十年间的磨砺融入骨血中就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人只要活着,哪怕身陷绝地,也总有希望。      其实那时他也并非必死无疑,天下多得是增长功力的奇药,也不是没有医术通玄的大夫,只是先前他入了迷障,因被最看重的人背叛,一时失掉锐气,竟没有再为生存多下一点功夫。      而今,也是死过一回,他才知晓自己心里头真正向往的事物。有了目标,自然就会珍惜性命,也能看淡过往的爱恨。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感觉很不错。这是一具还未长开的身子骨,肢体柔韧,没有任何的暗伤和损耗,这是他姒弄月十六岁时的身体。      也是他能够重新开始的资本。               第十章.悠闲      轻风卷着淡淡的香梅气息透过敞开的窗子沁入屋中,少年手执长卷坐於桌前,嘴角扬起不经意的弧度,他的侧脸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中,很是恬静美好。      经过十余天,姒弄月已经完全适应现在的身体,也很享受重新活一次的感觉。      他少时性子嚣张,得罪的人极多,没有几个同他交好的同龄人,所以现在虽是风和日丽的春日,却没人来邀他出游或是切磋武技,他也乐得清闲自在,一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梳理着过去与未来的记忆,虽然仗着知晓未来事端去避免一些错误只是小道,终究不长久,但在他实力低微的现在,却能争得更多时间,以便在将来完全摆脱世事的桎梏。      “公子。”照顾他的贴身婢子云儿拎着食盒闯入屋中,眉目灵动,显然是一点儿也不怕姒弄月这位主子,“尝尝奴婢做的桂花糕。”      糕点里用的是去年秋天采集腌制的桂花,香味不浓郁,浅浅的味道里沈淀的甜味与糕点本身的甜和在一起却是正好。      “不错。”姒弄月尝了一口,并不吝惜赞扬的话语。      上一世,他在这个年纪骄傲而不知内敛,遇上事沈不住气,因此吃了不少亏,也被人挑拨去做下许多错事,等到他能够足够成熟的去对待一切,所有人都已经给他定了性。而这一世,他还来得及将他人眼里对他的印象慢慢改变。      姒弄月毕竟生得好,只要他温和下来,自然而然能博得人的好感,再稍稍花些功夫,就不会有人计较过去那些事,别人也不会对他的作为有所怀疑,顶多觉得他比从前懂事沈稳了。      这个小婢子就是最好的成果,十天前在他面前还畏畏缩缩,现在却能把跳脱的天性展现出来。      “要不要给微云小姐送去些?”云儿听了称赞,欢喜得不得了,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又讨好似的说,“小姐正在湖边练剑呢。”      这些天来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姒弄月长眸微眯,看不出什麽心情。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开口:“入口隐有清香而不甜腻,师妹会喜欢的。”      话语缓慢,不像是怠慢,却如仔细斟酌过的小心翼翼,倒真似个一心想着取悦心上人的少年郎。      “云儿这就去。”      姒弄月笑笑,拦住云儿,说道:“我亲自送去,也好见见师妹偷懒了没有。”      他已经记不太清为何当初会被自己的那位微云师妹迷住,去看个究竟也好满足他的好奇,反正他一个成年的灵魂对个小女孩不会有什麽想法,不用担心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云儿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姐练起武来,自然比谁都认真,公子念着她了,也不必找这麽个借口。”      姒弄月挑眉,伸手弹了一下这个言语无忌的小婢子的额头。      云儿“啊”了声,捂住额头,可怜兮兮地看他。      姒弄月心如铁石,当然不会被这眼神动摇,但他面上温和如故,摆摆手就起身拎过那装着桂花糕的食盒出门去了。      他现在是不太计较主仆间的规矩,可作为奴婢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怎好给了几分颜色就开染坊,妄自猜测主子的心思?      今天的是小事,可以後她能次次幸运,都只在小事上失分寸?他这回也算提醒过,这小婢子往後悟不过来,因多嘴而丢了性命,就怪不得他了。               第十一章.旧情      湖光粼粼,水木清华。      少女正在舞剑,一招一式说不出的认真,剑身反射出光华与水的波澜交织成一体,煞是好看。      姒弄月就立在树後远远地看。      以他现在的眼力,自是能轻而易举地发觉对方招式间的破绽,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套轻灵的剑法由微云舞起来确实赏心悦目。      但是赏心悦目能让他有耐心在湖边等到现在,却尚不能让他生出太多好感。      “师兄。”微云一套剑法使完,才瞧见一旁候着的姒弄月,便收了剑,走过来喊了声。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她的脸也还稚嫩,可清丽的轮廓已足够动人,和着淡淡的气质的确能让情窦初开的少年心动。      但现在姒弄月看着她的脸却无端想起了前世那个一直默默如影子般跟在她身边的护卫。      ──那个可以说是陪自己死过一回的小护卫。      姒弄月只是失神瞬间,马上又笑吟吟得扬了扬手中食盒,说道:“师妹,我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来。”      “师兄。”微云微微垂了头,抓在剑鞘上的手收紧了些,“麻烦你了。”      姒弄月看得出她是在紧张,也能猜出那张垂下的脸上一定是带着一点点红晕,喜悦着的。      如果是在上一世,此时此刻,他一定会为心上人流露出羞涩而心跳加速,一定会殷勤地为少女递上桂花糕,看她一口一口地把糕点吃掉。      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儿了。经历过这个女人的背叛,他自认为还没有心胸宽阔到再去接受一次她。      凝视着少女些微羞涩的姿态,他突然觉得没了继续假装平和的兴致。      “这是云儿做的,你若是喜欢,我便叫她日日送来。”敷衍了句,姒弄月把食盒往微云手中一塞,也不管对方什麽表情,就转身离开。      此次一行,也不是没有收获。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他对微云这个人已经可以泰然处之。      姒弄月知道是自己骨子里爱得不算深,为人也自私,可现在看来也是种优点,至少不用像个情圣似的,有机会重来一次,还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他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小院子,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姒门别具一格的景物来,大好春日里总窝在一个地方,未免太过浪费。      早已看得熟悉的事物又退回十多年前的光景,姒弄月没感到物是人非,反倒生出些新鲜感来。      湖边的树木还是杨柳,绿色的丝绦一根根垂下来随着轻风摆动。姒弄月记得上一世他为了博得佳人一笑,把这一片柳树全都铲掉,换上了白梅。      不远处的藏书阁隐在青葱树木间,若隐若显,清幽而又不染凡尘。但就是这麽个地方,在上一世,也因着他一怒之下,给放了把火烧成灰烬。      姒弄月细数着一点一滴的不同,居然有点入神,仿佛这之间横跨的十几年时间的距离统统都没有了,他一抬眼就可以望见那些本该莫测未来。               第十二章.故人      姒弄月的眼前不断闪过一些熟悉的片段,让他不自禁地立在原地,直到一阵细风袭过,对周遭变化极为敏感的姒弄月才本能地回过神来。      回神过後,他不禁失笑,在所有事请还没发生的现在,他已经在策划着改变,又怎会重复同样的未来?      这不过是身体里面两段不同岁月记忆的一次交锋罢,大概也算给现在的他做了个示警,至少前一世众叛亲离,孤身一人的结果他不想再经历第二回。      谁又耐得了寂寞呢?即便姒弄月因为岁月的磨练而知道人心易变,即便姒弄月自己也未曾付出过多少真情,他心里却也渴望这世上有什麽人是能长伴在身边,不求回报的。      一旦起了这种渴望,心里就越发地向往起来。      姒弄月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就该找个人陪陪。他是这麽想的,也这麽做了。      “出来个人。”姒弄月对着林子悠悠说道。      做过姒门的门主,他知道藏有大量辛秘典籍与武功秘籍的藏书阁是姒门重地,而重地就不会缺少守卫。这片不大的林子里,却不知道藏匿了多少暗卫。      他现今是姒门少主,虽然还未拥有隶属自己的暗卫,但要叫个把人来帮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果不其然,数秒後,就有一人从林间越出,身形如电,凭着姒弄月一副好眼力,也不得不赞一声好身法。      那人同所有暗卫一般寡言,只恭恭敬敬唤了声“少主”便维持着跪姿不动了。      “起来。”姒弄月摆摆手,“陪我逛逛。”      那暗卫听到姒弄月的声音,稍稍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站起,习惯性微垂的头颅抬起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姒弄月,原本不起波澜的身上居然有一点戾气冒出来。      这种戾气是杀过人沾过血才会有的。      “你认得我?”面对这种明显异常的视线,姒弄月很莫名,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麽天大的坏事,连暗卫也得罪上了。      “少主曾去暗殿选过护卫,属下当时正在。”那人复又垂首。微微低沈的声音听在姒弄月耳朵里,挺舒服的,还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暗殿培养的是为姒门效忠的死士,能从里面出来的人多半成了杀手,也有部分留下来作为暗卫。      几年前,姒弄月的确被准许去暗殿选过人,但当时殿中太暗,他根本看不清人脸,只是随手点了一个,那时少年心性,一时玩心大起,就给那人赐名“小二”。後来没几天,自己觉得那人做事不利索,便打发走了。      眼前的这个暗卫说的倒不是假话。      “又没做错事儿,低头做什麽。”姒弄月瞧见这刚才还狠狠盯住他的暗卫现在又低下头去。这种前後表现的差异让他禁不住怀疑,方才这暗卫显露出的那点戾气并不是因为敌意了。      “是。”那暗卫听话地抬头,不过看样子不是很情愿,也不习惯。毕竟暗卫向来隐在黑暗中,鲜少开口,鲜少见人。无聊到要叫暗卫作陪的,估计姒弄月算是前无古人。      听过这单一个字的回答,姒弄月居然也觉着熟悉。於是他就不由得把眼前这人仔细地瞧了,上下打量了几遍,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来。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让他不自主地吐出两个无声的字来。      吟风。      春日的清风吹过来,姒弄月似乎觉得自己心底也被悄悄拂动了一下。               第十三章.故人(二)      》《存稿快完了,真是杯具。   给每一章起标题也是杯具。   送我一个茶几吧!      ================================      眼前这人赫然便是上一世在最後的时日中陪伴自己的吟风。      尽管外表年轻了许多,但大概轮廓相差不大,仍是剑眉星目的一副好相貌。只是未经历磨砺,身上缺了几分道不明的气质,他才一下子认不出来。      “吟风。”姒弄月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次却是出了声。      一旁的暗卫依旧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与他对视,没有反应。      姒弄月诧异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暗卫都由主子赐名,现在的吟风还不叫吟风,也显然还没有主人。      这麽一想,一个本来被埋没住的心思突地闪现出来。      ──他想要吟风。      姒弄月还记那时这个沈默的护卫拒绝了他的要求,转身而去,决然赴死。      而这一切只是吟风为了不愿让心中的女子有丝毫的伤悲。他一直默默守在那个女人身边,直至最终豁出了性命来救甚至可以说是情敌的自己。      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在姒弄月看来简直可笑,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打心底里嫉妒和向往。      如果把这麽一个人夺过来,他是不是也可以得到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感?      姒弄月唇角勾起一抹笑,即便不能得到,可以阻止微云那个女人拥有,也是不错。      “你叫什麽?”他看向暗卫的目光温和而明亮。      对方被他的视线弄得又低下头去,似乎抿了抿唇,才答道:“二。”      单个数字的名听起来很别扭,但姒弄月知道暗卫在主人赐名前没有名字只有编号,而编号是按暗卫之间功夫强弱排列的。      二,意味着眼前这个不算太起眼的暗卫很强!      姒弄月没再说什麽,他找了棵树靠在底下晒太阳,似乎浑然忘了自己是准备在附近逛逛的初衷,而那暗卫就安安静静地立在一边候着。      待到日薄西山,少年弹了弹华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望着一边的暗卫说道:“我很喜欢你,我以後也到这儿来找你,好不好?”他的言辞恳切而期待,好像真是为了有人肯陪伴他一下午而充满感激和愉悦的。      暗卫只是不留痕迹地把自己更往阴影处挪了挪,没有回答的意思。      等了会儿,还不见回应,姒弄月垂了眼,残辉落在他稍显稚气的脸庞上,勾勒出几分失落颜色。最後又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人,他踌躇一下,终是步子跨出,动身离开。      姒弄月自信自己的表现足够好,也对今天的成果很满意,再心如铁石的人被他这麽潜移默化着,终会动容。只要多柔语相待几次,就不怕吟风不对他上心。      他这麽想着,脚步就不由缓了缓。      这时候,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飘过来,姒弄月一怔,回头,正瞧见那人在注视他,目光灼灼的,仿佛下了什麽决心。      那人似乎以为他没听清,定定看着他,又重复出那一个字:“好。”               番外.初见      咳,很节俭的某用废稿鼓捣了个番外出来      ===========================      血花,喷涌而出。      一朵,一朵,绽出死亡的光华。      黑衣少年却不满意似的皱眉,抖了抖手中的剑。      这是一把很利的剑,雪亮锋刃处溅满鲜血。      沾上血,便是没有一剑封喉。      可是少年想不出有哪里不对,他不是第一次杀人,也自认功夫不输於同辈。时机,角度,动作,在出手前他亦是思索了许久,又有什麽地方把握不好?为什麽仍是不成功?      “你的心犹豫了。”师傅的话语平静无波。      少年不解地望着那个教导他的人,目光茫然而又诧异。      “你不够狠心。”师傅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少年咬了咬唇,露出几丝不甘。      “你资质不差,只是心性不足。”冷淡的男人面对教导许多年的徒儿,终究溢出一丝无奈的叹息,“若下次仍通不过这关,我会吩咐人给你寻个暗卫的差事。……你到了该离开暗殿的年纪了。”      事实上与他同龄的少年早都出了暗殿,或是成为杀手或是成为暗卫,有些人在生死磨练中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也有更多人化作一杯谁都不会记得的黄土,随风散去。      但不管怎样,他羡慕那些人,甚至羡慕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出了师,便是得了能力的肯定,而自己苦练十载,却因为一个怎麽也琢磨不清的理由,生生与他人隔开了一道不可僭越的鸿沟。      那一年,少年十岁又有七。      也就在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人。      黑暗的大厅中,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只有他那一身白衣在烛光摇曳下亮得刺目。他坐在最高的席位上,看着他们这群站在中央的少年,仿佛一个超然物外的仙人,高高在上,漠然无情。      他深切地感到他们是不同的。      不光因为他是姒门的少主,与他们这些捡来的孤儿不同。      还因为他的姿态。就好像无论他做什麽,都该是最顶尖的人物。      “他叫姒弄月。”师傅曾告诉过他这个人的名字,“也许他会看中你,成为你的主子。”      原来那个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少年叫做姒弄月,他出神地想着,心思有些恍惚,人倒是下意识地笔直站立。      “我要他。”姒弄月清朗的声线来得毫无预兆,手中的折扇直直指向前方。      突然他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自己身上。      他抬头。      看到一柄指向自己的折扇。      还有一双满含温和笑意的眸子。      姒弄月在笑,笑得很温柔,笑得很愉悦。      ──似乎之前那个冷漠的少年只是刹那间的错觉。      就这样,他成为了姒弄月的下属。      师傅说,这是他最好的结局。      一个心慈手软的杀手显然是活不久的,在姒弄月的光芒下,也许他一辈子只会默默无闻,但──至少可以活着。      他朝姒弄月走去,少年的身形模样终於完全显现在他面前。      他有一瞬的怔愣。      他从未见过有谁能把白衣穿得同姒弄月那般洒脱清逸,也从未见过哪一个人会有姒弄月那般自信满满的笑容。      他还记得那一天,少年微微挑眉,对他说道:“你是我的第二个下属,以後就叫你小二。”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年的笑意中带了点顽皮。      他点点头,主人赐名本就天经地义,即使古怪些,他也能接受。      姒弄月又眨了眨眼,目光清澈明亮:“小二,你信不信有一天整个姒门都会是我的?”      俊雅的小少年面目仍透着稚嫩,但那飞扬自信的眉眼却无比耀眼。      他几乎想也没有想地点头。      少年见他的模样有趣不由得笑出声来,狂妄的言语丝毫不收敛,他又说:“哪一天我若做了姒门的门主,便要你做这暗殿的殿主!”      不知怎麽的,他的心里就因为这麽一句话而有了点期待。               第十四章.试探      冷得想冬眠,不想写字,可是存稿快告罄了》《   章节取名无能,本来想叫这章“调戏”的囧      =========================================      姒弄月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想到什麽就立刻付诸行动。      他一回院子里当即差人去打听那姒门排名第二的暗卫的当值时刻与地点,下头人尽管有疑惑,但姒弄月查的也就是个暗卫,并非什麽要紧人物,也就按着吩咐去了。再嘱咐云儿日日去做些糕点来送与他那个微云师妹,琐碎的小事就算处理完了。      姒弄月想了想,从书桌上执起早些时候看过的书,就着火烛,又认真阅览起来。      这不是什麽晦涩的书籍,而仅仅是一本习武最基础的有关人体经脉穴位的书。      姒弄月却久久端坐於书桌前,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翌日,他打发云儿去送糕点,自己按照下面人传来的消息,慢悠悠地朝藏书阁走。      天气还是很好,灿亮的日光淋在碧树上就如镀上一层玉色,翠绿得剔透。姒弄月眯了眼,稍稍认真地扫一眼,就能看到几个攀附在树上的黑影。而他熟悉的那个身影在他目光瞄过去的时候,似乎有所感应地抬了头。      姒弄月一笑,也不躲避,就直直盯住对方说道:“小二,我来找你。”      他叫得亲热,难得被叫的人也能面不改色地应了他的呼唤,从树上下来,立到他身边回一声:“少主。”      他的姿态和所有人一样顺服,姒弄月却偏偏觉得这人一板一眼的模样端的有趣。      这种感觉是很没道理的,按说其他暗卫同眼前这人的表现也没有什麽不同,自己怎麽单单就觉着这人有趣?难道是因为前一世这个人在最後岁月中的陪伴让他潜意识地留恋,或是他低眉顺目的表象下,真是隐匿着什麽?      从挺拔的身姿到一张近乎冷厉的脸,再端详过稍显锐利的眉眼,姒弄月仔细瞧了半晌,就是感到眼前的人无比顺眼。当然,如果神色不那麽漠然,他会觉得更顺眼些。      这想法一出,姒弄月挑眉笑了笑,就毫不客气地把人拉近了,手指抚上对方的脖颈。      本以为要害被人掌控在手,眼前的暗卫总会露出些不同表情,不料这人除去一开始露出的惊讶,连半点紧张与恐惧的情绪都欠缺。      姒弄月的眼神暗沈了不少,手指开始渐渐用力。暗卫似乎皱了一下眉,但只是眨眼间,又回复到最初的平井无波,几乎让人怀疑他之前的蹙眉是否属於幻觉。      他不挣扎,不反抗,仍旧安安静静地,只有眼睛熠着光辉。      ──这种服从已经超过了姒门暗卫对於一个少主所必须的服从。      姒弄月突然有了一种明悟:就算他今日真是动手杀人,面前的这个暗卫也不会有分毫怨言。      这般的感觉使得他的心思柔软了不少,手上的动作也温柔下来。      来回摩挲的指腹间的触感自然不会细腻,却紧实而温热,就像有什麽粘连着般,碰上了就有点放不开。      “……少主。”青年低低的声音有点迟疑地响起。      “嗯?”姒弄月可有可无地应了下,人又朝对方凑近了点。      两人之间因为靠得近而有种耳鬓厮磨的错觉。这样的亲昵,姒弄月并不觉得讨厌,沈默的暗卫却很不安的样子。      没想到生命的威胁没能叫这暗卫变色,柔和的触摸反而使他露出不自在的神态。      发现这一点後,姒弄月更是变本加厉地逗弄,直到那人窘迫无奈地想要後退,他才满意地放手。      姒弄月本性之恶劣由此可见一斑!               第十五章.      TwT想不出这章要叫啥,叫啥捏?哪天想到补上好了。。。   =================================================      自从那次以後,姒弄月越发迷恋上了欺负暗卫这档子事儿,作弄的手段也更是明目张胆。      有时他会携了素琴去奏一曲,要对方和着他的旋律舞剑。暗卫功夫虽然不错,但大都是狠厉的招式,和舞剑是两回事儿,要对方跟着琴声来一段剑舞简直是强人所难。      也有时他带着甜腻腻的糕点,笑吟吟地要暗卫一点不剩地吃完,他就在一旁看对方皱着眉头,食不知味地把东西咽下去。      当然瞧着对方尽力做好却又别扭的模样,姒弄月在觉得欢乐无比的同时,心里也会冒出那麽一丝丝的罪恶感。但这仅有的一点点罪恶感很快会随着因打破暗卫淡定神色产生的满足感而消失殆尽。      不过逗弄一个暗卫毕竟只是闲暇时候起的兴致,该做的正事儿姒弄月一点都不马虎。      自从从这个世界醒来,姒弄月便存了逆天改命的心思。他可从不是什麽听天由命的主。      既然下了决心要改变,自然是在一开始就要做打算,姒弄月现在的目标是尽快提高自己的功力。姒门的功法并不差,却在初时进展缓慢,为日後的提升打下牢靠基础。但他缺的恰好就是时间,想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就必定要另辟蹊径。      他这些天来拿着书,仔细对照经脉穴位,再凭着丰厚的经验,真是给他找着了办法,却是改变姒门功法的运功路线,使其於血脉逆行,则能使功力飞速提升。这法子凶险无比,心神不够坚定就是入魔身死,即便成了终归也要遭到反噬,受阴寒入体之苦。不过他自信自己能把损耗降到最小。      他只消不去惹麻烦,韬光养晦个几年,再在适当的时候收一些忠心的下属,当姒门出现变故时,就不会同前世那般手足无措,受人所制。      姒弄月觉得不出意外的话自己的前景还是一片光明的,而计划到目前为止的进程也和理想中一般通畅,想到这里他一直维持着的笑容更是温文和煦了。      “前些日子云儿学了新花样,公子要不要尝尝?”云儿今日似乎很高兴,换了件翠绿的新衣,黑亮的眼眸里尽是雀跃。      她手中端着糕点,花样繁多而精致,显然用了不少心思,盛着的瓷盘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两者明丽的色泽衬在一起,越发激起了人的食欲。      少女的心思呐,就如春日脆鸣的小黄莺,明快外露。      姒弄月扶额,从方才对未来的臆想中脱离出来,在云儿期待地目光下,顿时有点头痛。他想了想,选择无视少女的视线,说道:“给微云师妹送去吧。”      “公子真的不尝尝?”云儿表情失望,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姒弄月笑笑,安抚道:“云儿的手艺即便不尝,我也相信是好的。”      这句话似乎有着莫大的力量,少女失落的情绪里渐渐掺杂进一点点奇异的喜悦,她看了眼姒弄月,欲言又止。      最终她什麽都没再说,端着瓷盘一溜小跑出去了,也不怕把辛苦做的糕点给洒掉。      姒弄月端详着像是又恢复精神的云儿,不由感叹了会儿女人多变。上一世,英明如他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其实──倒不算冤。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所以心情也未被这段小小的插曲影响到,云儿的身影一消失,姒弄月的心思马上就转到了其他地方。               第十六章.变局(一)      似乎写得有点bg的感觉,掩面奔走。。。   ========================      姒弄月幼年丧母,父亲又是姒门门主,他不过是那个父亲众多子嗣中的一个,虽然天资罕见却不足以让他的父亲青眼有加。所以除了派下的丫鬟小厮照顾他的起居,并没有人会来管他。      这恰好合了他的意,打发走云儿後,他更是自由不少,虽然逆行运功之法还未完善,但一些剑法总是能练的,这具身子与他成熟的灵魂磨合得还不够完美,各种剑招他熟烂在心,无奈使起来多有滞涩。      他的院子很是幽静,除了贴身婢子云儿,其他服侍的不会贸然闯入,正是独自练剑的好去处。      青锋出鞘,寒光熠熠,姒弄月握着冰冷坚实的剑柄却觉着灼热。对於一个剑客来说,剑的好坏并非至关重要,但手中无剑的日子却着实难耐。他现在的感觉就如同远离了故土的游子因为突然见着了故乡的风物而涌出了刹那心底的悸动。      他细细回味着这种情绪,一套剑招已如行云流水般顺势使出,每一式似乎都是随心所欲而毫无关联,偏偏连贯在一起却有了奇特的浑然天成的感触。      剑光,纷繁。      风停,树止。      沈浸在此般奇妙境界中的姒弄月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畅通透,一柄剑使得得心应手,──就好像这些动作他都已演练过千千万万遍,熟悉到刻在了魂灵中,此刻不过凭本能使出来。      “姒弄月,你出来!”不知过去多久,院外头一声娇喝,使得姒弄月猛地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皱眉收剑,边想着是谁会这麽不客气地对自己指名道姓,一边身形已动,倏忽间穿过草木,一抬眼就见着了那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透着英气的少女,一身火红衣裳极为耀目,她手往腰间一叉,眸子里像是在冒火。      不待姒弄月问话,少女又一句话冲口而出:“姒弄月,微云师妹有什麽对不住你,要你加害於她!”   “微云师妹出事了?”姒弄月一怔,有些讶异,显然有什麽事在他练剑的那会儿发生了。他面色严肃起来,微微蹙起的眉头间似乎含着几分担心。      少女见他吃惊的语气不似作伪,眼中警惕还在,说的话却是缓和迟疑了不少:“不是你指示那贱人下的毒?”      下毒?      姒弄月心思回转间已经联想到几种可能,但他沈下气,没有急着去追问发生了什麽事端,也并不恼怒少女没来由的责怪,反倒是把清亮的声线压得低了,叹道:“我同师妹素来亲厚,又怎会动了心思去害她。”      红衣少女将信将疑,那双对於女儿家来说过於凌厉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姒弄月,像是要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破绽。      “你不信我。”姒弄月苦笑,几许无奈浮上他温和的面容。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和我信不信你有什麽关系?”少女是个极骄傲的性子,她瞧着姒弄月黯然的模样,心里早就信了大半,嘴上偏偏不肯饶过半分。      姒弄月不欲与她争辩,他表面上沈静,心里却起了波澜。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阴谋气息,他还有一种直觉,这个阴谋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因为人手不足没在第一时间弄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便是失了先机,往後他的行为也许就会落入被动。      想到此处,他顿时懊恼无比,先前不觉得,如今遇到了事端才发觉在武力尚未达到绝对压倒性的优势前,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帮着做些事,是当务之急,也不会出现今天这种捉襟见肘的局面。      可忠心的人哪有那麽好找?姒弄月暗自摇头,脑海中突然映出吟风笔直而沈默的身影来。他不由垂下眼帘,敛去眸中不自觉溢出的期望,如果拥有那样一个武功卓绝又可靠寡言的属下,是不是就会好上很多?      这些思索和迷惑只是在一瞬间,回神的时候,姒弄月还是能很自然地接上少女的话语。      “带我去见她。” 他的声音柔和,却不知怎麽的让人觉得那是斩钉截铁般的不容置疑。      “啊?”对於一下子话题的变换,少女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见微云,带路。”说罢,他抬脚往院外走。      少年走远的背影不高大,却颀长而挺立,微微的风吹拂过去,仿佛在原地残留下点点滴滴少年人特有的风采意气。      少女愣了一下,想到自己要带路,才急急两步,连忙赶上去。               第十七章.变局(二)      卡文卡死了,越想bug越多,我还是不多想了TwT   ===============================      第十七章      姒弄月赶到的时候,正好遇见大夫拎了药箱推门出来。他一顿脚步,侧身给对方让开条道。      人难免要有伤病,是故大夫在姒门的地位可谓超然物外,尊重一些并没有坏处。      “静平大哥,师妹如何了?”落了一步跟在姒弄月身旁的红衣少女忍不住上前询问。      “她已无大碍,余毒调养几天就能清除。”男人神色冰冷,光是从他的表情,根本无法看出半点医者该有的仁慈来。      他的这种冰冷不是高傲使然,也不是过於冷酷,那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他光是站着不动就叫的人觉着凛然而不可亲近,内敛而沈稳如山峦。      姒弄月盯着那大夫,深吸一口气,出口却是喊道:“大哥。”      他刚刚没有注意,直到那红衣少女叫了人,才发觉眼前这个大夫竟是自己的异母兄长,姒静平。      姒静平身为姒门门主的长子,却甘愿弃了少主头衔,去习医术,做大夫,他是知道,就是没料到两人会见得那麽突然。      他对上辈子的纠葛虽说放得开了,到底有那麽几个人深深在心底扎根,无法忘记,姒静平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他强行提高功力,服下不少毒物,那时就是姒静平费心费力为他调理身体,他才有时间寻到使体内毒素互相平衡的法子。可後来也是姒静平在听闻他弑父夺位後,携剑约战,以自己身死的代价在他身上留下一道从肩膀贯穿到腰腹的伤疤。      现在的相遇让他心中百般滋味,他自负能言善辩,此刻却几乎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和话语来应对。      姒静平像是丝毫没有发觉姒弄月的异常,他只是随意侧头瞥了一眼,语调仍如记忆中那般没有温度:“姒弄月,你的功夫长进了。”      这般如同昔日重现的景象倒让姒弄月突地放松了,他回忆着许多年自己应对这位兄长的情形,再抬头回答时他的表情已经夹杂着点拘束,又有因为严厉兄长突如其来的夸赞而显露出来的得意。      他答道:“大哥……三年内我必败你。”他的话语里有些微的犹豫,更多的却是没经历过挫折的少年人独有的傲然。      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嗤笑,是红衣少女发出的,似在笑姒弄月自不量力。      姒弄月却能感到姒静平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渐渐地深了,就仿佛要穿透人心。      终於,姒静平开口应道:“我等着。”      然後他又指着半掩的门扉,说:“你该进去了。”      “微云师妹还未醒来,我还是不要去扰了清净。”自从知道微云还未醒来,姒弄月就没有了进屋的意思,朝对方一点头,他便打算离开。      具体的事情经过还没弄清,他没有空去候着一个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昏睡不醒的小丫头。路上他问过带他来的红衣少女,对方却也什麽都不清楚,只知道微云中毒是与自己有关,性急的她就匆匆跑来问罪。      姒静平摇摇头,淡淡道:“里面应该有人想见你。”顿了一下,他无波的眼神中终於闪过一丝疑惑,他继续说:“是个暗卫。”               第十八章.变局(三)      有点短【滚      ============================         第十八章      听罢对方的话,姒弄月停了欲离开的脚步,伸手拉开房门,没有丝毫犹豫地跨过门槛进入。      房内帘子是拉上的,唯有零星的光线自缝隙间艰难地透入。少女就静静地躺在床上,幽而暗的环境让她惨白的脸色显得格外脆弱而惹人怜惜。      姒弄月的目光却几乎没有在她身上停留,他习惯性地把视线转到角落中去寻找那个总喜欢隐在阴影中的人。      那人果然一动不动地候在墙角边上,呼吸轻浅,如果不刻意去观察,寻常人根本不会发觉房中还有一人。      姒弄月敏锐地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微云,神情几乎算得上柔和。至少姒弄月从未见过对方这麽专注的神态。      没料到这两人还是会相遇,眉头微蹙,姒弄月心里有些不痛快,虽不知上一世吟风和微云是如何相识,可最终吟风对微云暗生情愫却是事实。这一世,谁能料得偶然的一次邂逅,会不会使得吟风一见倾心?      他既然今世对吟风势在必得,那这人无论是身是心都理所当然该是他姒弄月的。他绝不允许有其他任何人在吟风心中留有不可磨灭的影响。      “小二,你在看什麽?”忍住心头古怪的情绪,姒弄月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      对方显然是陷入了什麽沈思中,听到姒弄月的声音就是一惊,抬头见着了人,赶忙朝前走了两步抱拳作揖,偏偏他动作太急,又心神不属,竟然踉跄一下,若不是姒弄月眼明手快扶了一把,就险些跌倒在地。      姒弄月此时一手抓住对方的手臂,一手还搭在对方腰上,不知该气该笑。用得着那麽紧张麽?又不是捉奸在床,怎麽连一身好身法都忘了?      被半扶半抱着的暗卫不太自在地挣了下,在发现无法轻易脱开桎梏後,只好僵着身子,轻声道:“少主,属下有事禀报。”      吟风对第一个问题避开不答,姒弄月倒没太计较,能看到一丝不苟的暗卫出了糗,一向是他的乐趣所在。而有了这些乐趣,就足够让姒弄月把刚刚的那一点不愉快统统抛开。毕竟人不能太贪心,不是?      於是他顺手把人按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则居高临下看着对方,长眸微眯,道:“你说。”               第十九章.变局(四)      我娘子看後说这章看不懂啊TwT   各位哪里看不懂提一下,我尽量修好      =================      第十九章      “未时,微云小姐尚在练剑。”      “你就在旁边?”虽然由暗卫看守的藏书阁与微云练剑的湖边算不上远,但姒弄月知道暗卫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擅离职守的。      对方踌躇一下,点头承认道:“属下倾慕微云小姐剑法。”      “继续说。”姒弄月不以为然,有点怀疑他是在偷师还是在看人。毕竟微云剑法再有天赋,到底是夹杂了花架子在里面,哪有暗卫的剑法来得简练有用?倾慕剑法一说实在不靠谱。      “少主的婢子云儿送糕点过去,要属下帮忙,那时属下检查过食盒中糕点,并没有毒。”吟风的表情很正常,应该不是第一次帮忙云儿并验毒了。      这下不需再多描述,姒弄月已经能把整个事件连贯起来:“你是说微云师妹是吃过云儿送去的糕点後中毒倒下?”      “是。”吟风应道,“在场的婢子小厮俱是失措,属下便自作主张将微云小姐带到此处,差人寻来大夫。”      糕点里并没有毒。无论是在云儿第一给自己的时候,还是在後来给微云的时候。但是,在场看到经过的人可不会这麽想。      姒弄月想着便冷哼道: “想来那些余下的糕点已是被毁去了罢。”      但见吟风神情惭愧,垂眸道:“是属下思虑不周,未防霁樱小姐盛怒之下将那只食盒抛入水中。”      这霁樱,又是哪根葱?姒弄月心里疑惑,面上却不透出半分,反正待会儿找个人问问便是。      他自觉得自己在面前的这个暗卫眼里树立的是一种温和淡定而高高在上的完美假象,这才使得武功不俗的对方甘心受他驱使,甚至忠诚於他敬畏於他。所以,他要避免任何打破这种完美形象的可能。      比如,现在他就应该胸有成竹,而不能显露出无知的模样。      “那麽,云儿可是已被送去了刑堂?”思及此处,姒弄月有点头痛。刑堂手段一出,原本没有的事,也成了确有其事。      不料吟风竟是摇头,而後定定地看着姒弄月,眼中似乎是隐着一丝不明的光芒,他说:“云儿在这里。”      “我并未发觉房中第四个人的呼吸声。”姒弄月又凝神探查房间,确实没发现异常。      “她不需要。”吟风由於被姒弄月挡在身前并不能从座椅上起来,他只好把目光投到房中唯一的床上,“我把她和微云小姐放在一起。”      姒弄月稍显不解地一挑眉,随後像是明白什麽,忽的低低笑出来:“你可真叫我惊讶。”      说罢,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他走到床边,掀起锦被朝里的一角,赫然便是一只手露出来。      那手虽也白皙小巧,虎口上却不似微云那般有长期练剑而形成的茧子。      再掀开些,便完整地露出个窈窕少女来,与微云背贴着背躺在一处,脸色是不正常的青白──正是云儿。      他伸手把床上的少女拎下来,全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被扔在地上的少女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一动不动,她的肌肤泛着凉意,触感也有着奇怪的僵硬。      姒弄月看向云儿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他看到的是死亡。      “先前的大夫与我说,将这云儿藏在此处,过几日明了真相,或可让她侥幸活了一命去。”吟风没了姒弄月的阻拦,自然从椅上起身,见着姒弄月若有所思,便将自己的思虑全盘道出,“属下却觉得云儿死了这事才能有了结。”      姒弄月沈默一下,道:“大哥可真是医者仁心。”而後他又点头,继续说,“你没有错,这件事不论结果,云儿都没有活路,早死总比晚死少惹些麻烦。”      云儿不过是他身边一个小小婢子,除却会做些点心并无用处,死了也不太可惜。此次阴谋算计的人定是要在云儿身上做文章的,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姒弄月相信无论是多周密的计划缺了此环都会受不小影响。      “微云小姐如何中毒还未查明,属下愿效绵薄之力。”静了会儿,身後突然传来暗卫的请缨。      “这事交给你,我倒也放心。”姒弄月一瞬讶然,很快又笑了笑,他不知道为何吟风会对微云的事如此在意,但依旧不动声色。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岁,讲究的是弄清事实,谋定而後动。      姒弄月又道:“待此事结果,正好借了此次防护不周危及姒门子弟的性命为由,我便能向父亲讨了你做我的侍卫,可好?”      吟风听了,跪倒在地,坚定的神情与前一世决绝赴死时居然如出一辙:“自当为少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有的人效忠都是这一句几乎相同的话语,姒弄月听着吟风一字一句地将这话道出,心中却泛起莫名的热度,随着每一个低沈的效忠的字眼从那人的唇间吐出,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逐渐加快跳动的速度。      ──仿佛这就是他的本心深处期待了许多年却久久不能达成的夙愿。               第二十章      请凑合看,掩面奔         第二十章      得了吟风效忠的姒弄月心情大好,不过微云尚在昏迷,他虽是不在乎,面上怎麽着也得装出副忧心模样。      让他意外的是,他离开微云房间的时候,红衣少女还等在门外。      见着他出来是要离开,她就皱眉对他不悦道:“你怎麽不去陪着师妹?”      “我不是大夫,不能看出师妹的情况好坏,进去陪着反倒打扰她。”姒弄月耐心道。      听了解释,少女的神情才好了些,可看她对姒弄月似乎就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敌视。只见少女傲然扬了扬下巴,火红的衣裙微微随着风动,将她衬得高挑而飒爽,她说:“我是霁樱。论起辈分,你得叫我表姐。”      姒弄月当下无语,好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轻轻叫了声:“表姐。”      “弟弟乖。”霁樱听了,更是笑得得意。不光是得意,连人都是前仰後合快趴到地上去了。      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眼前这位未免太豪放了些罢?姒弄月这回是真有苦笑的冲动,而非做戏。      直到霁樱笑够了,先姒弄月一步离开,他的眼神才逐渐暗沈下来。      原来之前吟风提到的霁樱便是她。      ──把唯一证明云儿并未谋害微云的证据丢到水中的霁樱。      到底是这霁樱性子确实火爆,叫阴谋者算计了她的举动,抑或是她本人便是心机深沈,与这出阴谋有所牵连?      ==========================         微云当天夜里就醒来,仍有虚弱,但已无大碍。姒门门主虽对微云颇为垂青,下令彻查此事,她本人却并不执意追究,再加上本该被捉去刑堂拷问幕後指使的云儿没了踪迹,几天过去这件事居然有不了了之的迹象。      云儿的尸体被烧成灰,和在春泥中,了无痕迹。      姒弄月叫人在那一处移了株嫩黄的月季,只消开了窗,他就能从书房一眼望到那开得娇艳的花朵,也算记得曾经有那麽一个鲜活的生命,流逝在他这寂静的小院中。      安静了段时间,姒弄月就开始好奇也奇怪那幕後之人有什麽後招,如此关键时刻竟是没有动静,待到这事儿被淡忘了,那人岂不是白费周章?他很确定前一世没有遇到过这件事,可是他非但没有未来脱出掌控的不安,反而隐隐地兴奋。      改变的轨迹哪怕再小也意味着冥冥中的天意并非注定,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无用功。当这种变动越来越大,汇聚在一起,便有能力颠覆整个结局。      那日吟风主动请缨後,不久就查出端倪:当日服侍微云净手的侍女已然暴毙。      这毒可能就是下在了净手的水中!只可惜,後面再没有什麽线索。姒弄月也不着急,只静静等着暗处的人出招。               第二十一章.湛长老      撑不住,去睡了,有不妥的地方明天改,奔走   ====================      姒弄月并没有等很久。      当鹤发童颜的老人拄着铁拐悠悠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姒弄月不由得想笑,他怎麽会把这人给忘了呢。      若非这个老头,也不会有现在这个狠绝的姒弄月。这份大恩大德他姒弄月可是一直铭记在心,只可惜前世还未能十倍报之,便已命丧。      姒弄月停下手中动作,收剑入鞘,眼睛死死盯住老人渐行渐近的身影。与他对招的人见他忽地停手,也马上利索地收势,落後他一步站定。      “少主?”      “小二,退下。”姒弄月摆手,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上次的感悟虽让他有所进步,但不经锻炼的身体依旧不能很好的适应剑招。难得吟风有闲才能抽出空来陪他练会儿剑,却是要白白浪费了。      “是。”      随着吟风的离开,姒弄月全部注意都集中到老人身上。突然,他抬步上前,深深一揖,笑道:“湛长老。”      “一段时日不见,你这孩子倒是又长进了。”老人抚须温声道,“弄月,你从不叫老夫失望。”      “哪里,小时候顽劣,让长老操心颇多。”姒弄月随意一笑,仿佛真个儿是在和相熟的长辈闲聊,他顿了一下又说,“长老很久不来了。”      这湛老头是他年幼生母亡故时,由他那门主父亲指派来教导他的。他那时候敬重信任湛老头,待他如师长至亲。现在这般表现,至少不会令这精明的老头觉出不对来。      “你这年纪就喜欢我这老头管着?年轻人有年轻的天地,老夫就不来掺和了。”老人笑呵呵地接了句,“老夫此次来是知晓你缺了个贴身婢子。”      “贴身婢子?长老是在指前段时间的事吧。”姒弄月讶异地看了眼,皱眉道:“云儿活泼可人,不料她竟会……狠心给师妹下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湛长老语气深长,“弄月你又怎能肯定那小婢子在你面前种种不是做戏?”      姒弄月沈默半晌,叹道:“是我叫云儿把糕点去送给师妹,我险些害了师妹。”      “那一日,若不是你恰巧把东西送了人,只怕中毒倒下的便是你自个儿了。”湛长老宽慰道,可他接下去的语气又沈下来,“若老夫猜得不错,是有人冲着你来,你须要小心着自身的安全了。”      “那人是谁?”姒弄月急切问道。      湛长老拍拍他的肩,摇头。      “……罢了,我会小心些。”姒弄月声音里尽是失望。      “用不知底细的人难免风险。老夫倒是给你寻了几个乖巧听话的,来瞧瞧,可还满意?”      说罢,五个妙龄女子烟视媚行,嫋嫋行到他面前。      “她们会武功?”这几个女人步子浅,显然有些底子。      “会,不过是些粗浅的轻功,使唤起来时方便。”      使唤起来当然方便,尤其是传递消息,姒弄月心中冷笑。   这老头是料定了他对这几个婢女不得不收。      若不是他还有把握凭借这件事从父亲那儿把吟风要来,他还真是棋差一招,输掉一筹了。      不过能因为这次的算计换得一个忠心又能干的属下,纵使身边再多几个他人耳目,又有何妨?      他很期待湛老头惊讶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补完)      灵异事件。。。word上明明打了的,复制粘贴过来中间居然缺了句话OTZ现在补上      二十二      最终姒弄月毫不客气地要了其中容貌最为出众的那个,反正横竖都是他人耳目,不如挑最好的,自个儿看着赏心悦目,说不定还能让湛老头心痛一下。      “奴婢见过主子。”被选上的婢子在他面前盈盈一拜,浅浅笑靥现在芙蓉面上,自是明丽动人。      姒弄月看着她,直觉这个女人不会是池中物,便问道:“你叫什麽?”      “奴婢凝碧。”她唇畔带笑,头虽低垂着,却没有丝毫卑微。      这凝碧……难道会是十年後的那个姒门药师?姒弄月瞧了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      而那凝碧虽是不同常人,到底年纪还小,定力也有限,被他这麽盯住看,神情也不自然起来。      姒弄月发觉这一点,索性直接问:“凝碧可是擅长医术?”      “奴婢只会些微末医术。”她答道,话语谦逊,语气里却自信,显然对自己的医术是颇为自傲的。      “那好,我会吩咐人在书房添置医书,你有空便可去看。”      “谢过主子。”凝碧神色微微一动,又收敛回去。      姒弄月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不论这个凝碧会不会成为日後名动一方的药师,她是个必定成器的人才,即便现在是他人的耳目而用不得,可是日後多得是机会。当一个人的能力有了本质的提高,他的眼界和心气自然也就高了,未来凝碧必定不甘只做区区眼线,到时自己招揽,或可成功。便是不成功,自己在对方最落魄的时候施过援手,这莫大恩惠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还了的。      再关照几句,姒弄月就吩咐凝碧去整理两间偏房出来。──一间自然是给凝碧的,而另一间却是准备给吟风。      他对要到吟风势在必得。      看了下天色,还不太晚,姒弄月思索片刻,决定不再把吟风的事拖下去,干脆今日便去把人要来。      他是该去见见姒门门主了。──他的父亲姒暮深。      在记忆中,姒弄月对姒暮深这个人的印象是模糊的,但或许是父子之间血脉的联系,又或许是双方实力悬殊,姒弄月每次见到对方,心里都会有一股子莫名地敬畏。就算是在上一辈子,他最大逆不道弑父夺位的时候,他也只是逼对方饮下鸩酒,而非亲手去结果他。      姒弄月从来没有太接近过这个人,也从未去了解过这个人。不过,上一世他少时太急躁太自以为是,又受奸人挑拨,最後才不得不选了条艰险的路子,这使得他错过许多事物。他现在一点也不介意去尝试与自己的父亲沟通沟通,增进感情,指不定还真能父慈子孝一番。      当然父慈子孝只是顺便,最要紧的还是花费口舌把吟风要到身边。      姒弄月忽的又想起吟风当日效忠时候认真模样,原本平常的心情居然有些愉快了。      於是他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边还有闲心赏着春日盛景,朝姒门最中心的主院处走去。      =============================         那些通向主院的弯弯绕绕的小径是姒弄月走了许多年的,光阴近乎没能给此处留下痕迹。      门主的居所并不如外人所猜想般雕梁画栋,而只是小楼,楼前有小园香径,倒也雅致。尤其是在这般美好和煦的日子里,楼阁与树木都像是一笔笔给淡墨勾勒成的,晕着层浅浅的光。      可再怎麽样好看,也改变不了这住所很朴素的事实。      前一世姒弄月自个儿当上门主的时候,可没住得那麽朴素简单。      姒弄月随意寻了个园中服侍的婢子,问明门主是在书房後,便照着婢子指点的路径,慢慢寻过去。他一路端详着精细培植的花草,对自己那位不曾熟识的父亲越发起了好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      他正欲走上前,谁料竟给门口的两个侍卫拦住了。      “少主,”一侍卫抱拳道,“门主吩咐不得有外人打扰。”      姒弄月挑眉道:“难道儿子也算外人?且让我进去,有什麽後果我担了便是。”      两个侍卫正犹豫,他可不会管那麽多,往前走,直接要推门进入。      “少主……”先前同他禀明情况的侍卫急急拦在门口。      他哼了声,拂袖就打算用内力把人震开。      “让他进来。”      此时此刻,门内传来简简单单一句话。      这说话的时机抓得正正好好,恰在姒弄月劲道欲发未发的时刻,叫他只得强忍着气息紊乱,生生止住动作。      大约是见到姒弄月脸色可怕,那侍卫不敢再停留半刻,忙侧开身子,让姒弄月进去。      “父亲。”进入书房後,姒弄月一眼便望见端坐在书桌前的男人。      男人正执了笔写字,笔墨挥洒间在宣纸上留下的每一笔每一划皆是厚重而浑然天成的。他的字也如他的人,那张俊美过度的脸上即便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也并未损去他丝毫风采,只是添出份沈稳莫测的气度来。      这个人──便是姒暮深。      让姒弄月有些惊讶的是,他目光一转就见着有个眉目冰冷的青年立在一旁给姒暮深磨墨,神情是从来没有变换过的漠然。      难道这就是常听人提到的温馨和乐的父子相处?姒弄月皱了眉头,表示疑惑。      他又开口唤道:“大哥。”      姒静平淡淡应了声。      而姒暮深根本没有抬眼看他,仍旧在专心致志地写字,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外面都说你收了性子,却原来撑不过几日就要原形毕露。”      “是孩儿急躁了。”姒弄月抿了抿唇,就好像真是个不甘不愿受了训斥的少年。      “你这脾性倒同你娘当年一般,争强好胜的,总想着与众不同。”姒暮深眼神恍然一霎,注意又重新回到笔端。               第二十三章      居然上不了鲜网,只能用爪机更,杯具。   =====================      二十三      小小一室归於寂静,唯余磨墨的乞乞察察声缓缓地在响。      姒弄月下意识朝发出声音的处看去,只见墨色蘸眼,流淌在青石砚中,而执墨的人亦是凝神静气,手法稳而端正。      非人磨墨墨磨人,这磨墨的活儿倒真是考验人的耐性,兄弟之间能胜任的大约也只有他这大哥了。      墨慢慢地磨出来,点点滴滴,字迹在宣纸上晕出,一笔一划,姒弄月渐渐觉得这两人有某种道不明的默契,就仿佛自己处在此间是多余的。      亏得姒弄月心性不比寻常,没人搭理他,他也不以此为忤。早在进门时,他便预感眼前这父亲并不待见自己,但他相信只要他在这儿待个把个时辰,总不能将他这个大活人视作无物。      不过现实状况比他预料得还要好。      就见姒静平突然断了手上动作,将手中墨搁置在砚台,提醒道:“父亲,时辰已是不早。”      笔锋一顿,大团墨迹於纸上渲开,姒暮深终是分散了投入到笔墨的注意,挑眉问:“可是到了酉时?”      “未到酉时。”姒静平垂眸道,“但今日孩儿需要再为微云师妹看一次脉象。”      姒暮深定定看着姒静平,沈默一会儿见对方没有丝毫退让,才说道:“那便到此为止,你去吧。”      姒静平告一声辞,瞥了眼姒弄月,便转身离开房间,他话语上虽是滴水不漏,行为间却半点对於父亲对於姒门门主的敬畏和恭敬都不曾有。      姒弄月目送着他的身影推门而出,直到发觉姒暮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回身说道:“大哥和父亲好感情。”      姒暮深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又哼笑道:“你也不必羡慕,你若有平儿尊老爱幼之十一,我便是欣慰不已。”      尊老爱幼……姒弄月不由无语,谁老谁幼来着?      “难得见你来我这儿,想必是有什麽不得了的事有求於我了。”姒暮深的话语悠悠的,恰到好处,不亲近也不太生疏。      “父亲,孩儿此次来是想求一护卫在身旁。”当下,姒弄月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出来意,“前段时日,有人竟能下毒险些害了微云师妹,孩儿思虑多时,觉察定是有奸人暗中作祟,须要加强防范。”      “嗯,看中了哪些个侍卫挑去便是。”姒暮深表情不甚在意。姒弄月提的要求也不过分,因此他并不会太吝啬。      哪料姒弄月深深做了一揖,说:“孩儿想要的是个──暗卫。”      两字才落,姒暮深原本懒懒散散的视线倏地犀利起来,他唇角勾着笑,笑意冷:“前两年我已经破了规矩,要你选了名暗殿的人做下属。怎麽,你觉得一个尚且不够?”      姒弄月立马做惭愧状,叹道:“孩儿当时顽劣,并不知晓暗殿出来的是多麽厉害的人物,只当他是小厮玩伴,见那人端得无趣木讷,便打发走了。”      “你小子却自知顽劣胡闹。”姒暮深又是冷笑一声,“你是否还要说你要的正是姒门最厉害的暗卫?”      “孩儿不敢。”姒弄月连忙道。      “规矩不合,你多说无益。”      “若是规矩不合,父亲可将那暗卫贬为侍卫跟随孩儿身边。”姒弄月听到这话里的松动,自然是紧追直上。      “……”听到这里,姒暮深倒是愣了一下,语气平缓了,问,“他愿意?”      “他自是不会不愿。”姒弄月的语气是显而易见的自信。      能叫一个暗卫死心塌地地跟着便是姒弄月自己的本事,这倒令姒暮深对这个除了功夫不差其他一无是处的儿子有点刮目相看。      静了片刻,姒暮深吐出一口气,说:“规矩不可废,他要跟了你便只能当你的侍卫。”      “谢过父亲。”      “谢我作甚,倒不如滚了来的清净。”      姒暮深袖袍一挥,一股劲道直袭而来,以姒弄月现在不算太弱的功力居然就被轻轻巧巧推出了门去。      姒弄月死死盯住那复又缓缓合上的书房门,过了会儿方想通什麽似的,失笑起来。他这是第一次直接地感受到这位门主的强大,若不是对方有心让着自己,断不会纵容自己放肆。他也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那种持才自傲的性子是怎麽才能一路顺风顺水下来的,恐怕也少不了对方帮衬的影子。      只可惜他那时从不会去注意,後来懂得事多了,这位父亲已是作古,他就更不会去在意。      原来那时候他以为不曾拥有过一分一毫事物只是在不经意间被他自己给漏掉了而已,怨不得别人。      好在他这一世还有机会,去通透那些个过去错过和未曾发觉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      回去的路姒弄月却比来时走得快了许多,虽说他明白吟风不会那麽快便被遣到他院子里,也明白依那人的性子,指不定还会认认真真地待到当值结束才会领命过来。尽管如此,心里面仍是渐渐溢出一种不知是期待还是兴奋的情绪驱使他加快了脚步。      步入自家的内院,果真没见着人。姒弄月也没跟服侍的婢子小厮打招呼,径直走向书房,准备泡壶茶,慢慢等。那麽多日子都等了,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倒是在侧房的凝碧听到响动,施施然迎上来:“主子。”      姒弄月停步,转头看她:“屋子都收拾好了?”      “奴婢还未整理妥当。”凝碧脸一红,答道。她以为姒弄月不会这麽早回来,是故收拾的时候多有怠懈,甚至还挑了空翻了几页随身带来的书卷。      姒弄月有些惊讶,不过他心情的确好,又难得起了怜香惜玉的兴致,就道:“倒是我疏忽,这些粗活原也不该要你去做的,去唤几个小厮便是。”      “谢主子关照。”凝碧见对方未加责怪,松了口气,轻轻一拜,便欲离开去叫几个小厮来。      “你顺道去吩咐人备些酒来。”姒弄月突然唤住眼见要走的凝碧。      喝上一壶茶哪有更尽千杯酒来的尽兴?他酒量并不差,称不上千杯不醉,但几坛子美酒干下去也能绰绰有余。不过他更期待吟风被馆下酒後的模样,是倒头就睡?还是酒後会变了性子?各种猜测充斥脑海,光想想,姒弄月便觉得好奇且有趣。      “主子可是遇到什麽喜事?”见着自家主子脸上笑吟吟的,凝碧不由问道。      他微微一笑:“是喜事,寻了个老实听话的人伴着你还不是喜事?”吟风足够当得上老实听话的四字评价,他这麽说可是大实话。      “主子这是逗弄奴婢呢。”凝碧眉眼弯弯,发出一串骊珠似的清脆笑声,一点也不上当。      “等那人来了,你便是想要我逗弄你,也是不成了。”这姒弄月说得也是实话,没事欺负欺负听话认真的暗卫实乃他人生一大乐事。      “那人定是与主子有了八辈子的过结了。”说罢,凝碧也自知僭越,身形轻灵一转,已然轻飘飘离开去。      八辈子过结算不上,不过加上这一世,两辈子倒是有的,姒弄月端正了神情很严肃地想到。      =============================      红树青山日欲斜,残阳将春日里无边无际的绿意染得一片彤彤,同和煦的风交织在一起,不是寥落,反倒现出有几分和暖。      少年人修长的手指扣了扣石桌桌面,清亮的声线里有一点点不满:“良辰美景,可惜没有月亮。”      一旁伺候的凝碧扑哧一声笑了,安慰道:“没有月亮也是良辰美景,还有好酒,主子可就缺一个佳人了。”      姒弄月没计较凝碧的插话,只将空了的酒盏斟满了,指了指凝碧说:“佳人也有了。”      “奴婢可不算,佳人可是能与主子同席共酌的人。”凝碧眨了眨眼,回道。      姒弄月听了,托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沈思了会儿。他看了看快要整个没到山後的暮日,又看了看面前小小的酒盏,突然站起身拎了两坛子酒往外走。      “主子?”凝碧追上去,疑惑地喊。      “不是要佳人麽,”姒弄月弯起抹笑意,“我这就去找个佳人来。”      凝碧笑问:“可是微云小姐?”      他也回得干脆:“不是。”      “那便是姒门第一美人月夕姑娘。”      “不是。”      “那……是翔鸾,栖凤两姐妹?”      “不是。”      “难道是伺候门主的翠烟姐姐?”      “不是。”      ……      “那是谁?”凝碧挖空心思再也找不出一个对得上的佳人。      姒弄月见她一副急切模样,想了想,仍旧不急不缓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也不知他叫什麽。”      “……”      姒弄月表示自己这回说的还是实话,凝碧这丫头瞪他做什麽。               第二十五章.      二十五      决定亲自去领人,这不是姒弄月一时冲动,而是他在喝光了三坛子酒後有计划的、深思熟虑的决定。即便对方是再忠心不过的暗卫,礼贤下士总是没有错的,这麽想着,姒弄月越发觉得自己此般举动英明至极。      凝碧这丫头也不屈不挠地跟在後头,一心想瞧瞧能叫自家主子念念不忘的佳人是何等的不凡。      不过凝碧的期望注定要落空,姒弄月此番诚挚心意亦注定被辜负。      “你说他不在此处?”姒弄月语调缓缓地,脸色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得阴沈。      “是。”跪在地上暗卫道,如吟风一般干脆有力的回答此刻却不能勾起他半分好感。      “他如今在何处?”      “属下不知。”      “暗卫没有擅离职守的道理,若无人差遣,他断不会离开。”姒弄月扬眉,继续道,“你接替他的职守,便真不知他去了哪儿?”      “属下不知。”      他借着仅剩的一点点残辉打量那暗卫,依稀觉得此人的年岁比吟风还要大上许多,神情更加冷漠无情,根本看不出是的确不知或者有所隐瞒。      可是直觉告诉姒弄月:这个暗卫定是知晓内情。      他把手中酒坛递给身旁的小婢子,道:“凝碧,你先回去。”然後盯住直直跪着的男人冷笑,“那麽,你还知道什麽?”      那暗卫低头不说话。      “很好。”这两字刚落,姒弄月便突地发难,使上内劲,一脚踢向那人胸口。      对方的身体倒飞出几丈远,正撞上几株交错一起的竹树,才重重摔在地上。      姒弄月悠悠踱到对方面前,问道:“还是不知?”      那暗卫缓了口气,拭去嘴角鲜血,从地上爬起,复又跪好,说道:“属下不知。”      真是有骨气,姒弄月暗叹,可光有骨气有什麽用?他就不信自己问不出吟风的行踪。他姒弄月平素是和气,但真要折腾起人来,手段绝不会少。      於是他只是微微想了想,就抬手按到男人的右肩上。只听得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筋骨错位声,男人的额头沁出了冷汗,却仍旧皱着眉头不出声。      姒弄月抿唇,他对只造成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但还是又问了句:“现在仍是不知?”      对方的声音因连番受伤的剧痛而显得疲惫沙哑,可回答与先前不差分毫:“属下不知。”      姒弄月略带可惜地叹息:“我很想知道怎麽样你才会知道呢?”说罢,手又深深扣住对方还未受伤的左肩。      “主子!”一旁插入个清清脆脆的女声,惶恐而焦急,却是凝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这一幕。      “凝碧,你怎麽还待着不走?”姒弄月稍微松开手上钳制的力道,探究似的看向凝碧,眸子深处却有了然。      “主子,”她拎着酒坛的手因为过於攥紧而泛白,刚开口时犹豫而颤抖的话语却渐渐坚定平稳下来,“这位暗卫大哥奴婢见过……是湛长老近前的。”      “原来竟是湛长老属下,先前倒是我莽撞。”这麽说,姒弄月反而加紧了手上力道,令对方不防之下发出声闷哼。      只听得“!当”一声,酒坛子骨碌碌滚在地上,凝碧急急冲上去扶住人,劝道:“苍和大哥,你便说了罢。”      那人沈默地看着凝碧,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容易道出自己身份。      “苍和大哥……”      直听到凝碧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他才终於开了口,速度很慢:“仪狄堂新堂主仪镜明即位,他被主子选去打探新任堂主仪镜明。酉时出发。”      仪狄堂堂主仪镜明,酉时出发......      姒弄月深吸一口气,松了对暗卫的桎梏,动了动唇还想问什麽,最终却是压下心头那份悸动,只是甩袖道:“罢了,凝碧你带他去治伤。”      凝碧听了这吩咐,自然是欢喜地拉着神色不动的暗卫去了。      仪镜明这个人姒弄月知道,他也还清清楚楚记得当时的情况──遣去打探的数十姒门好手全军覆没,那是姒门近百年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姒弄月暗自握紧拳头,他觉得自己心头正燃起一把不知名的火,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烧去。可是他的理智却在此时更为清晰明了地告诉他,他现下什麽也不能做,即便做了亦是无用功。      暮光彻底没入西山,一弯弦月泛出惨淡寥落的色泽。      酒液从破碎的坛子里流出来,顺着高低不平的地面蔓延出一道道深色痕迹,和一片树枝的倒影互相交错在一起,显得格外扭曲而丑陋。      姒弄月久久站在原地,只影一人。            ====================      弄月:我家的忠犬呢?      某霞:捂脸,被人拐卖了。。。      Ps.龙套暗卫童鞋,辛苦乃了               第二十六章      我又抒情了,捶地,看瞎了眼概不负责            二十六      翌日,当丝丝缕缕腾曦映照入卧房,姒弄月如往常般起床洗漱,而後去院中练剑。      外面突然嘈杂起来。他这院落原本就没什麽人来,伺候的下人也不多,往往安静无比,他正是疑惑这是怎麽回事,准备出去看看,迎面就遇上了凝碧。      “这是怎麽了?”姒弄月抬手往外随意一指。      “主子,是门主遣了十个侍卫来护得您的安危。”“奴婢叫院门处的侍卫大哥先拦着了。”      “哦?怎地如此大方?”他诧异地挑了眉。         “说是替代主子昨日求的一个侍卫。”      姒弄月沈默一下,说道:“让那些人都回去。”      不知怎麽的,凝碧觉得自家主子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种道不明的阴沈,可她还是劝道:“那些侍卫都是门主跟前的,功夫都不差呢。”她自觉院内防护薄弱,心想着多些武力也是好的。      “你主子还不差这麽几个侍卫。”姒弄月这回回绝得毫不犹豫,“叫他们回去,就说三千弱水,本公子只取一瓢饮。”      凝碧愣了一下,而後掩嘴娇笑:“主子这是选少夫人还是选侍卫呢?”      “我要的是贴身侍卫,须要时时跟着,自然得选个称心的。至於少夫人麽……”他长眸扫过凝碧,故意顿了下,说道,“我看凝碧你便不错。”      小婢子脸嫩,被这麽打趣,脸稍稍红了,但她居然大着胆子嗫嚅道:“奴婢有心上人了。”      “嗯。”想到昨夜这小婢子护犊子般的举动,他不说破,只是顺口问道,“昨日那暗卫如何了?”      “亏得主子手下留情,苍和大哥并无大碍,修养几日便能好。”      他瞥了眼小婢子神情里掩不住的担心,说道:“总归是我伤了他,你若得闲,可去照顾一二。”      凝碧眨了眨眼,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马上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奴婢现下可以去麽?”      姒弄月对上少女期盼的目光,微微颔首。      他目送着少女纤细美好的身形消失在视野,他知道这个少女满心雀跃欢喜,但这种心情好似并不能感染到自己一丝一毫,就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翳将他与周遭纷杂情绪生生隔离开来,他只是处在其中看着一切的发展而──无悲无喜。      几天便这麽过着,姒弄月的行为如常,他的心似乎也能同样平静。      吟风在他心中不比常人,几乎寄托了他前一世弥留之际时所有的执念,所以他承认那时有一瞬间他是真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拦人的,可这毕竟是冲动。且不说命令已下,不会因着他这个少主的反对而改变,何况未得允许,他私自离开姒门便是叛出姒门,这样的後果还不是现在的他所能承受的。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固然重要,却比不过抓在手头的权势,这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至於湛老头,这茬他是牢牢记住了!这老头是想剪除了自己的羽翼,如同上一世般把他当做会乖乖听话的棋子。不过现在的他早就洞悉了那老头一张温和慈祥面孔下的险恶用心,又怎会再栽上一次?      只可惜了吟风。姒弄月没想到自己不过多与吟风接触几次,那老头便下了心思要将他除去,他更没料到那老头下手会如此之快,连一点点补救的可能都未留给自己。      姒弄月又在不自觉中踏入藏书阁前的那片树林子,他还记得自己这一世便是在此处第一次遇到吟风,那日的天气也是这般的好,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那个暗卫有锐利的眼神,却总是低了头乖顺地叫他少主,被他放纵着性子捉弄胡闹,也从来是默默忍受。      这时候,他才发觉心中被死死收敛住的什麽东西开始出现了裂痕,然後慢慢扩大,以至於他不得不扶住额头,方能减少突如其来的某种影响。      “自当为少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暗卫认真的面孔,低沈而坚定的声音就在他的脑海,一合上眼就能见到。      他还没能看到那张脸上更多的其他颜色。      姒弄月突然想起来那夜里他是想见见吟风醉酒後的模样的,於是他挥手叫人弄来了几坛子酒。      开了封,酒香四溢,是好酒。美景好酒,仍是缺了佳人,想到这里,姒弄月原本无波的心中竟是多了些微惆怅的感觉。      “这一杯是敬你上辈子陪我一个将死之人一并寻了死路。”姒弄月自己先喝了杯酒,又斟上。他踌躇刹那,终是未将那酒洒入土中,而是自己举杯饮下。      “第二杯,自然要敬你这一世愿意效忠於我。”又一杯酒饮尽。      “第三杯……呵,我便是想敬你,不要什麽理由。”      ……酒一杯杯下肚,微凉。姒弄月就如在喝白水,脚边横这几个空坛子,人却没半点醉意。      “你若是死了,我自不会叫害你的人好过,”他自顾自干下一杯。      “你若是能活着回来……”姒弄月摇头笑了笑,仍是淡淡说下去,“若是活着,我姒弄月便是放下身段,给你和师妹做个媒,又何妨?”      他说着说着,也觉得这般自说自话简直跟个疯子似的,不禁勾起唇角,低低笑出声来,笑声就回荡在树林里,透过了斑驳日光与碧绿婀娜的枝叶,居然有几分缠绵且温和的意味。      这让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颗他以为是基本上冷透了的心脏,此刻正有力平稳地跳动着,好像在告诉自己:他也还有喜怒,还有血性。            ==========================================      某霞:月月,表白应该对心上人说的,乃对自家小婢子说有毛用》////《      弄月:= =+               第二十七章.      卡文。。。几天才出来那麽点。。。            二十七      那一日,姒弄月最终还是醉得一塌糊涂。原本几坛子酒下去,还不至於灌倒他,只是後来依稀间他觉得身边有人,就硬是拉着那人拼酒,这才支持不住。      隔天一醒过来姒弄月就觉得头痛欲裂,脑袋直像被人一棍子敲过似的,他揉了会儿太阳穴,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床上。外面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入屋子,人也懒洋洋地,什麽都不想做,於是他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此时却有人把他从床上拉起来,递过来浸过温水的帕子。      姒弄月不太情愿地接过来擦脸,这才意识到床边坐着人。      “昨日你把酒窖中的秋露白全都喝光了。”沈静的声音在旁响起。      “大哥……我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姒弄月叹道。      姒静平没往深处问,只是淡淡关照一句:“酗酒伤身。”      “我理会得。”他笑笑,“昨夜里劳烦大哥陪了一夜。”      昨天的那些忧思已经随着他在心中已经下的某种决心而烟消云散,他知道有些事或许结局是徒劳无果,但不去试一试,便连一点点的可能都不会有。      对方沈默一阵,突然道:“你许久不曾去见过师妹了。”      姒弄月一愣,想不出对方的用意,只好顺口道:“只是前些时间差点害了师妹,心中惭愧不安。”      他人以为他姒弄月喜欢微云,他并不急着纠正,那是过去的他长久以来所表现出的情感,太快的改变只会令人起疑。      “微云师妹见你这几日神思不属,有些担心。”说罢,姒静平拿出个香囊递来,“师妹托我在里面放了凝神静气的药材。”      神思不属麽?他自己倒没觉得。姒弄月一边想,一边接过那香囊,上面有丝绣绣着细致的花样,浅浅的草药味闻来,倒也让人舒服。      “师妹真是巧手。”他赞道,脸上泛出喜悦的色彩。      姒静平听了,很难得地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这不算太稀奇,毕竟微云向来是他们一干师兄妹中人缘最好的,否则也找不到他这对大多事漠不关心的大哥来做这一遭的说客。      更难得的是,少言寡语的姒静平还费了心思,劝慰道:“此番你并无过错,便不必怀有愧疚之心,得了闲就去见见师妹罢。”      姒弄月听後,轻轻颔首,道了个“是”字。      两个人一个言语本来不多,一个心中另有他事,下面居然面面相觑,想不出什麽可说的来。      须臾,姒弄月总算开口唤了声:“大哥。”      “嗯?”姒静平目光转到他身上。      他定定望向对方,坚定了语气道:“我想出姒门一趟。”      姒静平没有说话,显然在等姒弄月自己说出缘由。      姒弄月微侧了头,白皙脸上浮现的红晕终究不能遮掩,他说:“我想……为师妹寻一柄好剑回来。”停顿片刻,他又道:“我要亲自去找,哪怕比不得姒门中所收藏的名剑,总也是一番真情实意。”      姒静平看了他一会儿,最终道:“你去吧。我会向父亲禀明你帮我出去找几味药材。”      他没料到会这麽顺利,不由得转头去看对方。      姒静平背着日光坐在床边,面容投上了阴影,他的四周却温和明亮,就好像唯有他一人隐匿在角落,在暗中静静旁观着明亮处的一切。      ──寂寥而通透。               第二十八章      天色已昏黄,干活的庄稼人正扛着锄头镰刀三五成伴地归家,最眼尖的那个汉子突然“咦”了声,手指向一处。其余人循着望去,居然远远地见着了一匹骏马飞驰在阡陌小道间。他们这小村子偏僻,能见到那麽神骏的马儿可是稀奇事。      先前眼尖的那个汉子搓着手,羡慕道:“啧啧,这速度比我家的小花还快!”      旁的就有人笑他:“哪有狗跟马比的。”      “我家小花可是货真价实的……”      “是是,老赵家的小花装了鞍子也能当马骑。”      一众庄稼汉又是阵大笑。      ……      那马也的确是好马,不过闲聊几句话的功夫,已是靠得近了。      马长嘶一声,倏地在人群前停住,蹄子扬起一片尘土,将靠得最近的几人都给呛了一头一脸的灰。      赵姓的汉子刚受了嘲笑,心里还有火,抹了把脸,开口就欲大声斥责,却见得马上端坐了个少年。      那少年可真是斯文俊秀,便是因着赶路而风尘仆仆了,也还独有一种非凡的气质,叫那汉子把还没骂出口的话全都生生咽了回去。      少年翻身下马,声音朗朗地,问道:“这里可是旨酒村?”      下面马上有村民点头。      按说这小村子既不富裕,也不出产美酒,没道理叫这麽个名字,可这是世世代代传下来的,从来没人细究过缘由。      那少年见到村民的回应,稍稍蹙着的眉头似乎有些放开,像是为着什麽事而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抛出一锭银子,稳稳落在赵姓汉子怀里,而後道:“借你家歇个脚,再备些干草喂马。”      那汉子不相信刚受了奚落,就得了这般好运道,还反反复复咬了那银两好几下,辨别真假,直到少年略微不耐催了,他才想起动身把人往自家领。      赵家只是普通农户,简陋的砖瓦房子也就能遮个风挡个雨,好在姒弄月多了一世经历,已不是没吃过苦的世家少爷,倒不嫌弃什麽。      旨酒村,是往仪狄堂去途经的最後一个村庄。江湖上早有疏仪狄而绝旨酒的说法,江湖人多知此句是指仪狄堂毒术出神入化,轻易惹不得,却鲜有人知晓後半句更是直接道出仪狄堂所在!      姒弄月虽有功夫在身,但几日赶路到底疲惫,连马儿也要撑不住,此时眼见着快要到了目的地,便打算休整一日,就算情况是危急得狠了,他也得把自己的状态养到最好才好去面对,不是?      原本他以为这一辈子自己不会都干出这麽不计後果的事,只有一人一骑,心中没有太多的算计,就为着去追上一个人。      ──那不过一个暗卫,就算功夫再好,人再忠心,死了也没什麽大不了,将来总有机会寻个差不多的。      可他终是下了决心出门来寻吟风。这似乎已是超过了惜才的范畴,就好像平日他在看着那人,想到那人的时候,已是一点点把对方念入了心里,而不得轻易抹煞掉。      理智上,姒弄月不太喜欢这些会不可控制的东西,但意识深处,他却在放任这种感受。      ============================      姒弄月一看赵氏夫妇殷勤端上来的碗筷,顿时觉得没了胃口。虽是认真用热水泡过的,可是碗边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垢,甚至一根筷子上还粘着菜叶子。於是他故意板了脸,挥挥手示意他俩先吃,自己从包袱里翻出来些干粮,和着水慢条斯理地啃。      等他吃完了,赵家婆娘已经在收拾桌子,而赵姓汉子却眼巴巴盯着他看。      “怎麽?没有喂马的上好干草?”姒弄月问。这一点他能理解,毕竟这村子小,连马都没有一匹。      “不是不是,”那汉子连连摆手,“小的只是见公子气度不凡,定不是寻常人,所以……”他又看了眼姒弄月,似乎对他有些惧怕。      “说下去。”      “嘿嘿,小的手里正有匹不错的马,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汉子脸上是讨好的笑,他自然高兴的,若这笔生意成了,以後几年的日子都能无忧了。      若真是好马,姒弄月不介意买下,到时候省的吟风只能与自己共骑一匹马。不过,看眼前这汉子的模样,他对於“不错的马”这个概念有所怀疑。      但姒弄月也没多思量,就说:“带我去看看。”反正他不差那麽些时间。      “好!,公子在这边。”      那汉子兴冲冲就跑在了前头。      小花,老子以後几年的舒坦日子就靠你了!      ============================      弄月:= =+我家忠犬什麽时候才能出来?   某霞:额……捂脸奔逃。               第二十九章      回老家过年,於是更新更慢了。            二十九      赵家有个不大不小的後院,除了放置农具杂物,就是简简单单用茅草搭了个棚子。      赵姓汉子就朝那处喊道:“小花!”      听着这名字,姒弄月脸色渐沈,脑海里自发勾勒出一条瘦骨嶙峋,毛皮长癞的老狗来。      果真,应了这声呼唤的是一声没多少力道的呜呜叫,然後就从草棚里慢吞吞挪出条狗,样子懒懒地,瘦得皮包骨,好像稍微跑得快点骨头架子就得散了。      “……”姒弄月无言地扫了身边的汉子一眼。      那汉子只觉得骤然一寒,不由擦擦额头的冷汗,讪笑道:“这是,这是我家大花,小花不太听话,还在里头不肯出来呢。”      姒弄月一声不吭地直接走上前,伸手一拂,就听哢嚓一声响,摇摇欲坠的草棚子整个儿碎了。      “哎呦喂,我的小花……”大汉本能喊了句,偷偷瞥见旁的少年抿着唇,立马改口,“啊,不对,我的大爷!大爷,您没伤着吧?”      “没事。”姒弄月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碎屑烟尘散去後,露出来的影子上。看来赵姓汉子没有蠢到跟他说谎。      这是一匹臭气冲天且邋遢的马,马儿原本黑色的毛发上裹了一层烂泥,身上的黑毛还有些沾染了不知名的污物,结成一块一块的。可他看得出来这马的确称得上一个好字,尽管受了惊,那马却只是立在原地用蹄子刨着土,并没有太过失措。      他上前试着拍了拍马颈子,那马鼻孔喷气,毫不犹豫地一口就要咬过来。      姒弄月稍稍惊讶了下,使了巧劲,一巴掌把马头打偏,那马倒也有灵性,见一次没咬成便知事不可为,没再咬上来,只对姒弄月不理不睬。      一边的汉子连忙说道:“公子,小心!,小花脾气不好,也就是和我家大花投缘,小的才能把它牵回家。”      姒弄月没理会他,捻下一点沾在马身上的污物,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居然是暗红色的干涸血迹,只因这马身上混合了各种熏人的味道,一开始竟未被他觉察上面的血腥味。      一个农户家会有好马,本就不寻常,而这匹马身上满是血迹更是不寻常。      姒弄月瞥一眼光光的马背,沈声道:“马鞍呢?”      “小的这就去拿。”赵姓汉子赔笑,他原本还想把马鞍和马分开卖个好价钱呢,这下是不成了,他不禁後悔自己当初是怎麽的,会把这麽个精明的主顾当做那些挥金如土的纨!子弟。      马鞍和原本挂在马上的事物就藏在内屋的床底下,汉子不一会就拿回来了。      “就这些?”姒弄月一样样看过去,目光突然凝在一把剑上。      那把剑式样虽简洁,但他曾见过许多次,决不会认错。他记得那人冷淡面容下对这把剑不加掩饰的喜爱神色……      那汉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姒弄月就忽地暴起,一把抓住对方,神情狠厉道:“说,这马你从哪儿寻来的?!”      “公子啊,大爷啊,小的可没做杀人越货的勾当啊!”汉子只是普通农户,扑面而来的煞气叫他腿都软了,一阵哭天抢地。      姒弄月也嫌他烦,把人随手扔地上,,又问:“什麽时候寻到的?”      “昨,昨个儿!在村口的湖边,是大花先冲过去的,小的没想要……”      姒弄月冷哼一声,没管结结巴巴的农户,连马也没骑,只身使了轻功,朝村口掠去。      只是一天……或许尚有寻到人的希望。      ==============================      姒弄月内功在同辈中是佼佼者,五感也就比常人聪敏许多,岸边的血迹虽被水冲刷过,到底有渗入土里的留下了痕迹。他就这麽加快脚步,顺着痕迹向湖的下游去,他能因为蛛丝马迹而找到人,就意味着追杀的人也能。      渐渐地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姒弄月停下步伐。他向来不惧天地,不畏鬼神,此时此刻心底里居然有一点点的踌躇,也许他终不能看到那人,也许此番的冲动换来的只是一场空……      “何人?”一声熟悉至极的低低质问,伴随而来的是一枚暗器袭来。      姒弄月反射性的偏头避过,就急急往前行了数十丈,终於看清情形。      芦苇间被清理出一片空地,那人正是一副警惕的姿势,许是因为多日的疲惫,那双往日锐利的眸子转向姒弄月的方向时显得有些混沌不清。他的身旁还躺了个不知死活的人,肠子都从伤口处露了出来,大约是没有时间好好包扎,只是简单地处理过。      “你救不了他了。”姒弄月走过去,淡淡道,“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      他看见吟风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还有力气警戒,应该没有大伤。      “少主……?” 吟风迟疑一下,看向姒弄月的表情依旧很茫然,就像是完全不明白会在这里看见他。      而这样的表情不知在哪里拨动了姒弄月心底的一点点感触,他轻叹一声,柔声道:“是我,现在该叫主子了。”      吟风没有多话,按着姒弄月的吩咐叫道:“主子。”      他的这一声如金石相击,像是没有分毫虚弱和疲惫,也像是投入了他所有的执着与信念。      姒弄月心里升出一种奇异的愉悦的感觉,还不等他回味就见刚才还好好的人就那麽直挺挺倒了下去。他一惊,下意识出手把人揽住。      入手间,一片湿滑粘腻的液体。      姒弄月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男人,突然想到了,直到死也不会给人看去半分软弱的──野兽。               第三十章      三十      姒弄月明白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刻。看吟风方才的模样就知道显然是有追兵在後,只可惜没来得及问清追兵的详情。      他从衣角撕下一条布帛,捆扎在吟风受伤的腰间,起到暂时止血的功效,这会儿时间,姒弄月已经决定小心为上,暂避锋芒,若只是他孤身一人,自然不怕,可要同时护着怀中人,他自认还没厉害到那程度。      忽地,一阵雀鸟惊飞的扑棱声,却是已能听到“得得”马蹄响现在幽草间,好在芦苇生得密而长,尚不能发觉此处有人躲着。      姒弄月略一思量,便抱起人,屏息往湖水里潜去。      稍寒的湖水浸透进了衣服,吟风单薄的黑色劲装更是马上湿透了,怀中的躯体接触间就是结实肌理的轮廓,人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指尖,在冰凉的水里,这样的触感尤为显得真切而紧密。      水中沾湿的发丝也飘散着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一般,姒弄月有了种奇特的亲近感,他不由紧了紧怀中温热的身体。      片刻的功夫,马蹄声音慢慢停下来,是到了近处。      姒弄月听见大约十多人的脚步声,穿过了芦苇在搜寻,不一会,就有人开口禀报:“易先生,发现一具尸体。”      那易先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走了几步,也许是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查看。      然後应当是那位易先生的声音,清清亮亮的,说道:“还剩一个,伤得不轻。”      下属的人应了句什麽。      姒弄月还要凝神去听,却感到怀中躯体稍稍挣扎了下,他低头,见到对方英挺的剑眉已微微蹙起,面上显出痛苦神色,他这才反应过来吟风正是昏迷无法自行闭气。他抬手抚平了微蹙的眉头,犹豫刹那,手又往後滑按住对方脑後。      姒弄月凑近了那人的唇,要把口中空气渡过去。吟风的唇看着薄而凉,两唇相触着却是柔软……还有着因为受伤发热而散发的滚烫热度。他们彼此的气息互相交织,勾勒出暧昧不明的意味,这让姒弄月有点沈溺,不由就加重手上力道,让两人贴得更为紧密些,紧密到几乎没有缝隙。      身体之间传递着暖意,两人的唇也依旧贴合着,姒弄月克制着某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冲动,在极端靠近的距离凝视着吟风。      ……过了些时间,姒弄月终於移开,因为他听到易先生说道:“他跑不远,你们分了几路去追便是。”      然後,是马儿飞驰离开。      他又等片刻,确定再没有人的气息,才抱着吟风上岸。      可姒弄月刚上岸,就见到芦苇围着的空地间有个少年,抱剑而立,上挑着的眉眼好像无时无刻都在向人挑衅。      他开口道:“这位公子可让在下好等。”声音却是那个易先生的声音。      姒弄月冷冷看着他,不过一人罢了,要论打斗,不会怕了。               第三十一章      三十一      清风掠过湖面,凉凉地吹拂,芦苇沙沙作响,人却是寂静。      少年见姒弄月看他的目光仍是充满寒意,便扬头笑笑,翘起的嘴角和挑着的眉眼搭在一块儿倒让他先前那种趾高气昂的神情消去不少。   t   他说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不如交个朋友?”      姒弄月不清楚他的用意,只淡淡道:“你是仪狄堂的人。”      “仪狄堂的客卿。”少年纠正道,“万里孤鸿,易孤鸿。”      “没什麽区别。”姒弄月一只手环着吟风的腰,一只手已然按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如果是往日,遇到这麽个有趣的少年人,他本性里的恶劣因子定是要发作起来,借着年少的皮相好好逗着对方玩的。可此时吟风重伤在身,急需包扎处理,他没这个功夫和这小子多做纠缠。      见着姒弄月要动真格,那易孤鸿也握紧了怀中的剑,可他脸上还继续在笑:“若我心存敌意,自然不会把手下都遣走,也不会站在这里等你来杀我。”      姒弄月默默看了一眼。易孤鸿的姿态虽是松散,握剑的手倒稳而有力,隐隐有股子凌厉的剑意透出来,确是一个不错的少年高手。但若真要出剑,姒弄月绝对能够抢在对方之前,他有十足的把握!但这易孤鸿现下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即便自己先出了剑,他真能在对方手下讨得了好?      历经上一世,姒弄月早就沈稳谨慎许多,他锐利的目光探究着眼前的少年,却没从对方身上找出分毫的畏惧与退缩,这种表现可能是少年的无知无畏,也可能是对此番胜券在握,但不论怎样此般勃发的锐气正是姒弄月所欣赏的,於是他面上不动声色,话已经不那麽冷,他说:“你想要什麽?”      “你欠我一个人情。”易孤鸿说,“不急着还,我需要的时候就会来找你。”      姒弄月听了这个,话语里倒渗进几分笑意:“我不闻一名,就值得你拐弯抹角地要得我一个人情?”      易孤鸿斜睨他一眼,声音吊高了:“我看你顺眼不成?”这理由他说起来是理所应当般的,丝毫不觉得这有多牵强。      对於这种显然不实的说辞,姒弄月自然不理会。      他说道:“现在,我应了你的话,你便可以走了。”      “急着赶我走,是为了给他治伤?”易孤鸿看见姒弄月怀里的吟风,“这暗卫可真是命大,中了仪狄堂的毒,还可以没事一般跑了。”      “仪狄堂的毒?”      姒弄月不是大夫,仪狄堂的毒药又的确高超,他居然没瞧出来,只以为吟风是受伤过重了。不过仔细想了,也能看出些端倪,上辈子这人差点给开膛破肚了,还能拖着伤,把自己从姒门带出来,又岂会因为眼下的这些伤口而轻易失去知觉?      “你真是紧张他。”易孤鸿说,“若是想要给他解毒,只管来仪狄堂找我,不过到时候你便是欠了我两个人情了。”      一个人情不够,这小子还想要第二个?姒弄月平素最不喜这种欠着别人东西的感觉,脾气坏的时候说不准干脆恩将仇报,一掌把恩人给拍死了,人情什麽的通通一了百了。      可此时姒弄月并没有生气,他的笑反倒加深了,道:“两个人情可不好……还。”      最後一字还在落,他的剑有如飞鸿游龙般出!      这只在刹那间,刹那过後,姒弄月脸上仍是笑意吟吟,剑也还在鞘中,仿佛未曾动过一般。      易孤鸿没料着他突然变脸,闪避已是不及,就看到剑光一闪,便觉颈上微微一痛,伸手一摸,沾了鲜红的血。      “我没有杀你。”姒弄月眯了眼,闲闲地说着,“这便抵去今日的人情。”      易孤鸿那种没有受过挫折的少年人特有的神情落在他的眼中,就仿佛让他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如果不妨碍正事,他倒是愿意多纵容对方几分的。      这不,看他用了多温柔的一个法子解决问题。      却见易孤鸿愣愣地看了会儿手上的血迹,忽地大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      “彼此彼此。”姒弄月唇角一抹笑,回了句。      少年挑眉道:“你若是信我,便在此处留五日,我有法子不让人寻到这儿,五日後仪狄堂便不会再搜人,你大可带人离去。”      姒弄月看着他,不言一语。      见对方没回应,少年极傲地哼了声,道:“你不相信便罢了,只当我白喷了些口水,後会无期。”      一句话完了,他转头就走,走之前还炫耀似的动了真气一拂袖,芦苇东倒西歪了一大片。      姒弄月忍不住轻笑一声,碍事的走了,他终於可以静下心来给怀里的人疗伤。      ===============      新年第一次更文!   感谢许嘎童鞋送的红包,还有kinki送的令人感到压力甚大的板砖=3=   P.s.不好意思,招式神马的吾就只会写那麽一招【喂喂               第三十二章      姒弄月暂且算是信了那名叫做易孤鸿的少年的话,留在了原地。湿了的衣服伤患人士显然不能再穿,他就自作主张把人剥了个精光。      结实有力的肌理一览无遗,他细细看了会儿,最终视线停留在正渗着血的伤口处。      ……      吟风到底是底子好,姒弄月还没尝够照顾人的瘾,他眼睑便动了动,慢慢睁开眼来。      那双眼眸依旧很迷茫,人也因为精疲力竭而显得有些呆滞,直到感受到有人执了湿布在他额头擦拭,暗卫挣了挣想起来,同时迟疑道:“少主?”      姒弄月眼明手快把人按回去,微微蹙眉道:“再叫一遍。”      “少……主子。”      “嗯?”      “主子。”      姒弄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倒不是他有意刁难,只是那低沈沙哑的声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服,让他想要多听几遍。      真不枉费自己亲自给他上药擦身,姒弄月很愉快地想着,手上动作不停。      身上的凉意终於让因为发热而迟钝的男人意识到了自身的赤裸,他浑身一僵,姒弄月可以很清晰地感触到指下的肌肉骤然绷紧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弛下来。      姒弄月只当不知道,笑吟吟地继续拿着那块从自己衣服上扯下来的布帛给对方擦身。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对肢体上的接触敏感了许多,似乎每一次轻轻的擦拭与触碰,吟风都在强忍着不去躲开。      姒弄月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的反应,手往下滑按在对方受伤的腰间,吟风未料之下溢出一声闷哼。      那伤口已经止了血,也包扎了,包扎用的布条还是从衣物上撕的,姒弄月特地耗了内力把布条给烘干了。他包扎的手法相当稚嫩,毕竟姒弄月这位大爷是个极惜命的,几乎没受过什麽大伤,便是伤了也不用自己动手,所以他能把布条整出个样子来,实在算得上用心了。而内伤则需要慢慢养,姒弄月即便花费了内力帮对方调养,也只能缓解,而不能根治。      姒弄月又在那处摩挲,问道:“包扎得是不是还不错?”      暗卫默默地点头,表示了对自己主子手艺的肯定。      虽然这和自己预料的并无二致,见他点头的时候,姒弄月心里还是泛出了一种类似於得意的心情。      眼看吟风伤势没有大碍,天色也在渐晚,姒弄月拿起那身半干的黑衣塞给暗卫,说:“先把衣服穿了。”      他一声不吭地用极慢的速度穿上了。      姒弄月倒没什麽不耐,反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那因为动作而显现出各种流畅线条的躯体,等他穿完,姒弄月还体贴地问了句:“要不要喝些水?”      他摇摇头。      姒弄月心下好笑,不知眼前这男人又在想哪些有的没的,干裂的嘴唇怎麽都不像不渴的模样……这两瓣抿紧的薄唇应该沾上晶莹的水珠,姒弄月想到,他不知不觉就回想起了先前在水中渡气那会儿,两唇相触时远比看起来美妙得多的柔软温热的触感。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起了些坏心,姒弄月解下随身的水囊,故意曲解了对方的意思,逗弄道:“不想自己喝,是想我喂你?”      男人的手在暗处握紧了,脸上没有什麽表情。      这副样子真像是自己在有意为难来的,姒弄月叹了口气,也失了兴致,把水囊往地上放了,道:“你自己喝罢,我去弄些吃的来。”               第三十三章      日更!!!虽然千字党的日更依旧杯具,但也是日更》《看在吾勤奋的份上,霸王们,显形吧!      ==========================         姒弄月本想去弄些野果子来,就图个省力,湖水里洗了就可入口,就算有些果子有毒,量它也厉害不到哪去,仗着不错的内力便不必怕。      不过姒弄月显然低估了其中的复杂性。同是野果,区别也大得很,他记得前世最後他和吟风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对方寻来的野果虽是看着不起眼,一口咬下去却是甘美多汁,而现在他辛苦采来的几种果实实在是酸涩,叫人提不起一点食欲。      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姒弄月不得不作罢,转而把目标放在湖中的游鱼上。好在即便他不懂捕鱼,凭着好眼力和超过常人的速度,也还是能捉到。      一会儿功夫,姒弄月提着的佩剑上已经串了五六条死透了的鱼,他估摸这些该够吃一顿了,便慢悠悠地往回走。      姒弄月远远地就能透过高低不一的芦苇,见着穿了黑衣的吟风。      那人正低了头,手在地上摸索,似乎在找什麽。      姒弄月一愣,看了片刻,才发觉他努力找寻的事物应当就是离得不远的那只水囊。      这下,姒弄月笑意隐下去,他刻意收敛了声息,慢慢走到吟风面前,姒门作为杀手世家自有一套敛息的法子,而姒弄月是少主,自然是毫不藏私地被人传授了此种方法。      吟风没有发觉,哪怕姒弄月已经走到了近前,他的手依旧在离水囊一步之遥的地方徒劳地摸索着。      姒弄月开口唤他:“小二。”      他一颤,停下所有的动作,就好像整个人都在刹那被定格住了。      姒弄月蹲下身,把水囊递到他手中,问道:“你是在找这个?”      男人盯着他出声的方向,过了会儿,平静地点头,仿佛方才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      “为何先前不与我说你看不见了?”      “主子……没有过问。”他的嗓音还因为滴水未进而沙哑着,说出的话也有些滞涩。      “我不问,你便不说?”      吟风沈默不语。      姒弄月心里有股子闷气堵得难受,但对着这人现在的样子,却怎麽也发不出火来。良久,他吐了口气,继续问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方才醒来。”吟风道,“之前尚可看清事物轮廓。”      对於对方的这种说辞,姒弄月有些无奈。他可以了解吟风异常的表现,无论是谁,一个人突然无法视物,总会无措惊慌,这个男人在坚韧而冷淡的外表下,也许……是在不安。      但是对自己的状况有所隐瞒,并不能解决问题。姒弄月索性亲自凑上前,一只手抬了对方的下颔,那一只手探出去分开对方的上下眼睑。      吟风被他这样几乎强制地按住,也不敢挣动,只得配合地张了眼,任姒弄月察看。      睁大了的眼眸是失了神采的,先前姒弄月想当然地以为那是由於过於疲惫的缘故,并未想过面前这人是看不见了。不过,眼部没有损伤的痕迹,他想起来易孤鸿与自己说过吟风中了仪狄堂的毒,看来这便是了。      “可有不适?”      “并无不适。”男人摇头应答。      姒弄月修长的手指还勾着吟风的下巴,那里因着几日的奔波逃亡,已经有淡淡一层胡茬生了出来,随着吟风轻微的摇头动作,刺痒的感觉便从指间传过来,这样的触感不知怎麽的,格外撩动了姒弄月心中的一根弦。      他觉得自己应该与眼前的人再靠得近些,近到不用伸手便能……互相触碰。      互相触碰,碰在一起的是两唇。      姒弄月手上力气加大,手指转为捏住吟风的下颔,阻止这个人本能地往後退。他舔咬着那薄薄的温热的唇瓣,将口中的津液均匀地涂抹在上面,舌尖反反复复地在对方的上下唇间顶弄徘徊,直等到一个松动的空隙而长驱直入。      ……      姒弄月终於心满意足地退出来的时候,吟风麦色的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红晕,神情亦是难掩惊讶,似乎连那双无法视物的眸子里都透出惊色来。      姒弄月不以为意,瞧着他濡湿的唇上还有着干裂的痕迹,不由轻笑,指着吟风怀里的水囊说道:“你真的该喝些水了。”      吟风垂了头,打开水囊轻抿两口,就把水囊还给姒弄月。      “小二,你可有名字?”姒弄月一边接过,一边扬了眉问。      他踌躇道:“主子可叫属下……小二。”      姒弄月笑着否定:“总该有个像样的名字,今後便叫你吟风了。”      吟风弄月──他要这人一生一世都在自己身边,做自己的助力,永不背弃。      “是,属下吟风。”他的语调恢复了往日的整肃,只是脸上的薄红一时还未褪去。      姒弄月在一边看着他,就觉得心里面有什麽东西像是拨开了迷雾,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了。               第三十四章      三十四      火折子有油纸包着,没有与衣袍一同湿了,姒弄月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是得意。      篝火升起来,摇曳不定的火光渗入进寂静无声的夜色里,平添出几分淡淡暖意,也给男人的脸笼上一层明亮颜色,柔和了他稍显冷峻的轮廓。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唯余篝火时不时爆裂的清脆声响打破周遭的静谧。      姒弄月拿树枝串了鱼在火上烤,他虽然从未烤过鱼,有样学样却是会的,不过是用火烤熟,有什麽难的?      当然姒大爷在这麽想的时候,完全忽略了鱼要开膛破肚也要刮去鳞片,亦无视了火烤还有烤焦一说。      “吟风,来尝一尝。”      姒弄月面不改色地递给身旁的人一条鱼,那鱼有好几处焦黑了,全然不是那种引人食欲的金黄色。不过反正吟风看不见,卖相差了,也没有关系,抱有这种想法的姒弄月连一点点惭愧的感觉也没有。      那人接了,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慢慢地开始吃,每一口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他在吃的是什麽稀奇珍贵的食物,看得姒弄月居然也对那几串焦炭似的东西起了些食欲。      尽管他吃的速度很慢,那麽小一条鱼也用不了多久便吃完了。      姒弄月又递了串过去,吟风摇头道:“属下吃饱了。”      胃口这麽小?姒弄月有些奇怪,倒没多想,只问道:“味道怎样?”      “……不错。”      吟风说得很认真,姒弄月愉快地笑了笑。正好他也觉得饿了,就从里面挑出串样子最好的,拿了一口咬下去。      下一刻,他就毫无形象地把嘴中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又苦又涩又腥的玩意儿确定没有毒?!      姒弄月连忙取出水囊狠狠灌了几口水,才觉得好受了些。      “主子?”略显担心的话语从旁传来。      “吟风你过来。”姒弄月眸色微暗,神情难辨。      不知自家主子是什麽用意的吟风乖乖地按照声音的方向挪近了一些。      “你受伤未愈,应当多吃些。”姒弄月把剩下的鱼串都塞到吟风手里。      他好像看见自己的暗卫接过鱼串的手抖了抖,姒弄月唇畔不禁泛起几丝笑意,嘴里那古怪的味道像是也淡下去几分。      “属下……”吟风显然还想说什麽。      “吃罢,待到冷了可是会变硬。”姒弄月及时把话插进去,一边维持了体恤下属的语调,一边不怀好意地想到不知道这东西变硬了会不会像石头似的?      吟风不说话了,低下头去吃手里的鱼。      姒弄月静静看向对方映在火光下的侧脸,那张脸明明是淡薄的,此时此刻他却偏偏能从中看出一种像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嘴角的笑意又加深了些,伸出手揉向那人的墨发。      吟风看不见,等他感到有人意图揉弄自己头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      来回触摸着手下柔软的发丝,姒弄月拖长了音,笑眯眯道出一声:“乖。”      他没有注意到吟风的头更往下低了,两道剑眉蹙起来,露出了淡淡的疑惑神情。               第三十五章      感谢珞璎和月下逢的红包,亲一个=3=         ================================         次日还在清晨,姒弄月迷迷糊糊中感到有温热的气息到了近前,然後湿漉漉的舔舐便落在他颈上脸上。他觉得痒,下意识避开了,那事物却又不依不舍地追上来……      坚持不懈的骚扰,终於把姒弄月弄醒,他直觉得脸上沾了不少黏糊糊的口水,皱眉睁开眼,就见得一张长长的马脸凑在面前,不停地伸出舌头舔自己,乌黑的大眼睛里闪着很温和很无辜的光芒。      “这是什麽?”姒弄月毫不留情把那大大的马头拍开了,开口的语气不太好。      旁边的吟风显然已经醒了会儿,答道:“主子,这是属下的马。”      姒弄月定睛一看,可不是昨个儿那姓赵的汉子想卖给他的那匹小花?黑毛还是乱七八糟的,身上臭烘烘的味道也是依旧。      似乎能听出之前姒弄月的问话多有嫌弃,吟风补充道:“它昨个儿夜深的时候便来了,还把马鞍一块衔了来。”      姒弄月扫一眼,堆在地上的除了马鞍子,还有几样原本挂在马身上的事物,包括吟风极喜爱的那柄剑。      於是,他放缓了语气问:“你这马倒是乖巧,叫什麽?”      “属下未曾为其命名。”      姒弄月用力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恶狠狠地盯着那匹马,道出的话语还称得上柔和:“那便叫小花吧。”      小花打了响鼻,像是在表示不满。      “是。”吟风抬手安抚地摸着马头,回道。      姒弄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便决定大人大量,不去同一只畜生计较。      去湖边洗漱後,姒弄月就从他那件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外袍上又弄下两条布,准备给吟风换药。      换药的过程中,男人仍是有些紧张也照样沉默,就算是换药的时候姒弄月这新手不知轻重,力道大了些,弄痛了伤口,他也只是忍着,没吭一声,只是肌肉会因为这种刹那的痛感而猛地绷紧了。姒弄月很享受这样的感受,直至换药完了,指尖上仿佛还留有肌肉紧绷的美好触感。      做完手头的事情,姒弄月才发觉自己饿得狠了,昨晚他仅是吃了几个酸涩的野果果腹,至於烤鱼,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是空前绝後了。      令他有些惊喜的是他在小花带来的事物中找到了一些乾粮,若是自己省着些,度过馀下四日不成问题。至於吟风,姒弄月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忠心的暗卫,他相信以一个习武人的强悍体质是不会轻易被区区几串小烤鱼打倒的。      接下来的几天,姒弄月也有觉察出仪狄堂的人就在附近的,不过那些人还真未到这芦苇丛中再次搜人,只是小花个头太大,引人注意,姒弄月每次就把它弄到湖里去躲着。几次下来,这马身上的污垢居然也差不多给水冲走了,露出乌黑亮丽的原貌来,倒是意外的神气。      吟风不知是不是逐渐习惯了姒氏烤鱼的恐怖味道,吃的时候神色平淡得连自诩最懂察言观色的姒弄月也再找不出一点破绽来,让他失了不小的乐趣。      吟风中的毒他再三察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幸好除了目盲,并未出现其它症状。      易孤鸿没有食言,五日过後,仪狄堂的人真是全都退去了。姒弄月怕再生变数,立马携了吟风骑着小花朝最近的城镇飞驰而去。         ===========================      小花的脚力不错,即便背了两人,也在日落前入了镇子,正是该落脚歇息的时刻。      姒弄月经历五日的风餐露宿,早就受不了,可投宿客栈需要花费银钱,姒弄月身上并无银两,全都落在旨酒村了,但他又不屑盗人钱财,想来想去也只能去当铺典当些东西了。      好在这小镇虽小,来往的人倒也多,不愁找不到当铺。      於是他下了马,估计了下身上携带事物的价值,然後对吟风道:“你在此处等我。”      “是。”他的回答是乾脆地一声应和。      姒弄月微微笑着,刚要离开,却发觉自己掩在长袍中的手被人隔着袖袍握住了,隔着薄薄一层的布料,他能感到那只手散发着的温度。      “嗯?”姒弄月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看向吟风。      男人不说话,手上的动作越发坚定而有力,只见他拉起姒弄月的手,摸索着慢慢地按在马身上。在那处,挂着的一柄剑。——是吟风的那把剑。      姒弄月从袖袍中探出手指,摩挲着冰凉光滑的剑身,不由有些怔愣。      一会儿,他问道:“给我了?”      对方微不可见的点头:“此剑龙泉,虽不是名剑,也可吹毛断发……颇具价值。”      听到“颇具价值”四个字,姒弄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忽而觉得心口竟是发热了。               第三十六章      哈哈,千字党继续不给力地burning!谢谢珞璎新送的围巾=w=      ==========================               吟风的剑没在黑色的剑鞘里,毫不起眼,姒弄月眯了眼把剑从鞘中抽出一节来,剑上纹了古朴的花饰,在昏黄暮阳中折射出森森色泽来。──这是一把好剑,杀人的好剑。      姒弄月又把视线转向自己腰间的佩剑,三尺青锋,剑鞘上嵌了玉石,隐有光华流转……他没再多思量,解下自己的佩剑换上吟风的那把。      当铺的老板可不会看剑,吟风这剑落到他们手中算是糟蹋了,倒是自己的剑卖相不错,应能当个好价钱。      ……      姒弄月去了当铺一趟回来,把自己的剑当了二十两,这个价钱还是当铺老板见他是江湖人,怕他闹腾,把当铺的现钱全给他了。这些银两看着不多,在这个小镇里却是大数目了,所以姒弄月还算满意。      他走到吟风跟前,道:“先去买两件衣服换了。”说罢,伸了手径直握住对方的,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是这个牵手的动作两人之间已经重复过千千万万遍,没有一丝别扭。      男人被他往前拉了几步,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回道:“……是。”      两个人的穿着看着都古怪,姒弄月还好,只是外袍破破烂烂的,显得狼狈,吟风那身黑色劲装则是太引人注目了。      从衣店出来,姒弄月就又是一个翩翩少年公子,而吟风换了件玄色的衣袍,腰间用普通镶金边的腰带围了,配着他沈稳内敛的神色,居然看着颇有浩然正气,若那张脸能稍稍露出点笑意来,真似个名动一方的大侠了。      姒弄月点点头,心里暗念一句“好看。”,决心到时候回了姒门,也要多弄些衣服来给吟风穿。      他上下打量,欣赏够了,才说:“去吃饭。”话语间,又是去拉吟风的手。      吟风顺从地任姒弄月牵了,踌躇一下,他垂下眼,手也握上了姒弄月的。      感受着被反握住的力道,姒弄月唇角的弧度不由得深了。         ===========================         姒弄月选了家叫“九重天”的酒楼,这名字倒是大气,进去一看,的确比其他几处酒楼好得多,人也多上不少。      他看着嘈杂的一楼直皱眉,直接丢给小二一两碎银,道:“去二楼。”      “是了,爷。”小二屁颠屁颠迎了上来。      二楼相较而言空了不少,小二收了银子,就给两人安排了个靠窗的桌子。      “想吃什麽?”虽然料到是怎样的回答,姒弄月仍是问了句。      果然,吟风说道:“随主子。”      “那便先喝些茶水,菜慢着点。”他说着,仔细斟了一杯茶递给吟风,“我俩坐的这个位置不错,可以看看……”      姒弄月说到这儿突地停住了,他忘记了吟风如今是不能视物的。      吟风正在接那杯茶,看脸上的表情像是很认真地在听姒弄月说话,没露出什麽异常的神色。      姒弄月看他这样子,忍不住问:“吟风,你若是这辈子再无法视物,你会不会怕?”      吟风不语,低头慢慢喝尽杯中的茶水,要把杯子放回桌上,却正好搁在桌沿上,眼见就要倾倒,姒弄月伸手不动声色地把杯子从吟风手里取过来,又倒满一杯茶水。      过了好一会儿,姒弄月都以为对方不会答了,吟风终於说话了,开口的时候竟像是有了点笑容,他说:“属下还听得见,也能摸得到,若主子要属下做事,属下也还有一条命可以给。”      姒弄月不知怎麽的,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憋屈的感受,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下意识地一拍桌子,沈声道:“我不要你的命。”      就听“哢嚓”一声响,桌子承受不住他那带了点内力的一拍,一条桌子腿断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都从窗口飞了出去。      姒弄月无辜地眨眼,他可不知道这桌子那麽脆,一拍就坏了。他转头看吟风,见对方的脸色变得苍白,便关心问道:“没事吧?被水烫到了?”      吟风摇头道:“没事。”      却听楼下有一人吼道:“怎麽没事?!”      刹那的功夫,守在楼梯口的小二被这人一脚踹飞,嗷嗷叫着逃开了。      那闯入者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这人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有一种张狂的的姿态,连同他俊俏的眉眼也因这种张狂显得嚣张无比。      姒弄月看清楚了那人,不禁泛出个笑。      来人头上倒扣了个茶壶,发间还有茶叶,水从湿漉漉的发梢滴下来,二楼的客人见他脾气不好,都是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哪个家夥吃饱了撑着丢茶壶玩?”那少年飞扬跋扈,可这狼狈模样配上那张扬气势却显得滑稽可笑。      “易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姒弄月在一边缓缓说道,声音不大但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少年把头转向姒弄月,睁大眼看他:“是你!”      姒弄月点点头:“是我。”               第三十七章      风林火山送了五只不带重样的兔兔,好喜欢》 《   感谢kinki一如既往的支持=3=         ==================================      易孤鸿连忙挥手拂去头上的杂物,挑着姒弄月的邻桌坐了,招呼道:“这位公子你那桌子坏了,不如和我凑一桌?”      姒弄月看一眼吟风,对易孤鸿笑道:“不了。”他的确有些事要问这个易孤鸿,却不是现在。      被人如此直接地拒绝让易孤鸿不甘心的撇嘴哼了声,刚被他踹过一脚的小二兢兢战战地等着他发作,等了半天,易孤鸿却也没什麽举动,只是向小二要了壶酒喝。      姒弄月不去管易孤鸿,随意叫了几个菜。吟风看不见,只知道往嘴里扒白饭,他看了好笑,就每样菜夹了几箸到对方碗里,吩咐道:“吃菜。”      吟风像是有心事,轻轻应了声,乖乖把碗中东西吃了个乾净。      他瞧着对方那食不知味的模样,道:“菜不合胃口?”      吟风没有回答,神情间却是有了点警惕,他低声道:“那人是仪狄堂的客卿,轻功最是一流。”似乎知道姒弄月会有疑惑,他马上补充道:“他的声音我认得。”      姒弄月想起来他与易孤鸿打交道的那时候,吟风正不省人事,所以并不知道易孤鸿有意放水的事。他把手按在吟风肩上,示意对方放松下来,他说道:“不必担心,此人现下对你我并无恶意,便由他去。”说罢,又往吟风空了的碗里添菜。      吟风放下碗,说:“属下吃饱了。”      姒弄月奇怪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吟风仍是担心易孤鸿会是个变数,才想着快些离开这酒楼。      於是,他便叫来小二结帐。      姒弄月虽然不惧这变数,却也顺着吟风的意思,自家的暗卫还有伤在身,可不能太劳心伤神了。他起身付了帐,就要去拉吟风的手,就见对方的手已经缓缓向前迎过来,他微微一笑,用力握住了。      两人正欲离开,就听见一个抬高的声调从邻桌响起。      “原来是人靠衣装,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公子你怎麽还带着这人?”易孤鸿喝了酒,已有几分醉意,他眸子半阖着,从里面透出来的眼神居然显得有些精明,“中了仪狄堂的毒,便是废人一个了,留在身边也没什麽用。”      “你说什麽?”姒弄月猛地转头盯住他,眸光冰冷无比,里面已经看不到一丝半点先前温和的影子。      易孤鸿悠悠晃着酒盏,说道:“公子,我是说你既然不愿去仪狄堂求得解药,那麽这人便是废物,养着也没用。”      不得不说,易孤鸿的话直中姒弄月心中某个阴暗的角落,他找了一个可笑的藉口离开姒门来找一个小小的暗卫付出得已经足够多,如今难道还要为了这个暗卫放下姿态去……求别人?      姒弄月沉默须臾,忽地他脸上笑意恢复了,笑中带了一抹煞气,他说:“出剑。”      吟风是他的,是不是废物难道需要别人来评论?      “你叫我出我就出?”少年的回话很是不以为然。      “你不出,我出!” 说话这当儿,一道剑芒闪出,如同黑蛟出渊般,那柄原本属於吟风的宝剑在姒弄月手中露出自身的光华。      易孤鸿没想到对方是这种说动手就动手的性子,见形势不对,立马一脚踢飞木桌,可姒弄月只是左手轻拂,桌子就稳稳当当地落回地面去,他的剑势也没有丝毫受阻,依旧稳稳当当地直刺而来。      这下易孤鸿索性不躲了,一把抓过吓得魂不附体的小二,挡在自己身前。姒弄月挑眉思索一瞬,手腕便灵巧一转,剑正贴着小二头皮而过,削掉了他几根头发,店小二吓得险些尿裤子。      易孤鸿尚不及再躲,那凛然寒光又斜刺而来,他失了先机,没有还手的馀地,只能且战且退,往楼梯口去,只等撑不住了就往下跑。      不一会儿,在姒弄月的剑招下,易孤鸿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他便看准机会,转了身往楼下跑。      姒弄月冷笑,手中剑跟上去,直取对方後心。      这时候,易孤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骨碌碌从楼梯上滚下去了,却是恰好避开姒弄月指向他後心的剑。      姒弄月越发确定一件事,眼前这人实在藏拙。所以见到易孤鸿滚了一声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逃,火气已经下去点的姒弄月没打算去追。      易孤鸿松了口气,刚要出酒楼,一只竹箸擦过易孤鸿的脸,夺地一声钉在墙上。      他惊得马上抬头看向竹箸的来源,姒弄月看得出这是没有隐含任何虚假的真正的惊讶,於是他也循着对方的视线看去。      就见还在楼上没下来的吟风手中捏着一只竹箸,侧着脸像是在听动静。      吟风说道:“主子,属下没掌控好方向,偏了。”      姒弄月笑吟吟地看着易孤鸿冷汗津津的模样,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废人?”               第三十八章      今天不给力,而且自觉得写得囧了》《      ------------------------------         易孤鸿最终不服气地哼了声,往姒弄月手里塞了张纸,一言不发地走了。      姒弄月好心地拉住还被方才打斗弄得目瞪口呆地掌柜,指着远去的易孤鸿,说道:“这人你可记住了?这儿的板凳桌子,都是他砸坏的,客人也是他吓跑的,下回见到他,记得问他要账。”      尽管姒弄月笑得足够温和,可他那柄寒意逼人的剑还未入鞘。掌柜看得心惊胆战的,哪里敢有不从,赶忙点头附和。      姒弄月又拍了拍掌柜,才同吟风去了客栈,为着照顾方便,他只要了一间上房。      他又吩咐店小二烧一桶热水来,虽然前两天躲在湖边也有用水洗过,但怎麽着也是热水沐浴舒服得多。      这客栈小,服务却周到,很快热水就被小二送来了。      姒弄月瞥一眼冒着腾腾热气的浴桶,估计水还太烫,得过一会才能洗,便偷闲把易孤鸿给他的那张纸展开看了。      纸上一面好像是张药方,另一面却是寥寥几个大字,颇有些张牙舞爪的感觉,姒弄月不禁心中暗道:真是字如其人。      那几个字写的是:“东郊五里小林处,亥时。”      这是要自己去赴约了?姒弄月想了想,把纸张折回去,放入怀中。长夜漫漫,他又不习惯与人同睡,和个有趣的人相处一晚,倒也是不错的。      等他从纸上的内容收回心思,便见到吟风已然摸索到浴桶边,指尖轻触到水面上。      “这是我要小二送来沐浴的。”姒弄月解释道,“怎麽,水温可以了?”      吟风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慢慢地整只手都浸入到水中,然後他的脸上出现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姒弄月挑眉,走到他身边。      吟风感觉到有人过来,才轻声回道:“不烫。”      “哦?”姒弄月唇角漫起笑意,语调里带了点期待,“那便可以开始洗了,我可以帮你。”      不知怎麽,想到待会儿就有贴近眼前这人,触碰这人的机会,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属下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不过……”姒弄月慢慢说着,一只手往水中探去,想拉住吟风同样在水里的那只手。      手刚入水中,只听姒弄月发出“嘶”地一声痛哼。      “主子?”吟风以为出了什麽事,朝姒弄月靠过去。      “没事,只是水有些烫。”姒弄月连忙把手从水里抽回来。他忍着痛,心里有些憋屈,暗自纳闷道,难道这暗卫表情冷淡久了,触觉也会迟钝?好在这房里只有他同吟风两人,吟风又看不见,他刚才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不会被人看去,毁了他一世英名。      被这麽一弄,姒弄月觉得自己什麽兴致都没了,这个澡明日洗也是一样。      大约能听出姒弄月话语里面带出的一丝痛楚,吟风蹙眉思索,片刻後,说道:“属下小时候听家中长辈说过,烫伤了吹一吹便不痛了。”      姒弄月所处的不是寻常人家,这种说法当然没听到过,他听着有趣,就伸了手道:“那便试试看。”      吟风没有犹豫,低下头,凑到姒弄月手前,认认真真地吹了吹。      姒弄月半阖了眼,感受着阵阵轻柔的气息拂过手背,好像真和吟风说的似的……不怎麽痛了。               第三十九章      继续感谢kinki的礼物,还有北肯童鞋认真的评论=3=      ==========================================         姒弄月见时间离赴约还早,便要小二弄来几本话本闲书随手翻翻。      他拉着吟风一并坐了,想了想,怕对方干坐着无趣,便说:“我读给你听。”      姒弄月的声音清朗温润,有如一潭碧水,一字一句直像能荡起涟漪似的,一波波都能渗到人心里去。      吟风安静地坐着听,那一动不动的姿势看起来就好像他无论听了多久都不会厌烦。油灯的火光明明灭灭地给周遭镀上一层暖色,让一切显得格外宁和起来。      在这般气氛感染下,姒弄月神色柔和下来,原本漫不经心地诵读也换做了认真,读着读着却不料是渐渐入了神。      等全部读罢,姒弄月眼里竟流露出几分向往来,他说道:“这几本册子里倒真提到不少九州的高手,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去会一会。”姒门地处九州国边界,除去杀人的生意,极少与外往来,姒弄月即便在前一世出门的机会也不多,能遇上的武林中人更是寥寥几个。      吟风好歹出过几次任务,这方面却比姒弄月知道得多,他开口道:“话本里写的多半比真事玄乎许多。”      姒弄月眨眨眼,奇怪道:“你是说这里面讲到的都算不上高手?”      吟风点了头,细说道:“方才书中之人除萧山十二寇尚算三流,其余均不入流。”      姒弄月合上书页,笑道:“此书能把区区几个小卒描绘成摘叶飞花便可伤人的高手还真个儿有本事。”      “寻常人家总以为武林中人是神通广大的。”吟风解释道,摇曳的火光给他的脸庞笼上些微柔和,“属下小时候也那麽想过。”      今日多次听见吟风提及少时事情,姒弄月不禁好奇道:“吟风,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未到姒门之前的事儿?”      吟风一迟疑,还是回道:“略有记得。”      “那以後得了闲,便带我去你家看看罢。”姒弄月道,他不光是想与面前这人靠得更为紧密些,他还忍不住想要多探究多了解一些这个人。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对谁起过这种感觉,即便是对那时候的微云也没有。他也不急着去弄明白这种感觉,时间还很长,他可以慢慢地去探寻。      吟风动了动唇想说什麽,此时正听得巡夜人走近了,打过二更。      姒弄月起身,端整了衣冠,对吟风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不必等我。”      他不容置疑的话语,让吟风把嘴边的话咽回去,终没能说出口。         ============================         夜色溟蒙,月白风清,正是良宵。      皎皎明月洒落林间,落得一地斑驳树影,暗处缓缓走出个华服少年来,他手中有一柄剑,剑上饰了光华流转的美玉,在月色下更是显得迷离梦幻。      姒弄月看了一眼,说道:“这是我的剑。”      少年把剑递给他,说“这是诚意。”      姒弄月一听,笑了:“二十两的诚意?”      “二十两?”少年重复一遍,忽地反应过来,跳脚道,“那天杀的老家夥坑了爷二百两!”      姒弄月保持着微笑,也不管易孤鸿肉痛的表情毫不客气地把剑接过来,然後开门见山道:“夜半相约,是有何事?”      “找你喝酒。”易孤鸿闷闷道,显然还在为那二百两银子耿耿於怀。他的手指指不远处的树下,姒弄月定睛一看,果真立了几个酒坛子在那里。      姒弄月问:“怎麽找我?”      “喝酒是乘兴,可一人独酌未免孤单,我看你顺眼便找你了。”易孤鸿说着,走到树边拎起个酒坛抛给姒弄月,“我相信你定不会扫了我的兴。”      姒弄月信手接了,他闻着空气中弥散着的淡淡酒气,说:“你喝了多少了?”      “还没喝呢。”易孤鸿抬眼看他,“你是在担心我?”      “是啊。”姒弄月笑得如沐春风,回了句,“我怕你喝太多,说出来的全是胡话。”      易孤鸿哼道:“爷喝酒就跟喝白水似的,你信不信?”说罢,他拍开封泥,仰头灌起酒来,晶亮的酒液顺着他的下颌下来,流过颈子,蜿蜒出一道道湿润的痕迹。      不知这麽个喝法,进到嘴里的有没有一半?姒弄月想些有的没的,这可真真是浪费了好酒。      过了会儿,姒弄月缓缓回答易孤鸿:“我不信。”      易孤鸿酒喝得正好,突听得这三个字便呛住了,狠狠咳了几下。      姒弄月仍维持着他不紧不慢的语速说道:“等你答了我的问题再喝不迟。”      易孤鸿放下空酒坛,说:“你要问什麽?”      “我想知道我那侍卫中的是什麽毒?”姒弄月说,“看起来似乎只是双目失明……可我想仪狄堂不会对敌人下这麽仁慈的毒药。”      “呵,我说过你不去仪狄堂求得解药,他即便现在不是废人,迟早也会是。”易孤鸿脸上起了点幸灾乐祸的笑容。      姒弄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他说下去。      “仪镜明仪堂主天纵奇才,最近又研制了新的毒,要找人试验。”易孤鸿清清嗓子,“那种毒唤作醉生梦死。”      姒弄月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易孤鸿见没吊起人的胃口,自觉没趣,便只好道:“醉生梦死,便是要一个人如同醉酒般,五感渐渐迟钝直至失去,直到後如醉酒般的醉死了。”      姒弄月想起来吟风继失明之後的食不知味和今晚对热水的无知觉,心里泛出一丝丝不知名的味道来。他发觉自己不想知道这人以後慢慢失去听觉,触觉……的模样。      他沈默片刻,道:“解药。”      “解药我可没有。”易孤鸿回答。      “你是仪狄堂的客卿,你也说过若我需要解药该去仪狄堂找你。”姒弄月犹豫一下,又说,“我欠你个人情。”      “若在仪狄堂我自然可为你寻得解药,可现下这荒郊野林哪来的解药?”      姒弄月不管这些,出口便是斩钉截铁地语气:“解药。”似乎易孤鸿不拿出来,他就有动手的意思。      “你这人可真薄情。”易孤鸿仿佛很受伤地叹着气,“我现下有事回不了仪狄堂,不过解药的方子我已然给了你,你自己去配置也是一样的。”      “药方?”      “对啊,我可是给你了。”易孤鸿不怀好意地笑,“你弄丢了?要不我再写一份给你,就当再欠我一个人情?”      姒弄月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张薄薄的纸,正是易孤鸿留言的那张。他说:“你是说这个?”      易孤鸿摸摸鼻子,讪笑:“原来你没丢了,那是最好不过。”      姒弄月冷冷一声笑,把怀中的酒坛抛还给易孤鸿,人转身就要走。      易孤鸿在身後对他说:“不过,你还是要去仪狄堂,有几样东西只有那里才有。”      姒弄月停下脚步。      “我也劝你尽早去了,”易孤鸿还在那里继续说道,“我们的仪堂主最近在思春,心情可好着,潜进去比往常方便许多。”      姒弄月回首看着易孤鸿,目光锐利:“你是仪狄堂的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看你顺眼啊。”易孤鸿笑意盈盈,摇摇手里的酒坛子,说,“你不喝酒了?”      此时此刻,易孤鸿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怎麽的就徘徊在姒弄月的耳边,让他信了。      於是姒弄月道:“好,一醉方休。”               第四十章      T T 难得鲜网这边不抽,jj就抽了      =================================            两人都不干涉彼此的私事,只聊些传闻轶事,把酒千杯到天明,居然颇为投缘。      晨雾升起来给衣衫沾上薄薄一层清冽的露水,姒弄月看了眼天色,推开倚在自己身上醉得稀里糊涂的少年,说:“我得走了,不陪你了。”      易孤鸿迷迷糊糊地捧起怀里的酒坛又灌下去一口,咕哝了句:“始乱终弃。”      “错了,我俩这是好聚好散。”姒弄月好笑地回道,也不与他多纠缠,任他独自喝酒去。         姒弄月回小镇的路是悠悠逛回去的,到了客栈正是雾气散去,腾曦映入的时候。      他回了房,房中的一切似乎都没变过,窗子隙了条缝,油灯像是刚灭了不久,青烟嫋嫋往上冒,连那个男人也还是坐在窗边的,姒弄月几乎要以为时间在此处停滞了。      端详了会儿,姒弄月才想起打招呼:“你起得可早。”      吟风说道:“属下习惯早起。”      “一起去吃早饭。”姒弄月走到近前,握起对方的手,觉得有些凉。      他脑海里不由闪过一个念头,这人……该不是候在窗边等了自己一夜罢?      吟风的表现和平常没两样,“嗯”了声,就配合地站起来随着姒弄月下楼了。      姒弄月唤来小二要了两碗粥几个爽口的小菜,知道吟风触觉已在消退,姒弄月怕他烫到,待粥凉了些才端给对方。      姒弄月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着吟风把一碗粥喝完了,然後他柔声问: “还要不要?”      吟风愣一下,点点头。      姒弄月轻笑着把自己的那碗也递过去。      明明自己身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露水,明明他喝了一夜冰凉的酒液到如今颗粒未进,姒弄月却无端地感到整个心胸漫起一阵淡淡的暖意。      姒弄月不由自主地感叹:“吟风,一直这般下去也没什麽不好,是不是?”      吟风端着粥的手一顿,而後却道:“……主子,何时回姒门?”      姒弄月本不指望吟风会说什麽,这回儿他能主动说些话,姒弄月自然是高兴的。      於是他不紧不慢往吟风碗里夹了一箸拌菜,说:“还不急着回去。”      不急着回去,他还有事要趁着这段时间去做,比如说吟风的解药,再比如说……提高自身的实力。      快速提高实力的想法姒弄月一直都有,甚至连法子都想好了,只是最近发生了些事让他搁置下了。正好眼下不在姒门,不会被不利於自己的人给破坏了,身边又有信任的人相伴,可称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此番他要去闯仪狄堂,多一分实力也是好的。他知道仪狄堂的厉害,自己这身功夫在同龄人中是出类拔萃,但离自己上一世那种足以冠绝武林的状态差上太多,进到别人的地盘去,一不小心仍是会有去无回。      要逆行运功,他本该找姒静平参详下对自身是否会有损害,毕竟他只能从理论上推测,而姒静平是大夫,对人体的经脉结构比他了解得多。      可他信不过姒静平。      如今这世上,若说他会信了一个人,那个人便一定是吟风。         ================================         是夜,姒弄月要吟风候在一边。      “你不要插手。”姒弄月道。吟风没有伤愈,还中毒在身,就算是出了什麽事,他也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还会害了自身。      “是。”吟风应了。      姒弄月没有点灯,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      他没多想,便盘了腿坐在床上,沈了气开始运功。      丹田处有暖流聚集起来,缓缓地顺着经脉按长期形成习惯的路线运转,他忍着因克制住这种自发的流动而产生的滞涩感,小心地引导那股气息朝与往日相反的运转路线而去。      起初并无太大不适,只是要时刻注意不能弄错运作的路线。可是随着经脉一条一条被逆行而过,原本暖热的内息忽地变得阴寒,姒弄月脸上流出冷汗来。      他本就料到会有此般情况,却未料到这股子寒意来得那麽猛那麽急,这种阴冷的感受直入骨髓,侵到人的血液,简直能把人从里到外都冻成冰!      姒弄月咬牙坚持着,若此时有半分的动摇,不光功亏一篑,便是性命也堪忧。      他忍着,就连牙龈都因过度的咬合出了血,也未发觉,他只是感到冷,如入冰窖,连牙齿都忍不住颤抖。      整个人越来越冷,好像无论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济於事,凶猛的阴寒内息在他身体里冲撞,一下一下,叩击着他的意志,让他的理智微微换散开来。      这时,他感到後心贴上温热的手掌,那股温热的感觉慢慢从後心往四肢百骸蔓延过去,这让他的神志稍微清醒了些,他知道是有人在给自己输送真气。      “吟风……”他低低叫了声,他感到身後传来的真气输送越来越弱了,却始终坚持着没有放弃。      终於,体内的阴寒内息风卷残云般反扑回来,他吐了口血,蜷起了身子,切骨之寒让他再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他迫切地需要什麽让自己变得暖和起来。      他记起了方才给予过自己丁点暖意的那人,转过身便将对方死死压在身下。      姒弄月能听到那人急急唤道:“主子……”      那熟悉的低沈声线却只让他微微一滞,他来不及想更多,也不喜被打扰,便一低头覆上对方的唇,封住那人接下来的的言语。      那两瓣唇温热而柔软,他用力啃噬上去,嘴间就弥漫起血腥的味道,他着迷似的反复咬着,细细舔舐过那人唇上流出的暖热血液。      不够,还不够,他想要更多。      姒弄月听见自己的喘息声,他加大了力道,舌尖顶开对方的唇齿朝更深处探去,口腔中火热的温度刺激了他,姒弄月不愿浅尝辄止,他一遍遍舔过每一寸柔软的内壁,霸道地纠缠着,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      身下的人开始挣扎,他便顺手点了对方的穴道。      唇舌之间难解难分,姒弄月的手渐渐环住身下人的腰,使得两人贴得更为紧密,人体的温度隔着布料轻易地传过来。      可这样并没让姒弄月感到想象中的满足,手下的躯体有力结实的触感让他觉得这一切还不够。他不光想要狠狠吻着这人唇瓣,掠夺对方的呼吸,姒弄月还想抚遍这人每一寸有力的肌肤,还想用力地进入他,汲取他更多的暖热。      过分靠近的距离让对方柔软的发丝拂在姒弄月脸上,姒弄月觉得有些痒,连带着心里也痒起来,他干脆一把撕开这人的上衣,双手摩挲着他柔韧而结实的腰身,指尖触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冷月悄然映入,给他身下的这具躯体染上浅淡的光泽,显得──更是惑人了。               第四十一章      写得很杯具的h      =====================      姒弄月的唇舌终是从对方口中退出来,拉出一丝暧昧的银线,他复又俯下身去,用舌头舔去亲吻间溢出的津液,缓缓地顺着津液流向蜿蜒而下,一路从唇角舔舐到脖颈。      脖颈上有规律的脉动清晰地传到唇齿间,他忍不住用牙齿细细噬咬着,再用舌头缓缓舔过自己留下的齿痕,使得对方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一片晶亮湿润的痕迹,在月色下泛出旖旎颜色。      此时,失了理智的姒弄月已然不记得身下人的触感因为中毒而迟钝,只一心想要这具平静的躯体为着自己而产生些反应来。於是他加大了啃咬的力道,直到舌尖能尝到血的味道,他方才觉察出手下的身体随着他每一次的动作微微颤抖起来,却仍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不满地转移阵地,一口咬上对方胸前的乳首,在他不厌其烦地研磨蹂躏下,小小的乳首慢慢红肿挺立起来。      “唔。”身下的人终於没能忍住,泄出一丝压抑的痛哼。      只是微弱短促的一声呻吟却仿佛点燃了姒弄月心底的一簇火,原本因为逆向运功而冰冷的身体居然有些发热了。      姒弄月的手开始急切地从对方腰间往下滑,隔着亵裤揉上两瓣紧实的臀丘,他嫌那布料阻隔了肌肤相贴的触感,便索性使上内力将亵裤撕了。      男人矫健的身体终於全部裸露在姒弄月面前,光滑匀称的肌理蕴着男子的力度,姒弄月的手流连徘徊在那臀间,那美妙的触感直叫他欲罢不能。      姒弄月伸出一指探入股缝,指尖刮弄着对方的穴口,那後穴紧紧闭合着,连一个指节也无法探入。姒弄月的欲望已经叫嚣着抒发,於是他不耐地使力一顶,将一根手指粗暴地插入。姒弄月感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插进去的手指流出来,身下的人也骤然绷紧了身子,连那小小的穴口都随之绞紧了探入其中的手指。      姒弄月享受着火热的内壁包裹住自己手指的紧致感受,手指在那处进进出出,抽插间靠着鲜血的润滑越发顺利起来,接着第二根手指也伸入了。      他再忍不住,并起双指随意在後穴内开拓几下,就抬起对方的一条腿,对准那微微开合的穴口把自己的灼热顶了上去。      未经人事的地方即便有了鲜血的润滑也还是太紧,姒弄月插入一半,便卡住了。他皱了眉,双手拉起男人的双腿朝左右扳开到极限,使得臀部悬空,更易容纳自己的分身。      臀间的穴口一点一点吞入分身带来的摩擦,带出近乎沸腾的热度,姒弄月倒抽一口气,不由想要更多,他索性把那两条腿挂到自己的臂弯间,双手握在对方的腰上猛地往下压,分身终於整个进入了。      “嗯!”身下男人抿紧的唇间溢出血来,顺着下巴流淌下来,点点滴滴落在颈间,竟激荡出妖异的色泽。      姒弄月凑过去把殷红的腥涩液体舔去了,下身动作不停,开始大力抽送。      紧致的後穴裹住了分身,每一次退出的时候都好像在挽留一般,姒弄月满足地叹息,腰往後退使得分身退到入口,再狠狠挺进深处,狂风暴雨般地动作起来。      两具身体在床上纠缠结合,空气中散着淫靡的气息。每一次激烈的冲撞,每一下粗重的喘息都是来源於人类最本能的欲望,姒弄月停止不了,也不愿停止。      肉体完全的贴合,让姒弄月感受到似乎能够溶化一切的热度,灼热得让他不能自己地沈陷。      此时此刻,便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也──无怨无悔。         ========================================         姒弄月本该高兴。      经过昨的一晚,逆行运功之法得了成功,之後的运功便不会有一次那般凶险,最关键在於,这种方法确实在一夜之间大大提高了他的功力,也许对於他人,功力突然拔高,会因为不适应而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但对於他这个重生一次的人来说远不是问题。      可前生今世加起来,他还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无措。      ──他没想过自己在理智不清下,会要了吟风。      他醒的时候,吟风已经起身了,他正看到吟风摸索着昨夜被扯碎的衣服,想要穿起来。红白夹杂的体液顺着他的笔直修长的大腿流下来,他却好似一无所知。      姒弄月一动,吟风便发现他醒来了,浑身僵了下,才道了声:“主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先穿了这个。” 姒弄月叹了口气,把自己那件还算完好的外袍递过去。      吟风默不作声地接过去穿好。      “昨天……”姒弄月张了张口,发觉怎麽解释都有些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倒不如什麽都不说来得好。      吟风等了会儿,不听他说下去,犹豫片刻,仍是问道:“主子?”      “没事,你喝些水。”姒弄月草草穿起衣服,从桌上倒了杯凉的茶给对方。      “是。”吟风接过杯子,喝了。      姒弄月觉得对方与他接触的肌肤出奇地冷,蹙眉道:“你身上很凉,先在床上躺着,我去叫小二烧些热水来。”      “是。”吟风垂眼应道。      姒弄月头一次觉得他在眼前这人的脸上看见了复杂难辨的神色。               第四十二章      已经是绿肥红瘦的暮春光景,天气已有些热,这时候来一壶好茶,慢悠悠地喝一下午最是闲适不过。      姒弄月占了临窗的位置,便在喝茶,他喝茶是在解自身的火气,亦是在想一些事。      从重生几个月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遇到的每一个人,还有自己这段时间内为着……那个暗卫吟风所作出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姒弄月轻轻抿了口茶水,某种他未曾经历过的感觉在心胸间萌发,他一直知道,却因着好奇,从没刻意制止过。这种感觉又因为昨日的事情而在变得愈发明显起来。      今早他本来想要帮着那人清理,却在看到对方身上斑斑的情~欲痕迹时,身体居然又起了反应,吟风看不见,他自己却是知道……那时候自己的表情该有多麽的不知所措。      然後简直跟个初尝情欲滋味的毛头小子似的夺门而出。      姒弄月暗自摇头,又喝下口茶,他心里也因为这样无法自我控制的情绪而生出焦躁来。      “怎麽没见到你那个木头暗卫?”      姒弄月的沈思被打断,不太愉快地看一眼说话的人,又继续喝自己的茶。      易孤鸿坐到他对面,说道:“你有心事。”      姒弄月现下懒得理他,只给自己倒满了茶。      “与其一直憋在心里,不如说给我听听?”易孤鸿翘了二郎腿,自顾自捡了桌上送的花生米往嘴里扔,“我最爱听人说话,不会觉得你很唠叨。”      姒弄月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说些什麽,这人就会在面前喋喋不休上一下午,於是他说:“我觉得你唠叨。”      易孤鸿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就对了嘛,不要一句话不说,还以为你哑巴了。”      姒弄月问:“找我有什麽事?”      “明个儿我就要走了,和你来道别。”易孤鸿对他的直接态度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顺便提醒你快些去取解药。”      “哦,过几日我便去。”姒弄月漫不经心地应道,往日对待算得上朋友的人他不至於这麽冷淡,可现在他自己心头还有万般思绪,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其他事了。      “看你心情不好。”易孤鸿听出他的敷衍,就说道,“不如我带你去找些乐事做?”      姒弄月不置可否地挑了眉头看他。         =====================================         “带我来窑子找乐子?”姒弄月冷眼瞧着过往的女子,虽然也有姿色可过眼的,但毕竟是小镇子上的,举止之间那种风尘味道太浓,妆画得也太艳,“你的品位令人不敢恭维。”      易孤鸿扫一眼,做出比较中肯的评价:“也有长得不错的。”      “哦?你这是挑中了哪位与之共度良宵?”      “与她们睡……”易孤鸿眨了下眼,回头上下打量起姒弄月,发出满意的啧啧声,“倒不如找你睡。”      话音刚落,易孤鸿霎时觉得周身寒意起,不禁打了个冷战,他朝姒弄月看去,对方向着他笑得十分温和。      这下易孤鸿没敢再打趣,连忙说:“我可没说是要到此来当客人的。”      “继续说。”      “这是仪狄堂周边最大的镇子,外堂弟子多有到此处寻欢作乐的,不如就来比一比谁能从中认出最多的外堂弟子。”易孤鸿说道,他又解释,“仪狄堂的外堂弟子都随身带了堂内统一发放的药囊,倒时候就看我俩谁手中盗得的药囊多。”      听到仪狄堂三个字,姒弄月稍稍起了些兴致,问道:“赌注呢?”      易孤鸿无辜地看他:“你赢了,今晚我陪你睡,我赢了,你陪我睡。”      姒弄月眯了眼看他。      易孤鸿问:“你这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姒弄月本欲拒绝,但他转念一想,此刻,他无法泰然自若地面对吟风,吟风想来也是,倒不如给彼此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番。      所以他笑道:“这个主意不坏。”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姒弄月以前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少做过,但偷人东西倒是头一遭干,不由感到新鲜。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先气定神闲地观察着易孤鸿混在人堆里走动的姿势和出手的方式,看着易孤鸿得手几次後,姒弄月便凭借好眼力摸出了点门道,而经验方面的不足他完全可以靠着功夫过人忽略过去。      姒弄月继续看了会,易孤鸿回头给他抛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姒弄月顿时觉得也跃跃欲试了,他这辈子虽然言行举止间淡然不少,本性还是争强好胜的,自然不肯任着对方在他面前大出风头,再者他昨日武功大进,正好这会练练手也不错,这麽想着,他便逐渐投入进去,更是因为每成功一次而觉出些成就感来,一时间心头正纠结着的事居然淡了下去。      这般耗了一下午,姒弄月也不得不承认易孤鸿提的这个乐子的确挺有趣的。      “差不多了。”易孤鸿在姒弄月肩上一拍,说道。      姒弄月颇为惋惜地停下手,问道:“你到手了多少?”      “你过来看。”易孤鸿走到角落里,那里有个空酒坛子,他把坛子一倒,足有十余个药囊便从里面掉出来。      “不错。”姒弄月很给面子地夸了句。      “你呢?”易孤鸿得意地笑弯了眉眼。      姒弄月示意易孤鸿随他来,两人绕过妓院热闹的大堂,到了偏僻的後院。      姒弄月径直走到柴房前面推了门道:“我不知道有多少药囊在里面,不过应当超过你了。”      易孤鸿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堆乱七八糟扔着的银两,簪子,绢帕等等杂物。      好一会儿,他才一脸悲愤地说道:“你是不是把遇到的人全都偷了一遍?”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提醒他:“愿赌服输。”      这是赤~裸~裸地仗着武功高耍赖啊啊啊,易孤鸿忍不住在心底咆哮。         =====================================         易孤鸿不住在客栈,他租了间民宅,床铺比客栈的要简陋且小上不少,好在两人都是身量未长开的少年,挤一挤也还是能睡的。      睡前易孤鸿问道:“今夜既然抵足而眠,你我算不算是朋友了?”      姒弄月笑一声:“是把你当朋友了。”易孤鸿虽是废话多又好管闲事,可和他待在一块儿确实能快活起来,不管他这个人是否别有居心,在他露出恶意之前,把他当朋友看待也是无妨。      夜色渐浓,两人间一时静谧,再隔了会儿,姒弄月听见易孤鸿均匀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应当是睡熟了。      而有人在旁,姒弄月是睡不着的,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多一些戒心总不会错,至少好过失了警惕死於非命。更何况这个与他同床共枕的人睡得还不安分,辗转反侧之间还常把手脚搭到自己身上。      这到底是谁睡谁?姒弄月可没有耐性一次次把对方往旁边推开,於是在易孤鸿又一次手脚架上来时,他毫不客气地把对方踢下床。      易孤鸿在地上摔了个结实,惨叫了声,揉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道:“大爷,我得罪你了?”      姒弄月冷哼道:“睡觉老实些。”      “若不是睡相改不过来,你以为我想抱住你睡?”易孤鸿抱怨道,,“你全身冰凉,我和你睡了几个时辰,都快被冻成冰了。”      逆行功法的後果姒弄月早就知道,身体会比常人寒冷,甚至会在熟睡是控制不好,让阴寒的内息从体内流泄出来,不过现实的情况比他预料中的要更厉害些罢了。      姒弄月听了易孤鸿的说辞,倒是勾了唇角对他说:“不如我们做些能让彼此热起来的事?”      “说来听听?”      姒弄月伸手揪住易孤鸿的领子,把他拉到身前,易孤鸿也不反抗,只是好奇地看着。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彼此温热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的嘴唇在轻柔的月色下展现着红润健康的色泽,他们只要再接近一点,就能互相触碰到。      姒弄月同易孤鸿对视了须臾,忽地把对方推开了,然後开始起身穿衣。      易孤鸿身上那股子清爽的味道并不忍人反感,但却没有引起姒弄月分毫的欲~望。他似乎只是对着吟风起了那种奇特的感觉……      “你想做什麽?”易孤鸿疑惑地追问。      “这屋子太小,”姒弄月瞥对方一眼,“穿好衣服,跟我去个宽敞些的地方。”         ====================================         月华如水,倾泻到地上是温润的色彩,地上滚着酒坛子,里面的酒液洒了一地,有淋在嫩绿草色上的,给皎皎明月一照,竟像是剔透了的美玉。      景旖旎,夜旖旎。      情形却不旖旎。      易孤鸿捧着自己的脸,痛得嘶嘶抽气:“打架就打架,做什麽盯住我的脸打?”      姒弄月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亦觉得好笑,说:“现在不就热了?”      姒弄月热了,那是他打了人一顿,舒展了筋骨所致,易孤鸿也热了,那是被人打的,全身火辣辣的。      易孤鸿能感觉出姒弄月的武功不明原因地涨了一大截,现下被打了只能自认倒霉,谁叫他半夜里有觉不睡,还傻乎乎跟着这人出来的?      姒弄月觉得打人发泄一番後,烦躁的心境平和下来,还有了些明悟。      他姒弄月从不会惧怕了什麽,现在他不过是在乎一个叫吟风的暗卫,这有什麽好逃避的?……在乎了尽管对他好便是,他也并不排斥心里对吟风的感觉。      想到那个人却总是默默跟着他,从不多求回报的模样,他心头一热,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他现在就想去见吟风!      很快这种冲动愈演愈烈,不可抑制地化作了行动,姒弄月随手扔给易孤鸿一个小巧的玉瓶,道:“这药对外伤最有疗效。”最後一字落,人已消失在夜色中。      易孤鸿捂着脸,被丢在一边,顿时有了一种交友不慎的悲凉感。         ==========================================         近客栈的地方,姒弄月看到他定的那间房还有火光。      火光并不耀眼,只在窗上投出暗淡的影子,可在深夜里,这一点点亮色便是远远地也能看到,姒弄月脚下步子不自主地快了。      他推开房门,看见吟风坐在桌旁擦剑,他的手很稳,一下一下用布擦着,一点都看不出他的触觉已然丧失不少。      吟风的剑是姒弄月在拿回自己的剑後还回去的。      他一怔,问道:“你这是在等我?”      是不是如果他不回来,这人也会这般一直等下去?是不是上一次,他同易孤鸿一起去喝酒时,这人亦是这般等了一夜?      “属下是想也许主子会回来。”吟风说道。      姒弄月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很冷,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在深夜不寐的缘故。      他感到吟风因为他的走近而顿住了手上的动作,连呼吸也急促了。      “不要紧张。”他轻声道,越发贴近了吟风,两个人的身上都没什麽温度,但是双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姒弄月竟是感到莫名的安心和宁静。      就算只是这般互相倚靠着,什麽都不做也是好的。               第四十四章      感谢kinki送的鞭子。。。      ==============================      姒弄月一夜未睡精神仍是抖擞,倒是吟风大约真是累得狠了,被他强行按在床上歇息後,不久便入眠。      姒弄月小心着推门离开,不去吵醒睡熟的人,找到掌柜付了银两,要他按时给那间房里送去吃食,又托了小二给吟风捎个口信说他出去几日就回来。      然後他去了马厩,本想要牵了小花上路,谁知小花头一别,蹄子乱扑腾,就是不肯听他的。      “你这畜生可真是欠调~教。”姒弄月话里语气不好,到底没怎麽样小花,只在它头上狠狠敲了个爆栗子。      小花很硬气地蹄子一扬,回敬姒弄月一身土。      “……”姒弄月忍了怒气,掸去溅到的沙土,从旁边“借”了匹不算太差的枣红马,那匹马儿见到起了怒意的姒弄月朝它瞄一眼,就吓得索索抖,姒弄月要骑它身上,哪敢有一点反抗。      小花见他不得不换了匹马,还得寸进尺地打了个得意的响鼻。      这若不是吟风的马,他早就烤了吃马肉了,姒弄月暗自咬牙切齿。      仪狄堂,隐在穷乡辟岭之後,处在水木清华之间。      马蹄得得穿过曲径去到深幽处,近了仪狄堂的所在,为了避开外围巡查的人,姒弄月把缰绳系在树干上,下马走路。      他轻身功夫不错,又走得小心,行在繁盛密林中,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走过之处,脚下的绿径未留下痕迹,就连周遭树木也未被拂动一分,他隐在暗处观察了几拨外堂弟子,直到看准一人落单。      那人是要小解,裤子都拉下一半了,姒弄月脚下发力,利索地闪到那人身後,一个手刀敲在对方脖子上,把人弄晕了。而後他剥下对方的衣服,自己换了,衣服虽然穿在身上稍显大了,不过不去细究就不会给人发觉。      他想了想,从外堂弟子必备的药囊里找出特制的迷药,给那人服了。      据易孤鸿说,这迷药给武功低微的人用,昏个半天没问题。      姒弄月撕了原本穿在身上的衣服捆住那人,又找了个不易被人发觉的小树丛把人扔了进去,仔细用枝叶掩盖了。      姒弄月花那麽大工夫是因为他只知道仪狄堂以层出不穷的毒药闻名,却根本不了解对方的底细,此刻自然要小心为上,不能太张扬。他打算能避则避,慢慢混进仪狄堂去,仪狄堂前段时间能有能耐灭尽姒门派出的人手,那便是实力过人,怠慢不得,硬闯不会有好结果。      他低了头,为了装作一个功夫粗浅的外堂弟子刻意加重步子,青草被他踩得沙沙作响。他尽量避开三五成群的外堂弟子,只挑了偏僻的路走。      可世上哪有顺风顺水的事儿?姒弄月不过在路上出了下神,便被人撞了一下,他内功自发运转,是故姒弄月人虽然看着瘦弱,倒把对方弄了个踉跄。      姒弄月不欲多生是非,一声不吭地继续朝前走。      “小子,是谁手下的,怎麽不懂规矩?”对方却不干,阴冷的声音犹如毒蛇,一听便是不想善了。      姒弄月停下,叹了口气,抬头瞧瞧四周:很好,没人。又去看跟他说话的人:那人穿着是内堂的。      原来是内堂弟子,难怪如此嚣张。      见姒弄月停步,对方以为他怕了,便道:“你这走路不长眼的,要眼睛有什麽用,不如剜了!”      这个人是真的想剜了他的眼睛。姒弄月心中冷笑,这人既对他起了恶意,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      於是,他上前一步,垂下眼帘掩住冰冷的目光,换上嗫嚅的声音,道:“这位内堂的师兄就放小弟一马罢,小弟一向是……”      “嗯?”姒弄月的声音越发地轻,对方凑近了点还是没听清。      就在此时,电光石火之间。      姒弄月五指成爪,一下扣住对方脖子,一使力,便听得“哢啦”声,那人连惊恐的吼叫都没出口,脖子已经无力地垂下来。      这时候,姒弄月的下半句话才缓缓从嘴里吐出来。      “……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      他正愁光是外堂的身份无法轻易进出仪狄堂呢,老天就给他送来一个,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内堂子弟数量不到外堂之十一,他现下穿了内堂服饰,身份比外堂的高上不少,总算他露出些破绽,也没人敢来盘查。姒弄月一笑,坦然地接受了一路上那些恭敬中夹杂着羡慕嫉妒的眼光,从一帮守门弟子中间大摇大摆地入了仪狄堂的大门。      姒弄月看过易孤鸿给他的方子,除去一样东西,这不过是普通的醒酒方子,而那样最关键的事物却是吟风中的那种毒──醉生梦死。      所以他首先把目标定在了仪狄堂贮存药物的地点。      姒弄月进到仪狄堂,便装作无所事事般的,靠着假山发起了呆,实则是凝神听起了路过弟子的闲谈。      不知听了多少鸡毛蒜皮的小事,迎面而来的几人总算是说到了让姒弄月感兴趣的东西。      “师兄你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了!”      “运气运气。”      “从长老那儿得了什麽好处?”      “长老赏了一支离魂香,说点了这迷香,足可迷倒二流三流的高手。”      “啧啧,真是不错。”      後面便是一群人附和地赞赏。      这就有人不服气了,咕哝道:“这可不算什麽,上次我被派去给堂主清理杂物,竟在堂主废弃的杂物里找着一整瓶的‘桃花雪’!”      桃花雪,天下奇毒,毒不致死,却令人尝尽极寒极暑的滋味,交替反复永不停息,鲜有人能在中此毒後撑过一年仍不自刎而亡。      姒弄月眯了眼,这麽说要寻得毒药最好的去处还是那个堂主仪镜明那儿了。               第四十五章      正当这时,就见得一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出现,他随手招呼过来一个闲聊的弟子,从袖袍中抽出两本薄薄的册子,道:“你把这给堂主送去。”      “长老……”那名年轻的弟子吞吞吐吐道,像是不愿接这桩差事。      “还不快去,莫让堂主久等了。”那中年男子冷冷一声哼。      年轻弟子不敢再说话,只得老老实实接了那两本书册。      姒弄月见来了机会,便远远坠在後面,直到对方接近一处比周遭更精致的院子,脚步拖拉下来,他才走到那弟子面前,问道:“这位师兄,前面的可是堂主的住处?”      那人苦着脸,回答倒还耐心:“这儿就是了。”      姒弄月视线停在他手中的书册上,说:“师兄是要往门主那儿送东西?”      “嗯。”那人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姒弄月试探道:“能不能……交由小弟去送?”      那人猛地皱了眉,疑惑道:“这可不是好差事,你真要去?”      “自入门以来,我还未见过堂主,心中好奇。”姒弄月随意找了缘由,已经做好了随时敲晕对方的准备。      哪知那人像松了口气般,真把手上事物给了姒弄月,还诚恳道:“那便麻烦师弟了。”      “师兄你这是……?”      “没什麽没什麽,堂主风采不凡,没见过一面真是可惜了。”那人摆摆手,说罢,便逃也似的转身大步离开。      这堂主难道是什麽洪水猛兽?      这念头在姒弄月脑海中转瞬即逝,他的注意又转到手中两册书上,书很旧了,封面是空白的,没有署名。他心下好奇这莫非是仪狄堂手抄的典籍,便翻开瞧了。      一瞧,即便心性沈稳如姒弄月,也忍不住轻轻抽动了下嘴角,这册子里分明就是一张张的……春宫图,仔细看去,图上描绘的还是两个男子在行那云雨之事。      特意叫下属去弄了这东西来看,这仪狄堂主还真是奇人。      放下心头思绪,姒弄月端正了神色,迈步向那院落走去。      院里种满了花,在这残春时节仍开得繁盛,一朵一朵地压满了枝头,看得人眼花缭乱,也鲜妍得泛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姒弄月走近屋子,门没上闩,一碰就开了。      “堂主。”他恭敬地叫道,一边跨进屋子,一边暗自在打量屋中人。      “过来。”      懒懒倚在软榻上的男子朝他招招手,那男子一袭红衣,墨发被一支简简单单的簪子松松散散地挽起,容貌是彻彻底底的阴柔妖媚,凤眼舒适地半眯着,仿佛对谁都是含情脉脉,他看向姒弄月的目光更是柔得要滴出水来。      这个人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艳丽,如火般的艳丽。      更艳丽的是他那双满含风情的凤眼,那双眼──勾魂夺魄。      这便是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      姒弄月靠近了,奉上手中册子道:“这是堂主先前要的书。”      “那老家夥倒是用心。”仪镜明美目一转间流光溢彩,竟能让人生出份膜拜的冲动来。      姒弄月心下一凛,低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他手里的册子被接过去,然後是缓缓翻动书页的声音。      隔了好一会,仪镜明低柔的话语才如叹息般道出:“为何即便我练了摄魂术,他见了我还是想跑呢?”      姒弄月起初以为对方在自言自语,也就没管,直到那两道柔柔的目光落在身上许久,他才知道这问题是在问自己。      姒弄月心里腹诽,哪有问下属这般不知所云的问题的?      但他还是尽可能放恭敬了声音,答道:“属下不知。”      片刻後,仪镜明仿佛喃喃道:“是不是应该废了他的武功,他才不会跑?”语毕,视线复又落在姒弄月身上,等他的回答。      “……属下不知。”      仪镜明听他连答两个不知,也没责怪,只是把手里的春宫哗哗朝後翻了许多页,说道:“或许干脆把他亲朋好友都杀个精光,那他就无处可去了,对不对?”      “属下……”姒弄月没有犹豫,打算继续敷衍下去。      “你不知是不是?”仪镜明带着笑意插了句,他似乎起了兴趣,支了下巴,说道“为什麽不抬头看我?”      於是姒弄月依了他,抬起头来。      仪镜明满意了,笑得轻柔动人,他若有所思地问了第四个问题:“你说第一次用什麽姿势才不会把人给弄伤了?”      “……”姒弄月无言以对。      仪镜明认认真真看着姒弄月,等了一会,不见他回答,便慢悠悠叹了口气,容颜上流露出很惋惜的神色。      他说道:“你一个问题也不答,不是我的下属。他们都知道答不上我问题的人是要死的。”               第四十六章      对方既然说破,姒弄月便无须再装,他的手早在暗地里按上剑柄,此刻利芒一现,剑已出鞘。      剑如毒蛇,有一种决然而不留余地的气魄,能叫人生出避无可避的观感。      他的剑就这样抵在仪镜明喉间。      仪镜明低低一声笑:“你不想杀我,你有事要求我。”      姒弄月被他说中心思,手中剑意缓了缓。      仪镜明趁了此时,手掌往软榻上某处一拍,顿时屋里响起一片机簧声。      他见姒弄月竖起耳朵倾听动静,便继续道:“你也不能杀我,杀了我,这屋中布置的强弩足以把你射成刺蝟。”      姒弄月没有说话,只把剑锋往前送了分毫。      仪镜明白皙的颈上蜿蜒下一丝血色来。      “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沈不住气的麽?”仪镜明没有半点畏惧,反而挨着剑刃,逐渐凑近姒弄月,“你不说自己要什麽,我怎麽知道?”      姒弄月当然不会以为对方真是那麽好说话,从仪镜明靠近的身上闻到的一股淡淡异香,也让他极不舒服。      他凌厉地扫了眼对方,一声冷哼,剑尖毫不留情地又指回那脆弱的喉间。      此时徒然生变。      ──仪镜明突地扬了头,那双闪着魔魅色彩的眼眸与他对视个正着,姒弄月握剑的手颤了颤,瞳孔微缩,就这麽莫名失了神。      这失神只在一弹指之间。      一弹指,是二十瞬。      於高手对决,足够生出变数。      比如说,等姒弄月回神的时候,他原先架在仪镜明脖颈上的剑已是架在自己颈上。      “你的剑真是好剑。”仪镜明柔柔赞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嘲笑。      姒弄月脸如寒霜,他的意志足够坚定,本不会为仪镜明的摄魂术迷惑了心神。      可是,方才他恍然间看到自己剑锋所指从仪镜明变幻为那个寡言少语男人,静静地没有怨言地注视着自己,他明知那是幻象,却依旧……动不了手。      这种感受,是不是因为把某个人念到了心里?      仪镜明的话打断姒弄月的思绪:“说吧,你来仪狄堂的缘由?”他笑得一派温柔,手中剑却没有一点待懈。      姒弄月冰冷的神色褪去,他从容道:“我是来找易孤鸿的。”      “来找易孤鸿?”仪镜明柔和的声音里终於带了点冷意:“易孤鸿那吃里扒外的小混账,我恨不得把他给抽筋剥皮了。”      姒弄月表示惊讶地一挑眉,等仪镜明说下去。      仪镜明却不说原因,转而笑道:“你既然念着他,不如我送你去见他?”      姒弄月看了眼还死死指住自己的剑,很爽快地答道:“好。”         ==============================         姒弄月被人押入牢房的时候,易孤鸿正蹲着数地上的稻草。      易孤鸿脸上还满是未消去的青紫痕迹,衣裳又是褴褛,现下一眼瞧去,活脱脱一个乞丐,哪还有初见时的一点风采。      易孤鸿见了他,惊喜道:“你怎麽也进来了?”      姒弄月不以为意地一笑:“我来陪你。”      “取药被仪堂主捉到了可不要嘴硬。”易孤鸿说得幸灾乐祸。      姒弄月懒得反驳他,就道:“昨个儿你不是要走麽,怎地会在仪狄堂?”      易孤鸿苦着脸,说道:“我满以为你把我打成这副模样是没人能认出来了,哪晓得堂主给我下了引路香,追的人牵条狗就把我找到了。”      姒弄月扬了扬眉,有点好奇:“你怎麽得罪他了?”      “我不就是一时心软,把人给放跑了麽,堂主他便枉顾三年师徒之情,要对我赶尽杀绝。”易孤鸿像模像样叹了口气,“可真叫人心寒。”      难道这个被放跑了的人便是刚刚屡次从仪镜明口中听到的“他”?      姒弄月仔细推敲了前因後果,然後很认真地对易孤鸿说:“若我是仪镜明,也绝不会放过你。”      “你这人……”易孤鸿撇撇嘴,没说下去。      过了会,他突然惊呼了声,“哎呀,光跟你说话,我忘记数到第几根了!”      “你便是这麽打发时间?”姒弄月站在一边,见易孤鸿又去数稻草,便说,“你不想要出去?”      “当然想,不过你我都服了化去功力的药物,哪出得去?”易孤鸿说完,见姒弄月还是思索的神色,以为他是在担心,又宽慰道,“放心,过段时间会有救星来放人,到时我一并带了你出去便是。”      姒弄月问:“是谁?”      “便是我放走的那个呀。我放他走,他就是欠了我的恩情。”易孤鸿说起来得意洋洋的,“他这人最是好心仗义,如今恩人被捉,哪有不来救的道理?他一来,堂主高兴了,自然什麽问题都解决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姒弄月一针见血道。      易孤鸿沈默一下,心虚地笑了笑:“大概等我把牢房里的稻草数完吧。”      姒弄月说:“我等不了那麽久。”      片刻,他补充道:“有人在等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心里闪过一个坚韧挺拔的身影,嘴角不禁露出些微的笑意。      “那你有办法出去?”易孤鸿反问他。      “至少我有办法解去身上的药物。”姒弄月说罢,一抖衣袖,里面哗啦啦滚落出各种玉制的小瓶,落在稻草上,发出闷闷的响。      易孤鸿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是从仪镜明身上和房里弄来的。”姒弄月不紧不慢道,“我想解药和醉生梦死都在里面。”      ……人才啊人才!      易孤鸿默默泪流,他发誓他从没想过当初一时起意教唆人家去偷东西,这世上就会多了一个神偷。               番外(二)      此番外前世吟风相关,第一人称,有白有崩坏,捂脸         ================            在我意识到之前,姒弄月这个人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我的执着。      年少时,我曾做过他的属下,在那时我的确是抱着一腔热血丹心的,一心一意地为主子办事。      他是我的第一个主子,我敬畏他,追随他,仰望他,把他当做高高在上的神明。      可姒弄月不喜欢我,他嫌我愚笨木讷,不会帮他抄书,不会给他收拾书房,甚至不会陪他说话。      他常说,我除了武功好些,其他一无是处。      我一向信他,他说我不好,那我便是真的不好了。可等到我下了一番功夫,把那些东西都学好的时候,他却已经要遣走我了。      这回,他说我武功不够好了。      我那时候是真的难过,於是,便下了狠劲练功夫,为的只是有朝一日那个高傲挑剔的少年能给予一句赞赏。      後来我早不再是姒弄月的下属,也认识到他也并非完人,当年的事情可以说是无理取闹,但仰望了这个人太久,不自觉地就有一些情绪植入心中,抹煞不掉了。      有时候,他来找微云小姐,我的目光便会不自主地落在他身上,看他抚琴,看他舞剑。      一招一式,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渐渐地,对於姒弄月的事,我已是无法袖手旁观,心里的某种感触亦再容不得我视而不见。      微云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又待我不薄,我自当为她誓死效命。      可若是姒弄月……我想我会为他抛开自身的原则。      我对这两个人,是不同的。      人心易变。      微云小姐心中对姒弄月的爱恋会随着时光而变淡。      我这份最初单纯地仰望追随一个人的心情也已经在久长的岁月中变了质。      在得知湛长老威胁到姒弄月的时候,我便枉顾微云小姐的吩咐,自作主张带了人手去刺杀湛长老。      再後来,微云小姐要我将姒弄月安然送出姒门,我更是借着这道命令擅自留在了他身边。      违背命令,是我对不起微云小姐,但我并不後悔。      与他相处几日,让彼此的距离更靠近些,也是好的。      我知道,几日过後,便没有以後。               第四十七章      一旦恢复功力,铁锁和外头看管的人便都是摆设。      姒弄月站在一边看易孤鸿在地上摆弄了半天,才把药物全都整理清楚。   易孤鸿踌躇道:“解化功药物的丹药只有一颗。”      姒弄月没说什麽,淡淡地看他。      他把丹药往姒弄月手中一塞,大义凛然道:“我不赶时间,便不走了。”      姒弄月瞥他一眼,凉凉地打击他:“我本来就没有让给你的意思。”      易孤鸿很没趣地抱怨:“就知道你会这麽说。”      他不理会易孤鸿,吞下那粒碧绿的丹药,药进到口中,便是清凉的味道,不久就感到涣散的内力又能重新凝聚起来。      姒弄月正按住铁锁欲震开,手突然一顿。      易孤鸿看他停下动作,问:“怎麽了?”      姒弄月分辨出几声重物倒地的声响,神情凝重了,他说道:“有人来了。”      易孤鸿也听了听,脸上却是喜色:“是救星。”      走廊间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最终显出一个青衫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生得并不如何出众,穿着也落魄,只是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坦荡沈稳的气度,就像是无论遇到什麽,他都能够无所畏惧地去面对。      男子径直走向他俩的牢房,用搜出来的钥匙开了锁。      走近了,姒弄月才注意到这个男子是疲惫的脸色。      易孤鸿像是和对方极为熟络,急着问道:“柳渊,你怎麽来得那麽快?”      男子哂笑,却化不开眉间几许愁绪:“我是回来找他,才知道此番连累到你。”      “堂主又不会为难我。”易孤鸿道。      柳渊递给易孤鸿一个小瓶,说:“解了你和你朋友的毒便走吧。”      易孤鸿一犹豫,忍不住唤他一声:“柳渊……”      柳渊打断易孤鸿的言语:“你们先走,再不走就要被发觉了。”      “你真的不走?”      他摇摇头,道:“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还有话跟我说?你要说什麽我洗耳恭听。”深幽的牢里忽的响起柔和的声音,在此时此刻显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走廊上的火把一根一根燃起了,照亮了说话人一张艳丽的面庞,也照亮了不断往此处赶来的内堂弟子。      柳渊眼神里没有半分惊讶,他回道:“仪镜明,三年之期已到,你答应过不再为难柳家……”      仪镜明眯着眼,目光森然:“一时戏言,你也当真?”      柳渊无奈叹道:“一堂堂主岂可言而无信。”      “那你现今回来又算什麽?”      “……”他沈默一下,说,“同你道别。”      “你该知道来了就没有再走的道理。”仪镜明拔高了语调,那张极美的脸上现出一种狰狞的颜色。      柳渊依旧站得挺直,仿佛没有什麽神色。      “柳渊,你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麽?”仪镜明冷笑一声,,“你其实是口是心非,你不是不想留下,而是不敢留下……柳渊你这个懦夫。”      他静静地,没有反驳。      “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来放下自己的责任,如果我此刻继续逼你,你定然会留下,对不对?”仪镜明凝视着柳渊,嘴角慢慢上挑,勾勒出一个笑容来,他似乎是在嘲笑柳渊,声音却越发轻柔,“我一直都在逼你,不过这一回我不想逼你了,你走罢。”      柳渊怔了片刻,真是一转身走了。      仪镜明只是盯住他,也真的不拦他。      姒弄月和易孤鸿要随在後面离开,仪镜明一声冷哼,他的下属就把两人团团围住了。      柳渊停下,沈声道:“你连我都放了,他们便放不得?”      仪镜明深深看着他,仿佛要瞧出什麽情绪来。最终他摆摆手,让围住姒弄月和易孤鸿的人手退去了。      柳渊的神色至始至终都很淡,就好像一开始就料到了结局。      他离开仪狄堂却走得很快,甚至用上了轻功。      易孤鸿在後面不放心地喊他:“柳渊,你是不是在难过?”      他没有回答,只是速度越发快,直到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晃了晃,人便倒在地上。      易孤鸿急忙对不紧不慢的姒弄月叫道:“你快来帮忙。”      姒弄月走过去,给柳渊探了脉象,然後说:“去找你的仪堂主帮忙。”      “咦?”易孤鸿奇怪道,“堂主他……”      姒弄月嗤笑:“他那只是以退为进的手段,哪里是要真的赶人?”      他和仪镜明是同一种人,是故一眼便能看穿对方的用意。      仪镜明用的手段并没有错,只是用错了对象。      有一种人心性坚定而沈稳内敛,难得才会软弱动摇一次,若是错过便不会再有。      他是跟那样一种人相处了不少时日,也把那人放在心里,才会有这般的了解。               第四十八章(补完)      这补完很不给力,遁之前谢谢血风童鞋的礼物=3=         ======================      姒弄月心里惦记着吟风的毒伤,很快便与易孤鸿分道扬镳,快马加鞭赶回小镇。      他相貌不俗,虽是路途顿波,奔波间仪容多有狼狈,走进客栈,掌柜的仍旧一眼就能将他认出来。      那掌柜忙叫住了人,说道:“这位公子等等。”      “有什麽事?”姒弄月被叫住,神色颇有不耐。      “您走後第二天,我叫人上楼送菜,房里的那位公子就推辞了。”掌柜小心看着姒弄月的脸色,说道,“余下的银两,可要现在便退还给公子?”      姒弄月回道:“不必。”      他想不出吟风这麽做的原因,若要说吃不惯,对方现在根本尝不出食物的滋味,哪里会有吃不惯的问题?      姒弄月蹙了眉,心里不解,干脆不再多想,直接朝楼上走去。      房门上了闩,姒弄月敲了敲,没人回应。      他觉出不同寻常来,连忙催动内息,把房门震开了。      屋里整整齐齐的,阳光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进来,给屋中事物染上一层光晕。      姒弄月着着实实愣了一下,盯着屋里看了许久,才确认了没有人。      屋中没有打斗的迹象,吟风纵然因着伤势,实力大减,也不会不济到给人带走了,也不留下痕迹。      他是自己走的,除了佩剑,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姒弄月几乎可以想象那人摸索着慢慢地整理好房间,然後迈着一如既往的坚定步子离开。      可是姒弄月根本不明白吟风为何离开。      吟风总是一言不发地遵从着自己命令,从没有违抗和不满,这让他以为……这个人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永久地等下去。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就这麽走了。      姒弄月静默地立在原地,很久以後吐了口气,他暗叹自己关心则乱,吟风双目失明,行动不便,与其说是自己离开,更大的可能是他自愿跟什麽人走了。      能让吟风自愿离开的人还能有谁?      那一定是姒门的人。      此次任务失败,回姒门便是领罚,依了吟风那种整肃的性子,定是会乖乖接受处罚的。      可吟风身中剧毒,伤势未愈,姒门还有一心要置他死地的湛长老在,若是回了姒门,他哪里还有活路?      思及此处,姒弄月不自觉地生出焦虑的情绪,也第一次有了一些恐慌。      他甚至有一种预感,好像如果这一次没能追上那人,那便再没有以後了。         从姒门出来,姒弄月花了一旬时日,赶回姒门,他却只用了五日。      姒弄月已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对着吟风起了不可思议的执念,他便是下了决心要追到那人。      一路上,他不眠不休,累死了两匹马,却总是因着外头买来的劣马脚力比不过姒门的良驹而追赶不上。      这一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姒门地处偏远,路上多是坑坑洼洼,马蹄子踩过了便是扬起一片水花,在姒弄月锦衣上溅了斑斑点点的泥泞。姒弄月此刻顾不得许多,用力挥了马鞭,驱使胯下马匹。      这样的坏天气里,他终於有机会追上对方,他甚至可以看见对方的马留在泥地里的痕迹了。               第四十九章      》《不要问我为毛还木小受      ================================         “来者何人?”      耳边暴起喝止声,姒弄月猛地拉住缰绳,才看清往前十几丈处是数个姒门门人。      原来竟是到了姒门大门前……      姒弄月担忧神色一闪而过,骑马走近了,对那几人面无表情道:“不认得我了?”      他俊美的面容朦胧在细细的雨丝间,表情平静得叫人心惊。      马上就有人呼道:“少主!”      姒弄月说道:“让开。”他的语气很淡,却偏有一种要人违抗不得的威势。      地上的马蹄印子还清晰,若是此时赶到刑堂……大约还来得及,他想到此处,不由振了精神,马鞭一挥,便要进去。      一众门人都不自禁地让了一下,过得片刻,才反应过来,追着围上去,叫道:“少主,不可驱马而入啊!”      姒弄月此时眉目间终是现出不耐,他低喝到:“滚开。”说罢,不待众人闪避,马鞭又是狠狠一抽,径直而入了。      众人碍着他是少主的身份都不敢太过阻拦,只是见姒弄月神色不善,显然是要出什麽事,便立刻遣了人去告知能管事的长老。         ===========================         一路上也有看到姒弄月在姒门内骑马飞驰的人要去拦他,却都被姒弄月仗着这几日突飞猛进的功夫一一拎起来丢开了。      虽然不怎麽费力,积累起来,到底是耗了不少时间,姒弄月心中有些急,面上却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而保持着平淡,这麽一来,便让他内心越发烦躁了。      连守着刑堂的几个武功低微的小卒直觉里也能感到姒弄月平静外表下散发着一股子阴沈劲,为首的一人便战战兢兢上来抱拳道:“刑堂重地,还望少主……”      姒弄月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直接道:“我来提个人。”      那人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却也不敢承担疏忽职守的後果,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少主,出入刑堂要由长老或门主允许才可。”      姒弄月不跟他多说,哼了声,眼见就是要动手的架势。      “弄月,你这麽急匆匆进来,可是出了什麽事?”      此时,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插~进来,却是有一老者赶了来,他离得还远,说的话却像在耳边似的,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姒弄月转头一看,是那湛长老,旁边还气喘吁吁地跟着个报信的姒门弟子。      他不易察觉的皱皱眉,腹诽这老头阴魂不散,开口仍是平静道:“我来要回自己的下属。”      湛长老步子看着不急不缓,人倏忽间已到姒弄月身边。      他听了姒弄月的话一愣,而後抚须笑道:“弄月你大概弄错了,刑堂里怎会有你的下属?”      “那下属我刚收不久,长老可能有所不知。”姒弄月说道,他转而问一边的看管刑堂大门的小卒,“个把时辰之前,这里是不是押进来过一个人?”      那小卒面对少主的问话,自然不敢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回道:“是有,前些时候派去探查仪狄堂的暗卫,就他一个回来了。”      “长老,看来我挑中的那下属功夫在暗卫中也是顶尖的。”姒弄月说道,“我难得朝父亲要到这麽一个顶事的,总不能就眼睁睁看他被弄死在刑堂罢。”      湛长老也露出惋惜的神色,说道:“我也知道那个暗卫,除却我下属的苍和,就数他最有天赋。”老人叹口气,话锋却是一转,他继续说:“可是规矩不能废,他领了十五个人出去执行任务,最後只有他一人回来。十五条命要他用一条命抵了,并不为过。”      湛长老说得恳切,姒弄月若真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真要给他迷惑去。      姒弄月担心毒伤内伤未愈的吟风在刑堂里会撑不过去,又想到自己前一世年少时候就是被这老头用此般手段骗得惨,就愈发没有好脸色。      他冷笑道:“在他被派出执行任务的早些时候父亲便把他给了我侍卫,他犯了错要罚也该是我罚,关刑堂什麽事?”      “老夫知你是惜才。”湛长老也没觉得不对,只当姒弄月是少年气盛,容不得他人的说教,便摇头道,仿佛姒弄月反驳他,就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拳拳之意,“可那暗卫身负重伤,就算养好了,也定不如从前了。不如老夫送你一个暗卫在身边,如何?”      姒弄月没有说话,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他身形一动,已经推开呆愣在刑堂大门前的几个小卒,往里面去。      姒弄月虽然远不是湛长老的对手,但他自信湛长老在不敢伤到自己的前提下,是拦不住自己的。               第五十章      捂脸,感觉写得好囧囧……   越来越废了   ========================         在姒门内各种隐蔽机关从来不缺,刑堂此等重地,更是多了,只有历代姒门门主才有机会知晓每一处机关,姒弄月好歹做过姒门门主,自然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是故,他一进刑堂里,便提气掠过曲折的走道,凭着记忆里的资料,使了内力,往旁边壁上一处微微凸起的青砖击去。      伴着机关运作的沈闷“哢哢”声响,一道石门从不起眼的地方移动着开始封闭从走道通向刑堂深处的道路。      湛长老原本自信向来依赖自己的姒弄月听了自己一番解释便能作罢,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等湛长老反应过来,已是慢了一步,才追到一半,石门便在他眼前合上了。      那石门足有一尺厚,由不知名的玄色石料制成,湛长老就是本事通天,一时半会儿也是弄不开的。      湛长老见无法,便又在另一边苦口婆心劝着:“弄月,你向来是几位少主里最出色的,何必为了一时意气,而坏了姒门规矩,给人留下把柄去?”      姒弄月嘴角勾了弧度,溢出一声嗤笑,不再搭理湛长老,任对方去喋喋不休。      姒弄月这人有一张温雅的皮相,心底里却是眦睚必报,别人欠他一点,他便要千倍百倍地要回来。      这湛老头欠他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姒弄月怎可放过?此刻,姒弄月自知功夫上还比那湛老头差许多,但明的不行,玩阴的却可以,他方才动了石门的机关,刑堂的另一些机关也同时被触动,相信湛老头要从刑堂走道去到外面的这一小段路不会轻松。      其他的,他以後会找机会一点一点报回来,而现在当务之急,是确认吟风没事,他没太多时间和这老头耗着。      避开湛长老,在刑堂里行刑的门人根本不足为惧。      刑堂花样百出,据说便是骨头再硬的人,到了刑堂也终逃不过出声求饶。牢房中时有呻1吟惨叫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配着黑暗潮湿的环境,格外阴森。      姒弄月疾步向深处走,视线扫过一间一间牢房,意图找出关押吟风的那间。他几度见着了与吟风体型相似的人,仔细端详了却都不是吟风。      他原本还扬着的眉渐渐蹙起来,依那看守刑堂的小卒之言,吟风确实在此处不错,可此时快要走到尽头,依旧没那人的影子,莫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姒弄月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了,粗略看一遍找不到,他便一个个牢房间反复确认过去。近一炷香,他停步在一间先前被自己忽略的牢房前。      这间牢房在一个拐角处,孤零零的,从姒弄月走的主道看不见里面的人。里面安静得诡异,没有一点因行刑而泄露出的痛苦声音,也没有听见狱卒在呵斥。若不是耳边充斥着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响声,他险些要当做没有人在里面。      姒弄月心中忽地一动,才记起来吟风身中奇毒,拖到此时可能已然完全失去触觉。      念头一起,姒弄月不做犹豫,便径直推门进入。      狱卒像是没觉察出姒弄月的到来,手中鞭子仍旧有规律地一次次挥出去。      姒弄月一步走上去,按住那狱卒挥鞭的右手,听得“哢啦”一声,那手腕在他的力道下直接脱臼,      狱卒惨叫一声,打破了寂静。      而後,姒弄月听见了铁链子哗啦啦清脆地在响,他循声望去,便看到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      对方似乎是听见声音,把垂着的头抬起来。      刑堂的光线并不好,姒弄月看过去,却一眼便能认出,这个人──是吟风。      吟风的四肢是被铁链固定在刑架上的,大概是怕他逃脱了去。他略微挣动一下,铁链又是几声响。      身後是那狱卒边抽气边在求饶,姒弄月恍若不闻,朝被绑在那里无法有太多动作的吟风靠近。      近了,才能看清楚吟风身上有多少伤,有些结了血痂,有些还在渗血。更触目的是斑斑鞭痕交错纵横在一起,几乎布满了眼前这具精壮赤~裸的躯体。      姒弄月神色沈了,眼中杀气一闪,这鞭子未免下手太重了。      这倒也算不上狱卒刻意为难。吟风失了触觉,也就感受不到痛,鞭子狠狠抽上去,吟风却能一声不吭,不知缘由的狱卒自不会甘心,於是下手便愈发地重,就等着手下受刑的人能露出软弱的神态来。长久的得不到回应,狱卒的狠劲虽然慢慢被消磨去了,却还在那里麻木地动着鞭子,力道也没半分改变。      最终,吟风受的鞭伤便也比寻常的重了许多。      姒弄月伸手摸了摸对方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一触上去是冰凉的。      吟风纵然不怕痛,伤口造成的虚弱却在,他坚持到此刻仍能醒着,已经叫姒弄月惊讶了。这种坚持简直是在像,等候着什麽一般。      姒弄月忍不住用手指抹去他脸上的血污,想把他的神情看得更真切些。      “主子?”男人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是我。”姒弄月回道,眸子一转,不期然对上吟风的双眼。      他的眼睛明明空茫没有焦距,姒弄月却生出种对方在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错觉。      还不待姒弄月细想,就看见吟风眼睑垂下去,接着他感到手上一沈……是对方的下颔无力地抵在了他手上。               第五十一章      感谢msysakura童鞋的礼物》《   鲜好难打开,倒是後台开得意外顺利,於是我应该收藏一个作者登入地址麽T T      --------------------------------      第五十一章      姒弄月眼底掺进几丝柔软,抬起另一只手细细为吟风擦去脸上沾着的血污。      擦完了血迹,他就动手想弄开捆住吟风的链子。吟风的情况比预想中要严重,已经不是简简单单运功疗伤能缓解得了的,他需要带对方出去找大夫治疗。      可那链子竟是由上好的精铁打造,姒弄月用上几分力没扯开。他怕伤了吟风没敢再加力道,这时候他才想起旁边还有个狱卒,就对着还趴在地上没敢起来的狱卒说道:“这人我要带走,把铁链的钥匙给我。”      “少主……从刑堂带人走需要……”那狱卒好容易才忍住痛,说出断断续续的话来。      姒弄月轻笑两声,帮他把话接下去:“要长老或者门主的同意是不是?你觉得我是擅自闯进刑堂的?”      姒弄月这笑声算得上要人如沐春风,但在刚被他扭断手腕的狱卒听来真真是毛骨悚然。      这般威胁,加上不经过允许,擅自闯入刑堂的便是姒门的少主也要承担不小的後果,所以那狱卒不再犹豫,用完好的左手抖抖索索地在怀里掏了半天,取出一把小巧的铜质钥匙给了姒弄月。      姒弄月接过了,一手环在吟风腰上,一手去打开这个人手脚上的束缚。      解开铁链,吟风的身体便直直往下倒,姒弄月紧了紧环着对方的手,把人揽得更近些,干脆抱了起来。      吟风年长姒弄月几岁,身量自然要比他高上不少,姒弄月把人抱在怀里却没有半分不自在。      他的心头反倒泛起一丝奇异的动容来。      怀里的人抱起来与柔软的女人是截然不同的,这是一具蕴含了力度的男子躯体,指上传递来的是那线条流畅的背部紧实的触感。      这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男子,平素这个人总是表现得沈默而强大也从来不在人前现出一点脆弱,而此刻却安静地在自己怀中。      姒弄月很享受这种仿佛是被一个人所全然信任和依赖的感受,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         出去的过程对姒弄月来说不太难。      石门外,湛长老已经走了,姒弄月开了石门,就见到通道里一片狼藉,通道里散乱着弩箭和木刺,地上甚至还有衣料的残骸。      姒弄月微微一笑,光想象一下这老头离开的时候被整得有多狼狈跳脚,就觉得解气。      他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往姒静平住的地方去。      一则自家小院里估计已经有人守株待兔,二则吟风的伤需要找人治,最好的人选便是姒静平。      他确信姒静平会帮他,无论前生今世,他这大哥还没有哪次拒绝过他所求之事,只要是能帮到自己,能对自己有用,姒弄月便不会去管这是真的源於兄弟亲情或是什麽方面的利用。      姒静平初初见到姒弄月带了个人出现在面前多少有些惊讶,不过没多久,他便恢复波澜不惊的神色,放下手中正在挑拣的药材,一指屋中简单的床铺,说道:“把人放上去。”      姒弄月小心翼翼把吟风安置在床上。      姒静平很容易能从中看出姒弄月的细心,他不易觉察地深了眸色,走过去查看吟风的伤势,边问道:“怎麽那麽快回来了?名剑这麽好找?”      姒弄月自知自己的关心瞒不过眼前的人,便不答对方问题,直接说道:“他伤势如何?”      “中了毒,失血过多,内伤……有些古怪,还要再仔细看看。”姒静平说起诊断结果便把先前的问题都抛到一边,丝毫不大意。      “你能治便好。”姒弄月暗暗悬着的心终於放下了。      “你为了救这个人特意回来的?”姒静平直直看着姒弄月,像是已经从姒弄月身上看出什麽。      “那倒不是,正好寻到一柄好剑回来,便听到他被送去刑堂了。他待我忠心耿耿,我不愿见他莫名其妙地便被处罚死,才将他救下来。”姒弄月摇头道,他先前对於吟风的那些情绪已经完全被压抑下去了。      在他还不够强大之前,自然不能透露出自己对於某样事物的过分喜爱,哪怕姒静平看起来再是能信任,谨慎些总是没错。      现下,让所有都以为他心中所思所想都是微云,最是不错。      姒静平听了姒弄月说的,没继续问,只低了头,给吟风认真地把着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姒弄月见姒静平没说话的意思,便起身要走。      姒静平抬头看他。      姒弄月笑了笑,解释:“方才莽撞为他犯了些规矩,现下已有些後悔,我想应当自己去和父亲认个错。”      “你说的不错。”姒静平沈默一下,回答。      而後他又说:“人我帮你看管一天。”说罢,便不再看姒弄月。      “大哥放心,到时候我会来领人。”      姒弄月得了他的保证,更是放心,便安心去想自己待会儿要做的事。      姒弄月知道湛老头的心思,那老头一心想唆使自己同现任的门主姒暮深父子反目,然後帮助实力不强的自己成功夺位,好从中牟取权势。再者,他刚刚狠狠得罪了湛老头,那湛老头虽还要利用他,却不会忍住这一口气,定要想着法子好好整治自己一番。      所以这次湛老头必会使人将自己闯刑堂的事添油加醋朝姒暮深说一番。      不过,姒弄月上一世虽然明了得晚,可他付出了许多代价,也没有让湛老头得逞,这一世,他心中有准备,当然更是要把这些不安定因素扼杀掉。      他还想要同自己那位前世没能好好说过话的父亲多多亲近一下呢。      那湛老头算准了以自己的性子不会愿意认错。要是他这回肯亲自去诚恳地认个错,定是会打乱了那老头的阵脚罢。      毕竟,人当少年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只要过而能改,便是善莫大焉,做父母的哪有不原谅的道理?      姒弄月相信姒暮深也是这麽想的。               第五十二章      一日二更!【口胡         第五十二章         姒弄月先见到的不是姒暮深,而是湛长老。      湛长老走过来,腿脚不明显地跛着,显然方才在机关中还是受了点伤。这湛老头面上还在虚伪地笑着,姒弄月却猜这老头心里恨不得把自己打一顿。      湛长老一见姒弄月便以为他是来找姒暮深讨个说法的,心中暗笑这小崽子果真是沈不住气,先前不慎着了姒弄月的道,还以为他真有了什麽长进,现下看来全是高估了。      於是他说道:“弄月,此刻门主恐怕正在气头上,待会儿门主问什麽,你便只管认错,可不要胡乱顶撞了,把事弄得更大。”      姒弄月笑眯眯地顺着杆子上了,回道:“多谢长老指教。”      湛长老听了这回答,不由愣住一瞬,直到姒弄月开口告辞要去见姒暮深,他才顶着不太好的脸色让开了。      姒弄月背向湛长老,唇畔掠过一丝冷笑。      这老头很明白该怎麽挑动心高气傲的少年人心里逆反的思绪:越是要他顺着别的人的心思去做一件事,他便越是不甘愤恨,这些情绪长久地堆积起来,终有一日爆发出了便连血脉亲情也能罔顾。      湛长老的想法很对,姒弄月上一世,湛长老这麽做了,也成功了。      可惜湛长老做梦也想不到他目前面对的是一个成熟了十多年的灵魂,这个灵魂也还是姒弄月,却多了阅尽世事、置死而重生的经历。      ==========================      姒弄月才要迈入姒暮深居住的院子,便迟疑一下,这处和他前段日子来时不太一样。      低矮的花草都被铲去,种上不知名的草药,散着淡淡的草香。      “既然来了便进来。”姒暮深就坐在院中,哼笑了声。      他靠着石桌,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叩击桌面,便如同等什麽人,等得太过不耐烦了。      桌上还沏了茶水,两只小巧的茶盏里有嫋嫋的轻烟往上冒。      ──这显然是在等人无疑。      姒弄月讶然道:“父亲是在等我?”      姒暮深眉头挑了,一指自己对面的石凳,道:“别傻站着。”      姒弄月乖乖走过去坐了。      他没想过姒暮深会特意抽了空来等自己,也没想过两个人会有这麽心平气和坐在一块儿的一天。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无数次他不知晓的过往里,他自以为姒暮深不讲人情,不愿多见这人,而姒暮深其实也有这麽泡了茶,一次次等自己去认错解释的?      姒弄月这麽想,心里逐渐明白,或许在自己实力还不那麽占有绝对优势的现在,他这父亲才是他最大的依靠。      姒暮深让姒弄月坐了,就自顾自开始喝茶。      他是真的在品茶,一点一点的啜饮,那浅浅一茶盏不知多久才见了底。      看姒暮深慢悠悠的样子,似乎不把这壶茶喝光是不会说什麽了。      姒弄月笃定了姒暮深不会拿他怎样,便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毫不在意地使出他牛饮的功夫,喝酒似的在一炷香时间里把一壶茶喝得精光。      而这边姒暮深还来不及斟第三杯。      姒暮深见到茶壶已然被倒得干净,就只好把手里的空茶盏置回桌上。      他不紧不慢道:“什麽都要讲究规矩。”      姒弄月抬头看他。      便听得姒暮深继续说:“你若想不遵从规矩,就得成为定规矩的人。”      姒暮深的眸间越发幽深不明,就如同敛入了所有的光华。      姒弄月可没被他这下子唬住,只是有趣地挑挑眉。      他这父亲此番是在鼓励自己不择手段地当上姒门门主?               第五十三章      昨天都码到一半了,结果水翻倒在笔记本上杯具了T^T再码的时候很多赶脚一去不复返了   =====================      姒弄月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空茶盏,方才见着姒暮深特意在等自己,他的确是有所触动。但是,喝茶的功夫里,姒弄月已经可以完全将心里的那一丝波澜剔除去,他开始发掘一些更深的意味来。      或许姒暮深此番叫他来,是有父子情谊在其中,但这因素绝对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主要的。      姒暮深首先是一门门主,其次才是一个父亲。按理来说,他就算在众多子嗣中对某一人青眼有加,也不会因此徇私给予那人一些过分的帮助。      姒暮深是一个好门主,姒弄月当年胡乱折腾姒门近十年,却因着有姒暮深打下的好根基在,姒门竟是没有一点式微,在江湖人眼中仍是最神秘强大的世家门派。      所以此刻姒暮深这麽直截了当地鼓动自己去争那门主之位,与其说是有了垂青,反倒更像是他在布置谋划着什麽,而自己则成了其中的一环。      姒弄月当下决定静观其变,於是敛了沈思的神色,开口道:“谢父亲教诲。”      姒暮深说:“如此,我要罚,你可还有异议?”      “那暗卫父亲先前已送与孩儿做侍卫,我也已给他赐名吟风。”姒弄月面对姒暮深的话,却不做分毫退步,几次接触下来,他很明白姒暮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有理有据,便能说服对方,“那便是我的人了,他犯了过错,是该我罚,不该交与刑堂……”      谁料不等姒弄月说完,姒暮深就先扬起眉毛,忍不住笑了。      他的声线说不上清朗,却沈淀了成熟男子的风神气度,那笑声分明是在笑姒弄月,姒弄月却奇特地没有感到一丝不悦。      “你对那小暗卫倒是惦记。”姒暮深说道,“放心,他这回也算被罚过了,自然不会再罚。”      姒暮深细细端详姒弄月一番,把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入眼底,而後才又说:“我要罚的是你。”      姒弄月没惊讶的神色,老老实实道:“孩儿知错。”      姒暮深缓缓说道:“在姒门内骑马飞驰,可是威风得很?擅闯刑堂,英雄救美,可是痛快得很?”他的语调往上挑,质问之意不言而喻。      姒弄月回道:“孩儿当时念着吟风是可塑之才,便冲动行事了……”      “犯不着急着澄清。”姒暮深摆手止住姒弄月的辩驳,“你是喜欢那个小暗卫……我看得出来。”      姒弄月立刻抬了头,紧紧盯住姒暮深。      那如临大敌的表情让姒暮深不由继续笑:“喜欢男人也没大不了的。”      姒弄月颇为意外地看姒暮深一眼,一言不发。      姒暮深也不在意,只是把话说下去:“人总有轻狂的时候,等一时迷恋过去,你还会继续喜欢他?”      他是想要那个暗卫吟风一直伴在自己身边,永不相离的。      姒弄月心里头立即跳出这麽个念头。      但姒弄月没有反驳,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姒暮深说得不错,自己向来喜新厌旧,何况是吟风那样一个木讷不知如何讨好主子的暗卫?      现在,他是稀罕吟风,被那人身上的坚韧所吸引,愿意为对方做下不少破例的事,但这种感受无论如今是多麽的隽永真实,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褪得一干二净。      那时候自己该是厌倦了吟风的服从,会开始嫌他木讷无趣……不知为何,姒弄月心间忽的泛起一丝丝细微的疼痛,却绵长而徘徊不去。               第五十四章      咳,字数挺不给力的   感谢送折腾专用和a4756772送的礼物=3=   ps.放在学校的笔记本坏了,下个星期码不了字了TvT期待我用爪机码字吧……   ===================================         姒弄月在沈默片刻後,终是问:“父亲,我若真能同他过得长久呢?”      姒暮深听到这样的回答显然意外,不过他很快便回道:“你若能弃了自己在姒门的一切权势地位,我自然不会管你同谁在一起。”      姒弄月尝过有莫大权势的滋味,太过执着地追求权势固然不好,但假若没有权势,个人的力量再厉害,也挡不过千军万马。他这一世要过得太平,不可太过看重权势,却也少不了权势。      这世上有多少人抵挡得了能将他人掌控在手的诱惑?      姒弄月低头思索着,脑海中就慢慢浮现出姒静平冷漠的面容来,他一直以来都有些疑惑对方为何好好的少主不当,却跑去做了大夫。而在此刻,这事情似乎是要水落石出了。      姒弄月问道:“甘心抛却身份地位,是不是便同大哥一般?”      姒暮深不答反问:“你说呢?”      姒暮深待自己和姒静平不同,姒弄月感受得出来。      这不是缘於任何偏见,而是在众多子嗣中,姒暮深可能只把放弃姒门少主身份的姒静平当做了自己的儿子。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本该是至真至纯,而在门主与少主之间,无疑多出几分利益关系,有关利益便有间隙。姒暮深对待其余人自然就无法同与姒静平相处时那般默契亲密。      姒弄月自认没有放弃手头一切的觉悟,他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姒静平。      一朝得势,到时候要什麽都是唾手可得。在他看来,想法设法逃脱在规矩之外,那是懦夫的行径,与其这般,不如同姒暮深先前说的那样成为定规矩的人。      有上一世的教训,他再一次得到权势,定不会被迷惑了心神而失掉最初的本意。      於是他对姒暮深说道:“也还有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姒弄月用过。当时,他与姒暮深已经隔阂颇深,姒暮深又要将他那时爱得深的微云许配给他人,他气愤之下几次顶撞遭罚,便定下决心联合那湛老头,杀了姒暮深……夺位。      姒暮深当然不知他在想什麽,他很感兴趣地说道:“说说看。”      姒弄月慢慢把话说出来:“古有夏启夺位,今朝孩儿也可将父亲取而代之。”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半点的惧怕,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姒暮深,他是在试探姒暮深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他年少时看不透姒暮深,现下,多了近十年的经历重生而来,姒弄月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将这个人看透。      姒暮深像是全然没听到姒弄月说出的大逆不道的话语,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袍上的褶皱,然後说道:“你说得对,就看你有没有能耐。”      姒弄月等他把话说完。      他又开口时,语气一转,已不再是一直维持着的轻描淡写的调子:“你赢了,便是有勇有谋,自可带姒门入了一片繁盛,你输了,就是志大才疏,死了活该。”      说罢,姒暮深眸间笑意愈加深了,显露出灼灼的神采来,竟是极为期待的模样。               第五十五章      手指要断了,再也不用爪机码字了T T            等姒静平处理完手头上新弄来的药材,回屋休息时,就看见吟风已然转醒。      吟风身上的血污,姒静平已替他擦干净了,外伤也涂过药膏,身上给披上了件单衣,在暮春初夏的时节,倒不会让人凉到。      因着对方是姒弄月带来的人,姒静平对付起来算是尽心,所以见到吟风不乖乖躺着休息,他却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疏忽了什麽。他平素也没少给暗卫治过伤,这类人看起都挺听话的,却往往喜欢把伤痛藏着忍着不说,对於一个大夫来说,绝对是最伤人脑筋的病人。      姒静平进到屋里,看清楚吟风是床沿坐了,一动不动的,像是在发呆。      “我是负责给你治伤的大夫。你身上有什麽不舒服的,须要告诉我。”姒静平斟酌一下,开口道,“免得要我亲自仔细查看。”      直到此时,吟风才像是觉察到屋里有人,整个人都猛地绷紧了,维持着一种严正以待的姿态,仿佛只消一发生变数,他就能暴起伤人。      吟风还十分虚弱,姒静平略微蹙眉,他看不得病人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也不习惯屋子里出现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      於是,他一步走近,指如疾风,打算先制住吟风再说。      哪知对方抬手一挡,竟是擒住了自己的手。姒静平目光一凛,手臂使了巧力,脱开去,吟风毕竟重伤,在姒静平谨慎之下,再无法拦住,被点了几处大穴,封住内力流转。      起先,伤势严重的吟风能和姒静平对上几招,全靠内力撑着,现在好不容易聚起的内力一散,他没了依仗,只得虚虚软软用手撑在床上,才能保持坐姿。      姒静平见了,就干脆把他按回床上。      这时候,吟风沙哑的声音响起来。      他说:“没有不适。”      姒静平看了他片刻,缓缓问:“也不痛?”此刻,姒静平也有些疑惑地将手按在吟风身上,据他方才观察,面前这个人的确是没有没有感到痛,至少没感到剧烈的疼痛。      他看多了要逞强的病人,认得出来忍痛的表情。可是,这人受了这样的伤,怎麽可能感觉不到痛?      吟风不回答。      “我原以为你中的毒只是让你无法视物,看来远比这复杂得多。”姒静平想了会儿,很快就联想到吟风身中的古怪毒药,他说,“我是大夫,能治伤治病,却难解你身上的毒,你若再不愿把症状全都说出来,我便更无法为你解毒。”      吟风道:“我知道此毒难解。”      难解就不打算解了?姒静平扬了扬眉,无法认同这样的逻辑,他说道:“我答应你主子治好你。你便是想死也死不了了。”      吟风听後,表情似乎有点错愕,还掺杂了些茫然。      他恐怕是没想过自己的主子会把他放在心上,姒静平突然觉得自己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麽,於是他放缓了冷漠的语气,说道:“不必害怕给他添什麽麻烦,他看起来是乐在其中。”      吟风摇头:“身为下属,本该为主子分忧解难,此番反倒为主子添了麻烦,便是无能。”      姒静平明白暗卫的这种死心眼一时是很难纠正过来的,他不去反驳,只说道:“你这些话尽管留着给姒弄月说去。”      吟风犹豫一下,还是问:“主子……在何处?”      姒静平淡淡回道:“你担心他不如先把自己养好。”      他这病人自己刚能喘过一口气便去担心个活蹦乱跳的人,实在是太没自觉。               第五十六章      持续不给力。。。   雨巳送的长剑很给力!            一门门主想要放水,门中其余人有再大的能耐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同样他要想刁难一个人,亦在举手之间。      姒暮深罚姒弄月的,别他人瞧着便是大大的放水,可在姒弄月看着这根本就是要故意看他笑话。      当姒暮深带着恶质的笑容问“你可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最怕什麽?”的时候,姒弄月就预料到这回要罚的估计能让他苦恼上一阵子了。      他知道对方也不在乎自己回答什麽,便懒得去搜寻儿时的记忆,毕竟以他灵魂近三十的年纪来看,要回忆十几年前的事情是有些困难的。      他回道:“孩儿不记得了。”      “你小时候可是最怕先生罚你抄书。”姒暮深仿佛在突然之间想起来一些遥远的过去,语调居然变得出奇地温柔,“那时候你还知道给你娘撒娇,叫她给你免了抄书的功课。”      “母亲……她也是知道我定不下心,若是叫我静坐抄书比什麽都难熬。”      姒弄月被他这麽一提,倒也生出些怀恋,他那已过世的母亲是真的争强好胜,什麽都不许他差别人一筹,也常常板着脸教导他,他如今的性子,可谓受他母亲影响颇大。      可他也还记得,每一次自己惹了先生的罚,只要愿意缠着她说几句好话,平素待他严厉的母亲竟是会应允自己的。      “你现在也记起来了。”姒暮深没有沈浸在回忆的情绪里多久,再开口眼中又回复那种看姒弄月好戏的神色,他悠悠道,“你是犯了家规,不如便罚你抄家规。这次也不为难你,抄个百遍也就够了。”      姒弄月一听,忍不住嘴角抽搐。      家规上千条,总和起来也有不薄的一本册子,现下要他抄一百遍……他这父亲到底要有多恨笔墨纸砚,才想了这个法子来折腾自己?      同个稚童般落到罚抄的地步,毁了他的英明也就罢了,反正他如今顶了个十六岁的皮囊,没什麽可丢脸的。可是,百遍抄下来,以他的记忆力,估计每一条家规都能刻到脑海里了,对他这麽个从来不规规矩矩做事的人来说该是多麽的……可怕。      可姒暮深是门主,他做的决定,姒弄月轻易违抗不得。      他还得感激涕零地回答:“孩儿谢父亲留情。”      “行了。”姒暮深斜睨了眼,对他的虚情假意不屑理会,“是不是急着去见你那小暗卫?”      说到这份上,姒弄月没什麽好隐瞒,大方地点头承认了:“吟风他受了重伤,身上还有剧毒未解,虽说大哥医术超凡,我心里仍有忧虑。”      姒暮深不禁有些好奇那暗卫有何处与众不同,却是能让姒弄月置青梅竹马的微云不顾,而被他吸引了。就算这种吸引维持不了多久,也足够令人称奇。      见姒弄月迫不及待要离开,他勾唇轻笑:“把自己先收拾好了再去,别在自家属下面前丢了面子。”      经过对方提醒,姒弄月看看沾了泥印子且满是折痕的衣服,才想起来自己赶路几夜,风餐露宿也不曾好好合眼,不光身上穿着狼狈,人也是累了。      姒暮深唤来自己贴身服侍的翠烟,一指姒弄月道:“带你家少主去换件衣服,不知道的还要以为我姒暮深有多无情,连亲身子嗣都要苛待。”      “主子要是无情,这世上可没人有情了。”翠烟脆生生的声音和黄莺似的。她年纪不大,但服侍姒暮深已久,人又口齿灵俐,稍稍放肆些,姒暮深也不会怪她。      她说完,便朝姒弄月眨眨眼,微微一拜,说道:“少主随奴婢来。”               第五十七章      我一定是哪里受刺激了,写成这样……怎麽会有恶搞啊,我明明是个严肃的人啊喂      =========================      姒弄月任翠烟服侍着换了衣服,他自己虽然也会穿,但光是将衣带系伏贴了,就要花不少时间,倒不如要这平时做惯这等事的婢子帮忙还省些时间。      翠烟边给姒弄月穿外袍,边赞道:“少主同主子真是越发像了。”      姒弄月敷衍地“嗯”了声,他心里仍是同姒暮深有芥蒂,可不把这当做称赞,自然不会生出愉悦的情绪。      翠烟不以为意,细心地为姒弄月把衣服上一些褶皱整平了,继续道:“主子并非不关心少主,只是主子身为门主,便要顾得大局,有些事情就疏忽了。”      姒弄月垂眼瞧着小婢子细白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开口道: “过去我做得再好,父亲也对我视而不见。”说道此处,他本该清亮的声线夹杂进几分低沈:“近些时日,父亲却多次借机会点拨於我,我虽觉着欢喜,心里却好生忐忑。”      翠烟手上一顿,抬头就看见那俊美少年的莫辨神色。      她收起一瞬间的错愕,马上甜甜笑了,说:“父子之间本该亲厚,奴婢猜啊,以前只是主子事务繁忙,现下有空闲,主子心中挂念少主,才时常要少主陪着多说会儿话。”      “原来如此……”姒弄月观察着翠烟的表情,浅浅一笑,“是我多想。”      翠烟的说辞姒弄月保持怀疑的态度,要是得了空闲有心补偿,为何不对众兄弟一视同仁?而是独独对自己亲近起来?      姒暮深未必对自己有恶意,甚至他瞒着自己设计的还是在权衡之下,对彼此都有益处的事,可姒弄月非常痛恶这种被别人当做局中棋子摆弄的感觉。      也许真同翠烟所说,姒暮深是有补偿关怀的心思在其中,但人的权利大了,往往不自觉地将几分真心同利用结合在一起,取两全之法。这道理姒弄月懂,换做自己,考虑事情时大约也会这麽做,可要他自己接受,却是万万不能。      衣服换好,姒弄月跟翠烟道声谢,便急着往姒静平的处所赶,他想起来先前走得匆忙,忘记同姒静平说明吟风的毒伤,也忘记将解药的药方和材料留下。      若是辛辛苦苦救下的人因为他这点大意而有了什麽闪失,实在不划算。      姒静平喜静,又要有足够的地方种植药材,因此住得偏僻。所以当姒弄月在路上遇到了霁樱,面上现出一点惊讶来。      他能记得霁樱这个旁支的表姐,完全是因为两人初次见面,这女人豪放得不似女儿家的姿态。而她现在显然与自己是同路,是去寻姒静平的。      霁樱依旧一身火红的衣裙,在千红落尽的残春里绽放着热烈的色彩。她手中提着鸟笼,笼子里面是一只乌黑鸟儿上蹿下跳着。      她的後面还跟了两个约莫十三岁的小少年,那两个小少年清秀的小脸是苦着的,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看见姒弄月都是眼珠子一亮,像是遇着救星的表情。      霁樱发觉了姒弄月,很热情地招呼道:“小表弟。”她身材高挑,嗓门也大,身後还有两个小跟班,乍看之下颇有大姐风范。      和她一起的两个小少年也异口同声叫道:“二哥。”那清脆富含朝气的声音让人生不出恶感。      姒弄月想了半天,也不记得面前这两个小鬼叫什麽,於是他只能摆出温和的笑意点点头,掩盖过去。      他前一世,除了确实出类拔萃的大哥,从未将其他同辈放在眼里,这会儿不认得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实属正常。      见那两个小子眼巴巴盯住自己,姒弄月看在那一声“二哥“的份上,才决定惹上霁樱这个麻烦。      他迟疑道:“表姐,你这是要去做什麽?”      “前段时日,微云师妹多得静平大哥照顾,才能好转得快,我这是去答谢的,也顺便稍些东西去。”霁樱横了姒弄月一眼,仿佛他问的都是废话,“我摸不准他喜欢吃哪种点心,便叫人每样都弄了些。”      每样都弄了些,就这样了……姒弄月扫过那几大包包裹着的食物,铁石心肠上也泛出刹那的同情来。      这两个小子再不济,好歹是姒家的嫡子,姒门的少主,哪能就这麽容易就被人使唤了?姒弄月思量一下,对霁樱说:“他俩年纪尚小……”      “他们这帮小子反正闲着没事儿,倒不如帮些忙,给自家大哥送些东西有什麽不妥?”霁樱不等姒弄月把话说完,就插话道,“你是不是同路?那便也帮忙拿些。”说完,她不由分说,就把手里仅剩的一个鸟笼塞到姒弄月手里。      姒弄月没想到有这麽直接的人,愣了一愣,笼子已经接到手中。已经拿在手里,就算心里不愿,他总不能失了风度,把笼子扔回去。      姒弄月忍下郁闷,看了眼笼中鸟,这鸟黑漆漆的,跟个乌鸦似的,说它长得普通都是抬举它。      霁樱见状,解释道:“我看静平大哥一人处着未免孤单,这八哥聪明着,能学舌给人解闷。”      这解释倒像在掩饰。      姒弄月哼笑一声,道:“我赶时间,若有冒犯,表姐莫要责怪。”说罢,他手一伸,把霁樱在腰间揽了,运转内力,使上轻功,人轻飘飘几个起落竟已前行了数十丈。      霁樱性子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什麽男女有别,脸上惊色一闪,随後便是兴奋,赞道:“你这功夫真不错,比最好的马车还稳,不如以後我要出来,你都帮个忙?”      姒弄月听了,一口气没提上,险些从半空中跌下去,摔个狗啃泥。      你才是马车,你全家都是马车!      姒弄月吐了几口气,反复告诫自己要有度量,才没一撒手把霁樱扔出去。               第五十八章      嗷嗷嗷,这麽狗血东西不是我写的!!!   =====================         “我封了你的内力流转,便是免得你妄动内力,加重伤势。”姒静平能感受到手下按着的肩膀是一种蓄势待发的绷紧状态,他缓缓道,“你主子既然将你托付给我,你就要听我的命令,不可强制冲开穴道。”      吟风被道破心思,不过一愣,而後点点头,没说什麽。      吟风确认了姒弄月没有事,他那些外露的情绪便迅速收敛回去,恢复成一个仿佛无心无情,眼里只有命令的暗卫。      姒静平看他神色平静,问道:“你可知道自己这一身伤就算治好了,底子也是受了损,功夫恢复不到以前了?”      吟风侧了下头,几缕未被发带束住的发丝拂在脸颊边,这让他坚毅的面部轮廓显得有些柔和,可他道出的话语却没半点迟疑和动摇。      他说道:“吟风纵使武功不济,也还是能帮主子办事的。”      姒静平听罢,就算以他淡漠的性情亦不禁轻叹一声。      武功对於一个暗卫来说最是重要,暗卫也是人,在知道自己功力会大退时,失态惊慌本该是有的。可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却保持着淡然,因为他对自身的状况毫不在意,只是一心一意地念着自己的主子。      姒静平没有去追究这其中究竟是因为无比的忠诚,还是因为别他不可告人的情绪,他松开制住吟风的手,说道:“把手给我,诊脉。”      这回,吟风倒没有抗拒,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姒静平诊完脉,便坐到桌边提笔思索药方。而吟风静静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这两人都属於沈默寡言的,先前的话题已经告一段落,便再没人说话。      渐渐地,日向西沈,暮光丝丝缕缕地透过窗子,映照到两人身上,洒落了一片金色光泽,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姒弄月到达目的地,放下霁樱,急急进了小院,推开屋门,看到的正是这样的情形。      他平素对待姒静平这大哥多有尊敬,就算重生一次亦是如此。可此时,他顿时觉得姒静平十分的碍眼。      尤其当他看到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吟风,这样的心情更是加剧了。      在静谧无声的屋中,他们两人安静的相处着,简直就像是……互相陪伴度过了十分长久岁月的伴侣一般。      姒静平早就发觉有人进来,他抬眼见是姒弄月,刚要开口说什麽,便听见霁樱在外头唤道:“静平大哥!”      他略一踌躇,便放下笔,去看霁樱了,留下姒弄月和吟风在屋内。      姒弄月一步一步朝吟风走去,一片寂静之中他进屋的脚步格外清晰。      那剧毒的毒素也许已经影响到吟风的听觉,他剑眉微蹙,好像在辨别。      直到姒弄月离他不到一丈远,吟风猛地神情一变,认认真真喊了声“主子”就急着要从床上下来。      姒弄月哪会让吟风真翻身下床跪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眼明手快按住了人,便奇怪道:“吟风,你怎知是我?”      吟风似乎从来没细想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答道:“主子的脚步,属下认得出。”      姒弄月诧异一下,笑出声来,过了会儿,他说道:“你不要乱动,先休息着,免得养不好伤,今後不能好好给我办事。”      姒弄月这话本是玩笑成分居多,谁料吟风沈默须臾,说:“属下绝不会成为主子的拖累。”      他说得很慢,几乎一字一句,声音低沈有力,如同在立下最虔诚的誓言一般。      吟风这种不寻常的认真态度终於让姒弄月意识到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错,他追问道:“若是有朝一日,你真是拖累了我呢?”      吟风没回答姒弄月,只是坚定地重复道:“属下不会拖累主子。”      他的话语很坚定,但细微的颤抖却通过他的身体传递到姒弄月与之接触的指尖。      他是在害怕。      姒弄月渐渐的有些明白过来,吟风是在害怕。      他这般强调不会成为累赘,是害怕若是失去了可利用的价值,自己便不需要他了。      难道在吟风眼中,自己会因为他没了用处,而随意便抛弃了麽?也许别的什麽人,姒弄月是会这麽做,但他对吟风是不同的,他对吟风的确是真心实意,他从来没这样在意过一个人。      他以为吟风至少是有一点点感受到这种不同的情绪的,他以为他与吟风有足够的默契,有些事即便不说,对方也能懂。      却原来,他们还不曾互相深入地认识过彼此。吟风从不反驳自己,从不违抗自己,不是因为什麽默契,也不是什麽理解,而是他对自己全然的信任。      他想起来吟风大概也有觉得难过的时候,只是这个男人总是一声不吭默默承受了,他想起来吟风大概也是有不安的,只是被自己在不经意间忽略了。      真像是,咫尺天涯。         姒弄月自嘲地笑笑,他是太自以为是了,才几乎重蹈上一世同微云的覆辙,幸好这回在造成恶果之前,已经被自己发觉。      吟风现在好好的在自己面前,要把事情说清楚还来得及。               第五十九章      几天没更,多了很多礼物,捂脸   谢谢小衣衣,a4756772和时鬼的花花,还有yan9的魔法帽和小雨的公仔龙》///《         =========================         不论今後会有怎样的结果,姒弄月在这时,待吟风是付了一片真情,没有一丝虚假的。      他知道自己该对吟风道出心中的念想,哪怕吟风会因此而吃惊乃至於逃避退缩。虽然他对这种事实在算不上有经验,但姒弄月至少明白,既然心里有一个人,就无论如何也要让对方知道,这样,总不至於──让彼此错过了。      可他张了张口,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口中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在吟风看不见,见不到此时自己纠结的表情。      姒弄月感受着那样陌生复杂的情感徘徊在心胸间,这种滋味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这是少年情动才会有的心绪。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理顺了点思路,对那个安静的半躺半坐在床上的男人说道:“吟风……你在害怕,我能感受得到。”      姒弄月感到指下原本还颤动着的肌肤猛地紧绷了,他想要安抚地抚摸几下,却突然记起吟风应该是感受不到的。      姒弄月沈吟片刻,然後他放柔了声音,用话语安抚道:“吟风,就算你会拖累到我,我也不会将你扔下不管。”      吟风一怔,而後道:“属下谢过主子宽宏。”      这显然不是姒弄月期待的回答。      他思索一番,发觉倒是自己忘了一茬,就算自己不在乎,以吟风的个性,他难道可以容忍成为自家主子的拖累?      姒弄月叹了口气,说:“没有人会是永远强大而从来不连累到他人的,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我看中的也从来不是你的利用价值。”         见到吟风脸上略微迷惑的神色,他一鼓作气继续说下去:“前一阵子,云儿死了,我只是觉得可惜,并没有难过,可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      姒弄月许久不曾真正伤心过,对他来说这是过分遥远的记忆,但是不知怎麽他就是能肯定自己会因为吟风而伤心难过。他一回忆到吟风生死未卜的那段时日里,自己强制掩盖在平静外表下的那些焦虑与不安……他想若是吟风真是死去了,自己定然是再无法维持泰然的表象。      “现在,你可懂我的意思了?”      吟风先是摇了摇头,然後顿一下,又点头道:“属下不会令主子伤心。”      姒弄月对吟风的回答哭笑不得,他早知道自己无法很好地理解暗卫的思维方式,却不知道两人对同一句话的理解却是完全的南辕北辙。      姒弄月也放弃了立即让吟风理解自己的想法,他决定细水长流慢慢地影响对方,反正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於是他说:“那你可要记着别随随便便就死了。”      “是。”吟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利落干脆。      姒弄月斟酌了下话语,说:“你以後有什麽事大可告诉我,而不是藏在心里。”怕男人不懂,他补充道:“我不问,不意味着我不在意,不想知道。”      “属下……”      “那麽吟风,你现在没有想说的麽?”姒弄月打断了吟风的话语,他不愿太多地听到吟风口中那些仅仅是因为忠心而做出的回答。      以前他最是喜欢这般听话忠诚的吟风,可如今他不满足於这些,他还想要更多。      如果他和吟风之间能少一些主仆之间的对答,至少姒弄月还能期待着有一点点吟风心里也有异样情愫的可能。         “……”吟风习惯性垂下头,眉峰略微蹙起,像是在苦思冥想该说些什麽。      姒弄月看了好笑,吟风一丝不苟的性格是不错,只是有时候未免过了。他本要伸手去抚平吟风紧皱的眉头,但手到一半,记起吟风不能感受到,便遗憾地放下了。      姒弄月说:“你不必将我说的每句话都当命令,只要说一说你现在的感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期待。      “……”吟风继续想了会儿,迟疑道,“属下现在很高兴。”      姒弄月盯着吟风的脸看,好像在评判他的表情高兴与否:“再说一遍。”      吟风显然不明白姒弄月为何这麽吩咐,不过他仍是顺着姒弄月的意思,重复道:“属下很高兴。”      “高兴就笑一笑。”姒弄月伸手勾了吟风的下巴,轻笑道。      男人愣了愣,过了一会,他的唇角逐渐向上弯起浅浅的弧度,在那张不怎麽显露多余表情的脸上,鲜明生动得让姒弄月移不开目光。               第六十章      原谅我的字数,原谅我让忠犬打酱油吧》///《   =====================      “主子?”迟迟没得到姒弄月的回应,吟风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唤道。      姒弄月轻咳一声,转开自己的视线,说道:“你该多笑笑才好。”      吟风不明所以,不过姒弄月说的在他看来便不会有错,因此他很听话地点头表示明白。      姒弄月一阵好笑,有些可惜看着吟风已经回复整肃表情的面容,解释道:“我是说你笑得好看。”      吟风呆了呆,正要回话,却给个女声给打断了。      “小表弟,来帮个忙……”霁樱话到一半,人已经匆匆进入屋中。      她话语一顿,没想到屋里除了姒弄月还有一个伤患,但依她的性子,一步已经跨入,就没再退出去的道理。她索性下巴一扬转而问道:“这人是谁?”      被打扰了与吟风难得有的相处,姒弄月十分不快地转向来人,语气还能维持温和,但其中有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姒弄月觉得没必要给霁樱介绍吟风,便只敷衍道:“这是我的下属,表姐找我有什麽事?”      霁樱先是愣了下,而後两道眉毛微拧起来,并不回答姒弄月,她说:“难怪你会来静平大哥这儿,原来是来看你的下属。”然後又对着吟风,问道:“喂,你叫什麽?”      姒弄月满意地见到吟风没有立即回答霁樱的问话,而像是在等待自己这个主子的意思。      於是,他接话道:“他叫吟风,表姐,除了这问题,你可还有事?”      姒弄月极讨厌霁樱这女人不将吟风放在眼里,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虽说吟风只是个小小的暗卫,姒弄月却不想让他在除自己之外的人面前低了头去      这回,很容易就能从姒弄月语调里听出他对吟风的维护和对着霁樱的不耐。      霁樱有些不悦,质问道:“你宁愿急着来探望这无趣的下属,也不去看看微云师妹?”      其实她对姒弄月的敌意已经比最初淡了许多,姒弄月那一副温雅的相貌也是她欣赏的,她本该态度好一些。      可女人的直觉让她察觉到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氛流转在姒弄月和那个默不作声的暗卫之间,这种气氛让她本能地排斥。      “我这属下受了重伤,我自然该来看看。”姒弄月答道。      毕竟姒弄月现在还要装作自己喜欢微云,姒暮深先前对他和吟风的关系的那种不以为意的首肯根本不能代表什麽,若是叫人知道他心中所思所想的是自己的侍卫,不光会给他添上莫大麻烦,更是可能会危及吟风的性命。      霁樱不甘心地冷哼道:“师妹前段日子毒未全解,怎麽不见你去探望?”      “微云师妹是喜静的,我怕打扰了她。”姒弄月毫不犹豫地搬出以前用过的理由,见霁樱还是不信,他继续说,“我来看自己的下属,那是他的荣幸,他没有不高兴的道理。可若换做师妹,我却唯恐扰了她的清静,怕她再也不理会我。”      姒弄月一点儿也不以自己这番造作话语为忤,反倒是说得极为投入认真,叫人不忍去怀疑他话语里那些情绪的真真假假。      霁樱受了姒弄月这番说辞的感染,脸色真是缓和下来,她甚至还宽慰道:“师妹的心思你看不出来?无论你做什麽都是好的,她可念着你呢。明个儿,就和我去见师妹,不许推辞。大哥说你还为师妹寻了柄好剑?这回一并带去了,师妹定是喜欢得紧,便连一句话都舍不得责怪你了。”      姒弄月点头答应得爽快,不知道的完全看不出那什麽寻一把好剑还是个没影的事儿。               第六十一章      谢谢yan9的礼物^-^            第六十一章      姒弄月摆平了霁樱的纠缠,就让吟风躺下休息着,不过很快他便发觉只要自己在,吟风哪怕躺在床上也无法安心歇息。      “吟风,你先睡会儿。”姒弄月见这情况,只好这麽吩咐道,而後就颇为不舍地打算离开屋子,留吟风一个人独处,想必他能更自在些。      吟风时时刻刻都努力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最好的状态,这是因为他把自己当做独一无二,又高高在上的主子。      想到这里,姒弄月不由有些挫败,他难得待一人如此,可是眼前这人对自己的顺从,对自己的好却不是为了回报自己付出的那些情愫,而是源自於对方始终褒有的一颗忠心。      “是。”吟风回答道,当姒弄月以为这人又是这般一成不变的反应时,却忽听吟风继续说道,“主子不必担心属下,属下……不会死。”      姒弄月迈开的脚步一顿,哼笑道:“你这副样子说这话可没半点可信的。”      吟风说道:“属下的伤并不危及性命,身上的毒……有人对属下说这并不致死,只会叫人五感渐失。多数人因熬不过五感尽失的感受自绝而亡才让他人以为这是致人死地的毒药。”      不危及性命的内外伤和不致死的毒药?姒弄月倒不知吟风这麽一声不吭的,也有能言善辩的时候。      “你果真早就知道自己中了什麽样的毒。”姒弄月长眸微眯,他问,“为何不一开始便告诉我?”      吟风脸色一变,也不解释,直接道:“属下知罪。”他的眼帘垂着,双唇紧抿,是最诚恳的认错模样。      姒弄月转身,走回到床边,伸手抚向吟风的脸颊。      吟风感受不到姒弄月轻柔的抚摸,也久久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失去血色的面容越发苍白了。      姒弄月沈默着,依旧轻轻摩挲着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直到吟风本就不好的脸色上泛出不安来,他才开口说:“吟风你要记住,你是我的,我叫你死你才能死。若我不叫你死,你就得想尽了办法活着。”      姒弄月气的并不是吟风对自己有所隐瞒,而是看吟风这意思,他恐怕是在中毒的最初就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打算默不作声地去面对死亡。      姒弄月自小被人服侍惯了,难免会忽略一些细枝末节,若非有易孤鸿提醒了,他真是要被吟风给瞒个彻底,真是要……永远同这人错过,而没有任何再来的机会。      隔了很久,吟风轻声应了:“……属下明白。”         =====================         姒静平平时就一个人住,也不需要下人服侍,所以他住的地方也就自己草草盖了间小屋,其余地方都腾出来做药田。本来这小屋就容不下今日到访的人,更别说现在唯一屋子都给吟风这病人占去了,这下姒静平的住处便连个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姒静平冷漠待人的形象深入人心了,姒弄月也实在想像不出他这大哥真招待起人来是个什麽样子。      霁樱往日看着豪放,此刻居然心细地从姒静平堆在一处的杂物里翻出几个破旧的木桌木椅,指使她领来的那两个小鬼擦干净了,放在院中,又将各种点心小心取出,置在桌上。      “静平大哥,我不知你的口味,便多拿了些来。”霁樱说完,就双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姒静平。      那眼神直白外露,是个人都能看懂。      姒静平却不为所动,他目光在点心上来回扫了几圈,终於抬手取了块,放进口中吃了。      “静平大哥,这味道如何?”霁樱连忙问道,她那期盼的眼神看得连姒弄月都就要以为这些点心是霁樱亲自动手做的了。      姒静平说道:“不错。”      霁樱喜悦的表情只是一闪,而後就皱眉道:“大哥定是同我客气才这麽说。这点心又干又腻的,得要配着茶喝才好。”      说罢不等姒静平说话,她便坐不住了,站起来招呼那两个她带来的小鬼,风风火火地跑去灶台。      那俩小鬼显然平时也多受霁樱压迫,苦着脸跟去了。      霁樱他们又是三人弄柴生火又是挑水煮水的,里里外外忙活个不停。      姒静平像是见惯了,不动声色地坐着。他看着霁樱忙里忙外,嘴角似乎有丝淡笑,但待姒弄月再定睛看去,笑意又像是从未出现在姒静平身上。      姒静平瞥了在观察自己的姒弄月一眼,开口道:“你我谁先说?”      姒弄月笑笑回道:“大哥你先。”               第六十二章      今天用小黑屋码字结果杯具了,倒地。。。心里面充满了怨念,怨念!      ============================================      姒静平点点头,说:“你送来的那人,剧毒难解,保他不死可以,但我没把握将他身上所有的毒清理干净。”      “原来大哥要讲的同我是一件事。”姒弄月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巧剔透的玉瓶和一张仔细折好的纸张,说道,“解药的方子和材料我已是取到,大哥只需照着配置便可。”      姒静平接过去,扫一眼玉瓶,上面雕琢着狰狞的异兽,他说:“这是现任仪狄堂堂主配的。”      “正是。”姒弄月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去问他这大哥是怎麽认出来这玉瓶是来自仪狄堂的。      姒静平从瓶中倒出一些粉末来查看,又看了那张方子,片刻後,他说道:“你的下属中毒已深,这解药也无法完全解去他身上的毒。”      姒弄月眉头一皱,问:“大哥是什麽意思?”      姒静平慢条斯理地给给玉瓶放到桌上,说:“除非仪狄堂堂主亲临,否则单只凭这解药无法让你那下属恢复如初,他纵然可以恢复失去的五感,却再不会同原先那般机敏。”      姒弄月暗自紧了紧拳头,脸上尚还保持平静。      姒静平没在意姒弄月的表现,又说下去:“不光如此,你的下属被人打入一道诡异的阴寒内息,若不将这股内息散去,他硬是要动用内力,便会损及自身根本而折损寿命。”      和姒弄月相比,他的表情淡漠得冷酷。      阴寒内息……姒弄月思索了这段时日的事,发现罪魁祸首可能便是自己。他逆行运功後,内力转为阴寒,他又在失控之下,对吟风做了那种事,也许便是在那时将自身无法承受的内力渡到吟风身上。      难怪吟风身体是冰冷的,而自己一直把那当做是身体虚弱而忽略了。      原来,吟风所受的伤势,远比他估计得要严重。      姒弄月垂了眼,叹道:“大哥,吟风身上还有什麽不妥的,你也一并说了罢。”      “他现下能很快醒过来,是仗着底子好,但他一再伤上加伤,再好的底子也经不起折腾。”姒静平沈稳的声音响起来,“伤势就算好了,他的武功也恢复不到受伤之前,还会对他以後功夫的精进有莫大影响。”      “我知道了。”姒弄月盯住姒静平,问,“可有什麽补救的办法?”      暗卫一生的职责就是去守护一个人,而要守护一个人,最重要的莫过於高超的武功。失去了武功上的优势,就算吟风会隐忍着不说,他心里定然也是要伤心难过的。      吟风已经把足够多的事情闷在心里,这一回,有机会能减少一点那人独自去承受的难过,也是好的。      “你若是不忍看着自己忠心的下属就这麽死了,我答应了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姒静平回道,“但要让他痊愈,这要付出的代价已经远远超过他这个人本身的价值。”      “就是说有办法让吟风恢复如初。”姒弄月定定看着姒静平,他的目光坚定,好像无论如何也要从姒静平口中得知那个办法。      姒静平沈默一会儿才开口:“你这次出姒门不是为了师妹,是为了去找你那个下属。”      姒弄月刚想张口解释,却见姒静平摇头道:“姒弄月,武功好有忠心的不缺他一个,你不必再用这两个借口。”      “吟风……於我来说并非简单的下属。”不得不道出心中想隐瞒的事,使得姒弄月语气不太好,“现在,大哥你可以告诉我有什麽可痊愈吟风了麽?”      姒弄月说的似乎早在姒静平意料中一般,他不太客气的问话,也没能让姒静平有什麽表情变化。姒静平就维持这至始至终平淡的语调,说:“可给他服用回天丹。”      回天丹顾名思义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妙药,可这种奇药的存在多是人口相传,却谁都没有见过。      姒弄月便从来不认为会有这般神奇功效的药存於世间,但姒静平不是会随便胡诌的人,况且他心里担心吟风,此刻也是希望这种药存在的。      於是他问:“这世上真有回天丹?”      姒静平回答他:“姒门便有,只有一颗。”               番外 初春      好多礼物》3《谢谢送我礼物的各位,我感到动力了!!!      -------------------------------         姒弄月向来是逍遥自在的,就算做了姒门门主,他还是能抽出空来,每年想尽花样,拖了吟风一道外出游玩。      这麽多年来,他的外表由少年变为青年,他那接近而立的灵魂却仿佛忽略了岁月的流逝,反倒愈加年轻了。      姒弄月差人打听好了初春适合游玩的去处,比较之下,他同吟风去了吴城的香雪海。      吟风虽早不是姒弄月身边那个小小的侍卫,可他跟在姒弄月身边的时候仍是如往昔般一丝不苟。      冬末春初,香雪海漫山的梅花开得极盛。似雪香梅,溢满了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神。      吟风没见过这种场景,姒弄月能透过那张过分沈稳的脸看见对方掩饰得很好的好奇和惊叹。      姒弄月眼里渗进了柔软,笑道:“香雪海果真不负盛名,是不是很好看?”      俊美的青年微笑着站在一片白梅间,倒像是一生一息都融入了般,自然而没有一丝突兀,清雅似梅,飘逸如仙。      吟风看得一愣,连忙低了头,答道:“好看。”      姒弄月在他眼里永远深沈得捉摸不透,可此时此刻,这个人就在他面前,近得触手可及,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好像连两颗心也靠得近了些。      吟风感到那人慢慢贴近了,连对方身上熟悉的略带凉意的气息都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姒弄月低声一字一顿问道:“吟风,你说的是这景致……还是我?”      吟风沈默片刻,才动了动唇,缓缓说:“……是主子。”      吟风的耳边传来愉悦的笑声,姒弄月的手指触上他脖颈上裸~露出的肌肤,而後轻轻摩挲着往下滑,其中有什麽意味不言而喻。      “主子……”吟风一惊,下意识地躲开了。      “不必担心,此地幽深,不会有人发现。”姒弄月被避开一次,毫不气馁,又伸出手去按住吟风的腰带,他说道,“春意盎然,美景如画……正是做这等人间乐事的好日子。”      东风拂过,淡色的梅花瓣徐徐地落在两人的肩头,带出几分旖旎颜色。         ……            河蟹拉灯,各位愚人节快乐!=3=               第六十三章      忠犬攻忠犬受啊啊啊啊!!!月月我不是故意的!!!!      =====================      回天丹只有一颗,即便姒弄月是姒门少主,也不会随便给他去医治一个普普通通的暗卫。      姒弄月暗自在心里算计着得到的回天丹的可能,一边拜托姒静平先尽量给吟风治着,就算最终无法弄到回天丹让吟风服用,大不了以後他好好养着吟风便是。      在姒弄月的坚持下,姒静平同意了他晚上留下陪着吟风。      床不够大,吟风在上面躺了,就没太多的空隙,他就侧了身坐在床沿。      姒弄月盯着吟风看,并不出声,只是伸了手一遍一遍去描摹那副他心心念念的眉眼,尽管吟风感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触摸,他的动作仍是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打扰了对方的休息。      他面对吟风的时候,真仿佛像个初坠情网的懵懂少年,若是吟风能看得到感受得到,他定不敢放纵自己对吟风做出这种……纯情的事情,否则他颜面往哪搁?      简单来说就是,即使英明神武如他姒弄月,在对着心上人时,也是会……害羞的。      静默的气氛中,吟风眼帘动了动,睁开眼来。      他看不见,但他在醒的时候,还是习惯睁开眼。那双眼睛虽然失了往日的神采,但若不仔细去看,别人便很难发现他其实目不能视,甚至在有的时候,姒弄月对上吟风那双已经瞎了的眼睛,会有种对方在注视自己的感受。      男人沈默片刻,方才有些踌躇道:“主子,您不必在此陪着属下。”      吟风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但他还能听到,听到姒弄月那近在咫尺一呼一吸间的气息。两人过分贴近的距离让他本能地觉得紧张。      “哦?你是要大半夜的赶我出去吹冷风?”姒弄月本是一番柔情蜜意,却再三在吟风木讷的性子下吃瘪,心里难免不爽快,语气也冷了。      “属下绝无此意。”吟风听出姒弄月的不悦,马上垂首解释道,就差没翻身下来跪在地上了。      吟风这认真谨慎的样子霎时又让姒弄月没了脾气,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抚在吟风脸上的手一顿,接着恶意地用力捏了捏,在那坚毅面庞上留下个显眼的红印子。      这下,姒弄月才有些解气,收回了手。他眯着眼,瞧着吟风的脸──在他眼里那红色的印子衬在麦色肌肤上,使得吟风总是严肃的表情现出一些可爱来。      他哼笑了声,说:“我自然不是特意来陪你的,我是想要你陪我。”      吟风一愣,像是一时没能弄懂姒弄月的意思。      姒弄月本来就没指望这男人能给自己什麽反应,他伸手为吟风整了整薄被,就想干脆走了。吟风知道他在,定是睡不好的。      正想着的时候,他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了──是吟风。被握住的地方因着吟风失了触感,力道掌握得不好,紧到有几分痛意。      却听吟风低低道:“主子,夜里天凉。”      “嗯?”姒弄月挑眉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      “主子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没等吟风说完,就被姒弄月愉悦的声音打断了,他上半身俯下去压在吟风身上,不让他动弹,“你也不用下来,我和你一起睡。”      姒弄月慢慢地整个人都压到吟风身上了,他个子身材都比吟风小一圈,倒不用怕吟风吃不消自己的重量。他的手环上对方柔韧的腰,稍一使力,两人就变成面对面侧躺的姿势。      虽然还是挤,但姒弄月巴不得能和吟风有更近的接触,哪里会介意这些?      吟风像是能知道他与姒弄月的间距过於近了,他抿了薄唇,隔了会儿,说道:“您该休息了……”      “嗯。”姒弄月回了声,不过他是不打算睡,自身阴寒的内力在睡熟後便会控制不住地逸散出来,这对於往常的吟风是没一点危害的,可对现在虚弱的吟风来说却是莫大威胁。只是他明白自己不应了,吟风是不会睡的。      吟风接着说:“明日还要去见微云小姐。”      这麽一句提醒让姒弄月不禁冷哼了声,他刚刚好些的心情又破坏殆尽了。      “主子?”耳边传来吟风的声音。      姒弄月刹那间有一种深深地挫败感,他有气无力地回道:“没事,睡觉。”               第六十四章      粉红泡泡冒出来了…弄月小攻你别一头热啊!   有点流水账,咳。。。      谢谢a4756772的两个礼物,小鸡仔让我想到dm笔记的小鸡内裤噗,後面那个小受让攻党的吾鸭梨巨大,小醴的爱心我看到了哦=3=,谢谢宇文月tx送的公仔龙XD还有被k的馒头送的腐杯【起这mj,我可以捏两把吧=w=      --------------------------------------------            最後还是姒弄月给吟风点了睡穴,才叫对方安稳地睡了。      姒弄月有些诧异,他已经尽量收敛了气息,真不知吟风是如何在五感失了大半的情况下,敏锐地发觉自己还未睡去的。      他同吟风拥在一起,身体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可他没其他的想法,就是老老实实抱住男人的腰。听着彼此交织的心跳,姒弄月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平静充实,一夜倒就这麽很快过去了,并不怎麽难熬。      旭日升起,光线透过不够密闭的窗子缝隙渗进来。      天亮了。      姒弄月知道若要去找微云单独说话,趁着这人少微云又已经起来练剑了的时候最好,但他此时却是紧了紧环在吟风腰间的手。姒弄月抱住吟风躺了一夜,一只手已经被压得发麻,可他心里没丁点不快,反倒不怎麽想放开。      他仔细描绘着吟风的眉眼,目光扫到对方脸上,忽的笑了。      ──吟风脸上昨晚被他用力捏过的地方还有点泛红,简直像有抹红晕般的。      姒弄月抽回在吟风腰上的手,又在同个地方加大力气捏了下,他还觉得不过瘾,干脆就着这贴得近的姿势,脸往前一凑,触到了对方干燥柔软的唇。      姒弄月垂下眼帘,轻轻啃咬着对方薄薄的唇瓣,那唇因为主人的虚弱而凉凉的,不复以往温热,姒弄月就伸了舌尖细细地一寸一寸舔过去,让上面沾染上湿润和……他的温暖。      吟风这个人是属於他姒弄月的,现在是,未来也是。   享受着这刻无人打搅的安宁,姒弄月心中聚起的那一点点不满也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罢了,吟风虽然现下不能理会自己的心意,慢慢地也总会有明白的一天……如今能知晓吟风心里确确实实只念着他姒弄月一人便也就够了。         =============================      姒弄月还是没能如愿继续赖在床上。      太阳没升起来多久,他就听见外头有少女清脆的说话声,还有个难得应上一句的低沈男声是他大哥的。姒弄月立马就绝了赖床的念头,若是给这女人看到自己和吟风亲密地抱着,定是要大呼小叫,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姒弄月整了衣服出去才了解到原来是这霁樱不知发什麽疯,比他还急,一大早就去他的住处逮人,这自然是扑了个空。於是霁樱在见到他後,少不得一通抱怨。      姒弄月看在霁樱捎了早点过来的份上,决定不和她计较,客客气气道了个歉。      霁樱哼了声,一点都不客气道:“小表弟可别让师妹久等了,这太阳都晒屁股上了,你才起来,便不羞愧?”      “嘎嘎,嘎嘎,”她话音才落,姒弄月来不及回答,便听得一阵刺耳的鸣叫似的声音,“羞不羞,羞不羞!”      姒弄月一看乐了,这不就是昨个儿霁樱带过来的那只乌鸦一般的鸟儿麽,说是能说话给人解闷的,倒真能说话。      他好奇地看着那鸟在桌子上上蹿下跳,努力地模仿着尖细的人声,伸手一把就捉在手里了,那鸟用力挣扎也逃不出去。      霁樱看他这粗暴的抓法,一脸警惕地叫道:“哎,你要对我这鸟做什麽?”      姒弄月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哦,我就看看这……八哥长得和乌鸦有什麽不同的。”他说完,随手扯下根鸟毛来。      鸟儿尖锐地鸣叫了声,姒弄月以为它发狠要咬人,也不禁警惕了些,他在小花那里也算吃过点苦头,如今是不会对此等畜生大意了。      却听那鸟尖锐的鸣叫化为同样尖细的人声:“大侠饶命,嘎嘎,大侠饶命!”      “真是有趣。”姒弄月有兴趣地笑了笑,转头对一直没出声的姒静平道,“这鸟儿可否能借给我那属下解闷?”      这鸟说的话挺好玩,给看不见东西的吟风解闷是正好。      霁樱抢过话头,说:“不行不行!”      “你可是把这鸟儿送与大哥了,我可有说错?”姒弄月仍旧盯着姒静平,问,“大哥,可以麽?”      姒静平点头道:“我会给他送去。”      姒弄月唇角一勾,笑得清风朗月般的。他用指头点点那鸟儿不安分的小脑袋,对自家那沈默寡言的侍卫怎麽对付这麽个伶牙俐齿的小畜生有很大期待。               第六十五章      又拖到第二天了》 《我不是故意的。。。      ==========================      第六十五章      晨曦给天边云霞镀了层金色,雀鸟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成一片,正是要早出觅食的时候。      姒弄月面带一丝笑意,悠悠跟在霁樱後面,回天丹的事情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急也急不来,他就暂且不去想,有那功夫不如好好来对付眼前的事。      在深幽的密林里,没有人声,要是说了一句话便好像是唐突打扰了这个幽静的世界,霁樱到哪儿都是热热闹闹的,这时候人也不由安静了。      姒弄月看了眼周遭环境,发觉已经随着霁樱走入林木深处,越过了那藏书阁边的小湖了,他问道:“微云师妹练剑换了个地方?”      走在前头的霁樱回头睨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现在才知道?自上次意外发生後,姒门俊杰子弟都争着来给练剑的师妹护花,师妹嫌吵,又打发不走人,便只能悄悄换了个地方。”      “哦,”姒弄月应了声,而後想了想说,“其实师妹大可把我叫过去,那些小子见了我便不敢放肆了。”      姒弄月没在说笑,他以前仗着天赋武功比同辈人高一筹,常常看了不顺眼的就教训一顿,因此“威”名远播。这一世,他虽有意更改形象,但时间尚短,效果有限,除了身边常接触他的人,其余的还是怕他。      霁樱听他这麽说,忍不住扑哧笑出来,姒弄月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十六七少年,居然一脸老成地叫别人小子,瞧着实在有趣。      “你真自信,就不怕心上人被人抢去了?”      姒弄月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摇头笑道:“我待一个人付出了真心,那人若不能等同相报……便不值得我花心思了。”         “感情上付出了便一定要得到,哪有这麽霸道的?” 霁樱对姒弄月这样的思维很是诧异,直想拿把刀子把他的脑子剖开来看看里面是什麽样的,她思索了下,算是找到个理由,哼了声,“你也就吃定了师妹是真喜欢你才敢这麽说。”      姒弄月不回答她,却是提醒道:“是不是到了?”他发觉旁边的树木稀疏了,前面依稀有木屋一角露出来,看来是微云为了方便练剑不光整理出一片空地,还叫人盖了个简陋的木屋供休息。      “啊!”霁樱呼了声,“是到了!”      说罢,她就不管姒弄月了,自己先喊着师妹往里面闯了。      微云许是听见霁樱的声音,便放下剑迎出来,她依旧一身素衣,因为前些日子的中毒,现下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清瘦,反倒更是清丽动人了。      霁樱虽走在前,但是微云第一眼看的却是离了段距离的姒弄月。      霁樱当然不会发现这细节,她走过去拉起微云的手说着什麽,姒弄月等在一边,没有无聊到去偷听她们女儿家的私事。      微云最後点点头,便径直向姒弄月走来,而霁樱却是往木屋那里去了。      姒弄月一愣,明白过来这霁樱是要给自己和微云独处的时间。      “师兄。”微云到了姒弄月面前,清淡的面容上浮现浅浅笑意。      姒弄月也回她一个笑容,说道:“微云,我有东西要给你。”      她略微睁大了眼眸,人却不惊讶,显然霁樱方才已同她说过姒弄月要送东西。      姒弄月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递到少女手中,说:“我知你喜欢剑,又找不到太好的。这剑陪了我几年,倒还堪用。”陪了几年是真,堪用也是真,至少没钱的时候,当个几十两没问题。      姒弄月的剑因饰了不菲的玉石而流光溢彩,与微云这样个美好的少女衬在一起是极为相配的。      微云看着那剑,没接也不说话。      “怎麽,不喜欢?”      微云柳眉微蹙,为难道:“师兄一片心意,微云心领。只是这剑贵重,师兄又常带在身边,定是极为喜欢,微云不好夺师兄所爱。”      姒弄月知道这是微云在委婉地拒绝了,这完全在情理之中,这麽个华而不实本末倒置的东西他也不怎麽喜欢。      於是姒弄月温和地笑笑,问:“那师妹喜欢什麽样的剑,不如说与我听,也许我有法子弄来。”      “师兄,你真能为我寻来?” 少女的声音沈沈静静的,可再沈静她眼中的渴望一眼便能看见。      姒弄月颔首,道:“师妹有吩咐,自当尽力而为。”      “我想要七星龙泉,龙泉剑。”微云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一小片後颈,那颈子上也透出了羞红,“我在剑意阁早便看中它,只是凌长老嫌我那时年纪太小,不肯给我。後来我再去要,她也总挑了一样的缘由不给我。”      龙泉剑。      姒弄月听着耳熟,脑子再一转,想起来吟风极喜爱的那柄含而不露的古朴长剑,以及他那句言辞恳切的“此剑龙泉……颇具价值。”      原来龙泉剑竟是出自姒门的剑意阁,他先前听着吟风平淡的介绍,还真以为那剑只是普通的好,只是因为有了适合的人用才会变成夺目的好剑。      可剑意阁并不是等闲能进的,按照吟风的身份本没有进去挑选武器的机会,那这剑又是谁赠予他的?      姒弄月心里有疑惑,不过此时不便显露,他应道:“好,我会给你问问凌长老。”               第六十六章      Burning吧,我的bg之魂!!!   噗……别砸我,我开玩笑的,遁之前谢谢shping88送的金色羽毛,和falriord送的,咳,鞭子……以後可以拿鞭子抽人了【喂喂         第六十六章      姒弄月还是在微云那处留了些时候,两人别的没做,倒是切磋了会儿剑法,虽然在现在的姒弄月眼里,微云那点功夫还不够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微云如果再这麽十年如一日地努力练下去,她日後必成大器。      面对这麽执着地在提升自己的微云,姒弄月厌恶不起来,他想起来前一世似乎自他当上门主,微云就忙着为他打理姒门内务,他便一直再没见过微云练剑了。      前尘一梦,如今都可重新来过,姒弄月虽然现下打算把微云当做挡箭牌,却也不愿看到未来有一日她为情有所执念。      姒弄月稍稍思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拉过微云的手把香囊递上去。      “师兄你这是……”那香囊上面还留有人的体温,微云看着掌心的香囊却一颤,像是感到了凉意般,她问,“可是微云做得不好?”      “这香囊做得很好。”姒弄月说道,“可再怎麽好,也比不过我院子里的凝碧,比不过下面专职这些的丫鬟。”      微云呆呆地看着姒弄月,方才淡然的模样都不见了,她好像完全不知道姒弄月说这番话地缘由,也好像在等着姒弄月解释清楚。      “微云你其实并不擅长这些,也不必为了我而再去费时间做了。”姒弄月温声道,“你不是想要成为当世无双的剑客?你该把时间放在磨练剑术上。”      “我……明白了。”微云有些失神,她在看到姒弄月的眼神时,似乎真是从中读懂了什麽,於是没说其他,只开口道,“那师兄有空时还可否同我切磋?”      姒弄月笑如春风:“若师妹不嫌弃我剑法不济自然可以。你也可找姒门的暗卫练手,他们可是比我强上不少。”      微云沈默半晌,突然说:“若是她给师兄做了香囊,师兄便不会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罢。”      这话倒是让姒弄月一愣,接着不禁笑出声:“他不会做香囊,不过听你这麽说了,我倒想要他帮我做个带了。”      脑子里闪过吟风木着脸做女红的样子,姒弄月的笑意是怎麽也忍不住了。      微云看得到姒弄月在提到另一个人时的愉悦,她敛眉垂目,一声轻淡的叹息飘散在幽深林木间,很快就不见了。      ===============================      吟风的随身事物都因受刑而落在刑堂了,姒弄月亲自去了一趟,把东西取回来。      姒弄月将那把龙泉剑挑出来,拿在手中摩挲,这把剑不起眼,却被剑的主人保养得很好,剑身剑鞘的每一寸都像被反复擦拭了无数遍,一尘不染。      “把这剑给微云师妹送去,就说龙泉剑我已给她寻到了。”姒弄月略一犹豫,还是唤来凝碧说道。      凝碧虽然觉着奇怪,但她记着自己的本分,没去多深思,只问道: “主子不去?”      在她看来,自家主子亲自带回这柄剑,显然是极为重视的,怎麽关键时候反倒不动身了?      姒弄月笑笑:“我不去,你去就够了。”      他和微云之间就这样若即若离着,就足够别人去遐想,再多做戏就是多余了。      凝碧接过龙泉剑,好奇道:“这剑看着普通得很,真是好剑?”      姒弄月点头:“是好剑。”      是好剑,不过再好也只是一把剑而已,送人也不可惜,以後他能给吟风找来更好的。      何况,一想到吟风对这把龙泉剑流露出的无法掩饰的喜爱,姒弄月就觉得不爽快。他在不久之前还以为吟风虽还不能回应自己同样的感情,但至少这个男人心中是满满的只为他姒弄月一个人着想的。      可现在,姒弄月明白,吟风心里还念着一个人,是那个赠予他龙泉剑的人……      吟风从未和自己提过有这麽一个人,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还不打算硬是去强迫对方说什麽,但是他会想方设法慢慢抹煞掉那个人在吟风心中的印记。      这把剑,只是个开始。      吟风的一切都是属於他的,也只能属於他,有一点点别人的痕迹他都无法容忍。               第六十七章      小醴的礼物=3=   =============      云龙墨,松花砚。      纤手执墨,一圈圈地研磨,墨香盈了满室。      “可以了。”      听到那清亮的少年声线,凝碧停下手,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      少年凝着神色,蘸墨,落笔。      一气呵成。      白底黑字,尤显得字迹龙飞凤舞,潇洒肆意。      他却颇为不满,扔开这张宣纸,继续取来纸张练字。      几次反复,少年像是越看越不满意,竟然把笔一掷,长袖一挥,用过的纸张落了满地。      过了一会儿,他沈声道:“都拿去扔了。”      向来温温和和的主子难得有了火气,凝碧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弯下腰去捡地上的宣纸和笔,一边问道:“主子还要练麽?”      姒弄月不耐道:“明日再说。”      凝碧磨磨蹭蹭地收拾片刻,似是有话想说,见姒弄月目光已经扫到自己身上,她才不再犹豫,说道:“主子不要的纸笔能给凝碧麽?”      “你要去做什麽?”姒弄月说,此刻他脾气已经下去了,也有了兴致问些无关紧要的事。      按说凝碧有需要,尽管自己取用便是,他并不是个吝啬的主子。      “奴婢是想……教人写字。”凝碧被问到,不敢隐瞒,如实答了,只是耳後悄悄染了红晕,“上好的纸用着着实浪费,用主子用过的却是正好。”      “嗯,你便拿去吧。”      姒弄月心中一动,已是明白凝碧的心思。那个叫苍和的暗卫虽是湛长老身边人,但现在他和湛长老还没到要撕破脸的时候,也就任得这两人去。      他又想到同为暗卫,吟风应当也是不识字的,他受凝碧启发,觉得跑去教吟风写字也是桩乐事,可惜不能现在就去。      姒弄月颇为惋惜地叹口气,他这几天可谓诸事不顺。      想要去探望吟风,顺便乘着对方五感失了大半,也好更亲近些,哪知姒静平说吟风疗伤到关键处,须要静养,不得被人打扰。      这时候,又有他那门主父亲遣了贴身婢子翠烟来要他别忘了那百遍家规的罚抄,更是提醒他不得偷懒,得用工整的小楷书写。      姒弄月的悲剧正源於此处,他里子内多了一世磨练,虽然算不得大家,也自认练得一手好字。可他真的不记得该怎麽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去写字了,练了几天,字反倒更弯扭难看了。      姒弄月觉得自己段时间里也练不出像样的小楷,他决定到院子里去练练荒废多日的剑法,不料没走几步就迎面碰到了翠烟。      凝碧是他自家的小婢,他怎样不客气都行。但翠烟是他那父亲宠信之人,他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和和气气地对待她。      “少主,今日进展如何?”翠烟樱唇总维持着温柔的弧度,看着极为乖巧可人。      姒弄月肃然道:“姒门家规乃姒门根本,抄写需要心诚认真,我还未准备妥当。”      翠烟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姒弄月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      她应该是受了姒暮深的吩咐,日日来看着姒弄月。      不过好言相待,已经是姒弄月最大的限度,他可没怜香惜玉的意思,更不会为了天天来催他的是个美人,而心中有愧,发奋努力。      翠烟掩了面轻笑:“少主可别误会,奴婢今日可不是专门来催少主的。只是来同少主说声您前些日子吩咐下的事情已经办妥当啦。”      “什麽事?”姒弄月被她说得一阵疑惑。      翠烟回道:“自然是寻人来侍寝的事啊。”      姒弄月一愣,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原来是这事,他没想到速度那麽快。      前几天,他为吟风的事奔波许久,没好好休息,後面终於空闲了,他已经极倦,躺倒在床,就要睡着,可过了会儿就发觉不对,他一想入睡,身体里的寒气就不受控制地乱窜,弄得浑身冰凉,怎麽也睡不踏实。      他试过用加几床被子,可毫无用处,也试过用暖炉,可睡不多久,暖炉就很快冷下去。      而现下,他又想了个法子便是靠人的体温了,反正他年纪已到,弄两个侍寝的丫头不会惹人怀疑。      如今他还能撑着,可再继续睡不好,迟早是有问题。               第六十八章      虽然还是木有忠犬,但是你们看,我有在burning哦!!!【捂脸,其实弄月小攻也很萌的啦   谢谢小北北送的杯子XD   ==================================            芙蓉暖帐春宵短,明灭昏暗的烛火在纸窗上投出两道隐隐约约的人影,更显得旖旎暧昧。      凝碧侍候在外,很快就见到里面原本就黯淡的灯火灭了,不禁了然地笑,她怕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还特意跑去给巡夜的侍卫打了招呼,让他们巡夜时绕得远些,才回自己的屋子睡下。      第二日,凝碧早早起了,吩咐小厮去烧热水,她还怕有怠慢的,便去她主子的卧房处准备候着对方醒来。      她没想到自己那麽大早赶去,姒弄月已然阴沈着脸色,站在屋外了。      凝碧是个观察细致的,她看姒弄月的样子不像是刚同美人春宵一度,倒更像是在院子里站了大半夜,瞧瞧那衣服上还沾了露水呢。      凝碧直觉地要退回去,姒弄月却已看见她,朝她招手道:“过来。”      主子有命,凝碧不得不从,无奈之下,她缓缓走到姒弄月身边。      可姒弄月把她招过去,就像是出了神,沈默好一阵子也没开口。      凝碧见姒弄月不说话,也不敢妄自猜测发生了什麽,就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句没干系的:“主子起得可真早。”      “嗯。”姒弄月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凝碧听他的语气只是淡漠,并不像在生气,便大了胆子问道:“主子是不满意麽?”      莫不是被美人给踢下床了?当然凝碧这也只能想想,是不会说出来的。      姒弄月又是片刻没答,在凝碧几乎以为自己的问题惹到自家主子了,他才慢悠悠点头道:“嗯。”      凝碧松了口气,继续问:“主子有哪儿不满意的?凝碧下次同翠烟姐姐说说,叫她挑个更合主子心意的来。”      姒弄月按了按额角,恹恹道:“……那女人不顶事,用不了多久就晕死了。叫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凝碧一听,不禁红了脸,这时候她再看姒弄月不太好的脸色,便不再认为自家主子是心情不好,而是自发地以为是纵欲过度了。      怕姒弄月年少初尝情事克制不住,凝碧担心道:“云雨之事虽好……主子,您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姒弄月原来脑子还有些迷糊,被凝碧这麽一说,顿时哭笑不得,睡意也去了大半,他哼道:“乱想什麽,快去叫大夫来,叫晚了便要出差错了。”      凝碧听了他的催促,果真是连忙去找人了,不过看样子对他说的是不信的。      等凝碧走得远了,姒弄月才颇为郁闷地叹气,即便他再神通广大,睡不好,也是要命的。      他不习惯与人同睡,不过看在能好好休息的份上,让一个不通武功的女流之辈躺在旁边也能忍受。开始时候,如他预料,有人的体温传递过来,他自身真是没那麽冷了,但好景不长,那个陪他的女人没多久就忍受不了他身上泄出的寒气,若不是他觉出情况不对,连忙清醒了推开那女人,险些就要弄出条人命。      他知道如果和他睡的是个内力深厚之人,就断不会发生这等事儿。身负武功又愿陪他睡的人不是没有,可姒弄月明白若是身边躺的人会武功,他就会感到有威胁,他放不下心中警戒也睡不着觉,这和因着寒气过重无法入睡没什麽分别。      姒弄月现在觉得头重脚轻的,连刚刚和凝碧说话也多有恍神,这种明明觉得沾了床铺就能睡着,又偏偏入睡不得的感受可真真不好受!      姒弄月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用凉水沐浴来提提神,便听清脆的声音响起了:“二哥,大哥找你过去呢。”      姒弄月一看,是那个常跟在霁樱後面的小鬼,他自上次碰到了叫不出自家兄弟名字的尴尬事儿,回头好好下过功夫,他现在已经知道这小鬼的名字。      他问:“姒晟,大哥找我什麽事?”      小少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回道:“我也不清楚,大概和二哥你那个木头似的属下有关吧。”      难道是吟风出了事?      思到此处,比什麽醒神的法子都管用,姒弄月眼神立马清明了,只说:“我这就去。”      姒晟觉得身边一阵风起,姒弄月人已行到数丈远,这高明的轻功直看得他羡慕赞叹不已。               第六十九章      今天感觉不太好,800米太耗体力,写文也萎了【喂喂            第六十九章      青锋出鞘,带出森然光影,在微凉的清晨时刻,更是显出冷意。      练剑的人并不讲究什麽精巧的招式,他不是在舞剑,而是确确实实地在进行枯燥的练剑,每一剑都重复着同一个轨迹,向空气中的同一点刺去。      终於剑锋猛地朝前一递,朝正前方的参天大树袭去。      执剑之人眼神专注坚定,他手中的剑便如他的人,即便那是最普通的一把铁剑,在此时此刻仿佛是势不可挡的,可以摧毁一切阻碍。      可惜那看着凌厉的一剑,点到树干时竟是到了颓势,只在上面留下个浅淡痕迹。      吟风愣愣地看了会儿树干上的痕迹,便又提剑不厌其烦的重复起先前的直刺动作。      一日不行,便多练几日,还不行,就练上几个月,只要他肯勤练,就算比不上以前,也定是要比现下这不顶事的样子强上许多。      日头渐渐上升,吟风的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水,可他浑然不觉,便好像他的眼里就只剩那一把剑,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      突地,从旁斜刺出一根树枝,在剑脊上一点,剑便失了准头,往旁边一歪。      吟风动作一滞,握剑的手就被人按住了。他一扭头,就见俊美的少年笑吟吟地看着他,眼底却有隐隐的怒意。      他不知自己哪里惹了对方不快,便顺从地松开握剑的手,道了声:“主子。”      姒弄月夺了吟风的剑顺手扔到一边,扫他一眼,问:“身上都好全了?” 若非姒静平告诉他吟风伤势只是稍有起色,光看对方这样子,姒弄月真要以为吟风是没大碍了。也正是因为吟风不愿乖乖静养,硬要起身练剑,姒静平无法阻止,才把他叫来管人。      “谢主子关心。”吟风答道,“属下已好了。”剧毒解去,五感已是回来,尽管没有以前那般敏锐,可和寻常人比,并不差上多少。      姒弄月见眼前这男人像是依依不舍般,目光还不时偷偷往地上的剑上瞄,不由嗤笑一声:“好全了还这麽没用?一招就给我败了。”      男人抿了抿唇,低头承认道:“是属下武艺不精。”      姒弄月沈默一下,转而问:“练了多久了?”      吟风回道:“没多久。”      伤势才有好转就说好全了,那这没多久是多久?      姒弄月看了看吟风汗湿的脸庞,又看了看还早的天色,说:“闻鸡起舞,当真勤快。”      “武功一途,唯有勤练,才不至於生疏。”      看着一脸正色回答自己的男人,姒弄月心里有气一下子也发作不起来,唯有叹了声,和对方解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养好身体,再练功夫不迟。”      “属下已经好了。”吟风抬头直直望向姒弄月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有些伤处已经很难恢复回来,再休息也无大用,与其躺着无所事事,倒不如努力地让自己的实力回来些,不至於在日後成为姒弄月的累赘。      吟风这种在姒弄月看来无法理解的坚持让他头痛,可姒弄月偏偏又爱极了吟风这坚定坚持的眼神。      不过虽然喜欢吟风这样的眼神,但也不能成为姒弄月纵容对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理由,姒弄月说:“回去睡觉。”说完,他补充了句,“这是命令。”      吟风的眼神黯了黯,回答道:“是。”               第七十章      十一卡住了,换成小风风要不要?0.0   谢谢小雨、珞璎、yan9、Devilxa乃们送的礼物=3=   ====================      吟风一声不吭地跟在自己身後,是垂了眸的恭敬模样。他甚至没有一点试图取回地上宝剑的举动。      姒弄月眼前不知怎麽闪过吟风方才练剑时几乎算得上意气风发的姿态,那几个简简单单却被演练得无比认真的招式一遍遍回放在脑海……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仿佛吟风这麽顺从地听自己的话,并不是他所期待的。      两人默然无语走了一段路,姒弄月闭了闭眼,喊了身後人的名字。      “吟风。”      “主子。”男人应了,语调如往常每一次般无波。      姒弄月听见吟风的声音,睁眼时已经一片清明,吟风自己都不在乎,他又何必胡乱添了忧思?      他斟酌了下,说:“你这次受伤颇重,恢复起来尚需一段时日,可要听我大哥的话,安心养伤,不准再跑出来。”      姒静平之所以会把他叫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在姒静平看来,吟风伤没好就出来练习功夫简直就是乱来,可偏偏这吟风只听从姒弄月的命令,哪怕他管了一次两次,隔天吟风还能若无其事地跑出去,无法之下,便只能唤来姒弄月,让对方亲自解决。      吟风并没有犹豫,很利索地答道:“是。”      “你……现在也用不到剑,正好微云师妹极为喜爱你那柄龙泉剑,我便自作主张将你的剑给了她用。”说到这里,姒弄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去看吟风。      “……是。”吟风仍旧维持着低眉顺目的姿势,没被梳拢的散发垂下来近乎遮住他大半张脸的神情。      他似乎只是略略惊讶,开口虽顿了下,声音却依然淡淡的。      他也没一点想把那柄龙泉剑要回来的意思。      姒弄月努力去分辨吟风每一分不易觉察地神色,才得出这般结论。      看来那送剑的人就算在吟风心里有分量,也是有限,姒弄月这麽想了便心情大好,语气愉悦不少,他说道:“待你伤好,我便带你去剑意阁,选把更好的。”      这回,姒弄月与吟风面对面着,吟风便没出声,只轻轻颔首。      两人继续走了没多久,已经到了这段时日吟风栖身的屋子。      一开门,便迎面飞来一团漆黑事物,姒弄月下意识抬手捉住了。      是个毛茸茸的东西。      他低头瞧了,却是那只他要来给吟风解闷的八哥,那只八哥没有眼白的漆黑瞳仁也盯着姒弄月看。      姒弄月猛地就感到手上多了点温温的湿乎乎的东西,他动作一僵,脸色沈下来……这破鸟竟然在他手上拉了坨屎!      姒弄月忍了忍,看在吟风的份上,才没有加大力气,把这鸟捏成泥。      “主子?”後面传来吟风疑惑的声音。      姒弄月总不能在吟风面前失了颜面,便装作若无其事放开了手里的鸟,说道:“没事。”那只捉过鸟的手则悄悄在腰侧蹭了蹭,好在他今天穿的不是白衣,这恶心的玩意儿弄在身上,也没人看得见。      八哥脱离了姒弄月的魔掌,便扑腾着翅膀,径直落在吟风肩头,看那惬意地小模样倒像是在炫耀。      姒弄月看得恨恨地,却拿它无法,只在心里期盼着这破鸟有朝一日被鹰隼什麽的叼去,做了盘中餐。               第七十一章      我就是恶性循环了,一个礼拜不写就越发地写不出》 《自拍   谢谢小衣衣在我懒惰的时间送我的番外和礼物=3=   谢谢小醴坚持不懈的催文+礼物,感谢小黑狱和snt230送的礼物XD   To snt230:心意相通在遥远的结局哦!【抽打         ==============      黑漆漆的八哥一立定在吟风肩上,便不再怕姒弄月,昂了小脑袋一阵嘎嘎叫。      姒弄月手指在腰侧来回蹭了好几回,感觉才不那麽糟糕了,他收回留在那扁毛畜生身上的视线,目光落到吟风处已是笑吟吟地:“这小东西看来同你相处不错。”      吟风盯着姒弄月看了会儿,又抬手顺了顺肩上小鸟被姒弄月弄乱的鸟毛,脸上居然像是有了一点点笑意。      姒弄月眸色深了,一步跨到吟风身前,五指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尚得意得嘎嘎叫唤的八哥就往窗外扔。      吟风便是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阻止姒弄月,此时更是连反应都不及,那黑色的小鸟就划过一道弧被抛到外面去了。      姒弄月扔完了那扁毛畜生就关门关窗,一连串动作做得利索无比。      姒弄月出乎意料地举动让吟风一愣,过了片刻他肃了脸色,说道:“属下知罪。”      姒弄月刚把不顺眼的东西弄走,得以和吟风共处一室,心里正舒爽着,便听到面前这男人来了这麽一句,便不由奇怪道:“你知什麽罪?”      “属下未能管教好那只八哥,使它冒犯了主子。”      看着吟风面不改色地把这事情说出来,姒弄月嘴角抽了抽,原来这男人都看去了,只是不说,亏得自己还在衣服上擦得起劲。      是不是在过去的时间里自己也有其他糗事被这男人看到了,只是对方默默地不说?      是不是自己在这人面前早就威严无存了?      吟风见姒弄月久不回话,眉头微皱的模样倒像是在思索什麽,他继续开口道:“主子,那八哥并非有意……”      并非有意在自己手上拉了一坨屎?被吟风看到倒还没什麽,可若要被吟风直接说出来,姒弄月觉得不如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姒弄月就是好面子,哪怕这面子实际早没有了,有得装一装,他也能满意。      於是他面上立刻浮现出坦荡神色,打断吟风道:“主子我大人大量自不会为此事和个小鸟儿计较。只是这小东西虽是有趣,却叽叽喳喳的,实在吵得很。你要睡觉,却不能把它留屋里。”      吟风没有任何的怀疑,回道:“是,属下明白了。”      姒弄月对吟风的反应很是满意,搬了把椅子到床前,对吟风说:“我看着你睡,你睡着了我便走。”      他知道有自己在,吟风恐怕睡不着。但他也不是真要吟风睡,他只是要看住吟风,防止对方再出去做些损伤身子的事。      吟风对他的命令一如既往地顺从,除了外衣便躺到床上。      男人裹在白色单衣下的躯体是充满爆发力的,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是极具威胁的存在,偏偏姒弄月心里满是把那单衣扯开,抚上对方裸露肌肤的欲望。      那触感定是同记忆中那样,紧实有力,如同让人着了魔般舍不得放开……      大约是姒弄月的眼神太过露骨,原本闭目假寐的男人睁开眼来,唤道:“主子……”      “……嗯。”姒弄月随口应了,却不问对方为何叫自己,只在沈默一会儿後吩咐道,“再叫一遍。”      “主子。”      “嗯,继续。”      “主子。”      ……      男人低沈醇厚的声音一遍遍重复在耳边,姒弄月感到莫名安心,绷了半天的神经一松,竟觉得之前的疲累全都翻涌出来。      他用力按了按额头,神智还是越来越糊涂了。      姒弄月终是没抵挡住几日不眠的困意,在彻底失了知觉前,他眼底映入的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他觉得那双眼眸里面似乎有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第七十二章      很坑爹的更新!   谢谢小黑狱的礼物=3=感谢璟璟帮我推荐专栏》///《         第七十二章      姒弄月原本还打算乘这独处的机会,好好看看吟风,却不料自己反倒睡着了。      中途他也转醒过,朦胧间发觉自己已被安置到床上,手脚还缠住个温热的人体。      对方应该觉察到姒弄月稍有动静,马上往後退了。      姒弄月当然不肯,自从他逆行功法後,身体怎麽也暖和不起来,体内运转的内力更是转为阴寒,平素尚可忍受压制,到了休息时候稍稍疏忽了控制便觉得人犹如被浸入了寒潭,骨头里都能泛出寒意,是故姒弄月最是依恋这种人体的温度。      他只想和热源靠得紧密些,就不禁加大了手上力气想把那退得远的身体扯近。      对方不知是惊讶或是不情愿,人僵在原处,姒弄月使力拉了拉,也拉不过来。正当他觉得不耐烦,想要使了内劲硬来,那人倒挪了身子,主动贴过来。      姒弄月往前蹭了蹭,蹭到对方怀里,不大清晰的神智凭本能判定了这是最舒适的地方,於是他露出个挺满足的笑容,便又继续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姒弄月的意识开始回来,他感到有一只手探上自己的额头,轻柔的触碰让他觉得很舒服。      他合着眼,干脆趁着自己这半醒不醒的模样,捉住那只停在他额头的手,唤了声:“吟风。”      没有回答。      周遭静得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住了。      姒弄月感到好像有什麽不对,手中肌肤的触感似乎……还不及多想,他的手就被拍开了。      “姒弄月,你还没睡醒?”      听到这声音,姒弄月残留的几分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他睁了眼,发觉眼前的并不是自己那少言寡语的护卫,而是个冷着脸的青年。      他讶然叫道:“大哥,怎麽是你?”      对方脸上不见喜怒,只是陈述道:“你见到我很惊讶。”      姒弄月低头苦笑,他真是睡得太死了,连身边换了人都不晓得。      姒静平也不等他作什麽回答,接着说道:“吟风说你不对劲。”      姒弄月一愣,而後反倒抬头盯住姒静平,问:“那大哥可看出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好得很,五脏康健,经脉通畅。”说到这儿,姒静平话锋一转,唇角难得勾起个弧度,倒像是在冷笑,“还偷练了邪门功夫,非但功力暴涨,连内力也转了阴寒,再也不惧酷暑。”      是不惧酷暑,甚至在大热天还会觉得冷……姒弄月从来不知道姒静平嘴巴也能这麽毒,不过他明白对方也是在关心自己,便笑道:“大哥的意思是我真没什麽大碍了?”      姒静平瞥他一眼,唇间简简单单吐出一字:“是。”      姒弄月得了这回答,笑得更灿烂了些。      他总担心自己当时练着功法是仓促行事,会有疏漏,而这一疏漏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後果,他这辈子打定主意要好好地活着,可不能什麽都没享受到,就随随便便死了。      现下得到自家这神医大哥的确定,总算让他放下心来。               第七十三章      谢谢小黑狱的巧克力=3=我很喜欢吃甜食   今天又没写到本该有的情节罗嗦了一堆》 《   握拳,情节你下次一定要出来啊!   =====================      姒弄月觉得自己没什麽大碍了,姒静平又肯定了这一点,他便打算下床去寻吟风。      今个儿本想要多看看对方的,不料全给自己一觉睡过去了。      他问姒静平:“吟风在哪里?”      他知道自己睡着了体内寒气会逸散出体外,不知还未伤好的吟风能不能受得住。      “他没事。”姒静平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姒弄月的心思,他说道,“天色不早,他去做饭了。”      做饭?莫非这年头做暗卫的还得学煮饭烧菜?      他做过一世姒门门主,好像也没听过有这规矩。      姒弄月隔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消化过来,於是他眨了眨眼,对姒静平笑道:“大哥,你不会介意多一副碗筷罢?”         姒静平不会拒绝他,吟风更不会。      一荤一素再加上白米饭,这饭菜实在没什麽稀奇。      姒弄月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觉得味道还不错,不过他睡了大半天,不怎麽饿,吃了几口,便停筷。      他好整以暇地开始观察坐在桌对面的吟风。      吟风吃饭时是埋着头的,好像不论外物怎样他都能不受影响地把饭吃完。      姒弄月脸上笑眯眯地,脑海里开始勾勒这麽个高大沈默的男人在方才洗菜烧饭的时候也是这种有条不紊认认真真的样子。      他毫不掩饰的视线很快被吟风发现了,吟风并不明白姒弄月这麽盯着自己看的缘由,便也停下来,朝姒弄月投来问询的目光。      姒弄月对吟风笑得温柔:“你慢慢吃。”      吟风却没因为这句话而继续低头吃饭,他皱眉思索片刻,手上筷子转了一下,用干净的那头往姒弄月只有白饭的碗里添上几片肉。      姒弄月一时讶异,连到嘴边的“我不饿。”这三个字都咽回去。      吟风见姒弄月不说话,便低声道:“饭菜虽是粗陋,主子也应当先吃些点饥。待回去可叫凝碧姑娘再准备饭菜。”      姒弄月一听就知道对方是理会错了,他当真没有半点嫌弃这顿饭的意思,更何况这饭菜是吟风亲自下厨?      但是对着吟风,他又怕越解释越糟糕,毕竟两人对同一件事同一句话的思考理解八辈子打不着一杆去。      姒弄月想了想,只好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夹起碗中吟风给他的肉片放到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再夹起一片吃下去……慢悠悠地吃完了那几片肉,他眼眸一转,视线又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吟风什麽也没说,姒弄月一个眼神过来,他就认真地给对方添上菜,反反复复许多次,眉间也不见半点厌烦。      姒弄月甚至觉得吟风那近乎不动声色地眉目间是有一点高兴的。      原本很快解决的晚饭被姒弄月拖长了一倍有余,有一半菜都进了他这“不饿”的人的肚子里,倒是吟风都顾着姒弄月了,除去最初吃了些,再没吃过其他。      这顿饭姒弄月自觉得吃得柔情蜜意、舒爽无比,至於一旁坐着的自家大哥会不会因为自己温柔到滴出水来的眼神而起一身鸡皮疙瘩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第七十四章      我就是个杯具》 《   谢谢小黑狱送的香槟,夕蝣送的小鸟和小北送的花儿=3=   =============      姒弄月显然低估了姒静平的定力,冷漠的青年至始至终看着,却未置一词。      姒静平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让姒弄月连最後的一点顾忌也放开了,这日之後他每日都光明正大地闯进姒静平的住处,甚至常有留宿,直把对方的住所当做自家了。      造成这样的状况,姒弄月也颇为无奈。      自从上次他吩咐翠烟给自己找暖床的小婢,她还真的留了心,天天都把不同的女人送到他床上,品貌居然都颇为不俗。姒弄月仔细一琢磨,想着翠烟的举动多半出自那位门主父亲的授意,否则翠烟一个小小婢子哪有这麽大的能耐在自己拒绝多次後,还源源不断往自己这儿送人?      当然以上缘由不是他留宿姒静平家的主因,如果只是单单为了避开送来暖床的女人,可去的地方多的是。      说到底,他是实在贪恋与吟风同睡时的温暖安宁,所以才非要睡在姒静平家。      回忆着每一次与那个男人相拥而眠的感触,姒弄月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似乎这个男人便是克制自身内功缺陷的一剂良药,他可以安心地躺在这个一点儿也称不上柔弱的男人身旁,汲取那具躯体传递来的暖意,而不必担心会被对方的武力威胁到的可能。         姒静平倒也不管姒弄月,他本性淡漠,只要对方没做什麽妨碍他的事儿,他便不会开口赶人。      姒弄月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在姒静平这儿待的时候越发地长。      随着吟风身体渐好,姒弄月也不再不许对方练剑,只在旁监督着,不许男人练得过度了。      按着姒弄月的性子,所有伤身的隐患都是要杜绝掉的,而这次姒弄月没这麽做是有原因的。      和沈默的男人面对面,没话找话时,姒弄月曾问过对方三个问题。      “你喜欢做什麽?”      “习武。”      “还有呢?”      “练剑。”      姒弄月按了按额角,对於吟风毫不犹豫的回答表示压力巨大,他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你最想做什麽?”      吟风这回如同是在思索般,沈吟半晌,正当姒弄月满怀期待地看着对方的时候,四个更加坚定有力的字从那薄唇间吐出。      “保护主子。”      姒弄月扶额,他明明是在打听心上人的喜好,怎麽被吟风一回答,反倒像是在考校下属的忠心?      自此之後,他便不限制吟风去练剑了,毕竟这人只有那麽一点点喜好,若连这都不让对方做,虽然吟风不会为此抱怨,姒弄月自己却先觉得残忍了。      当然,再怎麽样,也得有个度。一旦过度,姒弄月二话不说,立即拖了吟风去喂鸟。      原本没有这个爱好,慢慢培养还不成?      加之这八哥自被霁樱送来,就一直是吟风养着,他俩感情也算亲厚,姒弄月觉得给吟风培养这麽个爱好难度并非太大。      吟风不会为这只八哥取名字,姒弄月便理所当然地担当重任,以他一贯卓越的命名水准给这小鸟赐名──小黑。               第七十五章      我磨了4个小时TvT      谢谢ZDchang送的心,和raysa跑来串门=3=   ==================      不大的林地中,有两人正在练剑。      少年人的剑法灵动飘逸,看着甚是赏心悦目,显然习自上等剑谱也经过名家指导。      反观与他对练的青年,用的是大开大合的粗浅招式,除了那张坚毅面容上一丝不苟的表情叫人眼前一亮外,其余地方平凡无比。      可便是如此不起眼的简单剑招,却生生同那少年抗衡数十招而不显败势。      姒弄月越同吟风过招越是惊讶,越是惊讶心中就越有一种骄傲的情绪油然而生。      今日他在旁看着吟风练剑,想起自己有段时日未动过剑了,一时技痒,便提出要同吟风对招。他原本是游戏心态,手上只出了不到三成功夫,但随着招式一招一招被接下,他也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把动用的功力加上去,不知不觉用到七成功力的时候,吟风招架之间才显出破绽。      在身体有恙且没有接触过良好的剑招学习的情况下,吟风能在他剑下坚持这麽久实属不易。他知道这和吟风的天赋并无多大干系,是吟风那从不动摇、一心一意的信念使得他在剑术上表现得如此卓然。      不过,纵然吟风倾尽全力也不会是姒弄月的对手。      此时吟风脸上已见汗水,姒弄月瞧得清楚,那晶莹的汗珠缓缓划过面颊,顺着脖颈往被衣服遮住的更深处流淌,在微深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湿润痕迹,看得他有一瞬间的怔愣。      瞬间的停顿,吟风立马觉察到了,他没有乘这机会去争这场比试的胜利,反倒止了剑势,问:“主子,怎麽了?”      姒弄月回过神,顺水推舟地收剑回鞘,说道:“吟风,今日差不多了。”      吟风破天荒地对姒弄月的话有了踌躇,隔了会儿才收回剑,像是还在留恋方才比试时畅快淋漓的滋味。      姒弄月看得好笑,心想吟风这人也并不是真的那麽呆板木讷的,否则他与姒门其他那些听候吩咐的暗卫有何不同?      相处越多,就越能发掘出这人的与众不同来。      两人刚收好剑,一只黑色的鸟儿便如离弦之箭般冲过来,在他俩头顶边盘旋边嘶哑地嘎嘎一阵乱叫。      姒弄月笑了笑,从准备好的小袋囊里掏出一把谷粒,对那鸟儿说道:“小黑,过来。”      每次练完剑就是喂小黑的时候,次数多了,这扁毛畜生就知道自己飞过来了,不得不说那晃动着的小脑袋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小黑先是落到地上,歪着头瞧了眼姒弄月,便毫不踌躇地跳到吟风面前去了,丝毫不被姒弄月手上的谷粒所诱惑。      这并不是因为小黑作为一只鸟意志有多麽坚定不屈。几次险死还生,使得小黑在意识中对姒弄月已经有了一种根深蒂固的评价──面前的人是个欺压弱小无恶不作的大魔头!看,他笑得那麽不怀好意!他的眼睛里闪耀着残忍的光芒!      对於小黑的躲避,姒弄月是见惯了,也不以为意,把装了谷粒的袋子递给吟风,让他喂小黑。      小黑这回的表现和面对姒弄月时完全不同,一见到吟风手上的谷粒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啄食,还边啄食边兴奋地跳来跳去。      吟风空出来的手伸过去摸了摸小黑乌黑的羽毛,小黑更兴奋了,欢腾地一展翅飞起来,“嘎嘎”两声过後,就对着吟风一口一个“大侠英明”“大侠威武”地叫了起来。      小黑的人话学得有模有样,字正腔圆,几乎和常人说出的音调无异,听在耳中倒真像是有人在夸奖。      吟风心性足够坚定,在小黑此般的奉承攻势下,也露出点无措。姒弄月仔细端详着,能够见到这个男人的耳根不甚明显地红了。      “它很喜欢你。”姒弄月克制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自己的暗卫在面对再强大的敌人时也是无畏无惧,却不知道该怎麽对付一只发癫的扁毛畜生。      吟风没回应姒弄月的话,耳後根却因着小黑不断重复着的人语而更红了,这让姒弄月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摸那里是不是红得发烫了。      在旁恶劣地看够了吟风难得流露出的失措无奈,姒弄月才不紧不慢地朝小黑瞄了眼,发出一声冷哼。      姒弄月的视线冷如寒冰,那声冷哼更是如同催命。      动物的本能告诉小黑它已经惹到了这大煞星,於是它掉转了鸟头,就落荒而逃。      鸟命关天,容不得它有半分犹豫!      直到小黑躲到林木中,姒弄月方才收回视线。他对上吟风时又是笑得光风霁月,哪有半点先前吓走小黑的模样。      姒弄月柔声道:“小黑也喂过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他转身走了几步,发觉後面的人没跟上来,不由意外的回身看向吟风。      而吟风也在看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姒弄月心下奇怪,问:“怎麽,你有话要同我说?”      吟风沈默片刻,点点头,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添上一个字:“是。”               第七十六章      看在日更的份上,忽略这悲了个催的字数吧T口T      =====================         “你说。”姒弄月疑惑是什麽叫吟风回答得这般郑重。      他刚说完,便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突地跪倒在地。      吟风说道:“属下伤势已好,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力。”      一字一句,如金石相击。      姒弄月低头凝视单膝跪地的男人,眉头微蹙。      每一次吟风这样不含杂念的效忠,都让他心里会泛出莫名的悸动。然而此时此刻,听着吟风坚定的话语,他却只觉烦躁。      就好像原本他以为只要慢慢浇水施肥总会结出自己想要的果实,到头来他想要的是苹果,结出的却是梨子一般。      他渴望期待地并不是吟风如现在般绝对的忠诚。如果这种忠心会使得吟风心里不再存有其他的想法,他宁可不要。      姒弄月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沈,吟风却仍旧低着头不懈地重复道:“为主子分忧是属下的职责,前些时日让主子担心是属下之过。”      这回,姒弄月终於忍不住冷笑道:“谁说你伤好了?”      少年平素还算温雅的眉眼如今因为没有克制心中的情绪而凌厉起来,生出一股子叫人反驳不得的威势。      吟风却也毫不畏惧地抬眼与那双深不见底的长眸对视,开口的语气坚定依旧:“请主子允许……”      “够了。”姒弄月衣袖一扬,没让吟风继续往下说,“你在此好生养伤,其他事都不要管。”      吟风在他心里占据的部分已经远远超过对吟风的利用价值,吟风如今不在巅峰状态,就算自保也不容易,哪里谈得上成为自己的助力?      依着吟风现在的态度,若是同意了他的请求,他很可能会为了自己而在某些事上奋不顾身,甚至毅然赴死。      但就算是为了自己而死,那也是源於忠心,而非别他情绪。      与其这般,倒不如先让他留在姒静平这无人打扰的地方,自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为他寻来痊愈的回天丹,也还有机会去改变这人的想法。      “主子……”吟风动动唇,看着自家主子向来淡定从容的面容上竟是难得显露出了怒意,终是没把话说下去。      过了会儿,姒弄月叹了口气,收敛住自己在爆发边缘的情绪,柔和了声音道:“现在先起来,你难不成想一直跪着?”      吟风却一动不动,还是跪在原地,只用一双锐利的黑色眸子盯住姒弄月看。      姒弄月长眸眯起,沈声道:“你不听我的命令?”      吟风沈默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好,很好!”姒弄月怒极反笑。这一世,自从吟风成为他的侍卫後,便没违逆过自己,此时的不服命令就格外让他动了火气。      “你不是说自己没伤没病了?那就给我跪到有事了再起来。”说罢,姒弄月狠了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吟风一人独自跪在那里。      这人既然想跪着,便让他跪个够。               第七十七章      字数终於多了点。   大哥不容易啊,当医生还顺带心理的   谢谢小醴和小黑狱送的魔法袍和yan9送的执子之手=3=      =======================      原本不错的心情被吟风出乎意料的举动破坏殆尽,也让姒弄月从喜爱上一个人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他和吟风之间,无论是身份或是理念的相差终归太大,之前都被自己一厢情愿地无视了,可事实证明这些并不会因为他的无视而不存在。      姒弄月暗自叹气,止住回头的冲动。他才给了吟风处罚,自然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而反悔了,大不了待会儿离开时同姒静平打声招呼,叫对方照看着吟风便是。      上回姒静平能看出自身练的功法问题,说明对方对此方面能提上些建议,姒弄月就顺道去和姒静平讨论了会儿练功的事。      姒静平看着冷淡,但对於关系亲近的人其实极好,就算姒弄月问的都是些古怪的问题,他也细细答来,语气间并无探究。      姒弄月虽有不少经验,可他不是医者,对经脉了解不如姒静平透彻,这一番谈下来,倒也让他有了些收获。      或许等他功力再深厚些,便可试着控制住那些他一不留神就会逸散出的阴寒真气。      姒弄月谢过自己这大哥知无不言的解答,正要走了,忽听姒静平用他那从头到尾都未变过的平淡语调说道:“是我同吟风说他的伤势已经没什麽可治的了。”      姒静平说得轻描淡写,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闲聊,却使得姒弄月生生顿住脚步。      姒弄月神色一凛,原本还和气的声音骤然冷了:“大哥这是何意?”      虽然他明白吟风不可能这般一直静养下去,可若不是眼前这人的推波助澜,断断不会让吟风下定决心违背自己的期望。      “我说的是实话。”姒静平像是没看见姒弄月凌厉的表情,依旧缓缓道,“若无回天丹此般灵丹妙药,你的这个侍卫无论怎麽治,如今这般已是最好的状态,让他继续留在我这儿便是浪费药材了。”      “……”姒弄月一愣,马上说道,“我会想办法取来回天丹。”      姒静平摇头:“你没有取来回天丹,也没有去取回天丹的打算。”      “我……”姒弄月张口就要反驳,但被冷漠青年毫无情绪的一双眼瞧着,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一直拖着这问题不管是存了顺其自然的心思,而顺其自然说到底便几乎能算作放弃了,毕竟回天丹这等宝物,要它自己送上门来,是何其小的几率?      姒静平显然能看出姒弄月的心虚,但没有点破。      他并无责备姒弄月的意思,只是继续用陈述的语气说道:“你不打算再用他,就该同他直说,他也不会心生不满。如今你的含糊说辞,只会让他生出不该有的期望。”      姒弄月听到此处,皱起眉头:“为何都以为吟风现下武功不济了,我便会抛弃不要?”      姒静平稍有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说:“你所作所为莫非要表达的不是这意思?”      姒弄月苦笑,他要表达的这意思,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暗卫一生最信任依靠的其一是主子,其二便是手中利剑。”见到姒弄月是真的疑惑,姒静平收敛了方才流露出的一丝表情,认真解释道,“吟风把佩剑给你处置,便是他甘心任你驱使,而你将他的剑送人,难道不是要放弃他?”      姒弄月听罢,顿生无力感,连脾气都没了。前一世他做事都是肆意而为,按自己喜欢的来,从没考虑过他人的想法,如今难得心里想着一个人,却因为想当然地作为,而屡屡造成误会,真不知做了什麽孽。      姒弄月沈默片刻,才如辩解般轻声道:“我说过不会放弃他,也说过待他伤好,便还他一柄更好的剑……”      他虽然嘴上说过不会放弃吟风,要吟风相信自己,可手上却做着相反的事儿,这叫对方如何相信?      他虽然说了等吟风伤好,会再送对方一把剑,可真当那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一遍遍重复伤好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      若吟风现在还算不得伤好,那在没有回天丹的前提下,吟风的伤便是永远也好不了的,姒弄月明白,吟风更明白。      “你若真的不是那意思,现在同他说清楚也不迟。”      对於姒静平的提议,姒弄月想了想便否决道:“我就算同吟风解释,他嘴上应了是,心里也肯定不信。”      姒静平却说:“你是主子,你说什麽他都应该信。”      勉强了,就能转不信为信?姒弄月不以为然。      这时候,姒静平的声音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若觉得解释不清,便直接去做吧。”      姒弄月一怔,而後若有所思。      姒静平既然这麽说了,是不是在提醒自己回天丹其实不是如想象中那般难以取得?      若是可以,他并不介意为吟风去争一争那回天丹。               第七十八章(补完)      一直在犯懒,自拍》 《   ===============      烈日当空,不知不觉里尚且有几分凉爽的初夏也过去了。      天实在热得厉害,翠烟照旧查看了主院一圈,见做事的下仆都还用心,便打算回屋子歇息。      回屋之前,她又想起什麽似的,往院门口去看了眼。      去了一看,那儿果然有个熟悉的人影在徘徊,是个眉目俊美的少年。若是身量再拔高些,五官再褪去些稚气,可不就是自家主子的翻版。      她问过一旁洒扫的小厮,才知对方已经在此待了许久。      翠烟心里对这位坚持不懈日日过来的少主是无奈,一张俏脸却丝毫不被自己的想法给影响了。      她掩唇轻笑,迎上前去盈盈一拜,说道:“门主闭关少说也需月余,少主您不必每日过来。”      “嗯。”少年点点头应了,却仍立在原地,并不离去。      这麽多天下来,翠烟早知道自家主子是不愿见对方。      甚至姒大门主还亲自发话了:“这小子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惹得人心烦,下次再来就扔他出去!”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明说出来,也不会真的要人去把堂堂姒门少主撵出去,只好劝道:“若是门主出关,翠烟便遣人去告知少主可好?”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那双与其父极像的长眸瞧了翠烟半晌,才徐徐道:“翠烟,我看父亲这儿景致不错,你带我逛逛。”      翠烟听着对方理所当然的吩咐,下意识回了句“好。”说完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习惯於服从的主子,俏脸霎时生了薄红。      少年似笑非笑地继续看着翠烟,不知怎麽她到嘴边的反悔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少主,请随奴婢来。”翠烟恢复了娇柔的笑容,说道。      这少主显然是不好得罪的,至於主子那儿,被教训一顿便教训一顿吧。翠烟很快比较了利害,做出自觉明智的选择。      姒弄神色不动地随在翠烟身後,凭着不俗的记忆力,暗自将一路事物多瞄几眼全都记下了。      他原本还存了点向他那位门主父亲求药的心思,不过从多次求见被拒到现在干脆说是闭关不见,他已经了解到对方的态度。      姒暮深显然是不愿再理会自己。      既然不能从回天丹的主人处要来丹药,便只有潜入取用一途。      姒弄月突然在一小楼前停下,目光落在上面。      翠烟奇怪道:“少主?”      她本要带对方去看一看院子深处种的奇花异草,那是她亲自栽种照看的,平素也多得姒暮深的夸赞,她心想这些足够满足这小少主的好奇,没料到她这少主感兴趣的东西倒与他人大不同。      姒弄月所关注的那座小楼并不如何起眼,看着有些破旧,可在这虽然朴素却雅致的院子里便显得独特了,更不论说此处守卫的姒门弟子有其余地方几倍之多。除此之外,姒弄月还能隐约觉察出有十几股气息藏在暗处。      他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姒弄月不由多看了那小楼几眼,若只有明面上的这些人,那他要拿到回天丹就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只是不知隐藏在周围的暗卫功夫如何。      姒弄月克制住自身略微兴奋了的情绪,光知道此处藏了东西还不够,在真正动手之前,他还需要打探一下虚实,他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此处守卫多了不少。”      翠烟没发觉姒弄月的表现有什麽异常,点头回道:“这是自然。这楼看着不起眼,平时也少有人光顾,却是历代门主存放珍宝的地方。”      姒弄月听了,说道:“哦?若是这里面真放着你说的众多珍宝宝物,我倒觉得守卫的人数少了。”      “少主有所不知……”翠烟莞尔一笑,耐心把自己知晓的都给姒弄月说了,自然不会知道面前的这位少主心里动的是监守自盗的心思。      她若是能知道便不会那麽轻易地把一切和盘托出。      姒门重宝都由门主保管,哪怕姒弄月在姒门地位再高,不得门主允许,擅自动用也是要受责罚的,所以她怎麽也不会想到一位前途一片大好的少主会有这种心思。      这般想法却让姒弄月很容易便将情况探听了个差不多,不过面对这样的好机会,他决定毫不浪费地利用到底。      於是他沈吟片刻,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你说守在这里的还有十五个暗卫,个个武功不俗,放到江湖上也是一流的高手?”      姒弄月一挑眉毛,唇角上扬:“骗没骗不如叫他们其中一个出来和我比试比试?”      翠烟一惊,连忙道:“少主……”话才刚出口,她忽觉头上一阵风拂过,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一个黑衣人从被树木遮掩的暗处现身。      翠烟往头上一摸,才知道自己用来绾发的银钗竟是被姒弄月当做暗器将一个暗处的暗卫逼了出来。      “人都出来了,不同我比试一番岂不是可惜了?”      少年依旧维持着笑意,伸手指了指那黑衣男子。               第七十九章(上)      小黑狱的礼物=3=   困死了困死了……等睡醒了继续写      ==========      暗卫都是死守命令之人,姒暮深的命令是让他们在暗处守卫,他们便不会轻易在人前现了踪迹。      所以当姒弄月顺利地将一个暗卫逼得现身的时候,他心下大定,这暗卫的功夫显然还差自己很大一截。而对过几招後,姒弄月心里最後一点迟疑也散去了,看管此处的暗卫虽在他遇见过的暗卫中排得上前十,却依然对他造不成什麽威胁。      若是一下子要对付十五个,倒真能让他头疼不已,说不定还得遁逃,可要偷东西当然不会大摇大摆地去,他只要这些暗卫没有察觉自己声息的本事,要潜入便没有问题。      同那暗卫对过百招,姒弄月渐渐装作左支右绌,败给了对方,这是所有人都还能接受的结果。以他一个未过弱冠的少年能在姒门精英暗卫的手下过了百来招而不败,已经十分了不起,没什麽可丢脸的。他要是赢了,才叫人怀疑。      姒弄月不担心有人看穿自己隐瞒实力。就算是能看出自己因为修炼了奇异功夫而武功大进的姒静平恐怕也无法确切得知自己进步到什麽地步,更何况融入了前世的经验後,他的实力可不是单单可以用内力多少来衡量的。      对於姒弄月有些突然的挑衅,翠烟只当是年少气盛。见他输了也没有不快的表情,翠烟惊讶一瞬,便笑了。前两年这位二少爷对输赢可没看得这麽开,看来的确如最近传言般有了长进。      “前头有些奇花异草,不知少主可有兴趣?”翠烟娇俏的面庞笑盈盈的,好似一点不把姒弄月方才突兀的挑衅放在心上。      “自然要去看看。”姒弄月心情不错,便随翠烟去了。      ……      拒绝了翠烟留他品一品新购得的好茶的好意,姒弄月一思量,抬步往姒静平的住处走。      他拒绝翠烟,一则是他并无品茶的爱好,再则是他要去见吟风。      自那日姒静平同他谈过後,姒弄月便再没耗费整日时间陪着吟风,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精进武功和来姒暮深的住所,只在晚上与这人同眠共被。      不过考虑到他今夜便要去盗取回天丹,他便决定提早去找对方。         姒弄月熟门熟路地慢悠悠踱到吟风所住的那间屋子。还未进屋,便有淡淡的墨香飘散出来,他一愣,刻意放轻脚步,推门而入。      入眼,是那个男人执了笔,正在写字。      男人写字的姿势很端正,连带着他那张英挺的面容越发整肃认真。他整个人立得笔直,剑眉蹙起了,薄唇轻抿。      姒弄月有点惊讶,他从不知道吟风是会写字的。      他定睛看去,只见对方挥毫间一笔一划,写的是规规矩矩的正楷,真个儿像是从书上拓下来的。      这字谈不上有灵气,可要做到和书册上如此相似,一定是经过了无数次练习,有极大的耐心和毅力才能办到的。      吟风写得极为专心,连姒弄月进屋也未能及时察觉。      这有姒弄月故意收敛气息的因素在内,但更多的却是吟风专注於手中的书写,而放松了对外界的警惕。               第七十九章(下)      拖延症更严重了》 《   谢谢紫羽魅月送的花儿和日煌的香槟XD      ==================      姒弄月很少见到吟风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就连基本的警惕也忘了。他心中好奇,轻轻靠近了对方身後,才问道:“你这是……在写什麽?”      吟风突地听到背後传来姒弄月的声音,笔下一顿,一团墨迹在宣纸上散开来,破坏了他之前工整的字迹。他根本没料到姒弄月会在这时候出现,一惊之下难免有慌乱。      但吟风本是沈稳之人,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了,正欲转身给姒弄月行礼,却被一双手按住了。      这双手白皙修长,初看之下甚至称得上柔弱,可就是这麽一双手将吟风牢牢按住,让他动不了分毫。      然後他耳边便是少年清亮温和的声音:“你继续写,不必管我。”      两人靠得很近,姒弄月比吟风矮上一些,呼吸之间的气息便几乎拂在对方的颈子上。      吟风没有说话,只是不太自在地往前挪了挪,意图避开。後颈上带着热度的气息带给他一种莫名的颤栗感,他说不清这种感受是舒服还是难过,但长期的精神高度警惕使得他极度不习惯他人亲近的举动。      这避让只是本能的举动。      姒弄月眯了眼,吟风往前靠了多少,他便向对方贴近多少,丝毫不给自己的侍卫一点躲避的余地。      直到吟风已经紧靠上桌子,再不能往前一点,姒弄月才稍稍退开,目光一转,视线越过吟风肩头去看那宣纸上书写下的内容。      上面一行行书写着的东西姒弄月看着眼熟,心中一动,便已开口:“你在抄写姒门家规?”      “是。”吟风回道,他慢慢收起那张写坏的纸,换了张宣纸下笔,“属下当为主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姒弄月心思疾转,笑道:“想来这也是我那好大哥告诉你的。”      却不料此时吟风竟是摇头否认道:“主子同属下提到过,属下恰好略懂书写……”      姒弄月一滞,前段日子他是对吟风轻描淡写地提过一次这抄写家规的事,但重心在於抱怨姒暮深的刻意为难上,连他自己说过都几乎忘了,却没想到吟风会留了心记下来。      他还没回神,吟风的话却毫不停顿的接下去:“……属下不当私自行事,请主子责罚。”      姒弄月下意识地点了头,点过头才迟一步觉察吟风说了什麽。他看着已然与他面对面,神色认真就等着受罚的男人不禁叹了声。      ……      “是该罚,”姒弄月想了会,说道,“你乖乖站着不许动。”      “是。”      “身体不要崩那麽紧,放松些。”      “是。”      “闭上眼睛。”      “是。”      吟风虽对姒弄月的命令有疑惑,但他一如既往的没有问缘由,而是一一照办。      合着眼,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下,其余四感就变得尤为敏锐。吟风等了会儿,感到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下颔往下拉,他顺从地低下头。      耳边听得一声愉悦的轻笑,接着他便唇上触碰到了柔软湿润的事物,那事物沿着他的唇线来回徘徊着,在他原本干燥的嘴唇留下温湿的触感……这应该是舌头舔过的感觉……      吟风吃惊地睁了眼,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这双眼眸的主人声音同样充满了笑意:“不是让你闭眼麽,怎麽睁开了?”      吟风一呆,而後听话地复又闭上眼。      ……               第八十章(补完)      捂脸,难得字数多一点      =======================      氤氲雾气弥散在暗夜中,朦胧了月华清辉,亦给周遭景物蒙上一层迷离色泽。      一条黑影趁着夜色正浓,一路上轻车驾熟地避开守卫,毫不停歇地朝自己的目的地赶去,看他去往的方向竟是姒门门主所居住的主院。此人视姒门的森严守备如无物,显然是对自身自信到了极点。      能这麽自信的通常有四种人。      一是自身的武功高超之人。      二是摸透了姒门底细之人。      三是即便被发现也不会被如何之人。      四是找死之人。      而姒门少主姒弄月恰好前三种都占了,所以此刻蒙面黑衣的他一点都不担心。对他来说,要潜入哪里都是小菜一碟,难的只是顺利带着回天丹离开。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却都不影响姒弄月行进的速度,直到觉察到一股稍显陌生的气息,他才从几乎心不在焉地状态下,腾地回神了。      他放眼望去,隐约看见个人影,运转目力仔细瞧去,更是确定了有一人。      那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全黑打扮,趴在因为月色暗淡而显得黑漆漆的屋顶上,倒算隐匿得不错,要不是姒弄月多年磨练出的警戒心,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发觉不了他。      姒弄月冷哼一声,他脚下一动,人已向前掠了十几丈,提气一跃便登上屋顶,瓦片却连半点动静都不发出。      能显出这一手来,功力的高低倒在其次,姒弄月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力可谓当世一绝。      闯入姒门的定是别有所图之人,若无所图,冒着极大危险混入姒门难不成是来看风景的?      姒弄月虽不是对姒门死忠之人,但他既然姓姒,又是姒门少主,对姒门的归属感多少有些,他自己可以监守自盗、可以当年一时任性毁了姒门却不意味着他能容忍他人做出对姒门不利之事。      姒弄月冷眼瞧着那人,对方也瞧着突然出现的姒弄月,有些呆愣愣的。这人明显没料到会遇到个同行。有胆子潜入姒门的人本来就少,而巧到连时间都选得一样的,就不得不说姒弄月与这人是有大大的缘分了。      当然,姒弄月可不会管缘分不缘分的,他明白机会稍纵即逝,看准了对方还在愣神,足尖一点发力,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对方而去,风驰电掣之势无人可挡!      他要速战速决。      见姒弄月二话不说便动手,对方大惊,连忙朝後退,可他毕竟是惊慌失措之下躲避,一时也发挥不出全力。他退得快,姒弄月就进得更快!      姒弄月既然出手,就不会留情,刹那之间,人已然贴上对方,一截漆黑短刃现在手中,离那人胸口仅仅毫厘之遥。      在夜色的掩盖下,毫不起眼的刀刃绝不会引起他人的警觉,也许这人到死也不会明白自己为何会死。      千钧一发。      姒弄月唇角已经勾起势在必得的笑意。      突地,对方一声惊呼,这在静夜里突兀的声响虽不能对姒弄月造成什麽大影响,却也让他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手中动作。      就在这关键的一瞬,他的对手身子一晃,脚下踩空从房顶边缘掉了下去。      耳边传来扑地重物落地,还有伴随的惨叫声,显然对方是摔得不轻,可是性命和一点伤势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摔一跤若能换得性命,恐怕人人争着去做。      姒弄月生生止住自己的攻势,脸色难看。他竟忘了对方一退再退已经被自己逼到房檐,也没料到对方会不顾脸面,就这麽独辟蹊径地避开自己的一击。      不过现在不是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悔的时候,姒弄月眸间凌厉神色一闪而过,也没见他怎麽施力,人便轻飘飘从屋顶下来,极是潇洒,即便是一身暗沈的夜行衣也不能把这种潇洒的意味损去分毫。      那人看到姒弄月下来,也不顾摔得眼冒金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警觉地往後退,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後,发现姒弄月没有动静,他才开口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位少侠,你我之间定有什麽误会……”      姒弄月眯了眼,看对方的身形是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少年,说话却如此粗哑,定是用了什麽法子伪装的。      那人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少侠,说不定我俩还是顺路的?在下是要去姒门最中心的主院处探些情报,不知可与少侠同路?”      姒弄月缓缓摇头,终於开口道:“我是要去姒门主院,却不和你同路……”说道此处,还不待对方有疑惑,他语势陡然一变:“你要走的是黄泉路!”随这话而出的姒弄月运了七八分功力的一掌。      听了姒弄月说话,不知为何,对方竟有些惊讶地张大了眼。      姒弄月心中一凛,莫非这人认识自己,已经分辨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过,这般心思并不妨碍他出手的速度。      哪料这回对方不躲不避,反而一掌对了上了来。      姒弄月心下警惕,收敛了之前还有些不经心的态度,可即便姒弄月已经有了准备,与对方一掌相触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诧异。      他没有丝毫恋战,与对方掌力一触之下,果断地收掌向後退了三丈。      他以为自己在同辈中已是无可超越,再加上练了奇特功法後,内力更是浑厚。可眼前这人的内力竟是比自己还要高上一筹!真不知此人这一身超凡内力是如何练就!      如果不是自己对自身的掌控与对方是天地之别,刚才那一掌自己恐怕要吃亏。      而对方也轻咦一声,似乎对姒弄月能在自己掌下全身而退很是惊讶。      对方沈默片刻,说道:“少侠,看来你对在下有颇深误会,在下便不再此处碍眼了。我们後会有期!”说完,居然运起轻功,转身离开。      姒弄月有些疑惑,此人说走就走,倒像是在逃命,可按着对方的功夫水平本不该如此,这其中定有什麽隐情,但他没有贸然追赶。      虽然姒弄月有自信凭着自己精巧的招式运用能胜过这人,但也要花费不少功夫。他今夜的目的并非这个人,可不能本末倒置了。               第八十一章      谢谢小雨送的巧克力,我很爱甜食呐,还有ZDchang送的魔法袍=3=   本来是打算昨天更的结果拖到现在……我的拖延症啊T T   ---------------------------         第八十一章      被耽搁些了时间,姒弄月原本打算避开的守卫此刻已打着灯走近了。      看着那一点朦胧光晕从远及近,姒弄月眉头一蹙,转身攀上一棵依着房屋不远的百年老树。他一动不动地靠着粗大的主干,在黑夜中几乎同枝干树叶化作一体,就算有人就站在树下端详,估计也难以在一时间分辨出姒弄月的位置。      姒弄月一边耐心地等待,一边平复着有些开始翻涌的内息。      姒弄月深吸一口气,不知那人练的什麽功夫,竟是如此诡异,对方一丝内劲随着掌力侵入他体内後并没有立即发作,而是到了现在才体现出来。若是在缠斗之中,定是要吃大亏,好在他方才没有贸然追赶,否则今日说不准要栽个大跟头。      将那股奇特的内劲暂且压制,姒弄月见着那队巡夜的守卫也走得远了,便按计划中的线路继续前行。这倒不是姒弄月托大,而是姒门内他有所忌惮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他自认不会倒霉到去偷个东西还会被其中一人给撞见了,是故他现在虽不在最好的状态,但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行动会被此影响。      遇见那黑衣人是意外中的意外,接下来姒弄月很顺利地避过一队队行过的守卫。这当然不是姒门守备不严,但是再森严的防备也不可能没有死角没有破绽,而姒弄月就是把夜巡的路线摸得清清楚楚,哪里有破绽哪里有死角也都分析全了。      不过就算是一切都算在掌握之中,当姒弄月终於看见那座在其他整齐房屋间显得与众不同的破旧楼阁时,心中还是不由一松。      正当他潜到那楼阁有窗子的一角,准备打晕那处隐藏的暗卫时,东南方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刺耳的尖啸。      这尖啸声是来自一种特质的小哨,需要内力稍有火候的人才能吹响,而这哨声一响,也就意味着是有人侵入姒门被发现了。      难得有人会冒奇险而闯入姒门,所以那名被姒弄月定为目标的暗卫虽在暗卫之中也是精英之辈,可猛然听得那哨声,仍旧有刹那的怔愣。      姒弄月早和那闯入的黑衣人交过手,知道定是那人露了行踪,便自然不会过分惊讶,反倒抓住那暗卫还未回神的一瞬,使上内劲,脚下一发力,人如鬼魅般窜至那暗卫身旁。对方还不及反应,便被他一个手刀劈晕了。      他蹲下身,从暗卫身上摸出一把毫不起眼的匕首,挥了几下甚是趁手,很是满意。他把匕首尖插入窗户的缝隙间,掌控了力道一撬,窗子“吱呀”地开了。      这声音其实算不得轻,一般人都能听到,只是这楼阁本就年久失修,风一吹,窗户和门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姒弄月此时撬开窗子的那一声响在这里面也就不怎麽突兀了。      姒弄月见得手,连忙闪身钻入,又小心翼翼地把窗子合上。      他往里走到稍深处,确定此处点灯不会被外头的人发觉,才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盏油灯。      光线亮起来,他看清这屋子里排满了木柜,他随手拉开面前木柜中的一格,是一些成色十足的金条。姒弄月眉头一挑,继续拉开下面一格,里面竟是大大小小色泽不一的琉璃饰物,即使是在油灯微弱的光晕下仍是流转着璀璨夺目的光彩。      钱财珠宝之类虽然珍贵,於富贵权势都享受拥有过的姒弄月来说,却没多大吸引力,他只略微惊奇地看了一眼,便去查看其余的木柜了──很显然这个木柜中堆放的都是有价值的财宝,不会有他要找的东西。      再翻过一个藏有各类武学秘籍的木柜,姒弄月终於寻到了存放药材丹药的地方。      能侥幸得到一株对修为有所补益的百年人参对江湖人来说已是难得,因此当姒弄月翻看的过程中,见到满目的老参、雪莲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珍惜药材,亦是颇为心动。      他前世当门主的时候,可没有那麽多东西传到他手中,以至於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其中出过什麽事故,导致这些东西都被人取用了。      他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一边还在搜寻回天丹的踪迹。      回天丹的特点姒静平同他说过,丹药泛着绿莹莹的鲜艳色彩,若是不认得的必会把其当做致命的毒药。      可姒弄月几乎找遍的那几个存放丹药的木柜也未寻到那回天丹的踪迹。      莫非是因为过於稀少而被单独存放了?姒弄月思索须臾,觉得很有这可能,他正要动身去看别处,身後突然传来一      “你可看够了?”      姒弄月一惊,慢慢转过身来。      擎在手中的油灯尽管暗淡,还在尽职地履行它的职责,明灭跳跃的火光照亮说话人半张俊美的面容。      那人唇角带着温和笑意,可这同另半边隐在暗处辨不出神色的面容衬在一起,却显得诡异而冰冷。      姒弄月仿佛是被突然出现的这人给吓到,隔了片刻,方才动了动唇唤道:“父亲……”               第八十二章      =-=虽然没二更成功其实和二更差不多。。。   ======================      屋内,静静地,姒弄月开口的时候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话语的回声,他只吐出两个字,便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悄然瞧了面前神色难辨的男子一眼,就不继续说了,唯余灯花啪地响出一声,火光又黯淡了些许。      姒暮深一震袖,不知是激发了什麽机关,安置在屋内各个角落的油灯一盏盏依次亮起来,整个屋子猛然之间便亮堂了。      姒弄月低眉垂目,若不是他此刻一身做不光彩勾当必备的夜行衣,乍看之下还真如同个乖顺听话的好少年。      姒暮深却颇有深意的盯着姒弄月,说道:“你也不必在我跟前装模作样,有胆子到这儿来拿东西,你还怕我不成?”      姒弄月被他这父亲毫不留情地点破,倒一点不自在也没有,只是如了对方所说,不再装作内心惊惶不安的样子,而是挺拔了身形,目光径直落在对方身上,竟是丝毫也不退让,自有一份傲气在。      他确实预料过会有可能遇到姒暮深,能不碰见姒暮深直接拿走回天丹自然最好,若是不巧被姒暮深撞见,姒弄月亦觉得其中有机会获得回天丹,横竖总比前些日子,对方对自己避而不见好得多。      “日前,我有要事寻父亲相商恰逢您闭关,孩儿无法,便打算先用了手段将事情办好了,待到您出了关,再来给父亲您请罪。”姒弄月面不改色地把自己夜闯主院的理由说得理所应当,说话的措辞也很是恭敬。      姒暮深哼笑道:“这麽说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他虽说得甚是不满,倒没有多少怒意在里头。      “孩儿不敢。”      是不敢,而非否定。任谁被借口着干晾几天都会心生怨气,姒弄月这个斤斤计较的就更不例外,虽然不能明着说对方的不是,但有能拐着弯暗地里过过瘾的机会姒弄月却不会放过。      姒弄月这话出口,又引得姒暮深一声冷哼。      姒弄月自是很容易听出来姒暮深仍旧没对自己生了怒气,他虽有点不解,却没去深究,此时他打的是回天丹的主意,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该如何趁着姒暮深对自己放纵而获得回天丹上。         “你随我来。”姒暮深说。      他轻轻巧巧的语气好像就响在耳边,姒弄月抬眼看去,却见得对方已然在一排排列得整齐的木柜间不见了踪影。      姒弄月疾走几步追上去,但见得姒暮深就站在一处角落等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多了一枚绿色丹药,在火光照耀下有些剔透晶亮。      姒弄月心中暗叹可惜没见着姒暮深是从何处将这东西取出的。      姒暮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姒弄月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手上的那枚丹药上,悠悠道:“这就是你在找的东西吧?”      姒弄月也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回道:“是。”      姒暮深眸子微眯,声音有些漫不经心:“这东西虽对我无甚用处,但毕竟是姒门重宝。不是你想要,就能随随便便给你的。”      姒弄月干脆道:“请父亲明示。”      姒暮深却没立即回答,把玩了会儿圆润剔透的绿色丹药,才问了句与前面不相干的:“你可知闯入我这绝璘楼有何惩罚?”      姒弄月一时弄不懂他的用意,便老实说了:“孩儿不知。”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真抄写那家规。”男子摇摇头,嘴上勾勒的弧度有些恶意的味道,“我也不重罚你,你便先给我跪个三日,再来同我谈这回天丹的事。”      姒弄月一愣。      姒暮深这个说法表明了如果他不想受罚也可以,但若是要得到回天丹就得乖乖地跪上三日。      而他这个父亲显然是看准了自己非要那回天丹不可……想借此锉了自己的锐气。      姒弄月上辈子什麽人都没跪过,心高气傲如他,自是不愿给任何人低头,就算这一世,他处世比上辈子要圆滑得多,要他给谁下跪也还是办不到的。      但一想到他得到回天丹的初衷是为了让吟风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让吟风可以跟随在自己身边,他又觉得一时低头……似乎也并不是那样难以接受。      姒暮深见他还在犹豫,似是不愿,不禁冷笑:“归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天经地义,你难不成还以为我是在为难於你?”      姒弄月沈默半晌,眸色转得越发深沈不见底,他回道:“父亲教训的是。”      说罢,径直从正门走出绝璘楼。也不管他人对於本不该出现的他有多麽惊讶,姒弄月一撩下摆,就这麽直直对着绝璘楼正门口跪下了。      月色倾泻而下,拉长了姒弄月的身影,和着他挺直端正的姿态看起来竟是分外的坚定执着。               第八十三章(补完)      》 《自己也觉得自己不给力      =====================         夜幕笼罩下,就算有些微月华光亮,也没有亮到足以让人分辨出从楼内走出之人的面容,何况姒弄月又一身夜行衣,猛然见他出现,附近的明卫暗卫皆是神色一凛,倏忽间刀剑已出鞘半截,蓄势待发。      “退下。”平静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畔,正是姒暮深摆手叫人退下去。      姒暮深做为一门门主,平素虽不算太苛刻严厉,但此刻开口自有一番威严,就算对於姒弄月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没有任何解释,亦无人有任何犹豫,全都听令立马收剑,站回原本自己的位置。      而姒暮深则是略有探究之意地瞧了姒弄月一会儿。      他原来定下这般的惩罚,是有要姒弄月知难而退的意思,倒没料到在他用言语激了姒弄月一句後,对方竟真像想通似的,听话地受罚了。      姒暮深可不以为自己随意教训上两句,就能叫人茅塞顿开了。他现在很好奇,他这儿子那麽坚持不懈想要求得回天丹是为了给谁用?      莫不是上回那个小暗卫?姒暮深挑眉,有些兴味地笑了,若真是那小暗卫,姒弄月能对对方保持这麽久的兴趣,倒也稀奇。      姒暮深走到那端正跪着的少年面前,问:“你真撑得了三日?”      姒弄月道:“父亲不必担心。”      武人体质本就不弱,再加上他的深厚内力,虽然过程不免吃些苦,但几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看你这般跪着倒也无趣,不如找个人来陪你?”姒暮深来回扫了姒弄月几遍,见少年因为他久久不离开,而在眉目间显现出不耐,才不紧不慢道,“便叫你身边那个新收的侍卫来?”      “不劳父亲费心。”姒弄月想也不想,一口回绝。      他内心并不愿意让吟风见到自己这不得不给人低头的模样,况且姒暮深这人不可捉摸,也不知道对方提出这种建议,动的是什麽念头。      好意被连番拒绝,姒暮深却也不恼,继续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三日後我不把回天丹给你的可能?”      姒弄月眉头只蹙了刹那,便若无其事回道:“这要待到三日後再说。”      对於姒弄月的这种反应,姒暮深点点头,露出个称得上温柔可亲的笑容:“很好,那便三日後再说。”      ……      这三日的时间比姒弄月想象中要难熬得多。他甚少遇到挫折,以为同前世遇到的许多事相比,这次处罚是小巫见大巫,便想当然将它小看了。      可姒暮深有心惩罚,又怎麽会让姒弄月讨得好去?      跪着的膝盖处从开始时尚能感觉酸痛难耐到後来已经麻木得没什麽感觉也不过是一天的事。      但姒弄月最失算的,却是夏日里多变的天气,前一刻还是烈日炎炎片刻之後便换做大雨倾盆。      变天前全然没一点预兆,阴云席卷而来,才遮挡了日光,雨已然落下,豆大的点子又密又集,打在人身上都能觉得作痛。      变得阴寒的体质让姒弄月并不惧怕先前炎日暴晒,但此刻这体质却使他吃尽了苦头。      那因降雨而带来的凉气让姒弄月打了个寒战,本就算不上温热的四肢百骸更是冷了。忍过一会儿,暴雨很快浸湿了他的黑衣,雨水沾上他每一寸的皮肤,那水间的凉意就如同活了似的全在往自己的骨肉里钻,一阵一阵地隐隐地痛着。      姒弄月拳头捏紧,咬牙忍了。此时,离三日之期已不太远,他若在现下坚持不下去,前面做的那些岂不白费?      突地,雨仿佛变小了,姒弄月一抬头,入目的是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第八十四章      油纸伞小巧精致,握住伞柄的手却并不是美人纤细白皙的柔荑,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执伞的人把伞尽量放低了,握伞的手有力且稳,在风雨中纹丝不动,牢牢罩在姒弄月头顶,在遮去姒弄月视线的同时亦为他遮挡了大多打在身上的雨水。      虽然看不见打伞人的面容,但那熟悉的身形他怎会认不出?      姒弄月下意识地一皱眉,从来都是这人低头跪在自己跟前,现在情况反上一反,叫他有些不习惯。但姒弄月还未开口说话,对方便对着自己利索地跪下,好像这麽做是理所应当,没有半分犹豫。      他的动作也丝毫不影响手中那把伞稳稳地为姒弄月挡去雨水。      伞并不大,给姒弄月用了,对方就几乎全部暴露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往下流,不多久人就全淋湿了,可他神色不动,就一双黑亮的眸子看向姒弄月。      “吟风……”姒弄月动了动唇,有些费力道,“你怎麽来了。”      吟风却不回答,而是问:“主子是不想见到属下?”      姒弄月静默片刻,摇摇头。      他之前是不愿吟风见到自己这麽狼狈的样子,他在吟风的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在意识到自己对吟风有了不一般的情感後,更是努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      就如同孔雀会向爱侣炫耀自己最美丽的羽毛,谁不想给情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可如今被吟风看去了自己这个模样,姒弄月奇异的没觉得有什麽不快。反而,这时候看到吟风的他,心里除了惊讶,还有一点他自己也道不明的愉悦情绪。      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体内乱窜的阴寒气息更是严重了,姒弄月越发蹙紧了眉头。      但眼见着面前这个浑身淋得湿透还执意跪在自己身前不愿离去的男人,他仍是提起精神,说道:“我没有叫你来。”      面前的男人垂眼,对姒弄月的驱离之意置若罔闻,只是平静道:“主子未曾命令属下不能来。”      初听得面前这人反驳自己的话语,姒弄月愣了愣,接着心中不知怎麽浮现出一点明悟,遂问道:“你是在担心我?”      吟风盯着姒弄月因着疼痛而苍白的面色,很认真地点头:“是。”      听到对方的这个回答,姒弄月唇角不由勾了勾,仿佛连全身无时无刻的疼痛都能无视了,他维持着这个笑意,道:“上回我也罚你跪过,你跪了多久?”      吟风如实答道:“……三个时辰。”      “你也可跪三个时辰……而我这做主子比你厉害个十数倍,能跪三十多个时辰自然没什麽大不了的。”姒弄月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有些吃力,缓了缓,他又添上一句,“你不必担心。”      吟风不做声,瞧了眼姒弄月不知是因为跪了太久体力不支还是因为过於疼痛而稍显不稳的身体,伸出空闲的手臂扶住了。      姒弄月对於吟风出格的举动意外地扬了扬眉,最终也就任他扶着,没说什麽。               第八十五章(上)      姒弄月的神智渐渐在远去。      他感到浑身没有一处不在疼痛,感到体内的血液都如同被冻结一般,唯有近处的一点切温热的感受能够让他稍稍觉得好受些。      他知道给予他温热的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人,熟悉到在自己如此虚弱的时刻他可以放心地信任。      他不由向那人靠去,双手用力地将对方死死抓住,不愿放开分毫,就好像这麽做,真的可以使自身的痛苦有所好转。      不知过了多久,天暗下来,大雨也转作淅沥的小雨。      姒弄月不觉那麽冷了,才昏昏沈沈地睁开眼,发觉自己目前的姿势很诡异,人虽还跪着,却整个人都倚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主子。”男人依旧低沈平稳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竟像是有些温和的意味。      “吟风,你还在。”姒弄月轻叹。      吟风自然不会走,这个人平素虽然听话,但只消是他认准了的事,便会坚持到底。      姒弄月不明白对方为何宁愿违背命令也要陪着自己,但此刻他并不为吟风这次的举动而感到动怒。      他抬手摸了摸吟风棱角分明的脸,有些凉──任谁在雨里待了几个人时辰也不会热得起来。但是吟风与他身体相贴的地方却有暖热的温度传递而来,姒弄月知道……那是吟风动用了内力在为他驱寒。      吟风隔了一会儿,慢慢回道:“属下在。”      他跪的时间也不短,加上要费了内力为姒弄月驱寒,身体损耗不小,因此直到方才姒弄月触碰到他,他才慢了许久回应。      姒弄月看着吟风缓缓开合的唇瓣,眸光一暗,人已经遵从本能,朝那薄唇上印去。      吟风不料姒弄月会有这举动,自是无法躲开。      唇与唇之间切实亲密地相贴着,吟风那两瓣唇是凉的,还因为淋了雨而湿润着,有种格外的柔软感触。      吻,一触即分。      姒弄月忍不住去看吟风的表情,这人垂着眼眸,发丝因着湿透而黏在他的脸颊上,使他原本刚强隐忍的神色中多出些不同以往的柔和顺从来。      “这是……主仆情深?”不远处,一句故作讶然的疑问声打破了宁静,只要仔细听去不难听出这话里分明带了几分笑意。      姒弄月不满地抬眼看去,只见黑夜中缓缓地现出一人。      那人白衣黑发,负手而立,却没有执伞,好似一点也不在意雨水打湿了他一尘不染的衣袍。      这不是他那门主父亲姒暮深却又是谁?         ====================      卡卡卡卡卡!!!!!!               第八十五章(下)      谢谢佑月和小北送的礼物=3=更新废柴的人好有罪恶感。。。      ============      姒暮深一步一步慢慢踱到跪着的两人跟前。      无视了姒弄月不满的视线,他的目光落定在姒弄月身边的男人身上。      “你就是吟风?”      姒暮深的问话称得上温和,他的神色也明明无比悠然闲适,但被他随便扫上一眼,却叫人心生寒意,不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吟风答道:“属下吟风,见过门主。”      他虽这麽说,却仍旧一手打着伞,一手扶着姒弄月,没有去给姒暮深行礼。      姒弄月也还我行我素地靠着吟风的身体,不过他知道吟风并不是对姒暮深这个姒门门主毫无畏惧,相反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个极少外露出情绪的侍卫正在颤抖,尽管不明显,但紧密相靠的身体让姒弄月可以切实地感觉到。      姒弄月不明白姒暮深堂堂门主怎麽会有空为难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卫,他蹙了眉开口,声音虽有虚弱却很清晰:“父亲,您答应过孩儿的三日之期就快到了。”      姒暮深一笑,对他说道:“我不会做什麽,只是有些好奇。”      随着姒暮深的笑容,刻意施加的压力骤然消失,有些凝固的氛围轻松下来。      “吟风只是孩儿的侍卫,并无什麽秘密在身。”姒弄月道。      姒暮深一挑眉头:“你知道我为何好奇,何必还遮遮掩掩的?”      说罢,也不理姒弄月的反应,直接对吟风命令道:“小侍卫你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看看。”      若是平时姒弄月或许还有办法护了吟风,但此刻他身体状态不佳,又要遵守那三日的期限,根本没有底气对姒暮深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吟风这回没流露出半点对姒暮深的畏惧,利索地抬了头。      姒暮深上下打量着吟风,起初许是对吟风的模样不大满意,神色中颇为不以为然,突然他像是发现了有趣的,盯住吟风的眼神瞧了半晌,轻“咦”了声,说道:“你这侍卫很好,他虽然怕我,却更担心你这个主子。”      “谢父亲夸赞。”姒弄月低头回了。      姒暮深笑容加深,说:“不如把这小侍卫借我玩上几天?那我便应了你要的东西。”      “不可。”只见姒弄月猛地抬头,眸中厉色一闪而过,原本按在吟风身上的手加大了力气。      “夺人所爱可不是君子所为。”这时候,突兀响起一个粗哑的说话声音,“门主阁下,可还记得在下?”      姒弄月认得这声音,正是那日的黑衣人,他有点惊讶,这闯入之人当日被发现,最终竟是未被捉到?      “狂妄之徒!”姒暮深对着姒弄月时的温和笑意此时已然全部消失,他白色袖袍一振,几枚暗器打出,将那人从暗处逼得现了身。      那人身法奇快,几个闪身,暗器全被他有惊无险地避过了,他还有闲心继续说道:“门主别来无恙?”      “我自然无恙,可你就说不定了。”姒暮深一声冷笑,却少有地带了几分慎重,他转头对吟风道,“小侍卫,带着你的主子走。”      说完,人如鬼魅般向那人迎上去。               第八十六章      小黑狱送的羊咩咩好可爱=3=   ===========      是谁……竟有能耐同姒暮深一战?      姒弄月念头疾转,却找不出哪个宗师人物符合这黑衣人情形的。何况,当日他与这人交手,对方武功招式尽走奇诡之道,此等招式虽适合以弱胜强却有投机取巧之嫌,不是武学之王道,并非高手大家的风范。      那定是有了什麽依仗才是这人狂妄如斯了。      姒弄月这边尚在沈思,却听身旁的吟风道了声:“主子,得罪。”语毕,他那只原本扶了姒弄月的手环住对方的腰身,一用力就把人抱起来了。      姒弄月是少年身量,他抱在怀里并不费力。      跪了三日再加之寒气对身体的损伤,使得姒弄月在吟风的施为下居然一时挣脱不开。      吟风抱着姒弄月,身形一动,倏忽间已是飘出去几丈远。      这人真是越发地胆大了,姒弄月这麽想着,倒不动怒,平淡了神色,说道:“你既然知道是得罪,那便要准备好日後领罚了。”      他感到那只揽住自己的手紧了紧,然後男人熟悉的沈静声音自头顶传来:“是。”      姒弄月端详着吟风硬朗英挺的面部轮廓,有些出神。不知何时起,吟风已经不是最初单纯地服从自己的暗卫。      他似乎看到在现在的这一个吟风身上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十年後的对方。      他们原本就是同一个人,只因为十年时光的差距而有不少的不同,可是姒弄月感到出於一种未知的原因,现在的吟风似乎是一下子跨越了那多年的光阴,与前一世那个敢无视自己命令敢自作主张的侍卫重合在了一起。      两人片刻沈默,吟风带着姒弄月继续毫不停歇地行进。      姒弄月心中突然无来由的出现几丝不安,他不禁锁了眉头,这感觉是武者对於危险的直觉,一般是不会出差错的。      他立马叫道:“吟风,放我下来。”      吟风听见姒弄月认真严肃的话语,也是一愣,却仍旧依着姒弄月说的做了,他疑问道:“主子?”      姒弄月神色凝重,还没来得及为吟风解释,便听得轰地一声,如惊雷般炸在耳畔。      他勉强稳住身形,心头却剧震,回头看去,但见浓烟滚滚,隐约间还有火光闪烁,而原来伫在那儿的绝璘楼竟是不见了踪影。      耳边轰鸣声更是久久不绝,姒弄月不用闭眼,也能想象出这超越人力的力量是怎样轻易地把一座楼阁夷为了平地      他张了张口,最後只如叹息般低喃出三个字:“霹雳堂……”      霹雳堂的雷火弹……即便在阴雨天气里也有如此威势!      他终於知道那硬闯的黑衣人为何这麽气定神闲。      一颗雷火弹虽然威力巨大,也不会这麽使人震撼,这黑衣人能造成这情势,不知是引爆了多少雷火弹。      霹雳堂的火器威力太过巨大,早被朝廷掌控,每年只有少数火器流落到江湖中,能弄到还能毫不心痛地用掉如此巨量的雷火弹,此人定是大有来头之人。      姒暮深纵然武功通天,到底还是是血肉之躯,正面被雷火弹炸到也是非死即伤。他许是早便知道,才会对那黑衣人多有忌惮,才会叫自己和吟风暂避锋芒。但他可能从来也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轻易地一下引爆十几颗雷火弹。      “你在这里,我回去看看。”姒弄月对吟风吩咐道,施展功夫就要赶回去,此时却觉丹田一阵剧痛,体内内力涣散,脚下不由一软,险些跌倒。      这是寒气损了他的经脉而得的伤势,先前他靠意念强撑着,如今心神俱震之下,一时抑制不住便发作了。但姒弄月不管这些,他强提起一口气,拭去唇间溢出的鲜血,又接着往前走。      耳边疾风一阵,却是吟风出指袭来,是要点了自己的睡穴。      “你很好!”姒弄月怒气迸发,无奈此刻身体虚弱,敌不过吟风的速度,眼前一黑,便陷入昏睡。               第八十七章(上)      扑珞璎的小羊!   ==================      “唔……”      随着床上少年一声低吟,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男人脸上现出些微担忧神色,上前问道:“主子可有大碍?”      少年刚摇头,嘴中便吐出一口血,鲜红的颜色蜿蜒着流过他的下颔,衬着他白皙的皮肤尤为刺眼。      男人脸色一变,伸手就要运功为对方调息,他先前已然试着给少年平复过翻腾混乱的内息,没想到这麽快又发作了。      少年眼中精光一现,猛地暴起扣住男人伸过来的手腕,而那修长的指头正按在他的脉门上,趁着男人踌躇一瞬,又两指疾点,封了他的周身大穴。      姒弄月想了想,起身下床,把无法动弹的男人扔到床上。      他看着对方那双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的黑眸,俯身上前轻叹:“吟风,你怎麽总是不听我的话?”其实这只是他一时有感而发,并不需要什麽回答。      没想到男人垂眸一阵,却是回道:“主子安危最为重要。”         这回答,似曾相识。      那时候,他还是姒门门主,吟风也并非他手下的暗卫,眼前这人说上一句“门主安危最为重要。”来违背他的命令倒也情有可原。      可现下,吟风还是认为自己的安危来得比命令重要麽?      若是如此,吟风可真算不得一个称职的侍卫……若是如此,吟风心里除却忠心或还掺杂了些别他情绪。──他所期待的情绪。      姒弄月心中一动,不禁身子俯得更低了些,一只手按上身下人的心口。      那颗心,似乎跳得有些快。      “侍卫大哥,主子醒了麽?”外头,响起叩门声,伴随着小婢子娇柔的话语声。      姒弄月端详着吟风近在咫尺的脸庞,最终还是什麽都没做,只是直起身子,随意抹去方才被自己逼出的那些血迹,推门而出,挡住了屋内情形,问:“凝碧,有什麽事?”      见是自家主子出来,凝碧啊地惊呼了声,连忙恭敬道:“是出了大事,代门主唤主子去议事堂呢。”      出了大事他自是知道是什麽事,但这代门主是谁?      这是不是意味着姒暮深有了不测或者受了重伤?      思及此处,姒弄月残留的一点旖旎心思也褪去了。      姒暮深是他的父亲,虽然并不亲厚,但这个人无论是作为一门之主还是一个父亲,都当得上不错。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一世重新体会上一次错过的事,已经让他对这个父亲有了极大的改观,甚至心底里兴起了他也不愿承认的在意。      “我这就去。”姒弄月沈吟一下,又说,“我这屋子你暂且不要进。”      吟风总归是违背了他的命令,待他处理完毕事物,还是要罚的。               第八十七章(下)      佑月谢谢乃送的酒=3=   今天算是爆字数了哦!   ===================      凝碧服侍着换过衣服,姒弄月便出了门。      他虽然带伤在身,好在吟风之前已经为他调理过,他赶得急,身上也没不适。      待他一路匆匆赶到议事堂的时候,里面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议事堂是历代门主长老处理大事的地方,摆设古朴简单,跨门而入,却有一股子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叫人不由得整肃了神色。      “……各位可还有异议?”      熟悉而沈稳的声音自议事堂中传出,姒弄月一愣,一眼扫过去,却见坐在首座主持事物的竟是他那大哥姒静平。      看来这代门主指的便是姒静平了。      姒弄月来得晚,并没有听见先前姒静平说了什麽,只是环顾四周,大多长老脸色不大好看。      不过对他这个晚到的,倒还有人和他点头示意的,并未有什麽发难。      姒弄月稍一思索,大略明白了缘由,无论如何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姒门少主,若姒暮深真有了不测,他为门主的可能绝不会少,而姒静平早年便放弃少门主的身份,远离了姒门权利的中心,因此此时他突然代为掌管姒门,不服的大有人在。      姒弄月见到角落里姒晟也在,便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了,趁着个面色黝黑的长老出来反驳姒静平,轻声问起状况来。      按道理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姒门的代门主,却独独不该有姒静平的机会。      “可是大哥有父亲的信物,是父亲要大哥暂代门主的。”姒晟说道,他年纪尚小,还不把权势看得重,话语里没有任何嫉妒。      “长老里便没有当即反对的?”      “当然有,不过反对得厉害的都被大哥几下扔出议事堂了。”姒晟说到这儿的时候,眼里多出几分敬畏和向往。      这事姒静平做得干净利索,丝毫不怕得罪人,看来身後的确是有姒暮深的影子的。姒暮深既然还能有闲心让人出来替自己办事,看来情况并不危急,顶多受了些伤。      姒弄月心头一松,便闲下心去听那些长老的话。      但见那黑面长老正说到激动处:“没能护好门主与姒门重地的守卫都是废物,应当全砍了以儆效尤才是!”      首座的青年听完,只轻描淡写说了句:“雷火弹非人力可敌,每人去刑堂领五十鞭便可。”      “代门主大量。”      令姒弄月感到惊讶的是,这时出声帮衬的居然是那个野心勃勃的湛长老,他正满面笑意地立在一旁,没一点不快。      这老头慢悠悠地抚着长须,一派仙风道骨。      姒弄月知道这湛老头在长老中颇有声望,他一出口支持,和姒静平对着干的人一时便没有了。      湛长老转向姒静平,问:“代门主可要加派人手去搜捕那闯入之人?”      “那人已被父亲打成重伤,不需太多人手。”姒静平沈吟一下,答道,“当务之急是确定姒门其余机要处是否被对方安置下雷火弹。”      姒静平话音刚落,姒弄月突地起身问:“大哥,安排人手、商量事宜可需要我出力?”      姒静平看他一眼,慢慢道:“你有异议尽可提出。”      姒弄月笑笑:“小弟没什麽要说的,便是能先行离开了?”      他这样子不是他不在意此间权势了,而是他很清楚这回连姒静平这代门主也是姒暮深交代下的,这其中恐怕不会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只要姒暮深还在一天,一切就仍旧掌握在对方手中,今日无论这些长老得到多少利益,也是出於姒暮深的授意,收回来不过一句话的事,实在没有和他们争的必要,白白被他这门主父亲耍弄一遭。      这些人里稍微有些脑子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们看不开,总侥幸地觉得自己可把这些本不属於自身的权势牢牢握在手里。      而他姒弄月经历一世的磨练,恰好比他们看得开些。      “你去吧。”姒静平说道,没有强留。      倒是湛长老想说什麽,但这姒静平冰冷的注视下,收回了口。         姒弄月已不在意别他人投在自己身上的奇异眼神,自顾自出了议事堂。      他挑了近道回住所,小径虽是花木丛生,对常人而言行走颇为困难,对他来说,却是方便,轻功一使,几丈便行出去了。      行到密林前,一个黑影忽地自树上落下,姒弄月下意识一避,却因着有伤在身,慢了半拍,正让那人捉住他的手臂。      姒弄月一皱眉,使了巧劲脱开身去。那人一抓下,也意外地没甚麽力气,轻易就给他推开了。      姒弄月低头,见到自己的袖袍上多了血印子,不由又去看突然出现的那人。      对方身着夜行衣,那夜行衣是黑的,本该看不出有血迹,但是他流的血实在是多,把一身衣服几乎浸湿了,他动一动,便有滴滴答答的血溅落在地,为碧绿的嫩草添上一分妖艳色彩。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别人要千辛万苦去找这闯入之人,他姒弄月倒是随便走走便遇到了。      他正是感慨万分,就听见那人叫道:“是你!”      姒弄月一瞧对方,这人原本有点黯淡的眸色突然亮了,一副像是看到了救星的模样。      他有些疑惑,那人又说话了,不过这次开口而出的不是先前所用的沙哑声线,却是个少年清朗的声音:“救我……”      姒弄月眯着眼开始想这个有点耳熟的声音,他是不是认识?      眼见着姒弄月无动於衷的表情,那人顾不得其他,一把扯去自己蒙面的面巾,露出一张沾了血的少年面孔。      “……你欠过我人情。”      “你我曾把盏言欢,互为知己。”      “你不能这麽负心薄情……”他的声音里带了丝哀求的意味,“救我。”      姒弄月一挑眉,终於认出这是谁了──这张脸赫然便是易孤鸿。               第八十八章      “哦,原来是你。”   姒弄月优哉游哉地开口,声音清亮却有几分凉薄。   他原本是有一些把这个易孤鸿当做朋友的,不过那是在此人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前提上。现下,这人摆明了就是近来闯入姒门的黑衣人,还隐瞒了一身好到不可思议的功夫,显然是图谋不轨之人。   “是我。”见姒弄月终於认出自己,易孤鸿忙不迭地点头。   很难从易孤鸿那张尽是血污的脸上看清表情,可从他一瞬不瞬看向姒弄月的眼神里,能够显而易见地看出他的期待。   姒弄月却对这些视而不见,只泛出个带了冷意的笑容,道:“我问你,那绝璘楼可是你炸毁的?”   易孤鸿不知对方问这做什麽,但他预感到自己不回答,对方恐怕是不会顾及旧情而救了自己,於是便承认道:“是我做的。”   姒弄月又问:“你便没有从里面拿出什麽来?”   易孤鸿强撑着一口气方才不至於晕过去,他断断续续道:“我……为了逃过姒大门主的追杀才……才冒险引爆雷火弹,怎麽会有功夫去取东西出来。”   姒弄月听了叹了口气,惋惜道:“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就为了得到里面某样东西,如今被你一炸,我的心血可都付诸东流了。”他说罢,朝前两步,不怎麽费力气,就卡住易孤鸿的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姒弄月自己有伤,其实没用上多少力道,有些功夫的人一挣就能脱开,偏偏此刻易孤鸿是真的没了一丝一毫抵抗能力,本来就气若游丝,如今被姒弄月一掐,就更是进的气比出的少了。   易孤鸿勉力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   姒弄月稍稍松开卡在对方脖子上的手,继续说:“你确定自己没带什麽出来?那麽……我便只好杀了你,以泄心头抑郁了。”回天丹是保存在绝璘楼的,若没有外力影响,绝璘楼被毁,回天丹便不复存在。   他现在这麽做为是有泄愤的意思,但更多却是在试探。   绝璘楼最为珍贵的恐怕就是那一颗回天丹,易孤鸿既然选择绝璘楼做为动手地点,有很大可能他是为了回天丹而来。若是如此,他自是在毁去绝璘楼之前把东西取到了,甚至他炸毁绝璘楼正是为了掩盖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在姒弄月的凛然杀意下,易孤鸿连连摇头,嘴唇蠕动许久,艰难地开口叫道:“不要冲动,我记起来了,刚才只是脑子昏了,才忘记了!”他还怕姒弄月一言不合翻脸杀人,又补了句,“就不知我得的那样东西是不是你要的。”   “没关系,可以等你伤好了再说。”这话出口的时候,姒弄月的语气已恢复往日的温和有礼,似乎刚刚想要置人於死地的并不是他。   姒弄月一松手,放开了易孤鸿。   经历生死险关,易孤鸿心有余悸,他狠狠咳了一阵,又吐出几口血来。   等伤势缓下了些,他抬头见到姒弄月面色虽柔和,眼底却冷冷的,不由苦笑道:“你再不救我,我就死了啊。”   姒弄月就像刚反应过来似的,得了易孤鸿的提醒,才出手点了他几处穴道,止住流得厉害的血,然後点头回道:“好,我这就带你去治伤。”   语毕,姒弄月一提气,一手随意捉住易孤鸿,带着他往前去了。               第八十九章 惩罚      易孤鸿的黑衣过於显眼,姒弄月带着他避过几波搜查之人,终於嫌麻烦,但此时他已经答应了要救易孤鸿,何况对方身上有自己要的东西,不好就这麽把人丢了随他自生自灭去。   於是姒弄月停下,瞧了眼已经化被动为主动,自发挂在自己身上的人。   易孤鸿迷迷糊糊觉得停下了,睁眼一看正对上姒弄月淡淡的目光,他一愣,才讪讪把死死巴在对方衣服上的手松开了些。   姒弄月蹙眉看了会儿留在自己身上的好几滩血迹,略一踌躇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易孤鸿披了,这样总不至於远远地就叫人发觉易孤鸿这个可疑人物。   反正这外袍上已是沾了血,再多沾些也是无妨。   姒弄月正想着,易孤鸿却一脸惊喜地说道:““你这人真是嘴硬心软,待我伤好了,以身相报如何?”他的声音尽管因为重伤而有气无力,眼眸倒闪着明亮的光,是极为认真的模样。   姒弄月嘴角一抽,手一抖,险些把披到易孤鸿身上的衣袍撕成两半。   “哈哈,你信了,咳,你信了?”易孤鸿见到姒弄月犹如吃了苍蝇的面色,不由一阵爽朗大笑,笑过之後,又是牵动伤口而撕心裂肺地猛咳,血从他嘴角渗出来,可他竟是丝毫不介意,仍旧在笑姒弄月。   这人倒是能苦中作乐,什麽时候都笑得出来。   姒弄月不得不承认,易孤鸿是个极为有意思的人,也很懂得如何才能让自己化险为夷。从一开始他对易孤鸿流露出杀意到现在自己几近完全打消杀了这人的想法,不过几刻时间。   但姒弄月可不是愿意吃暗亏的人,於是他挑了眉,手指勾起易孤鸿的下巴,脸上现出笑意,笑意轻佻。   他柔声道:“哦?你不是认真的?我可已经打算把你金屋藏娇了,而我这人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这回,易孤鸿脸色僵住,笑不出来了。      颇费一番周折回到自己的住处,姒弄月把易孤鸿安置在与自己卧房不远的屋中,这般照看起来方便些,不怕对方偷跑了,在出意外时,也好及时处理。   他草草给易孤鸿上过药,再丢了瓶治内伤的丹药,就不再管对方。易孤鸿主要是流血过多,现在止住血,又不必东躲西藏加重伤势,便不会再危及性命。   当然,易孤鸿那脉脉含情的视线亦是叫他消受不起,若是往日姒弄月尚会有兴致逗弄一番,但这会吟风还被点了穴有待他处置,他哪有放着心中之人不管,而去在意别人的功夫?      姒弄月在提醒了凝碧不准私自进入易孤鸿的那间屋子後,便推门进入自己的卧房。   入门,他就看见那个沈默的男人静静躺在原处,便是自己进屋,对方也没有动弹。   看来是没有趁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冲开穴道了,现下倒是很听话。   姒弄月笑吟吟地走近了,心中甚是满意。   原本闭目的男人因着他的动静而睁开了双眸,那眸子里坚定隐忍的特质正是姒弄月最为喜爱的。   他不禁俯身於男人上方,对上那双眼睛,问:“吟风,你在此躺了那麽久,有没有想过我要罚你什麽?”   男人穴道被点,无法躲开姒弄月的注视,只得垂眸。思索片刻後,他开口道:“属下任凭主子处置。”   “呵,”姒弄月轻笑一声,手指划过吟风抿成一条线的薄唇,“任凭我处置?”   吟风不做声,却是默认了。   “让我好好想想……”姒弄月拖长了声调,这让他温和的语调里多出丝暧昧来,“既然你先前不听我的命令,不如就罚你要乖乖听从我的每一句话……”   不等身下的男人应答,姒弄月自顾自说下去,是柔得能滴出水的声线:“罚你……给我暖床。”   吟风动动唇,隔了会,慢慢回出一个字:“……是。”               第九十章 旖旎      姒弄月一笑,徘徊流连在吟风唇畔的手指趁着他开口应答的这一瞬,顺着翕动的双唇一用力,指尖便突入唇齿进到里面湿热的内壁里去。   吟风不料姒弄月会有此举动,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却到底是怕咬伤姒弄月,松开了抿紧的唇,任他的手指在自己口中进得更深了些。      姒弄月的手指不安分地在那柔软的内壁中探索翻搅一阵,再往下探,却是触到柔嫩的舌尖,用指甲轻轻刮弄,便能引起一点点颤动。   感到吟风的舌头下意识地往回缩,姒弄月眉头轻扬,对吟风道:“不要乱动。”   说完,他眯了眼,也不待身下的男人有反应,又把第二根手指伸进去,在里面搅了会儿,总算按住那舌头。   他缓慢地抚摸过那舌苔,仔细又轻柔地触碰上面每一点的味蕾,就好像他在做的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      渐渐地,有唾液顺着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流下来,也有些从无法合拢的唇间溢出,银丝沾染上麦色的肌肤,顺着男子坚毅的轮廓淌下,在脖颈上蜿蜒出一片旖旎色泽。   一阵,姒弄月把手指慢慢抽出来。他低笑一声,看着自己沾满唾液的手指,伸出舌尖,缓缓地将上面的液体舔去了,他的动作很慢,说不出的情色。   吟风垂眸,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动容,唯有那微蹙的眉头显示出他紧张不安的情绪。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看向吟风,将那两根湿润着的手指复又摩挲上对方的薄唇,晶亮的液体被均匀涂抹在上面,那总是一丝不苟紧抿着的唇瓣被濡湿了,在此时看起来竟是无比动人。   这般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观感,格外叫人想……肆虐蹂躏。   姒弄月眼神一暗,整个人压到吟风身上,低了头咬向那两瓣唇。      其实,姒弄月在这方面并没有多大经验。上一次走火入魔之际要了吟风还是他前生今世加起来第一次和男子做这档子事,而那次在意识迷乱之下全凭本能,根本谈不上任何技巧或者温存。   更何况少年初识情欲,本该冲动无法克制,可他此时此刻对着吟风就是能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姒弄月吻着吟风的唇,对方身上的温度和清爽的气息传递过来,在姒弄月感觉里便是诱人了,但他没有急着长驱直入,只反反复复地舔咬着那湿润的薄唇。   唇与唇之间紧密的贴合,让姒弄月觉得彼此的心也仿佛靠得近了些,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直到两片薄唇略显红肿,姒弄月才放过了,嘴唇却贴着吟风紧实的肌肤,自他的唇间往下移,滑过形状坚毅的下颔,在他脆弱的喉结处啃咬,又在脖颈处一寸一寸地落下亲吻,留得一串湿漉漉的痕迹,闪着惑人的颜色。   吟风在他如此动作下终於忍不住轻喘一声,但只一下便又不作声了。      低哑的声音听得姒弄月心中一阵悸动,他迫切地想从这个沈默男人的口中听到更多沈溺情欲的呻吟。   一声……远远不够。   姒弄月一面惩罚似的用力咬着男人的脖颈,在上面印下明显的咬痕,手上动作也不停,直向对方下身欲望的中心抚弄而去。   刚隔着一层布料触到那尚且平静的地方,姒弄月的手就被另一只手按住,止住了去势。      “你怎麽把穴道冲开了?”姒弄月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   吟风没有回答,他因为急着冲开身上的禁锢而气血翻涌,一时答不出话来,他的脸上也还涌着一层淡淡的红。   姒弄月一抬头,见到这景象,先是一愣,接着便不自禁地扳过他的下巴,狠狠往他的唇上撞去。   舌头顶开了不设防的唇齿,用力地在他口中辗转反侧,长久而缠绵,姒弄月的舌尖甚至尝到了吟风喉间气血翻涌出的丝丝腥甜味道。   一吻结束,姒弄月的眼眸里泛起了情欲。      “也罢,你既然自己能动了,便动一动吧……”姒弄月笑道,清亮的声线里含了点沙哑,他凑到吟风耳边,开口的话语越发低沈了,听在耳中如同是在与情人低语,又如同是在蛊惑人心,他继续说道:“吟风……把腿张开些。”               第九十一章 继续旖旎      姒弄月这番话说完,便紧紧盯住吟风的表情,希望能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一些不同以往的神色来。   谁知吟风只是顺从地分开了腿,并不因着这个姿势的难堪暧昧而有太多的犹豫和拒绝,甚至在神情上亦看不出不同,但姒弄月知道这是因为吟风把心绪都敛在眼眸里,垂了眼,便看不真切。   姒弄月一低头,又去含住男人的唇,只一遍遍地用舌头沿那嘴唇的轮廓舔着,并不深入。他手上的举动却不那麽温和,而是伸到吟风背後,顺着背脊的曲线一路向下滑……滑到凸起的臀丘处,他一用力,扯下了阻碍自己动作的亵裤。      这时候,吟风上半身的衣服还算齐整,下面修长结实的大腿却露了出来,大腿还向两边敞开着,隐秘的地方暴露的空气中。   姒弄月从吟风身上直起身,见着对方这模样,呼吸有一瞬的急促。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还能维持着不急不缓的动作摩挲揉捏着对方紧实的臀部。   吟风的肌肤绝对谈不上光滑细致,触手间微有粗糙,就连这常年不见天日的臀部摸起来,也并不比他身上其他地方来得柔嫩。   可吟风这种属於成年男子的气息却叫姒弄月沈迷,那略显粗糙的肌肤明确地表示着这个男人经历过怎样的磨练,他身上蕴含着巨大的力量,而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如果吟风认真同他比试,未必就会比他差上多少。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躺在自己身下,任自己索求,而无反抗。   姒弄月这麽想着心头就有些发热,他觉得自己的手上仿佛出了一层汗,抚摸着吟风皮肤的时候就像是有汗水粘连了,手放上去就不舍得离开。   在略深的皮肤上留下几个指印後,姒弄月的手指总算缘着股沟渐渐往下滑去,探入了股缝,触到了那个紧闭的入口处。   姒弄月感到身下一直忍着没有动静的男人霎时间绷紧了全身。      “放松些。”姒弄月柔声道,亲了亲吟风闭着的眼睑。   吟风没有放松身体的迹象,就连嘴唇也恢复了原先紧抿的状态。   姒弄月只是挑眉倒没有发作,他思索片刻,没有急於去开拓对方身後那处过於紧致的地方,而是将手从後面的股间,挪到大腿内侧。他的指尖在吟风的大腿上轻轻划着圈,来回地抚弄着,细细感受着这个人因着自己的此番举动显出的每一点轻微颤动。   ……   姒弄月幽暗的长眸笑意流转,他抬手一把握住了吟风仍然蛰伏在草丛中的分身   吟风猛地睁开眼,眼神震惊。   姒弄月回他一个笑,手的动作毫不停顿,掌心贴上对方的分身,上下移动起来。   “主子……”男人开口的声音比以往更多几分急促,便像是全力忍着什麽感触似的,他抓着身下被褥的手松了松,像是要抬起来制止姒弄月。   姒弄月之前已经不防之下被这人阻碍过一次,怎还会再被拦住一次?他眼明手快,还空闲的那只手一下子按住吟风欲动的手臂,他低喝一声:“不要乱动。”      吟风果然不动了,只是抓着被褥的力道越发加大。   姒弄月从来没服侍过别人,他的动作自然称不上有技巧,可吟风是他心上之人,他上下移动的力道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小心翼翼,这麽作为之下,男人那敏感的分身居然真的慢慢挺立起来……   随着一声压抑低沈的闷哼,白浊的液体溅射出来,沾上了白皙修长的手指,姒弄月看了眼,满意地勾了唇,他如此卖力之下,眼前这男人也不是丝毫没有反应的,只是这人太能忍,才差点被他隐瞒过去了。   吟风因着高潮而有些失神,肌肉本能地松弛下了,姒弄月趁着这时候,灵活的手指已然带了白浊体液重新朝对方身後的入口插入。               第九十二章 旖旎结束      纵然有了白浊的润滑,手指也只顶进了一截,便被那紧窄的内壁死死卡住,再无法多进入分毫。   那个排斥着外物侵入的入口连一根手指都无法顺利进入,姒弄月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地方竟真容纳过自己的欲望。   “太紧了。”姒弄月低喃了声,似乎是在自语。   他的语气不是在抱怨,却是赞叹。裹住他手指的内壁,触感紧致而有弹性,让姒弄月几乎不想把手指抽离。   姒弄月将顶入穴口内的指节浅浅地抽插着,时而还弯曲了手指的关节,在柔嫩的内壁中转动扣挖。   对待吟风,姒弄月总能很耐心,他忍着自身的欲望,缓缓地让自己的手指进出於那紧闭的後穴。待觉得阻力不那麽大了,他一使力,终於把整根手指都插入到更深处。      内壁炙热的温度叫他近乎以为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一把火,原本比常人冷上不少的身体居然因为热度而淌下了汗水。   汗水自白皙的面颊滴落,一滴滴打湿在身下男人结实的大腿上,麦色的肌理上染了湿润的光泽,更是激荡出一层诱人光泽。   此刻姒弄月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欲望在叫嚣着立刻拥抱拥有身下的这个男人!他喘了口气,勉力平复了心中冲动,加快了手上动作,很快从穴口间找到了丝空隙,把第二根手指挤入了。      “唔……”突然多了一根手指的入侵,使得尽量保持沈默的男人又一次发出了声音。   姒弄月俯身一口咬在了吟风那紧绷起了肌肉的大腿上,他的牙齿陷入那坚实有力的肌体,舌尖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他笑意加深,伸了舌头一点一点将伤口流出的血舔进口中。   这个男人越是沈默,他就越是想要蹂躏肆虐,越是想要对方……开口。因此,他对於这种像是在欺负逗弄男人的事情乐此不彼。      姒弄月并起双指,在绞紧了自己手指的後穴中继续开拓,指头搔刮着柔嫩的内壁,按压着能探索到的每一点,内壁在这般仔细的动作下不自主地放松下来。过了会,姒弄月在後方开垦的手突然抽出了,却是空出手开始解开自己的亵裤。   吟风的後穴经过长时间认真仔细的扩张,已然闭合得不那麽紧,还因为空气拂过那个稍微开合了的穴口,让他的身体一阵颤动。   姒弄月眯了眼,猛地抬起吟风的一条腿,把已经挺立起的灼热顶在那微微开合的穴口。他不急着动,而是气定神闲的,灼热的欲望只在股缝间摩擦着,蜿蜒出一道道情色的痕迹。   姒弄月又开始吻起吟风来,如狂风骤雨般细密猛烈,从额头到鼻梁,从脸颊到脖颈,不放过一分一毫。      他感受着吟风也在逐渐急促灼热的呼吸,看着对方发泄过不久的欲望在一点点抬头,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满足而充实。   姒弄月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渴望,把吟风的腿拉得更高了些,另一手按住这人柔韧的腰,一挺身,把自己的分身埋入那处後穴中。他毫不给身下人调整的时间,下身前後摆动,在温热紧致的地方大力抽送起来。      ……   少年白皙的肉体紧紧贴合着他身下那具属於成年男子结实的身躯,他的分身深深埋在对方身体中,缓慢而小幅度地进出着。   姒弄月很享受分身被温热後穴纳入其中的感觉,他不急着达到高潮,只想与吟风温存厮磨一番。   “吟风,吟风。”他轻轻重复着对方的名字,心底一片柔软。   然後,他见着对方那两片薄唇蠕动了下,仿佛要说出什麽来。姒弄月刚凑近想去听,忽然觉得胸口因为忍了内伤而有些闷的地方突然畅快了,接着他觉着唇间一凉,有什麽液体自他口中溢下了,他反应过来这是体内内伤一直淤积着的血被吐了出来。      一片殷红颜色落在被褥上,连男人身上也溅到了,斑斑驳驳的,实在!人得紧,不知道的绝不会以为姒弄月刚刚吐的血是对自身大有益处的。   前一刻还任姒弄月摆弄的吟风连忙起身叫了声:“主子!”他声音里的担忧不容错辨。   他的後穴也因为他突然直起身,猛地一收缩。   “嘶。”姒弄月倒抽一口气,维持许久的欲望已是彻底控制不住,全数射入吟风的体内。   吟风显然感到了精液进入身体的奇怪感受,但他只是一愣,便伸手过来想给姒弄月输入真气疗伤。   姒弄月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赞吟风一句忠心,还是该恼怒他不专心。他压住吟风的手,把他翻了个身。   他的目光顺着线条流畅的背脊往下,落到臀间那个被使用过的地方,後穴还未能闭合上,慢慢地流下白色的体液来。姒弄月看着看着,觉得自己腿间……又硬了。      “我没事。”愣了半晌,姒弄月才安抚了句,手却顺着脊背的曲线一路而下,抚上两瓣结实的臀丘。他甚至还伸出一指探入股缝,在後穴入口处刮弄两下,指尖沾上後穴里流出的一点白浊,竟很是淫靡。   他把指尖的白色悠悠抹到吟风的臀瓣上,说话也悠悠的:“倒是你在惩罚时不认真,该罚。”      隔了一会,吟风沙哑的声音回了:“是。”   姒弄月想了会,拍了拍吟风臀部,说:“人给我趴好……再把屁股翘起来些。”   既然第一次出了差错,那再来一次他也不介意。   天色还早,他也还有很多时间。               第九十三章 墙角      天色已暗,明月皎皎映得脚下沾了清露的嫩草一片亮色,好似渡上一层霜华。      如此月明星稀的良宵,凝碧却苦着俏脸,携了食盒,在自家主子的卧房外踟蹰徘徊。   她刚过来的时候,房里还有暧昧的低喘呻吟,现在已经没有了,但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的主子是不是已经把事办完。   更何况……之前那无比清晰地传到她耳中的声音竟是属於两个男子的。一个自然是她的主子,另一个却是那个新来的沈默侍卫──那侍卫说话不多,寡言的性子却和自己心系之人颇为相像,因此他只说过两句话,凝碧倒把他的声音记得牢了。      纵然凝碧的见识在的婢子中算得上厉害,可当她真真切切的听到里面是两个男子在行那云雨之事时,还是惊得险些把手里的食盒打翻了。   好在,她记着自己的本分,没有做贸然的动作,待得心情平静些,她想着主子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大约只是好奇,才会同一男子欢好。   可这事若是给那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传与微云小姐听了,主子必定不喜,思及这点,凝碧连忙动用手中的一点权力,打发走了周边的小厮丫头。   真不知这新来的侍卫是哪里被自家主子看上了,才被带入卧房中折腾了半天。若非亲耳听到,凝碧怎麽也不会相信自己的主子会对一个没有半分娇柔之态的男子感兴趣。      做完这些事儿,凝碧打算碰着运气敲敲门,正当这会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推开了。   神色冷峻的男子从门内走出,除去脚步间略有滞涩,他的动作和神情与往常几乎没有区别。   他对凝碧说道:“主子要你进去。”      男子的声音低沈而嘶哑,偏偏还不带什麽情绪,不像个好相与的,凝碧被吓了一跳,手里一滑,眼见着食盒就要摔到地上,却见对方手一动,默不作声地为她稳稳托住了。   她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对方却仍是神色不动,只朝她点点头,便侧身错开她离去了。   这人可称得上面冷心热,是个好人,凝碧暗自叹了声,有些为他不得不屈身於自家主子而感到可惜,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子,也只能想想,并无力改变什麽。      “站在外面傻了,还不进来?”   屋里响起的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嗓音,只是此时这清朗中带了几分餍足後的慵懒。   凝碧连忙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步入房内,只怕有不周到的触怒了少年。自家主子平时虽然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但实质上却是喜怒不定的,今日自己撞着了他与那侍卫的事情,谁晓得他会不会因此大发雷霆?      见了凝碧战战兢兢的表情,姒弄月不以为意地一笑,他早知道凝碧站在门外,但这回他无意隐瞒自己与吟风的关系,才会任她在外头站着。   如果他只是一无所图地对吟风关心在意,他人自然会动些不该动的心思,可如今,他大大方方地承认吟风是自己的人,反倒要别人以为吟风只是供他一时兴起,用作玩弄男宠之流,便不会去太过在意。      凝碧走到近处,才敢抬头看了姒弄月一眼,这一眼就叫她刷地一下红了脸。   原来是姒弄月在完事後懒得动,只随意披了件白色外袍,大半白皙的胸膛都露在了外面。   “过来送饭?”姒弄月瞥了眼凝碧手里拎的食盒,漫不经心道。   “嗯。”凝碧重新低了头,不敢再看姒弄月,口中回道,“饭菜有些凉了,可要奴婢去热一下?”   姒弄月仔细端详了会,终於发现凝碧是躲着自己近乎赤裸的上身,他挑挑眉,很好心地整整外袍把露出的地方遮住了,然後对不安的小婢子说道:“不必了,你手里的给我,再吩咐人去重新做一份饭菜……”他沈吟一下,继续道,“送到吟风那儿,告诉他,我处理些事就过去和他一起吃。”      凝碧听了,不自觉地脱口问道:“主子……是要去做什麽?”   凝碧僭越的疑问使得姒弄月皱了眉,不过他没有动怒,还是同凝碧说了,甚至说到最後,他的笑里溢出了一丝甜蜜的味道。   姒弄月笑道:“去为心爱之人……求一件物事。”   凝碧眨了下眼,把手里的食盒递到姒弄月手里,恍恍惚惚地想,看来主子对那侍卫的确有几分情谊,只可惜主子到底喜欢的还是微云小姐,这情谊无论是虚情或者实意,都如过眼云烟,不会长久。               第九十四章 易孤鸿      着一袭轻便白袍,姒弄月踏着满地月色,提了半凉的饭菜去见易孤鸿。反正易孤鸿就被他扔在离他卧房不远的空房里,走两步路过去,他是不介意的。      易孤鸿没有点灯,推开那房门,姒弄月借着洒入的月色可以看见易孤鸿坐在床上发呆,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寥落的味道。   姒弄月意外地多瞧了对方一眼,放下了食盒,又顺手点上了桌上的油灯。   屋内亮起来,他能够看清易孤鸿已经尽量把自己整理干净了,被血浸湿了的夜行衣给抛到一边去了,身上裹的是姒弄月给他的那件外袍。他脸色有失血过多的苍白,精神却不见先前的萎靡,显然已经服下姒弄月给他的丹药,并且花过一番功夫调息了。      “你来了。”易孤鸿眨眨眼,使自己尽量快速地适应突然亮起的光线,他的话语里很有几分欣喜,“还带了吃的来。”   “怎麽不点灯?”姒弄月不去理会易孤鸿直勾勾盯着食盒的视线,却问了句不相干的。   虽然同易孤鸿相处不算多,但他也知道此人绝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   “这是为公子你省灯油呀。”易孤鸿嘻嘻笑道,“我这人勤俭节约,最是好养,公子身边若是缺人,不如考虑下我。”   姒弄月自是不信这易孤鸿嬉皮笑脸说的,他上下打量了会儿对方,缓缓道:“你是怕点了灯被人发现此处藏了人。”   易孤鸿一愣,而後摸了摸鼻子,讪讪道:“你怎地知道我在想什麽?”   姒弄月懒得回答他,只把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取出来,随意地摆上桌。      “少废话,吃饭。”姒弄月说道。   易孤鸿却不甘心就这麽沈默了,一面往嘴里扒了口饭,一面含糊着问:“你这般便不怕别人发现你收留了我这不明人物?”   “你怎会是什麽不明人物?”姒弄月唇角一勾,略带挑剔地看了眼易孤鸿的容貌,然後很好心地往对方碗里夹了块肉,说道,“你可是我一见惊艳,从外面虏来的美人呐。”   “噗──”易孤鸿一口饭喷出来。   他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称作美人的一天。      过了一会儿,易孤鸿艰难地咽完口中的饭菜,才说道:“易某怎敢与公子……争辉。”说到最後两字,他几乎是把字同饭菜一样咽进嘴里了──姒弄月凌厉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叫他打了个寒战。   易孤鸿连忙埋头乖乖吃饭,不去看姒弄月的表情。   这时候,清朗的少年声音又缓缓响起了:“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必这麽紧张。我对你没什麽意思,只要你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就可以走了。”姒弄月在自己的恶劣性子习惯性地发作後,便有点後悔,心里生出些原来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罪恶感来。   这罪恶感自然不是对易孤鸿,而是对吟风。   吟风……姒弄月暗自苦笑,自己不知怎麽的,竟是栽在这个认真到木讷的男人手上了。      姒弄月有些走神地在想无关的事情,易孤鸿却看不出来,他小心道:“你要的可是回天丹?”事关身家性命,即便是易孤鸿也收敛了嬉笑的神色,稍微端正了表情。   姒弄月听了,点头道:“正是。”他没露出惊喜的神色,这本在他意料之中。   “我需要养好了伤再离开。”易孤鸿一见有门,开始提出自己的条件。   姒弄月眯眼想了会儿,点头应了:“可以。”易孤鸿的内力虽然深厚到诡异,但他明显不精於控制。自己若是尽了全力,便不会怕了养好伤的易孤鸿。   待姒弄月应允了他的第一个要求,易孤鸿想了想,说出第二个要求来:“你还得送我出姒门。”   姒弄月皱了眉,道:“等你伤好了,在姒门说不上来去自如,但至少离开完全没有问题,要我送做什麽?”言下之意,他是要拒绝了。      易孤鸿却不肯做任何退步,说:“你一定要送我出去才行!”   姒弄月同他对视片刻,见到他眼中的坚持,问:“为何?”   易孤鸿苦了脸,说:“上回你见我,我的功夫与你比如何?”   “我是云,你是泥,云泥之别。”姒弄月挑了眉,夸起自己来,脸不红心不跳,脸皮可谓一等一的厚。   “那前几日,与我交手呢?”他继续问。   姒弄月连想都没想,直接道:“论内力胜我一筹,论武功招式还差得远。”   易孤鸿忍不住说了句:“你这人真个自负。”   姒弄月笑了下,眼底却没带上笑意:“实话实说罢了。”   “你说得对,即便是那日我内力高过你之时也未必能赢了你。”易孤鸿那张似乎永远不会正经的脸上带了无奈的笑意,“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内力会有如此提升?”   姒弄月知道易孤鸿不会单单抛出这麽个问题,所以他不急着说话,只是静静坐着,等着对方的答案。               第九十五章 对话      易孤鸿看着姒弄月那优哉游哉的态度,完全没被自己吊起胃口,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仍是说道:“我的功夫并没有什麽变化,内力也还是那些……身体里的浑厚真气都是拜托一位前辈用秘法强行封进去的,且不说无法控制自如,还用一点少一点,今日我同姒大门主硬拼几招,已经把真气消耗得差不多了。”   那麽说这便是为何前几日易孤鸿与自己交手时,明明不落下风却仓皇落跑的缘由了。      姒弄月仔仔细细地又将易孤鸿端详一遍,对於这人能找到一个愿意给他真气高手表示惊讶。   将真气渡给别人使用的法子从来都不缺少,但却是个鸡肋。首先要有宗师高手施为才可行,这一点在姒门大约也只有姒暮深与少数一些长老能够得上格,况且这真气只能在他人体内留存几个时辰至几天,耗去大量真气的高手还会因此虚弱上不短的时日。   这法子总的算来并不划算,是故除非是极为亲近之人,否则哪个前辈高人会为个武功低微的小辈费如此心力?   易孤鸿这般说也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姒弄月他有一位不得了的长辈罩着,让姒弄月不要动其他的心思了。      “帮你的是哪位前辈?”姒弄月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易孤鸿,似乎在辨别他话语的真伪。   “卓惊梦。”易孤鸿的声音里有一点的自得。   姒弄月略显怀疑道:“魔教第一高手卓惊梦?”若真是这人,易孤鸿的得意不是毫无道理。   魔教卓惊梦,惊才绝艳,弱冠之年连败魔教长老护法,而立之年魔教再无人的功夫出其之右,得第一高手之赞誉。   姒弄月没有会过这个人,前一世在他初显声名的时候,这人早便归隐,可这不妨碍他从他人口中得知对方的这些事迹,姒弄月还了解这人性格反复,不是好说话的。   本也该如此,同魔教打交道可比与姒门打交道还难得多。毕竟,姒门虽做的是杀人生意却事事还讲究个规矩,这点上和普通门派世家没有不同。可魔教中人却行事随心,喜怒间没个定性。   易孤鸿有能耐叫卓惊梦耗费功力出手相助,实在稀奇。      易孤鸿正色纠正道:“是碧霞宫宫主卓惊梦。”   魔教是江湖人对碧霞宫的通称,此时易孤鸿却道其原本称呼,应当是与其中之人交情不浅。   姒弄月颇为好奇地问:“你能使他帮你?”   “即便是高人也总有落魄的时候,会欠了人情。” 易孤鸿灵动的眼中浮现狡黠的笑意,“恰好便有很多高人欠了我的人情,而高手们都是一诺千金的。……你不也欠了我的人情麽?”   姒弄月笑了下,不置可否。   若不是易孤鸿手中有他要的东西,他不会那麽爽快地救易孤鸿,怎麽着也得让易孤鸿这个不知好歹的多吃些苦头。      “我有理有据,你便应了吧?”易孤鸿见姒弄月神情有松动,便说道,“送我出姒门一回,也不费你太多时候。”   易孤鸿眼巴巴期待着姒弄月的回答,对方却是沈默片刻,不紧不慢说了句:“先把饭吃完。”   他只得郁闷地开始扫荡碗里的饭菜,大约过去半刻,姒弄月打破了寂静:“你先把回天丹给我,我便应了你。”   易孤鸿拨弄着碗里的饭粒,迟疑道:“这……”   姒弄月又是淡淡一句:“你不信我?”   易孤鸿愣了下,然後继续往嘴里塞饭,闷闷道:“……你也不信我。”   两人原先没有利益上的交集,所以可以一起喝酒,甚至交为朋友。可如今,有了利害的关系,他们之间的那点交情还不足以让双方交付信任。   “我不必信你,你却只能信我。”姒弄月面带温和笑意,说出的话语却谈不上半点温和,“无论你把回天丹藏在了哪里,相信循着蛛丝马迹,把姒门的地一寸一寸翻过去,总能找到。你的筹码在我看来,不过是替我省了时间。而没有我的帮助,你是休想安然离开姒门了。”      易孤鸿说:“这个姒门规矩森严,你就算身居高职,也不可能任你作为,你可不要唬我。”   姒弄月瞥了面前的少年一眼,说道:“就凭我是这姒门的少主,就凭我是门主嫡子,整个姒门还真没有几个地方我不能去的。”   “啊?你是姒门少主?”易孤鸿听到此处,突地直立而起,指着姒弄月叫道,他指尖颤抖,语气痛心,简直像是受了天大的欺骗,“你是姒门少主姒弄月!?”   “不错。”姒弄月点点头。   姒门的少主虽不少,但是门主嫡子还符合年纪的,还真只有姒弄月这一个。   易孤鸿手抖了半天,才颓然坐下,掩面长叹:“那我做什麽英雄,强出什麽头……我,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姒大门主欺负了,才提前的动手,伤成这般……你可要对我负责。”   姒弄月没什麽同情心,凉凉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和姒暮深是父子,你连这都看不清,只能说是不长眼。”   尽管姒弄月不太喜欢他人说自己生得像姒暮深,可这是事实,他不得不承认。               第九十六章 良辰美景      易孤鸿平素胡搅蛮缠的功夫可谓高超,可碰到姒弄月就如遇到了命里的克星,竟是多一分的好处都讨不到。   姒弄月不欲与他多纠缠,他尽量不在易孤鸿面前表现出对回天丹的迫切需要,又说下几句冷硬的话,终是从他口中问到回天丹的下落。   知道了回天丹的下落後,易孤鸿已没了可利用之处,姒弄月就懒得再理他,连碗筷都不打算给他收拾,起身径直便要走。      易孤鸿忙地出言挽留,言辞恳切,语气亲切得好似两人是多麽交情深厚的友人:“弄月,你就这麽把我一人扔在这儿?”   姒弄月暗自蹙眉,对易孤鸿亲热的称呼极为不喜,但他到底念着这人同自己有几分交情,和悦了脸色说道:“也是,你一人待着未免无趣。待你内伤好些,便可在我这院子里逛逛。”还没等易孤鸿的脸上流露出欣喜颜色,他补充道,“相信以你的功夫,也不会给那些只粗通武艺的下人发现了。”   “我只能偷偷摸摸的?”易孤鸿有些不甘心道。   姒弄月看了眼易孤鸿,随口道:“你要光明正大的,我也不介意。”   易孤鸿哪里敢照他说的做,姒弄月这麽说是打定主意若是自己被发现,不会护着自己了。若是被姒门中人发现自己这个不明人物,姒弄月在姒门地位高,一句话就能撇清关系,可自己就前途堪忧,性命不保了。      见到易孤鸿因着自己一句话不再缠着自己,姒弄月心情愉悦了些,想到待会儿又能同吟风共处一室,心中还剩的几丝不悦情绪也都烟消云散了。      吟风的住处是姒弄月亲自安排下的,只是因为一系列变故,直到现下这间偏房才派上用处。   月白风清,夏蝉低鸣,正是良宵,姒弄月一路漫步在石子路上,用着超乎寻常的耐性,熟门熟路地往吟风的住处走去。   这般的良辰美景,姒弄月不是没有经历过,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抱有着如此期待的心绪。   因为他心里开始有了一个人,这个人不会质疑他,不会误解他……也永远不会背弃他   一心一意地付出而不奢求回报──吟风几乎满足了姒弄月对於感情的最大期望,因此即便这个男人木讷,常做些煞风景的事儿,还不会讨好主人,姒弄月也全然不在意,甚至这些缺陷在姒弄月眼中亦成了吸引人的特质。      他在易孤鸿那里耽搁了太久,去到吟风房中早过了吃饭时候。   吟风墨色的长发带着水汽,衣服也换过,显然是为自己清理过了。   他身上有皂角的清爽味道,人不发一言地等在桌前,这让男子比平时多出几分温和沈静来,可若仔细看去,他的眼神依然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就如同一得命令就立马能致猎物於死地的野兽。      “还在等我?”姒弄月在男人对面坐了,桌上是尚有些余温的饭菜。   吟风点点头,回道:“凝碧姑娘说您会来。”   姒弄月执起筷子,二话不说先把每个菜往吟风碗里夹了几筷。   吟风动作顿了下,便低头吃起来。他吃饭的动作其实并不好看,姒弄月却看得津津有味。   姒弄月边看边说道:“冷了可不好吃,若是以後我再来得晚了,你可以……”   吟风抬了头,认真地听姒弄月说的话。   他对上吟风那双墨色的眼眸,忽地心中一动,脱口问道:“若不是命令……你会等我麽?”   如果除去忠心,吟风有多少是属於姒弄月的?如果不是命令,吟风的意愿又到底是怎样的?      姒弄月突然想起来,昨日吟风从私自前来见他到後面打晕他,加起来已是好几次枉顾自己的命令。   ……这种被违背命令的感觉并不太坏。   姒弄月直觉里感到,吟风的回答不会如他最初想的那般糟糕。               第九十七章 问      假若不是命令,不是强迫,不是暗卫的职责所在,而只是单纯的一个期望,眼前的这个人会为自己做到什麽地步?   他还会愿意毫无怨言地等待着自己,还会默不作声地随在自己身後,甚至愿意躺在自己身下被自己进入麽?      吟风顿下手中动作,沈默了很久。   他的沈默不像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倒像是在苦苦思索该如何回答。   姒弄月目不转睛地看着吟风,视线集中在他的双唇间,既期盼又紧张地等待着这两片薄唇之中吐出的回答。      “属下……”吟风沈吟一下,说道,“若不是命令,属下本不该同主子平起平坐。”   他这意思是说,若不是自己这做主子的吩咐了句,两个人连这样面对面说话的机会的都没有,就更别提什麽等不等的了?   此刻,姒弄月满腔的希冀满心的紧张都付了东流,他真恨不得仰天长叹一声,以泄心中抑郁之气。这回答和他所预想的任何结果都截然不同,以至於他竟是判断不出吟风这回答到底算是好还是坏。偏偏他又知道吟风不是故意要坏自己的兴致,这人是真的这麽想的,他也不好责怪什麽。      吟风再迟钝也能看出姒弄月听过他的回答後,脸色算不上好。如果可以,吟风自然希望他的回答能使自家主子满意,可关键是他并不了解姒弄月问的那一个问题该有怎样的答案,便只能尽可能不过不失地回了。   对於吟风来说,姒弄月的话语无论是严肃认真或是轻快戏谑,他只管按着去做便是,本没有命令不命令的区别。      隔了会,姒弄月平静下来,他想到自己和吟风之间还有许多理念思维上的差别,方才的问题兴许是出了什麽差错让吟风无法好好作答,他不是那麽容易死心的人,便又试探着问道:“吟风,你在此处等我,心中是什麽感受?”   吟风低头想了会,很快回答道:“得主子垂青,能与主子一起用膳,是属下的荣幸。”   姒弄月蹙着的眉头松开了些,他得寸进尺的继续问:“那便是觉得高兴愉快了?”      “是。”      男人只有一个字的回答,却让姒弄月的心情更好了些,他扬起一抹笑,又给吟风碗里夹去菜。   吟风盯着碗中不断堆高的各式菜色发呆,显然不明白姒弄月为何心情忽的好了。      姒弄月问道:“怎麽不吃了?”   吟风看了姒弄月须臾,低声道:“主子还未用过。”   姒弄月扬了眉,与男人坚定不退让的视线对了片刻,终於妥协地动了动筷子,吃下半碗饭。      姒弄月停下,吟风也停了筷。   姒弄月有些无奈吟风的举动,便轻笑道:“我可是吃饱了,而你今个儿费的体力可不少,吃这些哪里够?”   几个菜色都是清淡的,这是凝碧自作主张办的,却是考虑了吟风的身体状况,正是适合吟风吃的。   吟风着实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姒弄月意有所指,不过他并未同姒弄月想的那般出现有趣的反应,只垂眸应了是。      “况且……这菜太素了,”姒弄月带了挑剔看着桌上的饭菜,“我想吃荤的。”说到这里,姒弄月的目光已经回到吟风身上。      他的目光很炙热,让感受到这种目光的吟风浑身僵住。      可惜……   饱暖思淫欲,姒弄月倒真想思一思淫欲。可惜他还有伤在身,之前那几次已是极限,今夜再要他做什麽是有心无力了。               第九十八章 清晨      来日方长。   以後还多的是机会。      姒弄月虽是赖在吟风房中没走,却老老实实的只拥了对方入眠。   即便只是单纯的相依相偎,隔着薄薄的单衣感受着这个男人传递来的温暖体温,姒弄月也觉着愉悦欣喜。……对於他这麽个心性凉薄、不知满足为何物的人来说,会有这样的心情几乎称得上神奇了。      姒弄月到了入眠的时候,体内寒气总是受不得控制,这夜里,抱着吟风结实暖和的身躯却是睡得格外舒畅。直到感到怀中一空,姒弄月不满地伸了手臂,想在床上摸到人却都捞了个空,才不情愿地睁了眼。   姒弄月睁开眼就见到了吟风背对自己的身影。   吟风正立在房门口,与婢子凝碧说着什麽。   清早淡淡的晨曦落到吟风身上,投下一个利索坚实的倒影。他的身姿笔挺,合身的侍卫服饰穿在他身上,更将那有力精壮的身材衬托出来。他整个人便像是一棵苍劲的青松,仿佛无论是风是雨,他都能毫无畏惧的扛下来。      姒弄月看够了,方说道:“吟风,你起得真早。”   吟风转了身问道:“主子可要起了?”   姒弄月点头道:“嗯。”没有吟风在身侧,他睡得不安稳,还不如不睡。   吟风得了姒弄月的应答,便朝里走来,凝碧却先行离开了。   却见吟风先把手中端着洗漱的用具放在桌上,又取了发带来给姒弄月束发。   他为姒弄月束发的动作很娴熟,就像是练习过不知多少遍,手艺不比凝碧差。      ……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吟风为自己束发更衣,看着他服侍自己洗漱,看着他一手包办了本该是凝碧做的事情。   末了,他问道:“你会服侍我起床,会给我烧饭,你还会些什麽?可是还会洗衣,还会洒扫……?”   吟风低头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这是小厮丫头的分内之事,可不是一个暗卫会去学着做的。   姒弄月心头有疑惑,不过他巴不得吟风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便不去追究这些,只笑道:“吟风……这麽说,我倒像是讨了个媳妇了。”   吟风向来不知如何应对姒弄月的戏弄,他顿了一下,才回道:“属下是男子。”   “我知道。”姒弄月没有因为吟风的反驳而生出不悦,吟风的容貌是独属男子的英气俊朗,没丁点柔美女气,他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人当做女人看。   何况,在他眼里,再倾城绝色的女子再妖媚柔软的肢体也比不过面前这人淡淡地应一声是。      “你过来。”姒弄月坐在床沿,朝吟风勾了勾手。   “是。”   吟风刚走近,便觉着耳边拂过灼热的气息,却是姒弄月已是欺到他身边。他侧了头,垂眼掩去眸中颜色,开口问:“主子有何吩咐?”   姒弄月说道:“我饿了,你去煮粥。”   “凝碧姑娘已为主子备好了……”   “呵,”姒弄月轻笑一声打断了吟风,他眯眼说道,“这世上我最信的便只有你,我要你给我准备膳食。”   只要一番义正言辞,便不愁自家的侍卫不答应。   果然,吟风思索一阵,点头道:“是属下疏忽,属下……”   姒弄月知道下面定又是请罪的话,他拉住吟风,一抬头撞上对方的嘴唇,狠狠侵入掠夺一番,又把那两片薄唇来来回回啃咬过许多遍,才把人放开了。      姒弄月这时候才说:“与其给我请罪,不如快些去做。”   “是。”这不是姒弄月第一次毫无预兆地吻了吟风,吟风也不再有太大的反应,甚至他的回答还能同往常一般利索沈稳。               夫夫相性100问(上)      1 请问您的名字?   姒弄月:姒弄月   吟风:吟风   2 年龄是?   姒弄月:现在十六吧?   吟风:二十   3 性别是?   姒弄月: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浪费口舌,吟风你也不必答了。   吟风:是。   【小月月……本来一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你这样说浪费口舌真的好麽】   4 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姒弄月:没心没肺,锱铢必报……不过,这次重来,快被某人磨得没脾气了(斜眼看)   吟风:……(长久思索不语中)   5 对方的性格?   姒弄月:不解风情,又呆又闷   吟风(沈默片刻):是个对下属宽容大度的好主人。   【小风风你不能这样严肃认真地……拍马屁】   6 两个人是什麽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吟风:是在那天主子选我……   姒弄月:让我想想,(这一世)是在小树林?   吟风(低头):嗯   【小风风你不能因为某人忘记了就不说啊!】   7 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姒弄月:移动背景板……没什麽印象。   吟风:高高在上、淡定自若的少年。   8 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姒弄月:听话,好欺负,唔,无论床上还是床下。   吟风:……都很喜欢。   9 讨厌对方哪一点?   姒弄月:总是闷着不说话   吟风:主子哪一方面都很好,如果能在一些时候能注意自己的安危,不要冒险就更好了。   10 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麽?   姒弄月:如果以互相理解沟通方面而言,我和他应该可以说没有相性。   吟风:只要和主子在一起,就觉得很愉快,大概是相性好的意思?   11 您怎麽称呼对方?   姒弄月:吟风   吟风:主子   【你们两只称呼太生疏了!囧】   12 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姒弄月:虽然被叫主子也很不错,但我偶尔也想听一下比较亲近的称呼。比如说……弄月?   吟风: 主子叫什麽都好。   13 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姒弄月:狗,很多时候真想摸摸他的头。   吟风:想不出,主子不是任何其他东西可以形容的。   14 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姒弄月(摸下巴):一把剑?我家吟风好像没什麽特别的喜好。   吟风(愣了愣):不知道。主子,您有没有想要的?   姒弄月(勾唇):有啊,给我缝个香囊怎麽样?   15 那麽您自己想要什麽礼物呢?   姒弄月: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吟风:只要是主子送的……   16 对对方有哪里不满麽?一般是什麽事情?   姒弄月:说话太少,导致我一个人说了半天,像个话痨似的。   吟风:主子经常对自己的安危不管不顾。   17 您的毛病是?   姒弄月:自我惯了,有时候会忽略他人的感受。   吟风:太愚钝,经常理解不了主子的用意。   18 对方的毛病是?   姒弄月:参见16题。吟风也一样。   吟风:嗯   【小月月你根本不懂我想要小风风多说两句的良苦用心!!!】   19对方做什麽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姒弄月:违背我的命令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吟风:属下不敢对主子不满。   20 您做的什麽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姒弄月:他好像不会对我表现出不快   吟风:经常让主子不悦,但我不知道为什麽。   21 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姒弄月:什麽都能做的地步。   吟风:嗯。   22 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姒弄月:小树林。   吟风:嗯。   23 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姒弄月:就算如今想来,还是非常地浪漫。   吟风:嗯。   【小风风你真的知道浪漫的意思麽?】   24 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姒弄月:可以调戏的程度,不过我觉得当时想推倒,应该也能办到吧?   吟风:嗯。   姒弄月(慢半拍反应):咦?真的当时推倒也没问题?   吟风:属下……我愿意为主子做任何您期望的事。   姒弄月(眯眼):不过那时候推倒成功就是因为不能违抗命令了吧?   吟风:不……是我那时就对主子……   姒弄月:对我有不纯洁想法?   吟风:嗯   【其实刨根问底的话,小风风还是很坦诚的……】   25 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姒弄月:小树林,方便办事。   吟风:嗯。   26 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麽样的准备?   姒弄月:唔……这麽说我好像还没问过吟风什麽时候生日。   吟风:属下不记得了。   姒弄月:那便算和我一天吧。   27 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姒弄月:是我,可是他一直无视我的告白。   吟风(垂眸羞愧):是属下愚钝。   28 您有多喜欢对方?   姒弄月: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了一个人冲动到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吟风:暗卫只需要对主人付出一心一意的忠心,但我还是忍不住在执行任务时夹杂进自己的私心,甚至最後无法控制住自己,向主子表露了不该有的情绪。   29 那麽,您爱对方麽?   姒弄月:嗯   吟风:爱   30 对方说什麽会让你觉得没辙?   姒弄月:‘请主子责罚’这种……吟风,你真的不是在引诱我?   吟风(脸微红):……   31 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麽做?   姒弄月:我虽已经下不了手杀他,但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吟风:主子,属下永远都会陪在您身边。   姒弄月:嗯,我知道。   32 可以原谅对方变心麽?   姒弄月:不能,最不能原谅背叛。   吟风:只要能继续陪伴在主子身边,其他都不要紧。   姒弄月(黑线):这也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33 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姒弄月:如果他迟到了一定是出了意外,我会去找他。   吟风:一直等下去。   35 对方性感的表情?   姒弄月:我用力咬住他的时候,那种隐忍着克制住呻吟的表情。   吟风:都很……   36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时候?   姒弄月:他站在我身边,任我摆布的时候。   吟风:主子与我亲近的时候。   【小风风你要求太低了】   38 做什麽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姒弄月:整个晚上抱着他躺在一起。   吟风:得到主子夸奖   39 曾经吵架麽?   姒弄月:我很想知道谁能和他吵起来,我去拜他为师。   吟风:没有。   【易孤鸿(得瑟):弄月,来拜我为师吧!】   40 都是些什麽吵架呢?   姒弄月:跳过。   41 之後如何和好?   姒弄月:= =   42 转世後还希望做恋人麽?   姒弄月:虽然想说希望,但我很担心转世後我就根本注意不到他了,吟风的存在感太弱了。   吟风 :属下知错。   姒弄月(叹气):从现在开始练习每天多说一句话怎麽样?   43 什麽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姒弄月:每次最危险的时候,他都在我身边。   吟风:无论我多麽没用,主子从来不曾丢下过我。   44 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姒弄月:这一世比较细水长流,当然细水长流不妨碍我把他吃干抹净。   吟风:永远陪在他身边。   45 什麽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姒弄月:只要他还一直默默跟着我,我就不会这麽觉得。   吟风:主子说……要把我送人的时候。   姒弄月:= =那天我只是逗你玩,你不要当真。   46 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姒弄月:他不像花。   吟风:主子也不像。   47 俩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麽?   姒弄月:有,吟风你也瞒了我不少事吧?   吟风:主子只要问了,属下决不隐瞒。   姒弄月:看来你真的瞒了很多。   48 您的自卑感来自?   姒弄月:无聊的问题。   吟风:主子不需要我,也能办好一切事情,甚至有时候我会拖主子後腿。   姒弄月:我都说了这问题无聊透顶。   49 俩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的?   姒弄月:应该算公开的?反正我大肆宣扬,但也没掩饰过。   吟风:嗯   50 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姒弄月: 这一世大概没问题。   吟风:嗯。      作家的话:   本子坏了。。。   很多後面小风风那些敷衍的回答是因为,好不容易写完了,还来不及保存,本子跳掉了囧再写我就想不起来原来的话了               第九十九章 伤势      姒弄月理想中悠闲的日子没能过太久,准确来说,连半天都不到。   等他终於舍得离开吟风那处,回到自己的住处,房内已有个清丽温婉的少女在等着他。少女脸上是习惯性的恭敬笑容,可一汪秋水也似的眼眸却少了平素的精明灵动,反倒有一股子化不开的担忧。   姒弄月意外地轻咦了声,这少女赫然便是翠烟,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翠烟是姒暮深身边最受宠的丫鬟,若非是得了姒暮深亲自授意,即便是如今的代门主姒静平也休想使唤得动她。   姒弄月原以为这两天的变故不关自己的事儿,他大可好好清闲一段时日,却不料这麽快就被找上门了,而且找上门的还是原本不见外人正在养伤的姒暮深。   翠烟等了许久终是见到姒弄月,连忙迎上来,朝他一拜,说道:“少主。”   姒弄月问:“是父亲找我?”   翠烟点了头,回道:“若少主有了空闲,便来主院看看吧。多日不见少主,主子十分想念。”      什麽叫十分想念?   前段日子他日日去主院的时候,可不见姒暮深那麽欢迎他,何况他前日才见过姒暮深,怎麽也谈不上多日不见。   姒暮深定是有事要同自己私下说了。   姒弄月叹了口气,他只想把麻烦事快快解决了,自然不会拖着,当下便说道:“父亲受伤後,事物都是大哥在忙,我是再清闲不过,怎会抽不出空。父亲受了伤,我本就想去探望,只听说父亲要个清净环境疗伤,才作罢。现下父亲既然不嫌我打扰,我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翠烟姑娘,我这就随你走一趟。”   翠烟是知道面前这位少主从前与自家主子是谈不上亲厚的,但这半年来这父子两人往来加多、渐渐和好她亦是一一看在眼里,如今姒弄月一番恳切说辞听在她耳中便更是深感欣慰,只觉得自己能亲眼见着这位最像主子的少主变得懂事听话也是与有荣焉。      姒暮深的主院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到了盛夏,那接近姒暮深卧房处种植的药草散发出的味道越发地浓郁。   这味道若是淡了,倒还能勉强说是清爽怡人,但这会儿这味道都堆积在一起,熏得人几乎受不了,尤其是习武之人五感比常人敏锐上几倍,更是煎熬无比。   姒弄月眉头皱了皱,好歹是忍下来。   见了姒弄月的表情,翠烟解释道:“大公子说这草药不但对治疗内伤有奇效,便是闻着也能凝神静心,最是适合主子这般受了内伤需要静养的,便把他院里种的都移来了主子这儿。”   姒弄月却奇怪道:“这草药我上次来便已经种上,莫非是父亲以前便抱恙在身?”   翠烟一愣,她倒没想到姒弄月那麽仔细,毕竟这草药在天还凉些的时候,并未逸散出太大的气味,寻常人不会太去注意。   过了会,她才咬着唇,低低道:“若非主子一直未能痊愈……这一次便也不会被那区区雷火弹重伤到。”      姒弄月猛地停了脚步,他只是随意一猜,没想到竟是给猜准了。   姒弄月不走,翠烟也不能先行走了,她开口问道:“少主?”   姒弄月想了想,问:“父亲之前的伤势如何?”   翠烟摇头道:“奴婢并不清楚,少主可去直接去问主子。”   姒暮深作为一门之主为了稳定人心不把自己受伤的事说出来实属正常,翠烟虽是贴身的婢子,但以姒暮深的谨慎必不会全信,当然就不会告诉她确切受伤的程度了。   姒弄月只是随口问问,倒不期望有答案,他转而问道:“你知道是谁有能耐伤了父亲麽?”   “奴婢不知。”翠烟委婉地催了句,“少主,我们该走了。”   姒弄月颔首道:“好。”               第一百章 父子      在靠近此行目的地的地方,姒弄月耳边响起了琴音。   那乐声清清泠泠的,徘徊交织在盛夏闷热的空气中,飘渺而绵长,竟能让人感到几分凉意。   姒弄月不用翠烟再带路,便当先循着琴声源头而去。      白衣男子置琴於案,信手拨弄,一音一调便从他指尖下流泻而出,琴音中暗含几分内力,几个曲调回转在翠烟这不通武功的婢子听来,是美妙动人,在姒弄月听来,却是惹得内息一阵窜动,叫他警觉不已。      觉察到有人来,抚琴的男子并未立马停下,而是自顾自抚完一曲,方才抬头瞥了一眼姒弄月这不速之客,   一眼过後,他的注意回到琴上,低头细细摩挲着搁在案上的古琴,似乎於他来说,姒弄月这个大活人远远没有他手中的那把古琴有吸引力,姒弄月几乎可以猜出对方凝视着古琴的视线有多麽专注认真。      “父亲。”姒弄月不是个会乖乖等待的人,便毫不犹豫地开口打断了宁静。   “还要我吩咐了才知道坐?”姒暮深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琴弦,断断续续的调子一声一声地响,要人的神经也不由绷紧了。   “孩儿愚钝。”姒弄月深深作了个揖,视线却悄然看向姒暮深拨弦的手指──那十指修长,在日光下显得如玉般剔透润泽。   内家修为到一定境界的高手肌肤自然如玉,可据翠烟所说姒暮深受伤颇重,无论外表和精神状态都该是萎靡虚弱才对,怎会是如今这般看起来好得不能再好?   正在思索,忽听姒暮深吩咐道:“翠烟你且退下。”   “是,主子。”   旁边的翠烟得到命令便下去了,只余下姒弄月和姒暮深父子两人对坐而望。      姒暮深散去在人前的门主威势,与往日相比,更显几分懒散闲适,可他那种历经风霜世事而沈淀出的深沈气度还在,并不会给人小瞧了去。   他定定看了会姒弄月,突然说道:“姒弄月,我一直不喜欢你。你可知为何?”   “孩儿不知。”姒弄月摇头。   “因为你长得最像我。”姒暮深目光幽深,语气也逐渐沈了,“所有人都觉得你生得像我,性子也像我,是继承姒门的不二人选。”   姒弄月撇撇嘴,如果可以,他又何尝希望自己生得像眼前这男人?有太多人看到他时,仿佛都是在透过他看着年少时候的姒暮深,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该挑这个时候来反驳,便聪明地等着姒暮深继续开口,而不说话。      “可除了这张脸,你哪里像我?”姒暮深轻笑着,“顶着这张脸,你只知逞那匹夫之勇,做些自作聪明之事,哪里像我?”   姒暮深的话此时已有几分咄咄逼人。      这就是前一世姒暮深同自己亲近得少的缘由麽?   谁都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时光,姒弄月就不信姒暮深自小便从未出过一点差错。   姒暮深……这恐怕是迁怒吧,他是通过姒弄月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想起了已经铸成了的无法改变的过去,也许姒暮深这个人已是足够理智,但在有时候,面对如此相像的姒弄月,他仍旧会觉得时光是交错了,所以才忍不住对姒弄月的所作所为苛刻对待。      究竟是不是这样?   姒弄月想要好好去查探一番,却见姒暮深再没接下去说的意思,连那咄咄逼人的模样也完全没了痕迹,恍若幻觉。   姒暮深长眸扫了眼姒弄月,复又玩弄着手上的琴。   他这个父亲的言行举止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姒弄月看不清楚。      耳边响着一个个不成调的单独音节,那是姒暮深的手指随意拨弄着古琴的结果,一下一下的犹如直接叩击在人的心弦上。   姒弄月闭上眼,静了半晌,等他再睁眼时,眼眸中已经多了几分透彻,他抬眼直直对上姒暮深古井无波般深邃的眸子,深藏在魂灵中前一世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不自觉地逸散出来,在姒暮深──他这个父亲面前亦不弱去分毫。               第一百零一章 父子交谈      姒弄月缓缓道:“孩儿永远不会像您,亦不需要像您。”   “哦?”姒暮深饶有兴致地扬了眉。   姒弄月依然维持着缓慢地语速,不卑不亢道:“各人天资不同性情不同,走的路也不同,可这并不意味着谁就比谁差。孩儿是曾不懂事,犯下许多过错,但世无圣贤,孰能无过,只消过而能改,总是能有长进的。孩儿现下是及不上父亲,但若是十年,二十年後,父亲真是孩儿无法超越的麽?”   这番话给姒暮深听去,他没动怒,反倒抚掌笑道:“是有长进,口齿越发伶俐了。”   姒弄月皱眉:“孩儿说得可有不对?”   “你说得很对。”姒暮深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三四十年後,我已是一杯黄土,自是及不上你这活人了。”   “孩儿并非此意……”姒弄月话到一半,却被姒暮深摆摆手,打断了。   姒暮深说道:“姒弄月,我很了解你,即使你这几个月了似乎变了不少,本质却没变,还是自以为是,凉薄量浅。”   前一世,就不止一个人说过自己自私凉薄。   姒弄月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麽样的性子,但他很奇怪姒暮深为何提到这些。总不是要他改了吧?   姒弄月可从来没想过要去为着什麽而去刻意改变自己,他姒弄月天生便是这般的,若是改了,便也不是姒弄月了。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这样的性子不是一门之主的良选。也许你觉得姒门门主之位於你来说是唾手可得,但姒门其余少主并不是摆设,在我看来除去姒家嫡子这个名头,你……一无是处。”姒暮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眼姒弄月的表情接着说道,“与其抱着韬光养晦的念头,不如趁早让我看一看你还有什麽能耐吧。”   姒弄月此时居然笑了,他说道:“父亲,您对孩儿说这麽多,还是希望孩儿能成为姒门门主。”   姒暮深的意图被揭穿,只哼笑了声,道:“总不能让外人笑话虎父犬子。”   姒弄月点头道:“孩儿不会令父亲失望。”   “我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里随你出入姒门,随你去做什麽,在江湖上为恶或为善都随你,做的事只要足够惊天动地就好。”姒暮深轻描淡写地说着,好似把江湖搅个翻天覆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嗯,若是你能去寻那仪狄堂的麻烦,便是最好不过。”      虽然限定了一年时间,但若是好好谋划,这些时候是足够了,如果布置得当,还可以空出时间去做点别的事,毕竟不是一直都有机会可以随意出入姒门的。   姒弄月最好奇的是,姒暮深怎会特地提到仪狄堂,他随口问了句:“为何要针对仪狄堂?仪狄堂虽不同姒门交好,可似乎同姒门没有不共戴天之仇。”      “其一,上回姒门派去仪狄堂查探的人手几乎全军覆没,是大为折损的姒门的面子。其二,我与现任的仪狄堂堂主有过节,我现今奈何不了他,却看不得他好过。”姒暮深说道,一点也不在意地直接表明了他吩咐姒弄月这麽做有多半原因是为着他的私人恩怨。   “这两个缘由可解了你的好奇?”姒暮深的语气里有了几分锐意,   “孩儿明白了。”姒弄月回道,他敏锐地觉察到自己这位似乎无所不能的门主父亲一提到仪狄堂的堂主便带上了些微咬牙切齿的感觉,就像是吃过不小的亏似的。      “要说的我都说了,你该走了。” 不容姒弄月再有其他疑问,姒暮深便道,他似是有些倦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出去的时候,记得把翠烟给我叫过来。”      “是。”姒弄月起身说道。   他走的时候不由回头看了姒暮深一眼,对方一身白衣配着身前的古琴,整个人显得儒雅风流,但姒弄月知道姒暮深就算受了重伤也是不可小觑的,他甚至不用动手,只用琴音就能令自己居於下风,不敢乱动分毫。   他总觉得对方有不少事瞒着自己,但他从来就看不透姒暮深,这一世对这个人有了越多的了解和接触,反而越是看不清这人了。               第一百零二章 寻找回天丹      得到姒暮深的准许,姒弄月却没急着离开姒门。   眼下还有不少杂事需要处理妥当,光是想办法把回天丹从易孤鸿所藏之地弄出来,就花了他不少功夫。   倒不是这藏的地方有多艰险,再艰再险,姒弄月相信凭着自己的武功,姒门几乎没他到不了的地方。   可易孤鸿别出心裁,把回天丹扔到了一堆流翠丹中。流翠丹顾名思义,那丹药通体翠绿,且卖相颇佳,绿意如流动一般映在丹药表面,这模样简直和回天丹像了九成,还剩一成,或许姒静平这等精通药理之人能一眼看得出来,但姒弄月却要瞧个半天才能瞧出区别的。   而且这流翠丹是一味虽然伤害有限却炼制使用极多的毒药,姒门杀手许多杀人时使的毒术都要由其做引。由此可见,姒弄月要从中找出回天丹是要有多麽大的耐性。   姒弄月甚至有些怀疑,易孤鸿也许偷出回天丹并不是需要它,而是故意给急於使用回天丹的人添麻烦。   好在姒门此时正是事事缺乏人手的时候,他主动向姒静平讨了个清点药房药物的差事,姒静平只是略微一愣,便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给了他。   姒弄月没去争那些最占功劳的差事也就罢了,他竟也不干干脆脆觅个清闲活儿,反倒是去干清点药方丹药的苦差事,着实叫一干等着姒弄月这个少主做些什麽的人大跌眼镜。   姒弄月自然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他就自顾自地在那一大堆流翠丹里忙着分辨出回天丹。   为了早日寻着回天丹,他连卧房都不舍得回,在药房一连折腾了好几日,吃住都在药房旁配的简陋小屋中,只吩咐凝碧按时送来吃食与换洗衣物。      第一日的时候,吟风便来寻他,姒弄月狠狠心把人赶走了。後面几天,凝碧趁着送东西来,也给姒弄月说了吟风的情况。   她知道姒弄月和吟风是什麽关系,对於这个寡言的侍卫别的她帮不得,挑两句好的说与自家主子却是可以的。   凝碧眨眨眼,九真一假避重就轻地说了起来。      姒弄月当然看得出这小婢子动的脑筋,心下好笑。   没有他看着,吟风会乖乖地练武练一个时辰就休息?没有他在旁,吟风会好好地把每一顿饭都吃好?   他微笑着听凝碧说,直到她说着每一次吟风都要细细检查过饭菜,才让她送来,姒弄月终是叹了口气,心头漫过一些不可否认的暖意。      “既然他那麽不放心,明个儿便让他亲自给我做一份吧。”姒弄月听罢凝碧的话语,开口道。   “啊?”凝碧惊讶地叫道,她实在想不出那麽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该怎样下厨。   瞧着凝碧猛然瞪大的乌黑眸子,姒弄月知道她是误会自己克意为难吟风了。      误会便误会,姒弄月懒得解释,他见凝碧还没回神,便敲了敲桌子,道:“大惊小怪什麽,按我说的转告给他便是。”   “奴婢知道了。”凝碧连忙收敛了表情,回道。               第一百零三章 翌日      日头已上了三竿,阳光透过大开的窗子毫不客气地进来,照亮了大半个屋子。屋里的少年还懒懒地躺在小木床上,或许是感到了日光的灼热,他身子往里头未被阳光直射到的地方挪了挪,居然又继续睡了。   这少年虽是面朝里,看不到容貌,但从他露在外面的白皙皮肤和身着的锦衣华服,很容易便能够判断出他是个身份不凡的。此时他窝在这麽个小而简陋的屋子里,华贵的和简陋的比在一块儿,非但没让这小屋蓬荜生辉,反而衬得这屋子更为粗陋不堪了。   少年却一点不介意狭小且硬得磕人的木床,在床上睡得很香。──任何一个人不眠不休地对着那些小小的丹药辨别了五天五夜,都不会再在乎自己睡觉的环境条件,就是体内惹得他难受的阴寒内息亦不能阻止他合眼休息。   直到门口响起了有规律的叩门声,他才不太情愿地整了整睡得皱巴巴的外袍,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姒弄月的眸子有些讶异地睁大了些,睡意消了大半。   “主子,到午时,该用膳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被他盯得不自在,便低头提醒道。   姒弄月看着面前的侍卫,心里有点意外。昨日他是吩咐了要吟风下厨做饭,可没料到……吟风不但亲手做了饭菜还亲自送来了。   “你先过来陪我睡会儿。”姒弄月对吟风说了句,便转身想要返回床上。   尝过抱着这个人入眠的滋味,独自一人时总觉得缺了什麽。现下,人既然已经来了,便要好好利用一番。   本以为会乖乖跟上来的男人却伫在原地,重复一遍先前说过的话:“请主子用膳。”   姒弄月顿了脚步,回头看着吟风,他那双漂亮的长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定定看了吟风半晌,姒弄月终於点头道:“你也坐下来和我一起吃。”   大约是了解姒弄月能做出这般退步已是不容易,这回吟风没反对,很干脆地应道:“是。”         颇为满意地吃过一顿饭,姒弄月打消了想再去睡一觉的念头,继续一头钻入药房中,能尽早找到回天丹总是好的,越早会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不过,吟风这次是铁了心跟在他旁边,姒弄月炮制之前的法子赶人,居然赶不走了。   “你不听我的命令?”口头上赶不走,姒弄月又不忍心真的对这人做什麽惩罚,一时间竟是无奈了。   “……主子的身体更重要。”吟风一愣,想了想才回道,仿佛他刚刚就是凭着本能做出决定,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违反了自家主子的命令,“主子这几日整理药房过於操劳,属下当为主子分忧。”   他看着姒弄月的目光十分专注,充满着关心与担忧。有一瞬间,姒弄月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在面前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除却忠诚外的、他所期待的那些情绪。   可是连他这般露骨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吟风都不懂。他又如何去期待吟风的心里生出了与自己相同的心情?               第一百零四章 分忧      撇开心头些微的抑郁,姒弄月没在吟风面前露出丝毫异样,他转而笑道:“你有这份心便好,可这是我自己请来的差使,不该假他人之手完成。”   吟风并没有沈默下去,而是问道:“主子可是有难处,为何要急着清点完这些药物?”   姒门财大势大,除却个别珍贵的药物,其余的从来不缺,所以一直以来也都疏忽管理。药物长期堆积起来,若真是要仔仔细细核对一遍,可要花极大的心血,往年做这差事的都是敷衍了事的,姒弄月就算要好好干一番,亦不必急於一时。   姒弄月端详了会儿吟风的神色,而後说道:“你过来。”   吟风依言走近了,却见姒弄月手腕一翻,掌心就多了两颗翠绿的丹丸。      “这种丹药你可认识?”姒弄月看向吟风。   吟风道:“这是流翠丹?”他的语气带了些疑惑,这并非是他吃不准面前的丹药是什麽,他只是很不解自家为何会对这最为普通的东西如此重视。   “不错,”姒弄月点点头,继续说,“若有一种与流翠丹相似的丹药混在其中,你可有把握分辨出来?”   吟风想了片刻,回道:“可以。”   虽然他的五感已不如以前那般清明,但流翠丹是他当初在训练之时便不知用过多少次的,他相信自己对於药物的熟悉足以弥补视觉上的不足。   ……   姒弄月意外地发觉吟风比对的速度比自己这个做了几天的人还要快上不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如果不是知道对方一丝不苟地性格,他简直要以为对方是在敷衍了。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吟风在学习方面有怎样的天赋异禀,他熟练的分辨动作全凭无数次使用流翠丹的经验。而姒弄月虽然功夫一流,眼力好,但也只是仗着眼力好来分辨流翠丹与回天丹的区别。他前一世再受挫折磨练,在吃住用方面却从未缺过,因此如流翠丹此类的东西他是从来都不屑去用的,自然比不过常用流翠丹的吟风。      吟风虽然动作快,却不怠慢,眼神对着手里流翠丹的时候认真而专注。姒弄月瞧着吟风的侧脸,有一种对方也是这麽认真专注看着自己的错觉。一想到这个男人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办事而不求任何回报的,姒弄月那仿佛冷硬了许久的心肠都觉得有些热了,吟风此刻的模样看在他眼里便也显得有了惑人的意味。   姒弄月知道自己做的和吟风相比就是杯水车薪,於是他干脆停下了,大大方方地欣赏起吟风的身姿来。   因着天气热,吟风脸上很快见了汗,他只是随意抬手拭去了,又继续去看手里的丹药。还有漏网的汗珠顺着脸颊脖颈一路流下去,往更深处落……   姒弄月轻咳一声,别开脸去,抛了块帕子过去,说道:“你擦擦汗。”   吟风微有诧异地接过了,回道:“谢过主子。”   “嗯,我先出去透透气。”   还不待吟风有所反应,姒弄月便急急走出门外。      吟风做事,姒弄月很放心。他出了门便索性使人搬了竹榻来,在外面晒太阳了。灼灼的烈日和拂过的热风没有让姒弄月流一滴汗,反倒叫体质变得寒冷的他觉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一躺下,几日的疲累都涌上来,加上环境适宜,很快姒弄月便有了困意,意识开始朦胧了。   不知过去多久,有一个躯体拥过来,紧紧地与他贴近着,他依稀间能感到对方胸腔间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带来一股子温暖柔和的感觉,直沁入他的心胸,叫他忍不住……想要一直沈溺在这般的感觉中。               第一百零五章 无题      姒弄月一觉醒过来,神清气爽,只觉得连日未能好好休息的疲惫都消去了,感受着身下久违的柔软的触感,他知道是有人趁着他睡熟把他带回自己的卧房了。   直起身子发了会儿呆,腹中的饥饿感越发地明显。他本是在在长身体的年纪,饭量大实属正常,只因为这几天忙着寻出那颗回天丹才会忘了用食,如今一空下来,胃口就全部回来了。   正想着吃饭的事,就听得旁边有人体贴地问了:“主子现在就用膳麽?”那熟悉的沈稳声音正是吟风。   姒弄月下意识点了点头,吟风又道:“属下这便叫人把菜端进来。”说罢就转身出门去吩咐人,他虽没有问过姒弄月却像是肯定了姒弄月会想在卧房用餐。   望着吟风的背影,姒弄月心里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吟风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自己的表情,以至於他可以从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中推测出自己的需求。   可假若吟风真的能揣测出自己的需求,他又怎麽会看不见自己的一片真心实意?姒弄月笑笑,这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在脑中停留几瞬,便散去了。      拉着吟风一同用过饭,姒弄月觉着无事可做,便到书房随意挑拣了本书看。   吟风依旧是不言不语候在他身边,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贴身侍卫的职责。   姒弄月的书房里并没有什麽闲书,这倒不是因为姒弄月有多好学刻苦,而是当初布置下这间书房的是他那严厉的母亲,特地为他寻来各种绝本的剑谱秘籍或是医书古方。   可再珍贵的书籍也不如一本杂记吸引人,姒弄月粗略的翻过几本书,实在提不起什麽兴趣,就放下书,开口问身边的吟风:“你为何将我带回来了?”   “药方边的屋子过於简陋,属下怕主子不能休息好。”吟风与姒弄月面对面坐着,他的目光亦是直直对上姒弄月,没有一点躲闪。   这回答可真理直气壮,姒弄月端详了片刻吟风,倒不怪吟风的私自行为,只笑道:“你主子还没那麽娇弱,这几日我睡在那儿可有事了?”      “属下……”   “你是在关心我。”打断吟风迟疑的话语,肯定的字句从姒弄月口中吐露而出,他轻声唤道,“吟风……你的心里在想什麽?”   之前直视姒弄月毫不退缩的吟风此时却在姒弄月探寻的目光下垂了眼帘,没有回答姒弄月的问题,却是道:“主子可要沐浴就寝?”   姒弄月没有深究下去,:“现在几时了?”   不知是否是错觉,自己没有追问下去似乎让面前这个沈默的男人暗自松了口气。   姒弄月就不明白了,他先前的语气明明温温和和,问得问题也并非为难苛责,怎麽就叫对方难以回答了?      吟风很快答道:“回主子,亥时了。”   时候确实不早了,但姒弄月刚睡过一下午,其实并无太多睡意,不过他转念想到自己若是不睡,眼前这人定是要守着自己,不愿先去睡的。   瞧着吟风的脸色略显得疲惫,姒弄月知道这是因为早些时间在药房里做事做得太累了,於是他说:“嗯,是该睡了,叫人去准备罢。”   “是。”吟风应道。               第一百零六章 暖床(上)      当姒弄月带着刚沐浴过後的懒散闲适慢悠悠推门而入时,他一眼就看见在房中在等自己的吟风。   他上下打量吟风一番,但见对方只着了单衣,还有着丝丝水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没有束起来,这个模样显然不是有事像自己要与自己相商,而是要同自己同眠共枕了。   吟风向来严守规矩,若不是自己再三要求,恐怕他都不会愿意同自己坐在一起用膳。因此,这会儿在他没有缠着的情况下,吟风主动过来的行为虽让他觉着奇怪,但更多的是叫他的心底没来由的泛出些愉悦的情绪。      姒弄月内心心思虽多,但他面上却是许许多多年来已经成为习惯的平静神色,他勾了唇,有些轻佻地笑道:“吟风,你这样子该不是有要事需要禀报罢?”   吟风摇摇头。   姒弄月挑眉欣赏着吟风那张被油灯的黄色光晕柔和了的英挺面庞,得出一个很让他愉快的结论:“那是要和我睡了?”   吟风沈默着没有回答,只走到姒弄月跟前,开始为面前的少年宽衣。   姒弄月一愣,便张开手,由得这人去了。吟风不会对自己不利,不必担心什麽,他倒是很想看看吟风到底想做什麽事。   一直等到吟风为他脱下外袍,又伸出手去解他里衣的带子,姒弄月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抬手虚按住那只手,皱眉奇怪道:“吟风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凭着吟风的力气自然不会给姒弄月轻轻一按就能制止了,但姒弄月一动,吟风便很听话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听到姒弄月的问话,吟风迟疑一下,而後坚定地点头,答道:“属下知道……主子罚属下暖床,属下却拖到如今……是属下之过。”      暖床?   姒弄月的手转而去捏住吟风的下巴,迫使对方与自己面对面。他看向吟风的眼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很认真的颜色,他在里面看不到一丝欺骗和敷衍。   他仔细想了想,才忆起似乎在前些日子,他真的说过罚吟风给自己暖床……不过那句话对他来说只是一时戏弄,为他与吟风的前戏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以便看到这个男子更多隐忍的表情。後来他很快便把这事儿抛诸脑後,一点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想现下倒是吟风自己提了出来。      姒弄月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切的乖顺只是出於对自身职责的严守,并非因为对方也对自己存在绮念,但面对吟风这难得的主动,姒弄月还是忍不住感到期待。   他无法抵抗这种诱惑,哪怕这诱惑只是虚幻的。   姒弄月合了眼,手指抚上吟风尤带着湿润的发梢,再慢慢往下触摸着对方坚毅的面部轮廓。他指尖的力道十分轻柔,就好像是唯恐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捅破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薄薄的一层东西。   吟风没有避开,亦没有开口,他任凭姒弄月抚摸着自己。可若是姒弄月这时能睁开眼看着吟风,便能很轻易地从吟风眼中看到无法掩饰住的无措和犹豫。   吟风的手抬起放下了几次,踌躇许久,终是轻轻放到姒弄月腰间。   姒弄月感受到了吟风的亲近之意,尽管他明白这是男人在认真地履行暖床的命令,他依然轻笑着把吟风更拉近了些,把嘴唇贴上了对方干燥的薄唇。   他很享受现在的感觉,这样厮磨紧靠着就像是……此刻他们的关系不是主与仆,不是命令与顺从,而是真正互相依靠的情人。      片刻後,姒弄月小心收敛了自己迷恋不舍的神色,在推开吟风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然是一贯的从容笑意,他往前走坐到床上,好整以暇地看了会他视线下越发僵直了身体的吟风,才用着悠闲的口气说道:“吟风,比起你为我脱衣,我更想看看你脱衣服。”   吟风在原地滞了下,便缓缓抬手扯去自己身上的单衣,露出大片紧实的麦色肌肤,在闪烁不定的灯火下现出迷人的色泽,上面布满的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显得丑陋,反倒像是在吸引人伸手触摸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 暖床(下)      姒弄月心中这麽想的时候,手已经顺从了本能,伸向前捉住了吟风的手臂,手掌下是温热的紧实的肌肤,充满着属於男子的力度美感。姒弄月的眼神更是火热了些,他稍一用力,毫不反抗的吟风就被他一把带到床上。   若是前一世,有人对他说他将不可制止地迷恋上某个人,愿为那个人甘心情愿地付出,他一定会嗤之以鼻。他姒弄月骨子里的凉薄心性是与生俱来、难以改变的,就算他上一世对微云动心动情,就算他甚至为着微云的背叛伤心难过,可一旦明白了自己的付出不能得到收到回报,不多久他就可以平淡冷静去看待一切,就仿佛他与微云之间从不存在任何情谊。   可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打破他一贯以来的原则。──在姒弄月漂亮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贪婪而不知满足的内心,他想要什麽会去不择手段地去占有,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强硬的手段来对待吟风。他有时候居然会觉得,哪怕至始至终吟风都不理解自己所付出的心意,只要对方愿意一直守候在他身边,永不叛离,那便也足够了。   这种想法换做以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真是不可想象。   姒弄月轻叹一声,居高临下地看了片刻被压在身下的男子,而後覆上自己的身体,手臂环上对方柔韧紧实的腰身,用因为情欲而含了沙哑的声音低低道:“睡觉……”   他不是不想要吟风,怀里这具肌理分明的身躯美妙无比,每一寸都吸引着他的目光,这种吸引力不光是视觉上的,也有许多来自於心底对面前这个人的渴望。   但他更清楚尽管吟风自愿为他侍寝的机会很难得,可吟风今日忙了一天,已是疲惫不堪,不适合再承受自己的欲望。      “主子?”吟风轻声问,他并不明白现在的状态算怎麽回事。   前几日姒弄月为他定下这般惩罚的时候显然是兴致勃勃,此时却好像并不上心了。   “睡觉。”姒弄月重复道,他抱住吟风,鼻端是男人身上清爽的味道,对方传递过来的体温也令他放不开手。   吟风听到姒弄月肯定的回答,身体不明原因的僵了下,才应道:“……是。”   姒弄月以为是吟风与自己相处有些紧张,便安抚地轻轻舔过对方抿起的略显干燥的两瓣唇,哪知这麽一弄,吟风的身体绷得越发紧了。   姒弄月暗自苦笑一下,又在吟风身上磨蹭了会,说道:“我去灭灯。”      油灯明灭不定的光洒落到吟风的身体,染上一层淡淡的温柔光泽,看着极是美好,如果可以,姒弄月很乐意就让那几盏油灯一直亮着。但考虑到光线不利於睡眠,他还是依依不舍地把灯熄灭了。   做完这些,姒弄月转身准备回床上。   一回身,他就发觉吟风正在看他。   那双眸子直直地盯着自己,往日的清明锐利被一层迷蒙的雾覆盖了,也透露出平常绝不会有的热烈情绪来。   ……这样的目光很陌生,但是姒弄月的心里似乎又不排斥,或者说早就期待这个男人能露出这般的眼神。   姒弄月恍然一瞬,方觉察出不对劲,他皱了皱眉,走到吟风跟前,抚上那反常的泛了红润颜色的脸颊,唤道:“吟风?”   “主子……”吟风的声音比原先还要低沈,他觉察到姒弄月的问询之意,便摇头道,“属下没事。”   姒弄月不相信地眯了眼,动手轻柔地摩挲着对方腰间的肌肤,很快手中触到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开始发烫发热。   “你吃了药。”姒弄月肯定道,他伸出舌头舔去了吟风额上渗出的汗水。   吟风闭了眼,想要掩去自己不受控制的神色,却不能控制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   姒弄月眼神暗沈了刹那,整个人压上前去,手摸到吟风背後,划着圈顺着腰部的曲线滑入臀丘间。他探了探那个隐秘的入口,那处显然也清洗润滑过,很轻易地就能捅入了一截指头。   “你准备得很周到。”姒弄月说着,心里有一些他也不懂的情绪,似乎有不快,似乎又还带着点矛盾的喜悦。   事实上,每一个来侍寝的人都会做这样一套准备,只不过吟风忍耐力太好,没表现出一点异常,以至於姒弄月忘记了侍寝还有这麽一茬。      姒弄月的声音慢悠悠的,吟风分辨不出自己的主子是在赞扬自己还是在发怒,他现在的意识有些涣散,他的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他只能握紧了拳头,尽力遏制住渐渐失控的身体反应。   姒弄月见到吟风指间用力得渗出了血,只为在欲望中求得几丝清醒,只好无奈地叹了声。他知道吟风这会儿意识不清醒,不一定听得进他的话,便干脆把到口边的话化作行动,把手绕到前方,一把握住了吟风下身灼热的中心。   那里已经有些抬头,在姒弄月的触摸之下,愈加火热挺立起来。   他加快了手在分身上滑动的速度,使得已经迷离了理智的吟风不由地发出喘息声,低低的声音里少去几分隐忍,多了需求被满足的愉悦。   “呵。”姒弄月一声轻笑,他一点也不反感吟风表现出的欲望。   他万分期待着……有朝一日不是他对吟风拥有单方面的渴望,他希望吟风也终会为他而沈沦疯狂。      月色渐深,依稀透过纸窗,明亮了一室旖旎。   少年低头吻上身下男子因为呼吸急促而张开了的嘴唇,彼此火热的身体贴合缠绵在一起,难解难分。               第一百零八章 困惑      夏日的光芒穿过大开的窗子晒在身上暖洋洋,对於身体总是处於冰凉状态的姒弄月来说更是一种格外的享受。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下意识地往旁边原本该是一具坚实躯体的地方挪,却不料靠了个空。   姒弄月不悦地睁了眼,睡意消减了些。   自从表明了要给他暖床後,吟风每晚都会乖乖地陪在他身边,可是这种乖顺似乎只维持到天亮。每次一到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吟风都已是起身了。他在吟风身边睡得太熟,以至於男人起床离开的动静他都未能发觉到。   “吟风呢?”他问进来给自己准备洗漱的凝碧。   凝碧一边把绞干的帕子递给姒弄月,一边笑道:“回主子,侍卫大哥说,主子您要他办的事儿他还未办妥,便早早出去了。”说完又补了句:“大约怕时候太早扰了主子睡觉才没和主子说……”      姒弄月眯着眼听着凝碧想尽办法为吟风说好话,直到小婢子磕磕巴巴地再也举不出什麽缘由来,他才在小婢子一脸焦急的注视中摆了摆手,慢慢道:“他认真给我办事是一片赤诚,我不会怪他。”   当然不会怪吟风,比起怒气,他的心里面是无奈多一些。   他觉得除去寻出回天丹的任务,吟风更多的是借着这机会在躲自己──他很不明白为何吟风要避开自己。这几日他与吟风同床共枕,与吟风做那些事情,直觉里感到吟风虽然总是一副忍耐僵硬的表情,其实并不太排斥自己的接触。   ……或许这是他的多虑,吟风并没有刻意要避着自己,这人做事向来是一丝不苟的,这一回吟风可能也只是单纯地念着这是自己的命令,才会不浪费每一点时间罢。   姒弄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下了床,不待凝碧服侍他穿衣,他便从小婢子手里取过几件衣服随意穿上了。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凝碧手上东西被夺去,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哪里惹到自家主子了。   “去看看我那忠心耿耿的侍卫忙得怎麽样了。”姒弄月扔下这麽一句,也不管自己的小婢子是什麽表情,便运转内劲,使了轻功,人轻飘飘地往前去了,纵使凝碧有点功底在身,也是追不上了。   但是……就算是去赶着抓奸,也要等奴婢帮您整好了仪容啊,凝碧委屈地看着自家主子潇洒的背影。         姒弄月在轻功的作用下没花多久近了药房,他刚要进去,却猛然发觉里面除了吟风,居然还有一人,他立马一回身,虚倚在窗边。他为了省时间,过来的时候用了轻功,此时正好,没给药房内的两人发现了。   这药房偏僻,也不算很重要的地方,一般人没事是不会来的,不过偶尔来几个取药的倒还在情理之中。不过……姒弄月蹙眉分辨着吟风外的另一股气息,那气息很强大,绝不会是小角色,那气息也很熟悉,分明是他的亲近之人。   姒弄月也不多猜,干脆眼见为实,手指运劲,轻巧地在纸窗上戳出一个小洞。   透过那个洞口,他看到在里面的竟是他那个已是代门主,算得上日理万机的大哥。      两人之间静默了很久不说话,就在姒弄月以为自己来晚一步,这两人已经对话结束时,终於听得姒静平一如既往淡漠着语气道:“……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也很清楚自己该做什麽。”   “是,属下很清楚。”吟风回道。   他低下了头颅,姒弄月看不见他是怎样的表情,却能够很轻易从那坚定不移的声音里听出吟风的确如姒静平所说对自己的选择与坚持的信念,没有一点动摇。      吟风很清楚自己的所需所求。   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姒弄月纵然自认没心没肺,仍旧觉得胸口发闷,并不剧烈,却是隐隐的像是要绵长地延续许多时间。   吟风……你既然很清楚自己心里要的什麽,为何宁愿同他人说,也不愿向我这个主子坦白?               一百零九章 回天丹      姒弄月仍是没有现身,其一是他不知该怎麽面对对着他人道出心声的吟风,他不想去质问和怀疑那个总是默默陪伴自己的男子,不如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好。其二──他看了看他那依旧一身整齐素衣、显得沈稳不凡的大哥,又看了看胡乱随意套上衣袍的自己,便实在不想在这麽对比鲜明的情况下给吟风看到。吟风就算不善言辞,不会对他表示不喜,可心中总还是有一个评判的。他不希望吟风对自己的印象要低於他这位大哥,不知为何,看着他这沈默的大哥和自己同样沈默的侍卫待在一起,他总会觉得两人之间有一种他无法破坏的默契,这让他感觉很糟糕。      好在两个寡言的人是不能聊上多久的。姒弄月没等很久,姒静平便离去了。他离开的时候朝窗边看了眼,虽然姒弄月对自己匿藏功夫十分自信,还是觉得对方可能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存在,不过姒静平不说破,姒弄月自不会主动现身。   待到确定姒静平走得远了,不会再回来,姒弄月方才自藏身处出来,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当然他原本就不怎麽整齐的衣冠并不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好上多少。   至少这也能算作……洒脱不羁,姒弄月端详了下自己的外表,勉强下了一个还不错的结论。      姒弄月还在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却听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主子,您来了。”   姒弄月狼狈地在吟风的视线下停下自己莫名其妙的动作,他清了清嗓子,点头道:“咳,我来看看你,看看你的进展。”   吟风即便有些奇怪自家主子的作为,但他看得出姒弄月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主子要做什麽,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并不是他区区一个侍卫该过问的。   吟风想到这里,肃了神色,连突然见到姒弄月而隐隐带出的几分喜意也完全收敛了,他说道:“属下也正有事禀报主子。”   “什麽事?”姒弄月想了想,说道,“你已经找出来了?”   “正是。”吟风回道,“那颗与寻常流翠丹不同德丹药属下已经寻出,主子是要如何处置?”      “你确认便是这颗?”没有比对,没有太多的时间,姒弄月是无法找出外表上的区别的。   吟风肯定道:“属下已经请教过大公子,这颗丹药确实与流翠丹不同。”   大公子指的便是姒静平。   姒静平虽然因着放弃少主身份而不被称为少主,但他到底是姒门门主的长子,因此姒门的门人便习惯称他为“大公子”。   姒弄月却蹙了眉,姒静平绝不会认不出回天丹,但他似乎没给吟风说明。莫非他是默认了自己用回天丹这等珍贵无比的丹药去治吟风?   过了会,姒弄月向吟风伸了手,说道:“给我。”   吟风恭敬地呈上了那颗姒弄月寻找了很久的回天丹。   找了很久也没得到的东西,反而是被需要使用它的人呈上来,让姒弄月感觉很微妙。   他看着手中和流翠丹几乎无法辨别出区别的回天丹,心里思考着该怎样要吟风吃下这药。               第一百一十章 服用丹药      是开门见山地同吟风说明回天丹的功效要他服下,还是找个机会混入食物中让吟风不知不觉地吃下去?或者干脆什麽都不要说……先斩後奏呢?   嗯,先斩後奏,这个主意不错。   猜想着自己的侍卫会觉得回天丹是毒药还是补药,姒弄月长眸一眯,唇角带笑,捏着回天丹的手往前伸了伸,丹药便抵在了吟风的嘴唇上。   “吃下去。”姒弄月说道,手指用了点力气,向前推了推。   他原以为吟风会犹豫,至少吟风该犹豫一瞬去思考一下他给的是穿肠的毒药或是别的什麽东西。   可吟风完全没有抵抗,姒弄月的手往前推,他便顺从地张开唇,任对方把丹药推入他口中。   “吟风……”姒弄月看着这般的吟风,如同叹息般唤了声。      “属下,唔……”吟风刚要开口,忽觉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死死按住他的脑後,把他压向姒弄月那两瓣看起来柔软红润的嘴唇。   姒弄月这一回不如以前他惯有的那般温柔细致,他的舌头直接顶开吟风不对自己设防的唇齿,长驱直入,勾起对方的舌尖,一同缠绵地起舞。   满意地听到吟风忍耐着却仍是急促起来的呼吸,姒弄月继续在吟风口腔中纠缠,舌头舔舐过每一点柔软敏感的内壁,直到尝到了吟风口中丹药化开的清香味道,他才放开吟风。   这下,他是可以确定吟风是真的把回天丹吞下去了,而非是欺骗自己。   姒弄月这才开始慢悠悠问道:“感觉怎麽样?”   “……”吟风头一回愣愣地看着姒弄月,没对自家主子的问题做出反应。   姒弄月自动把这理解为:感觉不好不坏。   也许回天丹的药效不是那麽快,要过些日子才能体现出来,姒弄月想到。   他不急,一点都不急。   虽然姒暮深只给了他一年,若是他人绝不会和姒弄月这般悠闲。但在姒弄月看来,他虽和姒暮深说得自信,好像非做这姒门门主不可,但其实他心里对门主之位远不如上一世那般执着。上一世,做门主先是为权势,是为证明自己不比其他人差,後来是无路可退迫不得已。而这一世,他有更多的选择,做门主是为了让他做事更方便。   不过能够用比上一世完美得多的方式得到姒门门主之位固然是好,但若是人算不如天算,出了差错,不能令姒暮深满意,或是被他人抢先一步夺了门主之位,他大不了就把家当打包了携了吟风找个小镇子隐居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有着上述想法的姒弄月很轻松很悠闲,如果给其他候选少主知道他的想法,绝对是淡定不能,恨不得掐死他。   於是,姒弄月没对吟风的沈默感到任何不快,他甚至很好心地笑道:“现在没感觉不要紧,我过两天再问你。”   吟风这回是整个人僵住了。   姒弄月对吟风的异常表示关心和……不解。      直至那晚,姒弄月啃咬着男人赤裸的肩膀,看到男人在发出隐忍地闷哼的同时,麦色肌肤上泛起薄红,他才猛地记起来白天自己问那个问题时,这人除了不回答问题,脸上亦是有相似的红晕的。   他後知後觉地想到,白天似乎可能……吟风是理会错自己的意思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期望      炎夏的晌午最为难熬,仆从婢女恨不能把该办的事都快快办完了,回屋子里歇息去,火辣辣的日光着实叫人吃不消。   如此天气,却还有人在练剑。   那是个青年男子,他穿的是最普通的侍卫服饰,他手中的剑也是姒门统一发配铁剑。   他是在练剑而非在舞剑,因为他的招式太过朴实无华,实在不能和那该是轻灵美妙耳朵剑舞联系到一起。   可若是多给予那男子一些关注,便可以很快发现男子的剑招虽是简单至极,偏偏能让人感到其中蕴含的巨大威力与危险,叫人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吟风,”身後响起少年清亮温和的话语,“你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练剑的男人听到动静,也不管招式才行至一半,便想强行收剑。   姒弄月暗自苦笑,连忙一旋身,上前托住对方手臂,缓下了力道,才让对方不致於受伤,他说道:“你不必停,我想看你舞剑。也好看看……那药的作用。”   吟风定定地凝视着姒弄月,过了会儿,他仍是听话地起手摆了个剑诀。面对姒弄月时,吟风不如先前那般随意,他仔细而认真地为自己的主子演练了一遍姒门的基础剑法套路。   姒门的基础剑法没有名字,也很简单没什麽传授的要求,只要是姒门中人,哪怕是仆从也会,但吟风这并不是要敷衍姒弄月。他以前是暗卫,在他眼里招式只按威力大小划分,脑子里都是零零碎碎的剑招和搭配连招,用来对付敌人当然有用,但要舞剑给姒弄月看未免太不美观。吟风思来想去,也只能从脑海里挖出一套他刚入姒门时,所学过的基础套路。      好在情人眼里出西施,加上吟风动作又足够老练,远不是那些刚学剑法的小鬼可以比的,因此这套简单的剑法在姒弄月看来也别有一番味道了。而且,他看得出来,吟风现在是比前段时间动作流畅敏捷上不少,这应该便是用了回天丹,吟风在逐渐恢复完全了。   “不错。”姒弄月夸道,轻轻拍了两下手。   吟风却不为这难得的赞美感到喜悦,他还是一副平静沈稳的表情,形状坚毅的薄唇抿了起来,姒弄月甚至觉察出他的情绪是有不高兴的。      姒弄月很清楚其中的原因,比起自身康复的喜悦,吟风更在意的是自己为了他使用了一颗珍贵的丹药……在吟风眼里,这或许算得上浪费。   可是在他姒弄月眼里,区区一颗丹药罢了,那是死物,怎会比得上面前这个自己的侍卫?   於是他:“若我那日与你说明,你便不愿服下丹药了。”   吟风见到姒弄月似乎在等自己开口,他才说道:“回天丹是天下奇药,可活死人肉白骨,主子应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而不是用在属下身上。”   “回天丹落到我手中,我想怎麽用便怎麽用。”姒弄月轻笑一声,他的眸子里闪现着危险的光彩,“为何……就不能用在你身上?”   “属下的伤没有大碍,本不危及性命,主子这麽做,不值得。”吟风垂了眼,仿佛是畏惧着姒弄月的眼神,但他说出的话却缓慢而坚定。   吟风虽然这麽说,可姒弄月知道,哪怕与性命相干,吟风也是宁愿把回天丹留着而不去服用的。      “怎麽不值得?”姒弄月先是冷笑着反问,过了会儿,又无奈般地叹了口气,语气也柔和下来,“有很多东西不是可以用表面的价值去衡量的,比如说你对我来说早不是一个可以为我出力的侍卫那麽简单。”姒弄月瞥了眼,见到吟风疑惑不解地皱了眉,他眼神深处浮现一丝黯然,便马上停口,转换了下面要说的话,“……你是我最好的属下……最忠心的属下,我要把自己的安危交给你,要把自己的後背交给你,你又怎麽能有伤在身?”   姒弄月看着吟风神色间像是有动容和向往,马上再接再厉地问道:“那麽,现在你心里想的是什麽?”   吟风低着头,像是在思索。   姒弄月也耐心地等着,并不开口催促。   片刻後,吟风猛地跪下了,一字一句道:“属下定不负主子期望!”      面对这样的吟风,姒弄月呆了会儿。他不得不承认,吟风诚恳且不含任何杂质的回答险些打动了自己,险些叫他觉得两人就如这般守着主仆之间的情谊陪伴在一起也没什麽不好。   可他姒弄月从来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他要的不单单是一份忠诚,他要的是吟风这个人的全部,从身体到魂灵的占据还不够,他还想要这个男子为他而动心动情。      吟风……   不负我的期望麽?   看着吟风那张因为认真的誓言而显得更为冷硬严肃的脸,回过神的姒弄月笑了笑。   但愿你能明白我的期望是什麽才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选马      “主子,主子,您走得慢些。”   身後传来一声声少女黄莺般清脆的叫唤。   姒弄月挑了下眉,总算停了脚步。   他好笑地回头看了眼一路磕磕绊绊跟着自己的小婢子,说道:“你可以去书房看医书也可去看你的……那位,不必跟着我。”   凝碧没想到自家主子说得那麽直接,脸上晕了点红,可是没过一会儿,又稍稍黯淡了神色,道:“苍和大哥被湛长老遣出去办事了。”   “你不用担心他,能为湛长老办事是长老器重他。”姒弄月淡淡道。   凝碧撅了嘴,咕哝了句:“弄了满身伤回来就是器重?”   姒弄月只当没听到,凝碧对那湛老头的不满,并不能换来他对凝碧更多的信任。   他不会忘记那个名叫苍和的暗卫是湛长老的心腹,自然也不会忘了眼前这个小婢子是湛长老送来打听消息的。   或许凝碧话语举动里大多是出於真心实意,可这点并不妨碍她给湛长老传递消息,所以她只要有机会总是跟在姒弄月身边,不过除了与吟风的关系,姒弄月其实在姒门没做过什麽事,所以凝碧也没什麽可禀报给那老头的,况且即便是吟风的事,这凝碧亦是在姒弄月有意的误导下理解错误了。      姒弄月不说话,凝碧也不好继续说,否则难保姒弄月就烦了她,给她翻脸。   不过走了一段时间,凝碧终是忍不住问了:“主子是去做什麽?”   姒弄月轻描淡写了句:“我去马厩挑匹马。”他说得毫不在意,但凝碧知道姒弄月恐怕是很重视的,不然哪需要他亲自来,只消吩咐了下仆去牵匹好马来就成。   於是她又问:“主子要出门?”   姒弄月摇头,神秘地笑道:“不是出门。”   凝碧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好奇又期待地盯着姒弄月。   就算是姒弄月的前世,喜欢的也不是凝碧这个类型,因此他对小婢子的眼神完全无动於衷,只轻笑着不说话。   凝碧想了想,试探着问:“是为了……那位侍卫大哥麽?”   “是吟风。”姒弄月倒没料到这小婢子还挺敏锐的,被她说中了便干脆说出来了,反正不是大事,“他最近似乎不高兴,我想便不如同他找些乐子。”   听着姒弄月这略带轻佻的语调,凝碧的脑子里突地冒出几幕男子缠绵在一起低哑着呻吟的画面。凝碧不由脸面发热,她虽有心上人,但也只是她自己思着念着,就连亲吻也不曾有过,何谈这云雨之事?   看自家主子满含笑意,凝碧打了个寒战,大约这次主子又是想出了折腾那个侍卫的新法子了,不知为何,主子对那侍卫的兴趣维持到现在不减反增,是对方得罪了她这斤斤计较的主子,还是主子就是喜欢玩身材高大有力的男人?   想到这一点的可能性,她心中警惕起来,暗自下了决心,以後再不能在主子面前提到苍和了,以免主子对他也起了兴趣。      对着神色转为凝重、明显是想歪了的凝碧,姒弄月饶有兴致地端详了片刻,他很清楚凝碧在某方面误会了,他几乎知道凝碧在想些什麽,可他却没有半点开口解释的意思。   简单地说,姒弄月对这种误会乐见其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花      越接近马厩处,周遭的林木越稀疏,绕过了几株遮天古树,突地一片豁然开朗,面前再看不到树木,只现出茂盛的草地来,草色青葱,看着极为肥美。   再稍稍远眺,便能见着在青草中完全不会被遮掩住的篱笆与马棚,眼力好的甚至能分辨清楚有几匹马儿在嬉戏奔跑或是在低头进食。      “主子,姒门原来还有这麽大的草地。”   凝碧是个从未出过姒门的小婢子,见惯了姒门内的雕梁画栋与碧树红花,她反倒对这没有一丝他物点缀的草地很是新奇。   “以後有空,你大可来玩个够。”姒弄月说道,他没因为凝碧慢下的脚步而做停留,径直朝马棚走去。   姒弄月的话语里并无责备之意,语气也不重,凝碧却一个激灵,知道自己一时忘形了,连忙闭了嘴,一声不吭跟在姒弄月身後。      其实姒门处在九州国的边塞之地,有大片的草地才属正常,反倒是门内大多的树木花草都属不合地域生长的,只因着精心照料,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存活下来,使姒门看起来犹如那些富饶江南之地的豪门世家一般。   比起那些刻意修饰过花草,姒弄月觉着这望不到边的草地更使人畅快。若是吟风,定也喜欢此处多过闷在屋中,说不准他还有机会看到吟风驾马飞驰、放开拘束的模样。      马厩的看守早就在候着姒弄月,见到他来,便殷勤地迎上来。   姒弄月摆摆手,制止了想说话的看守,开口道:“马我自己挑就行。”   这里有什麽好马,看守自认自己一清二楚,这小少主却放着简单的路子不走,偏要浪费时间自己挑。但他也只能在心里这麽腹诽着姒弄月,人却退到一边。      姒弄月一匹匹打量过去,忽然眸光一亮,走到匹有些无精打采的黑马面前。   看守也跟过去,说道:“别看这马现在这模样,刚来的时候可神气了。”   姒弄月不管那看守说些什麽,只轻声对那黑马唤道:“小花?”   黑马蹄子刨了刨地,把他无视了。   姒弄月不气馁,凑近了些,又低低叫了声:“小花?”   这回,黑马终於有反应了,它晃着脑袋打了个响鼻,唾沫星子喷了姒弄月一脸。   这畜生……姒弄月黑了脸,哼道:“我就要这匹。”      看样子是这匹马惹到少主了,看守心里想着,但他到底是个爱马人,不忍见一匹好马毁了,大了胆子夸那马,只盼着他这少主能看在这马的确是好的份上,不跟它计较。   看守道:“少主好眼力,这马可是有灵性着,还认路呢。”看守顿了顿,见到他那少年少主抬了抬头示意他继续说,他也来了兴致,又道:“前阵子,门中不是遣了人去仪狄堂麽?那叫一个惨烈啊,去了十几个,只回来一个,就是回来的那个也是受了重伤的,连一双招子都废了。您猜那人怎麽回来的?就是靠这匹马带路回了姒门啊!这匹马儿可是万中无一的神驹,少主您……”   看守说了半天,没得到赞同的回应,不由就偷偷瞧了眼面前少年,这一瞧,却吓得他把後半句话都咽回去了。      令人窒息的静默似乎持续了许久,又似乎只有刹那,姒弄月终是勾了唇,问道:“你是说……那人是自己回来的,不是被门中之人遇见了带回来的?”   看守忙着点头:“小的怎敢欺瞒少主,这件事当时不少人见到,都说稀奇呢。”   他也不知自个儿怎麽会怕面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少主,只觉得此刻多看对方一眼便更胆寒上一分。   姒弄月垂眸掩去自己眼中无法再忍耐住的情绪,一声不响地站了会儿,才说道:“我们回去罢。”   凝碧对自家显得陌生的少主有些害怕,却硬着头皮说:“少主,马不要了麽?”   “怎麽不要,就要这匹!”姒弄月手在面前的黑马身上用力一按,黑马小花痛得发出一声嘶鸣,姒弄月便趁此翻身上马。   用力甩了几马鞭下去,小花横冲直撞地往前飞驰起来。   迎面的风打在脸上,让姒弄月一时混沌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      他当初以为吟风被姒门的人带走,才会没有在原处等待自己,却原来是吟风自己回的姒门。这个人是急着在送死……还是姒门有什麽人是他宁可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去见的?   姒弄月突然想起来,当他闯入刑堂见着吟风时,吟风的目光就像是在等一个人。那麽,是後者的缘故了?   他一直以为吟风在等的人便是自己,但是吟风回赶回姒门的时候,他正在仪狄堂寻取解药……所以无论如何,那个人不是自己。   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姒弄月扯了扯唇角想继续笑,却怎麽也笑不出来。   若是,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那他绝对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怒意,他会觉着一腔心意被辜负,会觉得自己被背叛,甚至以着他眦睚必报的性格,他会对吟风用上刑罚,不让吟风好过。   那时是他最不管不顾地为了吟风付出的时候,他为了对方贸然离开姒门,也甘愿为对方冒险去取解药,他那时的心情有多热烈,那麽在知道吟风违背自己後,怒意也就有多暴烈。   可现在,姒弄月叹了口气,现在他就算有怒意也不会如当时那般激烈,何况现在他对吟风的感情已非当日可比,他放不开手……也不想放开手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喜欢      玄衣男子持剑而起,一招招顺着直觉运起剑招,从初始的生疏到收放自如,渐入佳境,此时男子一直绷紧的神色才稍稍松动些,他催动内息,往手中剑身注入,只听嗡地一声鸣,剑身锋芒大盛,无形剑气直击而出,撼动半丈外的古木,碧叶纷纷扬扬往下落。      男子此刻毫不停歇,回剑一挑,朝漫天落叶划去。可剑行到半道,忽地发出轻微的裂响,接着断成两截,剑尖掉在地上,倒因着地上是草并未弄出多少声响。      男子一愣,却终於是停下来。他喘了口气,看着还在慢悠悠往下落的树叶,不禁蹙起眉头,心里对自己的表现并不满意,他没能掌控好力道,白白损耗了许多真气,若是往常还好,但对於现在的他来说,便是太过浪费。   如果他能多努力一些,如果他能不被那些不该存在的思绪干扰,他能做到更好,能确保不会被主子看出异常……   握剑的手紧了紧,他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还是放弃了继续练习的打算,再练下去体力便会消耗太大,恐怕就要被自己那精明的主子看出不对了。      男子正欲转身回房,忽听到马蹄得得声从远到近来了,恐怕不时便能到自己跟前。他犹豫一下,没有避开,而是整了整因为练剑而有些凌乱的衣衫,候在原处,等待对方出现。   在姒门敢於骑马奔驰之人……他心里很快已经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在姒门有足够的身份,也有足够飞扬自在的性情。   那人是他的主子──姒弄月。      过了不久,一人一马渐渐在男子的眼里变得清晰,马上的果真是那个自己誓言效忠的少年,连那马儿竟也是他熟识的。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而来,是和往常一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麽?男子抬头看去,却见少年的眼神有些空茫,像是很心不在焉。   男子还来不及多思考,少年胯下的黑马倒是因着看见自己的主人,一声欢鸣,奔过来。   他不由暗自苦笑,不知是退开去好,还是站在原地好。   好在马上少年突地回了神,用力拉住了缰绳,大约是吃过了苦头,纵使黑马性子烈也在少年这一扯中停下了蹄子。      “吟风?”勒住了马,姒弄月抿了抿唇,心中说不上什麽滋味,他实在是还没做好面对这人的准备。   一时出神,他没想到这马就把他带到了吟风跟前……他原先还有些怀疑是否是那马厩看守夸大其词,这番看来这匹小花的确是颇具灵性,知道寻着气味来寻找主人。   能有这些智慧,自然也可以带着吟风回到姒门了。   姒弄月神情复杂,吟风自是看得出来,他隐约感到今日姒弄月不同以往,但他捉摸不清其中的缘故,也自忖不该私下窥探主子心中的想法,於是只能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姒弄月不回答,只凝视了会面前的男人,便猛地掉转马头,往一边去,不论吟风是有苦衷还是有隐情,他现在都不想见到吟风,他现在该做的是独自好好冷静些时间。      吟风却身形一动,拦在姒弄月跟前。   姒弄月不知此刻该用怎样的表情,便要自己淡漠了神色,问道:“有什麽事?”   “主子……”吟风动了动唇,看到姒弄月脸色似有不耐,便按捺下了问询的冲动,改口道,“主子不该在姒门骑马,被门主知晓,恐怕会加以责罚。”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姒弄月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吟风身上,好像要在其中发掘出些什麽。   吟风低头跪了,道:“属下僭越。”   姒弄月看着跪着男人,一股莫名滋味漫上心头,他翻身下了马,慢慢牵着马走到对方面前,说道:“你起来,马还你。”   吟风错愕地盯住往他这里递的缰绳。   “我觉得你会喜欢。”姒弄月低低笑出声来,“我觉得你会喜欢……你喜欢麽?”   吟风仿佛是愣住了,也仿佛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姒弄月见他这般,便把缰绳一丢,就这麽笑着离去了,只是这笑里有多少繁杂情绪又怎麽分辨得清?   直到再听不到姒弄月的声息,直到小花开始用头拱他,跪於地上的男人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他的声音有如轻轻的叹息一般,刚出口便飘散消弭在吹拂的风间,几乎没人能够听得清。      他说道:“属下喜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消愁(上)      月华初上,姒弄月挥退了欲跟在身後的下仆,慢慢行於小道间。   他的表情维持着一贯的淡笑,心情却远远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麽平静,尽管平时有吟风在他身边时,极少开口说话,几乎没有存在感,但这时候少了个总是跟着的人影,倒觉得空落落的缺了很重要的事物。可除去吟风,他竟想不出还有什麽人可在他满心抑郁时陪伴自己。但今日的烦乱心绪,全因吟风而起,他自然不可再去寻吟风,此刻便只好独自一人立在鲜有人至的小径间,出了神。   夜虫低鸣,一道掠过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引人注意。姒弄月虽沈浸於自己的思绪,但作为多年磨练下来多的警觉心却不低,听觉第一时刻便在风中捕捉到一丝衣袂响动。   他立马神色一凛,厉声喝道:“什麽人?”   悉悉索索一阵响,树丛里钻出个少年,他摸着鼻子,嘀咕了句:“比狗耳朵还灵。”便不太情愿地走近了姒弄月。   “你舍得出来了?”姒弄月看清了眼前的人,语气稍稍放缓了。   “再憋下去,我可要憋死了。”易孤鸿颇为夸张地叹了口气,脸色哀怨,“喝不到美酒也没有美人相伴,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   “酒你已经有了。”姒弄月一挑眉,瞥过对方意欲偷偷藏在身後的右手。   易孤鸿见瞒不过,也只能把酒亮出来,而後眼珠子一转,说道:“现在美人我也见到了!我觉得生活再是美妙不过,是该回房了。”说罢,竟是脚底生风,一副要开溜的架势。   易孤鸿号称“万里孤鸿”便是指他轻功极俊,若是施展开来,纵使姒弄月有远高於他的功夫,也追赶不上。   可姒弄月哪会给他机会,他手一探,已经捉牢那牵着酒坛子的麻绳。这酒是易孤鸿辛辛苦苦弄来的,他当然舍不得撤手,可他自知在力气上比不过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年少几分的少年,便只能乖乖留下来。   姒弄月定睛一看,意外地发现那酒还不错,倒奇道:“你打哪儿弄来的酒?”   易孤鸿无不自豪地说道:“喝酒的人自然有办法找到好酒。”   他话音落了,才发觉一道灼灼目光在自己身上,直看得他毛骨悚然,他往後缩了缩,颤声道:“你想做什麽?”   姒弄月唇角勾了,也不知是对易孤鸿的反应表示嘲笑或是觉得有趣,他好整以暇地等易孤鸿担惊受怕完了,才说道:“把酒给我,你可以走了。”   多喝些酒,好好醉一通,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今日过去,到了新的一日,他便能做好准备去应对一切。   “我不走,我来陪你。”易孤鸿此时倒是很大方把酒往姒弄月怀里一塞,笑道,“你一个人喝酒便不觉得寂寞麽?”   姒弄月暗自笑了笑,若不是和所想之人在一起,有人没人又有什麽区别?不过姒弄月也没赶易孤鸿走,横竖这人不碍着自己,便随他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消愁(下)      姒弄月人长得儒雅俊秀,但是大多时候,他的举动其实颇为爽快。比如在喝茶的时候,他能把一壶香茗牛饮而尽,直叫行家痛心不已,比如说再烈的酒他也能一口口接连着灌入口中,就连最善饮的豪侠也得甘拜下风。   易孤鸿见姒弄月喝烈酒如喝白水,一阵赞叹,说道:“这酒名为千日醉,要说醉上千日虽是夸张,但这一坛喝下去,却也足够普通人睡上几日了。”   姒弄月眯眼瞥了易孤鸿一眼,没说什麽,继续喝酒。   这便是在说这一坛足够自己喝到醉了。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我在陪你。”隔了会,易孤鸿不甘寂寞,眨着眼说道,“有没有奖励?”   “有。”姒弄月哼笑着灌下一口酒,无视了易孤鸿闪亮亮的期待眼神,说道,“我可以勉为其难地指导一下你那破功夫。”   “……”易孤鸿想起上回同姒弄月切磋後的惨状,连忙摇头,讪笑道,“朋友之间帮个忙是应该,我哪会真要什麽奖励。”   姒弄月此时已有几分醉意,只对易孤鸿的回答懒懒地“嗯”了声,倒没做追究。   易孤鸿却还有胆子,问道:“弄月你可是困了?”   过了片刻,他才得到一声慢悠悠的回应。   易孤鸿继续说道:“这此处睡了多有不妥,不如先到我房中凑合一夜?”   “嗯。”姒弄月长眸微微睁开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   易孤鸿等了一会,不再见到姒弄月有反应,又推了推姒弄月,见他真是睡熟了,易孤鸿才整个凑过去,打算把姒弄月弄回房。      刚要把人抱起,易孤鸿忽觉得颈间一凉,冰冷的剑尖已经贴在皮肤上,炸起一片寒栗。   他一回头,就见一个持剑的玄衣男子面若寒霜地看着自己。   易孤鸿马上反应过来,他吃过这人的亏,自是不会把这人给忘记,他说道:“原来你这木头似的侍卫一直跟着。”这麽说的时候,他的表情倒不见紧张,他怎麽说也算姒弄月的客人,这个侍卫理当不会把他怎样。   男子不因易孤鸿的话语有什麽多余的反应,只简短地开口道:“离主子远些。”   “好好,我不动他,你不要冲动。”易孤鸿感到颈间利刃又贴近了分,立马道。   眼前这个侍卫的态度和动作让他有些怀疑若是自己不照着去做,对方真要动手了。他本来就不打算做什麽,顶多也就是摸两下捏两下,把过去吃的亏补回来,若是为了这些受伤挂彩就不值得了。      这样想着,易孤鸿把手收了回来,直起身子,目光迎上那沈默侍卫带了警惕的眼眸。   等了会儿,见到那锋利的剑刃还挨在自己脖子上,而对方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易孤鸿才无奈道:“你放心,我可有事要靠着你家主子帮忙呢,绝不会对他加害半分的。”   “你在利用主子,你想从主子这里得到一些东西。”   易孤鸿愣了一下,而後忍不住哈哈笑了,笑了片刻他才回道:“这世上有谁又逃得过利用两字?就准你主子利用我,还不许我还回来?哪怕是你……你敢说你不想从你主子那里得到些什麽?”   男子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到最初的冷漠,只是手中指向易孤鸿的剑垂了下来。   易孤鸿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把眼前的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他挑眉道:“我原本以为你这人除了忠心,就没什麽可取的了,不过……”   男子却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他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易孤鸿摸了摸鼻子,他有些理解姒弄月为何待这个侍卫如此不同了,如果能有一只对主人无比温顺面对他人却又凶猛冷酷的宠物,他也不会放过。   易孤鸿又看了眼眼前这男子挺拔的身形,终是听话地转身准备回房,他还想过段安稳日子,犯不着被这个满心满念自家主子的侍卫给盯住。               一百一十七章 回房      吟风看着易孤鸿走远,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了些。   易孤鸿此人意图不明,不可不防,他虽与对方交过手,但那时易孤鸿只一味躲避,并没有暴露出他真正的功夫。   虽然吟风知道以姒弄月的为人,可能连身边再亲近的人也要有三分怀疑,何况是易孤鸿?他也知道姒弄月绝不可能真正把自己置於一个危险的境地中,但是作为姒弄月的侍卫,他的职责便是护卫姒弄月的安危,纵使这个少年再强大,他的职责所在永远都不会变。      月华光辉洒落年少的面容,这张脸上褪去了白日里老成而成竹在胸的表情,更显得稚嫩。   吟风就站在边上,静静地凝视着姒弄月,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样把心中那些无法言述的情绪表达出来,也不觉得有表达出来的必要,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表情不由有些柔和。      三年前的姒弄月和三年後现在的他在这时候看起来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恍然间,吟风有一种时间从未流逝过的错觉,曾经他也是这般在暗中跟着姒弄月,曾经他也这般偷偷地注视着自己的主子。   但怀念过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的师傅说过,暗卫的眼里只需要有主人的命令,其他太多的东西都不该去想。   所以吟风很快就从这种类似於怀念的情绪中脱离开来,他走向前小心翼翼把靠着树像是睡着的姒弄月拦腰抱起,往姒弄月的卧房走去。      感到入手的躯体有些冰凉,吟风输了一道真气过去,真气如入无底深渊,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吟风却神色如常,源源不断地将真气传递过去,直到怀中人的体温正常了些,他才罢手。   此时,吟风额头见汗,可见方才一番作为绝不轻松,不过他的表情倒像是松了口气。      “呀,主子这是喝酒了?”凝碧就候在门口,她眼尖地见到了吟风抱着的姒弄月,鼻端又闻到了些酒气,“我去给主子弄醒酒汤。”   “不用了。”   吟风说道,脚步不停,径直往里去,弯腰将姒弄月安顿在床上。   他虽不知姒弄月为何要喝酒,但能让一个平素并不好酒的人喝到醉了,定是心有忧思。   借酒浇愁,正巴不得醉了,是不需要醒酒的。      凝碧跟着吟风进入室内,眼见着吟风在姒弄月床前站了一会儿,便要离去,她一惊,开口道:“吟风大哥不在此休息麽?”   吟风摇摇头。   今日主子醉酒不醒,他不用侍寝,主子体内的寒气也被他暂且压制住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   他很清楚姒弄月不喜欢他人见到自己弱势的一面,他若是一直待着只会打扰了姒弄月。   何况,时候还不算太晚,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吟风大哥还是陪着主子吧?”凝碧吞吞吐吐地劝道,“有几次,主子醒来见您不在身边,面色都颇为不豫。”   吟风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说道:“子时之前我会回来。”   凝碧根本来不及提出异议,就见吟风化作一道黑影,闪出房间,很快就融入进暗夜中,寻不到踪迹了。      作家的话:   谢谢XWAY032和Devilxa送的礼物,我听到乃们对小风风的深情呼唤了》 《憋了很久才出来那麽点没营养的T T不过好歹是轮到弄月小攻昏了,小风风行动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剑      吟风一路避开巡夜的姒门门人,轻车驾熟地行到姒门一个罕有人至的角落,大片茂密的树丛将此处掩盖住,若不细心地瞧,绝对发现不了此处还有一个空地。   不过此刻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对方对突然出现的吟风也不惊讶,开口道:“是师兄要你来传话,还是……你自己来的?”   说话的语调柔软婉约,虽是沈稳淡然,却无疑是个少女的声音。      “与主子无关。”吟风沈声回道,他知道微云每日都会在此练剑,才会过来找人。   他与微云并非不认识,这几年来,他时常自请了差事,去微云练剑的那处地方当值,守株待兔地等待姒弄月出现,一来二去,两人之间也算有一点熟悉。   微云点点头,却没问吟风的来意,而是说道:“我听说了你和师兄的事。”      吟风垂下眼,他虽对别人的看法不甚在意,可说这话的人是微云,他不可能不动一点情绪。   微云和姒弄月的亲密虽然彼此不曾明说过,但在整个姒门的看来,这两人的事都是铁板钉钉的,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罢了。至於他和姒弄月的关系,他也说不清姒弄月到底是在变本加厉地戏弄自己,还是透过自己看到了什麽人。      微云看着吟风,仿佛要从他低眉顺眼的表象中看出些其他东西来,她接着说道:“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了……师兄虽然自私自利,但他待一个人好时,是真的好,绝不是将你当做他的娈宠,也不是他想要利用你做什麽。”   吟风沈默着不说话,像是在琢磨微云的用意。   微云莞尔一笑:“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心里不要对师兄有误解,以为师兄只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才留着你对你亲近。”      吟风摇摇头,说道:“吟风本就是主子手中的利刃。”      他这是在说……即便是利用,亦是理所应当。   微云一愣,一直平淡的表情间竟是出现了一点裂痕,她有些失神地低喃道:“我的担心原来也是多余。”隔了须臾,她才加上一句:“我不如你。”      起码,她在关心喜欢姒弄月的同时,她也深知着姒弄月的本质,知道姒弄月绝不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是喜欢姒弄月,但这般的喜爱还不值得她为此抛弃长久以来向往坚持的东西。      可是,吟风不同。   对於眼前这个侍卫来说,他的眼里只有姒弄月。   无论这种情感拥有怎样的本质,都比任何一种其他情感来得更为执着隽永。      吟风有点奇怪微云突然得出的结论,但他即便疑惑,也不会忘记自己来此的初衷,片刻後,他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微云小姐,我想要你的剑。”      “这把龙泉剑?” 微云倒也不对吟风直白的要求动怒,她抚摸着那冰凉的剑身,想起来年幼时候的一些事情,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眷恋,“这把剑不行。”   吟风的视线却还是落在龙泉剑上,吟风的情感极少外露,微云却觉得她能感受到那视线中的不舍情绪。   这让微云起了好奇的心思,她说道:“师兄当年说过要送我这七星龙泉,後来却没了下文。这剑为何最终是在你手中?”      吟风收回视线,想了想,回道:“巧合。”   在记忆里,这龙泉剑本是主子求来想送与微云小姐的,可欲要送剑之时,却瞧见门主在传授微云小姐剑法。主子那时同门主可谓势如水火,一怒之下,便把剑随手抛给了自己。   虽说只是随手,到底也是主子给他的第一件东西。   何况,这的确是把好剑。         微云定定看着显然对姒弄月死心塌地的吟风,忽然感到了惋惜。   她虽对吟风说了姒弄月每一次用情都是真心实意,但她更清楚姒弄月心性不定,极易喜新厌旧。   就连她自以为牢靠的和姒弄月自小联系着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这让她深切地了解到,姒弄月是不可能被谁挽留的。   她不行,眼前的这个侍卫大约也是不行的。   於是,她对着吟风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你若留下给我当侍卫我倒可以考虑把剑给你。”   ──她看到吟风坚定地摇了摇头。      作家的话:   我是真心想写小风风和弄月小攻误会啥的,滚地》 《               第一百一十九 怀疑      吟风没在微云那儿耽搁太久,为了私事而离开职守本不是他该做的,若不是为了好歹试一试能否把剑要回来,他根本不会去见微云。      待吟风回到姒弄月处,凝碧已经不见了踪影,他蹙了下眉,便放轻了脚步推门而入。      清风透过大开的窗子吹拂进来,将明亮的灯火吹得摇曳不已,也将床帘翻滚着卷起了,却是露出了空无一人的床铺。      吟风瞳孔微缩,手不自觉地按住腰间长剑。      “过来。”      吟风正暗自警戒,耳边响起平平淡淡两个字。      听到这个声音,吟风不自觉松了口气,循声望去,便见到自家主子倚靠在软榻上,双眸微阖,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但哪里有人一边刻意隐匿了气息一边休息的?      况且姒弄月虽是闭着眸子,但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凌厉的气息,坐在那处,倒是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      吟风疑惑於姒弄月的反常,但仍是顺着对方的话语,几步走到少年面前,等着少年的吩咐。      姒弄月沈默了片刻,才睁了眼,冷冷问道:“你去了哪里?”他的眼睛清醒锐利到叫人胆寒,哪有半分醉意在?      若是把方才自己去做的事全都说与主子定然不妥,贸然跑去要回主子刚送出的东西是其一,独自去见微云小姐亦是不该,他虽不怎麽理会他人的事情,但微云对於姒弄月有多重要他却是从最初就明明白白的。      吟风犹豫了一下,刚要开口,姒弄月倒已是先说话了。      他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吟风还来不及去细想自家主子这话的用意,姒弄月也不给他机会去想,他出手如电,朝面前的人袭去,以吟风的眼力竟看不清姒弄月是如何伸手捉住了自己。      姒弄月用出超过五成的功力,吟风便没有招架之力,更何况姒弄月居然是凝聚了七八成功夫到手上?      吟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姒弄月欺身压在了软榻上。      “主子,属下还未沐浴。”多日的类似情形叫吟风隐约知道下面要发生的事情,他开口提醒道。      姒弄月睨了吟风一眼,没回应他,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脱完了自己的又来给吟风脱。      吟风虽觉得别扭,但也只能任姒弄月动作。      直到两人都一丝不挂了,姒弄月才复又居高临下地看着吟风。      看了会儿,姒弄月弯下身子,鼻端蹭到身下男人颈间,嗅了嗅,自顾自说道:“你不想说,我也知道你去见的谁。”残留在吟风身上的味道,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也喜欢过,自然一闻便认出了。      “主子……”吟风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而这种惊讶像是在某一点上刺激了姒弄月,他面色一沈,整个人用力压制住身下的男人,一张口就朝面前那修长的脖颈咬去,他狠狠地啃噬着,咬破了血肉,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但姒弄月觉得不够──这还远远不够。      他更想生吞下对方的血肉,让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让对方永远都只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在某一刻会被他人夺去。      “唔……”吟风没料到姒弄月会有这般行为,溢出一丝痛哼,身体不自觉地挣动了几下。      姒弄月神色暗沈了一瞬,他抽了腰带,将吟风的两条手臂往头顶压按去,动手捆住了。      这小小腰带的束缚本不能限制吟风的行为,不过这既是姒弄月捆的,他便不敢擅自挣脱开。      姒弄月也深知这一点,他慢条斯理地俯身舔去了吟风颈上渗出的些微血迹,感受着那脖颈上传递过来的鲜活脉动,心里和身上很快地都觉着火热了。      “吟风。”他低唤一声,引得身下人对上自己的视线。      姒弄月没了往日的耐心,双手拉开了身下男人肌理结实的大腿,抬了头的下身在对方股缝之间来回摩擦了会,便一挺身,下身猛地刺入了。      吟风全身一阵紧绷,死死咬了牙,才没呻吟出声。      柔软的内壁紧紧包裹着分身的同时,姒弄月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有湿润粘稠的温热液体缓缓流淌下来,使得他的抽送更为顺利。      他知道那是血。      姒弄月略作踌躇,却最终没有停下,反倒抬了抬双臂,将那两条腿架得更高了些,好方便自己的进出。      他知道吟风和那人未必有什麽,但他仍是害怕吟风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就如上一世,他费尽心机,还是得了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一般。      这一世的吟风,是他略施了手段弄回来的,原本是……不该属於他的。      他心中存了不安,他现在在短短时间内得到了太多曾经不曾拥有的东西,得到了便知道留恋,他怕一朝梦醒,便什麽也不再拥有。      姒弄月明白将自己的不安发泄给吟风有些不该,可除了吟风,这世上还有谁会愿意这样毫无怨言,也不求回报地包容自己的情绪?      作家的话:   T T本来是想虐的!可是写着写着又苦逼了有木有!!!      谢谢scj0722送的花花儿      ps.多次研究发现空行不影响字数,於是我就习惯性空行了》3《               第一百二十章 只有你      夜已深了,原本明亮的火光趋近燃尽。      窄小的软榻上,两具躯体却仍火热地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明灭不清的光亮照亮了处於上方的男子,他的轮廓稍显纤细,皮肤白皙,却是个少年。      在又一次有力的冲撞後,少年终於缓下了动作,双手依旧扶在那柔韧的腰间,让自己紧密地和身下男子贴合着,不留一丝缝隙。他的人却俯下身去亲吻对方那曲线流畅的背脊。      麦色的肌肤上因为方才的激烈运动而出了薄汗,吻上去有一些粘连的触感,却格外地有一种吸引力,使得姒弄月忍不住加大了力道,温和的舔吻变成了啃咬,在对方的皮肤上留下一个个痕迹。      他密密麻麻地自紧实的腰线那处烙下吻痕,慢慢地朝上过去,最後湿热的呼吸停留在男人的颈间。      他似乎一时沈溺在这旖旎的氛围里,忘了自己要做什麽,只是伸出舌头舔去吟风颈上的汗水。      直至他的舌尖掠过先前被他咬破的伤处,吟风因着唾液触碰到伤口而微微战栗了下,姒弄月才愣了下,回过神。      吟风本能地不适地移动了下,姒弄月便死死抱住他的腰身,不让他动。      “吟风,不要动。”姒弄月把头埋在对方颈间,闷闷道。      看着因为自己的命令而不再动弹的吟风,姒弄月心里突然有一种问明一切的冲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吟风之间是存在误会的,可是他想等着有朝一日吟风自己说,所以从来不问。      但也许并不是退一步就一定能海阔天空?      他犹豫一下,直起身,退出了吟风的身体,将男人翻过身,把捆住对方手腕的腰带解开了,才面对面地把那些从不曾问出口的疑问说了出来。      “吟风,在我之前,你跟过别人吧?”      “是她教你识字,你是为了她学了各种暗卫本不会做的家务事。”      “那把剑也是她送的吧?”      “你心里一直有她……”      姒弄月刚要继续说下去,吟风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低低道出几个字来:“没有别人……”      “你说什麽?”姒弄月一时没有听清。      吟风抬头看着俯身在他上方的少年,重复道:“没有别人……只有主子。”      也许是微弱不定的火光太过朦胧使人产生了错觉,姒弄月竟在吟风眼中看到了不同以往的迷离而复杂的情绪。      姒弄月沈默了会,突然说:“我信你。”然後他又对着吟风补充道:“吟风,你记住。不要再去见微云了。”      上一世,他只把默默注视着微云的吟风看做闲暇时打趣微云的乐子,这一世,却成了时刻困扰使他不安的来源。这分明便是老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身下男人肌肉一阵紧绷让姒弄月知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隔了会,他才听到那带了丝沙哑的低沈男声回道:“是。”      姒弄月说完了,便从软榻上下去,简单披上外袍,出了屋。      吟风感到身边的体温离开,强行打起的精神也萎靡下去,顿时觉得困意涌上来了。      ……      吟风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东西在他身上轻柔地擦拭,他迷糊了一下,身体警觉的本能才慢了一怕让他睁开眼。      而一睁眼,他就看到在给自己擦身的姒弄月,不由有些吃惊。      姒弄月好笑地看着吟风的表情,说道:“你就这样睡着了,难道想在这小榻上窝一晚上?”      吟风摇了摇头。      其实他睡哪里无所谓,他只是没料到姒弄月会去而复返……      心里没来由地又泛起那样无法言语的情绪。      吟风侧过脸想着,他还是应该趁着自家主子睡熟了出去吹吹风,去掉这种感觉才好。      作家的话:   打滚~滚啊滚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悟      吟风到底没能把心中的想法付诸实施,那天夜里姒弄月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忍不住将心中的渴望和欲念全部都发泄出来,反反复复地与吟风缠绵着,从软榻到床上,也分不清释放了几次。      等到日晒三竿的时候,姒弄月才醒过来,令他惊讶的是,他身边的那个人还未起来,或者说还熟睡着。温暖的躯体就紧靠着他,体温透过薄薄的单衣能够轻而易举地传递过来,姒弄月竟然觉得内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能这样多互相依靠一会儿也是挺不错的。      姒弄月转过身,面对着吟风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张脸上神色平静,有一些熟睡中的安宁感。      姒弄月往前靠了靠,整个人贴上吟风的身体,双手环在对方柔韧的腰间,让彼此的气息交融在一起。      由於姒弄月还是少年身量,这麽做看起来,就如他窝到了吟风怀里似的,不过他倒浑不在意,没丝毫不自在的,相反地,姒弄月还很享受。      这可是头一次,吟风在他醒来的时候还陪在他身边,虽说不是那人自主的意愿,但这也足够让他满意了。      姒弄月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以後都要效法此次,做得次数多些,好叫吟风早上起不来。      当然,他以後会注意温柔些的,姒弄月瞄了眼吟风手腕上的勒痕和身上破皮的咬痕,又默默在心里添上那麽一句。      姒弄月的目光慢慢描摹过吟风的面容他的眼中倒映着吟风的身影,,眼眸深处也渐渐地炙热起来,但他的动作倒是极为轻柔,就像是在害怕打扰了对方的安眠,也像是冷硬的心肠因为这个人而柔软下来。      他的手抚上面前人的额头,额上的温度很正常,看来他昨夜还算有分寸,清理也还及时,没引起对方发热。而後,那只手滑过挺直的鼻梁,落在干燥的唇瓣。      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两瓣薄唇,唇瓣柔软的触感让他生出一探究竟的欲望,他的手指得寸进尺地想要通过嘴唇,往更深处探去。      这时候,他感到紧贴着的人身体一僵,紧接着对方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姒弄月略微抬眼,对上了吟风的眼眸。      对视片刻,姒弄月方不紧不慢地收回了手,他勾了勾唇角,语气有些轻快地说道:“你不是缺把剑麽?今个儿就带你去挑一把。”      吟风有些发愣。      其实昨天本就是他一时莽撞唐突了微云小姐,自家主子倾慕……微云小姐,会对自己动了怒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昨夜自家主子还充满怒火,今日就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一般?      可面对姒弄月这样的反常,吟风除了不解,心中竟是暗自泛出些微愉悦的感觉来。      吟风一怔,这不是他该有的情绪。      不过……他想起昨夜主子定定地说出“我信你”这三个字时,自己喜悦的情绪以及後来主子提及微云小姐时,自己差点无法掩饰黯然,他还想起过去许许多多个相似的瞬间,吟风心中突然有了些明悟,他也不是对所有的变化都一无所知,但是……吟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於他来说,只有守护好主子才最为重要。      其余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纵使已经无法烟消云散了,至少也可以埋藏在心底,永不道明。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准备      “你不高兴?”姒弄月说了话,却不见吟风回答,他有些奇怪,蹙眉道,“或者你觉得累了,想休息一日?”      这样问的时候,姒弄月当然不知道方才吟风在转念之间,已经把昨夜他的举动和警告误会了个彻底:他自己误会吟风与微云的关系,却也被吟风认定了他姒弄月和微云是天造地设无法拆散的一对。      姒弄月更不会知道吟风心中早便怀有了他无比期待的那种情感,却也下定了决心把这种情感埋藏心底。      若是他能看明白吟风的心思,估计也是不知该怒该笑的,但总好过如今郁闷憋屈的情形──不得不说,姒门少主的情路还真是一路坎坷前途漫漫呐!      姒弄月冷淡了语气的问话叫吟风回过神来,他勉力支起半个身子,锦被自身上滑落,露出他赤裸的麦色肌肤,上面有着不少青紫的痕迹,那是姒弄月昨夜情难自禁时用力过猛留下的。      吟风摇头说道:“属下没事。”      虽然隐秘的那处……有些胀痛,可比起往日任务时候受的伤却是好上许多。      身为男子去承受另一个男子的欲望的确会有羞耻,但是做这件事的是他的主子,是他全心全意要去守护的人。   ──他为了姒弄月什麽都可以付出,包括性命,自然也包括自身的尊严,更何况,他心中还对姒弄月有一份难以说出口的情愫?      姒弄月复又瞥了眼吟风身上青紫交错的痕迹,也没想到给薄被盖住的地方还有那麽多伤,看来他夜里是过分了。      於是他抬手,温柔而坚定地将吟风推回床上,然後说道:“还是等明日吧,去剑意阁也得先知会了门中长老才可去,是我心急了。”      吟风顺从地躺到床上,只有眼眸一瞬不瞬地瞧着姒弄月,声音还保持着沙哑:“不必麻烦主子去剑意阁。”      “我答应过你的,便不会食言。”姒弄月定定地对上吟风的目光,“我要给你一柄更好的剑。”      “主子……”吟风垂下眼,避开了姒弄月的灼灼直视,他似乎想要拒绝姒弄月,但又不知怎麽去拒绝姒弄月。      姒弄月却不让他躲避,直接问道:“你喜欢怎样的剑?是龙泉剑那般的麽?”      出乎意料的是,吟风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隔了须臾才迟疑着摇了头。      姒弄月吃了一惊,讶然道:“你竟不喜欢?”那为何一空下来,他总能见着这人一遍遍认真擦拭着那本已经纤尘不染的剑身?      “不需要龙泉剑那般的剑……”吟风开口道。      剑能用便可,他对剑其实并没有他人以为的那种特别喜好,不是非要神兵不可的。况且他很明白当初他得到龙泉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姒弄月把本该给微云的东西给了自己。      姒弄月看不清眼前男人的想法,想当然地以为对方虽然不说,但对於他把龙泉剑送走心中还是有不满的。      於是他暗自叹了声,脸上却加深了笑意,不让吟风把自身的半点反常情绪看去。      他说道:“吟风,我既然要送你便要送更好的,若是不如了龙泉剑,岂不是在人前丢了我的脸面?”      他也不给对方多想的机会嘱咐了句“好好休息”,说罢,便起身随意套了件外袍往外走了。      这几天给吟风挑完剑,差不多也该是他出姒门闯一闯江湖的时候了,正好那易孤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一并带出去,也算了结了对易孤鸿这人的承诺。      而在离开姒门之前,他也是要做些准备的,比如说,找他那神医大哥去弄些疗伤解毒的丹药来。      无论现今他的武功到了什麽地步,可天外有天,保不准一出江湖便会惹到不好惹的人,何况他也清楚自己甚少离开姒门所处的边塞之地,基本没有接触过九州国内的各大世家门派,若论江湖经验甚至还及不上曾经出去执行过任务的吟风。      作家的话:   谢谢各位送的礼物=3=   不要嫌弃我更得慢T T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凌长老      掌管剑意阁的凌长老是个女人。      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即便到了不惑的年纪,也是风韵犹存。      姒弄月带着吟风来到剑意阁的时候,她正站在剑意阁门前浇花。几缕青丝随着她弯腰的姿势落在颊边,更勾勒出了她柔美的面部曲线,这份柔美却因着她不再年轻的面貌而沈淀出与众不同的韵味来。      但若是被这凌长老的外表迷惑了,以为她有多麽的温柔和善,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剑意阁存放的是姒门从各地搜罗来的神兵利器,世世代代的收藏不可谓不庞大,而这之中的一些兵器甚至足以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因此即便在底蕴雄厚如姒门的家族门派,这剑意阁亦是十分重要的一处地点。若是凌长老没什麽能耐,这地方又如何能落到她手中掌管?      所以面对这个女人,姒弄月收敛了性子,按着姒门的规矩作了一揖,叫道:“凌长老。”      凌长老不咸不淡地“嗯”了声,却仍旧在慢慢浇着她的花,她的动作很随意,几乎看不出来她是专门来此故意堵着姒弄月的。      可是除了故意为之,几盆再普通不过的花又何须她这个剑意阁的主人来浇?      不过虽然知晓这道理,但姒弄月此时却不能进,也更不能退。      若往後退了,那他不但是今日可能连往後都不会有机会进入剑意阁了。若是凌长老不在跟前,姒弄月大可毫无顾忌地进去,但她现在在姒弄月面前,姒弄月就不能无视这位长辈,径自往里走。      他要得了凌长老的同意。      终於小木桶中的水见了底,水瓢被轻轻放回木桶中。      姒弄月暗自叹气,若是每日都这个浇法,这几株花估计过不了几天就得淹死。      凌长老自是不会知道姒弄月此刻还在想些有的没的,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一双美眸对上了姒弄月,妩媚一笑:“少主大驾光临,真是叫剑意阁蓬荜生辉。”      姒弄月凝神敛眉,只当没听出对方话语中的讽刺,回道:“怎比得上凌长老这儿的神兵利器。”      越是漂亮的女人心思也就越发难捉摸,就好比当年姒弄月琢磨了十多年也不知道微云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又好比现在这个凌长老没给他好脸色看。      反正姒弄月就完全不记得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女人。      凌长老听了姒弄月的回答,明艳的脸容上忽地一黯,真叫人生出怜惜之情来。      她摇头叹息道:“没以前可爱了,知道油嘴滑舌了。”      有哪个男人能被人说可爱而不动怒的?      即便是真正的只有十六岁的姒弄月也不能,而现在这个拥有了成熟灵魂的姒弄月更不能。      可是为了此行目的,姒弄月一咬牙忍了,还得憋出个淡定的微笑,说道:“凌长老何必同晚辈计较?”      “我向来不同你计较,若是计较了,还能和你说那麽多话?”凌长老嫣然笑道,“说罢,你这次来又想要什麽?上回可是给你骗去一柄宝剑了,还不满意?”      姒弄月皱眉道:“什麽宝剑?”      “怎麽,给你那小情人送了剑,回头就忘了剑的出处?”凌长老柳眉微竖,这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凌厉了,“那龙泉剑可是已在姒门收藏近百年,就这麽被你随意送出去了,若是你母亲还在世,定要狠狠打你一顿。”      龙泉剑原来他送给过微云?      那麽……吟风手中的龙泉剑便是自微云手中得到了?      两人又是有怎样好的交情,才能让微云把贵重的宝剑交给只是一个暗卫的吟风?      一时间,姒弄月思绪万千,这显然同微云和吟风那处得到的信息是不一样的,可是凌长老更没有理由编造这种小事。      是凌长老对他有所欺骗,或是吟风对他隐瞒说了谎话……姒弄月心中一窒,脑海中骤然出现男人认真的表情,以及他低沈的声音吐出的几个字。      “……只有主子。”      只是那麽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竟将姒弄月心中的怀疑通通都压制下去,他缓缓舒了口气。      这剑会到吟风手中,大概另有巧合……就算真是微云所赠,他也还信吟风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吟风不会骗他,姒弄月对自己说道。      作家的话:   某霞:tx弄月小攻的赶脚如何?      凌长老:不够过瘾呐,要是能tx到门主,感觉一定更棒。      某霞:=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咫尺      姒弄月的这些念头与想法也不过在片刻之间,他心中暂且有了定论,便不再多想,而是把全身心又投入回应付这凌长老上。      “这次来,只是为了给我这属下挑一柄适合的剑。”姒弄月不去理会凌长老毫不客气的话语,说道,“还望长老成全。”      只要凌长老应下了,那他为自己的下属选走什麽剑,便也由不得她了。      “你的属下?”凌长老随意瞄了眼跟在姒弄月身後的玄衣男子,眼中忽地泛出一丝惊讶,不过这点情绪很快被她收敛回去了。      她嫣然笑道:“你这侍卫倒是很俊,也确实需要一把好剑相配,宝剑赠英雄,我自不会吝啬。”说罢,她招手唤来在剑意阁当值的弟子,吩咐那弟子将台阶上的花草搬走,然後亲自为姒弄月领路进入剑意阁。      姒弄月没料到对方那麽容易便答应了,不由一愣。      这女人是出了名的精明,又怎会这麽大方?      “怎地不跟上来?小弄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凌长老走在前面,回头见姒弄月还在犹豫,便掩面笑得一阵花枝乱颤,颇有几分活泼的少女风情。      听到这种称呼,姒弄月额头青筋又是一阵乱跳。      但他再不满,却是有求於这个扮嫩的女人,对她也无可奈何。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姒弄月索性不再去考虑对方的心思,顺从地答了句,就跟上去。      反正这凌长老与自己没有利害冲突,她就算对自己有所算计,也不至於要动手对自己不利。         剑意阁虽名为剑意,但其实阁中除去刀剑,还有不少其他长兵短兵,甚至连一些奇门兵器也不缺少。      不过剑却是占了最主要的分量,若没有凌长老带领,定要挑个眼花缭乱。      他随着凌长老一路弯弯绕绕,穿过一个个摆满剑的兵器架子,慢慢地架子上的兵器是越发稀少了,显然上面摆放的剑珍贵了不少。      到後来,竟是成了一个架子上只呈了一柄兵器的程度,可见这麽存放的兵器是剑意阁最为珍贵的了。      然後凌长老并不停歇,反而加快了步子,姒弄月心中知道凌长老多半是在耍花招,因此紧跟上去。      没想到,凌长老却是绕了一圈,又将两人带回到了门口。      “我已带你们看过一遍阁内兵器,”她说道,“现在自行去选兵器,选好了直接带走便是。”      她轻倚着一个架子,笑意盈盈,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姒弄月挑了挑眉,有点明白了这个女人的心思。      阁内收藏太多,要寻找神兵利器可不容易。      她不能明着不让姒弄月这个少主进来挑兵器,却可以用这法子敷衍。      姒弄月自己要挑东西找不到好的可不关她的事。      姒弄月尝试回忆了一下刚刚见过宝剑的地方,竟发现以自己卓越的记忆力也未记下走到此处的路线,这其中应是有什麽蹊跷了。      由於上辈子他并不算以堂堂正正的方式成为姒门门主,因此对姒门的许多秘密都处於一知半解的状态。      “主子,这阁内应当是布下了小型的迷踪阵。”吟风突然开口道。      “哦?”姒弄月眯了眼,饶有兴趣对着架子一排排看过去,看不出异常才作罢。      凌长老有点意外区区一个侍卫怎会知道这事,不过也只是意外,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绪,只知道这里布了阵法也毫无用处,没有驱动阵法或者破解阵法的法子,两人是找不到目标的。      但是这倒让她对姒弄月身边的侍卫愈发有了兴趣。      她记得几年前姒弄月来时好像带的也是这个侍卫,她从来不知道姒弄月这个人还挺长情的,居然有人能在他手下待过三年。      凌长老当然不会知道不是她看错了姒弄月,而是出於一系列不可思议的巧合才让这主仆两人又遇到一起。      姒弄月也不会知道当年那个他看不顺眼的暗卫小二便是如今这个让他无法自拔的吟风,尽管此时此刻他离这个真相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隔。      作家的话:   试图恢复更新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雌雄剑      凌长老这女人站在一边看好戏,自然不会帮姒弄月破开这阵法,但是姒弄月深知吟风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开口说出此地的蹊跷之处,就必定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於是,他直接问道:“吟风,你有法子破解这阵法?”      “这阵法玄妙无比,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小侍卫能破的?”凌长老语带傲然,对姒弄月的问话极为不屑,秋水般的眼眸子还斜睨了他一眼,若是给别人看去,定要以为姒弄月是说了什麽冒犯的话了。      事实上,在凌长老看来姒弄月的话就和冒犯差不多。      这剑意阁中的阵法乃是先人布下,她虽然研习奇门阵法十数载,也破不了这阵法,而只能稍作驱使,可就是这点对阵法的理解就足以叫她一个女流之辈成为姒门中最有权势的长老之一。      要是说面前这个侍卫能轻而易举地破了阵法,她是怎麽也不能相信的。      果然吟风摇头道:“属下无法破解,但有一个法子或可一试,只是……”      姒弄月见吟风似有犹豫,笑道:“但说无妨。”      听到有办法,他毫不意外,凌长老却从漫不经心中稍稍提了点精神,显然是好奇吟风想要做什麽,却碍着自己先前的话不能明着看向吟风。      吟风点点头,目光落定在姒弄月腰间的佩剑上,斟酌片刻,缓缓地说道:“属下可否借主子佩剑一用?”      一把带在身边常用的剑,无论好坏,对剑客来说都等同於自己性命的一部分,一般境况下,绝不会将剑交到他人手中。      除非那人是极其信任可靠之人。      因此吟风说得很慎重,他深知姒弄月待人虽算温和,但心底里对人的防备恐怕极深。      他这段时间跟在姒弄月身边,姒弄月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赋予了极大的信任,并且越来越纵容他的那些僭越的所作所为,所以他此时才敢在姒弄月面前提出这个要求,可他不确定这些信任是真是假,又可以保持多久      姒弄月对自己这把花哨的佩剑可没什麽珍惜,他一笑,干脆利落地把腰间剑解下递给吟风。      吟风看着姒弄月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他接过剑,抽出剑身,屈指一弹,一丝精纯内力顺着指尖没入剑身。      剑猛然发出一声清鸣,而後竟似有灵性般微微颤动起来,或许常人难以察觉,可在习武之人锐利的眼神中,这轻微的颤动却是清晰无比。      吟风神色一肃,手握紧了剑,人如离弦之箭般,朝一个方向冲去,倏忽间已经远了几尺。      姒弄月也知道吟风的法子见效,他嘴角含笑,没问吟风缘由,便优哉游哉地随了上去,不过,他的轻身功法极好,就这样看似随意地跟着,也不落後吟风太多,只维持着几步远的距离,坠在吟风身後。      凌长老仿佛意识到了什麽,脸色变了变,柳眉微锁,也跟了上来。      当看到,那玄衣的侍卫停在她方才带两人来过的收藏珍贵兵器之处时,凌长老已经不笑了,她神色间颇为懊恼。      本以为姒弄月在剑意阁闹腾一会儿达不到目的,会知难而退,但她却怎地忘了还有这一茬!      姒弄月也有些惊讶,他想过吟风能帮到他,却没料到这麽容易。      直到吟风把他的剑双手奉还,他才奇道:“吟风,你是如何找到此处的?”姒弄月知道玄机定在自己的那把剑上,这把剑莫非是真人不露相,其中有什麽秘密不成?      凌长老没好气道:“小弄月,你便从来不知道自己佩剑的来历?”      姒弄月摸摸鼻子,他真是没注意过,在他上一世的时候,他嫌这剑太显眼,早就被他扔到一边。      “地方既然已经给你找到,我就不多说什麽了。”凌长老懒得与姒弄月解释,她心中虽是不甘,但她言语在先,又不能出尔反尔,只好水袖一挥,不再理姒弄月,一个人出去了。      姒弄月也不可惜,反正从凌长老口中得不到想知道的,还有吟风可以问。      吟风定定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排宝剑,说道:“主子,可否让属下自己选一柄剑?”      姒弄月欣然点头道:“自然可以。”      吟风不再踌躇,伸手便取下正对在他面前的那把剑。      姒弄月看了一眼,又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他先前没有注意,但此时一看,才发现吟风取下的那剑也是剑鞘华丽异常,除却比他的佩剑细了些,短了些,活脱脱他那把佩剑的翻版!而且看这剑的尺寸,应当是特意铸给女子用的。      “就要这把?”姒弄月拿过吟风选的剑凝视了半晌,又在手上掂了掂分量,怎麽也看不出有可取之处。      吟风坚定地点点头。      姒弄月叹了口气,没把那剑给吟风,反而把自己的佩剑给了吟风,他说道:“这剑太轻,你定然使得不顺手,你若是真喜欢这样的,便换上我的罢,反正这两把剑长得也差不了多少。”      说完,他便要把手里的那把女子用剑放回架子上。      吟风突然说道:“这把剑与主子的佩剑是一对雌雄剑,分别名为花影和月影,花影为雄剑,月影为雌剑。因着是由同一块天外陨铁所铸,两剑之间会有一些联系,只要注入内力,便能感受到另一剑的所在。”      姒弄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所以你就凭这剑之间的感应在这迷踪阵中寻到了此处?”      “是。”吟风抿了抿嘴唇,下定了决心般继续说道,“属下原想找到月影剑,便可在主子需要时,尽快赶到主子身边。”      不过现在姒弄月把雄剑花影给了他,他自是不敢要求姒弄月将雌剑月影佩戴在身边了,那毕竟是女子之物,姒弄月就算脾气再好,被与女子相比,也是要大发雷霆的。      姒弄月听了吟风说的,沈默片刻。      过了会儿,姒弄月说道:“吟风,你是不是想要我带上这把月影剑?”      听到姒弄月的话,吟风身体有些僵硬,却依然缓缓抬头对上姒弄月含笑的眼眸,动了动唇,说出一个字来:“是。”      见吟风在看他,姒弄月忽地一笑,这笑如同最和煦的春风。      他收回手,说道:“那便如你所愿。”      说着,月影剑已是被他系在腰间。      作家的话:   T T终於码完了,居然过2000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密谋(上)      姒门主堂,辰时。      神色冷淡的青年端坐在首座,静静听着下面人的禀报,他不发一言,那张面孔上也没什麽波动,让人分辨不清他内心的喜怒。      好在,大多人已经摸清了这位代门主的性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怒,便只管安安分分地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退到一边。间或有意见不合而到了要争执地步的也不过是门下掌管低微事物的几个管事,在青年冷漠的目光下,很快便平息了争执,乖乖退回自己的位置。      青年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才说道:“若无事了,便都下去吧。”      他的语气很淡漠,就好像他并不是目前正在掌管姒门的代门主,而只是一个旁观者。      下面的人却没因为他这漠不关心的态度而轻视他,反而是对着他的话语不敢不从,人一个接着一个都出去了。      主堂慢慢变得空旷,但竟还是有一人留在原地,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首座的青年看那老人一眼,缓缓道:“湛长老还有何事?”      原来这老人赫然便是叫姒弄月恨得咬牙切齿的湛长老!      按说,这只是每日例行的禀报,像湛长老这种长老一辈的人并不需要来。      而他此时在此处,定是另有目的了。      果真,他见到其余人都已离开,又确认了堂内除了他和面前的青年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才开口道:“代门主可考虑过老朽的建议了?”      青年听了这话,那始终未变化过的表情终於阴沈了些,他冷冷道:“我早便立誓不参与这些麻烦事,按长老说的,岂非要我出尔反尔?”      湛长老被拒绝,也不气恼,只抚须道:“既然代门主如今代门主掌管姒门,便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见到对方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湛长老呵呵笑了几声,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机会,便继续说道:“何况,这或许是门主有心磨砺您,您只需好好表现一番,让门主意识到您的才干远超过另几个少主,门主说不准便会收回成命。而当您登得大位,还有谁会去质疑您?代门主您……”      湛长老还要再说下去,青年却站起了身,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再理会湛长老。      湛长老终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姒静平不识好歹,但也只能止住到嘴边的话。      青年不知为何蹙眉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然後他神色突然一变,在沈默须臾後,居然说道:“长老之言……也有道理,容我再思量几日。”      他这话语虽有松动,但逐客之意亦是显而易见了,湛长老也识趣,说道:“那便不打扰代门主了。”      他知道事情要一步步来,今天能让姒静平稍有犹豫也足够了。      姒静平虽然沈稳,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哪个年轻人会甘心平凡的?      只消有足够诱因,就不愁姒静平改变看法。      ──姒静平现在已经动摇了。      而只要他动摇了,便不愁他没有答应的一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密谋(下)      姒静平神色平静地目送老人离开,就仿佛方才他的那一点情绪波动全都不曾出现过。      然後他转身,走至一处角落,掌上发力,往面前的墙上一拍,便听得吱呀一声,却见那“墙”原来是道门,被他一推之下,隙开一条缝。      姒静平没有任何迟疑,便跨步而入,显然不止一次地进入过这间静室。      房内摆设再简单不过,只有一把座椅,一张小床,床上坐了个人。      “进来了就坐吧。”      那人说道,他随随意意地坐着,眉目间亦是温和神情,偏叫人不敢生出一丝违抗的念头。      姒静平点点头,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人会料到主堂後面还会有一个静室,更没有人会料到这静室里竟还有一个人。      湛长老可谓是姒门中武功顶尖的人物,就算是姒弄月在武功最巅峰的时刻,也不能轻言自己能胜过这老头。      而这里却有一人不动声色地便避开了湛长老之前谨慎的查探,此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武功能胜过湛长老良多,又能使得姒静平如此恭敬的,整个姒门再找不出第二人。      姒静平见对方并没有先开口解释的意思,他便先行将心中疑问道出:“父亲方才为何要我答应湛长老?”      “答应他有什麽不好?”姒暮深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他苦心布置那麽久,却因为姒弄月那小子出了岔子,差点前功尽弃,如今好不容易从你身上瞧出了希望,你就忍心叫一位老人家失望?”      姒静平略微一想,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说道:“父亲是想要引得湛长老忍不住动手?”      “五年前我为了养伤,而将手中事物交给各个长老。如今长老势大,现在有我在,他们自不敢做什麽。但若是日後换了门主便不同了,新任门主能力再高,也终不可能掌控住这些各怀心思的长老。”姒暮深勾了勾唇角,笑道,“湛长老心有不轨,那是正好,只要他敢付诸实施,我就有办法治他,我巴不得多来几个他这样的,也省力。作为这一任的门主,我总该为下任门主铺好点路,不是?”      当然,依他的性子,自不会把路铺得平平整整,无论是湛长老还是别的什麽人都是他留给新任门主的磨刀石,若是连这些都摆不平,那倒不如让那湛长老来掌姒门权势,反正湛长老也是姒门嫡系,姒门落在他手上,他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      姒门门主,向来便是有能者居之。      姒静平知道事情的发展绝不会如姒暮深说得那麽轻轻巧巧,不过他只需要按着对方的意愿去办事便可,他的好奇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磨光,过程和结果於他来说都不是非要明白不可的东西。      他只摇摇头,说道:“湛长老费尽心机谋划隐忍多年,也算是难得。”      “哼,”姒暮深嗤笑一声,明显对此番评价颇为不屑,他说道,“这姒湛只想着利用姒门的少主,借他人的势在幕後掌控姒门的权势,却不思进取,没有魄力自己亲自取而代之,让他人俯首,连姒弄月那小子都比不上,说他是庸才都抬举他。他也不想想我姒门选出的少主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怎会甘心受他驱使,做他的傀儡?”      姒静平没有反驳,姒暮深眼界高,自然能不将湛长老看在眼里,他转而道:“这两天,姒弄月已同我说了要出门历练的事。”      姒暮深眼睛眯了眯,这使得他原本十分温柔的面容隐隐透出一点狡诈:“我只给他一年时间,他却隔了一月到现在才有动静,未免太过散漫。”他的笑容不减半分,继续道,“……当姒门门主可散漫不得。”      姒静平多年与姒暮深相处,已从对方的话语中窥得一丝想法,他略微迟疑道:“父亲可是要安排姒弄月与仪狄堂的人对上?”      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别说姒弄月,就是当年姒暮深也在他手上吃过很大的亏。      “他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上回独闯仪狄堂也给他回来了,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姒暮深慢悠悠地说道,“我自有分寸,何况,我已请了一位昔时旧友去帮他,这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姒静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明日便给他信物,准他出姒门。”      能让素来骄傲无比的姒大门主用上“请”字的,必定是个非常人物了。      有姒暮深这句话保证,他知道不论如何,姒弄月至少性命无忧了。      作家的话:   谢谢姑娘们送的礼物和投的票票=3=   虽然小攻小受都未出现,但是他们永远在我们心中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行      天清气朗,碧空如洗。      但边塞之地向来荒无人烟,即便是在这般的好天气里,也难得见到有人经过。      不过今日望不见边际的旷野上,却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由两匹不多见的骏马拉着,两匹马都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拉着车,赶车的人也不急,任着这两匹马走走停停。      正如这两匹骏马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家拉车的马,这赶车的马夫也完全不是寻常下人的模样。      他一身玄衣,面目英朗,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若非神情太过死板严肃,到真似个江湖豪侠了。      马车就这麽悠悠行了数里,车中传出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吟风,今日日落之前可寻得到地方歇脚?”      吟风点头道:“这附近应该有一支熊族的小部族,塞外六族与姒门素来交好,主子可去那里休息。”      “哦,那麽便是不急着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帘子,露出里面少年俊美的容貌,他对吟风说道,“你进来。”      吟风迟疑一下,道:“属下还要赶车……”      少年低笑一声,浑不在意道:“不要紧,让它们自己走也不会偏到哪去。”说罢,他便伸手去拉对方。      一拉之下却是没拉动,他偏头对上男人的眼神,是那种坚持的目光。      少年盯住对方看了会儿,倒没有强求,他摇头笑道:“既然你不肯进来,那便只好我出来了。”说着,他从马车里出来,坐在了男子的身边。      还不等他继续做什麽,忽听一声惨呼,便见一个人影飞扑到马车面前,摔了个灰头土脸。      有人扰了兴致,姒弄月自然不悦,他定睛看去,那人影赫然便是半个时辰前刚离开姒门范围就被他扔出车外的易孤鸿。      易孤鸿见到自己终於赶上这两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马车扑来。      吟风神色一冷,剑已倏地出鞘,划出一道利芒,堪堪停留在易孤鸿身前不足一寸处。      易孤鸿在吟风手底下吃过亏,那明晃晃的剑刃一出来,就晃得他心头发怵,只好停下身形,把已经伸到一半的爪子讪讪收了回去,嘴上赞道:“这位侍卫大哥好俊的功夫!”      吟风没有理会易孤鸿,手中的剑亦没有半分松懈,只等着姒弄月的命令。      易孤鸿见没人理他,还是腼着脸说道:“搭个车也不行?”      姒弄月示意吟风把剑收回去,而後瞥了易孤鸿一眼,说道:“我与你不同路。”      “同路,同路,怎麽不同路?”易孤鸿眨眨眼,连忙说道。      “你是要回仪狄堂,而我要去会一会那些九州国内的江湖势力。”姒弄月微蹙眉头,还是耐心地说道。      易孤鸿号称万里孤鸿,最厉害的便是轻功,他虽然武功胜过易孤鸿良多,但对方若真要缠上他,他也要花很大的功夫才能甩开。      易孤鸿苦了脸说道:“我这回出来便是仪堂主叫我来寻到那回天丹将功赎罪,可是回天丹被你硬要去了,我没东西交差,堂主岂不是要把我给碎尸万段?”      易孤鸿说的,姒弄月却是半点不信,若真是性命攸关,当时易孤鸿哪会那麽容易把回天丹交换给自己?      姒弄月哼了声,说道:“我承诺的都已经办到了,你是死是活,是得全尸还是被人分尸,与我何干?”      “你怎麽能如此冷酷无情,看着朋友去送死?”易孤鸿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那你想我如何?      “不如收留我一段时间如何?”易孤鸿满怀期待地说道,“我可以帮你的忙,保证不要工钱。”      “嗯?你会做什麽?”姒弄月被挑起了一丝兴趣,他不得不承认易孤鸿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如果是独自出门,和他搭个伴,路上找他解闷倒是不错的注意。      不过现在有吟风陪在自己身边,姒弄月便觉得一路上绝不会闷了,尽管吟风沈默寡言,还不懂得讨主人欢心。      易孤鸿说道:“我可以给你当打手!”      “我不缺护卫。”姒弄月看向默不作声的吟风,淡淡道。      易孤鸿想了想,然後咬牙道:“我给你赶车!”      “我也不缺车夫。”姒弄月继续看着吟风。      易孤鸿问道:“那你还缺什麽?”      “让我想想。”姒弄月低头思索片刻,脸上逐渐露出一个笑容来。      易孤鸿霎时觉得一阵发寒,心头有不怎麽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姒弄月已经开口:“唔,我好像还缺个……暖床的小婢子。”      易孤鸿:“……”      作家的话:   易孤鸿:“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求包养!“   吟风:”……“   易孤鸿:”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收了我吧!“   姒弄月:”把我家小风的话都挤掉了摔!“         我有错,一写话痨就忍不住忘记了话少的小风风……               第一百二十九章 比武招亲      话已出口,姒弄月一眼瞄到神色严肃的男人脖颈间有着未完全消去的隐约痕迹,又琢磨了下,发现暖床的人他也不缺。      但是易孤鸿没给他反悔的机会,先一步捏细了嗓子,柔柔道:“不就是暖床麽,易儿保证公子满意。”说罢,还抛了个媚眼。      姒弄月抽了抽嘴角,心里倒多出几分警惕,易孤鸿这人看起来似乎没个正行,但其实却是能忍常人不能忍,此番执意跟着自己,恐怕是另有图谋。      不过,有所图谋的人多了去,他姒弄月从来没怕过,把易孤鸿放在身边看一看他想做什麽,亦是无妨。      易孤鸿还真把姒弄月的话当回事,路过熊氏部族的时候,竟还花了大把的银钱换来几身九州国内正时兴的款式的裙装。      他原本就未及冠,五官也俊俏,换上女装倒没太大的违和,顶多就是身材高挑了些,眉目英气了些。      姒弄月看着他扮作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却是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在躲什麽人?”      易孤鸿目光闪了闪,水袖掩了面,肉麻地娇笑了两声,说道:“哪里有,还不是按着公子你的要求做麽,易儿一片诚心天地可鉴。”      姒弄月若有所思,也没揭穿易孤鸿。      一路上,他自然没有真的要易孤鸿暖床,就连马车的空间都留给了易孤鸿,他索性坐在吟风身边,看吟风赶车。      不过遵循劳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差遣易孤鸿端茶送水是免不了的。      随着马车的前行,已经可以看见九州人来往的商队,偶尔也能在商队里见到那麽几个持刀的江湖人,但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姒弄月想了想,花了点银子同遇上的商队同行。      他们一行三人,无论是姒门中人或者是仪狄堂的人都算不上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对中原的武林情况都不太了解,混入商队中,从那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口中知道些情况也不错,也正好可以决定下面去哪里。      商队中没有女人,这时候姒弄月这新加入的一行三人中,有一个易孤鸿扮作的假女人自然大为吃香,被雇来充作护卫的江湖人都有意无意往姒弄月的马车这边靠近了些。      姒弄月乐得如此,这般他都不用浪费内力,就能将那些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於是他毫不犹豫地把一脸哀怨的易孤鸿从马车里揪出来出卖色相。      略去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姒弄月倒真从几人的谈话中听到些感兴趣的东西。      只听到有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首先提道:“你们可听说了白家要给他们家的小姐比武招亲?”      他旁边那人小眼睛一亮,说道:“啧啧,当年在白老爷子寿宴上远远见过那白家小姐一回,那可真是美若天仙呐!”      “比那马车上的姑娘还美?”有人不信。      “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啊。”小眼睛的男人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是天热晒得口渴,还是在肖想着什麽,“唉,要是老子再年轻个十几二十……”      有个青年不屑道:“就凭你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最先开口的中年人摇摇头,又说道:“听闻连那魔教的魔头都为白小姐的美貌意动,欲来掺一脚。”      “什麽?”      “那魔教教主还敢跨进中原一步?”      “据说那魔头生得丑恶怪异如同鬼怪,若是魔教真来抢人岂不是要委屈了白小姐!”      “我看魔教不一定能得逞,白家身为中原武林一大世家,哪有那麽好惹!”      姒弄月兴致勃勃地听着那些江湖人说话,只差没嗑瓜子儿了。      听够了,他才转头问吟风:“魔教教主可是……卓惊梦?”      他记得姒门的资料中可是记载着卓惊梦乃是江湖上百年难见,风采无双的人物,怎麽到了这些人口中就全然变了样子?      难道是因为魔教教主这个名头?      吟风点头说道:“正是卓惊梦,五年前卓宫主曾来拜访过姒门,主子或许还有印象?”      姒弄月想了想,发觉要寻找年幼无知时的记忆实在太过困难,只好遗憾地说:“不记得了。”      易孤鸿撇撇嘴,插了句话:“卓前辈哪会对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这些江湖人的小道消息十句里能有五句是真的,就该谢天谢地了。”      姒弄月笑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又继续不耻下问道:“那白家又是什麽来头?”      “白家,柳家与萧家并称九州国武林三大家,白家在其中更是底蕴最为深厚,甚至不少家中子弟在朝堂也有一席之地。”吟风说完,沈默片刻,忽然又道,“月影与花影这对雌雄剑便是自白家得来。”      姒弄月对白家的兴趣又浓厚了些,他笑眯眯地说道:“人生苦短,怎麽能不去尝一尝比武招亲的滋味呢?”      易孤鸿翘起个兰花指,配合地说道:“公子所言极是。”      吟风不知为何滞了一下,也点点头。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姒弄月没多思考其他,对着驱车的吟风说道:“那我们该与车队分道扬镳了。”      作家的话:   小风风话其实还挺多地,对吧?               第一百三十章 问路      看到吟风手上一顿,姒弄月平时掩藏得很好的恶质泛了出来,他脸色肃然认真道:“吟风你……莫非不认得路?”      吟风面上窘迫一闪而过,但他依旧坦然地点了头,然後回道:“请主子稍等片刻。”      姒弄月好奇地等着。      只见自家的侍卫说完後,手中马鞭就一扬,直接朝离马车最近的那个江湖人卷去。那人没料到和同行之人多两句闲谈,也能惹来无妄之灾,自是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吟风困紧了,拖到跟前。      “白家怎麽走?”吟风看着被捆住的人,问道。      原来是准备现问。      姒弄月明白吟风叫自己稍等的原因,忍不住唇角一勾:够直接,他喜欢。      吟风此般行为却无疑是捅了马蜂窝,就近的几个护卫马上就拦上来了。      不过,这些人的功夫实在太差,来多少个,他姒弄月也是不惧的。      吟风的想法估计也差不多,他对围上来的人视若不见,见那人不回答,又问了一遍:“白家该怎麽走?”      吟风的声音一向低沈没有温度,这第二回问还因着不愿叫自家主子多等而添了几分不耐,这使得他问人的语调根本就不像是在问路,反倒像是在催命了。      瞧这阵势,谁仍能答得出来?      被捆的人果然不负众望,脑袋一歪,晕了。      围着的人见这情形,亦是稍微散开了些,不敢轻举妄动了,吟风那冷冷的几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楚,清楚得只记着那如同索命般的冰冷感觉,至於问话的内容倒是没一个人听进去的。         姒弄月不解又无辜地摸了摸下巴,在他看来这些人也未免太没用了吧?怎地胆量还及不上家中的小婢子?      好在易孤鸿混迹江湖的经验比这俩主仆不知多上多少,晓得所谓不入流的武者比之常人也就多那麽几招把式,像吟风这种暗卫出身的侍卫,身上总带了煞气,平时收敛着尚好,一旦泻出几丝来,当然叫人承受不住。      他心中默默泪流,跟着这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仆,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但是既然已经跟着了,唯今之计,也就只得帮着解围。      易孤鸿早就练就了一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此刻借着娇俏少女的表象更是肆无忌惮,他莞尔一笑,不动声色地把那个已经昏了的人踢下马车後,眨动着灵动的眼眸子,说道:“各位不必紧张,我家公子只是听说白家小姐生得倾国倾城,打算去瞧一瞧佳人的风华,想问一问各位可知去那白家该走哪条路?”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苦笑无语。      他们哪知道随便聊聊也能惹上个大麻烦?      最初那个提及白家比武招亲的中年人被推出来,他战战兢兢地抱了一拳,说道:“去白家……公子您不与我们同路。”      姒弄月笑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开口却一点都不客气:“你这人看着不蠢,说的话怎麽就像是脑袋给太阳晒坏似的?就因为不同路,才问路啊,否则跟着你们岂不更方便?”      中年人抹了抹额头的汗,他精明得很,可没胆量反驳眼前的这位公子哥。      姒弄月正觉无趣,忽然感应到什麽似的,朝某个方向看去。      身旁吟风也警觉,手按上了腰间的剑。      手是静的,剑也是静的,但两者相衬在一起,却偏让人觉得有一种一触即发的动感,就好像下一刹那就会露出锋芒。      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平稳地握住剑柄,姒弄月不由想到,有这样一只手在,即便他手中握的是一把锈剑是一把劣剑,又有何妨?      作家的话:   觉得之前的文有好大一段写得太腻了,於是现在清新一下哈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魔教      奇异的铃声隐隐约约地响起,那叮叮当当的声响悠远而又迷离,如同能摄取人的魂魄般。      易孤鸿像是了解什麽,面色一变,敛去了笑嘻嘻的表情。      他张张口,说道:“是碧霞宫。”      姒弄月知道他与碧霞宫关系匪浅,不禁笑道:“那你怕什麽?”      “当然怕,怎麽不怕。”易孤鸿也不管其他,赶紧往马车里缩,蔫得像个霜打的茄子,“我偷了他们宫中的要紧事物……算算时间也该发现了。”      不知为何,姒弄月总有一种错觉,觉得易孤鸿这模样像是是犯了错的小孩怕被家长打屁股。      “哼,自作孽不可活。”姒弄月自不可能有同情心,没在此时把易孤鸿打包送到碧霞宫之人的手上,姒弄月自觉十分善良。      两人说话这会儿,碧霞宫的人已经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一众宫众戴着遮去上半张脸的银面具,簇拥着一顶软轿,正走近了。      那是一顶颜色艳丽的软轿,由几个功夫不俗的男子轮流抬着行进。轿子的四角挂着四串小巧的铃铛,轿子每动一动,铃铛都规律地响起来,蕴含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姒弄月凝神看去,发现那些抬轿的男子脚步间是在配合着使出一种玄妙的步法,软轿被他们轻飘飘地抬着,速度绝对不慢,而且奇稳无比,哪怕再颠簸的路途在他们脚下亦是如履平地。      这些人并未在意一旁停留着不动的商队,径自继续着往前走了,就好像十几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全都是空气。      易孤鸿把帘子掀开个缝,偷瞧了那轿子一眼,面皮僵住了,缓缓说道:“这是碧霞宫宫主的轿子……”      姒弄月听着他说的话,继续端详了会儿那渐行渐远的奇异队伍,突然说道:“我们跟着走。”      不是说这魔教的人也是冲着比武招亲去的麽,跟着正好。即便不是去比武招亲的,那能够好好看看这魔教是个什麽样,亦是不枉此行。      易孤鸿尽管不愿意,但他没有话语权,而有话语权的吟风又完全不会反对姒弄月的决定,於是行程就这麽简简单单地定下了。         姒弄月一行人却是不知这商队里本有一人在马车中时刻注意着他们三人,碧霞宫之人出现时,他却是眉头一凝,低喃了半句:“他怎麽来了……莫非……”想到某个很荒谬的想法,男子再也按捺不住,一掌拍开马车车帘,持了剑,也随上去,只是那速度比驾了马车的姒弄月等人不知快上多少。      这人使得并不是高明的轻功,但他速度如此迅疾,便不得不赞一声此人内力之浑厚,对武功掌握之娴熟了。      姒弄月若是在场,纵是对自己再自负自傲,估计此时也要低了头,称这男子一声“前辈“了。      商队一行普通又是看得目瞪口呆,忽地有人反应过来,指着那离去男子说道:“那是苍大侠,是苍大侠!”      “武林盟主,苍天笑大侠?”      “莫不是苍大侠也对那白家小姐动心?”      “苍大侠哪会沈溺这些儿女私情,我看他八成是见着了魔教的人,欲去去斩妖除魔的!”      至於,苍天笑到底是为何出现,自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      於他们这等寻常人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後多了一份谈资罢。      作家的话:   远目,每一个大侠都有一颗二货心……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拦路      碧霞宫的宫众也不知用的什麽法子,每一个人看着走得慢悠悠的,实际速度却不慢,至少是足够甩开姒弄月一行三人的马车了。好在他们走的是大路,也没刻意遮掩行踪,吟风驱车尾随倒不麻烦。      “主子,前面有人。”      姒弄月安安逸逸地枕着吟风的大腿,正闭目养神,忽听吟风开口说道,马车亦在他的掌控下慢了下来。      若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吟风自然不会出言提醒。姒弄月虽不悦有人打扰这安宁的时刻,仍是直起身来,朝前面看去。      只见前头是有个人抱剑倚在路边的树上。      那男子一身利落劲装,生得端是一表人才,他的身材高大挺拔,面目隐有沧桑,似乎已不年轻,但这到底不能掩盖他俊朗英气的轮廓。      他双目合着,像是在小憩。      可他明明闲散地靠着树,睡着觉,却让人莫名觉得这人其实是在拦路,若是有人胆敢从他面前走过,他手中的剑,便一定会出鞘!      这样一个人,拦在此处,绝对不是劫车的匪徒了,不过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姒弄月想到此处,却没有停车,也没有转头避开的意思,他如果连面对强者的勇气也没有,便不是姒弄月了。      马车行得近了,那男子猛地张开双眼。      那双漆黑的眼中眸光如电,一瞬不瞬地落到姒弄月身上,他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少年,须臾才敛回慑人的眼神,朗笑一声,走到路当中一抱拳,客客气气地说道:“各位可能等得片刻?”      吟风神色一凝,如临大敌,剑却没有随意出鞘,他知道若是对方要出手,他根本挡不住,要是惹了对方的不快,只能平白给自家主子添麻烦。      吟风是凭着直觉认出对方不是好招惹的,而姒弄月却是因着前一世到达过接近巅峰的实力,才更为深刻地了解到这个拦路的人是多麽厉害的角色。      於是他轻轻抚摸着自家侍卫由於警惕而僵直紧绷的脊背,在他印象中上回吟风这麽紧张还是因为遇到了姒暮深。      直到吟风随着他的安抚而稍稍放松,姒弄月才开口回答道:“这位前辈为何要拦我?”      男子咧嘴一笑,显然对姒弄月的镇定极为赞许,他说道:“魔教的人刚过去,所以我不能让你们过去。”      姒弄月看了男子片刻,脸上浮现一个类似於忍笑的表情,他问道:“前辈可是武林盟主苍天笑?”      男子一愣:“你怎麽认出的?”      他身为武林盟主,其实已经很久不在人前现身,像姒弄月这个年纪的小辈,见过他的是寥寥无几。      姒弄月朝他一指,说道:“前辈的剑上不是写着麽?”      苍天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剑鞘上可不真是刻着“武林盟主苍天笑”几个字?      那几个字龙飞凤舞,张扬得不得了,远远地一瞧就能瞧见。      他哭笑不得,难怪一路上不少人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看,原来是有人趁他不注意,将他的剑鞘给偷换成这模样。      不过苍天笑心性豁达,纵使心里知道是谁干的,倒也不动怒,更不会迁怒於面前的姒弄月,他说道:“我是谁与让不让你过去,并无干系。”      姒弄月轻笑两声,说道:“自然有干系。苍大侠挡我这小辈的路,便不觉得有失身份麽?”      自认出对方身份,姒弄月心下就安定不少,开口说话也不如开始那样小心翼翼。无论苍天笑是侠肝义胆的真大侠,还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般拦住自己,定没有要与自己动手的意思。      苍天笑好脾气地笑了笑,回道:“我也这麽觉得,所以你更该谢我了。”      “为何?”姒弄月眨了眨眼,好奇道。      “因为我为了救你们的性命,连大侠的面子都不要了。”苍天笑说,“魔教中人最近可是敏感得很,凡是遇到颇具武功之人就疑神疑鬼,绝不会善了。”      难道是和易孤鸿偷的东西有关?姒弄月下意识瞥一眼被拉得牢牢的车帘,易孤鸿还是继续躲在里面,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看样子是和这个武林盟主之间也结了梁子。      易孤鸿这个人惹的麻烦比他想象中的还多,看来他需要找个机会把这人踢下车了。      两人各自无话,对峙半晌,姒弄月继续趁这机会想了些有的没的,见时候差不多,终於开口说道:“魔教的人大概已经走得远了,苍大侠该放心地放我过去了吧?我绝不会去招惹魔教的人,只是有些奇怪,苍大侠既然心中担忧,为何不亲自追上去看着?”      姒弄月这一番话下来,却明显是在说苍天笑拦住他其实不是为了他们几人的安危,而是怕魔教因此遭受损失!      被姒弄月说破心思,苍天笑惊讶了一下,竟然不反驳,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是谁?”      姒弄月似乎明悟了什麽,说道:“武林盟主苍天笑。”      苍天笑点点头,重复着说道:“我是武林盟主苍天笑。”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寥落神情,但是很快便被清明坚定的色泽覆盖了。      他转而笑道:“这位小兄弟也是去江城白家参加那比武招亲的吧?我有事先走一步,若是在江城有缘再见,便请小兄弟你喝酒。”      他说罢,清啸一声,施展了轻功向远处隐去,大概是打算远远地坠在那魔教队伍後面了。      姒弄月目送他离开,隔了会,说道:“若是人人都是这位武林盟主般的大侠倒也不错。”      遇见过姒暮深和仪镜明这种说话喜欢拐三拐,又爱故弄玄虚的前辈高人,姒弄月不由发自内心地感慨,对为人坦率的苍天笑很是有了些好感。      吟风沈吟片刻,也说道:“苍天笑是大侠。”      他这话只是纯粹地陈述一个事实,并不包含褒义或者贬义在其中。      他听得出自己的主子好像很喜欢这种性格的人,不过他却知道自己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仗义助人,锄强扶弱是为侠。而在他心中所需要遵从的所需要考虑的从来只有一个人──他的主子姒弄月。      作家的话:   爆字数了!!!好吧,虽然小风风戏份不多,但也不是木有嘛,对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江城如画美人如玉      江城如画,城郭依着山光水色,浓的淡的色彩交融在一起,像极了丹青大家笔端泼墨点染出的一副瑰丽画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城从来不缺秀丽俊俏的人物,而那白家的小姐却能被当地百姓赞为天女下凡,可想而知是多麽出彩的美人了。      更何况这白小姐还有不俗的家世。      是故比武招亲的消息一出,各方名门子弟和初显声名的侠少都朝江城聚来,也有更多碰运气或是凑热闹的江湖人赶到江城,一时间江城这座历经了千百岁月後沈稳安宁的古城也因着热热闹闹聚来的人而焕发出勃勃生机来。      酒肆吵闹得没法坐人,姒弄月在小婢子易儿的建议下,从善如流地把一锭银子拍了半截进到桌子里,才总算让喝酒的人一下子止住了声音,给他们周遭空出一圈。      见还有人偷偷瞄向自己,易孤鸿哼了声,恶狠狠道:“看什麽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狗眼!”      不愿惹事的自然就眼观鼻,鼻观心,只管低着头喝酒了。      易孤鸿虽然让酒肆嘈杂的环境好上不少,但没人上前惹事,让姒弄月很失望,他叹口气,拉着吟风在自己身边坐了,随意点了壶酒和几个下酒菜。      易孤鸿见姒弄月没管自己,便也自顾自挑了个位置坐下。      姒弄月听了会儿酒肆里复又响起的闲谈声,还是谈论比武招亲的居多,并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      待到酒菜上齐了,易孤鸿毫无形象地拿了花生米往嘴里丢,他先前已经恐吓过他人,所以就算他现在顶着个小美人的表象做着太过豪放的动作,也没人敢对他有所议论。      姒弄月也给自己斟了半盏酒,轻抿一口。      这酒太淡,像掺了水似的,也不知灌不灌得醉人。      他品完了酒,才悠悠问道:“那白小姐真有那麽好?这些人里没几个见过真人的,却都将那美貌说得天下无双似的。”      易孤鸿扯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这让清楚地知道对方男儿身份的姒弄月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公子可以亲自去验证一番。”看到姒弄月忍住皱眉的表情,瞧着自己,易孤鸿兴致勃勃地说,“公子若真想一睹白小姐的姿容便只有两个法子。一是去参加那比武招亲,成为白小姐的夫君。二则是潜入白小姐的闺房一探究竟。”      姒弄月托着下巴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後摇了摇头,笑道:“第一个法子不过是得个乘龙快婿的名头,第二个法子更是只做个不留名的闯入者……这些都不够。”      姒暮深要他在江湖上尽可能的闹出名头来,易孤鸿说的这些都不足以把他的名声闹到人尽皆知。      非常时期需要行非常事。      姒弄月低头缓缓将酒盏里剩余的淡酒饮尽,好像是想到了适合的方法一般,脸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温和笑意。      他说道:“我要在比武招亲决出魁首之时,於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抢走。”      简而言之,就是要抢亲了。      作家的话:   章节名……我是开玩笑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醉酒      酒肆中,姒弄月仍维持着笑意,仿佛他方才不过是在向友人劝酒,而并不是说出了什麽惊人的言论。      易孤鸿的脑子尚还未完全转过弯来,姒弄月不去管他,已经又倒满了一盏酒,推到自家沈默的侍卫面前。      “喝酒。”姒弄月话语里倒没有命令的意思,只是徐徐说道,“来酒肆便是为了喝酒的,这酒劲头不大,就算不擅饮酒,尝一尝总是可以的。”      吟风盯着酒看了片刻,眉头蹙了须臾,忽地一仰头,竟是把盏中酒液一饮而尽。      姒弄月没料到吟风会把酒一口喝了,稍有讶异,却也没从中看出不妥来,便复又倒了酒递给吟风,说道:“你这是头一回喝酒,这一下子喝下去,不觉得难受?”      吟风摇摇头,这回一点踟蹰都没有,喝掉了那一盏送到跟前的酒,然後视线便落在酒壶上。      姒弄月突然觉得自家侍卫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酒壶端起来喝。      这还了得,就算天生一副好酒量,第一回喝酒也不能这麽个喝法。      他连忙赶在吟风下定决心动手之前,把酒壶夺到手中,认命地继续给吟风倒酒。      吟风默不作声地一次次将姒弄月推给他的酒喝了下去,略带辛辣刺激的气息渐渐弥散了整个口腔。      酒劲积累得多了,便笼聚在一块往上冲,吟风觉得头有些晕了,心神也恍然了刹那──这是一种心中空白一片,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再与自身无关的感觉。      难怪师傅当初再三强调不允许他们喝酒,也难怪有许多人有了忧思便要喝酒逃避。      随着不断饮下酒液,吟风清明锐利的黑色眼眸慢慢蒙上一层恍惚色泽,当姒弄月发觉的时候,吟风几乎已是醉了。      这个男人即便是醉了,还仍是平素安静隐忍的模样,只是终究不可能再维持着那种时时刻刻都蓄势待发,仿佛一有不安定因素就能马上出手解决的状态。         这酒对於姒弄月来说淡得有如白水,以他的酒量,就是狂饮上一天也未必会醉。吟风却不同,他自小接受暗卫训练,就被要求以随时保持清醒警惕的状态去面对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变数,可以说,这是吟风第一次喝酒。      吟风尚且是第一次喝酒,谈不上是个爱酒的人,那麽他这麽毫不顾自己酒量的灌酒显然不是因为酒美,而是想要消愁。      ……似乎这个心思从不复杂,一心一意只想着遵从命令的男人心里也开始有了纷乱心绪。      或者说,他的心里早就有许多东西,只是他忍耐惯了,而不轻易表露出来,直至今日,才将一些情绪释放出来。      姒弄月不知对此该表示是忧还是喜。      他唇间逸出一丝叹息,对易孤鸿说道:“你现在这城中逛着,我带他回客栈。”      易孤鸿依然在吃他的花生米,嘴上却不客气地说:“当着主子的面喝醉的,你这侍卫当算难有了。”      “易孤鸿。”姒弄月自然听出易孤鸿语中带刺,一路上对待易孤鸿还算柔和的态度骤然冷了,他说道,“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说罢,姒弄月便起身架起醉到近乎失去意识的男人,往外走。      “看来你真是很喜欢他。”听了姒弄月的威胁,易孤鸿一点都不惧怕,他只是停了手上动作,那双总是染着不恭笑意的眼眸子中闪过一丝精芒,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为了什麽忠心於你?”      自重生後初次见面,吟风似乎一开始对自己就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服从,不但为了做了很多事,更是自愿成为自己的暗卫,他的确无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      可是──      “我信他。”      姒弄月并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但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传入到易孤鸿耳中,包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易孤鸿像是被说得愣了一下,而後过了会儿,犹如是觉得好笑似的,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完了,他自袖中掏出一块碎银,往小二身上一丢,说:“掌柜的,我请酒肆里的人喝酒!”      他不信这世上会有全然不带质疑的信任。      姒弄月,你的信任可以维持多久呢。      当心中的疑惑越积越多,你真的还会信他?      作家的话:   小易童鞋不是好人【肃。他很久以前就看小风风不顺眼了,所以这章不突兀,对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酒後(上)      吟风脑中一片混沌,身旁的人似乎在说着什麽,但他聚不起精神去明白其中的意思,眼中也像蒙了层浓雾,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但他好歹分辨得出那个靠近他的人身上有着自己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於是他便任对方拉着他,随着对方走。      所以,姒弄月带吟风回客栈并没花费太多功夫,他把与往常比还要安静听话的男人按到床上,便打算下楼去弄碗醒酒汤。      起码现在这个人不会因为身份有别而拒绝自己的搀扶,亦不会因着习惯性地警惕周遭环境而不肯放松休息。      等到姒弄月端着碗回到房中,便发现吟风仍是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沿,眼神有些空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也有可能只是在发呆。      姒弄月走到他身边,面对这样的吟风,觉得有些新鲜有趣,他试探着问道:“吟风,认得出我麽?”      吟风盯着他的脸,迟疑了很久,低低唤出两个字:“主子。”      “很好。”姒弄月笑了笑,倒不急着给男人解酒了,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这人灌得再醉一些?      都说酒後吐真言,就不知这个男人会不会也说出一点平常深埋在心底的东西?      姒弄月很想探究吟风的想法,虽也有些微对某些不确认因素的害怕,可到底不能阻止他满满的期待。      他把醒酒汤放到一边,又去吩咐小二去拿壶烈酒上来。      姒弄月把小二拿来的酒倒了一点在杯中,给了吟风。      吟风顺从地接过去,抬手就喝了。      这酒可不比方才在酒肆中喝的掺水酒,吟风才沾了一杯,便被那流过咽喉时的灼热感触引得呛咳不止。      姒弄月伸手托着吟风的下巴,让他抬起脸来面对自己。      酒量极差的男人因为咳得辛苦,俊挺的面容上有一点红,还来不及完全咽下的酒水也随着咳嗽的动作而自唇角溢出了一些。      姒弄月看着吟风的眼神深沈了不少,他用指腹为吟风抹去了唇边湿润的痕迹,说道:“没事吧?”      吟风摇头。      姒弄月弯下腰,贴近了吟风,直到两人的鼻尖近乎触碰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到对方的呼吸,他才徐徐问道:“吟风,你心里把姒弄月视作什麽?”      他的语调不但慢,还很轻柔,几乎能叫人恍然间以为自己陷入一个迷梦中。      吟风的头脑因为刚才的那一杯酒更模糊迟钝了,他晃了下头,试图让自己能够清醒地去回答这个问题,但嘴上不知怎麽已是开口说了:“是主子……是……”      他还犹疑着不知该怎样形容心里的感觉,温热柔软的事物已经覆上来,轻轻地封住他还未道出口的言语,也封住了他思考到一半的问题。      淡淡的温暖感触渗透入心胸之中,吟风下意识地张开了唇,舌尖尝试着触碰了下那窜入自己口腔中的软舌。      第一次在亲吻中得到主动的回应,姒弄月先是一怔,心里一下子火热起来,而後毫不客气地更激烈地回敬过去。      作家的话:   肉还在下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酒後(中)      衣袍在逐渐火热的纠缠中,褪了个干净。      因为酒醉而意识不清的男人不复往常隐忍克制的姿态,而是更遵从於自身的欲望,随着姒弄月越发激烈的动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姒弄月满意地一笑,嘴唇贴上男人因着仰起头颅而全然暴露出的脆弱咽喉,在上面用力地印上自己的痕迹。身下这个人的弱点就这样被自己轻易地掌控在手中,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完全地拥有了占有了这身下的这人的感觉。      他的手也不闲着,缓缓抚过男人紧实的肌理,感受着蕴含在其下的力度,他清楚地知道此刻这个在身下任凭自己取侵占的人有多麽厉害的功夫和多麽坚韧的心性,无论哪一点都叫他欲罢不能,也让他一想到,便遏制不住体内的渴望。      姒弄月的指尖揉按了会身下人胸口的乳粒,直到乳粒红肿地挺立起来,他才放过了,手继续直接往下,触到了男人的下身,那灼热的事物在两人先前的拥吻摩擦中已然有抬头迹象。      他把掌心贴上去,灵巧细长的手指虚握住那灼热的分身,缓缓移动起来。      姒弄月的手在表面看来白皙修长,恐怕有不少女子亦要羡慕嫉妒,但其实他长时间地练剑,掌心与手指关节处早磨出了茧子。      略带的粗糙感触对於如此敏感的地方来说,却是极大的刺激。      柔嫩的顶端流出一丝丝体液,沾湿了姒弄月的手指。姒弄月眯了眯眼,加快了手上下动作的速度,体液在两人的皮肤之间快速摩擦,带起阵阵水声,说不出的暧昧淫靡。      吟风抬起一只手下意识地想要去制止这种自身不熟悉的感觉,但他实在是醉了,提不起什麽力气,根本拉不开姒弄月的手。      “吟风。”姒弄月的声音因为情欲染了一丝沙哑,他握住那只没太多力道的手,按到吟风的下身,那里已经变粗变硬到了快要爆发的地步,他低低笑道,“你也想试试麽?”      吟风听不清姒弄月在说什麽,意识又还模糊,但他仍认得出姒弄月是自己的主子。而主子要他做什麽,他自是不可能拒绝的,於是吟风迷迷糊糊地点了头。      “就这样,轻一点……放松了,跟着我的手动……”      姒弄月一笑,便把着那只手在愈来愈火热的分身上来回动作着。      ……      白色的液体终於喷涌而出,溅在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上。      “啊!”      也许是因为根深蒂固在潜意识中的某些东西,这般释放的快感只让身下的男人发出一声短促地叫喊,便只是急促地低喘着,不做声了。      但这已经比过去的任何一次好上许多。姒弄月可记得,之前在床第之间,只有激烈得狠了,吟风才会发出声音。      吟风此时的反应极大地鼓舞了姒弄月,      姒弄月顺势握起吟风还来不及收回的手,伸出舌尖来回舔舐着对方每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上面沾了的白浊全部舔去了。      手指被湿热柔软的东西不断拂过的感觉很痒还带着些奇异的颤栗感,吟风本能地想要把手往回收。      姒弄月也不勉强,松开了握住的力道。他转而低了头去,凑到吟风耳边,舔了那耳郭一下,然後用轻柔得如同诱哄的语气说道:“来,翻个身趴在床上。”      作家的话:   写的时候爹地突然出现在身後囧吓萎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酒後(下)      他的语速很缓慢,就生怕身下人听不清楚似的。      吟风迟钝了会,然後开始挪动身体,应该是听到了。但他刚要撑起身体,却感到一阵虚软,人一歪,就往旁边倒。      姒弄月连忙一手扶住吟风不稳的身体,“好心”地帮吟风翻了个身,让他背对着自己。      流畅优美的肌肉轮廓便全然展示在自己面前,从宽阔的背部往下逐渐收细,是柔韧结实的腰身,在继续向下,便是紧窄的臀部和修长有力的大腿。      姒弄月的目光仔细地描绘着这具充满力与美的躯体,手不禁缘着比皮肤颜色略深的一道道伤疤痕迹摩挲起来,伤疤处的皮肤似乎比别处敏感,姒弄月手指的抚弄,很快令身下的男人浑身上下都紧张地绷了起来。      那紧绷住的肌肉线条,让姒弄月很想知道咬上去是怎样的口感,他舔了舔嘴唇,一眼瞄到方才顺手搁在床头的酒壶,心中一动。      他伸了手,拎起酒壶,慢慢地将酒液倾倒在吟风赤裸的背上。      冰凉的酒液淋到有着麦色肌肤的背部,很快四溢开来,有滑落到床上,沾湿了被褥的,也有更多缘着脊背的凹线一路往下流淌,直汇聚到那双臀间的隐秘处。      猛然受到的刺激冰凉的感受让吟风的身体颤了一下,晶莹的酒液浸湿了他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润泽的痕迹,更因着他的颤动,水痕散得更开了些,直教人想出手去触碰。      姒弄月俯下身啃咬着结实的背肌,烈酒的滋味和肌肤本带有的淡淡咸味交织在一块,竟让姒弄月觉得自己像是饮下了最热烈的催情药,恨不能立马侵占夺取这具躯体,才能止住心中快要燃烧的欲望。      姒弄月的黑眸越发幽深得见不到底,他努力平复着自己想要马上进入男人身体的冲动,手指沿着背脊的曲线滑动,最後按压在尾椎处。      他的手指探入股缝间,试探着伸出指尖去触碰那紧闭干涩的入口。      无论两人有过多少次的深入缠绵,吟风对待这种事总有一些放不开的青涩,即便是在现下神智不是很清楚地情况下,身体仍旧僵硬住了,这也令得那处入口闭合得更紧了,姒弄月的手指在後穴周围揉按打转许久,还是没能伸入一个指节。      看来是需要什麽东西作为润滑了。      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中好像并无膏状或者液体的……姒弄月蹙眉想了想,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兴奋,他拿起酒壶晃了晃,里面的酒还剩了大半,润滑应该是没问题了。      酒壶的壶颈比手指细上良多,要进入後穴应当不成问题,姒弄月想到便做,酒壶细长的壶颈就这麽被姒弄月使力一推,大半没入了紧密的入口。      後面被陌生坚硬的异物入侵的不适让吟风挣扎起来,但他浑身酸软,挣脱不开姒弄月的手臂,反倒因为自身的动作让酒液流入的速度更快了。      酒液本身冰凉,但顺着到肠道往里流淌,被柔软的内壁吸收了,却陡然生出烫热酥麻的感触,在一冰一热截然相反的刺激之下,没有理智上的刻意压抑,吟风忍不住低低呻吟出来,也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      感到酒壶里的酒进去得差不多,姒弄月才将酒壶拿开。      壶颈被拔出,穴口溢出汩汩酒液来,透明湿润的色泽沾染在後穴的褶皱上,看起来分外诱人。      姒弄月再克制不住,一手拉起男人柔韧的腰身,让对方臀部与自己已然滚烫的分身紧密地贴合住,另一只手摸到那个被酒液湿润的入口,简略地用手指进出扩张了下,便挺身插入自己的分身。      “嘶。”姒弄月倒抽一口凉气,充当润滑的酒液虽然流出去不少,但依然留在内壁中的那些足够给予他莫大的刺激。      分身的顶端因为酒液的接触而火辣辣地,但是紧致的内壁更为火热,突然的闯入还让吟风不自觉地收紧了穴口,这让本就窄紧的通道越发死死包裹住姒弄月的分身。      “啊……”      过於紧密的咬合,使得吟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姒弄月进入自己身体的事物每一点的动静,猛地胀大一圈的分身在体内横冲直撞令他觉得有些痛,痛的感受在意识麻痹的时候被放大,他手指把身下被褥攥得死紧,口中还是发出一声嘶哑的叫声。      姒弄月愣了一下,堪堪缓下律动的速度。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往常的每一次几乎都比现在激烈,吟风怎麽……他眼角瞄到吟风扯住被褥的手指,指尖已经用力到发白。      他猛地怔住,突然想起来,吟风是多麽隐忍的一个人,不论是在什麽时候,他能忍便忍着,很少透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当然也包括疼痛。      即便是在像如今这种不清醒的状态,他之前面对快感和刺激也是压抑着的,到了自己侵入的时候应该的确是很痛方才发出声音,那麽在往常,他该是是忍到了什麽样的程度,忍住了多少的痛苦?      有淅淅沥沥的疼痛感弥散在心胸中,姒弄月尽量放慢了抽插的频率,身体俯下,贴住身下男子的躯体,嘴唇细细密密地吻去对方後颈上渗出的汗水。      “吟风……”      姒弄月叹息着轻唤。      吟风微微侧了头,像是在听姒弄月要说些什麽。      但从吟风那双没有焦距的眼中,姒弄月可以看出对方还没有清晰的意识,只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而反射性的回应。      姒弄月并不在意这些,嘴唇顺势挪到那同样布了汗珠的面颊上,轻轻印上一吻。      然後他笑了下,说道:“我爱你。”      他明白吟风听不到,也更知道吟风即便听到了,也不会相信。      可是,他想说出来。      作家的话:   h终於写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百无聊赖      待在江城等待比武招亲开始的日子很是悠闲。      那些眼高於顶、好惹是生非的名门子弟都受到了白家的邀请,被奉为上宾,住进了白家,而姒弄月等人属於不请自来的,没得到白家的请帖,自然是无法进去的。      少了那些名门子弟,剩下的哪个不是精明的老江湖?所以即便姒弄月特地十分张扬嚣张地带着自家侍卫和小婢子易儿把江城来来回回逛了几大圈,仍旧没不长眼的人来惹自己,这叫他好不扫兴。      这时日可真无聊透顶,没想到连要闹个事,增增自己的名头都没有机会。      姒弄月万分无奈地想到。      要不抢张请帖混入白家?总好过现在无聊着没事做,反正目前来此地的江湖人不少,名门子弟亦是不少,白家总不至於一个一个将请帖与来人对号入座。      姒弄月正在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却听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面目清秀的绿衣婢子,身量略显高挑,一双灵动的眼眸子看起来极为动人。      姒弄月不易觉察的皱了下眉,却敛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易儿,你怎麽来了?”      “易儿想公子了。”对方嘻嘻笑道,见到那个沈默寡言的侍卫没跟在姒弄月一旁,口中先是轻“咦”了声,而後一屁股在姒弄月身旁坐下,细声细气说道,“公子,你把那碍事的侍卫打发开了,是在等易儿麽?”说完,脸还应景地红了下。      姒弄月自然不会把吟风赶走,今天一早是吟风主动说有事要出门向他征求同意,姒弄月想着吟风难得有要求,便放行了。      姒弄月看了会眼前自得其乐摆着女儿姿态的易孤鸿,突地按上他的胳膊,把人拉近了,唇角一勾,说道:“易孤鸿,你有话可以直说。”      易孤鸿是什麽样的人,他或许不是全然了解,但他非常清楚易孤鸿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若不是有事或者有把握能应对自己的脾气,是绝不会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还送上门来的。      易孤鸿像是被捏痛了,眼泪汪汪地看着姒弄月,说道:“公子这一笑之邪魅动人,真是勾得易儿的魂都没了……”      姒弄月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表象,脸黑了大半,手下忍不住一用力。      “啊!!!”      一阵惨叫过後,姒弄月的脸色终於好了些,他拂了拂袖,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手抖了一下。”      易孤鸿可怜兮兮地揉着差点被捏断的胳膊,嘴中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但见到姒弄月稳如泰山地坐着,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也只好继续说道:“公子好狠的心。易儿只是看公子心中烦恼,来为公子解忧的啊。”      姒弄月看他一眼:“怎麽个解忧法?”      易孤鸿尚还痛得龇牙咧嘴,调整了一会,才让表情不那麽扭曲,他点点头,说道:“有一个名满江湖的大人物也受白家之邀来了江城,不过他不会同那些个毛头小子一般待在白家为个白小姐争风吃醋,他喜欢喝酒,而每回当他喝醉了,便最爱找人打架。”      找个武功不俗又性情不错的人打打架,是不错。      姒弄月摸了摸下巴,问道:“这个人是谁?”      “公子你一定认识。”易孤鸿说,“我说的人便是苍天笑。”      作家的话:   过渡一下,卡文T T               第一百三十九章 苍天笑      苍天笑喜欢喝酒。      这不是什麽秘密,武林中哪个自诩不羁洒脱的豪侠不爱喝酒?      可苍天笑也很不同。      别的人都爱聚做一堆,一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他却不喜欢,在他看来喝酒若是没有知己相陪,倒不如一人独酌,与不熟识的人非但喝不畅快,更甚者还会扫兴。可千金易得,知己难得,所以大多时候苍大侠就只能一人喝酒。      凡是打扰到他喝酒的,还会被他毫不留情地丢出酒肆去。      因此,苍大侠所处之处也真是好找得很,尤其是在这整个江城因为白小姐而人满为患的时候,要是有一家酒肆空落落的,见不到客人的影,那便是此大侠的喝酒之地了。      “小兄弟,你不来一坛?”      苍大侠在提起第五坛酒的时候,终於想起来身边还有个人,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问道。      与他对坐的青年摇摇头,脸上虽没有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苍天笑看,像是很防备他。      任何一个人被个算不上熟悉的人制住了,自然都会防备,何况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要比他人都要警惕得多。      苍天笑不以为意地一笑,试图表现出自己的善意,他说道:“看你也不像是鸡鸣狗盗之徒,怎会想要闯入白家?”      没料到,这话却引得青年警惕之色更甚了。      “我可不是想从你嘴中套话。”苍天笑苦笑,看这年轻人的表情,简直像是自己正在欺负人似的。      想他苍天笑的好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又岂会随随便便去欺负一个小辈?      当然,此刻苍大侠已经完全忽视了他早些时间为了喝酒将整个酒肆的人都赶跑的事儿了。      “你是不是想要见一见白家小姐而来的?”他继续问,见到青年还是只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不做回应,他便干脆把已提在手上的酒先往嘴里灌了几口,才说,“为了看白洛萍那丫头而想翻墙进到白家的年轻人都能以百数了,就算被发现了白家也是不会追究的,你不必担忧。”      那青年终於动了动唇刚想要说什麽,忽地站起身,转向酒肆大门,唤道:“主子!”      苍天笑倒没因青年把自己忽视而动怒,他也放下手中酒坛,头偏了下,正好见到锦衣华服的俊美少年唇角带笑,悠悠走入酒肆中,在看到青年的存在时稍微愣了下,但又很快恢复常态,极为自然地落座於苍天笑身边,叫道:“苍大侠,又见面了。”      苍天笑恍然一瞬,此情此景和记忆中某个片段交叠在一起,竟让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初见时还不觉得,此时偶然一瞥,却是和那人像了个十成十。      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苍天笑不去想过去那些,对少年点点头,而後又对着跟在後面想要阻止少年进来的掌柜蹙了眉,说道:“来即是客,掌柜的再来十坛酒招待这位小兄弟。”      掌柜的脸扭曲了下,好容易变成一张菊花似的笑脸,只能在心里腹诽:大侠啊,难道不是您先说了把敢进来的人全都轰出的嘛!!!是谁说大侠好伺候的,他回头定要弄个小人扎死他!!!      苍天笑自不会知道掌柜对他的怨念,他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看看站到少年身边一动不动的沈默青年,不由半开玩笑道:“小兄弟,你是来赎人的?”      作家的话:   苍大侠:父子俩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姒弄月:= =+   姒暮深:苍兄,多年不见,你真是老了,连眼神也不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拼酒      姒弄月是听了易孤鸿的话,心中意动,才会出来找苍天笑,会在此处碰到吟风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姒弄月心中好奇惊讶一早便出了门的吟风怎会和苍天笑这人遇到一起,但他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心绪暴露在他人面前。      所以他人在位子上坐定了,又闲闲地掸了掸一路行来,在外袍上沾的灰,才自唇间缓缓吐出两个字来:“赎人?”      姒弄月的语气很淡,仿佛不是真的疑惑,只是按部就班地把话说下去,等着苍天笑说出他要说的东西。      苍天笑也不怎麽在意姒弄月的态度,他说道:“你这朋友企图闯进别人家里,功夫却是不错,若不是我正好路过,还真能给他进去了。”      姒弄月随意往身旁看一眼吟风,但见自家侍卫眉目低垂,保持着静立不动的姿态,当是不会主动与自己说去做了什麽了。      这种被瞒着的感受并不好,但念及吟风总有自己的分寸,他每回私自地去做些事情也不过是为了想与自己分忧罢了……      姒弄月想到这里,便直接问道:“苍大侠想要怎麽个赎法?”      苍天笑原本倒只是开个玩笑,若是姒弄月不愿,他亦不会硬把人扣下了。但没想到面前这少年却应得这麽爽快,他不由赞道:“小兄弟是爽快人!”然後他指了指面前堆了不少的酒坛子,说道:“不如你我拼一回酒?谁输了便来付酒钱。”      姒弄月有些讶然:“就这麽简单?”      “我看你的这位朋友顺眼,看你也顺眼,自然就那麽简单。”苍天笑摸了摸自己已经长了短短一层胡茬的下巴说道。      顺眼这样的理由,易孤鸿也曾对姒弄月说过,姒弄月是没一点相信的。可如今,同样的话,出自苍天笑之口,姒弄月却没有丝毫怀疑。      苍天笑是性情中人,他本身具有的身份与实力也足以让他做个性情中人,把内心的想法直白地表达出来,而不添加一丝虚伪的成分。      苍天笑这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姒弄月轻笑出声来,问出了心中疑问:“听闻苍大侠醉了酒最喜同人切磋,苍大侠就不欲与在下切磋一番?”      苍天笑听得有趣,哈哈笑道:“这是谁同你说的?”      “一个朋友。”姒弄月心里估计着易孤鸿与这苍天笑是结了梁子的,此时很厚道地没有落井下石。      “你那朋友是没说错。”苍天笑听到姒弄月不愿透露别人的名字,也不追究,点头说道,“不过我现在离醉还远得很。小兄弟,你有本事喝得倒我?”      “不试试怎会知道!”姒弄月也被挑得好胜心起,当即不客气地拍开一坛酒的封泥。      苍天笑对自己找了这麽个酒友很是满意,他也拎起先前喝了一半的酒仰头喝下去。      两人都属能饮之人,一个个都把烈酒当做白水似的往肚里灌,一副不醉不休的架势。      吟风仍是没有动,只是一直垂下的目光转到了那个与苍天笑拼酒也毫不落下风的少年身上,少年的身上有一种飞扬肆意的神采。      这是一贯以来姒弄月带给吟风的感受,也是至始至终,姒弄月在吟风眼中的形象。      吟风知道自己的视线与往常相比有些过於明显了,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却移不开眼,也不愿移开眼。      姒弄月却是喝酒喝在兴头上,没见到吟风的小动作。不过他就算是见到了,大约也无法理解这个沈默男人对自己的注视是包含了怎样一种长久和执着的守候。      作家的话:   继续卡文》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偷袭      “这位客官,小的送酒来了。”      小二拎着苍天笑方才要下的酒,跌跌撞撞地送过来。他见苍天笑和姒弄月正喝酒喝得认真,估摸着是听不进他的话了,便朝在旁站着的吟风喊道。      吟风被小二一叫,才惊醒般地收回那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近乎灼热的注视。他微蹙了眉头,对自己的表现十分不满意,现下主子在与人喝酒,是精神最放松愉悦的时候,极易被人偷袭。在这最需要他戒备之时,他却因为私心分了神,实在不该。      他见那小二身材矮小,提着酒颇为辛苦,便上前一步,准备把酒接过来。      “不劳烦您,小的自己来就好。”小二没领会他的好意,却是急急避过他,将酒直接往桌上放,但他的人的确是又矮又小,一下子身体没稳住,就往前倒,手中酒坛也磕在桌沿。      “哗啦”一下,酒坛子碎裂开来,酒水四溅而出。      吟风因为怕小二摔了酒而注意着小二,没错过他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这一幕,神色骤变。      若不是施力恰好,仅仅在桌上碰一下,酒坛怎可能碎成这般?若不是早有算计,酒水哪可能全都溅出来?      “主子,小心!”      刹那之间,吟风已看出不对,但此时已然不及阻止。他见到那酒水四散飞洒出来和漫天雨也似的,本是欲要上前擒住小二的姿势硬生生一扭,往姒弄月那里挡去。      若是寻常江湖人,遇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要麽呆在原地,要麽本能地避开,哪有吟风这般几乎是反射性地去护住另一人的?      那小二也不恋战,一出手便往後退。      他的反应很快,轻身功夫也极好,看得出无论偷袭是否成功,他早就打算一击而退。      若是在场的只有姒弄月与吟风,这回恐怕还真能让他全身而退,可他漏算了苍天笑。      苍天笑难得喝酒畅快,此时被人打扰,心中不快可想而知。      假的小二眼见便要迈出酒肆,忽觉一阵风过。      “走之前便不报报家门?”      浑厚威严的男声响起,那人抬头一看,苍天笑已然直直站立在他跟前。      那冒牌的小二虽惊慌,但动作还算有条不紊,他不管苍天笑说的话,自袖中抖出数枚细针打向苍天笑,人趁此间隙继续不停往外。      苍天笑不屑道:“这等旁门左道也敢卖弄!”      假小二的确又小瞧了苍天笑,但听一声冷哼,细针全给打落在地,接着他便感到脖间一阵压迫,自己已给人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他知道这回是栽了。         却说另一边,姒弄月反应也不慢,听到吟风示警又见这人往他面前挡,伸了手便把男人向旁推。      吟风功夫远逊於姒弄月,他还来不及反抗,倒反被姒弄月抱住腰身,一把扑倒在身子下面。      姒弄月估计酒里是下了毒。但皮肤接触即中的毒药即便再厉害也有限得很,姒弄月就不信以着自己如今不差的功夫抗不下来。      “主子!”入耳是吟风称得上惊惧的声音。      姒弄月安抚地把自己的脸贴上身下男人的,摇头道:“我没事。”准确地说,是一点异常之处都没感到。      似乎是觉察到了接触之间那种熟悉的温度,吟风不安的情绪终於平静了些,只是那双方才在紧急之中下意识地反抱在少年腰间的手尚有微微的颤抖。      “属下……失职。”吟风沈默一会,干涩地说道,就仿佛每一个字从嗓子里挤出来都异常地艰难。      主子说没事,是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但他却不能把这当做原谅自己无能的理由。      姒弄月听了险些以头抢地,他深刻地了解要与吟风讲道理可能又要有许多误会,倒不如强硬些,他磨了磨牙,开口道:“是我想看看这毒药到底能有多厉害,能不能奈何得了我,不关你的事。”      “男儿就该有这份胆气!”      一边苍天笑走回来,恰好听到姒弄月这番话,爽朗笑道。      他这一搅合,倒让姒弄月与吟风之间略显沈闷的氛围散去不少。吟风默不作声地扶着怀里少年站起身,他双眸微敛,也不知在想什麽。      姒弄月犹豫一下,终是没和吟风继续说,而是对着苍天笑问道:“苍大侠可知道来人是谁?”      苍天笑摸了摸鼻子,颇有懊恼道:“可惜,还没等我问,那人便自绝了。”他叹了口气,无不惋惜道:“我难有寻到酒友喝酒,却这麽被打搅了。”      “苍大侠若还想喝酒,大可再换一家酒肆,在下一定奉陪……”      “自然不能喝了。”苍天笑一抬手,制止了姒弄月下面的话,认真道,“你沾了那毒酒,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毒,得要找个人为你看一下。”      姒弄月不禁感叹这苍天笑真是比外表看起来心细许多,他笑道:“不必了,我自己也看不出问题,这普通的大夫也是看不出的。”      苍天笑却坚持道:“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人不是大夫,医术却未必比江湖上那些个大大小小的神医差上多少。”      姒弄月沈吟片刻,接受了苍天笑的好意,说道:“若是真有那麽一个人,我定是要去见见了。”      作家的话:   滚地~~~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看透      苍天笑身为武林盟主,眼界比寻常武林中人不知高出凡几,若是他相信一个人有不凡之处,那麽那人必定是真的不凡了。      他与中原武林人士接触的经历十分有限,大多了解还是来自於那些极为不靠谱的话本杂书,可即便只是这种粗浅的了解,也让他对上面描写的多姿多彩的江湖生活万分好奇与期待。      姒门虽然强大,但姒门的偏远也同样局限了姒弄月,他难得出来一次,迫切地想要见到更多奇妙的事情,更多不一样的人。      所以,他才会想到要在即将到来的比武招亲上掺一脚,就算没能因此达到姒暮深的要求,那也值了。      而这也是现在姒弄月为何这麽爽快答应苍天笑的原因。      苍天笑的朋友……应当不会差到哪儿去罢?      苍天笑看了看姒弄月身旁的吟风,有些为难道:“小兄弟,我那朋友喜静,恐怕……”      姒弄月了解地点点头,对吟风吩咐道:“你先回客栈等着。”      “主子……”吟风忍不住开口唤了声,他理应寸步不离地跟着主子,况且方才发生的事,实在令他後怕。      姒弄月摆手说道:“听我的。”      其实他下这番命令不单单是因为苍天笑,没有苍天笑的提议,他也会让吟风先回去,他看得出刚刚的袭击完全是针对自己而来。      苍天笑虽有仇家,但他的对手定然是自负高手,不会选择这种偷袭的方式。而吟风,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谁会找他的麻烦?      今天这场袭击没造成什麽後果,但是接下来呢?从吟风刚才毫不拖泥带水地回身相护的举动,就可以看出在这个男人心中,护卫他的安全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即便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去威胁亦是心甘情愿。      若是这个男人只是普通的一个侍卫,他姒弄月自然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心安理得地享有这种护卫,眉毛都不带皱一下。      但这个人和以往任何一个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同,……他是吟风,是自己已经放到心中,怎样也磨灭不掉的人。      那曾处於高位的多年经历让他以为自己的心肠早被练得比磐石还坚,而在面对这个隐忍沈默的男人时,这一切似乎都全然瓦解了。      姒弄月暗自苦笑着轻轻按了按左胸的那个位置,一念及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他能清晰地感到手指之下的心胸中带起了一阵闷闷的感触,他也能感到平素波澜不惊的那颗心陡然跃动地快了,仿佛他的人也连带着热血冲动了不少。      见到吟风仍是迟迟没应下自己的决定,姒弄月一蹙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你不听我的命令麽?”      这回吟风才不得不低头,说道:“属下不敢。”      姒弄月何尝听不出吟风的不情愿,不过吟风既然这样回答了自己,也便放下心来。      他费心费力救了吟风那麽多回,可不是为了回头让这人去送死的。      姒弄月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减少把吟风带在身边的时间,他不确定下一回还有没有今日的好运。      他一边心里想着,一边对身旁的苍天笑歉意一笑:“苍大侠,让你久等了。”      苍天笑倒没因这主仆俩的耽搁而生出不耐,他越过姒弄月,端详了片刻吟风面无表情的脸,最终欲言又止地摇摇头,笑着说道:“中毒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急什麽。”      姒弄月是唯我独尊惯的人,纵使已经放低了态度想去了解明白他人的想法,有许多方面他仍是看不透。      可他看不到吟风的异常,不代表苍天笑也看不清楚。      这个唤作吟风的侍卫虽然表情看似冷淡,但他漆黑的眼眸里却蕴含着某种坚忍执着的熠熠神采,在顺服的表象下,显得尤为地吸引人。      苍天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侍卫会在两人离开後悄悄坠在他们身後,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有危险的迹象便会冲出来护主。      若是姒弄月知道了苍天笑的推断,他自是不能理解吟风为何会屡次对自己阳奉阴违的。      就如同,他不知道那个他考虑再三、认为最是恰当的决定对吟风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      ──他只单方面地想着减少吟风面临的危险,所以想要暂时疏远吟风一段时间,却从来没想过也许对这个忠心无二的侍卫来说,无论怎样的险阻与危险他都不畏惧,唯有时刻追随在主子身边,守卫主子的安危,才是他生命中所有的意义与期盼。      作家的话:   小月月心里好多思想斗争有木有!小风风各种闷骚有木有!   还是苍大侠最好了,活雷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速之客?      “多谢苍大侠。”少年因为苍天笑直接的话语不好意思地继续笑着,看起来有些腼腆,“请您带路罢。”      苍天笑点了头,本来还想说些话,不过一瞧见对方的脸便作罢了,他一下子不太习惯这少年客客气气地话语。      毕竟是和那人长了那麽相像的一张脸,也是那个人那般的个性,若要他以长辈的身份对着这个与记忆里如此相似的人说教上几句,他还当真受不起。      於是他只好不说话,迈开步子,示意姒弄月跟上来。      姒弄月还没走得几步,见苍天笑忽地脚步一顿,脸上变得有一点惊讶。      他疑惑地看了眼苍天笑,但这疑惑没维持多久,接着眉头微锁,面色凝重了起来。      他的武功不及苍天笑,但亦在此刻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有十几乃至几十个功夫可达二流的准高手正向这毫不起眼的酒肆围来。      要论单打独斗,姒弄月绝对不会怕了,但十数人围上来,那便是群架了。高手再厉害也是人,没法长出三头六臂,自然无法这边挡了两剑,另一边还有余力去对付三把刀。便是苍天笑遇到这样的状况也要头痛,更何况他的武功和成名已久的苍天笑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这一犹豫思考的功夫,他们三人所处的酒肆已然被人围住了。      对方或许是太有把握,也或许笃定酒肆里的三人不敢轻举妄动,竟是径直地一个个步入酒肆这封闭的空间内。      这酒肆原本就不大,一下子进来二十几人便显得有些挤了,好在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只靠了边恭恭敬敬地站着,似乎在迎接某个重要人物的到来。      这些人不论男女俱是俊俏美丽、百里挑一的容姿,此时着了清一色的白衣,神色冷淡、目不斜视,到也有些出尘之姿。      姒弄月定睛瞧去,发现那白衣初看着朴素简单,却是由上好的料子制成的,上头还用银线绣了层层叠叠的花样。      他依稀觉得这副装扮眼熟无比,但此时急着去想,反倒记不起来。      这时候却听苍天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兄弟,你也不必遣回你的侍卫了。……他来了。”      姒弄月觉得苍天笑的语气很奇怪,分不清是恼怒多些,还是期待多些。      至少在他的印象中,豪爽洒脱的苍天笑不该有这麽复杂难辨的情绪。      姒弄月迟疑一下,将疑问放在心中,只确认到:“来的就是苍大侠要带我见的人?”      “是他。”苍天笑回答。      姒弄月觉得目前气氛极是诡异。      看这些人进来的仗势,哪里像朋友,分明就和仇敌似的。      可苍天笑神色虽说不上有多放松,但看得出,他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姒弄月没刻意掩盖自己的神色,苍天笑看了也明白这少年在想什麽,他禁不住苦笑一下,解释道:“小兄弟不必介意,他的手下一向是除了自家主子,谁也瞧不上眼的……”      正说到此处,门口便传来及不服气地一声“哼”,打断了苍天笑的话。      姒弄月循声望去,一转头便见到个妙龄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的衣衫极短且颜色艳丽,露出大片光滑白嫩的皮肤,与先前进来的人截然不同。      他好奇地多瞧了几眼,看出来这女子的皮肤比常人白上不少,身材高挑却不纤柔,眼睛竟是碧绿色的,闪着幽幽的光泽,泛出一种野性来,像极了桀骜不驯的野马。      姒弄月想了想,估摸着这女子可能是塞外六族之人。      她一开口更是叫道:“苍天笑,一把年纪了,还在背後说人坏话,你也羞不羞?”      她这般直呼苍天笑这武林盟主的姓名,显然是一点尊敬也无。      而苍天笑居然神色不动,没半点怒气。      按理说,就算脾气再好的高手,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可能无动於衷。      但在姒弄月的观察下,苍天笑表现得很淡定,就好像是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於是无数个推断最终形成一个可能──这个女子与苍天笑是熟识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来人      苍天笑的忍让并没起到好效果,反倒使那女子越发肆无忌惮了。      “怎麽?不敢说了?”女子恶狠狠地横了酒肆中的三人一眼。      对於自己和吟风也被归类在厌恶范围内,姒弄月挑了挑眉,表示自己很无辜,吟风更无辜。      “瑶光,不得无礼。”      突地,一道声音喝止道。那声音很沙哑,但并不含有那种威严凌人的气势,而更像是因病坏了嗓音,里面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地虚弱感。      先前还一脸不驯的异族女子却被这简单的一句话给喝住,她乖乖地退回来,蛮横神色尽去,这样子看起来哪里还有面对苍天笑时的毫不讲理?      “义父。”她转了身,人立马迎上去扶住说话的那人,动听婉转的轻唤自雪肤衬着的红唇间吐出,夹杂了几分甜腻的撒娇意味,叫听者不禁心中荡漾。      弱不禁风般被扶进酒肆的人被故作乖巧的女子惹出一声轻笑,他的嗓音虽然粗哑得不成样子,隐约却还能听出几分洒然脱俗的风采,竟是不让人觉得有多难听,想必昔时也是个风流蕴藉的人物,只不知为何到了如今的下场。      男子缓缓走近了,姒弄月才发现,这人的面容可说十分好看,比他的任何一个手下都好看得多,只是他一脸病色,再好的样貌也全给这惨淡苍白的脸色掩盖过去了,叫人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就是他这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而非他出色不凡的容貌。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单薄,也可能是保养得当,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这是真真正正地看起来年轻,而非他那门主父亲姒暮深或者武林盟主苍天笑般,把岁月的痕迹沈淀成了一种难言的气质。      男子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眸里是不符合他这种年轻外表的通透沧桑,暴露出了他原本的年纪。      若非姒弄月清楚这人便是苍天笑的朋友,是与苍天笑在同一辈分上的,有一刻,他几乎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同自己一般,一梦梦了十年,带着历经世事的魂灵辗转到了一具年轻的肉体上。      苍天笑看那男子一眼,有些无奈道:“你为何要亲自过来?”      “手下人说师兄遇了些麻烦,我便来看看。”男子又轻咳了两声,嗓音带些嘶哑,“若是师兄需要帮忙……我赶来也可助一臂之力。”他脸色柔和,言辞恳切,目光更是紧紧地盯住苍天笑。      “我怎会有事。”苍天笑回道,纵使他再迟钝,也架不住这直白的视线,只好偏过头去,指着姒弄月说道,“倒是这位小兄弟中了招,还要麻烦你看一看。”      那名男子像是才注意到苍天笑旁边的少年,他本是随意看了一眼,可这一眼便再没离开。      “这位是?”他这麽问着,脸上已经渐渐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姒弄月感到男子虽是在问苍天笑,但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脸上,以至於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在方才的躲避中沾了脏东西。      当然,他是不会傻乎乎地抬手去摸脸的,姒弄月决定静观其变,让苍天笑回答这个问题去,他自己一时疏忽,可还没想好要用什麽化名呢,反正本名是用不得的,这世上姒姓人家可不多。      若是他说了,再愚笨的人也联想得到那地处偏远之所的姒门。      作家的话:   病弱人妻(?)攻X不羁大侠受也是个好配对对不?      还有,起名什麽的我真是杯具T T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意      苍天笑是粗中有细的人物,何况他与那男子极为熟悉,男子神色一动,他就明白对方在想什麽了。      苍天笑并未在意对方刚刚问话的奇怪语气,笑了笑解释道:“我与这位小兄弟方才在这酒肆遇到,一见之下颇为投缘,便邀了他喝酒。”      “嗯。”男子轻轻地应了声,不置可否,人却不管瑶光的惊呼,离开了她的搀扶,几步走到姒弄月跟前,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少年俊雅的容貌。      那视线令得姒弄月十分不舒服,落在身上的目光不是常人的该有的好奇或者探究,而是一道冷淡的审视,姒弄月能够感到这其中别说善意了,就是说不带敌意也是勉强。      这股几乎不能被分辨的敌意没能被苍天笑察觉到,他与那男子是很为亲密的师兄弟关系,自是不会把男子的行为往坏处想。不过姒弄月这个当事人的感受是万分深刻,此时他有如被最狠毒的毒蛇盯上一般,不敢动上一动。      眼前这个人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但他的武功修为绝对不容小觑!一个人仅仅以恶意的目光就能把他压制得连动都不敢动,这是何等的厉害?!若论单打独斗,姒弄月甚至觉得这人可能能够击败苍天笑。      这时,姒弄月心中之憋屈可想而知,以他目前虽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但至少能够上准一流水平的武功,短短几天里竟连续遇到两个武功远超自己的人,真不知是走了什麽运?      但姒弄月不是会轻易示弱的人,何况苍天笑就在一旁,他不怕这个对他有莫名敌意的神秘男子会真的对自己做出什麽事来。      他的眼睛毫不躲闪地直直对上对方越发冰冷的眸光,兴许是他这毫无畏惧的举动让对方惊讶,那难受的感觉淡了些,姒弄月觉得身上猛然一轻,不复刚才动弹不得的状态。      他正打算做些什麽来摆脱这种不由自己掌控的情形,耳旁响起“锵”地一声,他微微转头一看,竟是自那神秘男子的手下进入酒肆後便没动过的吟风手中剑已然出鞘了半截,维持着极度戒备的状态,迈步挡到自己身前。      姒弄月讶然又懊恼地看着面前那挺拔坚韧的身姿,他以为那神秘男子掌控得很好的敌意除了自己这个当事人之外不会再有人觉察到,没想到吟风居然也觉察了。      吟风远不是那男子的对手,而且身份也不过是区区一个侍卫,那神秘男子不会对自己做什麽,却不能保证他不会对吟风动手。      不是每个高手都和苍天笑一般,有一副被人用剑指着,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的好脾气的。      这神秘男子显然不是,他哼了声,似在嘲笑对手的弱小,接着便屈指轻巧一弹,一道劲风击在吟风的剑身,出剑之势即止,没了着力点,剑身倏地一下滑落回剑鞘之中。      吟风抿了唇,,额头渗出细汗,握着剑鞘的左手更是暴起青筋来,仿佛是费了极大的劲紧紧握住才不至於让手中的剑与剑鞘掉落在地。      神秘男子轻“咦”了声,倒没继续为难,也让一旁看着无法插手的姒弄月暗自松了口气。      这一切,从吟风动手到被那神秘男子信手化解不过发生在分秒之间,苍天笑本不信自己的师弟会主动对小辈出手,直到现在才肯定了。      他浓黑的剑眉蹙起来,一时间居然显得不怒自威,他沈声问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你若不喜欢就直说,何必动手?”      “师兄多虑。”男子缓缓说道,他对着姒弄月露出一丝微笑,继续道,“师兄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苍天笑看起来不常同自己的这位师弟发脾气或者说也不愿发脾气,听男子这麽说,他缓和了语气,说:“那又为何动手?”      “方才我听师兄说这位小兄弟中了毒招,便凝神观气,欲要探一探他的脸色是否有中毒迹象……不过看来是让这位小兄弟和他的侍卫有些误会,”男子用着低哑的声音轻轻柔柔说道,无端地予以人一种信任感,若非那些敌对是姒弄月亲身经历,他竟也要信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了。      苍天笑原本对男子就没什麽怀疑,竟是点了点头便轻易地信了这番观气之说,只正了神色问:“那可有不妥之处?”      男子的目光落回到姒弄月身上,这回消去了先前那种冰冷的感觉,却仍然让姒弄月一阵不舒服。      他沈吟片刻,说道:“这不是什麽毒,只是一味特殊的引路香,非特制的药水不能将香味根除,但过个十天半月这味道自己便会散了。”      苍天笑蹙眉,说:“看来是有人要追踪小兄弟你了。虽说没有下狠手,小兄弟你也当小心。”      “有师兄在,自然没人敢下狠手。”男子一笑,深深地看着姒弄月,“其实也没什麽要紧的,这味引路香挥发极快,如今恐怕这场的所有人都沾上了点味道,而这位小兄弟你沾的却也不多,根本分辨不出主次了,那麽多人难道追踪你的人还有本事一个个查过来不成?”      说完这些,他又咳了几声,转向苍天笑,邀请道:“与师兄多日不见,不如到我府上一聚。”      苍天笑神色间颇为意动,但他看了眼姒弄月,似乎对他不太放心。      姒弄月识趣地作了一揖,笑道:“那便不打扰两位前辈叙旧了。”      说了,他也不想久留,带了吟风就往外走,也不知这人刚刚硬挡了神秘男子一招还不肯示弱,有没有受什麽伤。      与那男子擦肩而过之时,男子突然开口对着依旧神经紧绷的侍卫说道:“你这小侍卫下回再这麽自不量力地出手,可不会有今日那麽好的运气了。”      姒弄月心头一跳,猛地回头,见到的是对方脸上的莫测笑意。      姒弄月知道自己的软肋是被这个高深莫测的男子看穿了。      作家的话:   被打扰两人世界,内心有如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而无法怒吼而出的病弱攻伤不起【喂喂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助人为乐      自那日离开酒肆,又过去几日。      姒弄月花了不少功夫说服吟风留在客栈,而後无聊的他又独自上了街巷去转悠许久,一来是看看能不能引出那日袭击者的同夥,二来是准备在比武招亲前来个热身,锻炼锻炼手脚。      这锻炼手脚的方式十分和谐健康又促进江城的安定发展,颇得姒弄月满意。      简而言之,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当然,姒弄月还是很温柔的,不会真的动刀子,看见地痞欺压良民百姓或是流氓调戏良家妇女,也顶多是把人修理一顿,再捆了扔官府了事。      他没再碰到苍天笑,想来是还在与他那个师弟叙旧,不过姒弄月也打心底里不希望遇到这两人了,他可不想再面对一次那个对自己有莫名恶意的男子。      这日,姒弄月神清气爽地教训完两个偷了东西的小混混,把两人捆结实了,就往官府拖去。      这是个弯弯绕绕的小巷,需要走不少路才能到大路上,姒弄月抬眼看了看快落下的夕阳,决定干完这票这就回客栈了。      这些天,姒弄月也有碰到被下了毒的食水,但对於早有防备的他来说,这些小毒不过是小打小闹,真不算有收获,他眼见着自己近期是惹不出轰轰烈烈的事,便打算明日在客栈好好休息一天,而後天那万众期待的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      他虽要等到比武招亲最後一日,才打算参与,但围观几天,估摸一下中原武林的水平也是十分必要的。      姒弄月一边神游天外般地想着日後的计划,一边自顾自拖着两个粽子似的小混混慢悠悠地走,留下一路的哀号惨叫。      “公子饶命啊,饶命,小的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请公子饶小的一回吧!”      其中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尤其带劲。      姒弄月却无动於衷。      另一人见自己同伴的嚎声,灵机一转,也叫道:“大侠啊,您行行好吧,小的尿急了,大侠让小的解个手吧,小的绝对不逃。”      姒弄月这才顿了顿脚步,人有三急,既然人家都叫他大侠了,他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不是?      於是他弯下身去要去解号称尿急那人手上的绳子。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白亮的光一闪,却是旁边之前还哭爹喊娘的小混混不知何时已经挣开了绳子,操着匕首就往姒弄月身上划来。      那匕首也是奇怪,此时此刻明明是日落时分,可匕首刃面上不知涂了什麽,映照着黄昏暮日的光亮竟泛出雪白的色泽来,一见就令人!得慌。      姒弄月哪会让他得逞,人往旁的一侧便避过去。      这匕首的颜色让他有一种危险的预感,就是他自负武功高也不敢直面其锋芒,好在那两个小混混武功实在低微,姒弄月谨慎之下用了七八分力看准机会拍了两掌下去,就听哢啦地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两个冒充的小混混都被抛出了一个弧度,摔在地上。      姒弄月走上前,拾起那把奇怪的匕首,试着在一个小混混身上划了一下,便听到那个小混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不顾自身肋骨断了大半的疼痛,在地上翻滚挣扎着,自伤口处留出的血流了一地,是诡异的艳红色。      没过多久,那人便不动了,也不知死活。      好霸道的毒!      姒弄月心下凛然,虽说这小混混武功低微但也是与自己相比所得,他这等级的内功挡挡普通的毒药还是有用的,但从这毒药发作这麽快就可见毒性如何猛烈了。      作家的话:   好像很多姑娘不喜欢苍大侠的攻麽,咳咳,难道他真的不该欺负小风风?0-0               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手      究竟是何人要对付自己?而且还是下这样的毒手?姒弄月自认自己才离开姒门没几天,连初出江湖都称不上,怎会惹上仇家?      对此,他万分不解。      但再不解,他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被人追杀的问题。      他推断着与自己对上的这夥人可能来自一个颇为严密且势力不小的组织,说严密,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的几次袭击中,他要麽就是没捉到袭击者,即便捉到了也不能从对方口中问出有用的事来,而说势力不小,从对方能够一波波派人来,并且在知道自己与苍天笑等人关系匪浅时,还仍旧锲而不舍中可见一斑。      况且,可以设下今日这个如同巧合般的一局,也可看出对方的势力不一般。      能发现自己除恶扬善的举动倒是并不难,毕竟他已经那麽干了几天了,最让姒弄月好奇的是这夥人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往这条偏僻的小巷走的?又是如何确定自己是定然会路过那户人家,才会先行派了人在自己面前做戏的?      鉴於这些人目前表现出的武功并不足以躲过自己的查探,姒弄月可以确定自己之前没被这夥人跟踪。      莫非还另有高手暗暗追踪了自己,然後对这夥人留了信号?还是先前中的那种引路香起了效果?      他想了想,决定不耻下问,捉了另一个明显还有气的活口,说道:“你不是想走麽?回答一个问题,我就放你走。”      那人口角冒出血沫,喘不过气似的翻眼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姒弄月这才发觉自己把人捏得紧了些,他缓了缓手上力道,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那人的脸,说道:“还醒着就说话。”      出乎姒弄月意料的是,这人并不像前两天被逮到的人那般宁愿服毒自尽也不开口,他被姒弄月拍得清醒了些,只犹豫一下,甚至都不用姒弄月威胁,便爽快地说道:“公子要问什麽,小人自然知无不言。”      姒弄月虽是奇怪,但量他也耍不出花招,便点点头,问:“我看你与你的同伴武功都差劲得很,是怎样知道我在此处的?”      那人艰难地喘着气,口鼻涌出血来,倒还是断断续续地坚持着说道:“自有……高人相助。”      “哦?”姒弄月眯了眯眼,估计这人被在自己几乎全力的一掌之下,是活不成了,於是他好心地往那人身体中打入一道内息,好让对方多支持些时间,回答完自己的问题,“是怎样的高人?”      对方呆滞了很久,正在姒弄月不耐之时,突然诡秘一笑,衬着他那张满是血的脸,透着一股子阴森,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顺畅清晰地说出一句:“自然是熟悉公子行踪之人!”而後便又不说了。      姒弄月眉头蹙起来,这分明是说了等於没说,和他拐弯抹角了。      他张口还待再问,耳边突地传来十数破风而过之声。      姒弄月脸色鲜有地凝重起来,此时此刻那麽多人会来到这个没什麽人的偏僻小巷,定不会是巧合了,而且还多半是与地上这两人一般是隶属於那个要追杀自己的组织。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两人会有援手,但援手怎麽会来得那麽快?      ……莫非这两人方才从出手到回答自己的问题,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伤到自己,而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到真正的人手聚集到来?!      真是好算计。      姒弄月冷笑一声,明白这回当是不会如同前几次那般容易走脱了。      但他也不会怕了,他一直期待对方动些真格,好找出是谁在与自己作对,而眼下便是最好不过的机会了。      姒弄月不再管倒在地上的两人,运起内息,脚下陡然使力,人猛地往前窜去。      在这狭窄的空间中,被人围起来可不会是什麽好经历,虽然时间已不够他离开这小巷,但找个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应战还是可以的。      作家的话:   木有小风风……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杀手      姒弄月身形一闪,人刚撞进一所荒废的院落,身後那数个气息便前脚後脚跟入了。      姒弄月眉头微蹙,显然是思考了短暂一瞬,而後挑了院落中央站定了,目光扫过那些个刚进入院落便有素地占据了院落几个角落,挡去他一切退路的黑衣人。   t   此时此刻,他神色淡定,浑然不惧,就仿佛自己根本不是被黑衣人盯上的猎物,而是一个选定地点引君入彀的猎人。      不过这些黑衣人显然是心性坚韧之辈,不是那些寻常乌合之众可比的,竟是无人被姒弄月这番架势给惊住的。      刻意营造出的威势没能起到作用,姒弄月有些意外,但也仅是意外,这本就是顺手一试,有效固然好,没作用也不会有什麽影响,他总不至於需要依靠这个才能取得胜势。      “各位追踪在下至此,有何贵干?”      姒弄月朗声问道,人却趁着对方听他说话的空挡,细细观察起来。      这些人没急着杀上来,反而由着他慢悠悠地说着话,让他推断出两点:第一,对方并不是要来杀他的,否则以这些人心性之坚定,必会二话不说地冲上来,杀他个措手不及。第二,对方虽然表面不动神色,但也并没有把握活捉得了自己。      黑衣人中像是领头的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看到姒弄月没有异动,便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把小瓶放到地上,而後很快退回去,才说道:“公子若是自愿喝下此药封住全身功力,我等自然不会伤了公子分毫。”      这人说话的语气生硬无比,视线紧紧盯住姒弄月,似乎姒弄月一有反抗的意图,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动手。      姒弄月自是把这些看在眼中,他不以为意地一笑,弯了身捡起地上的小瓶在手中把玩片刻,说道:“看来你的主子为了请我花费了不少功夫,真是盛情难却。”      一阵沈默後,为首的另一个黑衣人突然笑了,说道:“不是主子,是雇主。”      那笑声如同银铃相击,声音亦是灵动悦耳,这开口的黑衣人赫然是个女人,姒弄月仔细一瞧,竟然发觉这个黑衣人不仅是个女人,还能从那双明媚的眼眸子里推断出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姒弄月眼中诧异一闪而逝,他又看了会儿手中的小瓶,问:“现在我出更多的钱雇你们不行麽?”      那女黑衣人用着惋惜的语气回答道:“杀手也是得遵守承诺的,何况那位雇主十分大方,付出了许多钱财之外的东西。”      “真可惜。”姒弄月摇头。      “是呀,真可惜。”那女人附和着说道,眼睛看向姒弄月时,蒙上了一种迷离的色泽,“若非这次的雇主太过特殊,小女子可就要动心了。”      “那这东西就只能还你了!”姒弄月话还在说,手腕已经一抖,原本攥着的小瓶如暗器一般,直射而来。      最先语气生硬的那名黑衣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来不及抽剑,只得一个飞身纵跃,抬脚便往那小瓶踢去,谁知那小瓶子居然被他一踢之下爆了个粉碎!      白色粉末自小瓶中散出,一阵飘扬。      这小瓶中本该是液体,却不知何时已被姒弄月掉了包,换成一瓶粉末。      粉末对人虽然无伤害,却足够在一定范围内迷住人的眼,此时离那女人最近的那名黑衣人正中姒弄月的设计,姒弄月也丝毫不放过转瞬即逝的机会,化掌为爪,朝离他不算远的女人一把抓去!      擒贼先擒王,而这女人便是这批黑衣人中地位最高之人。      他从最先开口的那男子的举动中就看出这人明显是个只会服从命令的杀手,根本无权也不会想到要用动手之外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可对方与那女子对视一眼後,却是改变了主意。      更何况,能在此时凭着自主意愿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而非其余人那般听从命令行事,这女人的地位定然不低,起码作为这批黑衣人的首领已是足够。      而最後,在姒弄月突然将小瓶掷出之时,黑衣人下意识地为女子去抵挡,更是完全肯定了姒弄月的猜测!      作家的话:   咳,……不小心还是没写到小风风,主要是和先前预定的打斗场面不一样的,不需要小风风出来帮忙了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逆转      转瞬时间,形势已然逆转。      姒弄月一只手卡住了那女子纤弱的脖颈,一个使力,将对方横在自己身前。      对方被轻易地擒住倒是出乎姒弄月意料之外,不过手指触到的脉动是真真切切的,只消他一用力,这女人就要香消玉损。      姒弄月一动,大多黑衣人便反应过来,但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们根本没法阻止,而此时那女子在姒弄月手上,更是叫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动了分毫。      那女子倒有胆色,自己的性命掌握在敌手手中,不见半分畏惧,反而娇嗔道:“公子,你捏得我好痛。”      姒弄月不是怜香惜玉的主,这七分柔婉三分幽怨的娇态丝毫没能让他动容。      他指上力道加大了些,却也低了头柔和地笑:“委屈姑娘了,你叫你的手下退开,我便松手。”      “啊!”女人因为姒弄月陡然收紧的手指轻轻痛叫了声,那声音柔美得直酥到人骨子里去,见到姒弄月仍是不动声色,她却没听话地叫手下的黑衣人退下去,只继续说道,“像公子这般棘手摧花的还真少见,据我所知,只有两种人才如公子一般。”      姒弄月叹了口气,发现这女人不配合,只好亲力亲为,他没回应女人的话,而是朝着逐渐包围过来的黑衣人说道:“你们再靠近一点,在下可要紧张了,一紧张,手劲难免就要大些……”说到这儿,他意有所指地瞧了眼手下纤细白腻的脖颈。      除去那女人,地位最高的那名黑衣人略一迟疑,抬手制止了其余人的动作,他看着姒弄月,问:“你怎样才肯放了主上?”      这个人的声音还是冷硬无比,姒弄月却能轻而易举地从中分辨出浓厚杀意,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有点意外这黑衣人对手上女人的称呼,他本以为两人虽有地位差别,但应该不会太大,没想到这女人貌似便是这个杀手组织的首领了?      “这可要问你的主上了。”姒弄月想了想答道。      女人秋水也似的眸子含怨似嗔地睨了姒弄月一眼,开口道:“水辰,往後退。”      黑衣男子尽管不甘,还是领着人退开去。      “公子可满意了?”      “再满意不过。”姒弄月笑道,他倒是想看看这女人这样有恃无恐是还有怎样的後招,於是问道,“姑娘现在可以说说是哪两种人对美女不假颜色了。”      “这两种人,要麽就是真正冷酷无情心无外物的木头……”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像是忆起什麽人,咯咯笑了一阵,又说,“可我看公子你仪态风流眉目含情,才不是什麽木头呆子。要麽还有一个可能……”      姒弄月也不急,问道:“还有什麽可能?”      “那便是──公子你喜欢的是男人。”      姒弄月瞳孔不易觉察地缩紧一下,然後若无其事地说道:“姑娘的想法还真个天马行空。”      女人眉眼一弯,说道:“这不是天马行空,而是有凭有据。”      作家的话:   我高估自己了……不过你们看到小风风出现的曙光了,对吧?               第一百五十章 骗局      此话一出,女人明显感到自己颈上手指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像是要立刻把她掐死一般,可她笑意不变,仿佛笃定了姒弄月不敢将她怎样。      姒弄月神色变幻,他逐渐收紧五指,似乎在强忍着怒意才能不一下子就把指下掌控着的脖子捏断。      蒙面男子水辰见事态不对,正要不顾命令在那女子被姒弄月伤到之前冲上来救人,那女子却先用眼神制止了,开口说:“咳咳……公子何必这麽着急,小女子又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不如公子先放开我可好?”      姒弄月其实也只是一时情绪克制不住,女人再度说话的时候,他就清醒理智过来了,他缓缓松开了捏在对方脖颈上的手,转而点了对方几处大穴。      这女人被他封住内力流转,一时无法动用内力,而她的手下又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姒弄月还不用担心生出变故。      他面对着女人,须臾才说道:“他在你手里?”      女人柔柔道:“公子这般怀疑小女子,我好伤心。”      “你要怎样才肯放人?”姒弄月对对方的作态视而不见,开门见山问道。      女人伸了葱白指尖揉了揉被勒出指印的脖颈,徐徐说道:“小女子没什麽要求,只是和公子你一般喜欢漂亮好看的男人,那人……小女子便喜欢得紧,不如请公子割舍几日,让我过过瘾,你我之间便一笔勾销?”      女人眉梢眼角尽是情意,就好似在与情人撒娇一般。      姒弄月的脾气就算因着时光的磨砺而有了长足的进步,此时也再不能维持平静的神色,他面若寒霜,一双长眸里泛着火,身上戾气大盛,手更是握上剑柄,似乎已是怒到了极点。      看着眼前这张俊雅年少的容颜因为自己的话语,终於裂开一丝缝隙,暴露出内里的狰狞本色,女子得意地发出一声笑,她凑到少年耳边吐气如兰:“怎麽,在担心你的小美人?若是公子你……”      “不,我不担心。”      本该满腔怒意的少年突地冷冷打断她的话。      女人心头闪过一丝危险的预感,过分的贴近让她清楚地看到这少年已不再如同方才那般强自忍耐怒意,他的怒意全都化成了对自己的杀意,而且毫不掩饰,一触即发!      “水辰!”她当即立断往後退去,唤着自己的护卫。      黑衣人水辰像是早便候着这条命令,女人一说话,他便如离弦之箭般拦向姒弄月。      姒弄月倒没料到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冲破自己封住的大穴,眼见着那女人与自己有了段距离,面前又有黑衣人阻挡,他干脆不去管女人,而是冷哼一声,执剑在手,直接与那些以水辰为首接近他和女人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或许持久战下来,他最终会不敌,可若只是一时抵挡,他一人一剑,足矣。      黑衣人们使得本是杀人的招式,杀人的剑,可他们显然是事先得了不得下狠手的命令,因此颇为束手束脚,也让第一时间发觉这异常的姒弄月利用此点占了不少便宜,压力更是骤轻。      强行冲开几处大穴的痛楚已然基本消去,女人见自己的手下不能轻易拿下姒弄月,便踏出一步,抽出腰间软鞭,挥出一鞭精准地向无暇顾及她这边的姒弄月抽去。      若是因为她先前的表现而以为她只是一个娇柔的女流之辈那便是大错特错,她敢挑动姒弄月的怒意,一方面是确信姒弄月不会在有把柄的时候对自己动手,另一方面便是对自己武力的极度自信。      这一鞭,她势在必得,她甚至能够预料到姒弄月被自己打乱阵脚後,要不了多久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就在下一刻,女人不可思议地睁大了一双眸子。      她的鞭子没能如她所愿击中少年,而是落到一只男人的手中,被牢牢地攥住了。      夕阳残辉给来人渡上薄薄一层柔光,挺拔的身形并不因此显得萧索,反倒是衬出某些坚定的特质来。      背对着来人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顺势挑翻一个敌手,耳间便传来了万分熟悉的沈稳语调。      “主子,属下来迟。”      作家的话:   女配也有小忠犬,捂脸   你们看小风风这不是出现了麽?               第一百五十一章 面容      姒弄月发觉吟风没有被擒不早不晚,但已足够他摆脱眼前这个女人的算计。      吟风面貌剑眉星目,身材修长挺拔,但这是纯粹的男子的美感,没半分阴柔的成分在其中,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不可能用美人这两字来形容吟风。      何况,花影月影两把剑之间的联系,也让他知道吟风不在这里,也并没有被囚禁在一处无法动弹,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这个方向过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竟是如此心机深沈,仅靠着一点推论,就把握到了姒弄月的软肋,她这种在危机时刻也能不放过一丝机会化险为夷的本事,差点将姒弄月蒙骗过去。      若非这女人想当然地认为他心中之人定是貌美如女子,若非两把剑之间奇特的感应,他还真要在这女人身上狠狠栽一回。      看到吟风挺立的身姿,看到他一手挡住攻击而来的鞭子,姒弄月心胸中有股子动容先行涌出来,口中想要斥责对方不听自己命令的话徘徊许久,终是咽下去,化作一点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笑意。      虽然他还是怕吟风会不敌受伤,怕吟风为了护着自己而不顾自身性命,但是他发现自己更渴望眼前这人毫无怨言的默默付出,也爱极了吟风这时候流露出的坚毅执着的模样。      似乎这样并肩对敌,也不错。      姒弄月想到。      他能看见吟风眼中闪着一种往日没有的飞扬神采,仿佛只要能尽到身为一个侍卫的职责,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到自己,便是这个男人此生所有的追求与目的。      如果,这就是这个男人所仅有的向往……姒弄月还不急细想,忽地一柄长剑擦过他耳际,带走几缕发丝。      姒弄月回神一看,却是那名叫做水辰的黑衣男子所为,他神色一肃,开始认真对待目前的战局──这个黑衣男子很是难缠,而且他看得出,自那女子遇险,对方原本麻木冰冷的表情中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而这些改变,足以让对方变得难缠上几倍。      另一边,吟风与那女子仍在对峙。      吟风的手心被长鞭勒出血来,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好似并不在意这些疼痛,手依旧死死地捉住女人的鞭子。      女人也是狠辣的主,见自己武器被制,干脆借着吟风拉扯鞭子力道,身子凌空而起,整个人朝吟风撞来。      吟风竟也不躲,任那女子袭至近前。      女子弃了鞭,手中已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巧的匕首。      吟风却对此不管不顾,这麽近的距离这麽快的速度,是来不及拔剑的,吟风也没打算出剑,他一掌向女子击去。      电光石火之间,女人的匕首已然在吟风出掌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吟风没因此缓了去势,一掌依旧是稳稳地击向对方。      女人下意识地躲开,蒙面的黑布却轻飘飘地被掌风扫成碎裂的几片,露出了她一直遮住的容颜。      在发现这一点的霎时,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连後退。      正与姒弄月交上手的黑衣男子听到这惨叫,甚至连两人打斗都不顾了,直接退去,拼着硬受姒弄月一剑,疾风一般掠到女人身边。      姒弄月有点莫名其妙,待到水辰退开,才有功夫去瞧。      这一看,他便知道这女人为何反应那麽激烈了。      ──这个女人徒有半张美貌动人的脸,自鼻梁而下的下半张脸如同被猛兽撕扯过一般,本该白嫩的皮肤被明显的疤痕分割成一块一块,白的肤色和暗沈的伤疤一比对,更显得触目惊心如同恶鬼一般,叫寻常人多看一眼都觉得恐怖吓人。      女人捂住自己的脸,但在发现无论怎样都无法遮掩住那丑恶的疤痕後,惊恐地叫道:“水辰,水辰!”      “主上,属下在。”黑衣男子回应道,他解下自己的面巾,替已有癫狂之态的女人戴上。      女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在男子怀里,说道:“杀了他们,全都杀光!”她的手抚上水辰的脸,手指的力道很大,就像是只有真正的血肉的接触,才能让她安定下来。      任女人尖利的指甲在自己脸上划下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水辰冰冷的目光闪了闪,应道:“是!”      作家的话:   从另一个角度,完成了自己想要小忠犬毁一次容的愿望,欧也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主仆      就在这为首两人生出变故之时,得空的吟风已然回身来助姒弄月。      没有水辰的牵制,还有了吟风加入,对付余下的黑衣人早不成问题。      姒弄月也不恋战,低喝一声:“走。”便率先甩脱那几个武功远低於自己的黑衣人,往旁一跃,上了院内小屋的绿瓦顶。      吟风显然亦是有走脱的打算,姒弄月刚有动作,他便毫无停滞地跟上了。      ──就如同两个人已经相识相处许许多多年,彼此之间有着无比的默契一般。      两人一路无语,本就沈默的男人始终落後於姒弄月半步,跟在後面。      最终还是姒弄月先忍不住开了口:“吟风,你怎地会来?”      姒弄月能感到身後的男人的步子停了一下,而後慢慢说道:“……属下不该私自跟随在主子身後。”      姒弄月想到最初发觉吟风的时候,他离自己尚有些距离,他问道:“你怕被我发现,所以就远远坠着?然後用你的花影剑寻到我的位置?”      “是。”这回,吟风应得很快,或许是急着回答的原因,他呛咳了一声。      姒弄月转头一看,发现男人的面色不太好,他突然停住步子。      後面的男人不知何故,有些走神,没及时刹住脚,便撞在姒弄月身上。      姒弄月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顺势把人按住,问道:“伤在哪里?”      吟风答道:“上臂中了一刀,只是皮肉伤。”      姒弄月不太信,眼前这个人向来能忍,只是区区皮肉伤又怎会叫他变了脸色?他想了想,以为这人是几天前与神秘男子对上的时候受了内伤而忍着不说,於是他摆起主子的威严,强硬地说道:“我素来不喜欢有人欺瞒,你还有什麽没说出来的一并说了罢。”      男人的脸色却更是差了些,隔了须臾,平素该是无波无澜的面容上竟显而易见地有了一些羞愧的神色,他迟疑而缓慢地说道:“属下自知无能,护卫不利,但还请主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不会再拖主子後腿。”      姒弄月先是一愣,接着苦笑,他只是想着避免吟风受伤,才没将对方带在身边,没想到却是被吟风理解到另一面去了,不过这一遭,也让他隐约知道这个男人要的是什麽了。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姒弄月揉了揉额角,低低笑了。      守护主子本就是侍卫的责任,尤其是对於吟风这样暗卫出身的侍卫来说,守护自己的主人更是已经深深刻入灵魂中,成为无法割舍的一部分,若是他凭借着主子的特权而去剥夺它,就等於是否定了对方存在的意义,所以每当他按自己的想法去保护吟风,这个男人都会感到不安。      对这个人来说,或许只有单纯的主仆之间的对待,或许才能让他感到最为自在罢。         吟风有些疑惑地看着姒弄月认真的眼神。      姒弄月忍不住抬手盖住对方过於透彻黑亮的眼眸,大概在吟风眼中,自己这个做主子的,无论说什麽,做什麽,都是不可能有错的吧?      如果,严守着主仆的分寸,真能使吟风消去所有的不安情绪,那他就好好做一个主子,不去想其他的事,又何妨?      在今日之前,姒弄月从不知道自己会有为了一个人而如此委屈自己的时候。      作家的话:   真神奇,鲜网那麽抽,我还日更囧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忠心      回到客栈,姒弄月准备问一下那夥杀手的来历,吟风既然针对着那女人的弱点让两人顺利脱身,定是知道得仔细。      “你知道方才杀手的来路?”姒弄月拂了拂衣袍上刚刚打斗时沾了的尘灰,先行坐了,他看一眼身边笔挺地立着的吟风,心下一阵暗叹,终是没硬要对方与自己同坐。      吟风点点头,回道:“对方是血花居的杀手,而方才那女子便是血花居主人水无情。姒门在生意上,有时与血花居有往来,属下因此认出水无情。”      他口中的生意指的应当便是杀人的生意了。      水无情很有名,即便对江湖认知匮乏如姒弄月,这一路上也听得别人或鄙夷或羡慕地说着“流水无情”的水无情引得多少男人迷恋她,又在失去兴趣後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多少男人。      津津乐道的人们绝对不会想到那张总是蒙在面纱下无比神秘的脸,竟是那样丑陋的、布满伤痕的一张脸。      “向来只有别人求水无情的份,也不知竟然请得动她亲自出马来对付我这无名小卒。”姒弄月笑了笑,然後他又问道,“吟风,你是如何知晓她的脸毁了?”      “不是属下知道。”吟风没有马上说下去,须臾後,犹豫着说道,“只是那水辰……是早年姒门安插於血花居的暗桩,已许久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如今深得水无情信任。”      “我看他对水无情十分在意,便不会背叛姒门?”      这也是姒弄月上一世没接触过的部分。      那时,他几乎把姒门的掌权之人清洗一遍,这些派出的暗桩之类便没了讯息。      吟风似乎迟疑一下,但很快肯定地答道:“在意和忠心是两回事,水辰不会背叛姒门。”      在吟风看来,心中的情感和忠诚是可以分开来的麽……姒弄月深深看着吟风,有些分辨不清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子里是不是真的剔除了忠心之外的情绪。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你今日虽做得不错,可终归是违了我的命令,你可承认?”      吟风没半点异议,说道:“请主子责罚。”      这句话,吟风对着他说过许许多多遍,往日因为听得多了,他都不当一回事,可此刻因着之前揣摩细究着吟风内心的想法,姒弄月突然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句也可能是玩笑般的戏弄,对方都是在用着怎样较真的态度在答复与履行。一旦想到这一点,姒弄月就觉得心间有些难以描述的难过。      终於,几个字艰难地自他的唇间吐出:“这次算是将功抵过,我不罚你。”      原本垂着眸,正等待惩罚的吟风惊讶地抬了头,看向姒弄月。      姒弄月叹了口气,吟风果然是把他过去的那些逗弄与称得上轻薄的行为,都当做了惩罚了。      他见吟风只是呆滞着看向自己,就又说道:“你过来。”      吟风闻言便向前行至姒弄月跟前。      “你手上的伤需要治。”姒弄月解释道,伸手想去拉起吟风的手,吟风只本能地挣动了一下,便安静下来。      可这一动已让姒弄月想起先前的决心,他克制住了亲自为对方上药的冲动,只用那只手拉过吟风的手臂,查看一番,见到的确如吟风所说只是皮肉伤,也就放心了。      於是他收回手,把一瓶伤药扔给吟风,说道:“给你治伤。”      吟风愣愣地接住了小瓶,口中下意识地说:“属下不用……”      “好好治伤。”姒弄月直截了当地打断他,说道,“养好了,後日的比武招亲要用你,我先下去吃饭,你处理好了伤也下来。”      这番话说完,他便起身。      吟风敛了神色应了,走到门口,为姒弄月推了门。      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吟风的脸上虽然不会带有明显的情绪,不过这麽多时间相处下来,姒弄月早就能熟悉地从中寻出一丝心情来,此时吟风在他人看来或许面色冷淡,但姒弄月仍是能看出他宛若舒了口气的表情。      姒弄月转了头,定定地对上吟风的视线,就这样看了片刻,他却什麽也没说。      吟风被他看得不自然,提醒着道:“主子?”      “我没事。”姒弄月面容上挂起了温和无害的笑意,说完这句,他不再看吟风,而是径直往楼下去了。      看着姒弄月下去,吟风合上门,绷紧的神经松了松,体内强自压制住的痛楚又翻涌上来,腥甜滋味泛上喉间。      水无情也不是泛泛之辈,与对方夺鞭之时,他内腑受了创,他是一心不愿让自己的主子看到,才能够坚持到现在。      男人闭了眼,眉峰蹙起,咽下那股腥甜的液体,强行运转起内息流转来,直到额间脸上都渗满了汗水,才慢慢将内伤暂且平复下去。      作家的话:   又写完一章!!!小月月决定再也不吃小风风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招亲初始      比武招亲之盛况简直不能以言语形容。      姒弄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在街上见过这麽多人──这些人前面还得加个前缀,武林人士。      吟风为了防止自家主子被挤到,横着身子挡去人流,给後面的姒弄月多留出了些空当。      姒弄月叹了口气,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拉住挡在他前面的男人的手。      吟风一愣,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自己的主子。      姒弄月尽量不在意地一笑,解释道:“是我欠考虑,没料到有这麽多人,我们又不急,不如先找家小店歇息片刻,等人流过去,再慢悠悠逛去擂台。”      他说罢,也不管男人的反应,拉着对方的手进了街边的茶楼。      茶楼里只有几个看热闹的寻常百姓,和前两日的火爆生意不能比,姒弄月也乐得如此,他走上二楼要了壶茶,就悠闲地喝起来。      吟风到他身边说道:“主子,请容属下去看一看外面的人潮何时退去。”      “好,你去吧。”      姒弄月看了眼言辞恳切的男人,没要对方坐下来陪他,反而欣然应了。      隔了会,他自己端了茶盏,起身走到窗边和吟风并肩站在一起,眼睛装模作样地也看向窗外,注意力却全聚集在男人身上。      将男人每一点认真的神态每一丝变化的表情都扫入眼中。      虽然内心下了决心不叫男人感到不安和不自在,虽然他尽力克制住了自己那些随意的行为,可许多时候,他仍是要忍不住自己接近与触碰的欲望。      不过他可以为吟风做一些改变,比如就如现在这般,不去做其他事,而只是静静地陪着看着对方。      ……等到姒弄月优哉游哉到达比武擂台的时候,比武早便开始了。      他随意找了个人,询问了比武招亲的规则,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观看起来。      目前擂台上打斗的两个年轻人虽然在姒弄月是漏洞百出,但他难得有机会看到中原武林的武学,因此新奇之下也看得津津有味,待见到有个出自萧家的少年连赢了五场,他脸上露出兴味的神色,觉得总算有了些看头──大批来碰运气的已经被筛下去,精英子弟开始陆陆续续上来了。      他又看了会,突然说道:“吟风,你上去。”      吟风总是没什麽表情的脸上因为这句话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姒弄月见自家的侍卫没有乖乖听话,问道:“怎麽,不想看看白小姐的天颜麽?”      “属下不想。”      吟风直接的回答惹得姒弄月一阵轻笑,笑过後他反而肃了脸色,道:“不想也要上,而且还得夺了魁首,不能堕了主子我的脸面。”      吟风一瞬不瞬地望着姒弄月,点头道:“是。”      听到男人这认真的回答,姒弄月心知这人又把自己随口的逗弄当了真,不由心中有些後悔,但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只能连忙补充道:“……况且你得了魁首,才好配合我抢亲。”   t   过一会,他才听到男人沈沈的应答。      “是!”      作家的话:   远目。。。               第一百五十五章 柳渊其人      吟风今日不再是一身简单的黑衣,姒弄月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套新衣。      合体剪裁的玄色衣袍穿在吟风身上有一种别样的厚重感,腰带上以暗金细线绣了花纹,更显得他的人沈稳冷峻,配着矫健挺拔的身姿一看,端得是一名卓尔不群的侠客了。      姒弄月听着擂台下的人议论打听着什麽时候出了个这麽出彩的青年俊杰他们竟是不知,嘴边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这个男人是自己付出了真心去喜欢欣赏的,他不该待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永远也无法施展出自身的光彩。      吟风的招式是在多年的磨砺中形成的,或许不够精妙好看,但绝对实用,他沈稳的心态也远不是一帮年轻急躁的小子可比的。      萧家那个因为连胜五场而得意洋洋的小子很快就被吟风几剑扫下了擂台。      台下传来嘲弄之声,有嘲弄落败者太没用的,也有嘲弄台上之人虚有其表,施展出的剑法竟是这麽拙劣。      毕竟吟风的招式看起来平平无奇,毫无出彩之处,若非亲自体验了,任谁都不会信了这种剑法有多厉害。      加上吟风的年岁其实和大多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年轻侠少差不多,因此一人的落败并没有让他们退却,反是越加跃跃欲试。      很快,又有一人自信满满上了擂台。      姒弄月问了旁人,才知上去的是柳家的家主柳清源。      被这麽一说,他倒一下子想起来,当初在仪狄堂见过的那叫做柳渊的男子也是柳家人。      姒弄月有些好奇道:“这柳家家主可真年轻,必定是十分俊杰的人物了。”      被问的人见姒弄月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人又生得俊美温和,丝毫没有一点江湖气,便说道:“公子定不是武林人士吧?”      姒弄月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算不上,便点了下头。      “公子有所不知,这柳清源柳四公子虽是相貌堂堂,其实却是草包一个,本不足以担当家主重任。”这些事情大多混江湖的都知道,见难得有个不知道还虚心求教的,那人心底一乐,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姒弄月这时候赞同地点点头,他已经看见前一刻还信心满满的少年一个照面就被吟风灰头土脸地打下来了。      “听你说,这是柳四公子,莫非柳家的其他几位公子也是如此?”      “柳四公子和其他几位一比,便什麽都不是了。”那人连忙说道,“三年前,柳家家主可不是柳四公子,而是当初已经颇具侠名,以一己之力破了妖女易萧萧诡计的柳大公子。”      说的人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没多久又传出柳大公子非柳老家主亲子的传闻,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据说是那柳大被迫放弃家主之位,怀恨在心,也不知怎的鬼迷了心窍,竟去勾结魔教妖人,欲要报复柳家。到最後苍盟主虽是及时率人赶到,没让那些妖人得逞,但整个柳家庄死的死伤的伤,也只剩下柳四这个不成器的嫡子可继承家主之位了。”      姒弄月一边继续看着吟风轻松解决对手,一边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柳大公子可是叫做柳渊?”      “公子怎会知道?”      “家父路遇歹人时曾得柳公子相救,我此番来看这招亲盛事,便是想要探探恩人的下落,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姒弄月很是惋惜地说道,编起故事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公子在这儿探听柳渊的消息,不如直接问我?”      耳边传来了温热的气息,姒弄月头一转,见到的是易孤鸿扮作的小易儿。      这易孤鸿消失许多天,也不知他去做了什麽,轻功倒是长进得厉害,连他都不能立时发现这人的出现了。      但这些说起来,其实都和他姒弄月无关。      於是姒弄月摇摇头说:“没必要问你。”      吟风就快连胜十场了,等十场比完,领了晋级的牌子,便可明日再来了。      姒弄月推开一脸诧异的易孤鸿,换了个更显眼的位置去等吟风。      作家的话:   ……这算过渡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传闻      神秘剑客以平平无奇的招式连败十名世家精锐子弟的事迹隔天便传遍了。      一次两次,甚至是三次都可说是好运,但是接连败了十人,便很能说明神秘剑客的实力了,再也没人敢小觑那看着朴实无华的剑法。      有人说那剑客定是身具一甲子的内力,摘叶飞花皆可杀人,因此再烂的招式到了他手里,也能击败其他人使的精妙剑法。      还有人说那其实是一种极为高深奥妙的剑法,只是因为剑客将它练到了返璞归真,如臂指使的地步,才看上去那麽普普通通。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那神秘剑客同武林盟主苍天笑把酒言欢过,便猜这剑客多半也是天子山逍遥尊者的弟子,与苍大侠是师兄弟,      姒弄月在茶楼里喝着茶,悠闲地听着吟风成为整场比武招亲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人物,心中有一种奇异的自豪感。      他的吟风,他姒弄月会喜欢的人,自是这世上最出彩的人物。      吟风不需要他过分的保护,因为对於吟风来说,保护主子才是他的职责,若是姒弄月执意要将他这点意愿剥夺了,反是会弄巧成拙。      而现下他不再小心翼翼地对待,放开手把该给下属做的事情都吩咐吟风去做,这个男人也用事实表明了自身有足够的能力去做好它们。      姒弄月发觉自己越来越享受在一旁看着吟风为着自己一个命令、一个期望而认真地去执行的模样。      这时候的吟风也隐隐有一种意气的神采收敛在那沈稳的外表之下,这种神采与他人肆意而张扬的意气不同,却更令姒弄月移不开目光。         茶楼是临着擂台不远的好位置,江湖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多,到了今日,更是人满为患了。      这些人多是来看热闹,或是这几天比武技不如人被筛下来的,今日到了决出魁首的时候,热闹看过了,比武也比过了,自然不管他们的事儿了,就是在这茶楼里谈天说地,炫耀着几日来的见闻,顺便也等着比武结果出来,看一看那白小姐未来的夫婿是怎样的人物。      姒弄月还嫌周围说的传言太少,他丢了块银子给小二,笑道:“关於这神秘剑客还有什麽传闻麽?”      小二收下了银子,笑得合不上嘴,正打算尽职地睁眼瞎说些叫客人满意,旁边一个夥计挤过来朝他打了个手势。      小二马上把到口的胡言乱语全都咽下去,改口道:“旧的没有,新的倒是有。”      姒弄月哼了声,又丢了块碎银给他。      小二见客人不耐烦了,便连忙说道:“就在方才那位神秘剑客已经赢了原本最有望夺首的凌少侠。现下白小姐正要出来见人了,公子若想一睹美人绝世风华,可不能错过……”      姒弄月倒没料到吟风速度这麽快,他没等小二说完,便起身走出茶楼,朝擂台的方向赶去。      见一见那传闻中美若天仙的白小姐只是顺便。      最关键的是,该到他上场抢人的时候了。      作家的话:   ……过渡的,远目               第一百五十七章 抢亲风波      白洛萍沿着台阶慢慢行上擂台,举手投足皆有万般娇美仪态,她虽还用白纱蒙着面,亦不能损去那一丝一毫的风采神韵。      所谓绝世美人,讲究的是美、姿、仪,并不是单单容貌上的出彩便可当上绝世两字的。      这白洛萍容颜还未露出,便已在姿仪上绝冠天下,她的确当得上江湖第一美人的赞誉。      如此身姿如此仪态,纵使白洛萍此刻掀开面纱,下面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也不能妨碍少年侠客对她的迷恋爱慕。      擂台下的个个看美人看得两眼发直,擂台上刚收剑还鞘的吟风却毫无动容,甚至没有多看上台的美人一眼。      他的脸上并没有打败对手,赢得美人归的愉悦,仍是保持着一直以来的平淡表情。他的手也没从身侧剑柄上松开,似乎随时都维持着一种警惕防备的状态。      白洛萍半垂了眸,嫋嫋娜娜地走至吟风身边,浓而密的羽睫在她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很好地遮掩住了她此刻的眼神。      白洛萍带点好奇地问道:“你为什麽不看我?”她的声音脆而亮,有佩环相击的清澈剔透感。      吟风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会,才用平平的语调说道:“我家主子对小姐倾慕已久,我是代我家主子来的。”      白洛萍听了非但没生气,反倒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这清脆的笑声这才叫人意识到除去那绝世美人的名头,她还只是个二八妙龄的少女。      台下的人听不见两人在说什麽,就看得那剑客一直冷着脸,白家小姐却不以为意,笑得开心,便更是嫉妒不已。      在角落处看着的高大男子却不受这气氛感染,而是渐渐疑惑地皱起眉头,说道:“让白洛萍那小丫头上去是要她宣布比武招亲结束的,而不是叫她谈笑去的。”      他边上的男子轻咳了两声,笑道:“师兄,你莫非没看出白小丫头是在拖时间?”      “拖什麽时间?”苍天笑一愣,然後眉头锁得更深,“她又想到了什麽鬼点子?”      答话的男子伸手去抚面前人紧蹙的眉头,却被苍天笑头一偏,避过去了。      男子扬了下眉头,倒也没纠缠,只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师兄,你没看出这次招亲招出来的这位少侠也在拖时间?”      苍天笑目光直直盯住眼前的男子,在等他说下去。      男子不动声色地拉近了自己与苍天笑的距离,笑了笑低声说道:“师兄,你便不觉得这位少侠有些眼熟?”      苍天笑之前没多想过,也没注意过擂台上的人长什麽样子,现在仔细一看,却发现台上之人赫然是那日姒弄月身边跟着的侍卫。      他心中骇然,白洛萍是他看着长大的,此次招亲他绝不希望这小丫头得了委屈,姒弄月虽是那人之子,可也正因为是那人之子,让苍天笑对与他相关地人事都警惕上十分。      他心中一较量,就决定上去阻止事态发展,以着他的身份上去做些事,也不会有人当场发难。      他身边的男子却拦住他,定定地看向他认真着急的脸色,须臾才叹了口气说道:“师兄,你怎麽总是为着这些小辈操心?”      苍天笑知道这人打定主意拦他,他定是走不脱的,平素对着这人和颜悦色的表情不由染了怒意:“难道就任他们胡闹?!”      男子抿了抿唇,语气也终是不好了些:“比武招亲本就是各凭本事,那台上之人无论如何都是靠自己的功夫夺得魁首,敢问苍大侠有什麽理由可去阻止?”      “……”苍天笑一时反驳不出来,干脆直言道,“你让开!小辈们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师兄,”男子轻柔而无奈地叹口气,“你不是一向知道我就是个胡闹的人麽?”      “卓……”苍天笑咬牙切齿地喊出半声名字,终是注意到场合,只得改口叫道,“师弟,你让开!”      男子摇摇头,人稳稳拦在武林盟主面前。      苍天笑打定主意就是拼着受些伤也要硬闯,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擂台之上突生变故。      忽听身边有人大叫一声:“魔教!”      苍天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擂台,却见已有数十戴着银面具的白衣人将擂台围起来了。      四名魔教男子抬着的华丽软轿轻飘飘地着地,软轿的布帘被掀起来,里面出来一个同样白衣银面具的人。      那人扫视一眼众江湖人各自不同的惊讶表情,便跃上了擂台,然後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来。      “抢亲!”      作家的话:   小月月和小风风此时都是……浮云               第一百五十八章 意外      这“抢亲”两字,那人本说得掷地有声,尾音处偏偏拖着调子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出的轻佻魅惑感,竟无疑是个女人的声音。      就连见事态有变,第一时间把白洛萍护在身後的沈稳男人也愣了愣,但怔愣只是一瞬,瞬间过後,他面上冷淡的表情变得更为冰冷,目光似箭般凌厉笔直地射向来人。      身後的美人是自家主子势在必得之人,无论抢亲的人是男是女,於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把人护好了,直等到主子的出现。         “美人当真惹人怜惜,你家那木头似的侍卫竟也知道怜香惜玉了。”      耳旁传来一阵笑。      姒弄月沈着脸,不管身旁人的胡言乱语,只眯了眼问道:“魔教的教主卓惊梦原来是个女人?”      姒弄月赶到的时候,正逢魔教出现,这一点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一个女人再美,也是不可能动辄要一教之主去抢的。      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已见过苍天笑和那神秘男子的实力,自不会小瞧了这个更为神秘的碧霞宫宫主。      而在他隐入人群等待机会之时,易孤鸿便又出现在他旁边,他不知易孤鸿为何要找上自己,不过反正他也阻止不了易孤鸿,物尽其用,此时问一问他有关碧霞宫的事情,知己知彼倒是不错。      “卓前辈自然是男子。”易孤鸿兀自笑了会,直到姒弄月的神色越发危险,才补充道,“但谁说来抢亲的这位便是碧霞宫的宫主了?”      “她坐的软轿不是魔教教主所有?”姒弄月指了指那顶华丽异常的轿子。      “宫主的软轿中出来的便一定是宫主了麽。”易孤鸿说,“我也有幸坐过,那我岂不也成了碧霞宫的宫主?”      姒弄月再三确认了突然出现的女人不是卓惊梦後,点了点头,不再同易孤鸿多话,突然便抬腿径直往前走去。      他没动用内功,就这麽随意地一步一步朝擂台走去,周围的人却都不自觉地给他让出条道来。      ──魔教势力极大,在场的人都没敢硬撼其锋芒的,都在等着几大门派世家的人赶过来救场,却没料到此时却有这样一个看起来和个读书人似的俊雅少年敢於,脸上毫无惧意,甚至还带点和煦的笑意。      没有惧意是真,至於那春风般的笑意倒是姒弄月一惯的伪装了。      他的内心远不是表面看起来那麽从容自在。      姒弄月先前虽没从台上那魔教女人的身上感受到压迫感,但也顾及着对方是一教之主,还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难保对方不是有秘法隐藏着功力,专等着他这种小辈不怕天高地厚上去挑战的。      但此时听易孤鸿言明对方并不是卓惊梦,姒弄月便没了担忧。      可他仍是现在急着上去。      如果来抢亲的是个男人,他倒不急,男人的目标无非便是绝世美人。      若是如此,姒弄月是一点都不介意抢亲热闹些的。      但此刻,抢亲的却是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在魔教中颇为有地位的女人。      她来此地的目的无疑便是借着比武招亲之事,给自己抢个好夫婿了。──此时她上了擂台,那麽目标再显而易见不过,赫然便是吟风。      这时候,姒弄月已然走近了,正好听见擂台上那魔教女子惋惜地叹道:“……白家难得招了个不错的男人,真是可惜……”      姒弄月瞳孔一缩,不但是为着女人这句意思明显不过的话语,更是因为听出了这女人便是当日在酒楼中遇到的叫那神秘男子义父的异族女子瑶光!      作家的话:   苦逼的小弄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比武      若是这个女子便是瑶光,那日与苍天笑一起的男子恐怕就是卓惊梦本人了!      也难怪能给自己那般危险的感觉,本来姒弄月早该有所猜测,只是在姒门资料中清清楚楚记载着卓惊梦不但武功卓绝,那容貌神形亦是绝代风采,使得他没能把酒楼那名是一副病容的男子与卓惊梦联系在一起。      这些心思自然只在转念之间,姒弄月连微笑的神情都不曾变,他走到擂台之下,说道:“这位姑娘这麽抢亲,恐怕不妥。”      瑶光显然也认出他,没被面具覆盖的红唇勾起一抹明显的笑容,显得放肆而妩媚,与中原的温婉美人相比,那极为不驯姿态更引人注目。      她没让手下拦住姒弄月,而是看着他慢吞吞地走上擂台,才反问道:“有什麽不妥的?还非要和你们中原人似的婆婆妈妈弄个三媒五聘才能把人带回去?”      “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姒弄月微微叹了口气,这回说的话却是让下头所有的人都听见了,他说道:“只是姑娘带那麽多人来助阵……对於在下这个同要抢亲的人是不是太过不公了?”      下面一片哗然,抢亲碰到一回就已是难得,此时却是有两人同时要抢,更奇的是,那魔教妖女不知廉耻,仗着人多势众前来抢亲也就罢了,可这看着柔柔弱弱的少年单枪匹马的竟也要掺一脚。      此时不知多少人心中出现红颜祸水这四个字。      瑶光倒真是认真地想了想,目光越过姒弄月,盯着吟风与白洛萍看了会,而後点头说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不该借了别人的厉害来夺到自己的心上人。我们鹰氏部族便有一传统,让竞争者决斗一场,用自己强健的体魄去博心上人的欢心,不如你我一对一,比一比彼此的武艺?”      姒弄月有些疑惑,他怎地没听说过鹰氏部族的民风有那麽彪悍?连女人抢男人都要大打出手一番?      不过这样的提议正和他意,他当然不会去质疑反驳,很爽快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姒弄月的出现让吟风下意识地想要迎上前去,但在见到对方暗暗示意自己不要动後,他便顿下动作,身体顺势侧了侧,就好像只是选了个更好的角度挡在白洛萍前面。      吟风稍微一想也明白了自己主子的用意:自家主子是想在白家小姐面前显露一番,若是自己上前帮了忙,反倒不美。      他同时也注意到身後的白洛萍在偷偷地往姒弄月那个方向瞧。      这也很正常,谁家小女不曾幻想过白衣俊秀的少年侠客施展非凡武功,把自己从恶人手中解救而出呢?即便是这受尽他人爱慕的白小姐想必也是不例外的。      吟风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要不顾命令地站到那少年身边,哪怕无法为他应敌也好,只要能站在那人身边便好。      若是这样,他们彼此的距离……或许便不会那麽远了。      作家的话:   这章更完,周六日木有更新了,要回老家,木网=-=               第一百六十章 深情      ”既然你我要好好斗一场,该──坦诚相对才是。”瑶光笑道,说到後面几字时她刻意放缓了语调,语中的戏谑之意怎麽也掩盖不住。      但她也是个直率之人,这句说完,便抬手把盖住半张面目的银色面具一掀,一双碧绿眸子里带了挑衅,自剑鞘中抽出柄细长乌黑的剑,说道:“碧霞宫左护法瑶光。”      姒弄月面容上的笑意不因瑶光的话语有丝毫改变,他慢条斯理地看了眼台下,估摸了一下白家叫来救兵到来的时间,才回道:”在下姒弄月,只是无名小卒一个。”      姒弄月这个名字没人知道,但远在九州国边塞的神秘姒门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场的江湖人有暗自猜测姒弄月身份的,更是有人心疑这隐世许久只派出门下杀手做暗杀生意的姒门是否要有大动作了。      瑶光在初听到他那生僻的姓氏时也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勾起了艳丽的红唇,说道:“姒公子,今日过後,你可不再是无名小卒,而是勇斗魔教的大侠了。”      姒弄月只是笑,并没有回答。这本就是他一直计划着的,若是没这个女人,他一样可以名动一方,只不过不是抗击魔教的侠名,而是破坏比武招亲,做出抢走新郎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的恶名罢了。      侠名也好,恶名也罢,姒弄月只当这是让他那门主父亲满意的手段,并不真的在意,只要能在江湖上惊起足够的波澜便可。      姒弄月不以为意地笑道:“瑶光姑娘,若是不想给人围住脱不了身,你我可要速战速决了。”      瑶光好似没有认真去听姒弄月说的话,她朝擂台另一边的两人处投去炙热且满含情意的目光,姒弄月几乎可以看出其中带了毫不掩饰的宠溺柔和。      姒弄月疑惑更甚,这便是一见锺情?      他这一世第一次遇见吟风的时候,大约也未用过如此露骨的视线吧?姒弄月心里莫名起了一种矛盾感,自己喜爱之人亦被他人欣赏承认他固然自豪骄傲,可瑶光这显然流露出爱慕之意的眼光却让他觉得不适。      他还记得若不是自己插手,吟风本该跟在他那微云师妹身边,本该喜欢的……是女人。      他顺着瑶光的视线看去,见到吟风那张始终未曾变过表情的英挺面容。      ──不对,吟风也不是至始至终没有表情的,至少在自己出现的刹那流露出过一丝动容。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姒弄月觉得心头一松,烦闷去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瑶光姑娘可看够了?”      “便是看到了日月星辰都坠落的永夜之时,也不会够。”瑶光眼中闪动着耀眼的光彩,自语道。      过了会,待她的视线重新转向姒弄月,那种目光又回复到一开始的肆意挑逗,她呵呵一笑,道:“姒公子说得有理,我虽不惧,但总不能拖累了你。”      姒弄月眯了眯长眸,也抽出自己腰间的月影剑。      这个瑶光看起来直爽,心思却不马虎,她即便是在心思不属的时候也没被姒弄月漫不经心的语气迷惑到,直接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她带来众多魔教教众,自是不会惧怕待会儿被人拦住,但姒弄月孤身一人却怕。      他虽是与魔教之人对上,与在场正道门派称不上有多大的冲突,但要抢亲之事他也亲口说了。若是没抢走人,反倒被拦住了,也是件麻烦事儿。      瑶光拖得起,姒弄月拖不起。      两者相逢,注定是姒弄月先行出招!      作家的话:   瑶光姑娘只是说话方式不一样,一点都不喜感!               第一百六十一章 搅局者      一道人影掠起,风驰电掣般袭向正凝神等待对手出招的瑶光。      可姒弄月尚立在原地,手中的剑甚至还未动过一分,吟风也还静静立於白洛萍身侧。      这个人,不是原本在擂台上的任何一人!      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碧霞宫宫众和包括姒弄月在内的三名准高手来到擂台之上,这是要有多麽出神入化的轻功!      好在瑶光本就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也好在来人轻功虽妙,招式却不怎麽精妙狠辣,她下意识地抬剑一挡,便听一声刀剑相击的清鸣,瑶光竟是被来人生生击退两三步。      这虽有对方凭借袭来冲势的缘故在内,但也不可否认这人有着不俗的功力。      不待他人有所反应,那人却先开口了,少年人独有的声线说不出地清亮明快:“瑶光你太不够意思了,抢亲这麽有趣的事儿怎麽能不叫上我?”      ──此人赫然便是易孤鸿。      瑶光被易孤鸿偷袭受伤,不由嗤笑一声,说道:“若不是有人许了你好处,你会来?”      易孤鸿晃了晃脑袋,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地欢快模样,他回道:“非也非也,右护法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罢,竟是提剑再度朝瑶光攻去。      大约这易孤鸿真是与魔教有渊源,他这一上台固然引得大多江湖人吃惊不已,但瑶光带来的碧霞宫之人却没有丝毫阻拦他的行为,就连他大摇大摆地上去袭击瑶光,也是如此。      瑶光脸上浮上一丝无奈又狠厉的神情,应该是知晓其中辛秘,同是拿易孤鸿无法。她虽是碧霞宫右护法,可也仅仅是能指使得动宫众,若要宫众事事都服从自己的命令却是不能,这是却是除宫主之外,任何人都办不到的。      她狠狠睨一眼显然准备袖手旁观的姒弄月,说道:“姒公子,你这是何意?你我比斗,有人来参合,你便不管一管?”      姒弄月虽也惊讶易孤鸿的出现,面上却毫无异色,他不为所动地笑了笑:“既然是瑶光姑娘的故友,我让一让也是无妨。”      他已看出易孤鸿方才施展出的武功之高根本远远超过了他的原有水平,恐怕就是自己与吟风联手都讨不到好。      那不如且让瑶光和他斗去,这可比自己亲自对付瑶光要省力许多,最终自己指不定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的好事,他自然是不会因为惺惺相惜或者怜香惜玉而去冲动地搅黄的。      至於易孤鸿那突飞猛进的武功,姒弄月心中亦是早有了猜测,易孤鸿曾说过许多高手都欠他的情,而他手中显然又有功效不错的将内力移花接木的法子。      若是他猜得不错,易孤鸿前几日消失便是找人“借”内力去了。      这次易孤鸿的出现让他猛然感到心悸──不是源於武功高低的差异,而是对方身上有了一种自己过於熟悉的感觉。      这不是易孤鸿身上本来就具有的,一定是源自那个输给易孤鸿内力的人。      而这也是姒弄月没有轻举妄动,助瑶光一臂之力的另一个原因。      作家的话:   很多天没写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各抢所需      易孤鸿只是内力猛增,而剑法和对自身内力的掌控则需要日积月累而得,他的功力可一蹴而就,其他方面却比不得瑶光。      如此一来,两人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分不出胜负来。      但易孤鸿比起瑶光明显游刃有余不少,他一边避过瑶光的剑,一边还有空闲笑道:“瑶光你这麽和我拖着,莫非是在等宫主来?”      瑶光抿紧了唇不欲与他多言,手中剑势丝毫不停,招式更是狠辣上三分。      易孤鸿知自己猜中对方心事,不禁笑意加深,神色间有了些暧昧,他说道:“可惜宫主被人拖住了,你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他的。”      瑶光被他说得阵势一乱,失神之下,给他一剑刺中了肩胛,虽不是什麽要害部位,到底也出了血,衬着碧霞宫的雪白衣袍,看起来极为触目。      她闷哼一声,方要反击,忽听耳边传来少女的一声惊呼,那声音即便是带了惊恐、惊惧的情绪在里头,竟还是动听清越的。      那是白洛萍。   瑶光猛然间眼神一清,从暴怒的情绪中拉回了神智。      她此行不是来与易孤鸿斗气浪费时间的,而是为了一个人,为了带走自己的心上人。而方才她居然被易孤鸿寥寥几句乱了心神,险些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与这混小子斗起来,着实不该。      她好不容易说动义父默许此事,怎能在此时因为个人恩怨而功亏一篑?      瑶光心思一定,不再管易孤鸿的挑衅,打定主意先抢亲再论其他。      姒弄月见瑶光突然变了主意,不继续同易孤鸿死磕,而是且战且退,朝吟风那处掠去,他眉头微蹙,脚下一动,打算去拦住瑶光。      这瑶光武艺非凡,姒弄月虽确信吟风不会轻易败了,但以着吟风毫不顾及自身的打法,必定是要负伤的。      即便这人根本不会在乎身上多出个伤口,但这种漠视对自身状况的态度只会使姒弄月心中现出不可抑制的刺痛感。      过往的那些他可以不去多想,但现在人就在眼前,他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从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男人被别人伤了?      吟风见到瑶光冲这边过来,果真手腕一动,剑已持於手中,他的人依旧直直站於白洛萍的身边,面对来势汹汹的魔教护法没有一点退缩和动摇。      若非姒弄月知道吟风与白洛萍并不曾相识,若非没几天前吟风还直接表达出了对这位美人的不在意,那种为了守护某样东西所流露出的认真坚持的眼神让他几乎产生吟风是怎样内敛而深刻地爱恋着白洛萍的错觉。      显然瑶光也与姒弄月产生了相同的看法,她冷冷一声笑,手上利剑更快上三分,口中道:“凭你要想拦我?”      这时姒弄月才从瑶光的话语中觉察出不对的地方。      若是对一个人上心,哪怕只是有些好感,也不会对着那个人流露出那麽狠厉的眼神、使出那麽不留情的招式。      莫非她要抢的不是吟风,而是……他脑中猛地闪过一丝念头,这个念头驱使他放弃了去阻拦瑶光的行为,而是对着正准备出手应对的男人传音道:“吟风,让开!”      吟风虽不解,但他向来是服从自家主子命令的,一点犹豫都没有,便闪身到一边,露出後面那位娇柔可人的白小姐。      原本还一脸坚决的男人会这样轻易地避开去不仅叫擂台下围观的江湖人吃惊,就连瑶光亦是怔愣了刹那。      任何一个寻常的剑客一旦剑已在手,又有敌手剑意如虹,都该是兴奋不能自制,哪怕此时武功不敌,亦会硬拼上一招,为的是心中一口傲气,不愿在气势上弱於敌手。      只有姒弄月知道吟风让开的真正缘由便是因着自己的一句命令。      只是因为那一句命令。      ──姒弄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无论是习武之人对棋逢对手的激动抑、剑客的骄傲抑或是英雄美人的传奇这些种种对於吟风来说都不重要。      吟风之所以如此用心地守着白洛萍,也并非因为起了怜惜美人的心思,而只是为了自己这个主子下的命令。      他对着吟风说过:“……你要得了魁首,才好配合我抢亲。”      所以这人就尽心尽力夺了招亲的魁首,尽心尽力地守好新娘,等着自己来抢。      不可否认,他先前说出那麽让人容易误解的话是有心为之,是为了逗弄这个过分认真听话的男人,是想看这人到时候流露出惊讶无措的表情。      但此时此刻,他有些懊悔自己当时轻率的言行,他很想就这样直接走上前去,对着吟风说:“我要抢的人从不是白洛萍,而是你。”      他更想把对方有力结实的身躯抱在怀中,当着所有人的面,含上这个人的薄唇,占有这人一切的呼吸。      但他不能。      他前不久还下了决心要守着主仆之间的本分,不能依仗着主人的身份而去枉顾对方的意愿。      ……这回他抢亲抢的是吟风而不是白洛萍也只是为了使得此事更轰动一时,并不是源自其他的念头。      姒弄月这样反复着告诉自己,於是他便听见自己用着轻松愉快的语调开口说道:“瑶光姑娘,看来你我是误会了,你大可抢你的,我抢我的,各抢所需。”      瑶光怀疑地看了眼,她没有理解姒弄月的话,但当见到姒弄月没半分虚假的诚挚眼神,她忽地笑了笑,一手拦了没做反抗的白洛萍在怀,一面柔媚道:“姒公子你我无冤无仇,若你不妨碍我,我自也不会对你动手。”      可待她转向擂台另一边的易孤鸿时,眼中复又带上狠色,她一字一顿道:“易孤鸿,这次的账我下回再和你讨回来。      易孤鸿眼见瑶光和姒弄月没了利害冲突,自是不会傻乎乎地再动手挑衅。虽然他现在内力凭空高了许多,但也没把握在这两人的同时进攻下全身而退。      不过,口头上他是不愿吃亏的,他足尖一点,人凌空退去,却也不忘喊一嗓子:“尽管放马过来!”      作家的话:   弄月小攻猪脚光环,所有女配对他态度都比较好【喂喂   小风风嘛,娶人当娶小风风》///《   至於小易……你这倒霉催的娃,美人都不待见你,老天也看不得你舒坦,你一定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眼神      这一日的事确如姒弄月所料所想一般,很快震动了江湖,但结果倒有些出乎意料的。      德高望重的白道侠士关心的是隐世姒门的出现和魔教肆无忌惮的行为,也有怜惜那第一美人被魔教妖女掳去,不知受了什麽折磨的。      至於姒弄月强抢了比武招亲的新郎却是被传得最广的。一传十,十传百,因着姒弄月名字听着女气,他少年俊美的面容又像极了女扮男装,最後以讹传讹,竟成了姒门大小姐看中了白家选出的乘龙快婿,与江湖第一美人一番争夺後,抱得夫婿归的传奇,传为一时美谈,那不顾世俗眼光争来心上男子的举动不知羡煞了多少待字闺中的怀春少女。      总而言之,姒弄月这个之前从未显露於江湖的人一下子便成了人人皆知人人都想看一眼的美人:这是要多美多有个性的奇女子才会令一名前途大好的剑客甘冒着悔婚、身败名裂的下场也要去追随的?      这番阴差阳错皆是後话,此时姒弄月和瑶光说完一席话,表明了自己要抢的是新郎的立场,便一手捉了还未理清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吟风,在众人眼底下施展轻功遁去了。      白家搬来的救兵就快到了,他可不想牵扯在里面脱不了身。      两人一前一後走了数里,姒弄月方意识到自己与吟风的手还相携着。他悄然看了眼吟风的表情,但见自家侍卫虽然剑眉敛着,却只是在警戒周遭环境,而不是拒绝的神色,便觉得先前心中的郁结纾解了些,手上不自觉更握得紧了。      不知出於什麽缘由,姒弄月竟然感到了手心传来反握的力量,虽然只有那麽一下,那力道便收回去,却瞒不过时刻在关注着身边男人的他。      姒弄月心头疑惑一瞬,接着又泛出一丝不太肯定的猜想来。      他对吟风不止生出过一次这种猜想,只是每当他要挑明了说了,这个男人又回复到往常的模样,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只是无意之间做下的,并非蕴含着什麽无法告人的情愫。      但难得捕捉到这样的机会,姒弄月仍是定了决心再试一回,若吟风还是那样不回应,他便再不谈此事,暂且放下那些旖旎心思,只等着哪一天两人或能水到渠成。      他停下来,放开吟风的手。      吟风像随时都在静候他命令似的,他一松手,便见这男人低眉垂目端立到一边,这位置不挡住姒弄月的视野,却又保证了少年眸光稍转便能捕捉到他全部的动作。      姒弄月对吟风这般态度有很不好的预感,他迟疑一下,开口道:“吟风,你再过来些……你看着我。”      吟风走近几步,原本垂着的眼眸听话地抬起来。      姒弄月的手摸上吟风那双似乎永远都在认真执着地看着自己的眼眸,那里面清清楚楚地呈现着自己的倒影。这样的眼神太有欺骗性,几乎让他觉得吟风眼里除却那些被灌输进的对主人绝对忠诚的心念,还是有一个叫做姒弄月的人的。      ──只是姒弄月,而非主人。      作家的话:   攻受继续磨蹭,弄月小攻不主动,小风风就更不会说,真的是这样麽?=v=               第一百六十四章 扑朔迷离(上)      两人便这般对视许久,姒弄月忽地开口唤道:“吟风。”      吟风眨了下眼眸,似乎是思考了片刻自家主子这样叫自己的缘由,而後……他略微低下了头更便於姒弄月触摸自己。      这样的反应让姒弄月弯起唇角愉悦地笑了笑,他的手仍抚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指尖缘了对方的下眼睑勾划着。      他问道:“你平时都是这麽看人的麽?”      吟风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清楚主子为何会问这种问题。但他看得出姒弄月的笑意之中蕴含着一些令他困惑不解的东西……许是主子不喜欢自己看着他的眼神,吟风想了想得出了这般的结论。      光明正大地看着自己主子的机会来之不易,可吟风更不愿因此而惹主子心情不快,他稍一犹豫,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这个动作没能逃过姒弄月的眼睛,少年的声音骤然冷了一下:“我要你看着我。”      看到吟风如自己所愿的重新抬了眼,漆黑的眼眸正对着自己,姒弄月才满意地重新柔和了脸色:“对,就是这样看着我,真让我觉得你的眼里只有我,你的心里也只有我……”      心中的那份期望因为吟风一直看向自己的那般眼神而不断扩大,姒弄月趁着这股劲头,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情绪,他这时候只是想不考虑其他地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让另一个人知道,而不是一个人把这几乎叫人发狂的情愫憋闷在心中。      但是姒弄月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眼中的这个忠心沈稳男人此时此刻会因为自己这般简单直白的一句话而莫名加快了心跳,并且隔了好一会,才能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回答道:      “属下的眼里心里只有主子。”      ──这是吟风所能够想到的最能表达自己内心的话语。      “主子”。      又是这个称呼。      耳边响起的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总是能够轻易地将姒弄月从幻梦中惊醒。      但这般……至少可以使他不会沈溺於自我塑造出的错觉中不可自拔,姒弄月闭了闭眼,复又看向吟风时,那些因为带着一丝希冀渴望而显得有些软弱的表情便已恢复常态。      姒弄月收回手,对着吟风点了点头,淡淡道:“我知道。”      他怎麽会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麽念着自己,只是这种念着与他想要的不同罢了。      姒弄月一开口,吟风立刻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之下竟说了不当说的。      主子信任自己,对自己亲近,也常常戏弄自己。      他是不该把主子的一时兴起当真的,主子显然是想看到他更有趣的反应,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板一眼地说出……这麽僭越的话语。好在主子虽有些不高兴,但并未有追究的意思。      姒弄月并未追究他言语之间的僭越理当松口气,吟风却无法忽略心胸中漫起的奇怪的失落感。      他不敢再遵从着姒弄月先前的命令,转开了与对方对视的目光。他可以一次次把那种不当存在的情绪暗暗掩盖下去,但要是这样的感情被主子发现,在面对自家主子的追问时,他却不知该怎样隐瞒。      这会儿,姒弄月因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也正巧错开视线,他一转身朝身後的树木之间冷哼了声,喝到:“是谁,出来!”      “你们继续,我在旁边看着。”说话的声音随意轻快,没一点打扰了他人的愧疚。      笑嘻嘻的少年自树上跃下,动作轻巧无比,若非是在姒弄月目光所及之处见到,以他的功力竟也很难听辨出眼前这名少年存在的证据。      一旁吟风锁了眉,暗怪自己方才心绪繁杂,竟然失职未能觉察到他人存在。      姒弄月只消瞄一眼,就能知晓身旁的男人恐怕又是在自责。      因着那句“主子”的称呼而冷硬起心肠的姒弄月不由叹了口气,怎麽也抑制不住心里泛起的柔软心情,他摇头对男人温言道:“不是你的失职,你也知道这易孤鸿以轻功闻名。”      易孤鸿轻功原本便是一流,在得人传功後,更是臻於大成,连他都难以发现易孤鸿,何况吟风?      姒弄月略一思忖便明白对方是故意发出动静的。      於是他眯了眯眼,示意本欲出剑的吟风退到自己身後,脸面上扯出一抹虚情假意的笑。      “易兄,你为何跟着在下?”      “我是在想,有些事情公子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易孤鸿这回倒是摸到了姒弄月的性子,没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作家的话:   苦逼看你们,很长时间不写,又退化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扑朔迷离(下)      易孤鸿和姒弄月都在笑。      一者笑得灿烂明朗,仿佛毫无心机,另一人只是微微抬了唇角,笑意温和。      两名截然不同的少年对视而笑,两人的距离算不上远,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天堑阻隔在两者中间,让彼此的关系再无回转的可能。      在不算久远的过去,他们也曾那麽快意地喝过酒说过话,而今两人虽还笑面相向,笑却不及眼底。所思所想亦是早与当初不同,一举一动之间不知夹杂了多少算计在里面。      如果不是多了一世的记忆,他是会和易孤鸿做朋友的。      姒弄月很清楚这一点,但也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让他更怀疑於一件事:易孤鸿太和自己的胃口了。      易孤鸿威胁过自己,也对自己出言不逊过,这要是换了个人早不知被他弄死多少遍,易孤鸿却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能在他身边蹦躂。      可是,上一世他没碰到过这样的人,这一世,他自也是不相信会轻易遇到这种人的。      若不是真的运气太好,那麽便只有一种答案──这个人是在刻意迎合自己。      姒弄月懒得去收敛自己不信任的神色,只随意顺着易孤鸿的意思问道:“那麽,你觉得……我会对什麽感兴趣?”      易孤鸿笑容不变,说道:“比方说我到底有什麽阴谋诡计,为何总要跟着你?”      “我不感兴趣,你要跟便跟着罢。”虽然甩脱易孤鸿不容易,但若是真要甩开,他姒弄月总也有办法,他回身对一旁的男人说道,“吟风,我们走。”      也许是易孤鸿对自己的筹码太过自信,他没有开口挽留姒弄月的离去,只是在姒弄月刚迈开步子的时候,继续说了一句话。      而这一句话便轻而易举让先前瞧不上易孤鸿所说之事的姒弄月收回了已经迈出的脚步。      易孤鸿说的是:“再比方说,你便不想知道这回我问谁要的内力麽?”      姒弄月猛然转身盯住易孤鸿,灼灼的目光像是要把盯出一个洞来。      他之前是在擂台上看出易孤鸿的内力中带了点他熟悉的感觉,但他不能确认是不是他想的那样,若真是如他猜测那般,着实是不可思议。      易孤鸿好像看不到姒弄月的表情,继续慢悠悠地说着下一句:“其实公子你对这位熟悉得很。”      易孤鸿这个实在不像是要好好说出结果的模样,吟风见姒弄月显然是心焦,便悄然上前一步,手中剑已准备好出鞘,只待主子下令将这人擒住逼问。      姒弄月觉察了自家侍卫的意图,他喝止道:“吟风,让他说下去。”      “公子怎知我会说下去?”易孤鸿一副好奇的样子。      姒弄月冷哼一声,说:“你想让我知道答案,所以不会不说。”      “那我可说了……”易孤鸿看着姒弄月主仆两人眯眼笑道,此刻他笑意盈盈,语调轻快,就仿佛是在面对好友一般随意,但他原本灵动的眼中却褪去了所有情绪,幽深得诡异。      “是姒大门主姒暮深。”      作家的话:   小易儿出现!会给小风风和小月月带去怎样的变数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挑拨(上)      是姒暮深……   虽然因着易孤鸿运起内功时那种令他感到心悸的熟悉感觉,姒弄月已隐隐有了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字说出来,他内心仍是泛起一阵异样的滋味。   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姒暮深会和易孤鸿联手的缘由。易孤鸿曾用雷火弹重创过姒暮深,即便当时易孤鸿蒙了面,但以着姒暮深的眼力,易孤鸿只要显露出一点他的身法武功,定是能被认出的。   他那门主父亲斤斤计较的个性与自己如出一辙,表面上高人风范,什麽都不在意似的,内里却不知多想将得罪过他的人千刀万剐。他没整治易孤鸿已经奇怪,而反过来借了对方内力便是叫人匪夷所思了。   ──他们一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还是重要到可令人摒弃个人恩怨的交易。   姒弄月不由沈思,从易孤鸿送上门来的举动可以轻易推断出这个交易的内容当是与自己有关,而此人将事情说出的目的确是值得玩味。   他挑了眉头,略有不耐道:“你还想说什麽便一并说了,不必再磨蹭。”   易孤鸿此时自持内力胜过姒弄月,面对姒弄月冷冷的语气竟然毫不畏惧,他甚至刻意把对方的脸色打量了一遍又一遍,方张口问出一句废话来:“公子想必是疑惑令尊怎会同意将内力传我吧?”   “易孤鸿,我不是个耐心的人。”姒弄月瞥一眼,轻声说道,“但对於追杀你那麽有趣的事儿,我倒是愿意耐一次心的。”後半句一出,威胁之意溢於言表。   “我说的事情也是极有趣的,公子不妨耐心听听?”易孤鸿眨了眨眼,“公子可晓得当年江湖上一提‘无情似多情’,哪个不知说的便是沈暮先生?”   “沈暮是我父亲曾用化名。”姒弄月点头承认了。   姒暮深未掌姒门之时,曾化名沈暮游历江湖,结识不少侠士豪客,这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多,但也不能说是秘密,有心者自是能查出来,但也可从中瞧出易孤鸿身後必有势力相助,他也必有图谋,才会细细去查这些本来无关紧要的事。此刻这事被他提出来不知有何用意。   却听易孤鸿继续一句接一句地慢慢说着:“那日我一见,才明白这话说得果真不错。上位之人我见过不少,有冷酷,有狠毒,也有仁善的,却从没见过姒门主这般谈吐风流,使人一见便不由为之倾倒的人物。”   “姒大门主说要我帮个忙,便既往不咎,还会给我好处,我自是受宠若惊。”   说到这里,易孤鸿踌躇地看看姒弄月又看看对自己抱有敌意的沈默侍卫。   “怎麽不说了?”姒弄月道,“你无非是想说姒暮深无情,那倒是给我说说他究竟与你说了什麽,让你认识到他的无情了?”   “有第三人在场,我不知该不该说。”易孤鸿指的显然是吟风。   姒弄月嗤笑一声,说道:“若说在场的人有谁是我最信不过的,那便只可能是你。”   易孤鸿脸皮再厚,面对这毫不留情的话语也不禁颤了下,他又犹豫一阵,叹着气说道:“我以为是终於转了运,想也没想便应下了……谁能料到姒门主竟是要我说动仪堂主围杀於你。”   “原来是仪狄堂……”姒弄月喃喃道,却没急着去提到姒暮深,他接着哼了声,“难怪都是下毒暗杀之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至於易孤鸿口中的话,他绝不会轻易信了。   他与姒暮深虽不亲厚,但和易孤鸿一比,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作家的话:   Q Q阴谋啥的是什麽东西啊,我该肿麽写啊【喂喂               第一百六十七章 挑拨(下)      “我知道你不信。”易孤鸿似是看出姒弄月的不信,便摇头补充道,“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若非亲耳听到,我也是怎麽都不相信姒门主是那麽狠的人。”   见姒弄月在沈默,易孤鸿便猜他是心有动摇了,毕竟无论多麽亲密的关系,一旦涉及了自身生死安危,都免不得出现间隙。只要有一点裂痕,就有可能发展成彻底的决裂,他这样想着,嘴上恳切地说着:“弄月你定是觉得自己是少主又是嫡子,於情於理,姒暮深都完全没理由杀你,是也不是?”   姒弄月也不多给他什麽神色,只平平地说:“不然要我如何想?”   易孤鸿见对方不反对自己亲密的称呼,又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不禁松了松之前绷起的神经,脸上的表情也自然了些,他回道:“弄月你在姒门少主中确为翘楚,无人可及,但姒门年轻一辈中尚有一人在能力上可与你比肩,有争夺门主权位之力……当然,对那人来说,反之亦然。”   “……你说的是姒静平?”姒弄月先是一皱眉,而後振了振袖袍,嘴角带了分嘲弄之意,“他早便放弃了少主身份,又与我争什麽。”姒静平的确出色,若无上一世经历,易孤鸿这样说,他恐怕立时便要信了大半。   “少主不少主难道不是姒大门主一句话的事儿?”易孤鸿注视着对面的俊雅少年,姒弄月的情绪藏得太好,他不能从那张平静的面容上看出什麽端倪,但他确信自己一番话说下来,再理智再精明的人也会生出怀疑,“弄月你想必也知道姒门主并不喜欢你,他最看重的是姒静平罢?你就没想过,这些年来你都是他人的挡箭牌,而姒静平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暂且避了锋芒,韬光养晦?”   姒弄月又冷笑一声:“你是在说我愚蠢无知?”   易孤鸿忙解释道:“姒门主心思深沈,等闲之人哪能猜到?我也是因着此事才联想到。”   “你空口无凭,便在我跟前这麽说,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姒弄月沈声说着,长眸扫到易孤鸿身上似也含了丝丝杀意。   易孤鸿骤然背脊一凉,但他岂会轻易被吓住?他抿了嘴唇,幽幽说道:“我对弄月你一片真心,即便在你剑下死了也甘愿,但要杀我也等我说完了再杀不迟。”   姒弄月审视般的看了他许久,才道:“好,你说。”   “姒门主对你起了杀心可不是一时兴起,弄月你想想以前的事儿或可找到不少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麽……有是有,从最开始微云莫名中毒起,姒暮深的态度便很奇怪,他平素十分疼爱微云,但这事上他竟真的将此事揭过不谈。後来,他为了吟风,冲动之下做下不少违反门规之事,姒暮深也没真罚他,甚至连他讨要回天丹,姒暮深虽不情不愿,到底也是允诺要给的。   这麽说姒暮深万般关照於他,皆是为了让他心生感念,好叫他後面自己入彀、自寻死路,这样日後说起来他姒弄月也只是太过不自量力惹了不该惹的才会身死,与英明神武的姒大门主毫无半点干系了?   姒弄月还算认真地想了想,另一边易孤鸿又说道:“姒门主是否是特意嘱咐过你要去仪狄堂找茬?”   姒弄月明白易孤鸿说这话的用意,假若他方才说的是真话,那麽姒暮深的命令无疑是要自己自投罗网了。   姒弄月深思的表情让易孤鸿忍不住翘起唇角,他补充着说道:“姒门主也一定没与弄月你说过他曾中过一种耗人精血的奇毒,原本此毒便快压制不住,他近来几次妄动真气,更加剧发作。”   “现下他只余不到几个月的寿命,这般门主交替关键时刻,他却将你支出姒门,难道不是有意要你失去争夺门主之位的机会?”   初初听到姒暮深命不久矣的消息,姒弄月终於没能维持住完美的表情,明显怔愣了一下。   呵,原来姒暮深早便身中剧毒,难怪前一世他杀姒暮深,并无受到多大阻碍。   对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来说,早死一些时日和晚死一些时日并无区别,但姒暮深选择被他亲手毒杀而非毒发身亡……却是给当年的他立了威,让他在登上门主之位时少了许多阻碍。   他当年以为这是他的能力,现在却突然明白这不过是他人给予的施舍。   他从来看不懂姒暮深……譬如为何前世这人处处打压自己,却在最後帮自己夺位,又譬如为何这一世这人是不是关照自己,到头来,竟似是要杀自己。   但姒弄月很快回复了自己的表情,也忍住了详细问明的冲动,他只是针对着易孤鸿说的关键点说道:“你想说父亲要杀我,是因为他想要姒静平即位,而我是最大的阻碍?”接着,他哼笑道,“可笑,姒暮深是我的生身父亲,他要杀我哪需要费这些麻烦!”   易孤鸿眨了眨眼,轻声笑了下,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都不顾生死将话说到这份上,弄月你也莫要那麽提防我了。你苦练武功,甚至暗底下不惜借助旁门左道将武功快速提升,难道不就是为了防自己这所谓的生身父亲一手?”   易孤鸿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一条一条都对的上,再加上每次面对姒暮深时仿佛在面对一场阴谋的奇怪感触……要说姒弄月没信一点是不可能的。   但这身武功……易孤鸿却是猜错了。上一世他与姒暮深之间因着他人挑拨到了无法回转的地步,所以这一回他确实是想要好好同姒暮深相处,不谈父慈子孝,至少维持着父子本该有的亲情。而这武功他是为了防姒湛那老头,并非为了防姒暮深。   上一世,他杀姒暮深,而这次,却是姒暮深要杀他。   ──可真是因果循环。      作家的话:   下章……还有T T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背叛      姒弄月垂眸沈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问:“那麽仪狄堂能多次寻到我,下毒、派杀手,也是父亲将我的踪迹泄露的麽?”   易孤鸿点头:“弄月你武功高超,若非是得你信任的姒门之人哪近得了你的身……”   姒弄月却似没听到他说话一般,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也从最初的缓和逐渐急切凌厉起来:“他必定要暗中派人跟着我才可得知我时时的行踪,这个人……是谁?”   “弄月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问我。”易孤鸿说完这一句,又引导着继续说道,“谁是这些天来同你最亲近的人?又是谁每一次在你遇袭之时都在附近?”   “主子!”这声叫唤与往常的坚定执着截然不同,竟是带了微微的颤意在里面。   姒弄月循着这声看去,却见一直没有开口的男人此时脸色一片惨白。   男人只唤了一声,便没有再发出声音,非但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光看他这神色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确是有着什麽麽?   既然这人不肯直说,姒弄月就只好亲口问了:“吟风,你有什麽要说?”   姒弄月的语气平平淡淡的,并不因为易孤鸿有所指向的话语而有任何波动,吟风听到自家主子开口却是一副如遭雷殛的模样,他像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抽光了全身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   姒弄月眼底蒙上了一层幽暗不明的色泽:“你不说,是承认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紧了紧拳头,隔了会,他仿佛是汇聚了全身仅剩的力气般,一字一句吃力地说道:“主子,门主与大公子定不会对您不利。”   姒弄月却不管他说的,只固执地继续着前面的问题:“那消息真是你传的?”   吟风明显僵直了脊背,说道:“临行前……大公子曾对属下说主子身上有些古怪,要属下每日传回消息,报告主子近况。”   “他让你做,你便瞒着我做了?”   “请主子责罚……”   “我罚你什麽!”姒弄月怒极反笑,“你这麽听话……听那姒静平的话,不如我成人之美,把你送给他?”   “主子……!”吟风猛地抬头,忍不住叫出半句,但在瞧见姒弄月眼中深深的冷意後,他终是沈默下去,而後垂下头闭了眼,敛去自身一切外露的情绪,回复任凭发落的姿态。   易孤鸿却火上浇油般地添了句:“你的属下说的可不是真话,仪狄堂和雇来的杀手追你追得紧,哪里是每日一传的消息,分明是分秒都在监视着你,分明是直接将你的行踪通报给了追踪之人!”   那日在酒楼和他随意逛着街巷遭遇的便是时间恰当的截杀,而吟风都恰巧在……也是,有那柄花影剑在,他到哪里去吟风找不到呢?   姒弄月也垂下头,细细地看向脚下安静得仿若带了死气的男人,轻叹了一声。   “吟风,其实我很早就觉得奇怪。”   “最初相见那日我叫你出来,一开始你明明是对我防备凶狠的模样,又为何没隔一会儿,便显得对我忠心耿耿,甚至远远超过了一个初次见面的暗卫该对我有的态度?”   “那时我因为心中一些繁思,竟是没注意到你的不妥之处,竟是真心想信了你的……”   当时他还仿若身置梦中,给他最清晰感触的仍是上一世的那些人那些事,那时他最渴望的便是找一个伴着自己,而上一世记忆里的吟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忽略了上一世的吟风和这一世的吟风并不一样,更忽略了即便是在上一世,那个叫吟风的侍卫毅然去赴死的理由亦是与自己无关。   “吟风,现在,我最後问你一句。”姒弄月轻柔地说道,就好像他说的是多麽随意的一件事,“若我命你去杀姒暮深,你怎麽做?”   吟风诧异地抬眼,嘴唇动了动,半晌之後,才有低得近乎听不见的两个字吐出来:“主……子……”   姒弄月说道:“你便只会说这两个字了麽?”   吟风极为缓慢地摇着头。   “看来你没什麽要说的了。”姒弄月看着吟风,忽而笑了。这笑清浅而又转瞬即逝,快到叫吟风来不及分辨其中蕴含着怎样的心绪。   他没再去看吟风,而是转了头对易孤鸿说道:“你要说的也都说完了?”   易孤鸿回了个极为自信的笑容:“难道我说的还不明了?”   “我知道了。”姒弄月低低地说着,说到後句却是语势一变,陡然凛然了,“那麽──你们都可以滚了。”   “弄月你……”   易孤鸿还待说,却见姒弄月袖袍一挥,打出一道真气,竟将他身旁的一棵树一击而断。   “还不快滚!”   易孤鸿听到这句话,自不敢再违背,反正他的目的已初步达成,虽有遗憾,但此时退去倒也不亏上什麽。   赶走易孤鸿,姒弄月慢慢踱至跪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吟风跟前。   他没急着赶人,好整以暇地瞧了片刻才道:“你还想继续违背我?”   “属下不敢。”吟风回道,他重重往地上磕了个头,便起身要离去,只是从地上起来再缓慢转身的时间,他一直在看姒弄月。   那眼神……就好像是要倾尽所有把眼前人刻在心里似的。   姒弄月眼中沈了沈,却并没有软下心来。   今日发生的事……他心里都有个计较,万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动容而出变故。      作家的话:   T T狗血吧?狗血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二好容易把热水搬到了天字房,便听到房里头传来呻吟低喘声。他也不是个没见识的,只愣了一下,就去敲门。   喘息声被抑制下去,里面传来粗哑的声音:“进来。”   他推门把水送进去,抽空瞧了眼床的位置。   厚实的帐幔阻隔了窥探的可能,只能隐约见得两具身体交叠在一块,姿态亲昵。   这倒是稀奇,他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在客房中取乐,却极少有人遮那麽严实的。但疑惑归疑惑,他也不敢多看,省得惹恼了房中贵客。   “等等,”一只过分苍白的手撩开了床幔,露出一张同样苍白虚弱的脸,他叫住正要离开的小二,问,“现在几时了?”      小二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就是先前叫他进来的那人,他恭恭敬敬回答说:“回客官,已经酉时了。”   那人微微一笑,苍白病容竟在瞬间染上了一层光彩,才叫人突然意识到他是怎样风采卓绝的一名男子。   可惜是个病秧子,小二心里想着,又见那男子转头对着床里侧那个分辨不清容貌身形的人说道:“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你无论如何是追不上了。”   里面的人没回答。   小二纵然好奇,但他也知晓自己的本分,回完问题,便退出去了。   男子听小二走得远了,便一侧身压到旁边人身上,他低头咬了咬对方那形状饱满的嘴唇,说道:“师兄,反正也来不及追人,不如我们再来一回,养精蓄锐了,明日再动身?”   苍天笑抬手摸了摸身上男子的柔顺长发,道:“待会水就冷了。”   “水可以再要,可是……春宵苦短。”说罢,卓惊梦抱着身下男人结实的身体一个翻身,让对方跨坐在自己身上。   突然的动作令得那隐秘处的胀痛感越发明显,苍天笑不禁蹙起浓眉,倒是没把人推开,只是稍稍用双腿在床铺上支撑住,不让自身的体重过分压到身下人。   卓惊梦笑了笑,手不安分地抚摸着男人的脊背,而後缓缓往下滑,手指伸入对方双臀中,在那刚刚被使用过仍湿润着的後穴褶皱处轻轻地划弄着。   苍天笑喘了口气後,终於忍不住说:“你还有力气?”   “是没力气了,”卓惊梦收了那只撩拨的手,双手软软地搭回到苍天笑腰间,他勾了勾唇,“──所以还要劳烦师兄自己动一动。”   “这是最後一次。”苍天笑向来不知道如何去拒绝这个人的要求,但他心中理智尚存,记得自己还有事要做,便说道,“沈兄托我照看他家……唔!”   “师兄,你这时候尚对那沈暮念念不忘……我是会吃醋的。”卓惊梦用力往上顶了顶,灼热的分身复又进入对方的後穴,他危险的神色全都很好地掩藏在低垂的眼帘下,没被身上闷哼一声的男人觉察到半分。   隔了许久,他才低低补充道:“……吃醋吃到杀了他。”只可惜,此时身上之人正沈浸在一波波快感中,是听不到了。   两人在床上缠绵过去不少时间,浴桶里的水只留了一点温热,好在这会仍是夏日炎热的天气,也不怕会被冷到。   两个男人挤在一个浴桶中稍有些挤,但彼此之间肌肤亲密相贴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苍天笑掬起些水淋到卓惊梦身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魔教的瑶光真能保证萍儿的性命安危?”   卓惊梦听到这句,原本懒懒的表情忽地一变,他说:“我魔教是如何的苍盟主不是一清二楚?”他死死咬住盟主两字,显然是对魔教的称呼十分不满。   苍天笑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会气这个,他不由苦笑安抚道:“这是平时说惯了,并非有意说师弟你的不好。”   “你这分明是与我划清界限,心底里恐怕也是这样想的。”卓惊梦眯起了眼睛,“若是我率宫众扰乱中原武林,你定是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的,是也不是?”   苍天笑听他这样说,知他说的一句不错,心生了愧疚,但想到卓惊梦做的小动作,哭笑不得道:“所以你就换了我的剑,在剑鞘写上“武林盟主”几字,好让我在人前出丑?”   “那又如何?”   苍天笑自是不能那面前这人如何的,他只能说道:“我知师弟你定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先前是我不对,不该对师弟不信任,只是这剑是我与人约定的信物,你须要还我。”   卓惊梦摇头道:“我也想还你,可东西不在我这里。”   苍天笑立时问道:“那在哪里?”   卓惊梦发出一声笑:“谁知道呢?也许是被易孤鸿那小兔崽子拿走了?”   “你不知道易孤鸿是怎样的人?!”   卓惊梦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说:”我知道。“   苍天笑听到这里,面色猛地一沈,直起身便要跨出浴桶。   卓惊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拉住对方手臂,把人扯回来。他的力气极大,苍天笑又因着之前的情事双腿虚软,竟是简简单单地便被制住了。   “师兄你是在担心沈暮或者说姒门门主姒暮深麽?……可惜已经晚了。”卓惊梦不去看对方变得惊怒的神色,兀自说道,“师兄,我不敢用武林正道的责任来试探你的底线,但用姒暮深来试一试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却是可以的。”   他的声音越发轻轻柔柔的,衬着沙哑的嗓音便好似在说最动人的情话一般:“师兄,你方才问了那麽多问题,我都好好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若是我杀了姒暮深,你会如何?”      作家的话:   写的配角不知会不会有人打我               过年可能停更公告      就是我从明天也就是19号起要回老家过年,爷爷奶奶家是木有网也木有电脑的,所以眨眼看你们……要等我会来哦,虽然月影是无法在过年之前完结了,但你们要相信它真快完了!               第一百七十章 寻欢作乐      时候还不太晚,颇有几缕日光落到错落楼阁间,一名锦衣少年行於冷冷清清的青楼楚巷。日照投在少年人身上,为他拖出一抹利索的剪影,竟是平添几分肃杀。但要再定了神瞧去,那肃杀仿佛是错觉了,这等温香软玉的温柔乡怕是真英雄来了都会醉死其中,哪会有什麽肃杀的味道在?   那少年走得不快,仿若闲庭散步。守着杨柳阁大门无所事事的龟公却早早便注意到他。   “公子您里边请。”龟公一眼见到少年,便殷勤地把人往里边引。   这位公子出手阔绰,这几日在阁中一掷千金,正是再大方不过的客人,虽然现下日还高照,不到开业时候。但既是肯出钱的贵客,自然要好好招待,怠慢不得。   “嗯。”那少年公子淡淡一点头,递给龟公一块碎银,“和往日一样。”   龟公为防这贵客不满,想了想还是提醒道:“馆内的姑娘们还未都准备妥当,公子是先等等?”   “不等。”那公子有些不耐,又丢了些银子过来,以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能上来的都上来。”      事实证明,真金白银的诱惑是无限的。   等姒弄月在雅间坐定的时候,屋内马上便有三名貌美女子迎上来为他布菜。後来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人,皆是不错的容貌,往屋里一聚,叫外人看来,真个有着花团锦簇的样子。   姒弄月心不在焉地喝着美人奉上的酒,手如习惯一般轻轻抚着腰间长剑。   身旁的美人见他神情温柔,又斟上一杯酒递过去,吐气如兰道:“公子真是爱剑之人,连姐妹们都抵不过这把剑的魅力呢。”   姒弄月的表情闪了闪,他的手自剑上挪开,转而随意执起一名美人的手,调笑道:“你等还未使尽浑身解数,怎知比不过?”   其余几人边娇笑着说:“啊,公子真讨厌!”一边便往姒弄月身上靠,这就要顺着这位风流公子的暗示“施展本领”了。   姒弄月不动声色地避开贴得太近的女子,拿起满了酒的酒樽塞到她手中,道:“你们只想着灌醉我可不成。”   那名女子乖巧地接住酒,稍稍举樽喝了半口,就继续凑过来,显然是理会错了意思,是要以口渡酒的模样。   姒弄月面色顿时一僵。   旁的风尘女子无一不是善於察言观色的主,见客人面色稍有不豫,虽有疑惑倒也不靠得那麽紧密了,唯有那想要渡酒的女子仿佛因着闭了眼而没见到眼前少年的神情一般,仍在往前倾身。   鼻端是暧昧浓郁的脂粉香,眼前是光泽水润的粉色嘴唇,姒弄月神情之间却殊无沈溺颜色,他伸手朝女子肩上虚按,已然使上巧劲,不让对方再近了自己半分。   哪知这一按,竟遭了阻碍,没能止住那女子来势。   只见女子两只皓腕微抬,回握住姒弄月修长的手指,将那股劲道轻飘飘卸去了。   姒弄月稍一讶异,骤变已生!   那艳丽女子自知露了底,一急之下,不再遵循原计划,而是使出保命绝招,樱口一张,一道黑芒自嘴中射出!      作家的话:   因为更新要求随意会更新,但新年没网写实在麻烦,所以每更都是一千字,你们要原谅我=3=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刺杀      姒弄月等的便是这刻!   不过他倒也没料到这女人嘴里还能藏暗器,眨眼时间来不及拔剑,他便袖袍一挥,顺手抄起桌上酒樽去挡,也是他眼力好,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只听叮当声响起,牛毛细针镜头竟是十分厉害,穿透了酒樽一侧,才终於没了力道破开另一侧,落到酒水中,清澈晶莹的酒水立即化为一团乌黑,当是细针的剧毒所致。   仪狄堂之人大多精於制毒下毒,武艺虽不高,但想成功下毒,高明的隐匿手段必不可少,同时也懂得明哲保身,一次不成便及时遁去。   他若主动去找,这些人便闻风而闻风而逃,於他来说反倒麻烦,不如在此守株待兔,等着人上门来,也好捉个活口,问明一二。反正他这样一个武功虽高但从未受过挫折的少年人纵使心智再成熟,初闻自己最信任之人接连背叛,纵情声色一番,也是情有可原、合情合理的。   那名女子脸上全无先前的风尘之色,此时看来分明是个极有经验的杀手,她没能伤到目标,也并不慌乱,她往後疾风般退,一把扯了腰带,青楼女子本就衣着暴露,此时她一番行为,更是叫衣裙霎时尽数滑落而下。可她对自己几近赤身裸体毫无羞色,只是执着腰带的手一甩,一道明晃晃的光显露出来,向姒弄月刺去,原来这腰带里藏了柄软剑!   单打独斗,姒弄月还少有不敢奉奉陪的,这个女杀手显然不在此列。至於赤身裸体的女人……他姒弄月虽然上辈子算得上清心寡欲,但他毕竟曾为一门门主,什麽样的没见过?   剩下几个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见两人专注於对方,便趁机推门出去了。   姒弄月哪会觉察不到,只是区区几名妓子不值得他施加关注,他要关注的是眼前这个女人,躲过这女人的袭击不难,难的是如何活捉她,更难的是如何撬开她的嘴。   姒弄月不打算先动手,不代表对方会和他客气。那女杀手手执软剑,发觉面前的公子哥真是对自己的美色无动於衷後,便毫不停留地一剑刺来。   剑是快剑,亦是闪动着乌光的毒剑,但在姒弄月眼中还不够看。当他的速度快过出手的人,快剑又有何惧?而当毒剑无法触及自身,纵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又有什麽可怕?   那女杀手一招被躲过,立刻便退,正是仪狄堂之人最显着的特征。她柔软的身子凌空弯成一个弧度,一个翻转,落到地上。只是刚一落地,她便腿一软,半跪在地,尽管嘴唇紧紧咬住,仍是溢出一丝血来。这样子分明是受了重创。   --这伤自是姒弄月给她留的,躲避的同时,在那递送上前的身躯上击上一掌再简单不过。   姒弄月好整以暇地在等着对方继续出招,见到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软剑一抬,却是朝自己的脖子横去。   姒弄月以为她一击不成,是要自裁於此,忙是过去阻止。   他一时急迫,却未注意女子眼中的决然已夹杂了几丝诡秘。      作家的话:   小风风就快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默默跟随      姒弄月刚逼近,女子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如一道血箭般射向他。   姒弄月下意识挥袖挡住,可他忘了自己无论怎样拥有前世的记忆与经验,毕竟不具备前世的那份功力。当姒弄月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能力将那血箭原封不动地拍回去的时候,那血箭在受力之下,已是四散开来。红色的血迹点点滴滴地溅落於他面容上。   姒弄月动作一滞,本来在、恼怒於被暗算,该是毫不停留继续狠狠挥像对方的一击居然软软地顿下了。   他感受了体内内息瞬间的上下不接,不由皱起眉,这血倒是十分厉害的毒,仅仅是少量接触了表皮,竟然便能叫他失了对自身内息的掌控,哪怕这种效用不过能维持短短数个弹指,已经足够让他失去制住面前这女人的机会。   哪知这女人竟是抛开了自保的第一原则,趁着姒弄月动作停住的刹那,奋不顾身地自发间取下个发簪要往姒弄月身上刺来。发簪上大约是淬了毒的,才让这女人如此自信。   若是姒弄月先前警觉度不够让那毒血喷了满头满脸,或是姒弄月的武功只是普通俊杰少年的程度,那麽她也许便能成功得手了。可惜姒弄月此刻虽然中了这女人的计,但也只是内息滞了一下,又不妨碍多少,要是这女人要逃许是可行,可她现在这样扑过来无疑是自寻死路了。   几乎就在女人动手的同时,体内一道道真气重新顺着经脉运行起来,姒弄月心念一动,内劲聚到指尖,打算先点住这不要命的女人再说。   不料此时,横里斜插入一只手来,先他一步拧住袭来的手臂,听得哢啦一声脆响,那女子的手腕便软软地垂下,手中发簪亦是跌落地上。   姒弄月一挑眉,将视线落到一边突然出现的黑衣男人身上。   男人几下利索地制住那名再无後招的女杀手,跪了地,在姒弄月情绪难辨的视线下吐出四个字来:“属下来迟。”   姒弄月对吟风暗暗跟随於自己的行为不置可否,只是继续端详着这个男人。   这个人干净利落的下手和镇静沈着的姿态与往日没有什麽不同,让人几乎以为他是不会因为任何外物而有动容的。可姒弄月看得见吟风脸上的疲惫,那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才会有的脸色。姒弄月也能瞧见吟风眼里的坚定没有因为自己前两日的命令而减去一丝半点……也许是希望自己收回自己先前的命令?   四目相对,让吟风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他不由先行移开视线。   他没受到姒弄月立刻的驱赶,便大了胆子,吸了口气,斟酌着说道:“主子处境危险,请容属下暂且跟随,待危机解决,主子再赶属下走不迟。”   姒弄月又沈默了会,才问出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身上的剑呢?”   吟风答道:“属下安置好了……”   “以便追踪我时不会被发现?”姒弄月把话接了下去。   “是……”回出这个字的时候,吟风本就不甚好的脸色更是白了些,那花影剑是主子亲手所赐,他本不该擅自拿下,辜负主子当初赠剑的一番好意。   “你有长进了。”姒弄月淡淡说,“看来没了我的命令反倒让你变聪明了,难怪你要不听我的了。”   “主子,属下并非……”   姒弄月似笑非笑地接道:“并非有意违背我的命令,只是在担心我出事?”   “……是。”男人低头应道,并不给自己多解释。   姒弄月听见这个简单的回答,哈哈笑了一阵,忽地一转身,将执在手中的酒樽砸了过去,冷笑出声来:“你怎麽不说……跟着我是为了方便把我的行踪告知给追踪之人?”   吟风不闪不避,被酒樽砸个正着,不规整的器物边缘磕破了他的额角,他却毫无所觉般跪在原地。   “属下……请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姒弄月诧异了一下,更是对於吟风始终不为自己做解释却仍要跟着自己的行为而生出一种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愤怒的情绪。……这个男人便是这样沈默寡言的一个人,连为自己开脱连说一些谎话都不会。   他慢慢走过去,摸了摸吟风的脸,那张脸上血迹、汗水混合在一起,看着颇为狼狈,但这样狼狈的人却依旧用着坚定沈稳的语调重复道:“请主子不要赶属下走。”   他抬起对方的下颔,说道:“让你留着是让你继续监视我?”   吟风勉力摇了摇头,又反反复复说着先前的那一句话。   “罢了,我与你计较些什麽呢?”姒弄月最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违背我的命令,罚你便是了。若是罚过後,你还有本事跟着,那便跟着吧。”   男人眼里闪过一点不可置信与惊喜,说道:“谢过主子。”   “吟风,你就那麽迫不及待地要我罚你?” 姒弄月暧昧地低笑着,弯下身舔了舔吟风的脖颈,舌尖尝到一丝咸咸的汗味,他的手按到男人柔韧的腰间,再度开口声线里带着无法忽视的引诱意味,他低低说道,“你可知道,有个词叫做……‘及时行乐’?”      作家的话:   字数终於多一点了!下面让小月月爱死爱慕小风风捂脸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事前准备      费了大力气才擒获的女人被姒弄月随手扔到门外,他合紧了门,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胆敢打扰後,回身往里走。   这里能被称为杨柳阁中最为豪华的雅间不是没有道理的,除却从室内器物间可看出花了不少功夫外,雅间内还自带一间布置妥当的内间,以便客人兴致来时之用。   姒弄月的暗示已经足够明确,吟风不会听不懂,他内心虽疑惑於为何此时主子仍有兴致对自己用这般戏弄的手段,但依然是没有多问,顺着自家主子的意,起身进到内间去。   姒弄月悠悠闲闲地坐在木椅上,瞧了会眼前男人难得表现出的心事重重,方指了指床说道:“躺上去。”   吟风自是遵从。经历过数次情事,他当然不会以为主子要他躺上来是为了叫他睡觉的,吟风垂了头,神色间似是微微挣扎须臾,便抬手去解开自己的腰带。   姒弄月眼疾手快,制住了男人正要脱衣的双手,说道:“脱那麽快,又有什麽好玩的。”   吟风顿时停了手,转头看向制止自己的少年,墨黑的眼眸里蕴藏着一些连姒弄月也看不清的东西。   他开口说:“主子,请先容属下清洗一番。”他方才一招擒拿那女人,後来又因为主子冷淡的态度,沾了不少灰也出了一身汗,现在脸上还有血迹,实在不是适合为主子侍寝的时候。   “不用。”姒弄月一怔,而後若无其事抬手用袖子温柔地为吟风拭去额头的血迹。   吟风伸手像是要制止自家主子的这种行为,但又想起自己的手也撑过地,绝谈不上干净,只好把手停在半空,低低说道:“主子,脏。”   姒弄月没回任何话,忽地倾身过去,用嘴堵住那两片干涩的嘴唇,轻巧地用舌尖舔弄湿润着对方干燥的薄唇。   微痒的触感让吟风抖了一下,他配合地微张了唇,等待着更深入的接触。   但下一刻,那温热柔软的事物便离开了吟风,他听到头顶传来戏谑的笑,声音的主人说道:“吟风,看来你很喜欢。但我是要罚你的,怎麽能顺着你来?”   趁着吟风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时候,姒弄月出手疾点吟风几处要穴,封了他的内力。   吟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本能地在霎时绷紧全身,然後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主子,才慢慢放松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姒弄月解释道,“免得你待会忍不住反抗,坏了主子我的兴致。”   “属下……”   “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姒弄月打断了吟风的话,按着这个男人不苟的性格,下面定是那些“任主子处置”之类的话,他听了就觉得烦躁,不如不听。他笑了笑,起身越过吟风,在床头摸索了会,从床柱上牵出两条不怎麽长的铁链,铁链的末端带了锁。   他给吟风看了看,又把链子抛到一边,踢了下塞在床底的一个木箱子,说道:“不过这些东西虽有趣,但现在还用不到。我们先来做些准备……”      作家的话:   我真不是卡h,我只是昨天出去爬山,太累了没写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吃干抹净(上)      黑色的劲装被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坚实有力的身躯。姒弄月的手与往常一般在这具熟悉的身体上流连触摸,指尖描摹过每一道深色的疤痕,最後手顺着肌肉分明的腹部线条往上摸,捻住胸膛上的一颗乳首。   吟风闭了眼,暗自把身上怪异的感受压制下去。可愈是合上眼有意避开,却愈是让其他感官敏锐起来。身体的感觉仿佛都汇聚到那一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自己左胸的那只手带给自己的奇怪滋味,说不上很痛,但也不怎麽舒适,只是在那只手离开那个位置後,觉得有些持久的酥麻,仿佛一直要透过左胸进入心脏中去一样。   姒弄月见着那颗乳首慢慢挺立起来,又忍不住弯下腰,去把另一颗含入口中啃咬,直到沾满了津液的乳首在噬咬中变得红肿不堪,他才放过了,继续褪去身下人的亵裤。   裹在亵裤中的双腿笔直结实,让姒弄月忍不住将手顺着男人腿部的流畅肌理向下滑,一寸寸抚弄着那漂亮的肌肉轮廓,就仿佛可以通过这种行为清晰地感受到这两条腿中所蕴含的力量。   这样冰凉却温柔的接触无论经历过几次,对吟风来说都具有巨大的震撼力。他几乎不知所措,也几乎有一些东西要涌上心头,让他想说出什麽来。但下一瞬间,他便能够清楚地想起来,那些隐秘的心思已经令得他违背了自己该遵从的东西,甚至危及主子,若是再不遏止,若是不计後果的说出来,他恐怕连默默跟随在一边的资格也没有了。   接下来,一阵剧烈的快感将他拉回现实,吟风不由咬紧牙关,把到喉间的呻吟压制下去。   见吟风猛然睁开眼诧异地看着自己,姒弄月有些不满对方压抑住自身的本能反应,便惩罚似的用牙齿碰了碰那方才还被他舔过的分身顶端。   细微的痛感才叫吟风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在做什麽,他用力抬起因为被封了穴道而软绵绵的身体,想去推开姒弄月:“主子……不……”   姒弄月轻而易举拉住了那只手,起身用舌尖扫过其中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笑道:“吟风真是甚知主子心意。”   吟风一呆,不知自家主子说的是什麽。   姒弄月也只是反复舔着那根手指不做说明,直至上面被晶亮的液体全都湿润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主子我以前不知轻重,难免会弄痛你,不如这次你自己来?”   他边说边把着那只手往吟风身後紧密的穴口处塞去,用意不言而喻。他用的虽是问句,但於吟风来说无疑是命令。   吟风只是呼吸紊乱了一下,便按照姒弄月的吩咐,把自己的手指往里伸去。他没有丝毫扩张的经验,因此就算手指带了湿意,他这麽一下子硬捅进去一截手指仍旧是不小的负担。   便是始作俑者的姒弄月也吓了一跳,他没料到吟风会使那麽大的力,连忙阻止道:“要慢一些。”   他又俯下身,亲了亲男人因隐忍而渗出薄汗的脸颊,在对方耳边低喃道:“先抽出一些,再插回去,若是反复几次不觉得痛了,便继续下去。”   吟风轻喘一声,说道:“是。”   “我不说停,你便不准停。”   吟风又应了声是。身体的感觉尽管越来越古怪,但他此时竟不觉得有什麽不好。   这是主子喜欢的、希望的事情。      姒弄月说停的时候,吟风的第二根手指已经进了大半,而他的分身居然微微抬了头。   他拉开吟风的手,分开抬高对方的两条大腿,端详着那臀间隐秘之处。   “应该差不多了。”姒弄月笑了笑,对吟风道,“等我一会。”   姒弄月去外间翻找了一番,取来一条红绸,那是方才匆忙逃离的妓子留下的。他把吟风的双手举到头顶,用红绸绕了几圈捆住,还饶有兴致地细细打了个蝴蝶结。就算这样,红绸还是留出不少长度。姒弄月眯眼想了想,干脆撕下一段,叠了几层,蒙住身下人那双墨黑的眼睛。   赤裸的男子身躯和艳丽的红绸衬在一起,显得有些诡异,在姒弄月眼里,却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他满意地欣赏了片刻,说道:“吟风,你说这红绸像不像洞房花烛之时的火红嫁衣,像不像……新人之间牵了红线?”才说出口,他又像是被自己逗乐似的笑了笑:“对了,我忘了你现在看不见。──不过这没有关系,有我记着就够了。”      作家的话:   还没开吃0.0下面也许会拉下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吃干抹净(下)      吟风也曾有过失明看不见的时候,但此刻的这种“看不见”与那时因中毒导致的又是那麽分分明明的不同。他并不是真的失去了视觉,只是姒弄月不想让他看见。这不是对敌时受的暗算,而是……主子对自己的惩罚。   姒弄月看着吟风的手臂因被缚在头顶而绷起的肌肉曲线,舔了舔变得干燥的唇角。他不由得去想那漂亮紧实的背部和臀部现在也应该是紧绷着,能清晰地勾勒出肌肉轮廓的样子吧?那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姒弄月长眸一眯,伸手掌握住身下人那最为灼热的中心,以略带薄茧的掌心在柱体处上下捋动,间或还用指尖去轻轻拨弄那脆弱敏感的顶端。   先前吟风的分身便是半挺立的状态,被姒弄月这一弄,更是接近於爆发的状态。在吟风二十余年的生命里,除了与姒弄月有过这麽亲密的接触,便再无他人。因此他的反应总是生涩无比,而也正是这种生涩让姒弄月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人是完全属於自己的,是他急切地想要占有侵略的。   “……”吟风忍着下身漫起的快感,蹙起了眉。   “你这是不喜欢?”姒弄月问道。   吟风看不见对方此时的表情,也无法单从平淡的声音中听出他的喜怒,便只能沈默着不回答。   “看来是不喜欢了,那我不为难你。”说罢,姒弄月用力一握手中的分身,另一手解了自己的发带,将分身根部用细细的带子捆住。   “唔!”纵使吟风再能忍,下身遭到这般对待仍是让他的面容上浮现出痛意。   姒弄月俯下身,咬了咬对方有些发白的下唇,等人缓过劲了,便吩咐道:“转过去趴着。”   看到吟风听了话,缓缓翻过身去,姒弄月下床拖出那只箱子。   箱子看着不大,里面着实装了不少东西。姒弄月平素并不好此道,瞧了两眼,便挑了个最眼熟的拿了出来。   那是一根短鞭,材质很柔软,若是打的时候掌控好分寸是绝不会伤到人的。   “主子?”过长时间没有动静,让吟风稍有不安,他不禁叫了一声,想确认自己的主子是不是还在身边。   姒弄月并没有开口说话,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存在。   细长的鞭子啪地甩到挺翘的臀部,在麦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痕迹,身下男人在不防之下流泻出半声闷哼。   这样的反应令姒弄月的笑意加深了些,他又慢悠悠地抽了几鞭,或轻或重地落在男人的背脊、腰臀、肩胛几处,红痕交错分布在有力的躯体上,叫人更有肆虐的欲望。   只是吟风没有继续发出声音让姒弄月觉得有些可惜,他倒转了鞭子,用鞭柄沿着男人背脊的曲线滑动。   吟风这会却加重了呼吸声,冰凉的事物触摸在因被抽打而有些疼痛火热的皮肉上,猛地带起一阵战栗,有淅沥沥的刺痛感,也有热与冷接触时的舒爽,下身那方才萎靡下去的地方竟又微微挺起了。吟风双手被缚住,不能如往常一般抓住被褥来缓解难受的感觉,便只能挺直绷紧了身体。他并不是喜欢被这样对待,但若是这麽做的人是自己的主子,那便……   “嘶……“隐秘的地方传来一阵痛楚,打断了吟风的思路,令他轻声抽了口气。   却是姒弄月在吟风失神之间已将鞭柄挪到股间几番顶弄,见双臀间的入口因之前有过的扩张还未完全闭合起来,他便手下一使力,把柄推了进去,刚进了一小段,就觉得那穴口绞紧手中的事物,若不再放松些,便要进退不得了。   姒弄月也不急着把东西推到底,而是凑到吟风耳边,笑道:“吟风你走神了吧?我能感觉得到。”他边说边双手握住身下人柔韧紧实的腰往上抬,整个人趴在床上可不是能放松的好姿势。   吟风似乎呆愣了一会,才想起要配合,按着姒弄月的引导主动抬起了下身。   大概是抬起的动作太过急切,原本就未深入後穴的鞭子因此被挤出来,落在床上。   轻微的声响让姒弄月的注意力从吟风发红的耳後转移到那布了许多道红痕的臀部上。看着双臀之中那处穴口随着缓慢的呼吸微微翕动着,他的眸色变得更深了。   姒弄月解开了下身的亵裤,露出自己已然挺起的分身,掰开了眼前的臀丘,用手指在穴口中拉开一丝缝隙後,便挺动下身把分身插了进去。   突然的闯入撑平了後穴的每一丝褶皱,吟风止住已到口边的痛哼,急促地喘息着,意图快速平复住自己的感觉。   姒弄月却不给对方这个机会,他身体向前倾,双手用力抱住身下人的腰,自身的腹部和吟风的腰臀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也使得两人的结合处结合得更深。   温热的甬道包裹着他的分身,就算一动不动,那种被包容的感觉也叫他不自禁地接近高潮。他低下头,一口咬在身下男人的肩头,用牙齿研磨着齿间的皮肉,下身如狂风骤雨般快速抽插挺动起来……   待姒弄月发泄出来,虽是神清气爽,但长期维持着一个姿势,腰腿毕竟有些酸,想来被他压在身下的吟风更不会好受。   “吟风。”姒弄月唤道,他的声音仍是一贯的轻缓好听,只略微带上一些情欲的沙哑,就好像他的举动只是温柔的抚慰,而不是什麽恶劣的戏弄。说着,他便挪开了在吟风身上的压制,直起上身,抽出了深埋在对方体内的分身,带出一些体液。   他瞧着隐秘的穴口因着没有阻塞,而断断续续从里面流出的白浊,不由用手指沾了些,抹到那麦色的臀部上,看起来格外煽情。   “吟风。”姒弄月叫到第二声,失了支撑,身体又趴到回床上的男人终於有了点动静,於是他接下去说道,“礼尚往来,现在该你为我脱衣了。”   以着吟风目前双手被缚、双目被蒙住的状态,姒弄月的要求无疑是刻意为难,况且他刚刚还被姒弄月压在身下发泄了一次欲望。   但吟风并未让姒弄月等多久便用双手支起身体,不过因为手被绑住,他的这个动作费了不少力气才完成,期间还几次歪倒在柔软的床面上。   他凭着感觉,转过身来,对着姒弄月,头凑到姒弄月跟前,应该是想用嘴为姒弄月解开衣带。   姒弄月虽然脱光了下身,但上身该有的衣饰都端端正正的、一件没少,要吟风来脱,是难上加难。   姒弄月饶有兴致地端详着男人认真的面孔,衣带的结有些打得紧的,对方要用牙齿扯上不少时间才能拉开,这时候口中津液便会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漫出,流下下颔,蜿蜒出一道惑人的湿润色泽,最终落到床铺上。   这麽磨蹭下去,大概连天黑了衣服能不能脱完也未可知,姒弄月其实只是想逗弄着吟风玩,并不指望他真能完成自己所说的。於是,看够了吟风的表情後,他便摇头略微失望地叹了口气,道:“连这也做不好,那我们就只能换种法子玩了。”   吟风动了动唇想说什麽,不过或许他张嘴弄了太久的衣带,有些酸痛,一时没说出口。姒弄月也不管这些,一下把没有反抗的吟风正面压倒在床上,一面用力啃咬着他薄薄的嘴唇,一面还在想着下头该做些什麽。   想到床头还有锁链却没用到,姒弄月顿时心中一动,起身找出床头的铁链,拉起吟风的右腿就用铁链捆住。不适的感觉让吟风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他马上又发觉这麽做的人是姒弄月,便沈默下去,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左腿也被依法炮制,捆在了床头。   两条腿被分开捆吊起来後,最终形成一个臀部高高抬起,露出股间隐秘入口的姿势。   武者的身体柔韧结实,倒不怕因此姿势而受伤。   姒弄月捏了捏手感良好的臀部,确认了吟风没一点反抗的意思後,手指便开始反复抽插着先前被分身扩张过的穴口,直到两根手指能轻松进出了,他才停手从床下木盒子中取出他之前就看好的一样东西。──一串木珠子,每颗大约比普通的念珠大上一圈,不知是刻珠子的人水平有限还是有意为之,每颗珠子都或多或少有着坑坑洼洼,并不是完全圆润的。   “这里还有些其他东西,可惜我不太会用,怕会伤了你,只好用这个了。”姒弄月颇为惋惜地叹着气,手上却拿着珠子,动作不慢地往吟风大开的双腿间塞去。   被充分扩张过的後穴很容易便吞入了第一颗木珠,但可能是木珠表面不平整的缘故,给穴口处带去极大的刺激,往後每吞入一颗,吟风很少露出表情的脸上总是会浮现出难过的神色。   木珠有长长一串,最初还好,当姒弄月塞到第十颗的时候便感到了阻碍。第十颗珠子卡在穴口处跟随着身下男人的一呼一吸而时隐时现,这明显也给男人带去非常剧烈的刺激,吟风的额间渗出了汗水,几乎把床头浸湿。   姒弄月正想再加把力,多塞点进去,却听到外间有响动。他只得停下动作,拿床上的锦被尽量把吟风裹住,虽然他早便在等这人的到来,却没料到来得那麽快,那麽不是时候!      作家的话:   难得那麽多字有木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相邀      姒弄月拨开了吟风脸上粘着的缕缕散发,在他耳边低喃道:“这人不是你引来的?”   吟风转了下头,似乎想看着问话的少年,但他很快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双眼被蒙住,是看不见的。   他沈默了一下,才回答姒弄月的话,开口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属下……没有……”      这时候,踏入外间的不速之客似是等得不耐了,嗒嗒的脚步由远及近,是径直朝这里间走来。   “有客来访,姒小公子便不出来相迎?”来人也不征得此间主人的同意,便推门入了。   这样慵懒阴柔的声音只消听过一次,便不会错认。而那张好似永远温柔似水的艳丽面容更是这个人独一无二的标志。   姒弄月瞳孔微缩,他只想着守株待兔,却也没想到一来来的就是正主。虽然仪镜明武功实在不值一提,但他已在这人身上栽过一回,这令姒弄月不敢大意。对方现在敢单身一人来到他面前,定是有所依仗的,所以姒弄月只得转而笑道:“原来是仪堂主大驾光临,晚辈正在惩戒下属,恕未能出来相迎。”   见仪镜明含笑的凤眸越过自己,像是注视到了他身後的吟风,姒弄月暗自挪动身体挡了一下。他虽先前用锦被裹了,但以吟风目前这种被吊着的姿势,自是不可能遮好的。   裸露出的部分已经足够让仪镜明看清吟风是双手被困,双目被蒙的状态,股间垂下的大半串木珠子也一目了然,以他的经验当然是立马就把姒弄月方才做了什麽推敲出了七八分。   “呵……”仪镜明发出一声暧昧的低笑,他本就容色美艳胜过女子,此刻笑出声来倒像是在引诱一般,“姒小公子好兴致,若是你真想好好罚,不如我给些法子?”   他既然要捉姒弄月,自然了解过眼前这少年的底细,知道姒弄月虽不是好脾气,但也从未如现下这般折辱过人,想来是对方少年得志,向来过得顺风顺水,而今初受挫折背叛,反差之下恨极了才会此番作为。   果然,姒弄月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莫非晚辈怎样惩戒自家的侍卫,堂主也要管?”   仪镜明唇角勾出意味不明的弧度:“我并无此意,只是对此道颇有心得。若是小公子不愿,便只当我没说。”   姒弄月眼里满是怀疑,问道:“仪堂主亲自来见晚辈总不会是为了此事吧?”   “这一说,我倒险些忘了正事,”仪镜明眼波流转,里面真如同洋溢着一见如故的无尽欢喜,“本堂主是听闻姒小公子少年英雄,武功不凡,便想结识一番,邀小公子回仪狄堂一叙。”见姒弄月不为所动,他神色间也露出一点锋芒,“姒小公子武功高强,莫非还怕受人暗算不成?”这话一出,无疑是挑衅了,偏他还用着柔柔的语调慢吞吞地说出来,更像是无限加长了这个挑衅的过程。   姒弄月冷哼道:“就是受了暗算,我也没什麽可怕的。”   他说的倒不是大话,他也曾身陷仪狄堂,有机会从牢内闯出来,只是後来等到柳渊相助,才未硬来罢了。   “小公子是答应了?”   “有何不可?”姒弄月又一声哼,便要离开床畔。   像是感到了身边温热的离去,一直未置一词的吟风突然动了动,叫道:“主子。”   “你还有事?”   “主子,您答应属下……”   姒弄月深深看着对方,回答道:“我是答应了你,不过,你现在还有力气起来?还能跟得上我?”   吟风沈默下去。   仪镜明站得不远,姒弄月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他把这些对话听在耳中,又看着那床上人带了点急切的表情,不由眯起了凤眼。   心性高傲的意气少年最是痛恨背弃,眼里容不得半点杂质,一旦信人便是极信,一旦恨人亦是恨到底,连过往的情分都全能抛开。   真可惜。   可惜这侍卫真是忠心耿耿,连被这样对待,也没流露出怨怼神情,而他的主人却再不会信他了。   更可惜的是,等到这位主人日後了悟自己错过过什麽,一切都晚了。   仪镜明注视着少年说完话便没再回头看一眼被绑在床上的属下,而是朝自己走来。   他现下其实正是心绪不好的时候,但预见了他人的结局,竟是忍不住让嘴边的笑真心了些。   他自己得不了好,自也是看不得别人好的。   小易儿顺手一为,真是甚得己心。      作家的话:   小月月的意思是等乃能跑了就来追我吧,小风风乃不要误会!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招      仪镜明不是一人来的杨柳楼,而是足足带了数十个下属,让他们在外头候着。   就是姒弄月初见这排场,也很是震撼了下,他定了定心神,说道:“带路。”   “不急,小公子想是耗了不少体力。吃过饭再走不迟。”   仪镜明语毕,便往座上一坐,吩咐人上菜去了。杨柳楼里的摆设已经全按着他的喜好放了,里面原来的人也都被赶走了,此时他就如同此间的主人一般随意悠闲。   仪镜明是个舒服惯了的人,他一路来的匆忙,不会武功的女婢小厮自不可能跟着,他的一通杂事便归了带来的精英属下管。将这杨柳楼好好布置一番不必说,另还要端茶送水上菜。也不知他使得是什麽手段,竟然使他这些手下不敢有丝毫怨言。   姒弄月心里仍有念着吟风,便也不多吃,每个菜色动了几箸,就道:“现在吃完了,可以走了?”   仪镜明对姒弄月的态度没说什麽,他不理这眼见要发怒的少年,旁若无人又慢条斯理地吃了半晌,才挥手让人收拾了,而後领了姒弄月出去,击掌叫属下驾来一辆马车,笑道:“小公子请。”   姒弄月最後瞥了眼杨柳楼,然後一掀车帘,不客气地上去了。身後的仪镜明没立马上车,却是看着姒弄月说:“小公子不拉我一把?”说罢,他伸出手来,那只手白皙细长,便连一点茧子都没有,可见平日是个养尊处优的,也可见他确是疏於练武,功夫不会高到哪儿去。   这是仪镜明的马车,要他开了口才会走。姒弄月无法,只好也伸手去拉人。   手掌才相触,仪镜明捉住姒弄月的手,狠狠收紧了五指。   姒弄月顿觉掌心一痛,他脸色立变,倏地收回手,却见掌中间已是多了根牛毛细针,几滴鲜红鲜红的血珠沁出皮肤。   姒弄月见状彻底冷下脸,道:“仪堂主,你这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意思,”仪镜明笑意吟吟,也不怕姒弄月会暴起伤了自己,“我这人向来不喜爱强迫别人干不爱干的事儿,只是想劝小公子心甘情愿与我走,不要动什麽脑筋。”   姒弄月哪肯受这种威胁,就是有心要跟着仪镜明走,在此刻也不是示弱半分。   他一声哼,人一转出了马车,手却往车辕上一拍,整个车辕哢啦地裂开来,也惊得拉车的马嘶鸣阵阵,险些跑脱。   “小公子何必生那麽大的气。”仪镜明啧啧地摇头叹息不止。   姒弄月懒得同对方多言,抬手一掌朝对方拍去,就要继续提气动手,却忽觉丹田处涌出一阵淅沥疼痛,这种疼痛渐渐地顺着往日运功的路线,在经脉中炸裂开来,就是尝过各种剧毒在体内发作滋味的姒弄月也忍不住面色惨白,险些一声痛呼出口。   这一掌无内力为继,到了半途便被仪镜明轻松格开,他还悠悠地继续说着:“……好在我早作了准备,否则不知小公子要弄坏我多少东西呢。”   “你对我做了什麽?”姒弄月不死心地又催动体内真气,丹田处更是疼痛难忍,里面的真气像全凭空消失了般,竟是找不到分毫踪迹,而没有真气,又何来运功之说?硬是运功的结果便是每一根经脉都如同要一寸寸爆裂开似的,姒弄月薄唇紧抿,仍是让一丝血红自唇角流下。   “我身为仪狄堂主人,会做什麽,不该是显而易见的?”仪镜明微微一笑,抬起手似要为眼前的少年拭去嘴边的血迹。那温柔的姿态与漫了满眼的柔情都不像作伪,简直叫人无法拒绝。   但无法拒绝的人里显然不包括姒弄月,他蹙眉後退一步避开了,心里却思忖着一般的毒物根本无法制住自己,而即便是厉害的毒物也不可能让自己在瞬间便失了反抗之力,除非……   “你早便给我下过毒。”姒弄月双眉一凝,说道。   “不错。”被人避过让仪镜明有些不悦,他以为自己的摄魂术就算奈何不了柳渊,来对付眼前这少年却是绰绰有余,没料想到这少年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确实没有什麽毒能一下子毒到你。以我之能,也只可把剧毒分成三味,慢慢下在你身上,才能起神效,不会被你发觉。今日这针上的物事已是毒药中的最後一味,将早就潜伏你体内的毒给引了出来。”   因着知道易孤鸿一面之词不可全信,姒弄月原盘算着想要顺藤摸瓜,找出追踪自己的主谋,把事情弄个明白。他自觉以目前自己的功夫就算惹了不该惹的人,打不过跑却是没问题的。却不料对方谋划得比他更久,竟然真令他陷入彀中。但到了这地步就是慌张也没用,他反而冷静下来。   “若我所猜不错,那日酒肆之中,我同苍大侠共饮之时,你差人袭击,便给我身上下了一味毒。而卓惊梦分明是看出什麽,却同我说那是引路香……”说到这里,姒弄月不禁冷笑,“恐怕那魔教教主与你仪堂主是旧识罢?”   “小公子好记性,不过你却是误会了,我与他素未平生,他当日突然出现却未揭破,只能说天时地利人和,我仪某人全占了。”仪镜明说着差点让他计划落空的意外,倒是一派坦荡神态,就好像哪怕他的计划出了差错,他也有别的法子能达成目的。   “那麽……还缺一味毒,你是何时下的?”按仪镜明说的,每次下毒都要隔一段时间,而他想不出还有什麽时候和仪狄堂有了接触。   “这个问题问得好。”仪镜明凤眸睨了眼姒弄月,道,“小公子可还记得你我的初见?”   姒弄月皱眉看着他。   仪镜明笑了笑,眼眸子里是真真切切的失落:“小公子或许记不清了,但仪某却是时刻回想,宛如昨日一般。”   “你在那时下的毒?”他怎会不记得那次他闯入仪狄堂为吟风求解药?可是,当时的仪镜明又怎知道他便是姒门少主?   “是呀。”仪镜明耐心地说道,“当初我只为以防万一,毕竟你这张脸太叫人印象深刻,便是过了快十年……”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接着说,“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有那麽一个人给了我这儿一剑。”   姒弄月一下子便明白,他说的那人就是姒暮深。      作家的话:   姒弄月:= =+      姒暮深(喝茶):不管我的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被擒      姒弄月武功被制,自是不管他愿不愿,都被塞入马车中和仪镜明一道走。虽然他是动了要去仪狄堂一探究竟的心思,可现今结果是相同了,这过程却是千差万别。   仪镜明又命人取来一铁镣铐,把姒弄月双手铐住了。   少年倒不做挣扎,静静地看着锁链哢哒锁在自己手上,挑眉问道:“仪堂主还怕我不成?”   “这世上不用内力能做的事儿也多得很,小公子聪慧无比,我当然是要小心。”仪镜明笑道,他见姒弄月精神颇佳,并无一丝失手被擒的颓废,心下略有不豫。   他眼中掠过阴霾神情,心念一转,便开始一点一点地细数着他花了多少时间给多少人试了毒才得到这能散去高手储藏真气的毒方,又说着如今拷在姒弄月手上的那铁链子是经过了几重锻造的精钢,便是当世神兵利器也难斩断。   “我可是准备了许久。”末了,阴柔艳丽的男子眼中神采熠熠,他发出一阵低柔悦耳的笑,说出的话却无比肃杀,“有心算无心,便是你姒门姒暮深亲临,我也可叫他有去无回。可惜这毒太难制,多年心血也只得一副,这精铁也太难铸,打一副镣铐便是极限,现在全都用到你身上了。”   这麽说了一大通,把毒药和镣铐说得如此无法可解,无非是想要挫自己的锐气,看他露出惊惶无措的神情罢了。   姒弄月讽笑了句:“仪堂主如此看重晚辈,真叫我不敢当。”   只要仪镜明捉他不是为了杀他,他便没什麽好怕。   他看过许多,也经历过许多,到了如今这世间一切……他所怕的,唯有一个死字而已。   ──死过一次的姒弄月清楚地明白:只消活着,再无法企及的事情总有一丝可能,而若是死了,便什麽都没有了。      失了内力扶持,姒弄月到底是柔弱的少年身体,没能坚持多久便倦了。和是敌非友的人待在马车中也没什麽好多说的,他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怕仪镜明再动手脚,就放心睡了。   一路睡睡醒醒,不知度过几日,姒弄月再次自睡梦中睁眼,骤然发觉自己已是在一间宽敞的卧房而非颠簸的马车中了。   姒弄月缓缓起身,镣铐还在手上,体内也仍没有真气的痕迹。大约是真气全都被散尽,睡着时便不会再被那股阴寒内息所扰,他这次睡得可谓前所未有的安稳,竟熟睡到连动了位置都不曾醒来。   这时,门被咄咄敲开,来人在未征得房内人回应前,便迈步进了屋。   “原来是仪堂主。”姒弄月也不惊讶,瞄了一眼对方的容颜就没兴趣再多看,低头去整身上衣袍睡出来的褶皱。他知仪镜明练过摄魂术,一双眼睛勾魂夺魄,若是心中有半分动摇便会被他钻了空子。姒弄月纵然不惧这手段,但也不喜欢这种像是被人里里外外看透的感觉,因此若非必须,他不愿多去直视对方。   “小公子醒了再好不过。”仪镜明点点头,见姒弄月是准备起身的样子,便不多拖拉,又转回身子,向外边走边继续道,“随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姒弄月一思量,便问出口:“谁?”他在仪狄堂并没有熟人,他却隐约觉得仪镜明将他大费周章地活捉来,便是为了那一人……   仪镜明没有回头,姒弄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迟疑了下,回道:“柳渊。”      作家的话:   好多天没写了T T   谢谢XWAY032,Devilxa,oooooops,遗忘,小北北,倩美,云卷云舒,日煌,板凳,流浪猫猫,lyy321235等各位亲送的礼物=3=               第一百七十九章 黑锅      果真是柳渊。早先听过他的传闻,姒弄月对他本人倒是很有兴趣。他与柳渊有一面之缘,但这一面也足够能让他看清柳渊是个多麽典型的正道中人。   这样的人是非分明,坚韧不屈,他能和仪狄堂扯上关系已是不可思议,要说他勾结魔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如今看来,这柳渊与仪镜明的关系非但纠缠不清,并且还在喜怒不定的仪堂主眼里占据了不小的地位,否则以仪镜明为人,断不会因着个不太相干的人费尽心力。即便姒弄月并不知道仪镜明把自己捉来有什麽用,也不妨碍他在转瞬之间便做出如上判断。   仪镜明仿佛根本不在意姒弄月会不会在熟悉了仪狄堂的线路後逃脱,他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   两人行到一处院落,此间主人定是个好享受的,院落布置十分精巧,更奇的是里面开满一树一树的鲜艳繁花,层层叠叠的!紫嫣红几乎将树木本有的绿叶也遮盖过去了,就好像这不是夏暮时分,而是生机最旺盛的春日。   姒弄月虽只来过仪狄堂一次,但他记性非凡,加上面前这地方眼熟得过分,他只眯眼打量了一会儿,便饶有兴趣地问:“这莫不是仪堂主的住处?”这里那间满布机簧暗器的屋子可叫他记忆犹新,若非身不由己,他是定不会主动踏入一步的。   仪镜明点点头,把他引入一间屋内,柔和眉目中隐现出一点阴沈,他看着表情没丁点变化的姒弄月说道:“看来小公子记性甚好,何必装作把某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的模样?”   姒弄月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自不会在此时显露出来,反而勾唇笑着,以着了然在胸的神情反问道:“那仪堂主倒是说说晚辈忘了什麽?”   他虽因着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惹到仪镜明,但此刻却不能撇清说自己什麽也没做,反倒要痛快地承认下来。仪镜明与自己本就是敌非友,若非仪镜明因为这件事情忌惮他不敢动他,恐怕对方早便翻脸。   仪镜明垂眸敛去情绪,没有回答姒弄月。他继续往里走至内间,内间的床上躺了个人。   那人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原本勉强称得上英挺的面容此时只余憔悴,要不是眉宇间尚存一分浩然之气,姒弄月怕是认不出此人了。   “柳渊?”姒弄月有些惊讶,他粗略一看昏迷不醒的人,稍稍看出点门道,“原来是中了毒。”   仪镜明原本正用指尖极其温柔地触碰着那没有生气的面容,听到姒弄月的话出口,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姒弄月,神色十分狠辣,连往日诱惑动人的伪装都褪去了。过了片刻,笑意重新浮现在他艳美的脸上,仪镜明回道:“是啊,此番便是劳烦小公子来为柳渊解毒的。”   姒弄月意外道:“这世间还有仪堂主解不得的毒?”   仪镜明低下头,用目光描摹着床上之人的面目轮廓,似乎是陷入某种情绪中,沈默一会,他才说道:“这世上奇毒千千万万,自然有我解不得的。”   姒弄月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易孤鸿闯入姒门偷取回天丹的事,心中当下有些明悟,却说道:“我所知所学,与医术毒术毫无相干,仪堂主都解不得,何况是我?绑我来,不如绑个大夫来。”   仪镜明轻笑一阵,笑声却越来越冷:“你亲自下的毒也不知如何解?”   姒弄月这下是真意外了。他原来以为对方是从易孤鸿处知晓回天丹在自己这里,想要要来回天丹给柳渊解毒。现下看来,却不是这麽回事儿。   在仪镜明的眼里,自己竟是给柳渊下毒了。这种情况下,仪镜明根本没必骗他,那麽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姒弄月给人背了黑锅。   姒弄月思量一番,竟突然朗声笑出来,他对仪镜明道:“真是好笑。堂主你有求於我,便是这番口气?”   唯今之计,便是把这黑锅背下去,要让仪镜明认为他手中有解药,仪镜明便不会对他动手。      作家的话:   都没有人关心苦逼的小月月麽!看来还要让小月月更苦逼些。。。   谢谢devilxa送的向日葵,cminc送的精灵之粉,於影送的鞭炮=3=   离结束目标越来越近的赶脚真好!               第一百八十章 又遇      姒弄月话一出口,霎时间,屋中空气一凝。此间两人明明一者暂失内力,一者武功浅薄,却偏偏隐现出一股子剑拔弩张、锋锐无比的威势来。   忽然,仪镜明错开了与姒弄月针锋相对的对视,低下头让自己的目光重新落到床上人的面容上,似乎只要多看床上的人一眼,便能坚定他心中的某些情绪。他终是压抑住怒意,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你想要如何?”   “我不想如何,但以一换一才是公平。”姒弄月说得极为平静,就好像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没有一点担心,“仪堂主要是真想要解药,得先解了我身上的毒才有诚意。”   姒弄月此刻语气不小,看起来也颇为淡定,但这只是表面。实质上他没有任何凭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便是那可救柳渊一命的回天丹也早已被他用了。可他料定仪镜明看重柳渊就如自己看重吟风,是万不敢轻举妄动出任何差错的。   仪镜明那双细长的凤眸眯了起来,掩去了其中蔓延的冰冷,他说道:“看来小公子是不肯乖乖配合了,小公子的胆色着实令仪某佩服。”说到此处,他话语一顿,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语气陡变,一字一句都蕴着森森寒意,“但他若是死了,我亦不会令你好过!”      一番狠话虽抛出口,仪镜明也不过是阴沈着脸叫手下人将姒弄月押入地牢,别的却没多吩咐。   姒弄月听到仪镜明的这个命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先暗松口气。   他与仪镜明正面对峙不过一会,便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只因此刻的情况同往常都不一样。他以往从来都很自信,从来不惧怕阴谋诡计,但所谓艺高人胆大,这份自信是以强大的武力为後盾的,如今他功夫使不出半分,要再想维持强势的姿态,便是自不量力了。   承认自己的胆量与淡定自信并非本性如此,而是源自武力的高超,姒弄月并不觉得有什麽丢脸。如果他确实有方法救柳渊,他是不介意放低姿态,和仪镜明心平气和地谈谈交易的,相信涉及心中所系之人,仪镜明不会再有心思耍花招。   他这思考的时候,仪狄堂的两名弟子已经领命过来押人了。姒弄月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本打算忍耐些时候,但走了一段,发现自己实在是不喜有人拉拉扯扯。   上回,他在仪狄堂失手,也被押去过牢房,可那次仪狄堂弟子见着自己的堂主也吃了几分亏,便下意识地对他有不少畏惧恭敬。但这回,他自出现在仪狄堂便是这一副柔弱模样,手上还带了镣铐,那两名弟子看轻他,押送之间推推拉拉便也不客气。   姒弄月蹙了下眉,他丹田之中没有真气,可招式技巧还在,肩上稍用巧力,就脱开了对方两人并未用力的挟制。   他看了看手间的铁链,虽然腰间的剑是用不了了,但以这铁链做武器倒是不错,摞倒两个人绰绰有余。他不能脱出仪狄堂,不意味着他连对仪狄堂低级弟子动手的本事也没了。   见自己原本看不起的犯人竟有胆量反抗,两人脸色都不好。   姒弄月挑挑眉,刚准备先发制人,忽地听到一人声叫道:“弄月,我们又见面了。”姒弄月微微侧头一看,便见对方眉梢眼角含着显而易见的喜色,直接忽视了那两名弟子,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行至姒弄月面前,作势要扑上来。   姒弄月侧身一避,躲开了对方过於亲热的举动。   那人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倒也在这时候意识到还有旁人在,他只瞧了一眼,便极不客气地对边上立着的两名仪狄堂弟子说道:“你等都退下。”   “可是,易先生……”   易孤鸿微抬了头,斜睨他俩一眼:“有我亲自押人,你们还不放心?”   姒弄月冷眼看着那两个仪狄堂弟子乖乖退下,想着这次,易孤鸿又在打什麽主意。      作家的话:   谢谢凡风送的好文供奉=3=我会努力让小风风和小月月团圆的!也会努力让肖恩小攻碰到小翔翔的!【喂喂               第一百八十一章 渊源      易孤鸿路上一反平素跳脱性情,只与姒弄月并肩而行,半晌不语。   到把人送入牢房了,他才忽地眨了眨眼,问道:“弄月,你信不信天意?”   姒弄月脚步一停,神色莫测地回头看着他:“我不信。”他自然不信,若是信了,他便不会大肆改变那魂灵记忆中的未来,不会试着去改变自己的脾性,更不会……去接近去侵占吟风。   “我却信。”易孤鸿对上姒弄月的目光,他的眼里倒影出对方的身影,就仿佛他是在多麽专注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否则你我本该陌路,又为何会几度相逢?……也总是重逢在那样的时候,巧合得便连我自己都要觉得每一步皆是精心策划。”易孤鸿说着就不由苦笑,至於他口中说的是怎样的时候,只怕唯有他自己心中有数了。   姒弄月嗤笑一声,不再理他,兀自进了牢房,寻了角落盘腿坐下,闭目养神了。   他和易孤鸿喝过酒打过架,甚至还同眠共枕过,在常人看来,他与易孤鸿就算不是知己,也该是朋友了。此刻,易孤鸿说得情深意切,他理当有一点动容。   现下姒弄月脸上却是毫无异色,他或许待易孤鸿有一些不同,但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因这些不同而生出不理智的情绪。他如此对易孤鸿,易孤鸿待他亦是如此。   虚情大过真意,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倒不知易孤鸿这番惺惺姿态是做给谁看。   易孤鸿继续在原地站了会,便走了。      姒弄月所处的牢房虽是简陋,连可睡的榻都未安置,只铺了层干草,好在并不脏乱,周围也都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显然是事先清过人。   他对吃住没什麽执着,这样便也满意了。此处想来仪堂主不会没事过来,姒弄月便安心地歇息了大半天,纵使内力使不出来,经过休息,精神还是好了不少。   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响动,他懒懒睁眼一看,是个低级弟子来送饭。   他思绪一转,叫住那少年,问道:“你过来陪我说会话。”他这话说得颐指气使,几乎如命令一般。   那低级弟子却不敢发作,面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虽是阶下囚,还无内力在身,但方才他是亲眼见得易先生和颜悦色地将人引进来的,而且他手里这食盒的饭菜也是易先生吩咐他送过来的。   别说那易先生的功夫不止超过自己一筹,便是堂主亲信的这个身份地位,也是自己不可得罪的。於是,少年把几碟子菜一一拿出来,而後几步来到姒弄月面前,深深做了一揖:“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过於恭敬的声音让姒弄月稍有疑惑地抬了眼,他想不出对方同自己恭敬至此的缘由。但这样一个小角色他没闲心去探究,不过顿了一下,姒弄月便回神说道:“没什麽,我只是想问问易孤鸿的事。”   低级弟子显然犹豫了一下。   还不待他开口说,姒弄月便哼笑了声,继续说:“我不会让你说那些不能说的,只是问问易孤鸿为何如此得仪狄堂仪堂主的信任。”   少年略一思索,大概觉得这已是仪狄堂中人尽皆知的事儿,不是什麽秘密,便答道:“易先生的亲姐乃是一名绝世佳人,连堂主都为之倾倒,若非老堂主阻挠加之红颜薄命,只怕早便与堂主结为连理,做了这仪狄堂的女主人了。易先生自其姐亡故後,便一直随在堂主左右,至今已逾三年。”   姒弄月意外地扬起眉。他已觉察出易孤鸿并非真正忠於那仪狄堂堂主,故而有此一问。但不曾想,易孤鸿与仪镜明还有这般渊源。   他原先以为易孤鸿是临时在仪狄堂取得客卿地位,再通过一番算计,令仪镜明追杀於自己。可若是易孤鸿三年前便在仪狄堂,那他来仪狄堂的缘故,便远远不是那麽简单。      作家的话:   女配是浮云……小易的姐姐也是浮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在牢中好吃好喝供着,又无所事事度过几日,姒弄月倒觉得有些无趣了。   其实,他不是对仪镜明下的毒毫无办法。他出姒门前,曾从姒静平处得到一枚无极丹。此药功效便是暂且增人功力,便是不通武功之人服用後,亦可徒增十许年功力,对武功高深者增强更甚。不过这丹药反噬过大,普通人药效过後,便会经脉断裂而亡,即便内力不俗之人也需耗费半身功力方能保住经脉。其效果与那传言中的天魔解体大法几近一般,是万不到走投无路之时不可用的。   但此时,他性命无忧,自然不值得去使用这枚丹药,倒不如留在这里看是否有从仪镜明那儿获得解药的机会。   易孤鸿却是日日都来与他说些有的没的,无非就是说一些挑拨他与亲近之人关系的事情。反正闲着没事,姒弄月都一言不发地听了,却不做评论,只有对方直截了当地问了,他才冷淡答一句。   易孤鸿今日又说了半天,末了看了眼姒弄月平平淡淡的神色,总结道:“弄月,你遭至亲至信之人背叛,好似并不如他人一般反应激烈,乃至失去理智。”   他本不指望姒弄月回答,便要离去,却听对方清朗的声音道:“你是想见我失去一切的模样?”   “可你一点都不像初逢剧变的人。”易孤鸿端详着姒弄月漆黑幽深得不见底的眼眸,“我知道你仍是不信,你的眼里摆明了不信我,就算我举出这般那般的事实来证明。”   姒弄月没有答话,他倒不是因着易孤鸿说的这个缘由。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易孤鸿提到的地方确实有不少令人疑虑的,他的话里起码也是掺了三分真话的。   只是倘若一个人早便将这一般的叛离都一一经历过,他自然是不会觉得这有多难以接受了。姒弄月思及上一世犹如隔了层翳的记忆,脑海中就忽地现出那伴随自己度过最後一段时日的沈默侍卫,他的唇畔忍不住隐现一丝笑意。   “你定是在想就算虎毒食子、兄弟阋墙,你那个木头似的侍卫是不可能背叛於你的。”易孤鸿托着下巴,蹲在姒弄月身前,猜测着他的心思,“但是识人之明救命之恩又算什麽,只要你那侍卫是因他人的内应,奉命接近於你,便是救他七八次、便是与他相处个十年二十年,他也还是别人的内应,终是要背叛你。你该更比我清楚他是暗卫出身,对命令与服从是刻在骨子里,怎样也抹消不掉的……”   姒弄月冷冷地瞥了易孤鸿一眼。   易孤鸿不由打了个颤,止住了话头,隔了片刻,他才慢吞吞地说:“看来你是不喜欢听,我言尽於此,其他的随你了。”说罢,他站起身,便要离开。   姒弄月突然开口道:“易孤鸿,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是什麽时候给柳渊下的毒,又是如何嫁祸於我身上的?”   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看到易孤鸿整个人明显一顿,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作家的话:   ……更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喜欢你      “你怎麽知道?”易孤鸿停下脚步。   “我只猜这与你脱不了干系。”姒弄月答道。   从易孤鸿欺骗仪镜明这一点,便可见他并非与仪镜明一路的。既是另有目的之人,那对柳渊下手也无不可能。   易孤鸿缓缓转过身来,盯着姒弄月的脸。片刻後,他竟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这是我做的,弄月你既然心有疑惑,那我慢慢讲与你听便是。”   “你大概还记得那次柳渊助你我离开仪狄堂罢?我便是那时下的毒。”   “那日真谓是再好不过的时机,柳渊离开仪狄堂,便没有仪堂主盯着,况且当时他思绪烦乱,全都郁结在心,他又从不怀疑我,更不会发觉我给他下了毒。”   “……还有你这姒门之人就在身侧,柳渊有半点不测,我都可嫁祸於你,堂主也不会有任何怀疑。天时地利人和,我哪有不下手的道理?”   易孤鸿细数着这一条一条,说完,他嘻嘻笑道:“弄月你可还有不明白的?”   “我确实还有疑问。”姒弄月偏了偏头,眉宇间倒真现出几分困惑,“你与柳渊有何过节?”   易孤鸿的笑停顿了一瞬,他开口道:“生死仇敌。”   看先前易孤鸿与柳渊相处,像是知交好友,全然看不出异常之处。若是真有深仇大恨到了生死仇敌的地步,易孤鸿又怎能毫无半分异色地与柳渊打交道?   “我想你一定听闻过易萧萧。”这时候,却是易孤鸿主动说了下去。他叹了口气,分辨不清是在装模作样,或是因真的想到了唯一亲人而感到怅惘。   “碧桃仙子易萧萧。”姒弄月点点头。   碧桃仙子这名头是好听,却只是赞那易萧萧杏脸桃腮,容色之娇美如同碧桃一株似的,却略去她不知手刃多少性命的狠辣手段。   姒弄月回忆了一下,便忆起不久之前从他人处打听到过柳渊诛杀易萧萧的传闻。   “柳渊杀了易萧萧。易萧萧虽确为恶人,一生杀人无算……”易孤鸿低垂下眼眸,缓慢地说着,“但她为我亲姐,我俩虽无太多交集,毕竟是血脉至亲,为她报仇天经地义。”   姒弄月却不管他是真的难过还是妄图博得同情,直截了当地冷哼道:“若单为复仇,牵扯上仪狄堂还情有可原,但却毫无道理惹上姒门,惹上我。”   易孤鸿似乎早料到自己一番表现不会令对方有丝毫影响,他摇了摇头,说道:“怎会毫无理由,我哪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算计仪狄堂是我恨仪镜明负心薄情,而算计姒门是我任务职责所在,暂且是不能告诉你了。至於为何要惹上你……”他拖长了调子,悠悠地继续道,“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姒弄月眯了眼睛,重复着那三个字:“喜欢我?”   易孤鸿仿若没听见姒弄月话语里的讽刺,微微笑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若喜欢一个人,而那人却从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便只能想尽法子折了他的羽翼,毁去他的一切,叫他的眼里从此只能有我。”   姒弄月默默看着他,想要看看这人还能扯出什麽来。   “可你现在被自己的家门被自己的属下背叛,连最出色的武功也动用不得……我却不觉得高兴。”易孤鸿的眼睛对上姒弄月,里面闪耀着跃动的色泽,就好似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弄月,你想不想报仇?你现在虽然一无所有,我却可帮你助你,你与我一起走,好不好?”      作家的话:   此章又名“小月月,我俩私奔吧”【被揍      谢谢各位送我的礼物=3=   第一百八十四章 招揽      若是一个向来顺风顺水的人却忽遭大变,失却了一切曾拥有的权势财富力量,那麽当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重新得势的机会,无论那样的机会是如何地可疑,他定会如同见到最後一根稻草般,紧紧捉住,再不放开。   所以易孤鸿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饵,就等着对方上钩。   可姒弄月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似乎在他眼中权势金钱甚至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都如同过眼云烟,终会逝去,并不值得他为此感到伤心动容。   他神色从容淡定地坐於地上,仿佛他不是置身牢狱的阶下囚,而是处在最华美的屋舍之中。姒弄月抬眼懒懒地瞧着易孤鸿,过了会,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帮我出去?”   要是姒弄月一言不发,易孤鸿反倒不知他琢磨些什麽,但此刻他开了口,便是对自己的提议有兴趣了。   易孤鸿紧紧盯着姒弄月的眼里满是诚挚,他说道:“这是自然,你若还有别他希望,我也能为你办到。”   姒弄月挑眉问道:“就凭你一人?”   易孤鸿摇头,说得很是坦诚:“当然不是光凭我一人。但我有我的靠山,也有能动用的势力。”他说完这句,清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黯然,“弄月,以往我就是再陷入危境,也没舍得用,如今却甘愿为你动用……我为你做到此步,你仍是要无视我的一番真心?”   姒弄月打量着他的表情,像是在分辨其中真假。   须臾,少年清亮的声线如同一道破开云翳光亮,毫不留情地直指那暧昧不清态度下的真相:“你说的靠山便是你的主子吧?既然你是为自己的主子办事,那便说得干脆些,不要再同我扯什麽莫名其妙的情谊。”   “我的确是喜欢你……”易孤鸿辩解似的轻喃了声,“我的主上见你少年英才想收为己用也没错。”   姒弄月唇角一勾,却问了句不相干的:“你将自己对柳渊下毒的事如实告诉我,便不怕我把此事告诉仪镜明?”   易孤鸿愣了愣,才转过思维,说道:“仪镜明不会信,他本就不易信人,但相较而言,他若是旁的人一分都不信,却还是信我三分。三分和毫无信任之间他会听哪个的,显而易见。”   “你这仪狄堂的身份也是你的主上安排的?魔教的人畏惧於你也是因为你的主上?”   这回易孤鸿跟上了他跳跃的问题,思忖了下答道:“可以算是。”   “那麽──”姒弄月定定看向易孤鸿,语势倒没半分停留,接着问道,“你的主上是谁?”   “主上他……”姒弄月的问题问得太轻描淡写,以至於易孤鸿下意识便要脱口而出,他猛地截住话头,改口说,“你答应了与我一起走,我便会如实相告。”   看来他的那个主上是个厉害人物,竟连没个正行似乎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易孤鸿亦不敢违背。这世上厉害的人物不少,但若是掌握了莫大权势钱财还能默默在暗处令人无法知晓其底细的,这世上当真难有。   姒弄月垂下眼帘,像是认真地在思考着易孤鸿的提议。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你的主上能解了仪镜明下的毒还是解药就在你手中。”   “根本没有解药。”易孤鸿一句话令姒弄月皱起眉头,“仪堂主花费数年研制此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用在姒暮深身上,而姒暮深手段岂是等闲可比,若是堂主同也研制出了解药,那解药的方子总有一天能落到姒暮深手里。因此,仪堂主根本不认为解药有存在的必要。”   姒弄月初听此消息,的确有刹那的慌张,但他神色不变地掩饰过去了。以他的镇定理智,在下一瞬间已经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他说道:“既然此毒无解,我一身武功恢复无望,你那主上还要招揽於我?”   易孤鸿笑笑:“主上精通毒术,那下在柳渊身上连仪堂主亦束手无策的毒药便是他亲手制作,他要解你的毒,又有何难?”易孤鸿的话里有一种奇异的自豪的味道。   姒弄月沈默片刻,而後抬了抬手,手上的锁链发出清脆的一阵响。   他说道:“你过来。”   易孤鸿一喜,说道:“你答应了?”   姒弄月不置可否,一双长眸淡淡扫向易孤鸿站立的位置。他的态度明明显得漫不经心,也并未说出一字一句,却像是默认顺从了某种要求一般。   或许是这样静默的氛围太过迷惑人,易孤鸿没有再开口确认,人已经鬼使神差走近过去。      作家的话:   小风风又没出现T T下一章应该会有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信任      “唔!”易孤鸿人已走到姒弄月跟前,忽地痛叫一声,整个人往後一倾,屁股着地摔在了地上,却是姒弄月动手狠狠给了他一下。   姒弄月一直以来语气都颇为平静,易孤鸿哪料到他会突然发难,完全不防之下,他还真被姒弄月全无内力的一拳给打倒在地。   姒弄月虽失内力,十多年来练就的招式技巧却还在,他得势不饶人,见易孤鸿捂着方才受创的脸,仍未做出应对,便向前一跃,翻身压到易孤鸿身上,双脚用力锁住身下人的两条腿。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以至於易孤鸿还是随着本能反应,一时没想起姒弄月已失内力,自己可以轻松制服。他下意识地顺从了姒弄月的压制,没做挣扎,甚至还愣愣问了句:“弄月,你打我做什麽?”   姒弄月乐得他没反应过来,更是打算趁着对方潜意识里对自己的畏惧,虚张声势一番,让对方根本无法从接二连三的意外中回过神。   於是他扯起易孤鸿的领子,冷笑地回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为解心头闷气。”说罢,便双指并起戳向易孤鸿几处大穴,这一招不含内力,不能一击点住人穴道,但用的巧,到也可令人浑身酸软疼痛,内息受阻,片刻之内使不上力。   易孤鸿一张俊脸痛得扭起来,他此刻也无暇顾及内力不内力的,只想着把吃的亏要回来,不多想便扬了拳回敬过去。   姒弄月自没有令他轻易得逞的可能,於是一来一往间,两人就毫无形象地滚作一团。姒弄月开始时过於直接的那几拳头让易孤鸿心里泛起一股子冲动,平日所学所用的武学招式被忘了个干净,他也学着姒弄月,把什麽不入流的手段都用上了。   抛开武功不谈,两人年纪身量相当,谁都不占便宜,纵使姒弄月在技巧上胜过些,亦非压倒性,是故一番折腾完,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最终还是易孤鸿逊了一筹,直到双方都打得累了,姒弄月仍是处於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口喘着气的易孤鸿,神情间颇有不可一世的风采,若是没有嘴角那一块青淤,那便更好。   姒弄月看着易孤鸿脸上青青紫紫,似乎觉着有趣,想要笑,可嘴角一动,伤处便传来痛感。他吃痛地皱了皱眉头,却不以为意,低声笑出来。   “有什麽好笑的?”易孤鸿问。他见姒弄月也受了伤,加之刚刚痛快淋漓地打了一架,心中倒没多少怒意,他不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摸就痛得赶紧缩回来。   姒弄月保持着笑意,手轻轻按在易孤鸿青紫的脸上,神情居然是不可思议的温柔,温柔得易孤鸿在痛得龇牙咧嘴的同时,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姒弄月说道:“我笑何必如此执着,笑你定是脑袋进水,才会执着於不可为之事。”   易孤鸿皱眉,不知是因为脸上的伤太痛,还是因为姒弄月的这一句话:“你是说不论怎样,你都是不会跟我走的?”   “嗯。”   “哪怕你身上的毒再也解不了?”   姒弄月却没回答,定定看了易孤鸿一眼,却将手覆住了易孤鸿满是探究的双眼,隔了会,易孤鸿方听得压在他上方的少年淡淡道了句:“解不了也没什麽,大不了散功再练就是。”   隔了一会,少年的声音又响起来:“呵,你这是威胁我还是……关心我?”微凉的手指改而轻触易孤鸿的眼睑,他不由配合着闭上了眼,把到口的话吞下去。   易孤鸿感到自己的呼吸随着手指的轻挠越发急促了,就算是刚才打完一架,也没有这麽急促。   他虽对姒弄月表白过几回心迹,说出口的话却是七分都是玩笑,这真意占了不到三分。可毕竟还是有真意在其中的,此时此刻,这仅有的一点绮念似乎被无限扩大了,他甚至有些期待下面对方会做什麽。   温热的气息渐渐接近了他,喷在他的面颊上。   易孤鸿心如擂鼓。   他已从希望发生些什麽演变成满心期待,恨不能不要再拖拉下去。   下一步确实没再拖拉。   却既不是蜻蜓点水般的温和触碰,亦没有疾风骤雨。易孤鸿迎来的是一件冰冷的硬物。这冰冷锋利的事物顶在他脸颊边,刺得他一个激灵,使他立即从满心旖旎中清醒过来。   他张开双眼,正直直对上一对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   眼眸的主人把剑贴在他脸上,就好像他一有异动,就立即会被戳歌对穿。对方看他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有目光转向一旁才带上了人该有的生气。   那是姒弄月所处的方向。   而眼前这个男人无疑就是姒弄月那名十分听话的属下了。   他听到姒弄月先开口说:“吟风,不要杀他,留着他有用。”   这是对那个侍卫说的。   他还听到姒弄月带着笑意,继续说:“易孤鸿你之前说仪镜明信你而不会信我,三分信任与毫无信任对比之下结果显而易见。现在,这句话我还给你。”   这是对自己说的。……无论自己费了多少心力去令姒弄月怀疑,他信的还是那木头侍卫。      作家的话:   抱歉,很久没更……总是不务正业               第一百八十六章      姒弄月并未对吟风的出现表露出多少喜悦,将易孤鸿一举擒下之事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腰间的剑因雄剑佩戴之人的接近发热发烫後,临时定下的。他没料到吟风会出现,他原本以为就算吟风没有因为自己刻意羞辱的行为而对自己这个主人失望,他那自己留下的那不大不小,却伤在隐秘处的伤口也能延缓几日他跟上来的时间。   他原是想在仪狄堂多待几日,起码弄清仪镜明给他下的什麽毒後再想办法离开,而现在吟风一来,定然已经打草惊蛇,这是打乱了他的计划了。   少年的视线定定落在执剑的男人身上,对方身姿笔直,拿剑的手也很稳,那张脸上有着赶路的疲惫,但也许是过於能忍耐的缘故,他竟是找不到丁点痛苦或者虚弱的神色。   真不知就凭这麽短短的时间,吟风是怎麽追来的。   想必是几日不曾好好休息,甚至是不曾合眼吧?想必是忍着身上的伤痛,到现在还未好好上过药吧?   姒弄月叹了口气,心里不多的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他移开看了吟风太久的目光,转到被制住的易孤鸿身上。   “告诉我一件事,我便不杀你。”姒弄月轻踢对方一脚,看着他的眼神晦暗难辨,“你告诉我,姒暮深……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杀我?”   易孤鸿脸上迷茫逐渐褪去,听到这句话後,居然嘴角轻轻一弯笑了:“原来你也不是不在乎。”   姒弄月不动声色地回道:“人生在世,若是连血脉至亲也不在乎,那便没什麽可在乎的了。”他自知上一世误会姒暮深良多,即便是两人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姒暮深也没有赶尽杀绝。他自忖看不透这位门主父亲的想法,但总还是能感到那人不会将自己逼到如今这般走投无路。   易孤鸿抬手想要揉揉自己痛得发麻的脸,好让自己说话的时候,不被扯得那麽痛。可他一动,吟风的剑便警觉地移近一分,要不是吟风对自己武功的掌控十分精妙,这麽近的距离,恐怕是要见血了。   易孤鸿苦笑,只好放弃想要做的动作,说道:“我与你说过的绝无半字虚假,是姒大门主把你出姒门的消息散播出去,还得像是姒门意欲在中原武林插上一脚。哪怕仪堂主没有找你麻烦,你日後的麻烦也绝不会少。”   姒弄月像是思考片刻,然後没对这些做出反应,而是接着问了句:“你那日说吟风背叛於我是为了乱我心绪还是想要我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最忠心的下属?”他这一句虽然是问句,但无疑是在言语之间明明白白表达着自己从未相信过吟风背叛了自己。   本来因着姒弄月第一句话而脊背僵硬的男人听到这句,自出现以来,第一次抬起低垂的眼眸瞧向自己的主子。   他的主人看着易孤鸿的眼神冰冷森然,并不像是要从易孤鸿嘴中撬出话来而故意说出以上一番话。   ──主子是真的从未怀疑过自己有什麽不轨心思。   吟风心中微微一热。他因着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确实做过不少可疑之事,主子要怀疑他不信他,他也觉得理所当然。可直到刚刚那一刻,姒弄月道出那句充满信任的话语,吟风才知道自己竟会因他人的一句话而几乎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他张了张口很想说出些什麽来,但他不善言语,又想着在主子问话时不该随意插话,终是把心口的那些冲动压抑下去,只是执剑的手又握得紧了些,勉力用最好的状态为姒弄月去做事。      易孤鸿本来还想反驳说自己已经回了一个问题,姒弄月怎可不遵守诺言,但看到对方的表情还是作罢,他是真从姒弄月眼里见到杀气了。   易孤鸿便摇摇头,挑了对自己有利的说:“我知道你就是再动怒也舍不得杀他,所以也只想挑拨一下你与他的关系,令你孤身一人,好便於生擒你罢了。你不信他,当然会赶他走,眼不见为净,你信他,还是要赶他走,因为你已经知道有人围杀,定然不愿他为你而受伤。你自信於自己的武功,却不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仪堂主还是能用毒药制住你……”   他还要再说,姒弄月却觉察什麽似的,冷哼一声打断他:“我手上锁链的钥匙在你身上吧?”   “你怎麽知道?”易孤鸿讶然。   “你说想要我与你离开仪狄堂,定是做好了完全准备,我带着铁链走,岂不累赘?”   “你说得对。”易孤鸿沈默一下,慢吞吞地说道,“我是做好了完全之策,自然也算计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该如何办。”   他话音刚落,牢外已经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听起来足有十几人。   易孤鸿叹了口气,眼里带上怅然:“我原想就是你不答应我,我也要逼你跟我走,所以便事先将你没有解药能解柳渊之毒的事情告诉了仪堂主。”   见姒弄月不发话,任由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悠哉游哉地继续说:“现在,该是他要对你动手,以解心头之恨了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姒弄月仍是不动声色,并不因他的话有分毫慌乱,这显然不是易孤鸿想看到的後果。若是姒弄月一时想不开,想要和仪镜明遣来的人斗个两败俱伤,那麽也难保他杀得兴起时就顺手给他易孤鸿一剑。   易孤鸿收敛了方才的悠闲,做出一个疑惑的神情,问道:“你就不担心仪镜明派来的人?别说你现今使不出丁点功夫,便在往昔,你也难以在这四面狭窄的牢中脱得身去。”   姒弄月闻言,倒终於是有了反应。他没说话,而是弯下身,看了易孤鸿一眼,便扯开易孤鸿在之前的打斗中就有些散开的衣襟,一只手更是伸到里层,动作颇为粗暴地四处摸索一番。   “你做什麽?”易孤鸿叫道,他倒不是不想避开,但吟风的剑就堪堪停在他脸皮上,他觉得自己要是乱动了,就绝不是单单破相的後果。   “你不清楚我在做什麽?你该知道才对。”姒弄月挑起两道好看细长的眉毛,嘴角扯出的笑带了几丝邪气,“你说我快死到临头,这该如何是好?我想了想……不如在死前痛快一把,把你先奸後杀了怎样?”   姒弄月说得轻松愉快,仿佛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他黑沈沈的眼里全然没有情绪,直看得人发!。   也许有的人天生便是带有一种耀眼夺目到迫人的风采,总吸引着他人去接近,可在接近的同时又不自觉地被对方慑住,不敢做出任何轻举妄动。易孤鸿这麽想到,若非自己总在面对姒弄月时缩手缩脚,又怎至於现在非但没如愿执行计划,反而落得受制於人的下场?   易孤鸿尽力压抑住因为对自身安危的不可知而产生的不安,他已经听到来的那些人脚步减缓,应该是在进入这片牢房的入口处,拿着仪堂主给的信物与狱卒核对了,这些人离得不远了,大概不时便能到。想到这里他心中松了口气,对姒弄月说:“你不能把我如何……”   “找到了。”姒弄月则像是没听到易孤鸿思虑再三才说出的话,自顾自从易孤鸿怀里拎出一把样式古朴的钥匙,“吟风,封住他的穴道,把他剥光了,然後再来给我开锁。”他朝依然尽职剑指易孤鸿的男人笑道,他手上的链子虽然不紧,不过要他自己开锁,仍有一些困难。   吟风点头,利索地以剑脊敲向易孤鸿胸口,乘他呼痛,矮下身飞快出指点住他几处大穴。但执行姒弄月的下一个命令时,他迟疑了下方动手。   姒弄月看在眼里,眯起长眸催了句:“为我开锁。”   吟风接过钥匙对准锁眼,哢哒一声打开了锁,可为姒弄月除去精铁锁链後,他并未退去,而是垂首,以着如往常禀报公事般的淡漠语气说道:“主子,易孤鸿此人不可信,还请主子将此人诛杀,以绝後患。”   吟风难得开口要求什麽,但此刻一开口,要的却是一个人的性命。   姒弄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吟风,不置可否。他很怀疑自己这个过分认真的侍卫是不是把自己刚才和易孤鸿开的玩笑当了真。   易孤鸿知道吟风在姒弄月心中的地位不低,他完全不能乐观地以为自己能比吟风占更多的地位。因此,他一听,便急急说道:“你们不能杀我!唯有以我为质,才可令外面的人缓得一时!”      作家的话:   抱抱送我礼物的商厉,Devilxa,sleepalice,兰德里尼还有阿飞^ ^还要感谢能忍受我更得如此之慢的姑娘们               第一百八十八章 密道      姒弄月俯身捏住易孤鸿的下巴,说:“你说得不错,可是……”他说到转折处,偏偏停住了,只留下最後一字上扬的尾音在易孤鸿的注视中,慢慢消弭於空气里。   他手上加了点力道,捏开易孤鸿的嘴,将手中一颗色泽鲜艳的药丸拍了进去。   易孤鸿明白此刻自己不咽下去,姒弄月也有法子折腾得他咽下去,於是他乖乖把东西吞下去後,才问:“你给我吃了什麽?”   “明知故问,”姒弄月哼笑一声,“当然是蚀骨穿肠的毒药。”   易孤鸿头一次皱起眉头,遇上真正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自是不会再嬉皮笑脸,他疑惑道:“我这人最识时务,现下既然已无反抗之力,便绝对不会反抗,你没必要再喂我毒药,而你若要想办法出去,也不可杀了我。”   “喂你毒药不是为了制住你,而是为了逼你说一些话。” 姒弄月靠近了易孤鸿,脸上虽然带笑,捏住易孤鸿下颔的力道却不小,直让对方痛得紧蹙眉头,“以你为质固然稳妥,但当有更便捷的方法时,我为何不选便捷的?”   “什麽便捷之法?”   “这仪狄堂的牢狱想必也有密道吧。”见着易孤鸿露出讶异的神情,他忍不住挑眉道,“你每日来见我,还是为着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用的不是密道?现在说说看密道在哪里?说出来,我便给你解药。”   “你……”易孤鸿面露挣扎之色,过了会,方回答,“我不能说。”   姒弄月不及再说,外头已经响起兵器出鞘的声音,当是来的人发觉了此处异常,吟风就算再小心谨慎地潜入,也总须要放倒几个狱卒才可进来。   “吟风,”姒弄月直起身,不再与易孤鸿多纠缠,而是唤了自己身边的男人,“你且去挡住要进来的人。”   若是让来人见着他几人,那自密道脱逃的打算便无法实施。好在这牢内狭窄的环境虽然阻拦了他脱身的可能,却也能妨碍对方那麽多人将功夫施展开,吟风虽不可能是如此多人的对手,但利用这样的地形挡得一时还是能办到的。   “是。”对方点点头,领命便要提剑出去。   “等等。”姒弄月忽地把人叫住。   先前吟风突然出现和一直站立不动的姿势都不容易令人发觉他的身体状况,何况姒弄月还武功全失,连吟风比往日沈重的脚步与有些紊乱的气息都分辨不出。   可此刻两人距离便在咫尺,姒弄月能够清清楚楚地见到吟风双目虽仍和往日一般充满着坚定的神采,但他脸色苍白,视线往下移,还能见到那两片干裂的薄唇间隐有几丝血迹。   姒弄月又把视线落到吟风身上,那黑漆漆的一身倒是看不出是否沾了血,但一旦稍有注意,确实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主子,”吟风面上现出一些焦急,“请容属下先去将人拦住。”   姒弄月却一只手使劲按在吟风肩头,令吟风不敢私自动弹,此时他的人已经借力踮起脚,抬头用力往男人的张开还未闭合住的下唇咬了一口。   趁吟风怔愣因这个算不上亲吻的动作而怔愣,姒弄月回头朝易孤鸿说:“叫外面的人停下来。”   易孤鸿固然不情愿,可他身家性命都在姒弄月手里,他只得对外面之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言明若他们再进一步,自己便性命不保。   此举丢的是易孤鸿自己的脸,不过十数来人也因此踌躇不敢向前。──易孤鸿是仪镜明身边红人,若他出了好歹,谁也猜不出那喜怒不定的堂主会有何反应。      姒弄月全然不因外界的变化而变幻表情,他正专注地看着吟风,又唇对唇,用自己口内的津液润湿了对方干燥到裂了几个口子的嘴唇。他的舌尖骤然尝到腥涩浓重的血味,这绝不是一点点自嘴唇裂口溢出的血所能造成的,姒弄月微皱了眉,舌头顶开对方的唇齿,侵入到更深处去。   吟风忍不住往後退,他虽喜欢自己主子表现出的亲近,但也明白这时候不是能放松警惕的时候。   姒弄月哼了声,倒是退出了吟风的口腔,只是手往下滑,抱住吟风柔韧的腰身,把自己的身体贴上前去,低头在男人脖颈间嗅了嗅,问:“你身上的血是谁的?”   吟风低声道:“是属下方才闯入仪狄堂时不慎沾上。”   “你的意思是这是别人的血……”姒弄月抬起头,明亮漆黑的眼眸正对上吟风,他伸手按着男人的唇形描摹,继续问:“那你嘴里的血也是别人的?”   见吟风默认避开视线,没有作答,姒弄月又抱得紧了些,他很想说些什麽,但又觉得此时说什麽都不重要。   他只是想确认被自己抱住的人是切切实实地存在於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有体温的活生生的人。   他不想在一个不经意间,便失去这个任他予取予求的男人。   吟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有执剑的左手犹豫再三终究抬起来,回揽在了自己的主人腰间。      两人静默的拥抱未能维持多久,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地道间,响起一阵低柔又冰冷的笑。   却听得外面不敢前行的人纷纷喊道:“堂主。”   那稍显阴柔的声音慢慢说着话,像是很随意一般:“怎麽都挡着路不进去?”   “易先生在里面……”   “进去。”一句话才出来半句,便被那柔柔的声音打断。   “可易先生……”   “你们是要违命?”仪镜明说话的语气即便是软软的没什麽力道,其中透出的狠意却不因此减去半点,他继续道,“易孤鸿他既然和里面的人犯相好到日日都见,难不成还会被伤到不成?就算他因此有个好歹,也是他自个儿识人不清。”   他的意思很明显:易孤鸿是死是活全与他无关。      姒弄月听到此处,嘴边扬起一抹讽笑,他对易孤鸿道:“没想到你是当真要与我同进退,连自己的後路也封了。”   易孤鸿额头见汗,看仪镜明现在的反应像是寻到了什麽蛛丝马迹,对自己有所怀疑了。   他内心天人交战,但事情迫在眉睫,他也只能思虑一瞬,咬牙说道:“好,密道的入口我告诉你,但你要带我走。……呃,还有给我套上衣服。”   姒弄月淡淡道:“两选一。”   易孤鸿脸白一阵红一阵,最终恨恨道:“衣服!”      作家的话:   今天爆字数有木有!开始写的时候各种困难,但是没想到写到一半写到小风风就燃了TvT小风风我爱你!【被pia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主动(上)      且说易孤鸿交代密道後,姒弄月到隔壁空无一人的空牢房摸到机关打开,便见石砌起的墙上隆隆掉下不少尘灰,移开了一道口子,显露出个仅容一人可过的窟窿,里面坡度不算太陡,有狭窄的石台阶,修得简陋。   初进去便听到滴滴答答的水落声,台阶上光滑潮湿,吟风上前一步,似想扶住姒弄月一把。   姒弄月摆摆手,道:“无碍。”他练武时候好歹基本功扎实,下盘稳,没有弱不禁风到走路便会滑倒的地步。   谁料吟风并未止住动作,而是在轻道一声“属下失礼。”後,手往姒弄月腰间一揽,把自己的主子打横抱起来,脚下步子不停,使上轻功,如风般往密道深处驰去。   姒弄月微一皱眉,倒没显露出不满。   说是密道,却并不通往太远的地方,吟风花了一炷香时间也走到了底,出去便是个荒废的院子,仍是在仪狄堂的范围里。   此时仪狄堂内想必早戒备,出去也困难得很,但这至少比方才在退无可退的地步中好上许多,也没有精明的仪镜明在场。   此时若能唤得救援,在此坚持一时半刻,待人来救,也没什麽难的,若是姒弄月能恢复武功,那离开仪狄堂更是简单。可这两者这时候都没有发生的可能,姒门是指望不上,姒弄月不是没在来仪狄堂的路上暗自放下姒门独有标记,可到现在仍未来人,想是真对他放任不管,他虽不信姒暮深要对他赶尽杀绝,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会多存一份渺茫可笑的希冀。   所以前面姒弄月的镇定自若绝不是来自於他成竹在胸,有什麽成功离开仪狄堂的法子,他只是知道就算惊慌失措也无济於事。   姒弄月不禁抬头看了眼男人线条坚毅的面庞,刚刚他便瞧出对方的状态说不上好,但现在那双手却很稳地抱住自己,脚下一步一步也感受不出有不妥的。他不知道是什麽给予了对方这样坚持下去的力量,只莫名地有去再次抚摸对方。亲吻对方的冲动。   上一世,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是这个男人陪伴在身边,这辈子,亦是如此。倒真像是他与这个人的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块似的。可姒弄月却明白这一切和那天意没半分干系,若非吟风总想方设法待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又怎会每一回都与他一块陷入危险境地?   与上一回不同的是,那时候,吟风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微云的一句命令,而此时此刻,吟风陪伴在自己身边,却切切实实是因为他想要保护自己,与自己同生共死。   就算这里面没有他一直期望的感情,但这份生死相随的坚定决心怎能不叫他动容?   避开几波低级弟子,吟风带着姒弄月朝更偏僻处去,姒弄月敏锐觉察出吟风脚步渐变迟缓,显然是在暗暗撑着。   他抿唇下了命令:“停下休息。”   吟风点头道:“……好。”   对方比想象中要爽快的回答让姒弄月有些惊讶,本来他已经想了不少强制吟风停下休息的法子,现下却完全没用上。   吟风带着姒弄月就近进了一间小屋,里面杂乱无章地堆着杂物,上头积了不少灰,当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不过这小小一间屋子竟还有个地窖,倒令人意外。   吟风放下姒弄月,开了窖门,点燃火折子试了试里面是否通风,然後率先步入其中。   看着地窖的四壁还备有火把,并且在吟风一一点燃後,照亮了整个地窖,显露出地窖内简洁整齐的摆设,,姒弄月意外地说道:“看来是哪位仪狄堂的前辈在此静修练功过了。”   地窖虽然空旷,用的石料颇为讲究,打磨也光滑漂亮,姒弄月的猜测应当八九不离十。   “属下去上面寻些食水来。”吟风走到他身边说道。   吃的未必会有,但屋外是有口井的,打些水来应当很快便能回来,不会多生枝节,於是姒弄月点点头表示同意。见着吟风在自己同意後出去,姒弄月便径自走至地窖内的石床边,盘坐上去,想要再试试是否能提起体内的一丝内力。   正觉失望间,姒弄月忽觉有人在身边,他一睁眼,便见着吟风不声不响地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   “吟风?”姒弄月叫了声。   吟风双墨色的眼眸正熠熠地看着自己,一瞬不瞬,里面更因为姒弄月的这一声唤流露出一点姒弄月捉摸不透的意味。但除去这份捉摸不透,姒弄月很容易便发现对方在紧张,男人脊背挺直,双拳紧握,简直如临大敌。   姒弄月张口还想仔细问问,男人突然凑过来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把嘴唇贴到了姒弄月唇上,这彻底止住了姒弄月想要做的事情,并且令他呆愣了一瞬。   可吟风只是轻轻贴上来便不动了,似在等待姒弄月的反应。   相触的薄唇上有一层湿意,姒弄月不由自主伸舌舔了舔,入口是清水纯净的滋味,这时,他注意到吟风低垂的睫毛上、脸上、脖颈间都带了下滑的水珠,姒弄月心下暗猜莫非吟风方才出去是打了井水清洗了身体?   但没让他有心思多想,男人倾身上前的幅度又大了点,还加上了点力道,姒弄月被压得往後仰,便干脆换了个姿势躺平了。   吟风便顺势双腿分开,支在姒弄月身体两侧,而他的唇仍维持着相贴的状态,隔了会,他犹豫着学着姒弄月以前对他所做的那样,用唇磨蹭着对方的嘴唇,又伸出了自己的舌头,探到姒弄月双唇间。   “告诉我,你想做什麽?”姒弄月偏开头,定定看着吟风,问道。   吟风不说话,只是这一次以着十分坚定的姿态允住了姒弄月的嘴唇。   ──这一吻里像是有孤注一掷的执着。               第一百九十章 主动(下)      向来沈默寡言的侍卫虽然一反常态地主动,但他的动作依旧生涩无比。他吻着姒弄月,却是浅尝辄止,似是怕弄伤弄痛身下的少年般,只是轻缓地在身下人那同样柔软的地方触碰着,并没有深入的意思,间或才迟疑着伸舌舔舐一下对方柔软的唇瓣,便马上收回去。   这里面不像包含了情欲,反倒小心翼翼得如同在膜拜着什麽无法企及的事物。   这个男人明明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太激烈的举动,姒弄月却仿佛觉得有一些东西随着对方的接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积聚在胸口,让他难过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侍卫总是沈稳可靠,哪怕在最险恶的环境下也不会退缩半步,但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此时此刻居然无法自制、毫不自知地流露出这般近似於绝望的情绪。   姒弄月神色难辨地看着吟风,他不知道吟风要做什麽,可也能隐隐察觉那绝不是自己期望发生的事情。   他闭了闭眼,猛地伸手按住吟风的後脑往下压,使双方的嘴唇都毫无间隙地撞到一起,牙齿磕到了唇上,能感到些微的疼痛。   但这全然没有使姒弄月的动作有所停滞,灵活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男人的唇齿,进入侵占着柔软的口腔内壁,扫过里面每一分每一毫,对方生硬地停在原处不动的舌头也被姒弄月的软舌纠缠住,交换着彼此的津液。   姒弄月死死缠住身上之人,不让吟风有任何脱离的机会,他的手掌也抚上了上方男人的左胸,五指用力扣入对方的皮肤,就好似要撕破人的胸膛,直直取出一颗跃动的心脏一般。   这般激烈的一吻结束,姒弄月指上的力道才缓和下来,他摸了摸那起伏不定的胸膛,开口道:“吟风,你要记得你的命是我的……”   还未说完,吟风出人意料地拉开他因为失去内力而显得绵软无力的手,不待姒弄月斥责,人就往下滑,伏低头颅,把自己的薄唇贴向少年欲望的中心。即便是隔着衣物,但衬着吟风坚毅英挺的面孔与那被允吸啃咬得红肿的嘴唇,竟显出一种格外的情色暧昧来,叫人忍不住去想当那薄薄的嘴唇吞吐着男子腿间灼热事物的时候,那张神色坚定的脸又会出现怎样的神色?   姒弄月的手扯住了吟风垂落的长发,却一时没用动弹,不知是想把他推拒开,还是想使力将他按入自己腿间。   一层薄薄的布料完全无法阻碍温热的鼻息透过来,也无法掩盖住里面那欲望快速灼热挺起的动静。吟风没给姒弄月思考的时间,便伸手褪下了姒弄月下身的亵裤,而後低头,用嘴含住了那里。   “嗯……”姒弄月不禁泄出一声呻吟,温暖湿热的口腔包裹着自己的分身,还有一条舌头有意无意扫过那最敏感的前端,给予了他极大的刺激,简直是超过之前任何一次欲望的体验。   他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自己的腰,想要把分身挺入更深处,获得更加舒适的感受。   吟风忍受着初次尝试的不适,张开了双唇,人往前倾,尽量将姒弄月的分身全数纳入口中。口腔中的那事物越发肿胀,逐渐填满了所有的空间,唾液从无法闭合的口边滴落下来,也有的顺着还未被完全吞下的柱体蜿蜒流下,沾湿侵染了那处的皮肤毛发,充满了淫靡之感。吟风开始缓慢地模仿着抽插的动作缓缓地前後移动着自己的头颅,吞吐着口中已经接近爆发的分身,两者摩擦之间带出一阵阵暧昧的水渍声。   其实吟风并不懂这些,只是在以前执行任务中,见过这样的场景,有样学样罢了,所以他的技术显然不能说得上好。但姒弄月却像是十分沈溺在其中一般,在急促的喘息中爆发在了吟风口中。   吟风低着头,见不到姒弄月的表情,但自己主子的双手还攥着自己的头发,应当是自己做的还不能令主子满意,他想了想,缓缓把残留嘴中的白浊体液吞咽下去。   姒弄月仍在喘息,却没有说话。正当得不到反应的吟风伸舌打算继续时,姒弄月猛然向上拉扯着吟风的头发,令男人抬起头来。   他看着吟风还带有白浊痕迹的嘴角,眸色渐渐转深,过了会才开口,发出的声音无比沙哑:“够了……你起来。”   吟风却盯着少年布了淡淡潮红的俊美容颜瞧了片刻,接着摇头说出两个字来:“不够。”      作家的话:   谢谢Devilxa送的向日葵和魔杖,realyoung送的小龙和鼓励,祈娃娃送的春联,和遗忘,yuen,kurter2226送的小龙,每人狠狠抱一个   to yuen:良药……这段时间写不出啊囧   to kurter2226:小风风是主动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姒弄月被这不在意料中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但见男人目光清澈,眼里满是认真,说出那两个字全然不是因为意乱情迷。他呆了呆,松开了手上力道,手指拂过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眸,而後向下滑,为吟风拭去了嘴角沾着的体液。   姒弄月的手指尚在那薄唇边徘徊,神思还未归位,吟风却已然重新两腿跪在自己主人的身侧,利索地拉下了自己的亵裤,露出紧实的臀部以及两条结实有力的大腿。麦色的略深肌肤让姒弄月一下子移不开眼,也成功唤回了他神游的意识。   男人把身体往下沈,光裸的臀部贴上了他刚刚发泄过,此时却又开始挺起的欲望。   分身陷入双臀间的隐秘处,随着吟风一次次的尝试在股缝间滑动,但因为入口过於干涩紧闭而无法进入。不过这样的摩擦已经足够令姒弄月感受到不小的刺激,理智告诉他不该在强敌环饲的此时妄动欲念,心中的欲望却在叫嚣着要狠狠侵占眼前的人,用力地把自己的灼热顶入对方体内。   这时候,吟风也意识到了问题,他顿下动作,像是思索了些什麽。然後,他缓缓将自己的手指探到身後,摸索着寻到闭合的穴口处,便使力插入了。   “你……!”姒弄月自然知道吟风在做什麽,他完全没想到吟风会做出那麽执着主动的举动,他隔了须臾,才叹道,“让我来。”   “不必劳烦主子……”吟风话说到一半,试着转动了下体内的手指,又抿了抿唇,把到口的声音吞没下去,可他的眉头还是因为自己硬塞入後穴的手指而微微皱起。在这个角度,姒弄月不光能把他的身体一览无余,连每一个表情的变化都能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清楚。   ──他不能自主地沈迷於对方流露出的这种痛楚中混杂着隐忍的表情。   吟风的手指简单进出几次,稍觉穴口放松了些,就对准姒弄月复又直起的分身坐下去,幸好他还知道用手引导着纳入,否则两人都得吃苦头。   尽管如此,没有充分扩张过的地方还是无法完全吞没那发胀的柱体。吟风深吸了口气,却是趁着姒弄月沈浸在突如其来的温热包裹所带来的快感中时,猛地沈下身,硬是让对方的分身全部插入自己的後穴。   後面因着超过极限而撕裂开,自细小的裂口渗出血来,可吟风好似毫无所觉,他大幅度地抬高沈下着身体,让姒弄月的分身退到穴口边缘,又猛烈地整个插入。   这样激烈的抽插为姒弄月带来极为爽快的感受,他甚至无法停下来思考吟风的後穴有没有因为过於厉害的动作而受伤,只一心享受着身上男人给予他的愉悦。   “嗯……”少年脸色泛红,对方内壁紧缩像是绞住分身不愿放开般的感受令他的口中流泻出低吟。他的双手此时如同着魔般环上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身,像是嫌对方动得不够一般,手上加上了掌控对方动作幅度的力道,下身也配合着提高了抽插那紧致後穴的频率。   “嘶。”毫无防备的吟风被姒弄月略带粗暴的行为惹出一声痛哼,跪於地上的大腿紧绷起来,皮肤上暴起了青筋。但在看到少年明显沈迷的表情後,男人蹙起的眉头不知为何松开稍许。   待到姒弄月缓下进出的速度,吟风自未曾脱下的劲装间取出一物,飞快含入口中,而後一弯腰,低头堵上了身下少年的唇。   有了之前多番试探的经验加之姒弄月因下身的快感而失神,吟风探入的舌尖未受到任何阻碍,同时未被阻碍的还有他卷在舌中,一并推入姒弄月口中的药丸。   药丸入口便化,融出一丝丝清凉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唇齿间,这奇特的感受使得姒弄月立马恢复了清明。   他眼中掠过讶异,不及发泄便一把将吟风推离身边,原本紧密结合的地方因着突然分开而发出“啵”地一声,极为煽情。   姒弄月却顾不得这些,他觉察到嘴里的药已经尽数化开,清清凉凉的药液弥漫在口中,那药效却仿佛能立即涌进他的四肢百骸,令他全身泛出一股舒适的热意。   他不禁喃喃道:“这是……”   “少主,属下冒犯。”吟风见姒弄月发现不对,也当机立断,一跃而起,按住姒弄月失去武功,无力反抗的身体,出手点住他的穴道。   身体已不能动弹,却不妨碍姒弄月死死盯住面前的男人,他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似要自吟风眼里看出他隐藏在心中的一切打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告白      刚吞下的药丸仍在快速地发挥着药效,就在这点对视的时间里,丹田发热,经脉流过暖意,竟隐隐有了恢复的迹象。   吟风错开自己主子质问的眼神,细细解释道:“此药药效须要两个时辰方能完全起效,若有妄动,恐怕会内息紊乱,伤及内腑,还请主子在此歇息片刻,等待功力恢复,到时穴道自会解开。”   连仪镜明都未制出解药的毒,吟风又怎会能解?除非……   “这是回天丹……”姒弄月肯定道,他翻出记忆中一些细节,想起他去找吟风得到回天丹那日,正见到姒静平与男人说了什麽,想必是姒静平给了吟风足以乱真的假药。又想起吟风哪怕是在服下药後也日日用心练剑,只怕这不是常态的练习,而是他在抓紧每一分时间尽可能地想要掌控好大不如前的身体与内力。      过了片刻,姒弄月才叹道:“你没有服下回天丹,那你的身体是从不曾恢复了。”   吟风当是理会错了姒弄月的意思,他面容一肃,抬起头,对姒弄月道:“属下身上的伤虽无法痊愈,但对武功不曾怠懈,现下已不比当初差上多少。”   这一句“不比当出差上多少”靠的不是回天丹的超凡药力,而是这个男人切切实实地付出努力。吟风习惯了把所有情绪都隐瞒起来,他的面容上并无异色,但他说的每一句话无疑是在急切地向姒弄月证明着自己并不是累赘,原先能做什麽,现在亦能做。   姒弄月的眉扬起来,感到心里不好的预感正在成为现实,他问道:“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去做什麽?”   吟风墨黑的眼睛还对着姒弄月,他坚定而缓慢地答道:“属下是要去引开追击主子的人。”   他说的是“要去”,而非“想要”,显然又是打算不顾姒弄月的命令如何,都要去做这件事情了。   姒弄月沈默一会,不知为何,忽地笑了一阵,他的表情像是透过此时的吟风回忆到了十分遥远的东西,又像只是在单纯地自嘲,开口的时候却带了点无奈:“你又是如此……”   吟风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不知道对方所提之事为何事,便静静地等到姒弄月说下去。   姒弄月也只是一时相似话语与行为所惑,觉得仿佛置身过去,面对着那个再也不可能回来的沈默侍卫。如此相似的此情此景,令他不由得说出那些话,又不由得想到那时的……结局。   他的心因为情欲而带出火热方才还未褪下去,这时候却因为这些记忆而渐渐冷却清醒。   “那麽你刚刚与我做那事,是为了给我服用丹药,制住我?”姒弄月沈冷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隐含了怒意。   吟风身体一僵,没有回答,他俯下身为姒弄月穿上亵裤,整理了衣饰,又草草给自己穿上了,便想往外走。   “吟风。”姒弄月唤住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遍,“你与我欢好,只是因为如此?”   吟风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低低道:“是。”   姒弄月却忍不肯放过,他继续道:“我全无内力在身,你能达到目的的方法有许许多多,又为何独独用这种?”   “我再问一遍,你方才主动与我行那云雨之事,真的只是为了喂我服下回天丹?”   吟风不善言辞,根本无法应对姒弄月咄咄逼人的问话。他的脸上流露出挣扎迟疑,隔了些许时间,他闭了闭眼终於像放弃什麽似的,开口的时候一向沈稳有力的声音都在抖:“……不是。”   “那又是为何?”   姒弄月特有的少年清朗嗓音在这时如同引诱一般响在向来沈稳隐忍的男人耳边。   “是属下的私心……”吟风慢慢地吐出话来,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困难无比。   姒弄月如同没有看到吟风的表情,他接着问道:“就是这私心令你屡次违反我命令?想来我命令你留下来你也是不肯了?”   吟风暗自握紧了拳,说道:“我不想让主子受伤,不仅因为是主子的侍卫,更是因为吟风心中对主子……”他在最後几个字上重复两遍都无法继续说下去,直到第三遍才像是找到该如何措辞,深深吸了口气,道,“是属下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主子的命令──请恕属下难以从命!”   他侧对着姒弄月,姒弄月见不到他面容上完整的神色,但看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样子,便好像是在等着某种审判一般。      作家的话:   》 《告白了好不容易!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   这四个字炸响在姒弄月耳边,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长久以来所期待的东西此时竟然便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也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色,即便是刚刚被吟风制住也还算从容的脸上,此刻却隙出一丝裂痕,竟如同不知所措一般。   “你说你对我……”一幕幕画面飞快闪过,有过去的,还有那些另一个未来所发生过的。有关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在他脑海里历经一遍,时光也错乱在一起,姒弄月一个失神,便不由将一直以来的怀疑问出口,“那麽你对微云呢?”   他还记得上一世吟风看向微云时复杂难辨的目光,还记得吟风为了微云的一个命令而甘愿赴死。这些都是尚未发生,今後亦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姒弄月却如同着魔一般问出来。   不过一句话刚说出来,姒弄月就立马反应过来自己问得莫名。他想了想,开口添了句:“你不明白我在说什麽?”   在这反问的当口,姒弄月已是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思路调整回了此时此刻,而非那永远都不可能在经历一遍的未来。   就算不是那时候的吟风,对微云的关注没有那麽明显,这一世他还是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吟风早便与微云相熟。   吟风自姒弄月开口到补充後一句话,都没动上一动,但他转回来看着姒弄月的眼中充满了无法作伪的惊讶,里面明明白白地表露着他不知道自己主人在这时提到微云为何意的困惑。   “你不知道?”姒弄月加重了语气,重复道,“那你又为何日日候在她练剑的地方?别与我说是暗卫分配的任务,我早便使人查过,你是特意同人调了任务,为此甚至还受过不少罚。”   姒弄月的质问其实半真半假,此刻除了真心想从对方口中得知些什麽,还有几分心思是想要拖时间。   体内的药力化作一道道热流循环往复地随着他往日运功的路线在经脉中驱散着剧毒的效用,丹田处慢慢已能聚起一点内力,再过不了多久,积蓄的内力便够冲开吟风点住的穴道了,虽然毒还未全解,回天丹剩余的狂暴药力与余毒难免会随着他这番胡来,而对身体有所损伤,但此时已无暇去考虑这些。   姒弄月知道吟风便如上一世那般做好了一去不回的打算,若是随他去引开仪狄堂的人,这一别便是永诀了。   拖住吟风不令他去冒险的後果大不了是一起被擒住,或是因内息暴乱而受点伤,但这些苦头纵使吃些也无妨,关键是吟风的性命。这个男人能够没有踌躇地为自己的主人献出一切,却毫不在意自身,就像是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轻如鸿毛似的。   他大概是觉得守护所效忠之人、为了心心念念之人的安危比什麽都重要,哪怕为此失掉性命也是值得,却不懂得还是会有人会因着他的死而感到悲痛难过的,还是会有人将他的命看得比权势财富更为重要的。   而很不幸,他姒弄月便是上述人群中的一个。      吟风终於弄明白姒弄月的意思,急急否认道:“属下绝非有意冲撞微云小姐,亦未曾对小姐有过不轨心思!”   “那麽对我便有了?”姒弄月反问,句子咄咄逼人,可细细一听,声音却像是调笑般的。   “属下……,”许是觉得已经说过足够多不该说的东西,也或许是自认以後再不会有机会多说,吟风只犹疑一瞬,便回道,“是。属下知道主子日日去湖边与微云小姐相会,便自请差事,是为了……”   姒弄月真正一愣,有些理解不过来地打断吟风的话:“是为了等我?”   “是。”男人回道。   原来竟是这样……竟是在这样早的时候便……姒弄月有些失魂落魄地想着,若是他不这样追根究底地问,这些便会永远埋葬在这个男人心底。   便如同上一世般,直至生命最後一刻,他也不明白这个人是以怎样的目光看了他许许多多年。   不过或许以着他当时性子,就算知晓也会弃如敝履吧?      “那麽说来,那把龙泉剑也不是微云给你的?”姒弄月继续问道,不知为何,吟风的神情似因这句话有微微黯然。   “不是。”他摇头,却没继续再说下去。   这个问题姒弄月其实曾问过一遍,吟风只说是偶然得到,也闭口不谈具体过程,现下再问一遍亦是这种结果。   姒弄月张张口,总觉得自己还有不少想问的,却见吟风脸色突地一变,方才尚存的一点低眉顺眼全然消失,人已是恢复往日警惕的模样。   “仪狄堂的人快搜到此处,属下且去将人引开。”   他快速地说完,也不理姒弄月的反应,便抬步往外走。   姒弄月现在还冲不开穴道,更唤不住心意已决的吟风,只好咬牙切齿地冲对方喊道:“吟风你听好了,你今日若踏出这里一步,我便再不要你喊我一声主子!”   吟风只是身形一顿,低低说道:“随主子处置。”便关上地窖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作家的话:   偷偷滴写一章新的,谢谢各位姑娘的投票和礼物=3=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死战      吟风出了地窖,犹豫片刻,抽出腰间的花影剑。   花影剑还维持着最初那般的华美外表,连剑身亦是光可鉴人,没有半点脏污痕迹,加上雕琢精美,浑不似一把杀人的剑,反更像是供富豪赏玩的珍宝。这不是单单勤於保养便能办到的,剑凡是沾血,必会染上煞气,这煞气无法以擦拭消抹,而花影剑上却不曾染上丁点煞气,想来是被小心翼翼地保藏着,已经久未见血了。   此剑虽显眼得过分,但并非不锋利,以天外陨铁所铸的剑身轻巧却质地坚硬,算得上一柄神兵。吟风极少用它倒不是嫌它外表华而不实,恰恰相反,他正是唯恐这把姒弄月所赠的剑沾了太多戾气,才未使用过。可是待会儿,他大约要历经一场持久鏖战,普通刀剑恐怕承受不住,他才不得不将剑取出来。   他动作柔和地抚了抚剑身,就像是在对待情人一般,可他在乎的其实不是剑的好坏,他对剑的本身也没有喜好,真正令他在乎的是送剑的人──只因是那人所赠。   没多久,吟风耳中听到的人声已到近前,他几个起落间跃到一处显眼的位置,等待追兵出现。他明白自己就算弄出动静也不可能将人全都拖住,只怕拖不到两个时辰,因此与其引着对方东躲西藏,倒不如正面迎上去,死战到底,也好吸引更多追兵的注意。   等待的时间里,吟风破天荒地想了很多事。   比如说这许多年来,在他那乏善可陈的经历中,唯有的几点色彩。比如说,他曾和某个人相处过的点点滴滴以及後来完全超出他意料的交集……   他很少去多说多想,因为自小训练都告诉他这些是不必要的。但他刚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此刻也不太後悔。   一想到以後或许再没有机会,他便忍不住把心中的那些说出来。他只想那个人知道,却并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什麽。   他不清楚姒弄月最後挽留自己是包含了怎样的心思,但就算只是出於爱护属下,他也为此感到愉快。   可是这些情绪都不影响他独身引开敌手的决定,这不光是他的本分,也是发自内心想要做的事。   又想到就在方才自己年少的主子还说着若是他再违抗命令便不再要自己,吟风摇了摇头,平素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竟有了些微笑意。   他此生存在的意义便是为了去守护主子,他此世最在乎的亦是自己的主人,姒弄月说的的确是他最畏惧的,只可惜这应当是他最後一回违抗命令,以後也再没机会叫主子,与姒弄月要罚的并无本质区别。      吟风刻意暴露之下,仪狄堂的人自然很快找上来。   他紧了紧手中剑,抬眼对上迎面而来的敌手,眸光森然。   为首的仪狄堂弟子见终於找到闯入者大喜,赶忙遣人去通报自家堂主。不过他也小心,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敢独自一人出来,便知这人不好对付,这要麽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要麽是对自己的功夫太过自负。两种之中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对付的,所以他只是率人慢慢地往吟风所处的位置靠近,并不贪功。   仪狄堂以毒术闻名,武功传承却不比那些二三流世家好上多少,可也正因武功不高,门下弟子办事更为谨慎,生怕丢了小命。   这为首的弟子可谓是其中的典型,宁愿待到帮手来齐,少些功劳,也不愿贸然对上深浅不知的吟风。   他这边暗自做着计量,却不知这打算正中吟风下怀。   “便只有你几人?”吟风剑锋一扬,指向了仪狄堂的弟子。他的面容上明明没有表情,话语也平平地不带起伏,但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反倒使得这句话听在耳中充满了鄙夷的意味。   那为首弟子能在仪狄堂站得一席之位,也不非寻常人,但他虽然能忍,他领的人却不是个个都能忍下这口气的。当下他只能做了决断,“哗”地抽出自己的剑来。他这个动作就有如一个信号,手下的人也都刷刷把剑抽出执在手上,剑锋整齐的光芒白花花地闪了一片,倒颇具威势。   “这位兄台不必急,过会儿便有的是我门下师兄弟同你切磋!”   那为首弟子缓缓说道,他并不真的想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与吟风动手,就只能拖时间,等到援兵到了,就算眼前的人再厉害,也不足为惧。   吟风冷冷地看着每一个仪狄堂的弟子,他那双泛着厉色的眼眸似乎能看透在场的所有人,但他却不开口。   他也正是要拖时间。      作家的话:   谢谢凡风,阎夕,XWAY,小黑狱和cekan28送的礼物,一人抱一下      还是没写到自己想写的部分T T               一百九十五章 被擒      “你是说……你领的精锐伤亡过半?”   “堂主,那人着实是个不要命的,所以才花了大番功夫捉到手。”   一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低头解释道,他纵然在仪狄堂中混得也算不错,但面对这个看起来年轻柔弱的堂主,却没任何造次的念头。   “废物。”   容貌柔美的男子自薄唇间冷冷吐出这两个字。他嘴角虽还习惯性地勾着,但眼中那仿佛什麽时候都柔情蜜意的眸光终是褪去,露出里面冰冷残酷的实质。   任谁被摆了一道都不会高兴,更何况仪镜明还是个自负之人。   他武功虽是三流,但凭着连一流高手也可毒倒一身毒术,向来做事随心所欲,也向来不会有不合他意的事情发生。只消他想的要的,从逃不出掌心。   可如今超出他预料的事接二连三,令他如何不怒?   先是柳渊出事,竟中了他亦无解的剧毒,後来听信易孤鸿,欲捉姒门那不学无术的小子又折损不少人手,现下那姒门小子还逃脱出去!他为了逮住这个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少年花费了大力气,甚至为此动用上藏了许久的底牌,若是他便这麽逃了……   仪镜明思及此处,心中暴虐之意愈盛,他一脚踢开同他禀报的,道:“把人带过来!”他这一脚十分使力,若非他内力稀松平常,那名弟子恐怕要被他生生踢死。   那门下弟子连连点头称是,连滚带爬地转头叫人去。   不一会,下属便送上来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此人的面目虽然模糊在血污中,但身形高大,明显是个长成的成年男子,却并非自己要寻的少年人。   仪镜明原本便心情不佳,见到抓错了人後,这怒火更是到达了顶峰。   他的怒意全都敛在眉眼里,唇角弧度反而扬得更起。他自一旁候着的亲信手上取过自己的软鞭,走上前去,往那人身上使力抽去。   不知是因为伤得太多已然麻木,还是太能忍,男人在鞭打之下竟未动上一动。他站在原地不动,又比靠近他的仪镜明高上一些,此时便好似在居高临下地看着仪镜明一般。   仪镜明难得见到这麽不知好歹的俘虏,眼里的情绪隐得更深,越发摸不到喜怒了。他挑准对方肩头一个血淋淋的口子,以鞭柄狠狠捣弄过去,原本半结住的伤口顿时裂开,新的血迹漫过即将凝固的污血绽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一边使力,口中还说着:“你打斗多时必定是累了,可惜此地没有座椅,便只好委屈你就地跪了。”   “……”对方也硬气,被如此对待竟没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刻意止住痛呼的迹象都没有。只是他受伤颇重,到底没撑住,最终仍是半跪地上。   仪镜明目的达成,眼里却殊无喜意,面前这个男人跪下只因力竭,而非真正对他屈服。   那麽,有什麽是可以令他臣服於自己脚底的?   仪镜明上下打量着这个男人,试图找出可容下手的地方,但在多看两眼後,他猛然觉得眼熟。他说不清这种熟悉是源自於外表上的抑或是对方的性情态度,只是心里有一种直觉。   这倒引起了仪镜明的兴趣,怒气也因此稍稍平息,脑中多思虑片刻,便觉得这人越是熟悉了,尤其是那双连脏污也无法掩盖的沈稳眼神,像极了他心里的那个人,都充满了对某种事物坚定的信念与执着。      一想到那个人,仪镜明神情不易觉察地柔软了,但这恐怕连他自身都不曾自觉。   他招招手,唤手下人拿水来,泼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水冲开了黏在对方脸面上的污血,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容貌,剑眉星目十分俊朗。   仪镜明却嫌弃似的蹙蹙眉,心中不由有些失望,终不是一样的人,就算有着相似的神态,也不可能真的会一样。   但除却与那人神态上的相似,这脸仍旧看着眼熟,仪镜明细细一想,心中有了眉目,这不就是当日给那姒门小子绑在床上玩弄的下属?看他的眼里竟没有半分怨怼不满,如今还愿意为他那主子献出性命,仪镜明着实不太理解要怎样的忠心才能到这般地步。   “你为你的主子卖命至此啊……”仪镜明似有动容地瞧着因脱力而被自己的手下压着半跪地上的男子,轻轻说道,“就是不知道你的主子是否也看中你这忠心耿耿的属下。”   男人却不因此露出半点动摇的神色,这让仪镜明很是不满,他继续道:“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像是想到了令人愉快的点子,他柔美的面容上重新浮现出真切的笑容:“你说,若我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掰断了,你的主子会不会出来?”   仪镜明温柔地执起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对方只任他动作,并无反抗,大概是知晓反抗也没有效果的缘故。   这人的内力已竭,身上也多处受创,为了保险起见,手下还喂了软筋散与他,所以即便对方之前再凶悍,这时候也再没有半分威胁了。   仪镜明细白的手指在对方掌心暧昧地轻划着,唇间悠悠吐出三个字来:“第一根。”   话音未落,他两根手指已然迅捷一动,攥住对方的小指,用力扯动。偏偏他扯的动作极慢极慢,像是有意要加长指骨筋络错位的痛苦一般,令人发寒的声音哢啦哢啦地响了一阵,那根在他手里的手指才以着扭曲的姿态搭下来。   男人额上因疼痛渗出汗珠,仍是没吭声。   仪镜明眯了眯眼,知道那汗水只是出於身体反应,与对方的意志无关。但他没停手,一根手指不够,那就多来几根,手指全掰断了不够,那便折了他的手脚……他就不信有人能完全扛得住身体上的刑罚。   “第二根。”他继续道,这一声里蕴了内力,远远地传开去,“看来你的主子并没把你放在心上呐。”   吟风忍着手指上传来的疼痛感,脸上不动声色,这其实不比身上的伤痛上多少,只是手指折断後,失去了掌控的感觉让人有些不适应。   那是他握剑的手……若是往常他定不会任人如此对待。   但还有一个时辰……在仪镜明念出“第三根”的时候,吟风听着手指发出的错位声,感受着一路传递到脑际的一波波痛感,亦敛眸默念道。   若是往常他也定不会任人擒住活到现在,他该在无力对敌的时候自我了断,不给敌手一点问出消息的机会。──可是两个时辰还未到之前,他不能死,非但不能死,还要尽可能拖住敌手。   自己能莫名吸引了这仪狄堂堂主的注意力,即便是出於完全未知的原因,对他来说也正是再好不过。   现在他要做的便是让对方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关注更多一些,甚至使仪镜明忘记去追捕自己主子的初衷。   而达到这个目的的方法十分简单,那便是──惹怒他。      作家的话:   hello~我是代发君小棉袄!   请让我们一起抽打作者,快码结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反击      “第四根。”仪镜明的声音轻缓得如同在与情人诉说绵绵情意,他以内力将这三个字送开去,依然没有回应。   吟风合上眼,左手起初还用力撑在腿上,支住自己的上身,却在仪镜明又一番的折腾里,渐渐握成了拳,像是在强自忍耐常人无法忍住的疼痛一般。   这样生生折断五指之痛换个人早便承受不住,眼前之人能坚持至此方才变了神色,仪镜明已经觉得对方足够毅力惊人。   但无论多麽厉害的人,在反复的痛苦之下,终於是无法面色不改的。仪镜明唇角勾起笑容,他沈迷於这种能见到他人痛苦隐忍表情的责罚,这时候捉不捉得到姒弄月似乎已经不那麽重要,他只想从这个对主人无比忠心的侍卫的表情里看到更多的痛苦,就连动用内力想要引出姒弄月的做法,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侍卫知晓他的主子是彻底将他抛弃後,会露出怎样绝望难过的神色。   “或许是你我动静太小,你的主子没听到?”仪镜明自言自语般地说,“我们继续……若是这只手废了他还不来,可就有些难办了。毕竟我很喜欢你,若把你的手脚弄断了还真舍不得。”   他惋惜地说着,眼里闪耀着魔魅的光华,有如在诱导蛊惑人的心智一般。   但他这手段却影响不到心性坚韧的吟风,仪镜明见对方如此虚弱之下,仍能抵抗自己的摄魂术,不由挑起了细长的眉毛,又凑近了些看起来已无反抗之力的男人,轻轻放下那只软绵绵没了力气的右手,去拉那只紧握成拳的左手。   他对於吟风这时的顺从没有任何怀疑,也未作任何思虑。连仪镜明都未觉察,在场的更是没一个人想过在这般的痛苦之下竟还有人能够清晰的思考,与计划自己想要做的事。   吟风还是闭着眼,视觉最易泄露情绪,也最易扰乱自身的情绪,此时全然敛去才是妥当。   他握起的左手指缝间闪过不起眼的光亮,要是稍加注意,便能见到那指间赫然是夹了一片极薄的利刃。吟风感受了下自己所剩无多的力气,心中暗叹,可惜他此刻提不起力气,若是往日,如此距离,他当能将仪镜明斩杀当场。      机会只在转瞬,吟风任凭仪镜明探过来拉起自己手臂,顺着这力道,他的手抬到一半,靠近了对方的脸面,如此近的距离已足够让对方觉察到自己手上夹了利器。吟风自不会给仪镜明反应的时间,他早便蓄势待发,此时忽地手腕一转,指上薄刃已贴上仪镜明脸颊。   仪镜明大惊,往後疾退,尽管如此脸上仍是多出个寸许长的口子,鲜血缓缓自那处蜿蜒下来,很快便映红了小半张脸,衬着那昳丽白皙的容颜,好不触目惊心!   仪狄堂的弟子立马反应过来,围上去将突地暴起伤人的男人按住。   仪镜明抬手抹了抹面上湿漉漉的血迹,脸色几番变换,最终唇角勾勒出一个笑意,乍看之下,与之前的全无差异,仿佛刚刚吟风的反击伤人并未令他动怒。   可跟随仪镜明多年的心腹手下一看,却立马能辨出这笑容比方才多出几分森然意味,分明是动了真怒。   他们的堂主不喜欢别人说他貌若女子,不意味着他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否则他大可以面具示人,或是将自己的面容毁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玩弄(上)      吟风的反击也只有在众人不防之下,方才成功。现在他已被几人压制在地,无法再动上分毫。   他的脸上淌着不知是先前淋上去的水,或是因痛感而渗出的汗水,这时头颅被一名仪狄堂的弟子狠狠按在地上,顿时有不少尘土粘上去,看起来又添几分狼狈,可吟风看向仪镜明的眼眸里依然充满了光彩,没有一点屈服,就好像只要一个疏忽,他便又能寻到下手的时机。   这样的眼神令仪镜明感到厌恶,他冷眼瞧了片刻,徐徐开口道:“先前倒是我小看你,没让人搜你的身。”说罢,指了身边的心腹,命令道,“将他的衣服扒光了,看他还有什麽能耐!”   吟风身上的衣服本就在打斗中多处破损,给人用力扯了几下,上身便赤裸出来,衣服里果真掉出了不少银针之类的暗器,甚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药粉。   几个弟子还忠实地履行着职责,压制住吟风的四肢,令他维持着一个背部朝上伏趴在地的姿势。仪镜明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的身体,以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矫健而肌肉均匀的躯体上布着一些仍在渗血的伤口,但这些并不影响这具身体所具有的吸引力,斑斑驳驳的血色反倒增添了几分凌虐的美感,而那紧绷着却又充满力度的肌理更是叫人的视线不自主地循着对方脊背的曲线一直往下,想要去探究那隐没在下身布料里的臀部与腿部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仪镜明的目光在对方裸露的背部徘徊几回,像是见着了什麽,忽地冷笑一声,道:“继续脱,脱光为止!”   手下虽不明所以,但对他的命令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弯下腰将对方下身的衣物也褪尽。      男子像是终於意识到有了什麽不对的地方,他眉峰蹙起,使力挣动了几下,但重伤的身体又怎能脱开好几人的束缚,发现自己做所作为皆是徒劳後,他复又合上双眼,安静下来。   仪镜明见到自己的这个命令竟让先前对各种刑罚都不变颜色的男人有了反应,也未显出太多的惊讶,他如同早有预料般,只是兴味地笑了笑。   他亲自走至男人面前,俯下身缓慢却不容反抗地拉开对方结实的大腿,然後以手指触着对方两腿内侧无比私密的地方,他早便瞧见了布在对方麦色皮肤上的红痕,那并不是伤口,而是情欲的痕迹。   被自己触碰到的男人明显僵直了身体,尽管是看不到表情,但仪镜明能想象出那双一直坚定不屈的眼眸里也许此刻泛出了屈辱隐忍的光泽。   这样一想,可真令人感到愉快,仪镜明敛眸,手指继续缓缓地拂过那些暧昧的痕迹,感受着手下温热肌肤的颤抖和紧绷,细细品味了会儿这份愉悦,这才故作惊讶地“咦”了声,而後道:“原来你和你那主子是这般关系,难怪你那麽死心塌地,可你的主子负心薄情,是不会来救你了。”   他停顿了会,就像是要给男人足够的思考时间,接着方继续道:“但死到临头,还不忘快活一番,实在令在下佩服至极。”说到此句,他露出宛如称赞的笑意,就算对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亦能从那微微上挑的语句中辨出他明快的情绪。   仪镜明的手指顺着大腿根部的皮肤滑动,渐渐来到胯下,他一下一下挑弄着男子毫无动静的分身,轻笑出声:“想来方才仓促之间,是不可能尽兴,不过我向来好说话,不如找个人成全你一回?”   被他如此玩弄的男人却没有吭声,但仪镜明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对方现下完全动弹不得,早便不管不顾手刃了自己。   可是对方越觉得羞辱、愤怒、难堪甚至是惊恐,仪镜明内心的愉悦便越大。他不是天生喜欢看他人痛苦,但在自身深陷痛苦的时候,他便看不得他人圆满,只盼着有人比自己更痛苦绝望。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玩弄(中)      不知道这个男人要是死了,会不会有另一个人伤心欲绝。   仪镜明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事,一时间觉得跃跃欲试。他随意环视周遭一圈,被他住的弟子都往後缩了缩,见状他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道:“真遗憾,随我来的个个废物,没个能配上你……”   这是把所有下属都骂进去了,但下属的人闻言都松了口气。   仪镜明好男色的事情所有人都早有耳闻,并不是什麽秘密,这要接受起来也没什麽困难。但要他们亲自去上一个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大男人,便实在是接受不了了,幸好自家堂主转念间便打消了这念头。   “若非我心中已有所属,便能亲自帮一帮你了。”仪镜明将下属的神态一一看在眼中,不屑地冷笑一声。他这般开口,手上动作却不停顿,在觉察到身下男人那本该随着自己的挑弄而灼热起来的事物仍然没有反应後,也不气馁,而是转移了目标,将指尖後挪,陷入了那两瓣紧实的臀间。   手指马上感到了一点湿滑,仪镜明收回手看了眼,却是血水,他挑了挑眉,复又探向那臀缝中,正要去寻了那更隐秘之处进入,男人却又挣扎反抗起来,一时竟叫仪镜明无法继续,不得不停下手来。   好在这反抗持续不久,众仪狄堂弟子便都卖力地将人按住,任自家堂主施为。他们知道堂主眼下正怒意勃发,若不发泄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是要发泄在他们身上了。      但有过这一茬,仪镜明倒不急着做什麽了,他想了想,目光落定在抛在一边的佩剑上,那剑看着十分华美,不像是区区一个侍卫能随身佩戴的。   他脑海中转过几个念头,让手下把剑递过来。   仪镜明发现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叫男人的注意力全都投放到自己身上,甚至於为此停住了挣扎。   吟风动弹不得,无法转过头看到那个取了花影剑的仪镜明想要做什麽,但花影剑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只能努力地听辨仪镜明的每一点动静,想要尽可能从中推敲出这个人的意图。   仪镜明见 如此关心,不由了然一笑,更让他那张艳美的脸泛出令人夺目的光华来,他的动作亦是符合这张脸的轻柔多情。   他低头摩挲着因镶嵌的美玉而高低不平的剑鞘,悠悠开口话里的含义却叫人寒毛竖起:“要不然,便用这个,如何?这麽好的剑是你主子给的吧?就算他不来救你,你仍心心念念着他,你如此痴心,想必会爱屋及乌,对这剑也多上十二分的喜欢了。”   地上 男人随着他的话僵直了本就绷起的身体,想是已猜出他的意图。但男人在听完仪镜明说的後,并未像之前那样妄图逃脱,反是突地放松了身体。   仪镜明正觉奇怪间,对方低低地笑了声,声音嘶哑干涩,接着说出了他被压至此地後的第一句话,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嗓子深处用力挤出来的:“仪镜明,你就只有这样的手段?”   仪镜明一愣,他还以为对方会沈默到底。   这个人浑身赤裸,没有任何可藏器物的地方,又被几个人用力按住,便是要自裁也不能。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时居然还敢以言语激怒自己,仪镜明暗自想着这个男人真是不识好歹,一边用温和至极的语调徐徐说道:“这样的手段是如何……待会儿你亲身体会到便知晓有多麽销魂了。”   吟风忍受着仪镜明的手掌在自己的身体上抚过,微微摆了摆头,沙土磨砺在脸上的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眼中些微的软弱又恢复成至始至终的坚毅,他已然分辨不出还需要拖多久,但能拖得多少时候,便是多少时候。方才仪镜明拿起花影剑观察,他心中便慌张不已,唯恐仪镜明想起来追踪自己的主子才是要事,也怕他发现花影月影两剑的联系。能用一句话重新把仪镜明的关注点引回来,那是最好不过。         一百九十九章 玩弄(剑play内容,慎入)      冰冷坚硬的事物贴上了大腿,吟风没有试图躲避。   无比熟悉的感触让他轻易地知道这是花影剑。剑鞘带着金属特有的不含一丝人气的冷意紧触着他因受了太多伤而变得高热的身体上,激起一阵阵理智无法掌控的战栗。   身边一阵似嘲似讽的笑响起,伴随的是男子稍显阴柔的嗓音:“是不是很舒服?”   仪镜明手中执剑,缓缓移动,一路从结实的大腿划过一个圈,然後又从腿的根部一点点往上挪,似乎是想让无法回头视物的吟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威胁逐渐逼近而无法反抗的无力。   吟风闭口不语,还有知觉的左手已死死扣住地面,手指几乎埋入土下,用力之大之狠连指甲也断开裂口,他却如毫无所觉般。   他不说话不反抗,并不代表他能坦然迎下这般的羞辱,但此时不声不响的确是最稳妥之策。他是可以为一时痛快,积聚起仅剩的内力再做一搏,仪镜明大怒之下必将他杀死,他也能免了现在这样但凡一个男人都不能忍受的对待。可若是真如此做了,那麽先前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尽可能拖延时间的打算都会付之东流。      他想要自己的主子安安稳稳地脱险,就算代价是现在正在发生的情况,他亦不後悔。      经历此番波折,就算他再想掩饰心里的情绪也是不能。如果只是忠心……或许在最初主子命令自己不得离开的时候,他便已经止步。如果只是忠心,他或许会奋力杀敌,却绝不会做到现下这一步。   单单的忠心可让他誓死效命,却不能让他甘心情愿地付出一切……但为了姒弄月,他什麽都愿意做。      “你不说话是不满了?”见吟风对自己视若无睹,仪镜明不以此为忤。仿佛他问的话不是为了让别人听让别人答,而只是在自言自语,完全容不得他人插口似的。他没有等待,很快继续道,“难道是嫌我动作太慢?”说着,他唇角溢出一丝轻笑,握剑的手朝前一送,剑身顶入了男人双臀中间,只浅浅地没入不及一寸的一个头,直抵在狭窄隐秘的入口处。      不适的触感让吟风绷直了自己的脊背,也连带得他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这样的行为下纤毫毕露,尤其是臀肌渐渐收紧,反倒像是自行迎合着将那柄剑夹住的模样令人血脉贲张。      “看不出来你原来如此性急。”仪镜明调笑道,以剑鞘在入口出来回摩擦着,不急着插入。   自以各种手段对待吟风开始,仪镜明的心情便越来越好,到如今还屡屡笑出声来,就如同他现在做的不是令人发指的恶行,而是最叫人身心愉悦的消遣。      哪怕面前这个身为俘虏的男人半点不理他,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      他眯着凤眸,叫手下加重制住男人上半身的力道,自己俯身,一手抬高对方的腰,让臀部高高翘起。      这个姿势可以更清楚地看见原本隐匿在股缝中的後穴,也许是没多久前被人粗暴地进入过,那地方现在仍红肿着,穴口微微翕合着,褶皱周围凝着些血迹,甚至有几道细小的口子还给刚刚抵在此处的剑鞘碰开了,有几缕细小的血色顺着肌理淌下来。      仪镜明扬着细长的眉,这回没有温吞,竟是抬手,径直把剑对准不能全然闭紧的入口,重重捅进去。      “唔!”吟风闷哼一声,他咬紧牙关,欲要把到口呻吟全部吞回去。   但仪镜明哪会错过这难得机会,他不等对方忍过这阵痛苦,一下子把没入的几寸剑身全都提出来,下一瞬又重新插回去。      吟风终於受不住这痛苦,身体颤动着,唇畔溢出一点痛叫。      只逼出这麽微小的反应自然满足不了仪镜明,他瞥了眼因为太过惊讶而几乎让俘虏挣脱束缚的手下,冷冷地吩咐道:“按紧些。”      而後他也不再看那几个没见识的手下,只掌控着手上的力道,重复着快速在内壁中抽插的过程,并且一次比一次入得深。      第二百章 羞辱      剑鞘的表面纹了不少花饰,粗糙不平,仪镜明动作又是粗暴无比,不几下,剑身抽出时上头已经沾了血迹,给碧绿的美玉蒙上一层妖异色泽,亦有更多的鲜血自後穴渗出,沿着大腿肌肉因收紧而浮现出的清晰线条流淌而下,落到土中,多出一滩湿漉漉的暗色。   “嗯……”吟风到底是重伤之人,或许这些痛苦在他全盛之时可凭长期磨练的意志力完全抵抗住,但此时他因为失血和连番折磨,浑身都在发冷,神智也似乎陷入了混沌,先前紧紧闭住一分痛苦也不愿吐露是唇间终是流泻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尽管如此,仍是低沈沙哑,有如在潜意识中都想要尽量克制住这示弱的行为一般。   仪镜明暗自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人能撑到什麽时候,事到如今,他也明白就靠这侍卫是不可能引出姒门那小子了,自己不该在对方身上太浪费时间,当是一剑杀了事最为妥当。但或许是这人迟迟不愿低头求饶的样子像极了他心思所系之人,此刻他竟着了魔似的停不了手,只想着要将手下这男人折腾出更多的声音、更多的失态来。   他如此玩弄些许时候,发觉对方像是逐渐适应了这残酷对待,竟又恢复了清醒意识,咬住牙不吭声了。   仪镜明抿唇想了片刻,忽地缓下了抽动的速度。他的动作很刻意,也并没有减少戳刺的深度,只是将抽出插入的动作极度放慢了,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拔出剑又一寸一寸地塞回去,让对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硬物的每一点纹路。   似乎是无意中顶到了体内的某一处,仪镜明忽听男人发出半声压抑住的哼声,却不是全然的痛叫,而是含了一些别的东西在里头。   仪镜明满意地止住了手上抽动的动作,问道:“舒不舒服?”   他先前也如此问过,只是吟风未曾作答,可他明知吟风不会有回应,却仍然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这样的举动与之前相比的确可说得上是温柔,但这并不比之前令人好过多少。   痛感暂缓後,便能明晰地感受到坚硬金属卡在後穴的怪异感触,也可让身下的男人有余力去思考进出他身体的是怎样一件冰冷的器物,是怎样的一把剑。   吟风和之前许多次一般,像是未听到仪镜明的话,毫不理会他,只趁着这个难得可容暂缓的空隙,调整着自己先前紊乱的气息,尽量让因痛楚而本能绷起的身体放松下来。   仪镜明目光注视着男人双腿间似有略微抬起的事物,柔着语调继续道:“用这把剑干你,是不是和泥主子干你的感觉一样?”   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原本安安分分就像是认命了的男人猛地挣动起来。按着他的人足足有三人,但都没想到他这副模样还有挣扎之力,差点令他逃开束缚。   一番折腾後,浅浅停在入口处、只插了一小节进到内壁的花影剑也被挤出来,!当掉在地上。   仪镜明也不恼,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轻微晃了下,面上反倒是一脸莫测笑意。──看来这个男人对一切的屈辱和折磨也并非无动於衷,只是自己没将他逼到绝处,他才将那些情绪都很好地掩藏住了。   这时候,应当略施手段才是。      第二百零一章 桃花雪      仪镜明把玩了会儿手中玉瓶,便似是在等待吟风从方才的剧烈动作中缓过劲来。而後,他不紧不急地俯下身,分开那紧实的双臀,露出隐在之间的後穴。   他去了玉瓶上的塞子,将之对准後穴,推了过去。经过一段时间粗暴的开拓,入口处已然松软,轻易地便含入了玉瓶的瓶口,冰凉 药液便顺着玉瓶倾斜的趋势,一点一点都进到吟风身体的深处。      吟风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身体痉挛般抖动起来,在场每一人都不没料到这个哪怕被残酷对待也照样能忍受住的男人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看向自己堂主的目光便越发畏惧。   按着吟风的人身上都出了冷汗,拼命禁锢住不住抖动的男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出了差错,也被自己的堂主如此对待。      仪镜明在旁看着,没有任何惊讶神色,他一边下令要门下弟子把人抓得紧些,一边踱至吟风面前,看着男人狼狈至极的样子,缓缓问:“现在的滋味是不是销魂蚀骨?你一定很好奇这是什麽。”   吟风沈重地喘息着,用力咽下就在嘴边的呻吟。他的体内有如一把烈火在烧,灼烧的感觉如此真切,令他恍然间以为自己的身体便要在燃烧中化为灰烬,但是隔了不多久,这种剧烈的感受便淡下去,热度渐渐地化为可被接受的温度,蔓延在後面的肠壁中,连带得整个内壁都觉得烫热,热得仿佛需要什麽东西来刺激,才能让这难耐的感觉褪下去。      下身急切地渴望着缓解温度的感觉固然陌生,但相似的感觉吟风不是没有经历过,他声音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春药?”      仪镜明显然有点意外吟风会对自己有回应,很多时候不回答纵然是源於不想理会,但其中多少会有一些不知如何作答的成分在里面。他正因为看准了这点,一路下来时不时说着让人感到羞耻的内容,在话语上掌控了主动。   吟风现在能回答自己,便也打破了他一直以来 所营造的压迫感,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所以仪镜明愣了愣,才想起伸手拭去吟风额上即将垂落的汗水,继续笑道:“你这麽猜合情合理。是不是觉得热?但慢慢地没那麽热了?……是不是想要冷的东西填满你下面那个洞?我手头若是有冰块倒是可以一试,不过冷窖离得远,一来一回恐怕来不及。”或许是为了弥补刚刚过失,他在众人面前说得越发露骨,却没分毫不好意思,语气依旧柔情蜜意得像在抚慰爱护情人,“但是没关系,很快拟就不会感到热了,因为──你会觉得冷。”      “唔!”仪镜明话语刚落,吟风脸色倏地惨白,咬得格格作响的齿间泻出一丝声音。      “现下感觉如何?”仪镜明抚在吟风额上的手指向上去,拉住吟风汗湿的长发,强迫他抬起头颅,以便看清他此时的表情,“你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转瞬间,便令人尝尽极寒极暑的滋味,交替反复永不停息。此毒名为桃花雪,本是内服起效,如今用在你身上,效用失了九成,但余下一成让你感受一番也是够了。”   经反复试验,这失去的效用只是时效,但发作时所要承受的痛苦却不会减少一分,这样的效果让仪镜明很满意。      再怎麽看起来勇敢不屈的人也无法忍过这一关,眼前这个男人也不例外。         第二百零二章 摄魂      仪镜明好以整暇地看着男人的面容,目光中充满了期待,他想知道对方中药後每一点的神色变化,也想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展到怎样的地步。   他这样想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吟风,眼里流转起某种魔魅的色泽。      吟风咬了下舌尖,可他的口中早便充斥着血味,桃花雪之毒带给他的感受也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痛苦便能驱散的,他想要用别的痛苦来使自己的神智清晰起来的打算只能是徒劳无功。冷热之间过渡频繁的变幻让他已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冷是热,恍惚之间,有人贴近他,那种紧贴的感受让他觉得舒适,想要更为紧密地靠过去,但是仍旧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不该放任自己屈服於身体上渴望。      “看着我。”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他循声抬头看去,眼前却如同起了一层迷雾,什麽都分辨不清,只一眼望见一双仿佛能把一切事物都吸引进去的眼眸。      吟风尽力去辨认,但身上忽冷忽热的奇异感受让他集中不起精神,只觉得看得越多,   对方眼中的神采便越熟悉一分。      “喜不喜欢这样?”那人的手摸着他僵直的脊背,力道不轻不重,缓慢而一点一点地抚摸下来,简直像是安抚一般,带起了潜藏於吟风深处意识里的些微熟悉感。   吟风接近於涣散的视线直直望向对方的眼睛,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来,似乎记忆里那个他所效忠的少年每每都喜欢这般不紧不慢地触摸他的身体,如此逗弄着他。      ──这样的认知叫他不自主地松下了身体的戒备。      那只手并不满足於这样单纯的抚摸行为,没在背部逗留多久,便转向他的腰侧,加重了揉捏的力气,其中的情色意味不言而喻。      吟风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意图,那只手便更出格地向下绕,握住了他稍有挺起的下身。      不可否认桃花雪所带来的痛楚极为难忍,但当冷热的转换每一次都起始终结於那个最隐秘的地方时,总会伴随着一些难以言明的感受,这种感受可说是快感,虽然并不真正让人感到快乐, 却足以引起下身的反应了。      而只要有了一点反应,欲望便再难克制下去。      吟风听得对方一声笑,便感到对方的手顺着柱体的轮廓上下捋动起来,分身很快就变得更为坚硬挺直。      他因快感而急促地呼吸着,却习惯性地抑制着自己,只是喘息,没发出丁点声音。      “既然舒服,怎麽不叫出来?”      耳边的声音继续蛊惑着他,是那个他无法抵抗的熟悉声调。      他抿了抿唇,终是在下身达到高潮,喷射而出的时候,忍不住低低呻吟了声,唤道:“主子……唔!”      话语未完,便觉得方才还在抚慰他身体的手指忽地一转,扣入他大腿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感觉让他觉得对方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血肉来。      隔了会儿,那声音才继续道:“是叫你叫床,不是让你叫人。”      即便吟风刚刚还沈浸在情欲中,这时候也能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不耐与冷意,那种令他感到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吟风浑身一凛,心中警觉,方想偏头避开对方的注视。他的头立即被一双手牢牢固定住,重新对上那双闪着奇异光彩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一点一点地移近与吟风的距离,直到两人眼睛对着眼睛,连睫毛都快碰到一起,才轻轻说道:“看着我,听我的……现在把腿分开。”         第二百零三章 重逢      若方才吟风的眼神是涣散,那此时他的眼中已再无一点神采,就像是被人摄取了魂灵一般。   他听从着仪镜明的话语,张开了双腿,主动将隐秘的地方暴露在他人面前。   仪镜明拉起他未曾受创的左手,向後引去,触到身後露出的那一点白色,却是先前仪镜明塞了瓶口进去的小玉瓶。   玉瓶原本只有稍长的瓶颈进入了吟风体内,这时仪镜明按着吟风的手指往里推,加之那玉瓶表面本就圆润平滑,开扩完全的後穴在张合几下後,缓缓地顺着手指推动的速度将小瓶的瓶身也逐渐吞没进去。      “唔!”或许是被他人掌控的缘故,吟风的意志比先前脆弱得多,在又一波的冷热交替中,没能忍住强烈的感受,张口哼出声来。後方的穴口也随之绞紧了,四周的褶皱紧密地包裹着瓶身,留了一小段瓶底在外,一时间竟是推不入了。      仪镜明挑着眉拍了拍男人汗湿的臀部,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柔声道:“再把腰抬高些。”而後他按了按留在外面的瓶底,在听到身下男人的闷哼後,才继续说,“全部都吃进去。”      吟风蹙着眉,喘了几口气,因为刚刚的失态而滑落下来的左手重新覆上了仪镜明的指引之处。他的动作笨拙,手指也因为失血过多的虚弱状态而无法轻松地执行仪镜明下达的指令,屡次无法成功塞入玉瓶的最後一点後,吟风失去了耐心,手握住了瓶底,忍着排出异物的奇怪感受,把瓶子几乎全都拔了出来,然後便要无视自己後穴阻碍异物进入的力道,不管不顾地将瓶子整个一下子塞进去。      男人听话的程度十分合仪镜明的意,他对自己的摄魂术极有自信,无论对方的意志有多坚定,但此时已经迷惑在其中,便难以自拔。因此,他摆摆手,叫所有按着吟风身体防止他反抗挣扎的手下都退开了。   若是全程都死死束缚住,那还有什麽意思?仪镜明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匀称结实的肌理,心里想着只有给了对方足够的自由,才能更好更容易地观察这个原本看起来严直坚毅的男子在被剥夺了控制自身的理智後,会因为身体无法克制的欲望而做出怎样淫乱的举动。      仪镜明感到兴奋并期待着,当然如果能让姒家那小子亲眼见到此时自己的属下是多麽的不知羞耻,他会觉得更为兴奋,但即便不能锦上添花,他的心情也足够愉悦。      仪镜明把视线聚集在那个红肿渗血的地方,看着男人有点艰难地将玉瓶细长的瓶颈再度对准下身的入口,只是因为无法见到後面的状况而迟迟没能成功地再度插入。      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来帮你。”说罢便要伸手去稳住吟风那只不住抖动的左手。      便在此时此刻,骤变突发!只见周遭林木无风自动,忽地一抹幽绿颜色自碧色林间窜出,夹带一阵劲风,以无人可挡之势直直袭来。      仪镜明瞳孔微缩,手掌一翻,自袖中弹出一枚细针将突袭而来的利器击开去,待细针将那事物钉於地上,定睛看去,却只是一枚树叶。──一片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树叶,便好像是随手摘下又随手扔出的一般。      “哼。”      一道冷笑紧随着这次突袭响起,前一刻还未有人的地方出现一条人影。      吟风身体僵了僵,被强行拉离的神智忽地随着这声熟悉不过的笑归回原位,他听着那年轻清朗的声线,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敌手面前现出软弱,被摄魂术控制住,将仪镜明错认成了主子,并且顺从地将自己深藏於心底的欲望一一表现了出来……他紧紧捏住玉瓶的手不可控制地猛然一抖,玉瓶叮地发出一声脆鸣,生生碎裂在手中,尖利的碎片刺入他的掌心,血滴滴答答地蔓延下来,他亦浑然不觉,只极缓极缓地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步一步走近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模样极是狼狈,墨色的长发全都披散下来,一身华服被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是他手中握着剑,身姿笔挺地一步步走过来,便自有一番锋锐气度。而这份锋锐里并非少年人为争一时快意的风发意气,却是夹带了三分戾气,七分杀意,面色冷肃,眼中更是冰冷淡漠。一时间,没人敢多喘一口气,这个血衣墨发的年轻人在此时看起来犹如魔神降世,好似下一刻便要大开杀戒。      “主子……”吟风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声音低哑无力。他这时见到自以为没有机会再度见到的人,心中却不是喜悦,也来不及注意自身的境况有多糟糕,对少年情况的担忧已然先行溢满了他的心胸。      这称得上微弱的声音好似轻易被少年捕捉到了,姒弄月原本冷冷凝视仪镜明的视线,稍稍一偏,瞥了委顿在地的男人一眼,以着不变的冰冷语调说道:“闭嘴,谁准你叫我主子了。”      吟风一愣,几乎有一瞬间以为对方的冰冷是源自於自己刚刚过於失态的表现,过了会儿,他方才慢慢想起便在不久前,少年已说过自己若再不听从命令,便不再要他这个侍卫。      而自己不光这一次,加上以前数次违背他的意愿,恐怕在主子眼里,已与背叛无异。      只是主子他年少气盛,这番竟不等毒伤恢复便强行要来寻仪镜明的晦气,他实恐主子会因此吃亏。      吟风敛下了眼眸,表面一副虚弱到无法维持清晰神智的模样,可他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起来,时时准备着在关键时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就算他的主子已不需要他。      第二百零四章      仪镜明武功不高,眼力却在。      他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少年并非虚张声势,对方武功非但没有丝毫损耗,给人的威胁感反倒比之前他未中毒时更甚,此番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也绝非鲁莽或自大,而是对自身实力充满着绝对的自信。      他心中微凝,不知对方是遭了奇遇或是有高人相助,但这些能引起他更小心谨慎的对待,却都不能阻碍他继续与姒弄月过不去。姒弄月既然敢对柳渊下奇毒,他自然是要以牙还牙,要对方付出代价的,就算结果损人不利己也在所不辞。      仪镜明只往後退了一步,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视姒弄月的杀意戾气为无物,仍气定神闲地自怀里取出一方锦帕,俯下身执起吟风垂在一边的右手,一根一根擦去男人在挣扎时染上的血污,但干燥的帕子要擦净已经干涸住的脏污何其之难,唯有使力蹭弄才能有些效果,仪镜明对待吟风绝不会耐心,因此他的动作自然不能称为轻柔。      吟风的手颤了颤,被仪镜明稳稳握住,却不是这时的他能够反抗得了的。五指皆断已经足够痛苦,现下还要被人一点一点地用力拉动下去,就是他心性坚韧,也忍不住眉头紧蹙。      被生生拗断的五指姿势怪异,一眼便能看出不同来,仪镜明却对姒弄月恍若冒火的眼眸子视而不见,事实上,从这个举动中得知这名少年竟是十分在乎吟风的仪镜明嘴角还往上勾了勾,他边缓慢地擦着吟风的手指,边抬眸对着姒弄月笑道:“姒小公子送来的人很是不错,别有一番滋味。只是玩的时候,过於忘形,不小心弄脏了,等我擦干净了,便还你可……”      “仪镜明!”姒弄月不待他说完,便厉喝一声打断,他手中的剑更是不慢,在内力灌注之下,月影剑发出清啸,剑身转过一道华彩,下一瞬便听到“哧”地一下血肉分离的声响,却是一名仪狄堂的弟子扑在仪镜明跟前,为他挡去几可致命的一道剑气。      既然已经动手,姒弄月自不会善罢甘休,他接连挥出几剑,却都给仪狄堂的弟子舍生忘死地接住了。      仪镜明抹了抹溅到面上的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手卡住了吟风的脖颈,道:“你便不管他的死活了?”      姒弄月甩了甩剑上鲜血,嗤笑道:“你的柳渊,你便不想知道怎麽治得了他?”      仪镜明瞳孔微缩,明知对方的话连一分都不该信,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地缓了缓。      姒弄月故意出言扰他心神等的便是这刻,虽不知对方竟会有这麽明显的在意,但这正是姒弄月所要的,他一掌拍开围在身边的几个仪狄堂门人,忽地退至一树巨木旁,脚尖点上巨树主干,借力一蹬,整个人如弦满之箭般的,脱出弓弦,便无可阻挡。      月影神兵灵蛇也似的一窜,便几乎到了仪镜明跟前。      仪镜明见手下人竟呆住了不动,不由一声怒斥,他积威已久,多数人来不及想姒弄月的剑招有多危险,便反射性地一个个扑了上来,那不要命的劲头,连姒弄月都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自己此招所蕴含的杀意足够令人退避三舍,却不料仪狄堂尽是些不要命的人。      第二百零五章 救人      姒弄月的剑势快而凌厉,但在连斩几人後终是慢下来,连碰到仪镜明衣袂也难,更别说将他斩於剑下了。      仪镜明也在这些缓冲时间中回过神,他不去看折损了多少手下,扼住吟风的手却是不再犹疑,唇畔扬起略带狠意的弧度,便要下杀手。      岂料此时吟风紧闭的双眼忽地睁开,里面不是疲态,而是闪烁着下定决心的神采。      这绝不是一个虚弱无力之人该有的神色!      仪镜明看到这种眼神,眉间倏地闪过不悦的表情,他抿紧唇,加大了手上力道。      吟风的脸色因缺乏空气而泛出不正常的苍白,但他全然不曾露出畏惧的神色,依旧直直地看向仪镜明,完好的左手抬起握住对方的手腕,却不是想要拉开卡住自己脖颈的手,竟只是牢牢握住,仿佛怕对方松开一般。      吟风不合常理的表现更让本就多疑的仪镜明心中警惕顿生,他觉察出不妥之处,便想干脆後退,但这时他已没有机会退。吟风聚起暗自休息期间回复的内力,孤注一掷地往仪镜明身上灌去,与此同时,整个人合身抱住了对方,就朝姒弄月一剑袭来的方向撞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仪镜明来不及挣脱,姒弄月也无暇反应,剑锋已然袭上人体。      若是要杀仪镜明,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此人屡次令自己陷入绝境,难对付至极,不可不杀!      姒弄月在数次剑势被阻後,心中怒意杀意早就累积至巅峰,见到仪镜明被带着撞上来,一时间眼里便只有这个仇敌,手中剑自然而然送上前去。直到一小截刺进人体,引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哼,他才一个激灵,自这熟悉的声音里清醒过来,见到的便是剑尖没入吟风身体,本就沾了不少血污的赤裸身躯上,复又染上新鲜的血色。      姒弄月手上一颤,锐意顿减。这般形势,他要是想一剑刺死仪镜明,则势必会先在吟风身上戳个窟窿,他虽想杀仪镜明,但此番前来本意却是为救下吟风,方才心胸间尽是杀气,竟险些本末倒置。姒弄月勉力克制着因体内内力激荡的而引发的嗜血冲动,又忍住生生中断这注满真气的一招所带来的反噬,将剑撤回。并在吟风诧异的眼神之下,欺身向前,把直直冲到自己身上的男人带到怀里。      他深知错过一个机会,等仪镜明这时候回过神来,再想要对付对方便不容易,於是也不做其他想法,拉住了吟风就向後退。      仪镜明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好似先前他显露过的惊慌神色只是他人的错觉。他刚九死一生脱离出来,便勉强站定,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血污,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柄小小的匕首,他摇摇头道:“小公子你看,若非我不想杀你,你早便死了好几回。”      方才姒弄月稍作退让,并不意味着仪镜明也与他相同想法。姒弄月兵器已撤,注意力又全在怀中男人身上,正是空门大开,最无防备的时刻,仪镜明也是个狠厉的主,哪有放过这机会的道理,自是抽出防身刀刃狠狠给对方来了一刀子。      “咳,咳咳……仪镜明,我再来一剑,你可还有能耐接下?”姒弄月胸口剧痛,令他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但他话语上并无任何软弱,见到仪镜明因他的话而现出凝重谨慎的表情,他还扬起唇角笑了笑。      姒弄月垂眼盯着自己的胸口,手掌往那里按了按,感受了下汩汩流出的液体,在湿热的液体把手指也染红之前便挪开了,假若给仪镜明从中窥出了自己伤重的程度可不好。      伤口处的衣饰倒是早就被染红,即便此时新添上的伤在流血,也看不出什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随着伤口处血液的流失,他原本通过药物强自提起的精神和内力也不剩多少。      ──只有他自己知道。连乘机刺他一刀的仪镜明,也不知晓这一刀确实让自己伤上加伤,快要支撑不住。      低低的咳声让吟风自呆愣中回过神,还不待他细思方才事情的原委,便感到自己主子扶住他的手并不是那麽稳,吟风强提起精神,将自己的体重不动声色地挪开, 只虚靠着姒弄月。      他想挪开,被姒弄月暗自握住了手,那只手是冰凉的温度,上面还有冷汗,手掌接触之间却是内力传输而来的暖意,让他疼痛不已的四肢百骸都舒缓起来。      但吟风知道此刻并非悠闲时刻,也能从刚刚的一些细节中推断出姒弄月的状态并不好,他方想开口说话,姒弄月却冷眉倒竖,眼里全是厌烦,先行开口道:“滚罢,要是再做些多余之事,妨碍我杀人,我便不会再留情面。”      说罢,他一把将吟风推出,握紧了手中月影剑,人迎向仪镜明,道:“再来一次!”      吟风踉跄一下,被姒弄月不留情的话语说得愣了愣,隔了一会,他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过於粘腻的冰冷液体不是冷汗,而是即将凝固的血。      而这时,姒弄月已然带着不可阻挡的锐意,再度刺出一剑!               第二百零六章      随着姒弄月冲向前去的动作,他身上点点滴滴的血洒落到尘土里,化作不起眼的暗色,也只有吟风这般专注地看着姒弄月的动向才能发现这一点。   吟风很想冲上前去,但不得不止住自己的这股冲动,他已意识到此时自己不过累赘,非但帮不了姒弄月,不慎之下还可能累得对方为他分心。   但明明清楚地知晓应当顺从主子的意思退下,吟风却又感到自己的身体如同僵住一般,无法动上一动。   且说姒弄月一剑朝仪镜明刺去,却还是分出心思放到那忠心的侍卫身上,知道对方没有按照自己说的离开。   这早在他预料之中,他先前说一番话,也不是真的动怒,或者想要将吟风逼走,他的话是说给仪镜明听的,只为了叫仪镜明误以为他是不甘失败,孤注一掷地攻过来。   姒弄月当然并非真想再与仪镜明来上一招,他的体力也不允许自身这麽做,他此刻的攻势不过虚张声势,一个空架子罢了,就是为了缓得片刻,好暂压住体内紊乱的气血,也能让吟风借助刚才自己输入的真气,稍缓伤势。   等到仪镜明聚起所有下属阻挡自己,他便可借力退回,带着吟风离去。仪镜明本身武功不高,又被一堆下属挡住,一时半会儿要追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姒弄月只考虑了仪镜明的反应,却难测世事云谲波诡,只消多一方插手,就是变数无穷。   眼见计谋将成,姒弄月手腕微微一偏,剑侧击上几个拦他的仪狄堂弟子,那几人本能之下便也是出剑。姒弄月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借着几人格挡之力,便要飘然後退。   此时变故忽生!   一支箭疾速射来,直直指向姒弄月,他眉头微蹙,却不得不回身,一剑将这箭格开,但就那麽一会儿已经影响了他的撤退。   姒弄月目光定定看向射出这一箭的来人,先前还未全然退去的戾气又渐渐在眼中蔓延开来。   这个因着久未有动静,而被自己遗忘的人……他本不该因一时心软而轻易放过对方的。   被如此凶厉的视线盯牢,少年仿佛毫无所觉,仍是朝他笑了笑,正像是一名志得意满、毫无心机的少年人。   少年扬了扬手上的手弩,说道:“弄月……仪堂主,别来无恙?”   姒弄月瞥了眼不远处一动不动的吟风,见易孤鸿没有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便没开口,仪镜明倒冷淡地问了句:“你来做什麽?”他素来十分信任易孤鸿,现在居然是这般语气,想毕已经反应过来,从细处觉察出易孤鸿私底下的动作,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只可惜事到如今,就算他发现了不妥之处,也无法停手了。   “自然是来劝架的,大家有话好好说,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呢?”易孤鸿笑眯眯地,他漫不经心地晃着手弩,对向仪镜明做了个瞄准的姿势,“你们两方谁死在谁手里,有了不测我都是要伤心欲绝的。”   易孤鸿的鬼话自然是不能做真的,但是看他此时优哉游哉,有恃无恐,与平时刻意伏低做小大为不同,定是有什麽凭仗。   想到此处,姒弄月不由细细观察。   易孤鸿没有向谁借内力,那麽短的时间,就算他能找到宗师级别的高手,那传渡内力的法子也来不及行使,既然这样……   姒弄月目光掠过被风吹得悉悉索索作响的树丛时,呼吸猛地一窒。   作家的话:   时间间隔有点久……我对不起各位         第二百零七章      方才他与仪镜明对战,在场的人都是全神贯注,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便连有一群全副武装但武功粗浅的人靠近了也未发觉。   这些人保持距离得当,离他们大约不到百米,躲在草丛中不动便不会被武人远超常人的视线看到,也不容易激起习武之人对危险的直觉。   易孤鸿看到姒弄月的反应,也未隐瞒,对後面的人打了个约定好的手势,只见近百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个个站得笔挺,这副整齐的阵势让姒弄月面色沈了下来,待到他看清每一个人手中都是一把与易孤鸿相似的手弩,神情更是难看。   这些人不是江湖人!   江湖人极少用弓用箭的,用弩的更是不会有,因为单打独斗中此类武器用处不大,前者射程远,技巧高超的弓手还能多箭连发,也许在狙击敌手时还能派到用偿,可後者射程近,填装慢,面对个人武力强悍的江湖人实在没什麽用。   但这有一个前提……单对单的情况下。   弩与弓不同,它不需操纵者有多大的经验,也不需要臂力为基础,便是普通人在训练月余後,也可使用自如,在几十米的距离内瞄准目标。若是只有一两个弩手,弩的缺点暴露无遗,随便一个三流的江湖人都可解决弩手,可当这个数量达到成百人时,这种掌握方便的武器便成了最要命的凶器。   “你也见到了。”易孤鸿扬起了下巴,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的部下们训练有素,个个都不比你那个半死不活的侍卫差。”   姒弄月没理会易孤鸿的话。   ──这些人不是江湖势力,再加上整齐划一的行动,他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答案。   接着想到易孤鸿四处逢源,又四处结仇等等看似毫无目、损人也不利己的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不怕得罪人,是因为他有足够大的靠山,他每一方势力都去搅合破坏一番,毫不顾忌本身利益,是因为他不属於任何一方势力,也不需要实质的利益,只要几方江湖势力出现混乱就是他的利益。   一旁的仪镜明也许并不清楚易孤鸿到底暗地里做过什麽,但他在看到那群纪律严明全副武装的人後,也很快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麽人。   若武功高超还有可能是死士,但这般除了身强力壮没有特殊的,便只能是士兵了。   如此一来,易孤鸿的背後之人是谁,靠山是谁,一目了然。   仪镜明目光森然地看了会儿易孤鸿,忽地以着低柔的嗓音爆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笑完了才说道:“你背叛於我,投靠了朝廷。”   仪镜明此人素来阴狠狡诈,他也从来不指望身边人能够真抱有什麽忠心,若是易孤鸿单单只是背叛他,利用他,而非是甘为朝廷鹰犬,拖了整个仪狄堂下水,他未必会如此愤怒。   朝廷与江湖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实则时时将难免违法乱纪的武林中人视作眼中钉,武林人士自然也不会对朝廷有什麽好脸色。   “仪堂主此言差矣。”易孤鸿摇头说道,“我本非仪狄堂弟子,只是几年前为寻杀姐仇人而找到堂主,如今我大仇已报,与堂主的纠葛也都该两清了。”   “柳渊果真是你害的……”似乎在刚刚仪镜明已经泄尽了所有的情绪,此时看起来格外平静,“我竟是关心则乱,忘了还有你。”   姒弄月无心听两人叙旧,无论是仪镜明和易孤鸿都不可能放过自己,而在此耽搁时间越长,就对他越不利。   他之前被吟风强喂下回天丹,又点住穴道,若是他能乖乖等上两个时辰,待药效化解完毕,自然是能解去毒性,恢复功力。可偏偏他等不了这许久,身上内力稍有流转迹象,他便急着冲开穴道。   回天丹药力果真猛烈,他一动用内力,那原本慢慢滋润自身经脉的药力一下子剧烈刚猛起来,经脉中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不比当初中毒时好上多少,等他挣扎着把穴道解开,毒虽因这番折腾提前除去,但他的力气也不剩多少,加剧的内伤更将他折腾得狼狈无比。   无法之下,他只得服下早先姒静平给他的那枚无极丹。这丹药能让他暂时提升功力,压制住内伤,至於药力过後会遭到怎样反噬,就不是他那时要考虑的了。   可没想到多番努力,最终仍是功亏一篑。   姒弄月暗自看了眼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吟风,发现对方面色比方才还要苍白,额头更沁出汗水,心中不由担忧。他见易孤鸿和仪镜明眼中只有彼此,当是未注意自己这边,便缓缓向状态不好的男人靠去。   他自是不知道吟风碰到了什麽事。   在易孤鸿出现的时候,吟风已经发现对方踪迹,只是还未来得及提醒姒弄月注意,便有人传音给他。   只有简简单单三个字:“不要动。”   随着这句话在耳边响起,吟风感到自身犹如被一座无法丈量的高山压住一般,无法动,也无法开口。   纵使他想提醒自己主人的心情有多急切,却也无法摆脱这种如同全身大穴都被点住的境况。   这是一个何等的高手才能拥有的威势!   而这样一个高手现在插足其中,是有什麽目的?   作家的话:   我雄起了!         第二百零八章 峰回路转      “易孤鸿,你今日非要置整个仪狄堂於死地?”正当姒弄月不声不响地靠近吟风,不知有意无意,仪镜明再度开口,将易孤鸿的注意全都吸引在自己身上,“我往日待你不薄,就算你并未加入我门下,权势富贵也不曾少了你,你当真要恩将仇报,做个不仁不义,罔顾道义的小人?”   听到这话,易孤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子里顿时带了点惊奇,他讶然道:“不仁不义,罔顾道义……仪堂主竟也会说这种话,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想了会儿,继续说道,“仪堂主你怎麽会不懂呢?你纵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角色,可你能给我什麽权势什麽富贵?江湖中人纵有多大的名头,也不过是草莽之辈,怎可与效命朝廷、报效国家相提并论。”   仪镜明哼哼笑了两下:“也看不出易儿你竟是一腔赤诚,碧血丹心的志士。”   “堂主这夸赞我可不敢当。”易孤鸿立马回道,而後露出深思的神色,忽然恍然大悟道,“仪堂主你是打算拖延时间,等着仪狄堂其余弟子到齐反攻吧?”   仪镜明没有否认,大大方方承认道:“确实如此。”   不知为何易孤鸿见他如此坦诚,心中反而多了些不安,但仪镜明向来心思难辨,他镇定自若也不意味着他是真的胜券在握,至少现在易孤鸿看不出有不对的地方。   易孤鸿为了缓解莫名的不安心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仪堂主恐怕还未见识过这等弩箭的威力吧?那我便来告诉你,仪狄堂的弟子不论来多少,在这强弩群设之下照样不堪一击。”   仪镜明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弩箭厉害无比,我也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不过不是在等我的下属……”仪镜明薄薄的唇间带起一个叵测的微笑:“而是等着有人来收拾你!”   这话一落,在一边注意着两人动静的姒弄月就知道不好,也不再顾及易孤鸿发不发现的问题,便要提气一跃合身扑向吟风。   可气提到一半,他便感到身体一轻,居然被人拦腰抱起,对方武功显然高过他许多,不待他有更多反应,便被对方点了睡穴,失去意识。   而这边易孤鸿虽未发现姒弄月那处有变,但在听了仪镜明的话後,果真徒然变色,终於想起自己漏算了什麽,他一咬牙,当机立断对身後士兵吼道:“射箭!”   他喊得快,弩箭更快,话音未消,便一齐疾出,但偏偏有的人比他还快,比箭还快!   只见箭矢行进途中凭空冒出来个清瘦的年轻人,宽袍广袖着在他身上,看起来尤显得弱不禁风。   但易孤鸿一看到这人脸色就变了。   弩箭眼见便要碰上那年轻人,将他戳得满身窟窿,便听得哗啦几声,并不是锐器没入人体的声音,却是年轻人广袖信手一带,便轻描淡写地把箭矢带到旁去了,大多最终歪七歪八地插进了空无一人的林木中。   易孤鸿听到自己身後原本训练有素的士兵起了慌乱,但没有阻止。这并不是他的强弩不够厉害,只是眼前的人武功已臻化境,独独一人便是百人敌。   独自一人当下多数弩箭,那年轻人虽做得轻巧,但想来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他抬手掩唇咳了许久,直到苍白的脸色起了红晕,才勉强止住。只是年轻人此时眸带厉色,身上下无不是凌厉的威势,并不会叫人小看半分。   易孤鸿被他盯着看,不由得往後直退三步,乖乖躬身叫道:“义父。”   年轻人看他一眼,神色没什麽变化,只说道:“我要带走两个人。”   易孤鸿料到他要带走的是谁,再环顾四周,却已找不到姒弄月与吟风的身影。   他问道:“可是苍大侠已将人带走了?”苍天笑从出现到离开,都没有被他觉察到,这让他意识到从前他是小瞧了这位武林盟主的武功了。   “他倒心急。”年轻人轻轻叹了口气,而後对易孤鸿道,“这里我只带走两人,其余的你继续。”末了,好似才想起来般,添了句,“好好干”   对方说得简单,实则这箭一放,装填还要费上不少时间,兼之刚刚他的行为狠狠打击了易孤鸿属下兵士的士气,可以说几乎将易孤鸿好不容易铸建起来的优势破坏殆尽,与仪镜明对决,谁胜谁负已是五五之数。   可易孤鸿不能提出异议,若是他有了异议,眼前之人心思一变一并把那仪镜明也带走了,那可真要叫他欲哭无泪了。   於是易孤鸿只能继续乖乖地回答:“是!”   作家的话:   大概还有一章完结?   大力感谢等到我现在的姑娘们^ ^终於要完结了!   ps小小地问一下有姑娘想要月影的实体书麽?》///《         第二百零九章 终章      意识渐渐从黑暗中回复,身体开始感到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右手更是几乎没了知觉,但这些并不算什麽,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那袭来的漫天箭矢与浑身浴血的少年人,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这种无法克制的担忧令躺在床上的男人猛地睁开双眼,顾不得自身的伤势,勉强挣扎着起身,便要下床走向门口。   “也不对救命恩人道一声谢?”从旁忽地冒出一个低哑的声音。   吟风一怔,他虽心里全是主子的安危,但他的警惕已成本能,屋里有陌生气息他本不该发觉不了。   他循声看去,见到个满面病容的年轻人,年轻人容貌俊秀无比,同那声音全不相符,吟风却知道此人的身份,因此不但不敢放松,反而连神经也全绷紧了。   “怎麽,急着找你的小主人?”那人的声音十分平淡,不像带有恶意,但也绝对不包含半分善意,“你的主子可是好得很,早便活蹦乱跳了。”   吟风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放松下来,依此人身份地位当是不会骗他,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他无论如何放不下心来。   他略一犹豫,方想开口问出自己主人的下落,那人便笑了笑,说道:“你想见的人来了。”   吟风功力比不上对方,自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出有人靠近,但经对方一提,他凝神听去,确实是有人向此处走来,那走路的节奏吟风再熟悉不过,这叫他不由有些激动。   但隔了片刻,吟风眉头蹙起来,主子的脚步较往日迟缓沈重,莫不是重伤还未愈?抑或是刻意不曾放轻步子,就是要让屋中的人早早察觉?   吟风行至门口,踌躇一会,才决心推门,他心中带了迷惑担忧,是故也没注意到他推开门时,外面的人也走近了,正要进来。   这麽一来,两人便突然碰了个面对面。   少年还是往日般风神俊秀,骤然与开门的男人对上固然免不了惊讶,但只一瞬,唇畔便起了淡淡的笑意看过来了,仿佛前些天的走投无路与狼狈不堪都不曾发生过。   “主子……”确认了自己的主人完好无缺地站在自己面前,吟风不由唤道,但当他细细端详过去,忽然脸色大变,也许是因为昏睡多日不曾出声,急切之下他嘶哑着声音一时竟说不太下去,“您是不是……”   姒弄月却不理会他,先朝里面的人拱手道:“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那年轻人一挑眉说道:“这是苍天笑应下的事,你要谢便去谢他罢。”说罢,不再看姒弄月反应,径自出了屋子。   “主子您的功力……”吟风见令自己忌惮不已的年轻人离开,便继续问道,他知道方才姒弄月不理会自己,可能是想避而不谈,他本该顺着少年的意愿,但此刻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姒弄月打断吟风要说的话,神色稍稍严厉了些:“莫不是忘了不能再唤我主子了?”   吟风闻言呆了呆,有些失魂落魄。   姒弄月见他如此,不禁放缓了语气,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当日我未等毒素全清,便强行提升功力,遭到反噬,如今功力大减,不及原先之十一。”停顿一下,他又添了句,“日後便要多靠你了。”   武功对於习武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姒弄月这一番话说来却全是叙述事实,没什麽黯然的神色,不知是真无心结,还是心绪隐藏太深。   “主子……”吟风思及当日来龙去脉,姒弄月会到如今的地步,多半是自己拖累了的缘故。   “又叫主子了?”姒弄月似带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倒没深究下去,只接着道,“不过是功力损了,又不是丢了性命,花些时间自有练回来的一天,有什麽值得伤怀的。”   见吟风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他不由摸了摸脸,问:“在看什麽?”   吟风垂下眼,尚沙哑虚弱的声音却坚定不已:“害主,害您陷入险境,属下……”   “属下该死?该罚?”姒弄月帮他接下去。   吟风认真地点了点头。   姒弄月轻笑了声,不知在笑些什麽:“到现在还叫我主子,的确该罚,害我失了功力,也要罚──”他嘴上说着要罚,声音却一点一点低柔下去,“那我,便罚你将那日在地窖中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吟风一愣,看到少年极为坚持的目光後,才颇为犹豫地说道:“属下……属下对您……”   那一日,他惧怕自己的主人听到这句话後的反应,便借了情况紧急匆匆离去。   当时以为绝无生路,因此还有说出口的勇气,可此时与这个人真真正正地面对面,他却怎麽也无法说出口了。   “说下去。”   听到对方毫无起伏的催促,吟风一咬牙,捏紧了拳头,才低声把话憋出来:“属下对您有非分之想。”   少年上上下下看了紧张的男人片刻,才缓缓道:“这句话我不喜欢。”   姒弄月感到男人的身体倏地僵直了,他伸手抚上对方握成拳头的左手,人贴近对方,轻轻叹道:“你说得太委婉了,你应该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温柔的语气让吟风的心漏跳了一拍,以至於一下子不能反应过来,人还愣在原地。   “你怎麽不说?”姒弄月挑眉问道,“不敢?不愿?”   “不是,属下,我……”   “没关系,你不说,我来说好了。”姒弄月不以为意笑了笑,笑如春风,“吟风,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吟风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心胸间似乎被某种温热的感觉溢满了,他不知道能说些什麽,只定定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回应道:“属下定然永远追随……您。”   姒弄月叹了口气,道:“不让你叫我主子,你便不会唤我的名字?”   吟风讶然看向自己的主人,却听到对方轻轻柔柔地唤道:“吟风,吟风……”   随着对方一声一声轻柔的叫唤,那两个徘徊在唇边却迟迟无法说出的字眼也终於吐露出来。   “……弄月。”   至此,即便姒门之变的缘由还是谜团,即便还有人隐在阴谋深处,即便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还未拨开迷雾,此刻都不那麽重要了。   就算前途还多难,就算还有太多险恶,但两个人两颗心终於在一起,无论要面对怎样的将来,一路上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不再是孤单影只,便已足够。      -全文终-         第二百零九点一章 最终之後      一年又一年,昔日翩翩少年退去青涩轮廓,气度风华间已有几分日後他该有的模样。      两年时间纵不是沧海桑田,物事之间也多有变幻。      姒弄月对自身外貌的改变颇为满意,尤其是那窜高一段的身量,虽还不能比过吟风,但在某些对自家侍卫亲昵的时候,终不至於一不小心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陷到对方怀里去了。      他暂居偏僻之所,没人打扰,又日日有自己心动之人相陪,不光心情好,连功力恢复也称得上一日千里,姒弄月觉得自己似乎离那个心中期待的时刻不远了。      姒弄月在安心休养的时日里,倒也不是没人打扰,而来的最多的居然是姒门门下的下属与弟子。那几个姒门弟子都是自个儿跑过来的,莫名其妙说了一通姒静平夺得姒门门主之位後是如何性情大变,暴敛乖戾的,又是如何只听信湛长老,凡有不从一概逐出姒门的。最後更是对他跪了磕头,求他回去取回姒门门主之位,并代仙去的老门主清理门户。      姒弄月一听,不由颇为感慨,他前世大约也被人这麽说过,也有另一个人被这样求过,於是上一世那叛乱之事便顺水推舟了。      不过他以前是真真杀伐果断,明里暗里弄死许多人,也算是因果报应,只是不知现在他这位看着冷冰冰的大哥是怎麽个残暴法?      他心下又觉得疑惑又有好奇,当然面上不会表露出来给人看去。其实就算没人来求,姒弄月也打算回姒门,但是他功力未复,还不是回去的时候,现在这麽多人跑来找他,姒静平就算原本不知道他的下落,现在也知道了,却还不派人来找他麻烦,唯有的可能便是姒静平完全没有至他於死地的意思,当年发生之事也有些他不知道的隐秘,这麽想来,他便更不急了。      自己跑来的壮丁不用白不用,姒弄月干脆把人都遣出去打探江湖时事,也顺道把当年几个故人的事一并打听了。      就说那天仪镜明与易孤鸿对决,两人双双失踪,生死不明。去问了住在附近的山民,也只晓得当日只听雷响似的轰隆一声,便是地动山摇,石子尘泥溅了漫天,黑压压地罩着半边天,如同真来了雷雨一般。待到隔了几日,山民敢上得山头去看个究竟便见到上面断壁残垣,半个人影都见不到,整个仪狄堂都伴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消失不见。      又譬如说武林盟主苍天笑。      苍天笑大约是他父亲故友,两年前本受托一路照看於自己,以免他初出江湖,惹上解决不了的麻烦,白白丢了性命。只可惜,苍天笑中途不知出了什麽差错,将他跟丢,直至他陷入绝境,才堪堪赶上将人救下。      当年救他的是苍天笑,而为他治伤的乃是魔教教主卓惊梦。这两人当初看来,身份虽敌对,关系倒亲密无间。但世事无常,前两天,他便得知原本安分的魔教大肆突然侵入中原各大门派,又引得一场腥风血雨,而这两人终是反目,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这些事情与姒弄月来说本没什麽关系,只是那些人不论是敌是友,终究算得上今生同他纠缠接触颇多,令他不由想要关注一番。      而今看来,自己倒成了过得最舒坦的。      可惜舒坦的日子总是过得快,而且姒弄月也舒坦了两年,再让他舒坦下去,老天便是没眼了。   作家的话:   好吧……多数姑娘对结局不满,那我再补一下   其实本来想以回忆式的番外写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