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鹿(出书版)作者:冬瓜无毛 【文案】 六年前,三流小明星苏宁川被傲慢霸道权势滔天的东区太子爷唐岳看上, 根本无力违抗地上了唐岳的床。 即使是以强迫为开始,一丝情愫却还是从苏宁川心底缓慢滋生。 可是身为东区太子、久居高位的唐岳却只懂得掠夺不懂得爱人。 柔顺的小鹿追随得久了,终于也渐渐想要逃走。 如何把伤了心的小鹿猎回来,这是太子爷唐岳目前最大的难题! 第一章 唐岳在B市机场下了飞行器,没让公司里的秘书来接,从入关口出去之后就看到了戴着雷朋大墨镜的苏宁川。 「太子。」 苏宁川忽然有些紧张,他有三个月没有见到唐岳了。 唐岳虽然人不在,可他依旧仗着人家的势在B市混得风生水起,接通告接到手软、行程一路排到三个月后。 「瘦了。」 唐岳伸出手,拍了拍苏宁川的脸颊。 力道不轻不重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珠里面的神色有些冷淡。 苏宁川低下头接过唐岳手里精致的手提箱把手,像是认错一般:「最近工作有些忙,太子你回来,我会推掉的。」 唐岳微微笑了一下,走在苏宁川的前头。他笑的时候有点阴冷,半扯起单薄的唇角像是凉薄的野狼。 唐岳是混血,从母亲那边儿遗传了一点高加索血统。轮廓长得就像杂志里的古欧模特,碧绿的眼珠,鼻子高挺得让苏宁川看久了都有点眩晕。 苏宁川跟在唐岳背后的时候,就不觉得自己是个明星。 他把手提箱放好,然后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位。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唐岳若有所思地看着么指上的翡翠扳指,过了半天才说:「酒店。」 苏宁川知道唐岳喜欢在平地上开车的感觉,果断地关闭了高空驾驶的系统,规规矩矩地开起车。 …… 唐岳习惯订的酒店早就留了套房,房间照太子喜欢的意思打理得舒舒服服,浴缸里也已经倒好了放松神经的精油。 唐岳在泡澡的时候,苏宁川就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 等得时候久了,他也觉得有些困,这两天为了挤空档出来他连着两晚都在工作,一直没有睡好。 渐渐的,苏宁川坐得直直的身子也开始往舒适的靠背上躺了下去。 苏宁川是被吻醒的,一睁开眼,就看见唐岳碧绿色的瞳仁。 唐岳接吻的时候很深情,眼睛一直安静地看着苏宁川,舌头在口腔里进出时有些细微的声响,就像是在模拟着真正的插入动作。 苏宁川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克制不住地想要闭起眼睛。 唐岳却在这个时候放开了他,他穿着浴袍,右手还端着杯红酒,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酒液才淡淡地说:「脱衣服吧。」 苏宁川轻轻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先一粒粒解开了衬衫的扣子,从骨感的锁骨一直露到了平坦的小腹,胸口那两粒柔软殷红的乳珠暴露在冷气中不由微微战栗了起来。 唐岳已经懒洋洋地坐到了床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灯火映射在他碧绿色的眼珠里莫名地显得有点色情:「过来。」 苏宁川听话地走到了唐岳面前,被男人用手掌握住腰肢,裤链被打开,紧接着牛仔裤就连着里面的内裤一起被拉了下去。 唐岳依稀是笑了一声,手掌游移到苏宁川光裸着的屁股上抚摸着。 他的手指还是有点凉。 苏宁川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唐岳是第一个上他的人,他没有过其他的男人。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办法习惯,唐岳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他觉得此时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那么情色。 苏宁川很乖顺地张开腿,跨坐在唐岳身上。 下面属于唐岳的那个部位炙热雄壮地挺起,隔着一层薄薄的浴袍抵着他。 苏宁川低下头用手指去解浴袍的带子,感觉着屁股下面那个强有力的威胁,终于还是小声开口:「太子,我……我还没有润滑。」 唐岳不是个在床上会有耐心的人。苏宁川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他不坦率,等一下吃苦头的只会是自己。 「嗯。」唐岳似乎心情不错,他伸长手臂从床头柜里找出小瓶的润滑液扔在苏宁川面前。 苏宁川有些难堪地看着眼前的小瓶,犹豫间就已经被唐岳一把握住了手指,粘稠的液体抵在掌心又流到指腹指尖,然后被唐岳强硬地握着探到了他自己的腿间。 「宁川。」唐岳另一只手依旧握着酒杯,低头喝了一口,再次催促的时候眼睛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 手被唐岳握着,有些强迫意味地往腿间缝隙处按,苏宁川觉得心里有点发颤,要用自己的手指来为那个鲜少碰触的地方扩张……怎么想,都感到羞耻不已。 但是唐岳要求的,他是根本不敢忤逆的。 苏宁川早几年最年轻冲动的时候倒还试过去反抗过唐岳,那记忆说到底不太美好。现在都是二十四、五的人了,也就更没有那股劲头了。 粘着润滑剂的修长手指有些迟疑地在那个隐秘紧致的洞口处迟疑着,苏宁川最终还是偏过头,咬紧牙把手指送了进去。 那怪异的感觉让苏宁川的眉头一下子蹙在了一起。 唐岳这次离开了三个多月,总也没有被侵占过的身体即使只是被一根手指进入都有些不适。 可更让苏宁川心烦意乱的却是那种被注视着,自己用手指玩弄自己的色情暗示。 「真乖。」唐岳探过身子,搂住苏宁川的脖子吻了过去,唇齿纠缠之间,那最后一口酒液便渡入了苏宁川的喉里,这样的缠绵间还不忘继续发号施令:「再加一根。」 苏宁川不会喝酒,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了红晕。「太子……」他喃喃地低吟了一声,有些发烫的身子顺势靠进了唐岳的怀里,把头埋了起来。 这样鸵鸟般的姿势,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便感觉安心多了,苏宁川悄悄地多加了一根手指,在那已经微微松软了的甬道内抽插屈伸。 唐岳碧绿色的眼眸微微垂下看着怀里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眼里的神色很是戏谑。 「宁川,你是我选中的人……你浑身上下每个地方,我都觉得漂亮。」 这句话是在苏宁川耳边低低吐出的,音调低哑暧昧,带着独特的性感。 唐岳只有在床上偶尔话会多一些,一般是他心情不错、还算满意的兆头。 「特别是,这个地方。」唐岳的一根食指忽然毫无征兆地侵入苏宁川已经含着两根手指的后穴。 这样突如其来的扩张虽说有些不舒服,可也并不是无法忍受。可那瞬间,苏宁川还是因为跟唐岳的手指炙热地挤在一起、摩擦的那诡异而淫秽的触感而颤抖了起来。 苏宁川觉得好热,那种仿佛是从心脏传到四肢、每一根末梢神经的热。 前面的部位虽然一直没有被碰触,却不知不觉间已经挺了起来,暴露在外面的分身没能得到任何慰藉,仿佛在冷气中微微颤抖一般。 后穴反复吞吐着两个人都放置在其中的手指,唐岳插了进来苏宁川就有点不愿意动,他实在是害怕再感觉到那种摩擦着彼此指节的感觉。 唐岳当然能感觉得到苏宁川的消极,毫不留情地在柔软紧致的穴道里曲起了指节,就这么蛮横地转了一圈。 这样又痛又狠辣的刺激让苏宁川的大腿一下子发颤,不由自主地呜咽了出来:「别……太子,疼……」 唐岳低下头,碧绿色的眼珠淡淡地看着怀里的男人。 苏宁川长得好。 虽然不是乍眼的漂亮,可是却怎么看怎么顺眼。 六年前唐岳第一眼看到还不到十八岁的的苏宁川,就动心于那样秀雅的眉目,温润的漆黑眼神,还有那湖水浸过一般干净白皙的皮肤。 他被勾得满心欲火,只想把这孩子摁在身子底下,干得哭着跟他求饶。 苏宁川那时候不情愿,可渐渐地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违抗不了他。 他是太子。 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东区太子。 唐岳碧绿色的瞳仁里神色越发深沉了些,他抽出了手指,把苏宁川的身子放平在宽大的床上。 落地窗前沈灰色的窗帘微微留出一丝缝隙,室内的灯光被调得暗了一些。昏暗中,平躺在床上的苏宁川完全赤裸着。他肤色天生就白,在黑色床单的陪衬下更皎洁得像是被月光镀了一层光。 白皙的胸膛因为难耐的喘息声起伏着,胸前那两粒柔软的乳珠也微微挺立起来,几滴汗珠从他光滑的额头上滑落到俊秀的眉宇,显得格外的撩人。 唐岳若无其事地脱掉浴袍扔在床下。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七,有着最出色的强化人格斗士才可能拥有的修长肢体。每一丝肌肉的曲线都流畅美好,带着野兽一般蕴藏的力量感。 唐岳低头看着苏宁川,优雅地褪去了右手么指上的玉扳指放在一边,修长的手掌紧接着在身下这具白皙的身体上缓缓地游走。 手指停留在苏宁川的胸前,然后有些刁钻地按压揉弄着那脆弱的肉粒。苏宁川下意识地抿紧嘴唇,微微偏过头把脸埋在枕头里。 唐岳似笑非笑地一用力,指尖陷入那已经挺立起来的乳珠里狠狠掐了一记。 「呜……」身下的人一阵痛苦地颤抖,唐岳移开手指,只见那个触感柔软的地方已经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 唐岳没有浪费什么时间,直接掰开了苏宁川的双腿,握住了他的膝盖往两边压,强迫着身下的男人把那最是隐秘脆弱的部位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眼下。 经过扩张的后穴因为紧张的缘故微微收缩,因为润滑剂的缘故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泛着淫靡的水光。 唐岳的眸色微微深了一些,那股在面对着苏宁川才有的激情和热烈欲望仿佛又在身体里复苏了过来──他是那样的熟悉这具身体。 熟悉他每个敏感的战栗,熟悉在他身体里面达到高潮时的疯狂感觉。 「宝贝。」唐岳的语声第一次温柔了下来:「你要看着我进去。」 苏宁川有些发抖,可还是从枕头里转过头,眼神有些游移地往唐岳那儿飘,只觉得心跳一阵一阵得加快──他特别怕唐岳这样。 唐岳的笑容很冷,微微咧了咧嘴角仿佛是只面露嘲讽的狼。 可是偶尔兴致来了,却又能乐得露出单单左边的酒窝,那凌厉的眼睛弯着,碧绿瞳仁里的光亮晶晶的。 苏宁川受不了这样的笑。 唐岳卡着苏宁川的腰,一只手握住已经挺立的粗大分身抵在了穴口。那个地方的褶皱都因为紧张有些皱缩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在抗拒着。 唐岳似乎是觉得有趣,在那处用手指弹了弹。 有些玩笑的意思让苏宁川不由自主咬紧牙,可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下就已经被那硕大的分身整根贯穿。 「啊!唐……唐岳!」进入得太过突然,苏宁川本来就好久没经历过这种事,虽然刚才稍稍润滑过,可是这样粗暴地挺进还是让他疼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地叫出了声。 「什么?」唐岳微微眯起眼,箍紧了身下男人细窄好看的腰身,下身被那紧致的甬道裹住,柔软脆弱的内壁有些痛苦地绞紧自己的凶器,他稍稍拔出却又再次狠狠地捅了进去,仿佛比刚刚进入得深。 苏宁川被顶得想哭,只能握紧了身下的床单。他想可能唐岳是生气自己叫错了,近乎是颤声求饶道:「太子……慢、慢一点,太深了。」 唐岳听到苏宁川的求饶声微微眯起眼睛,狭长上挑的眼眸间闪过一抹浅淡又漠然的碧绿光芒。 他没有说什么,却还是强硬地抬起苏宁川一条修长笔直的腿放到肩上,另一只手按住身下男人的身躯,毫不客气地挺入律动起来。 苏宁川的腰臀被提得悬空,完全没有受力点的姿势更是让人不安到了极点,体内那个炙热粗大的东西利刃一般一遍遍地粗暴顶到最深处──那种感觉自然非常难过,被强横占有的暗示意味那么的强烈。 唐岳低下头,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一下两人紧密相连的部位。 大概是刚才急促粗鲁的进入的缘故,身下男人腿间笔挺好看的淡粉色器官也微微萎靡了下去,再往下,就是那把他的分身紧紧地包裹住的脆弱穴口。 苏宁川无声地攥紧床单,微乎其微地挣扎了一下。 那人近乎于审视的、居高临下的目光简直仿佛能把他的皮肤都给炙伤。 唐岳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扳开苏宁川有些局促地并拢的大腿,稍稍拔出一些,然后故意放慢速度、缓缓地再次顶了进去。 唐岳眯起的双眼在暧昧的夜色中像是只邪恶的野兽,他享受于这种感觉,一寸一寸地进入苏宁川修长美好的身体,窄小洞口的褶皱被强硬地撑开,任何一点地深入都仿佛能让身下这个人敏感地战栗。 「你里面好热。」唐岳开口,语声低低的、有些沙哑。 苏宁川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应,只能抬起眼眸有些无措地看向了唐岳。 苏宁川有着得天独厚的一张脸。 他没有唐岳那样锋锐凌厉如同刀刻般的轮廓,但是那俊秀平和的眉宇,内双的漆黑眼眸和温柔微翘的唇角,都总是让人觉得无害。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点,即使处于这乱得不像话的圈子里,苏宁川的口碑却从来没有不好过。 斑驳的阴影中,平躺着的男人眼眸狭长瞳仁漆黑,纤长的睫毛根部有些湿润,垂下眼睛时便轻柔细密地在覆住了下眼睑。 唐岳觉得喉咙有些干燥,他俯下身来,耐下心来轻轻地亲吻苏宁川的嘴唇。 薄薄的唇形,柔软的触感,用舌尖勾画起来就觉得惹火。 苏宁川仰起头,踌躇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唐岳的后颈。他不是很会热烈地回应,便只是微启唇舌,任由唐岳霸道的舌头席卷了他的口腔,那熟悉的气息仿佛也一下子弥漫了起来。 唇舌纠缠片刻,唐岳扶着苏宁川的窄腰,再次凶狠地抽插动作起来。 因为刚才的缓和,苏宁川只觉得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只是那个粗大炙热的东西仿佛越顶越深,偶尔甚至有种会顶到内脏般的可怕感觉。 腰被剧烈地摇晃,仿佛要碎掉一般。 苏宁川急促地喘息着,浑身都好像在发热,他的腿从唐岳的肩上滑下来,随即却下意识有些慌张地勾住对方精悍的腰杆。 唐岳高挺的额头上滴下了一滴汗珠,停留在了那冷峻的眉宇处。他沉浸在情欲中,凶狠地挺动着下身,流线般的肌肉曲线如同夜色中矫健的野兽。 苏宁川一瞬间有些走神。 跟唐岳做爱的时候,『占有』这个词的精髓总是能被最深刻地体现出来。 六年前,苏宁川还是个刚出道的新人。 他脱下衣服躺在唐岳床上的那一晚就是这样的感觉──被占有的感觉。 这种感觉,烙印一般跟了他六年。 六年,他没有过别人,男人女人一概没有。 他只是唐岳一个人的。 唐岳的精力好得出奇,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把苏宁川给折腾得近乎散了架子。换着姿势做了好几次,最后甚至还被摁在墙上从背后进入。苏宁川只觉得腰身以下都在发麻,偶尔那个硕大的东西太往里的时候,甚至会有种内脏都会被顶到的可怕感觉。 做完爱的唐岳精神上似乎是更充沛了,他戴上扳指,就接通了视讯走出房间。 苏宁川躺在偌大的床上,胸膛微微起伏。过了良久,才动作有些僵硬地撑起身子。 身体里有东西缓缓流出来的感觉还是很糟糕,苏宁川动作有些笨拙地走进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光滑洁净的镜面里,那张熟悉的有些苍白的面孔显得无比的疲惫。 还是不如以前年轻了。 苏宁川看着脸上滴落的水珠,深黑的瞳仁里也闪过了一丝落寞的神色。 男人虽然没有女人那么在意年龄,可说到底他也已经快要二十五了,这个年纪在他所处的行业里,的确只能往偏年长的那个方向算。 有时候苏宁川也会觉得自己的精力心劲儿不如以前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刚进入这个圈子,每天都生气勃勃、信心满满,连在公司里大步跨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是在往那个光芒闪耀的未来走。 那时还有很多仿佛近在咫尺的梦想,而这些梦想里……也包括了唐岳。 …… 唐岳通完视讯,回到房里的时候就看到苏宁川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这几天的工作表。他顺手拿了过来翻了翻,行程上他回来的这一个礼拜都被强行挤出了空挡,而之后的工作就被挤得满满的,好几天甚至要忙到深夜。 苏宁川有些不安,抬头看了一眼唐岳,探寻似地问:「太子,这次在B市呆上多久……?」 唐岳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视讯扔在一边,然后躺在苏宁川的另一侧:「回来看看格斗场办得如何,没什么事就多呆几天。」说着,他碧绿的瞳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苏宁川:「你按你的工作来,我如果想要找你,会直接找你们公司要人。」 苏宁川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有开口。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即使他从来没有让唐岳在工作上帮助他任何一点,在他这么多年的艺人生涯里,其实说到底似乎也是这件事在圈内最为轰动。 唐岳十年前就被称为太子了。 东区腾龙唐家的产业,最主要的就是连锁地下格斗场生意──暗血。 在这个时代,除了官方正统的进化人格斗大赛,地下格斗场同样是一等一吸金的生意。 可以说,腾龙唐家谁掌握了暗血,谁就是当之无愧的家主。 十年前,唐岳在家族里的地位还动荡不安,那时他在道上混,大家看在唐家的面子上称他一声太子。 太子、太子,却不是那个真正大权在握的皇上。 而十年后,暗血真真正正被交给了唐岳,如今的唐岳依旧是太子。 可是如今这两个字,在东区,却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而苏宁川跟了唐岳六年,几乎是见证了唐岳从一条池中游龙一跃而真正腾飞在苍穹之上的整个过程。 太子这两个字成了他身上的烙印,走到哪里似乎都被所有人所熟知。 这种怪异的对待,苏宁川一直都没有适应过,可是偶尔地、偶尔地,似乎也会有种唐岳就鲜活地活在他生命里般的感觉。 第二章 六年前,苏宁川刚刚踏入演艺圈,正式成为了一个IMAX旗下的签约艺人。 其实在这个都有了第九代进化人的时代,其实演艺圈已经被格斗界打击得形式萧条、一再缩水。 一年办得比一年更加红火的格斗大联赛,还有各种赞助商资助的大大小小的杯赛。 格斗赛转播攻占了大多数电视频道的黄金时段,而进化格斗士更是成了新时代的天皇巨星。 这种铺天盖地的影响力,早已经不是昨日黄花的娱乐圈可以相比。 而大多数娱乐公司,也选择了投靠格斗界内的大型公司。 炎皇、群星和暴雪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三大巨头,可是腾龙唐家的地下暗血联盟格斗场却也和群星公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IMAX的大靠山,正是腾龙唐家。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其实当时才不到十八岁的,初入这个圈子的苏宁川完全都不知晓。 他最开始是以最不花俏的试镜方式入选了一个连续剧的男三号,之后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儿名气,被IMAX签了长约。 对于苏宁川来说,这是个天上掉下来的机遇。 他的家境不好,家里只有个身体不好的母亲。第一次看到卡里入账的几万联邦币,才终于大手笔地为妈妈买上了衣服和补品。 十七岁的苏宁川打心底喜欢演戏,而爱好至于又能赚钱养家,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第一次见唐岳是签约三个月后了。 那时是在片场,新接的一出偶像剧。苏宁川还是演男三号,本来戏份是不多,可是那一天却偏巧是和男一号对戏。 男一号叫言乐。言乐也只有二十一岁,是IMAX偶像派男星里的台柱,有他坐镇的剧一般来说收视率都是有保障的。 言乐是长得突出好看的男人。 俊俏的眉目、细腻的五官,还有一张对于男人来说极为小而柔和的脸蛋。 这样的风格,跟格斗界里铁血的格斗士自然是完全不一路,所以能从另一个方向和年龄段聚拢人气也是自然而然的。 苏宁川跟言乐这一场是对手戏,可是对了两遍台词苏宁川还是有点找不到感觉。 言乐劈手就把本子扔到了苏宁川脸上,显然是心情欠佳到了极点:「妈的,烦都烦死了,你能不能快点?」 苏宁川一下子有点楞,虽然早就听说言乐是大牌、脾气也大,可他没应付过这样的场景,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片场里的人显然是习惯了,两边都劝了几句。 苏宁川连着道歉了好几次,可言乐还是郁郁不快,脸色非常臭。 情绪这么一紧张,苏宁川后来又念错了句台词,本来是胆战心惊地等待言乐发火,没想到对方的眼神越过他的肩膀往外面看,居然是出奇的惊喜,磕磕巴巴地开了口:「太、太子?」 苏宁川回过头,就看见了坐在导演旁边的唐岳。 苏宁川第一次见到众人口里的唐家太子。他穿着深黑色的立领大衣,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双手交叠,一张冷峻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 只有碧绿色的瞳仁闪烁着,就像是匹年轻而有力的狼。 其实苏宁川始终记得那个场景。 就仿佛是他最喜欢的黑手党电影画面,阴冷中又带着莫名的优雅。 苏宁川觉得有点紧张,随即却又莫名地对台下那个坐着的人感到有些害怕。 太子来了,戏就没有继续拍。 导演助理什么的都提前开了晚饭吃,苏宁川有点累了,什么都没吃就先跑到休息室补了一觉。 之后起来想去上个洗手间,可休息室旁的那件男厕却挂了个清洗中的牌子。 苏宁川刚想去片场那边儿的解决,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克制不住的尖叫,随即就是一串不知是呻吟还是呜咽的求饶声。 「太子……啊,轻一点,不、不行了……」 苏宁川听得出是言乐的声音。 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言乐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仿佛是带着细碎的哭腔,尾音却又莫名地酥软浪荡。 六年前,唐岳二十五岁。 那也是他人生中最苦闷的一段时光。 腾龙唐家是东区商界、尤其是地下格斗界的龙头老大。唐岳是唐家最小的儿子。 虽然不是唯一的儿子,但却一出生备受唐家的宠爱,甚至被称为唐家的小太子。 唐岳没有辜负过这样的万千宠爱。 他似乎生来就是这样得天独厚的一个人,从儿时就显现出来出众的智力、敏锐清晰的思维判断,还有不逊于一般强化人的强健体魄。 可唐家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在这样庞大而复杂的家族里,其实有时候并不是越强越好,尤其是对于唐岳来说。 他的上面有两个哥哥,唐乐、唐沐,他们都是大太太的儿子。 只有唐岳不是。 家族内部的斗争在唐岳二十五岁时达到了最白热化的程度。 跟两个哥哥争斗的最重要产业就是暗血连锁地下格斗场的所属权,这才是唐家之根本。 而也就是二十五岁那一年,唐岳喜欢男人的毛病也被放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或许在这个时代同性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唐家是个非常传统的华裔家庭。在之前唐岳跟男人胡混还没有什么大不了,但当到了遴选家主这个节骨眼,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诟病。 任何斗争总是有不同的阶段。 唐家这场利益之战,最初的时候唐岳还能仗着老头子的疼爱跟两个哥哥各占一壁江山,甚至稍稍有压过对方一头的势头。 可是到了后来,老头子的身体越来越差,人老了脑子也就有点拗了起来。渐渐地也就想到血脉、孩子的问题,自然就越发地不喜欢唐岳的性向。 大太太日日照顾着老头子,一边照顾一边吹枕边风,胜利的天平也就随之逐渐倾斜。 到了最低谷的时候,唐岳手中的一切权力都被迫上交,他失去了参与唐家目前所有运营产业的机会。 虽然钱上没问题,可是在那一刻开始,他却真的成了个无所事事的太子党了。 …… 唐岳是个骄傲得没边的人。 从云端跌倒谷底,他不是输不起,只是根本不愿意回头去看一眼那个伤口。 于是那段时间,唐岳留在B市,很悠闲地继续跟他喜欢的小妖精们鬼混。 言乐就是其中一个。 唐岳的确就偏好言乐这一型的──会撒娇,会叫床,会在他身子底下呻吟着摇摆腰臀。 苏宁川当然不是这一款,一看就不是。可唐岳还是觉得这个男孩子有那么点意思。 其实在言乐看到唐岳之前,他就已经来了。只不过是站在摄影棚门旁的阴影里看了一会儿言乐和苏宁川对戏,当然也目睹了言乐把剧本扔到苏宁川脸上的那一幕。 这是一场对手戏。讲的是作为第一男主角的言乐错怪了他的好朋友,也就是苏宁川背着他和她女朋友在一起。 言乐冲苏宁川大发脾气,而苏宁川扮演的人物则是个有些懦弱、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想法的木讷男生。 在面对最好的朋友的指责时,他的反应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诠释。 台词有些拗口,还带着一丝故意磕巴出来的重音,再加上复杂的心理活动和表情,这场戏对一个新人来说并不容易。 但是苏宁川演得很投入,那不知所措的神情,笨拙地想要安抚对方的动作,惶恐地、不知道如何辩解的挣扎,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还是看得出来真的是在用心琢磨。 唯一的毛病,大概也就是没有成功把那几句别别扭扭的台词顺顺畅畅地融合进去。 紧接着,导演因为一次台词错误喊卡,言乐则暴躁地把本子整个摔到苏宁川脸上。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得极快。 唐岳并不介意自己床上的人在外面仗着他的势嚣张跋扈,可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停留在了苏宁川的身上。 男孩有些僵硬地接住掉下来的本子,脸上还带着一道隐隐的红印,一双漆黑的眼眸不知所措地看着言乐。单薄的嘴唇动了动,却好像说不出话来。 他就像是戏里的那个小配角。 不聪明、不善言辞,即使被发脾气、被误会,好像也只能这样笨拙地承受着。 唐岳的目光从男孩俊秀温柔的眉宇滑下,然后停留在那双有些慌张的、不知所措的漆黑瞳仁。 好像有点让人动心。 唐岳被苏宁川挑起了一丝欲望,然后就在洗手间里跟言乐速战速决地纾解了一回。 之后唐岳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让他晚上回去聚餐。 唐岳本来想推掉,可是后来想了想,却又转了念开车回去了唐家一趟。 这一回去,没想到又是一次餐桌上的刀光剑影。 说来说去都是性向的问题,老头子聊着聊着又狂怒了起来,抓起个银碗就冲唐岳砸去。 唐岳不声不响地伸手接了,把银碗无声地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老头子见他这个态度更是如同火药点上了引线,在背后乱七八糟地骂了些难听的话,而大太太和他的两个哥哥更是没口地附和着。 更糟糕的是,老头子这次动了真火,更是直接狠狠下令──割断了唐岳和他之前亲手扶持起来的一个西区唐氏公司的联系。 这也是唐岳仅剩的,一个亲手经营的产业。 从唐家大宅走出去的唐岳面上看似没什么不对劲,其实心里已经烦躁愤怒到了极点。 从小到大,唐岳没有这么憋屈过。 想到大太太他们的神情和嘴脸,他就仿佛喘不过起来,那种感觉如同龙游浅池、虎落平阳。 唐岳是一个骄傲得不能容忍半点失败的人。 而面前的一切处境,似乎都在不断地提醒他面对着那个难堪的问题──他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他以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是实际上只要老头子一句话,他照旧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少爷而已。 这种强烈的无力感,简直能把唐岳逼疯。 他在公路上用飙车族般的恐怖速度驾驶着自己的黑色悬浮跑车,平生第一次在心中生起了……强烈地想要去掌控、伤害一个人的想法。 这种冲动非常地罪恶,却又非常地诱惑,一旦在胸中悄然升起,就再也难以抹去。 …… 两天后,唐岳打了个电话给IMAX高层的一个熟人。 他意简言骇,目的非常明确──苏宁川。 对方有些惊讶,视讯里半开玩笑地好奇道:「太子您不是喜欢言乐那款的么……这个可不一样啊?」 「我知道他什么样。」唐岳简洁地回答了一句话,然后挂断视讯。 手指缓缓抚摸着大么指戴着的玉扳指,唐岳心里想,他现在要的不是言乐,但恰好就是苏宁川这个样子的。 那水浸过般的白皙皮肤,漆黑得透亮的温柔眸子,有些笨拙地、逆来顺受地柔软性子。 这一切都让唐岳冲动。 他近乎发泄地想,他就是想强占这个男孩子,想在床上蹂躏他白皙的身体,让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睛里因为他流下晶莹的眼泪。 有些想法乍一听的确很荒谬。但是这世界上太多荒谬的想法都能成为一个人的执念。就像唐老头子这把年纪还把性向当回事,就像唐岳莫名其妙想要占有苏宁川。 而像唐岳这种人,他就是霸道得能一通电话就让再不切实际、荒谬不堪的执念都成为现实。 所以当一个星期后,唐岳懒洋洋地靠在暗血旗下的一家奢华酒店客房里、缓慢转动着扳指等待的时候,他一定不知道那个白皙清瘦的少年在外面不安地踌躇着时是多么的不安。 苏宁川不是没有挣扎过。 事实上,他才进入这个圈子没有多久,也自问没有言乐的美貌,所以听经纪人提起真的是了一跳。 现实点来讲,经纪人其实也说得很明白了,如果他得罪唐岳的话还真不如直接滚出IMAX比较痛快。 苏宁川不知道让他站在这道复古式西欧门前的原因到底究竟是什么。 不全然是那些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理由。 当然不是的。 …… 也不知道是犹豫了多久,苏宁川终于还是按响了门铃。 华丽的大门往里拉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唐岳高大而修长的身躯,狼一般轮廓深邃而阴郁的面容。 那瞬间苏宁川仿佛又回到了在片场上那远远一瞥的一瞬间,心脏迅速地悸动一秒的感觉。 唐岳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用眼神示意有点瑟缩地站在门口的少年进来,然后漫不经心地关上了门。 房里的光线很暧昧低暗,落地窗前的米灰色窗帘被拉了起来,房间正中央占据了大片面积的那圆形的黑色大床,另一边则是线条流畅的吧台。 唐岳开始并不理苏宁川,而是自顾自站在吧台前,慢悠悠地高举红酒瓶,往高脚杯里倒着血红色的酒液。 苏宁川僵硬地站在房间的中央,藏在背后的指尖紧张地微微发抖。 唐岳终于倒好了酒转过身,眼神却冷淡而漠然:「多大了?」 「过、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苏宁川觉得喉咙干涩得不得了,那么简单的几个字都好像没法说出口。 唐岳没点头、也没应声,就像是没听到这句回答一样,一扬高傲的下巴:「外套。」 苏宁川傻傻地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这个少言寡语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岳不太愉快地皱起了眉毛,勉强又解释了一遍:「把外套脱了。」 苏宁川只觉得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像是僵在了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费力地解开了休闲西装外套的扣子,然后颤抖着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进IMAX多久?」又是生硬、毫无感情的问话。 「三个月……」 「T恤。」苏宁川有些发抖的话音甚至还未落,就已经听到了那声依旧无比冷漠的命令。 苏宁川不安地抬起眼睛看着唐岳,却从那张高傲的、英俊的面容上丝毫看不出任何一丝放过他的意思。 他闭紧双眼,最终还是一咬牙,反手把T恤狠狠地扯了下去。 偌大的房间里,少年只穿低腰的牛仔裤赤裸着上半身的样子,实在是煽情勾人到了极点。 唐岳冰冷的双眼里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之前有没有人抱过你?」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每一个都知道。 可是他喜欢、享受于这样的感觉,看着白皙而干净的少年在他面前窘迫的羞耻神情,却最终不得不屈服。 「没有……过。」 苏宁川以为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可惜他还是错了。 「那么……裤子。」唐岳把酒杯抵到唇边,露出了一个狼般冷厉又性感的笑容。 如果这是调情,那绝对是苏宁川这辈子可以想象到的……最残忍、冷酷的调情。 少年站在原地,漆黑清冽的双眼里几乎下一秒就要掉出泪珠来。 脱掉了牛仔裤之后的苏宁川,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雪白的内裤。 房间里虽然并不冷,可沐浴在面前那个男人高傲而审视的目光下,却还是有种羞窘的浑身鸡皮疙瘩都站起来的感觉。 这种有点恐惧的感觉直到唐岳缓慢地握着酒杯走过来时,终于达到了顶峰。苏宁川几乎是用浑身的力量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掉头就跑。 「你好像很怕我?」 唐岳这么说着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表情暧昧而玩味。 对方慢慢地走过来时,因为非常挺拔的身高而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苏宁川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了两步,却因为慌乱中忘记了后面圆床的存在,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后跌坐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苏宁川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到底应不应该回答唐岳的话,但是即使想要开口,也因为太过紧张只能变成喉咙间含糊地一声咕哝。 而唐岳似乎也并没有再等他回应的意思,把酒杯随手放到床角的小柜,已经按着苏宁川的肩膀,把纤细的少年整个人压在了床上。 苏宁川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绿茶沐浴乳的浅香。 跟以往闻到的精致入微、造价昂贵的香水味不同,有点略显幼稚的味道这么浅浅地从被自己摁在身子底下的细瘦身体里挥发出来,唐岳竟然隐隐地就有种被诱惑了的感觉。 于是唐岳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把苏宁川的下巴抬了起来。 怀里的少年就这么被迫抬起双眼看着他,一双瞳仁漆黑得完全没有半点杂质的眼眸嵌在那白皙得仿佛被水浸过般的干净皮肤上,就跟唐岳之前想得一样……跟他想要得也一样。 「你好像很怕我?」 唐岳就这么捏着苏宁川的下巴,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太子,我、我没怕……」 苏宁川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字,紧接着却就因为唐岳已经滑到后腰处往内裤里面探的动作而吓得浑身紧绷。 唐岳觉得有些想笑,这种感觉还真微妙──手下的触感虽然光滑紧致得无比色情,可是却又好像真的是抱着只瑟瑟发抖的青涩小兔子。 「我很想要进入你。」 唐岳用他独特的、冷酷的语调在苏宁川耳边低语着:「我想了很多天,而且总是被想象中的、你张开双腿被我进入的样子迷住……」 这个时候的唐岳看起来非常的不一样,一双碧绿色的眼珠闪动着邪恶的光芒。 有点像是在丛林中潜伏着的野狼,懒洋洋的笑意也带着种色气的意味。 苏宁川微微张开嘴唇,却完全呆滞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似乎是在配合着男人直白而露骨的话语一般,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掌在紧窄的布料中抚摸着臀部的感觉非常可怕,甚至是被指头轻轻地探入臀缝中似有似无地抚弄着那个自己都鲜少碰触的部位。 苏宁川想着「被进入」这几个悚然的字,可却也因为有着根本逃脱不掉的认知,仿佛从尾椎窜起来了一阵颤抖、悸动。 第三章 其实对于苏宁川来说,无论是和男人还是女人,这样程度的接触都陌生得像是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感情生活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的苏宁川,虽然心里也算是隐隐对自己的性向有所了解,可是却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充满了情色气息的抚摸和摆弄。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就溃不成军地软了下来。 是的。 对于唐岳来说,怀里的少年就在他把嘴唇暧昧地覆在那单薄而平坦的胸口上亲吻时,就已经彻底地软成了一滩水。 白皙的胸膛上嵌着两颗柔软的、淡粉色的肉粒,那是个非常敏感纤细的地方,似乎只要用舌尖轻轻挑逗,就会煽情而脆弱地颤抖着挺立起来。 唐岳觉得很有趣,一边用手指熟练地在那小小的肉粒上按揉着,一边抬起头看着苏宁川。 少年的意志似乎已经濒临崩溃,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巴,却还是克制不住地在喉间溢出喃喃地呜咽声。 「你在哭么?」 唐岳伸出手指拨开苏宁川覆在唇上的手掌,碧绿色的眼珠里闪动着非常邪恶的光芒,他的语声慢条斯理、甚至依旧带着我行我素的冷酷:「可是现在掉眼泪还太早了吧,不对吗?」 苏宁川抬头望着唐岳的双眼,到了现在他也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除了拥有那让人怦然心动的英俊和阴郁气质,更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非常独特的、残忍而恶劣的调情手段。 你不能说那很讨厌,却也不能说很让人愉悦。 就好像被粗糙的、犬科动物的舌头舔过掌心一般,带着点儿让人心悸的躁动、还有点儿让人害怕的战栗。 唐岳已经毫不客气地把苏宁川身上仅剩的那条白色内裤扯开丢到了床下,被剥得光溜溜的少年几乎是局促地想要缩起来,因为情欲的渲染而从白皙皮肤里透出的浅色红晕甚至蔓延到了耳边……真的很可爱啊。 这么想着的时候,唐岳竟然也觉得自己下体充满了一种有些难以控制的、想要宣泄的冲动欲望。 就这么进入正题吧。 唐岳这样告诉自己,两根修长的手指也已经毫不犹豫地探入了少年挺翘的臀缝间。 那个地方似乎是本能地在抗拒着任何外界的侵入。即使洞口是柔软而脆弱的,可是进去之后却能感觉到那种近乎窒息的紧致和温度,因为没有妥善润滑的缘故,承受这样的进入,也非常的干涩难过。 苏宁川哀叫一声纤细的身子绷紧,五指抓紧了床单,漆黑的瞳仁里之前那丝迷蒙的水雾一下子也变成了有些紧张和害怕的眼神。 很疼,真的很疼。 大概是弱小的猎物总有这样敏锐的感知,苏宁川在这一刻也隐隐地感觉到了对方变得急切、不再好整以暇的心情。 被强迫把双腿大大敞开,羞耻地抬高腰身的时候,苏宁川觉得自己怕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般。 「不、不要……太子……」他哽咽着使劲儿地摇头想要后退,可脚踝被紧紧地握在了唐岳有力的手掌中,下一秒,被暴露在空气中那个紧窄脆弱的洞口就被粗大而冷血的凶器狠狠地贯穿了。 非常痛。 第一个感觉就是非常的痛。 最柔软而隐秘的地方忽然被猛烈地进入,那个炙热而巨大的东西一下子就顶入了最深处,仿佛是抵着内脏在搅动一般。 又痛又可怕。 因为被强迫地握住脚踝大张着腿的缘故,更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在身上那个残忍的男人面前,完全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太子……不,不行……」掐着床单的五指攥得有些发白,苏宁川几乎是呜咽着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哀求。 唐岳修长的眉宇微微皱起,其实他现在也并不好受。 身下少年细窄的腰身颤抖着,因为疼痛白皙的大腿也下意识地想要并拢,那个包裹着自己的柔软洞口更是紧紧地皱缩起来,夹得他非常的不舒服。 唐岳伸出手抬起苏宁川的脸蛋,语声低沉而沙哑地说:「放松。」 少年茫然地抬起头,那双漆黑而温润的眼眸里仿佛隐隐蕴着一层水雾,湿润得有点儿可怜。 唐岳摇了摇头,双手则探到苏宁川的身后,把少年的身子抱起来一点。 抚摸小猫的背脊一般顺着修长的脊椎轻缓地滑下,然后指尖探到那隐秘的、被进入着的地方,在外面缓慢而温柔地抚慰着因为痛感而皱缩颤抖的青涩褶皱。 「放松一点就不会疼。」唐岳的语声慢慢的,一双碧绿色的眼珠却直视着苏宁川的眼眸,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听话,只要你放松一点。」 苏宁川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碧绿色眼睛,摄人心魄的瞳孔,还有俊美而阴郁的容貌,一时之间也不由自主一愣。 虽然不是真的意识到要放松,可是那么瞬间地一恍惚,腿间也就没那么紧张地绷紧了。 可是随即,因为感受到了对方放松的唐岳已经一个挺腰,更是深深地把粗大炙热的分身埋进了苏宁川的身体里。 这次真的是叫都叫不出来,苏宁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克制地掉出了眼泪。 如同一只弱小到了极点却又无路可走的小动物,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把头埋到了唐岳的胸口。即使明明知道对方才是罪魁祸首,可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地方可以藏起来,便只能这样一头撞进去,仿佛是在期待对方破天荒得怜惜一般。 唐岳用手指轻轻拨动着苏宁川的耳垂,看着少年使劲把脸孔往自己胸口藏的样子、白皙光裸的身子一个劲儿地颤抖,每每用力往里顶动的时候,都仿佛能听到来自心口那边虚弱而哀哀的呜咽声。 唐岳试图想要捏着苏宁川的下巴让他把脸露出来却,因为少年使劲儿地挣扎而无果。 有种很微妙的感觉。真的很微妙。 唐岳是个生来就拥有很多东西的人。 所以其实在他的生命中,也很少出现想要强行地占有什么的心绪。 华屋、跑车、财富、美人,无论他想要的是什么,总有合适的会送上来。 他不需要为此多想、烦恼哪怕是一秒种。 苏宁川是第一个,让他近乎恶意地想要占有、蹂躏的小东西。 明明不是最喜欢的漂亮性感型,也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醒目用处的人,却莫名其妙就非常、非常地想要拥抱。 唐岳伸出手指,逗弄小动物一般把苏宁川的下巴扳起。 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的男孩头小小的,漆黑的眼眸、眼角有点发红,还有挺直的鼻子和柔软得像是花瓣一样的嘴唇,虽然并不能说太过惊艳,但却非常端正又耐看。 「你也不是多好看啊……」 唐岳的话虽然很不客气,可是轻轻点了点苏宁川鼻尖的手指却带上了一丝温柔。 苏宁川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无声地闭紧嘴唇。事实上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么可恶的话的男人,也的确没什么必要去搭腔吧? 可唐岳却似乎不满于苏宁川的态度,一个挺腰猛地戳刺进去,似乎是要逼问出一个回应一般。 「啊、啊……」苏宁川被这么完全没有预兆地狠狠一顶,惊慌失措地就叫出声来,想要抬起腰身逃避开来,却又被有力的手臂狠狠地箍住。 苏宁川求救似地抓紧了唐岳的手臂,最终只能微微皱起俊秀的眉宇,有点苦恼地小声说:「我本来就不是、就不是长得很出色的人,之前……也从来没想过太子会……」 唐岳忽然觉得觉得想笑,他的手臂往下滑,有点色情地托起那很窄却又挺翘的双臀。苏宁川因为这样突然的动作有点紧张地攀住唐岳的肩膀,细细的腰身微微颤抖着。 因为那个部位深深地嵌入了炙热而柔软的身体里,少年每一次最细微的颤抖都会被唐岳所感觉到,真可爱啊──被害羞而怯弱地夹紧的感觉。 「因为你有很色情的屁股。」 唐岳在苏宁川单薄白皙的耳垂上咬了一下,碧绿色的瞳孔里闪着几乎邪恶的调戏神色:「我很喜欢──把我夹得很舒服。」 带着古欧风情的深邃五官,十分英俊阴郁的长相,完全不像是会说出这种与长相感觉截然不同话语的男人。 可是不知为什么,眼中那张脸孔却还是跟第一眼时那坐在皮椅中流露出疏离而优雅气质的身影重叠了起来。 苏宁川轻轻吸了一口气,有种想要说什么的感觉,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坦白说,第一次被男人进入的经历,对于苏宁川说并不能美好。 被毫不留情地抵近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反反复复地换着姿势粗暴翻搅贯穿,即使最初下身被劈开的撕裂感有所缓解,可那些进入摩擦却也是把本该有的剧烈痛楚给麻木了。 这样难熬的经历,虽然没有让苏宁川忍受不住而放声大哭,但是过程中掉了眼泪是肯定的。 做完之后,苏宁川躺在床上,真的有点动弹不得的感觉,浑身上下仿佛被无数的卡车碾过。 而唐岳则径自去浴室洗了澡,回来之后穿着宽大的水蓝色睡袍,隐然一副比刚才还要神采奕奕的样子,似乎激烈的性爱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一剂醒神药而已。 拿着西州进口的、已经精细剪好的高档雪茄,么指上也已经套上了那碧玉的扳指。唐岳就这么站在床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淡淡地看着苏宁川。 苏宁川忽然觉得紧张,他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尴尬境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刚刚粗暴地进入他的高傲男人。 连表情自然都做不到,更就不要提撒撒娇、调调情什么的,还真是没什么意思的样子。唐岳漫不经心地点燃了手里的雪茄,眼神越发深邃了一些。 也算是达成了他之前的执念,唐岳现在的心情虽然不能说不好,可是一旦冷静下来,唐家此时的局势、各种权衡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什么风花雪月在也就都不再重要了。 在这一刻,他是东区太子,也只是那个高傲而冷漠的东区太子。 既然他也没有撒娇想要留下来的意思……唐岳皱了皱眉,缓缓呼出了一口带着浓郁味道的烟,平静地问:「你还呆在这里?」 苏宁川愣了片刻,最终只是苍白着脸,无声地摇了摇头。 从棉被里钻出来迈下床的动作虽然很简单,可是却也让苏宁川疼得额头冒汗,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已经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高大男人。 于是只能缓慢地背转过身,咬紧牙弯下腰捡起胡乱扔在地上的T恤和牛仔裤抱在怀里。 唐岳懒洋洋地吸着雪茄,看着少年背对着他的、赤裸着的美好身体。 白皙而修长的大腿,脊背上漂亮地凸显着的蝴蝶骨,浑身上下的柔软肌肤上都印着许多红红的印迹,费力地慢慢穿衣服的时候更是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勾人。 看着那道背影似乎是立刻就要离开的样子,唐岳又吐了个烟圈,忽然道:「转过来。」 背影僵了僵,最终还是缓之又缓地转了过来。 即使少年的头是低垂的,唐岳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那双狭长温润的双眼角处可怜地发红了。 「你的经纪人没有告诉你临走之前要道别吗?」 唐岳的语调慢条斯理的,带着种咄咄逼人的不客气。 苏宁川低着头,白皙的耳垂也几乎羞愤而泛红,可是沉默了半天之后,最终还是轻轻地挤出了几个字:「再……见,太子。」 唐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如同是大赦一般挥了挥手,苏宁川再也没说什么,费力而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 苏宁川离开之后,唐岳无意中瞄见床单上有一抹浅浅淡淡的红色痕迹,不注意看还真发现不了。 唐岳想到苏宁川之前背过身下床时,能双腿间那有些红肿的小洞口,不由摇了摇头。 真是个小可怜儿。 唐岳这么漫不经心地过了个念头,却完全没有往心里去。 手里的视讯已经拨通到了秘书那里,语气平稳而冷漠地吩咐:十分钟后派车来接我。 …… 苏宁川一回去就发烧了。 当晚体温就一下子飙高到了39度,回到家就昏昏沉沉地躺倒在床上,母亲虽然担心,可是他也只坚持说是坚持太过疲倦没有休息好。 最后也硬是挺着没有去医院,苏宁川真怕自己这一身的痕迹还有下身的伤处被发现。 于是等到屋里没人的时候,才敢慢慢把裤子脱下来,找了普通的药膏自己往身后探去。 这样耻辱的伤处,简直让他在疼痛之余,还有种羞耻到浑身发烫的感觉。 苏宁川躺在床上,根本不敢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他怕太过仔细地去回忆,回忆自己怎么被毫不留情地进入、回忆之后又怎么被漫不经心地赶出来,就恨不得自己这一刻根本不存在才好。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不知被什么忽然惊醒,如此反反复复地也根本没有睡踏实。 早上八点多,经纪人打来了个视讯,苏宁川接了之后刚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给吓了一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生病了,今天……」 只这么几个字,经纪人似乎就已经意领神会,发出了富有深意的咳声,干脆地说:「那你好好休息。」 苏宁川呆呆地握着已经显示对方挂断的屏幕,最终只能脆弱地蜷缩进了被窝里。 那一刻,苏宁川忽然有些不知该抱着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这个世界。 应不应该痛恨这样直接粗暴对待他的唐岳? 或许是应该的吧,可是在这种时候,又好像分明是经纪人那种漠然而疏离的虚伪态度才更伤人。 苏宁川怕冷似地在被子里抱住自己的肩膀,闭紧了眼睛。 …… 两天后苏宁川照常到了片场,烧是退了,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都好像不在状态。 刚开始拍,只是个很平常的场面,就已经NG了四次。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不仅导演没指责他,连一贯苛刻傲慢的搭档言乐居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但是这种状态下的苏宁川也没有精力多思考什么,午休的时候他在角落里有点疲倦地吃着午饭,却没想到言乐竟然握着杯水走了过来坐在了他身旁。 表面看起来露出友好微笑的言乐,嘴里却吐出了一句冷冷的话语:「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苏宁川握着手里的筷子有些愣住,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这个表情不错,够纯情嘛。」言乐好看俊俏的脸蛋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是语气却越发嘲讽起来:「怎么,你在太子床上就是带着这副表情浪叫的?」 …… 苏宁川是个不会跟别人争执的人。 唐岳一样的人,生来就犀利霸道,站在那儿不动也有种不容冒犯的高傲气势。 而这世界上,也有些人像苏宁川一样,天生不知道该怎么与人碰撞,除了柔软还是剩下柔软。 言乐就这样嘲讽地盯着苏宁川的脸。 对方却并没有反驳什么,比往常还要苍白的脸色似乎显得有些可怜,眼睛漆黑漆黑的。他就这么低了头拿着自己的餐具站了起来,竟然就躲避了开来。 ──妈的。 言乐在心中骂了一句,他言乐厌恶苏宁川似乎是一种本能。 他既没有唐岳那样的气度,却似乎又有着跋扈而躁动的内心。 比起会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些他所谓的「贱货」们,他更讨厌苏宁川这种不会争辩、不会反击的家伙。 一副软弱无害的样子,谁又知道他背地里是怎么勾引人的? 默默走开的苏宁川其实心里并不是愤怒的感觉,心里动荡不安着的思绪……更多的,又好像是一种无力和虚弱。 唐岳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与那一天安静阴郁坐在沙发里的剪影一起,一起疼痛地在心中变得模糊。 与这种疼痛相比,言乐的辱骂简直就像是不相干的一般不痛不痒。 ──还是忘了吧。 忘了那个晚上,也忘了更久之前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苏宁川无声地望向窗外,轻轻闭起了眼睛。 两个星期后,就在苏宁川以为他已经可以开始不会再想起唐岳的时候,忽然再次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来了视讯。 来人有着一把动听却干练的男声,屏幕上的脸孔戴着温雅的金丝边框眼镜,语气也非常客气:「您好,请问是苏宁川苏先生吗?」 「我是。」 苏宁川虽然不认识对方,但还是客气地回答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唐岳唐先生的私人助理付羽西。唐先生希望我问问您,今天晚上有空么?他想见见您。」 唐岳…… 唐岳的助理…… 苏宁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拒绝道:「对、对不起……可是我今天还有事。」 「那么明天呢?」 「明天我也……」 「苏先生。」付羽西露出非常礼貌的笑容,可是却还是毫不客气地截断了苏宁川的话语,轻声道:「唐先生希望明晚在St.Louis酒店见到您。八点钟我会驾车在您家外等候。」 苏宁川木然地看着视讯,那个看起来体面而温和的付助理似乎也没有想要等待他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说:「那么就这样了,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给我视讯,谢谢。那么再见了。」 …… 那天晚上八点整,一台加长款的Lavender黑色房车停靠在了苏宁川的楼下。 苏宁川从楼上往下看,夜色里房车的曲线流畅,闪烁着一层沈凝的奢华光晕,他忽然就觉得一阵害怕。 靠着窗户发愣了许久,猛地一抬头看到钟表已经走到了八点十五分。 这个时间吓得他顿时一个激灵,立刻就抓起了一件外套这么跑了下去。 直到气喘吁吁地打开了车门坐在前排的副驾驶位,苏宁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又要送上门去给唐岳。 那个秘书付羽西倒是没有因为苏宁川迟到有什么不满,而是微微一笑就启动了Lavender房车的引擎,缓慢地升入了高空驾驶道,一边操作一边说:「苏先生能来真是太好了,太子他一定很高兴。」 苏宁川只能尴尬一笑,就把目光投到了车窗之外。 外面是一片绚烂而瑰丽的霓虹,车辆们在高空驾驶道中飞速行驶,带过一道又一道的流光。 可苏宁川的眼神里,却是一片茫然。 St.Louis大酒店。 付羽西把苏宁川带到酒店的大堂之后,就只是告诉了苏宁川唐岳的房号,没有再跟上去的意思。 苏宁川没有说什么,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电梯上到了最顶层。 在038号房门前踌躇了良久,最终还是轻轻地按了一下铃。 …… 唐岳躺在落地窗旁的圆形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苏宁川从声控打开的房门口走进来。 很简单干净的牛仔裤白T恤,T恤上还有个大大的笑脸图案。 唐岳忽然有些想笑,尤其是想到付羽西说在楼下等了十五分钟,最后却看到少年急匆匆地奔下来,就觉得非常有趣。 「过来吧。」 他没有动弹,只是慵懒地抬起头,下巴微挑。 苏宁川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慢慢地走了过来,最终还是距离他有2米的距离。 唐岳眯起眼睛,缓慢而有力地重复了一遍:「到我身边来。」 少年依旧不肯开口,低垂着头一步步地走过来,修长白皙的颈子显露出动人的曲线。 干干净净的皮肤,漆黑的头发和眼睛。 唐岳忽然有种克制不住的感觉,一把拉住苏宁川的手腕,稍稍一使力少年的整个身子就已经猛地栽进了怀里。 「啊,太子!」 苏宁川很明显是吓了一跳,细瘦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 「终于肯开口了……嗯?」 唐岳两指捏住苏宁川的下巴,碧绿色的眼一下子与少年的脸凑得很近很近。 离得很近。 那是张干净得找不出什么瑕疵的脸,水浸一般的白皙皮肤,还有那漆黑得、仿佛被大师挥毫勾勒出来的温润双眼,此时因为有些惊慌而显得越发的动人可怜。 唐岳不知为什么想起数年前在东区的封陌山脉,曾经见到过一只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麝鹿。 茸茸的皮毛,细细的四只小腿,还有双水汪汪柔顺的大眼睛。 或许是因为没见过生人的缘故,看到唐岳一行人就吓得四蹄都颤颤儿的,跑都不会跑了。 真像。 怀里这个人,真像当年那只小鹿。 第四章 唐岳忽然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戳中了一下。 他低下头,鼻尖与少年光滑的脸蛋贴得很近很近,紧接着有些暧昧地偏过头,碧绿色的眼珠像是在打量着猎物一般的眼神。 苏宁川觉得胸口的心跳声非常急促。 他以为自己对唐岳的怕,就像是弱小的动物看到强大的猛兽。可是这一刻,却总觉得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是从那一声声自胸腔里发出来的心脏跳动声挥洒出来的……非同一般的情愫。 「张嘴。」 唐岳在苏宁川的耳边低声道。 苏宁川有些发抖,最终还是乖顺地、微微开启了浅色的柔润嘴唇。 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那柔软的下唇瓣,然后慢慢地探入了少年微启的双唇。 苏宁川紧张地想要扭头挣扎,却被唐岳按住了肩膀,高大的男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温柔地轻声说:「如果乱动咬到我的手指,等一下我就干得你哭出来。」 手指在柔软的口腔里有些情色地搅动着,苏宁川身子发颤而且不能说话,只是偶尔会溢出一声呜咽般的声音。 「真乖。」唐岳的笑容弧度更大了一些,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从苏宁川的T恤下探进去。微凉的手掌忽然碰触到暖烘烘的皮肤,缓慢地抚摸着。先是窄窄的细腰、然后是平坦柔软的小腹、之后轻车熟路地向上,非常邪恶地按住了左胸口上那柔软的肉粒。 「呜……」 苏宁川被这么突兀的一动给惊得腰身微微弹了起来,双腿也不安分地挣动了一下。 唐岳似乎是心情真的不错,见苏宁川挣扎也只是眯眼笑了一下。 他自少年口中抽出手指,却紧接着俯下身,一把搂住少年的脖颈然后用单薄的嘴唇重重地亲了上去。 苏宁川惊得动弹不得。 他没有被唐岳亲过,上次的经历除了痛苦的被进入似乎就没有别的东西留下。 可是这个突然的亲吻却让他几乎浑身都软了下去。 唐岳的气息有点淡淡的雪茄味道。 就像他的人一样,优雅中带着隐隐的阴郁和喧嚣。 苏宁川闭紧双眼,只觉得自己被包围在这样的气息里,口腔被野蛮的舌头不断席卷占领,如同被带进了起起伏伏的汪洋大海,而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叶扁舟。 忽然之间就觉得下身一凉,牛仔裤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唐岳摸索着扯了下去。 亲吻,也终于因此有所间断。 唐岳把手探到苏宁川的腰下,一个用力就把少年的身子翻转过来,同时顺势伸手扯掉上身的白T恤。 少年趴伏着的身体看上去格外白皙动人,肩胛之下是漂亮的蝴蝶骨。 唐岳俯下身,看着少年转过头时慌张又不安的湿润眼神,忍不住轻轻亲吻了一下那狭长漆黑、轻轻发颤的睫毛。 「别怕。」 唐岳低声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柔软地去对一个自己床上的男孩说这两个字。 被唐岳用这个姿势钳制着,苏宁川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头看。 就像小时候去医院打针,护士总是说不看的话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可是每次那种莫名的、未知的紧绷感却还是能轻而易举让苏宁川觉得煎熬万分,反而比针孔刺入的那瞬间还要难受。 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白色的T恤被轻而易举地扯掉,修长有力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挑起了内裤的一角,然后动作很熟练地探了进去。苏宁川一下子紧张地像小猫一样弓起了背,窄窄的挺翘臀部在唐岳的手指下颤抖着。 唐岳的目光落在少年紧绷的后背上,眸色微微加深了一些。 苏宁川很瘦,但是瘦得却好看。 肩胛两侧对称而骨感的蝴蝶骨显得有些脆弱,还有白皙的脊背之间那一条深深凹进去的线条。 唐岳把苏宁川的肩膀扳起来,忽然咬了一口上去。 苏宁川吓得近乎弹起来,说老实话这一口咬得并不清,锋利的牙齿几乎在白皙柔软的肌肤上留下个血印。 被、被进入也就算了……可是莫名其妙被咬了一口,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苏宁川惊慌地使劲转过头,虽然心里是又慌又有点怒。可是他性子生来就软,即使到了现在,也完全做不出什么不高兴的神情。 唐岳碧绿色的瞳仁离苏宁川很近很近,微微眯起的样子有点危险,就像是大型的猛兽露出了兴奋而嗜血的神情。 咫尺距离处,少年那双漆黑而动人的狭长双眸里隐隐湿润起来,神情带着一丝委屈和慌张,挺秀的鼻尖就像动物似的抽动了一下。 可是紧接着,却好像因为无法承受唐岳那么具有侵犯性的注视,只能别去选择地把脑袋埋进了唐岳的脖颈处。 眼前的少年似乎和记忆中那只小麝鹿再次重合了起来。 唐岳只觉得自己复杂而高傲的生命中,除了当年那只小鹿,就只有一个苏宁川是这样柔软而无害的存在。 唐岳抱着苏宁川的脖颈,把少年的身子翻转成侧身面对着。 苏宁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内裤被剥离了臀部,然后右腿则被唐岳抓住放在了腰上。 这样的姿势,给苏宁川感觉自己好像就是完全挂在了唐岳身上一样。 「太、太子……」 苏宁川撑起身子,可是与唐岳的距离还是那么的近,近得有点不安。 唐岳没有说话,只是用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碧绿色慑人的眼眸依旧微微眯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苏宁川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心跳忽然之间又变得非常快,可是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还让我等?」唐岳的眼睛本就深邃逼人,此时危险地眯起来时更是带着一股隐隐的戾气。 苏宁川细瘦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那个瞬间,不知是怎样鼓起了勇气才从自己乱七八糟的踌躇中做出了选择。他怯弱地闭紧了眼睛,却按照心里想的抬起身子,把柔软的唇瓣凑了上去。 唐岳从来没有这么试过这么怯怯的、小心翼翼的亲吻。 苏宁川那温暖的唇瓣就这么轻轻地贴过来,却根本不敢做什么更过火的事,只有那细腻而柔软的触感变得格外真切。 唐岳用手搂紧了苏宁川的腰肢,然后终于渐渐反客为主,用舌尖慢慢地撬开对方的嘴唇,很细致地挑逗然后深入。 苏宁川毕竟不像唐岳,不仅是上床,就连亲吻他都没有过经验。 被这么缓慢而老练地用舌头勾勒、研磨着口腔里的每一丝线条,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最开始虽然还很紧张,可是很快地就仿佛完全丧失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每一根指尖似乎都在发抖,浑身上下更是再也没有任何警惕性地酥软了下来。 而唐岳一边慢悠悠地亲吻着,一边好整以暇地顺着苏宁川挂在他腰间的腿往下抚摸。 修长而匀称的大腿,越往里越是细腻。到了大腿根部的内侧时,那里柔韧的肌肤更是会敏感得在手指下悸动颤抖。 「呜……太子……」 怀里的少年发出喘不过气来般的呻吟声。 唐岳眯起双眼,也就放开了苏宁川的嘴唇,可是手指却更露骨直接地探索到了少年双腿间那个隐秘而紧闭的部位。 没有在接吻,可是身体却还是因为刚才那热烈而缠绵的长吻仿佛停留在触了电的状态。所以那根在腿间缓慢游移,甚至是故意挑逗着抚平柔软洞口处褶皱的手指,就越发得色情让人难以忍受。 「不、不要……」 苏宁川如同呜咽一般地艰难发声,虽然双手是想要挣扎的手势,可是右腿被按在唐岳的腰上,腰部更是被紧紧搂住。 这样侧着身面对面的姿势,完全就好像是把那个最羞耻软弱的地方暴露给唐岳来侵入,而他却一抬头就能看到面前那个人英俊又深邃的面容轮廓,这种逃离不开的惊慌感觉简直要把苏宁川给逼得掉眼泪了。 「别这么看着我。」 唐岳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怀里的少年那黑漆漆的眼眸里湿漉漉的神色,低声说:「我还没进去。」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却近乎故意地在同一瞬间,修长的指尖已经执着地抵了上去,缓缓探进了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紧致地方。 苏宁川的身子往上一弹,却还是被唐岳给钳制在怀里,那根可恶的手指也因此进入得更深更深。 大概也是知道还是逃不掉的缘故,苏宁川放弃了挣扎的想法,只是微微阖起细长的眼眸,放任了唐岳的侵犯。 唐岳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白皙得皮肤如同被湖水浸过一般的干净,额头上的几滴汗珠也显得晶莹动人。 放弃了抵抗的样子很像是只任人宰割的小鹿,可是当转动手指、翻搅着炙热的内壁时,稍稍粗暴一点还是会发出哭泣一般的呜咽声。 唐岳的心情在那一瞬间有点复杂。 即使是霸道高傲如他,很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也会有这样忽然心里软了下来的感觉。 ──是在进入这个男孩子身体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啊。 如果像上次那样毫无顾忌地去伤害的话,他一定会痛得哭出来的吧。 抱着这样微微柔软下来的心情,唐岳用手把苏宁川的腰身轻轻往自己这边抬起了一点,也因此手指进入得更深了。 非常炙热的体内,内部的触感很柔软,更因为苏宁川身体都紧绷着的缘故越发地细窄难以动弹。 「你不如省点力气?」唐岳另一只手逗弄小动物一般、好整以暇地挑了挑少年尖尖的下巴。 可是放在少年腿间往柔软的洞穴里探索着的手指却是一个转动,指节微微曲起扩张着。 「呜……省、省什么……」苏宁川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是抓紧了唐岳的肩膀。修长白皙的颈子下意识地微微仰起,勾出了很动人的线条。 「我说你该省点力气。」 唐岳第一次非常有耐心地、在少年薄薄的耳朵旁又重复了一遍,还故意放慢了语速,进行着详细的解说:「现在夹这么紧又没什么用。不如等下一鼓作气,看看能不能把我夹断?」 这种无比可耻的话,就算是借给苏宁川一张脸他也不敢接口。甚至只是就这么听了,耳朵都一下子红了起来。 唐岳觉得心情忽然之间莫名地变得好了起来。 他微微侧过头,用牙齿啃咬着苏宁川微红的耳垂,语调越发低沉暧昧了起来:「再亲我一次。」 苏宁川心跳得很快,这么紧密得肢体纠缠或许还可以承受,可是亲吻的时候,却总是有种仿佛魂魄都会因此而投降的感觉。 可是却没法抗拒。 并不是因为来自于这个高傲男人命令的缘故,只是很简单地因为那种被蛊惑了的气息一次又一次地萦绕上来,所以打心底就没有想去拒绝。 再次嘴唇相贴的时候,唐岳把手指拔了出来随即在下面摸索着似乎是打开了什么,随即苏宁川就觉得双腿间被涂抹上了湿湿滑滑的软腻液体。 虽然是隐约明白是润滑剂一类的东西,可是在这种时候却也无暇顾及了。甚至于有一种这样被深深地拥吻着,就觉得即使被插入也都无所谓了的感觉。 算是认真地做好了前戏之后,唐岳另一只手抱紧苏宁川的腰,虽然两个人侧身面对的姿势稍稍有些费力,不过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面前少年干净温软的脸蛋,却还是比什么都有诱惑力。 苏宁川也敏感地意识到是要被进入了,可是也很清楚没有逃脱开的权利,就只是有些发抖地抬头偷偷看着唐岳。 唐岳把苏宁川修长的腿架在腰间,一只手握着已经炙热高挺的部位,在那处紧张地微微张阖收缩着的小洞口处确认位置一般坏心地磨蹭着,他碧绿色的眼珠看着少年近在咫尺那湿润的漆黑双眼,终于一抬腰身重重地插了进去。 其实这一次也并不是就不痛了。 因为无论如何这种事情毕竟不能说适应就适应下来。可是到了后来,苏宁川的确就只剩下从脊椎一路蹿升上来的、酥麻到了极点的感觉。 直到唐岳从里面慢吞吞地拔出来之后,还是觉得腰部以下仿佛都不是自己了的一样。 虽然整个人都似乎无法动弹一般躺在床上,可是苏宁川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即使这次整个过程都夹杂着无数的亲吻和抚摸,可是毕竟之前被进入过之后立刻就被毫不留情地赶出房门的记忆实在太深刻,所以还是会因此而觉得非常不安。 片刻之后,已经披好了睡袍的唐岳又走回来坐在床上,手里握着装满水的玻璃杯递了过来。 「喝吧。」唐岳的脸上有种满足之后懒洋洋的神情:「你刚才叫得挺累吧。」 苏宁川本来已经接过玻璃杯,可是都已经没有在做了还听到这种可恶的话语,红晕一下子从脖颈上就往上涌,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装作没听到就喝下去。 唐岳看着少年抓着玻璃杯,黑漆漆的瞳仁依旧湿漉漉的,抬起眼来看着他的神情中虽然有点苦闷,却又不敢说出来,他一下子觉得心情非常愉快。 这的确有点反常。 其实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言乐那种会在床上扭腰、叫得也无比淫荡的小妖精。对于苏宁川,最开始只是抱着种换个口味那样漫不经心的感觉、甚至在其中还隐约参杂了一些想要随手强占破坏点东西那样恶意的心情。 可是到了现在,却产生了落差极大的变化。 觉得调戏起来时小动物一样不知所措又苦闷的样子很可爱,白皙而青涩柔软的身体很可爱,连在床上不知道如何呻吟就只是一声又一声小哭似的呜咽的声音都很可爱。 唐岳在心里有些异样地思考着的时候,苏宁川已经低下头小声地喝起了水,修长的颈子上喉结一动一动的,真像一只低下头在湖边饮水的小麝鹿。 唐岳伸出手指,邪恶地在对方挺秀的鼻尖上重重按了一下。 苏宁川本来还在喝水,被这么突如其来地戳了一下,顿时差点呛住。 「明天我要去一趟暗血总部。后天吧,还是晚上八点。」唐岳大致翻看了一下视讯上的行程表,很快就不容置疑地沈声说:「我还是让付羽西去接你。」 「太子……」苏宁川有些踌躇,最终还是小声说:「我后天……拍戏要出外景,八点、八点可能赶不回来……」 唐岳眼睛有点危险地眯起,碧绿色的瞳仁里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语调却依旧保持得很平稳,他仅仅是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八点。」 苏宁川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苏宁川的行程很紧,尤其是这几集的拍摄,因为都不是在摄影棚内而是在外面的景区取景,所以更是每一分钟都很紧张。 当天从早上八点就赶到了拍摄地点,一切准备好之后即刻开拍,却因为天气的缘故中途又不得不停止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晚上的时候导演已经火大到了极点。 但是没办法,也只能跳过白天的场景,开始急匆匆地拍两集后晚上的场景。 苏宁川到了七点钟的时候,就开始忍不住不停地看表。 好几次了,都想要站起来跟导演说明情况要离开,可是现场所有人都忙得如火如荼的,导演和几个助理更是表情紧绷。整个剧组都在忙碌着,苏宁川虽然知道拿唐岳的话出来不会出不来,可是却怎么也没法开口。 在这样的忐忑和踌躇中,不知不觉地,时间走得飞快,一下子就从到了七点半、七点四十五…… 苏宁川在等待上戏的时候,如坐针毡,几乎是每隔几秒钟就要看一眼视讯上的时间,终于到了7点五十分的时候,他手指有点发颤地给付羽西发送了一则短讯,大意是他无法赶到所以不需要过来接,很抱歉等等。 而不过也才一分钟,视讯就立刻亮了起来,付羽西的号码在上面闪烁着。 苏宁川握着视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苏先生,您这样我会很难做。」并没有开通视频,付羽西的语气依旧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稳:「唐先生让我来接您,如果没有完成他的吩咐,我实在无法交待。」 「对不起,付先生。」苏宁川立刻道歉,他小声说:「只是我这里实在走不开,我等一下自己去见太子可以吗?」 视讯那边忽然沉默了一下。 苏宁川觉得很紧张,又莫名地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紧接着,只听那边付羽西低低地说了句听不清楚的话,视讯似乎是被移动着发出了几声电流声。 「你在哪里。」 那边的声音再也不是付羽西的,而是熟悉的低沉而危险的男子嗓音。 苏宁川顿时脸色一白:「太、太子……」 视讯上腾地亮了起来,那边的画面也渐渐显示了出来。 高大的男人靠在房车奢华的皮靠背上,碧绿色的眼珠带着独特的冷漠和阴霾,面无表情地看着视讯。 「我是一个喜欢恪守计划的人。而今天我的计划原本是先接你,然后去Patricia吃海鲜,之后再回酒店。这本来会是非常愉快的一个晚上。」 唐岳的语气非常冷淡,虽然并没有什么发怒的迹象,可是整个人却充满了一种漩涡般危险的气场,他缓慢地转动着右手么指上的翡翠扳指,平静地说:「那么,还要我再重复么?你在哪里。」 第五章 其实这种小事,唐岳本来完全不会真的动怒。 可是大概就是因为觉得这种事太小、苏宁川也同样太渺小,小到之前完全没有设想过会出现不一般的状况。 所以在苏宁川没有守时出现的时候,才会突出地觉得意外和难以接受。 之前的床伴,哪一个不是把他的事情作为最重要的。绝对没有出现过这种他亲自去接,居然还接不到人的情况。 自然而然地,语气虽然好像平稳冷静,可是其中却已经无形中带上了某种危险而慑人的压迫气息。 加长的奢华漆黑房车在高空上飞驰,唐岳并不喜欢高空驾驶,但是这个时候下面的道路却非常拥挤,所以就干脆升上了高空路线。 「太子,」付羽西一边在自动导航上搜索着苏宁川所说的那个外景地点,笑了笑说:「苏先生还是个孩子,其实您也没必要动怒。」 付羽西也是跟了唐岳近十年了,作为私人助理他看得很多,跟唐岳也最熟悉。闲聊几句还是可以的。 「我没有生气。」 唐岳坐在后座上,缓慢地转动着么指上的翡翠扳指,一双碧绿色的瞳仁漠然地从数千米的高空俯视着下面一道道的霓虹,眼睛在夜色中如同丛林中的野狼般慑人冰冷:「只不过,想要驯服任何一种生物,即使只是只无害的小鹿,都要让它知道你的规矩。」 「别吓坏了他。」付羽西又温和地笑了,不再多说什么。 …… 也不知道算不算不幸中的万幸,在视讯截断之后导演已经表示要收工了,苏宁川正好就提前跑了出来,在拍摄地点稍远一点的停车场等唐岳。 那短短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苏宁川一直在无比的忐忑度过,这种不安的感觉真的是种难捱的煎熬。 也不知道是抬头看的第几次,那辆熟悉的、有着流线般奢华外观的Lavender黑色房车缓缓降落了下来,停在了苏宁川的面前。 车窗慢慢地落了下来,唐岳碧绿色的瞳仁淡淡地往外看了一眼,只是吐出了两个冷硬的字:「上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忽然间吹过来一阵夜风的缘故,苏宁川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低下头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回St.Louis。」 唐岳并没有看坐在他旁边的苏宁川,而是平淡地冲前面的付羽西吩咐了一句。 苏宁川看着唐岳深邃而英挺的侧脸,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嘴唇,但是最终还是因为敏感地感觉到了此时气氛的压抑,软弱地低下了头把话吞了回去。 一直到当先踏进St.Louis大酒店金碧辉煌的豪华大厅,唐岳都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付羽西当然也不会跟进去,在唐岳耳边低声请示了几句之后也就转身离开了。于是就留下了苏宁川一个人,不安地跟在唐岳身后往唐家定下的套房那儿走去。 一直到房门砰地关上之后,苏宁川站在偌大的奢华房间内,才忽然之间感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就是在这间套房里,他两次站在这里,然后就被压在中央的巨大圆床上毫不留情地进入。 而现在这间房里,只有他和唐岳两个人。 唐岳依旧穿着熨烫得平整笔挺的暗灰色西装,站在吧台前漫不经心地拿过高脚玻璃杯倒上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酒。 他个子极高,但是身材又精悍修长。而且因为继承了一些古欧人血统的缘故,宽肩和窄腰都把这件西装撑得英挺逼人。 苏宁川就站在后面看着唐岳挺拔的后背,漆黑的眼里略略有些复杂。 他的思绪有点乱,虽然摸不清唐岳的想法、也不知接下来会怎样,可是即使是陷入这样的局势,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出近一个头的英俊男人,还是会觉得心里的情绪微妙得自己都无法理解。 倒好了酒,唐岳握着酒杯转过神来,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里波澜不惊。 「你知道付羽西的视讯号码,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他。需要钱、想要什么东西,也都去找他。」 苏宁川的脸色有些发白,站在原地却不知该如何应答。 「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要你的身体,金钱上就不会亏待你。 同样的,我也要你拿出点敬业的精神。简单点来说,就是我会给你你用不完的钱,所以就不要在我想干你的时候扫我的兴。」 故意说着这么恶劣而粗糙的话,唐岳举起酒杯的姿势却依旧优雅斯文得很。他眼神的余光却留意到站在两步之外的少年面容一下子苍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 唐岳是东区太子,却不是一无是处的草包。他从十几岁开始打拼天下,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什么样的麻烦都解决过、什么样的生意都谈过。 可是面对着床上的伴儿,他其实并不愿意拿那些谈生意的手段去对付。 他对之前那些少年不是不好。单单言乐一个人,就不知道在他这儿掏出去多少东西。 这些虚浮的东西,以他的地位完全不会去在乎,所以也从来不曾说破挑明。 这次对苏宁川说出这些话,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去给他什么好处。 而是赤裸裸地甩在苏宁川脸上的一巴掌,是拿来驯服宠物一样的威压招数。一拿钱财压人,二提醒了彼此身份的不同,三更是去撕裂尊严摧毁对方抵抗的心理。 这些小手段唐岳还没成年就用得纯熟无比了。 那时的唐岳其实也想得很简单,他是高高在上骄傲无比的唐家太子,心里唯我独尊的思维早已根深蒂固。一个小小的三流演员,除了床上的那点风情,浑身上下又有哪点会让唐岳屈尊。 既然让他扫兴了,那就当面教训一顿。 至于苏宁川心里又怎么想,唐岳是根本都没考虑过。 苏宁川站在偌大的房间里,面对着唐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瞬间,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非常陌生、陌生又冷酷。 他在这个地方,两次跟唐岳做那么亲密的事情,即使记忆并不如何美好,可是毕竟也让唐岳碰触到了他全身上下最脆弱隐秘的部位,毕竟也无数次地亲吻过,所以才因此克制不住地产生了一种微妙而柔软的情愫。 可是直到这一刻,才有种晕眩的感觉。 只有他一个人把那些事情看作有多重要。而只有两步距离的那个人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那些虽然痛苦却也隐隐带着亲密甜腻的事情,在那个人眼里,其实也不过是扫兴与否的问题罢了。 一有了这个认知,苏宁川觉得心里好像有一个地方一下子空了。 「好了,脱衣服吧。」 喝完了酒的唐岳神情浮起了一丝懒散,把高脚杯放了下来,转身脱下了西装扔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可等他转过身,却发现苏宁川低着头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僵在那里,根本没有动弹。 唐岳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上身只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就要走过去,可是他刚一迈步,苏宁川就仿佛受到惊吓似地一下子倒退了三步。 本来唐岳刚才只是稍稍教训一下,可是现在苏宁川这个反应,他心头才是真的开始浮起了怒意。 唐岳毕竟比苏宁川高出很多,那两三步的距离又能怎么样,他一大步迈过去苏宁川就根本无路可退。 「还要跟我耍脾气?」 唐岳一把按住苏宁川的肩膀,另一只手强硬地捏住了少年的下巴,这时他的语气早已隐隐带着一丝森冷,野狼一般碧绿色的瞳仁闪动着极为危险的寒芒。 本来唐岳养尊处优,今天苏宁川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耐性,已经让他的怒火达到了顶点。 可是把少年下巴太起来、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的那个瞬间,唐岳只觉得自己本来就要喷涌而出的气势好像一下子就矮了一截。 白皙干净的俊秀面容,眼角有些发红,一双狭长双眼里却隐约浮着一层泪光,黑漆漆的瞳仁湿漉漉的。 唐岳竟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苏宁川即使都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下意识地扭头剧烈地挣扎起来。 唐岳虽然还握着苏宁川单薄的肩膀,可是那一瞬间,却还是不由有些发怔。 ──他是真的很伤心。 这么想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升腾起来。 苏宁川那点气力,跟唐岳比起来根本就微不足道。即使真的有在用力地挣扎,却还是被抱回了床上。想到在这种心情下还是要被蛮横地进入,就觉得心情灰暗到了极点,但是因为无力反抗的缘故,也只能沉默着闭紧了双眼。 唐岳把少年柔韧的身体压在身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虽然用强也没什么不可以,可是却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强迫,也只会让他更伤心吧。这么一想,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不高兴了?」唐岳曲起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少年那黑漆漆的湿润睫毛,语调也放轻了一些。 苏宁川睫毛微微颤抖,却并不肯睁眼,也不开口。 「脾气这么大?」唐岳倒还算有耐心,又顺着那挺秀的鼻梁用指节刮了一下。 苏宁川还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唐岳本来已经微微皱了一下眉,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却忽然听到身下的少年肚子那儿传来了咕咕好几声响动。 苏宁川中午吃了饭之后就一直忙着拍戏,到了晚上更是被唐岳直接带回了酒店。其实他早就饿了,但也没有机会说出来,刚才更是被唐岳那么几句话给堵得完全忘了这回事,可是现在肚子却忽然抗议了起来。 苏宁川本来还有骨气一直挺着不肯开口,可是这咕咕几声却彻底让他丧失了勇气。咬紧牙不肯开口的时候,其实感觉着唐岳近在咫尺的气息,都觉得怕得想要退缩。可是已经这么努力去抗拒的时候,却在这个男人面前居然这么糗,苏宁川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悲惨到了极点。 到了这会儿工夫唐岳也不觉得生气了,倒是打心底想笑。 伸出手臂把苏宁川给搂了起来,唐岳低下头狠狠地亲着少年柔软微张的唇瓣。 「饿了?」唐岳在亲吻的间隙,语声里面含着一丝笑意地开口:「想吃点什么?我叫人给你送一份海鲜意酱面上来,好不好?」 苏宁川被那极富有侵略性的吻几乎给亲得透不过气来,只能偶尔溢出一两声呻吟般的喘息,这种时候哪还能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也只能挣扎着点了点头。 唐岳虽然此时有点忍不住欲火,可是还是觉得不该再折腾怀里这可怜巴巴的小鹿,便忍了下来低声说:「吃完东西去洗个澡。我们的事──等会再说。」 讲到最后这句话,唐岳气势已经完全没有了清算什么的意思,反而是情色意味很浓地在苏宁川修长窄细的腰肢上掐了一下。 海鲜意酱面送上来的很快,St.Louis大酒店的内线厨师更是好手艺,端上来的时候整盘酱面依旧热腾腾的,鲜虾仁和扇贝点缀在其中,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 苏宁川本来就饿得厉害,这个时候自然顾不上别的了。他在坐在吧台前吃面的时候,唐岳却没有在旁边,而是到了起居室外面工作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有唐岳在身边,缺少了那股很压迫性的气息,苏宁川觉得动作一下子就灵活了起来。 吃完了之后,想起唐岳的吩咐,又觉得自己也身上的确有点出汗,于是就走进豪华的浴室里洗了个澡。 这么折腾了半天,一下子就过去了一个小时。这时候,苏宁川也渐渐地又恢复了之前的性子。想到唐岳跟他说洗完澡出去找他,就下意识地迈步往起居室门外走去。 他是生来就特别柔软的人,好像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该怎么发脾气,即使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也只能咬紧牙自己承受。 就像之前被那样粗糙地对待,虽然也觉得伤心悲惨,可是这么待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又自动恢复成了平时软绵绵的样子。就算心里再想努力强硬、有骨气一点,可是天性如此,怎么都改变不了。 唐岳穿着睡袍坐在沙发前,飞快地在光脑上输入着什么,茶几上还摆了好几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苏宁川还没看过唐岳工作,现在乍一看到对方双眉微微皱起,脸上表情认真沈凝的样子,一时之间也有点不知所措,只能不安地站在原地。 「洗完了?」 唐岳抬起双眼看了一下苏宁川,顺手拿过一旁剪好的雪茄点燃了,挑了挑修长的眉宇说:「来我这边。」 苏宁川刚坐过去,就被唐岳一把搂住了腰身拥到了怀里。 「我还有一会,等等。」唐岳漫不经心地轻轻呼出一口烟,稍稍松开了手臂的钳制,目光再次投在了面前的光脑屏幕上。 苏宁川靠在唐岳的肩膀上,眼神有些忐忑地望着对方刀刻一般深邃英俊的轮廓。被雪茄烟气萦绕的样子,依旧带着那抹独特的阴郁气质。 最初的时候,的确是很慌乱不安。毕竟靠在唐岳的肩膀上,无论如何神经都是紧绷着,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 但大概也正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在加上之前一天的拍戏都非常紧张忙碌,苏宁川只是支持了十多分钟,就歪在唐岳的肩窝处睡着了。 所以等唐岳处理好手头的事情,还想要做点什么放松的时候,却发现苏宁川已经窝在自己怀里睡熟了。 还带着点湿气的黑色发丝柔顺地贴着额头,狭长的双眼闭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鼻子还微乎其微地偶尔抽动一下。 唐岳有点恶意地伸手去捏那挺秀的鼻尖,可是刚捏了一下就听到怀里的少年委屈地从嗓子里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一个转身就钻进了他怀里把鼻子藏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抱着一个只不过是上了两次床的少年,唐岳却觉得心里莫名地很平静温软。 这个晚上难得地很宁静。 苏宁川一觉踏实地睡到了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都觉得浑身松软舒服得很。 可是等意识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躺着的这张床、所处的房间,都并不是自己每日所熟悉的地方。 紧接着苏宁川身子一绷紧坐了起来,这时转过头身旁看到眉宇微皱,缓缓睁开眼的唐岳,顿时一下子就呆滞住了。 大概是被苏宁川的动作折腾醒了,唐岳也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并不能说是愉快。 「太子,我、我……」苏宁川有点慌乱地移开视线,紧接着又想起来今天依旧是要出外景,身子不由动了动想要下床。 「不用去了。」唐岳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苏宁川,平静地说:「昨晚我已经让付羽西处理过了,拍戏那边延后一天吧。欠我一个晚上,就要赔给我一整天。」 苏宁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局促地抓着盖在身上的棉被,迟疑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太子,我昨晚……」 说到这里,他微乎其微地停顿了一下。可是想到昨天被毫不留情地训斥不要让对方扫兴的过程,恐怕昨晚自己就这么睡着了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再次恼火了吧,于是终于低下头声音微弱地说:「……对不起,我没忍住……睡着了。」 唐岳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宁川,少年低下头时露出一截修长白净的脖颈,本来柔顺的漆黑的发丝因为刚起来的缘故向外凌乱地翘起,竟然隐隐有种毛茸茸的可爱感觉。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人下了床先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唐岳刚起床的时候,通常情绪并不是很好,所以他并不喜欢在洗漱之前多说话。 等唐岳洗好澡刮完胡子出来的时候,苏宁川还乖乖地呆在床上。 不知为什么,唐岳觉得今天自己的心情居然是出奇的不错。他眯起眼从衣物间换上了之前就被熨烫好挂起来的一套衣饰,浅灰色的西装和黑色衬衫,与之特殊配套的领带、腕表、袖扣还有钻石领夹则装在旁边的盒子中。 整装出来的唐岳出奇的俊美,187的个头,虽然轮廓有着东方人的影子,可是那身形却把浅灰色倒梯形裁剪的古欧典雅式西装撑得挺拔英伟,穿在里面的纯黑衬衫则带着高雅的质感,袖口已经戴上了螺纹的白金袖扣。 苏宁川转过头看着唐岳一步步走过来,心里忽然一下子乱得厉害。 唐岳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走到床边,伸出手把苏宁川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苏宁川有点不知所措,但依旧温驯地顺从着唐岳的力道。几乎是被唐岳握着细窄的腰际从床上拉了起来,整个人跪在床上面对着唐岳。 唐岳眼里的笑意微微浓了一丝,他的手从苏宁川的腰上慢慢向上,然后轻轻托起少年的下巴,指尖更是意味深长地在唇瓣上流连地划过。 苏宁川只觉得触碰着自己的手掌动得缓慢而暧昧,抚摸着下巴和嘴唇的指尖更有着让他心悸的炙热温度。 「给我系领带。」唐岳微微俯下身,低沉的嗓音在苏宁川耳边响起。 苏宁川只觉得仿佛被笼罩在那阴郁的古龙水香味中,几乎是颤抖着接过了男人递过来的真丝领带。 苏宁川当然不是不会系领带,可是当仰起头想要给微微俯低身子、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那么近地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去系上,就觉得被煽情而微妙的气息所萦绕住,手指也完全不听使唤了。 唐岳看着那白皙的手指在自己领口处紧张地系着丝质的领带,指头很笔直修长,指甲也干净圆润,他本来放在少年肩膀的双手也不由慢慢往下,然后带着点坏心把那两瓣窄翘的臀部抬了起来。 本来一心系着领带的少年如同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猛地一松手,下意识地一下子窜入了怀里,唐岳俯身,紧紧地搂着那细瘦的、一直颤动着的温热身体,他偏过头看着苏宁川漆黑湿润的狭长眼眸、白皙柔和的面容,声音有些沙哑地低声说:「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不怎么好看?」 苏宁川已经被这样紧密的距离给击晕了,听到这句突然的话,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即却又赶紧点了点头。 「看来我要收回那句话了。」 唐岳磁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丝丝麻痒的感觉简直让苏宁川的腰都软了下去。 可是很快地,就连那丝麻痒的感觉也不见了。因为,唐岳的嘴唇已经贴上了他的额头,在那里轻轻地、吻了一下。 之后的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苏宁川都始终记得这个亲吻。 被亲密地搂在怀里,响在耳边直达心扉的低语,还有晨光挥洒在那个人英俊的面容上挥洒的淡金剪影。 即使在后来的六年之中,有过绝望得想要把整颗心都辗碎来忘记那个人的时候。 可是每每想起、想起唐岳这两个字,浮上心头的却无论如何也不是痛彻心扉的疼痛,而是……那一吻的感觉。 强烈到,让他发自内心地告诉自己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第六章 在这之后苏宁川的生活产生了微妙的转变。 之前唐岳把苏宁川留下来的那天,是让付羽西给导演那边通知了一声,后来也跟IMAX负责苏宁川的经纪人打了个招呼。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大动静,可是话既然放到导演和经纪人那儿去了,那整个剧组上面、还有公司的很多人也差不多都知道了。 在东区,掌握着暗血地下格斗场,与群星公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唐家那就是只手遮天的庞大存在。而唐家的小太子爷唐岳,对于IMAX来说那就是大靠山大东家。 唐岳看上的人,在IMAX那就可以横着走。 之前言乐是这样,那么苏宁川当然也可以。 连续经历了好几天导演的和颜悦色和经纪人的嘘寒问暖之后,苏宁川才有点迟钝地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不同。甚至连言乐,也只不过是冷着脸而已,却也没对他多说什么。 苏宁川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待遇并不适应,但是那段时间,除了拍戏之外他全部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跟唐岳的相处上。 唐岳并不算非常忙,正是因为跟唐家的种种间隙,他手下的资产有很多被冻结,要处理的事情比以往都要少。他一开始都让付羽西去接苏宁川,后来偶尔也会跟着车一起去片场,然后再带着苏宁川一起去吃饭、逛外海、上游轮开赌局。 有时候苏宁川真的会惊异于这种豪门子弟的花钱方式,海上的赌场、雪茄吧、精油按摩、地下格斗场上的压胜,简直不是在花钱而是在烧钱。他虽然跟着唐岳奔走于这些场所,可是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有点吓人,仿佛会被名叫奢靡的怪物张大口一下子吞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苏宁川并不喜欢那些东西,可他却喜欢跟着唐岳。有时候其实并不会被细致地顾及到,所以也只是默默地跟着、坐在一旁。 唐岳的那些朋友看到他倒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偶尔提起的时候,倒像是说起什么小物件。 「太子,又换了啊?」这种调侃的话语听了很多次,有时候其实也会伤心地想,可能自己完全没有那么地独一无二。 所以心底那份柔软的情愫,似乎也只能那么深深地埋着,只有自己听到那微弱而跳动的雀跃声。 唐岳那段时间其实心情并不能说是愉快。 因为个人西区公司的关闭、以及与自己老头子因为性向产生的间隙,都让他烦闷到了极点。再加上自己那两个干正事无用,煽风点火本事却一流的哥哥在暗处捣乱、还有大太太的敌对,唐岳的处境也就越发艰难。 他当然绝对不是会低头认命的人,虽然自己并不方便与老头子光明正大地对着干、自然也就不能真的下狠手对付那两个哥哥,但是这些年来他在整个联邦中的经营也绝不是唐老头子说收回就能收回的。 不过虽然是这样,唐岳倒是从来没对苏宁川发过火。这一方面是因为唐岳的确并不是喜欢把自己火气无缘无故撒在身边人身上的类型。而另一方面,苏宁川也的确是太乖了。 在这方面,唐岳可以说得上是阅人无数。表面的屈从和顺服其实很容易让他看出来,他不去说破也只是因为没有必要。 但是苏宁川却很不同。真的就像是只温驯而无害的小鹿,甚至能从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里看出动人的柔软依赖。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唐岳越来越喜欢和苏宁川做爱。秀雅的少年非常地乖顺,安静地躺在床上等着的时候有种很煽情的诱惑。唐岳热衷于把少年细瘦柔韧的身体压在身下,亲吻他身上细腻干净的肌肤,然后换着姿势凶狠地进入他腿间柔软紧致的地方。 苏宁川的温软似乎是来自骨子里的,有时候被摆成双腿大开地样子被抚摸逗弄,虽然也会羞窘地想要逃开,可一旦被唐岳稍稍用力制住,就不会再挣扎了。即使是在床上把他弄疼了,也只会哆嗦着小声发出低低的、哀求似地呜咽。 有时候唐岳甚至觉得,无论是他怎样的出格要求苏宁川应该都不会拒绝。那是种非常莫名无根据的肯定,可他就是从心底这么认为。 苏宁川做完之后,总是一会儿就能睡着。 他睡着之后反而不如醒着的时候老实,总是喜欢往唐岳的怀里钻,钻完之后还会往上蹭一蹭。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在脖颈上,唐岳总是有种仿佛抱着暖烘烘的小动物般的感觉。 这种安静的时刻,唐岳总是会觉得心里有些暧昧柔软的感觉在升腾。他生在唐家,身负高傲的太子之名。虽然衣食无忧但却从极小时就开始勾心斗角,早就习惯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绝对信任。 可是怀里的少年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那如同刚出生的小麝鹿一般的柔软和无害,唐岳从来没在别人身上感觉到过。 东区的水很深,除了被称为腾龙的唐家之外,还有两个同样强横霸道的势力。一个是群星公司董事长苏念的本家,还有一个则是真正从黑道中混出来的上官家。 唐家太子唐岳、群星掌权者苏念、还有上官家的七爷上官青青并称为东区三骄,是年轻一辈最杰出的人物了。 唐家掌握暗血地下格斗联盟,和黑道上的关系实际上非常密切。到了唐岳这个地位,能与他平起平坐的人越来越少,而上官青青却是跟唐岳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个人即使到了现在也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上官家这些年在逐步漂白,渐渐涉猎了许多奢侈品与服务的行业,很有点儿五花八门的样子。 东区非常有名的InfaTuaTion连锁会馆,就是上官家的产业。InfaTuaTion就像它的『迷恋』名字一样,其实并不是普通的会馆,而是寻欢作乐的夜总会。漂亮的男人和女人,在会馆里应有尽有,说白了就是陪客或者出台。 只是InfaTuaTion门槛极高,消费的都是上流人士,自然也不愿意说得太明白。 …… 晚上9点,唐岳带着苏宁川去见上官青青。 上官青青晚上经常呆在InfaTuaTion外海边上的总会馆里,今天也不例外。 这还是苏宁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靠近海的地方空气非常湿润,InfaTuaTion的建筑带着一丝古欧洲的优雅阴郁风格,整座楼呈城堡的形态,非常地巨大华丽。 付羽西直接开着车停在了高空中巨大的停车平台上,唐岳一下车就已经有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人很有礼地一躬身:「唐先生,七爷在洛尔蒙德房等您了。」 跟着身着黑燕尾服男人从大厅里穿行的时候,苏宁川不由觉得有些紧张。装修得典雅奢靡、以金红为主调的殿堂中,有很多衣着十分性感、甚至还画着淡妆的精致少年坐在一旁的酒红长沙发上正在互相调笑着。 而看到了高大挺拔的唐岳,还有跟在唐岳身旁的苏宁川,他们瞟过来的眼神都不由有些微妙而暧昧起来。 苏宁川刚转头看了一眼,就差点脚下被绊倒着踉跄了一下,只听到那边立刻传来几声低笑,苏宁川只觉得窘迫得整张脸都仿佛烧了起来。 而身前的唐岳似乎并没有留意到,因为他面前已经站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很修长性感的身段,下身穿着绷紧的皮裤,臀部的线条更是被勾勒得仿佛是漂亮的小山丘,腰部却又细窄柔韧。眉毛勾得细细的,下面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就这么勾人地看着唐岳:「太子,您真是好久没来了……」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凯西。」唐岳似乎倒并不生气这个男人拦住他,简单地说。 「我不打扰您去见七爷了。只是太子今晚在馆里过夜么……?我等您。」 叫做凯西的男人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站在唐岳旁边的苏宁川一般对着唐岳轻柔地说,那双动人的上挑眼眸中,满是邀请的意思。 站在唐岳背后的苏宁川的确忽然有一种整个背脊都瞬间发紧的感觉。他几乎没有对别人抱有恶意过,可是那个瞬间他还是非常、非常希望凯西能赶快走开。而唐岳那还没来得及回应的、几乎不到两秒钟的沉默,也让苏宁川觉得是那么的漫长而难熬。 终于,唐岳低沉而很具磁性的嗓音淡淡地响了起来:「今天跟七爷有事要谈,就不留在这儿了。」 凯西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失望,不过还是很识趣地点了点头退开了。 继续跟着唐岳往洛尔蒙德房走去的时候,苏宁川也不由越发地觉得忐忑起来。 洛尔蒙德本来是InfaTuaTion最高档的套房之一,而上官青青也很喜欢洛尔蒙德的风格和摆设,所以一来会馆就会住进来。那么这洛尔蒙德自然也就不会再让别的客人居住。 唐岳推开了红木的厚重房门,带着苏宁川走了进去。 一走进洛尔蒙德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苏宁川往里屋看去,才赫然发现外面的大阳台上居然建筑着一处微型的喷泉,而喷泉池的中央还隐隐约约有一雕塑。 整个房间,都带着暖暖的暗红色调,墙壁上还挂着许多油画。整个房间都有种古老而典雅的感觉,甚至呼吸中都有着隐隐的木头沈香。 「来里屋啊。小糖果。」一道懒洋洋的声线从里屋起居室的方向传了出来。 苏宁川本来还沉浸在房间内优雅而古典的气息中,忽然听到这声『小糖果』,整个人顿时几乎僵立在了原地。 唐岳脸上倒是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就往里屋走去。苏宁川却在原地愣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里屋的摆设更是奢华到了极点,地面上是厚厚的皮毛地毯,巨大的床上铺着黑中夹带金色的床单,金色流苏更是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上官青青却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懒洋洋地仰躺在巨大喷泉平台旁的一个宽大躺椅上。而此时,却有一个上半身完全赤裸的纤细少年跨坐在他身上,漂亮的脊背微微弓起,似乎是在低头亲吻着上官青青的胸口。 「咦?你带了人来?」上官青青看到了站在唐岳身旁的苏宁川,语声不由微微有些惊异。这才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身上少年的屁股,柔和地说:「宝贝,你先出去。」 那少年很乖巧,从上官青青身上下来之后,对唐岳行了一礼之后才走了出去。而上官青青则从躺椅上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起来,虽然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和神态,可个头却非常挺拔,跟唐岳比起来也相差无几。上官青青明显不像唐岳有着古欧人一般锋利而深邃的轮廓。与其用英俊来形容,倒不如说是俊俏,穿着微微敞开的丝质睡袍的样子带着种难言的风流。 他有着久病似的苍白肤色,唇色却非常红润。一双东方人中都不多见的纯正灰色丹凤眼,那瞳仁的颜色由深至浅,只是淡淡地扫一眼,都似乎带着种慑人心扉的感觉。 而唐岳也拍了拍苏宁川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去随便逛逛。」 苏宁川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往平台那边的喷泉池走去。 「你眼光不错啊,小糖果。」上官青青眯眼淡淡看了一眼苏宁川的背影,微笑着对唐岳说。 「我眼光一向很好。」唐岳熟练地走到一旁的雪茄柜前拉开抽屉,拿出了剪好的雪茄在一旁的烛台上用烛火点燃了,才坐到了上官青青之前的躺椅上低声说:「上官,你这次要在东区呆多久?」 「说不准。」上官青青看着唐岳坐在躺椅上吞云吐雾,秀美的眉宇挑了挑说:「此次回来,按我爸的意思是要继承家产了,这本不该有什么波折。只是之后还要照我的想法整顿一下,就不知要多久。」 唐岳点了点头,也笑了一下说:「位子一交,上官家就彻底你掌握了。」 「其实真不想要。」上官青青懒散地蹲下身然后坐在皮毛地毯上:「摊子大,烫手。」他这么说着,很有风情的丹凤眼则微微眯了起来,笑着说:「我可不像你啊,小糖果。」 「我没你那么懒。」唐岳冷哼一声,略微烦躁地捻灭了雪茄,然后才沈声道:「上官,我这边有点棘手,有点事要靠你帮忙。」 「行啊。」上官青青的眼神有点轻佻,下巴冲喷泉池那边的苏宁川扬了扬说:「把那个小东西给我上一次玩玩。」 「上官。」唐岳碧绿色的眼眸一冷,嘴角的弧线也冷硬起来。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和发小,上官青青当然绝不会不帮忙。唐岳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那句交换的条件其实也只是玩笑话罢了,可唐岳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愉。 上官青青散漫地耸了耸肩,也没有再纠缠。丹凤眼里却闪过一丝略微复杂的神色,忽然说:「他好像很喜欢你。」 「嗯?」唐岳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上官青青蹦出来的一句话有什么用意。这句突如其来的喜欢也莫名地显得无比突兀。 喜欢是种很亲密的感情,可他和苏宁川只有着很亲密的身体。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去想过什么喜欢与否。 而唐岳也并没有时间去细想上官青青这句话的蹊跷,因为后者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谈起了关于唐家的正事。这无疑是唐岳更挂心也更在乎的。 唐岳与上官青青的会面时间并没有很长,两个人彼此之间非常熟稔,关于唐家的事情很快就能达成共识,反而大多数的时候在闲聊,所以后来苏宁川也一直呆在唐岳身旁。 在大概快11点的时候,唐岳就带着苏宁川告辞了。上官青青似乎对苏宁川很有兴趣,一双丹凤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对方好几眼,红润的嘴唇也意味深长地微微翘起。 坐车一路回到了St.Louis,苏宁川似乎一直有点情绪不振,之前坐在车上的时候眼神就一直往窗外飘。到了房里,唐岳坐在吧台那边一边喝酒一边看材料,苏宁川就趴在一边想着什么。 「太子……」苏宁川刚一开口就意识到这种时候可能不该打扰唐岳,可是再吞回去好像又根本来不及了。 「嗯?」唐岳转过头,碧绿色的瞳仁在灯光下闪动着熠熠的光芒。 苏宁川觉得紧张得嘴巴都有些发干,可是犹豫着,最后还是小声说:「凯、凯西先生,是……InfaTuaTion的人吗?」 唐岳本来脑子里还在想着别的事情,可是听到这句话,一双眼睛顿时饶有兴趣地眯了起来,如同起了想要玩弄猎物心思的野狼一般微微扬起嘴角说:「是啊。」 得到了回答的苏宁川好像依旧很苦恼,修长好看的眉宇无意识地微微蹙起,想了良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那……太子,太子经常去InfaTuaTion会馆么?」 唐岳现在的感觉真的就是──被逗乐了。 他转动了一下椅子面对着苏宁川,面色煞有其事地说:「经常。InfaTuaTion的男孩是真的有一套。那个凯西、还有小头牌宋闵、刚红起来的那几个我都试过。长得勾人不说,身段好、叫得好、床上功夫也好,还能时不时玩点儿小花样助兴。」 唐岳很少一句话说这么多字,可是他越说,苏宁川的脸就越白。 讲完了之后对面那个少年早就不再说话了,有点小动物在戒备似地把头别扭地扭开,怎么也不看唐岳。 「转过来──」唐岳伸出手,戴着翡翠扳指的么指还有食指一起扣住苏宁川的下巴,把他的脸蛋扭了回来,眯起眼睛说:「不高兴了?」 苏宁川那双小鹿一样漆黑又湿润的眼睛看着唐岳,想要躲开对方富有侵略性的眼神,下巴却又被牢牢地钳制着。 唐岳笑了笑,另一只手握着少年窄窄的腰身把他从椅子上扯了起来拉到身边。他本来就比苏宁川高,坐在高脚转椅上的时候更是有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感觉。 「脱衣服。」唐岳在苏宁川耳边低声道。 苏宁川沉默着闭紧嘴唇,修长洁白的手指颤抖着开始解衬衣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 里面是白皙干净的肌肤,在灯光下闪烁着象牙一样动人的柔光。 唐岳俯下身,把那敞开的衬衣彻底从少年身上剥离。 他低沉而略带沙哑的语声在苏宁川耳边响起:「别不高兴,我可以慢慢教你。」 他温热而单薄的嘴唇缓慢而细致地亲吻着少年的颈项,隐隐有种捕猎之后好整以暇地享用大餐的感觉。 「来……叫我。叫我。」 苏宁川在那个瞬间却被对方的牙齿轻轻噬咬着胸口脆弱敏感的肉粒,可是被扣紧了的腰身怎么也挣脱不开。 电流一般说不上是如何的感觉猛地窜起,他几乎是茫然中就颤抖着低叫出了声:「啊……太子……」 被逼到极点才扬起脖颈发出的叫声,有种压抑中带着青涩的勾人感觉。 唐岳的手掌按在苏宁川腰后那微微凹陷的部位,慢慢地往下滑,隔着薄薄的牛仔裤揉捏那紧致而挺翘的屁股。 苏宁川的下巴仰起的时候神态很好看,狭长的眼,挺而顺的鼻,还有微启的柔软唇瓣,勾勒出来的弧线有种禁欲般的感觉。 唐岳轻轻一用力,就把少年整个身子给抱了起来,这么往床边走的时候唐岳才觉得,原来苏宁川虽然也是正常东方男孩子的身量,但是跟他的身材相比真的娇小了太多,微微颤抖着的样子就有点像是柔软可怜的小型动物。 「唔……」被压在身下辗转亲吻着的少年唇齿间溢出轻轻的声响,唐岳手摸索到床上之前随手扔下的领带,野狼一样碧绿色的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有些邪恶的笑意。 轻而易举地把苏宁川两只手腕放到背后抓在一起,对方虽然有些难受地挣扎了一下,却因为气力上完全无法和唐岳较劲,还是被按住了。 「不、不要……」感觉到了领带丝质的触感在手腕处交织捆绑,苏宁川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唐岳,喘息着虚弱地开口。 「我在教你。」唐岳的牙齿在苏宁川薄薄的耳垂上轻轻啃咬着,手上却毫不留情地用领带把少年的手腕紧紧地绑在了身后,嗓音低沉而暗哑,带着某种邪恶到了极点的情色气息:「这样绑起来就有种逃不掉的感觉。没退路,你就害怕,害怕的时候我进得深了,我猜猜看你要多快就会哭着求我?」 「我、我不……太子,呜……」被亲吻蹂躏着敏感的乳首,苏宁川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手腕上有力禁窒的束缚根本无法挣脱,声音中都不由带上了一丝哀求的呜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形中被唐岳的话语影响了的缘故,双腕被紧紧地束缚在背后,面朝着唐岳被褪掉裤子然后扳开光裸的双腿时,有种羞耻和惊慌混杂在一起的暧昧感觉。 唐岳的手指沾着粘腻的润滑剂在那个柔软的淡粉色入口缓慢地抚摸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进入,反而是好整以暇地拨弄那里脆弱而青涩的褶皱。 苏宁川好几次想要并拢大腿,却还是被无情地挡开,被这样肆无忌惮地玩弄着的感觉虽然可怕,可却不知为什么有种电流划过般的感觉从尾椎处直直窜起。 「呜……」 突兀地被食指进入搅动的感觉并不疼痛,却有种怪异得、身体内部被缓慢撑开的感觉,苏宁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身子却被唐岳拉近了过去。对方深邃的眼微微眯起,碧绿色的瞳仁近在咫尺,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像是戏弄着猎物的野狼。 苏宁川喘息着看着唐岳的面容,在已经湿润了的瞳孔中,那张脸虽然有些模糊、却依旧英俊得惊心动魄。那一瞬间,不知是受到了怎样的指引,莽莽撞撞地就把嘴唇送了上去,贴在了那个人单薄的唇瓣上。 近似于某种献祭般的感觉。 明知道自己是那样弱小的存在,对方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轻易地撕碎。可还是雀跃着想要更贴近、更亲密的感觉。 第七章 被绑住手腕然后狠狠进入有种很可怕的感觉,因为自由被束缚住,苦闷和快感驳杂地绞缠在一起反而有种近乎灭顶的错觉。 到后来,苏宁川完全是跨坐在的腰上被不断顶入,腿间柔软脆弱的地方反复吞吐着唐岳巨大硬挺的分身,有种酥麻到要融化的感觉。体内似乎是藏着个不知道名字的怪物,被那么凶狠地插入到身体最深处,却不知打开了怎样的开关,反而仿佛被电流窜过了全身。 克制不住地发出了羞耻的低叫声,甚至是下身那个部位即使没有被怎么抚慰碰触,也热情地背叛了身体翘了起来。 到了最后,明明已经差那么一点就要射了出来,却被唐岳残忍地一把握住根部。被狠狠地束缚住的感觉和手腕被捆绑的困扰重叠在了一起,苏宁川觉得自己简直要立刻哭出来了:「不要……呜,放开……」 虽然少年的嗓音带着哭腔时非常动听勾人,可是唐岳还是眯起眼毫不留情地说:「不行。」甚至是同时还重重地抬起腰部往那紧致火热的甬道里狠狠一撞。 在这种时候被扣住分身,即使柔顺如苏宁川也忍不住想要反抗。可是因为手腕被绑住的缘故,即使扭动着想要挣扎,其实也只是徒劳地摇摆着细窄的腰肢,让身下的唐岳更加爽了而已。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出来。」唐岳还好整以暇地撸动了一下手里被憋得可怜的粉红分身,他听着怀里的少年发出哀求一般的呜咽声,脸颊上露出了单边的浅淡酒窝:「告诉我──为什么要问InfaTuaTion的事?」 即使是理智都已经被逼得要飞走了,可是这个瞬间苏宁川还是下意识地使劲摇头,语无伦次地拒绝着:「太子……我、我不……」 「不想说?」 唐岳意味深长地微笑,也不多说。只是兀自用力顶动着腰部,握住苏宁川的手却毫不放松。 被这样紧紧地控制着,又根本无法挣脱,明明距离快感的巅峰只有那么近那么近,却依旧残酷地被拒绝着。那种感觉,简直要把人逼疯。 「太子,求你,呜……」少年无助地用光滑的双腿磨蹭着腰部,一双狭长好看的黑眸中已经溢满了泪水,最后就只剩下嘴里软软呢喃着的哀求。 唐岳硬是狠下心没有松手,他用舌尖轻轻抚慰着少年湿润了的柔软睫毛,低声说:「别哭,哭没有用。你要回答我,我才放了你这可怜兮兮的小东西。」 虽然明知道对方完全不会有所顾及,可是几滴泪珠还是从那黑漆漆的湿润双眼中流了下来。 似乎是终于屈服下来一般,怀里的少年茫然地转过头,身子轻轻地颤着,微启的柔软嘴唇中蚊鸣般吐出了几个字:「我、我想……你会更喜欢,凯西先生……」 惊慌中甚至没有称呼自己为太子,紧紧搂在怀里的少年柔韧的身体一直在颤抖,眼角也因为委屈而发红,脆弱的样子仿佛是再稍稍逼迫一下就会立刻崩溃的吧。 唐岳没有说什么,只是探过去轻轻吻住了有些发抖的柔软唇瓣,然后很快地松开了手。紧紧包裹着分身的漂亮身体在那一刻因为迟来的极致快感而几近痉挛,甬道也随之缩紧,被堵住的唇舌间也难耐地溢出了小动物般咕哝着的呻吟声。 眨眼间,苏宁川已经跟着唐岳两个月了。 最初的时候,似乎谁也没有想到在业界内并不算如何耀眼逼人的少年会不声不响就跟唐岳搭在了一起。渐渐的两个月的时间都过去了,苏宁川依旧跟以前一样拍戏、接通告,可是这么久都没有被甩掉,似乎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一些东西。 两个月的时间,之前接拍的偶像剧也已经全部完工。IMAX当晚也特意举办了杀青宴。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又是一番杯盏交错、纸醉金迷。之前在这种场合,苏宁川都躲在一旁,他是新人又没什么靠山,自然也没什么人要来理他。可这次宴会上,却频频被人热情地敬酒,有些甚至是公司里完全不认识的人员。 苏宁川显然有些无法适应这种状况,最后还是经纪人走上来说要和苏宁川谈一些事情,才帮他解了围。 苏宁川的经纪人姓金,在IMAX公司其实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像是逐渐大红的言乐也是在他手下的。这样地位的人物,平时自然也很高傲。最开始,金先生其实并不怎么看得上平和温软的苏宁川,当然也没怎么用心在这个感觉没什么突出个性的少年身上。 苏宁川跟这位之前基本只能算疏离的金先生站在大厅后方的小阳台上,一时之间不由微微拘谨起来。 「这次的剧我都看过了,你演的不错。」金先生从西装内袋里拿出烟点燃了,对苏宁川露出了一个微笑:「比最开始有进步多了。」 「谢谢金先生夸奖。」苏宁川漆黑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亮光,他到底还是个演员,听到这种赞誉其实比什么话都要开心。 「IMAX的新人我一般不带,因为带了也有很多不中意。我这个人比较严厉、要求也高,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让我另眼相看。最初对你也一样,倒是希望你别太介意。」金先生慢悠悠地吞云吐雾,这番话也说得不卑不亢。 「没有,我没有介意。」苏宁川赶紧摇摇头:「金先生对我一直很照顾了。」 经纪人是老油条了,虽然只是简单的见风转舵的把戏,可是这么一说,却让苏宁川觉得之前金先生的冷淡其实也只是因为对自己的要求严厉,反而有种没有理解对方的愧疚感。 金先生又是一笑,拍了拍苏宁川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过来说:「还有三天是你生日吧。我到时候人不在东区,一个小礼物而已,先送给你了,也算提前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了。」 苏宁川愣了半天才晃过神来,虽然最开始想要推拒,可最终因为金先生的坚持还是收了下来。 「谢谢、谢谢了……」 这么低声道谢的时候,苏宁川心里忽然有点恍惚。他父母很早就离异,这些年来和母亲相依为命地生活一直很辛苦,到了高中就中途辍学然后进入IMAX。只有母亲一个人牢牢记住的生日总有那么点儿可有可无的感觉,即使连他自己都没有怎么在意。 接过礼物的那瞬间,是真的有点感动。 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唐岳,唐岳会记得吗? 苏宁川自己也觉得应该不能报什么希望。 唐岳其实并没有问过他的生日,只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过他身上的交通卡,所以有很随意地说一句快成年了啊。 生日的前一天,苏宁川下午的时候就被付羽西接去了唐岳那里,两个人先是去吃了顿西区特有的黑椒海蟹,然后回去酒店里又是在床上热烈地做爱。虽然也想过要和唐岳提起生日的事情,可是很快就被激烈地亲吻、抚摸,无论如何似乎也只能躺下来顺从地被进入。而因为事后洗完澡也才九点多,唐岳又要出去谈事情,就正好顺便开车把苏宁川送回家。 直到茫然地坐在唐岳另一台Lavender的商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速闪过,苏宁川还在踌躇犹豫着。 「太子……」大概是因为外面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马上就要到家的紧迫感促使苏宁川终于转过头,看着唐岳开着车的英俊侧脸忐忑地开口。 「嗯?」 「明天、还见面吗……?」即使再三地鼓起勇气,最终却也没有把想要对方陪他一起过生日这几个字说出来,可就算只是这样模棱两可的问题问出口,苏宁川也觉得紧张得好像心跳都停止了一拍。 「明天?」唐岳转过头淡淡地看了苏宁川一眼然后说:「明天晚上要开会。怎么,有事?」 苏宁川茫然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轻声说:「没、没有。」 那瞬间,心里好像真的有某个地方一下子空落了下来。即使怎样说服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可还是有种从高处猛地跌落下来的恍惚感觉,眼睛里酸涩得厉害。 直到车子停在了自己熟悉的家门口,胸口还是有种钝钝的难过感觉。 苏宁川几乎是逃跑一般地道过别,扯开车门下去之后就快步地往楼道的地方走。 「喂。」雅黑色车子的车窗被摇下来,唐岳有些不悦的面容出现在后面,沈声说:「回来。」 苏宁川站定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转过身往回走。即使已经陷入了无比悲惨的心情中,却还是不敢违逆那个人的意思。想到会让他不高兴,也只会觉得更难过吧。 走回车子旁边,唐岳那双碧绿色的瞳仁在夜色中如同两颗猫眼石般闪着光芒,微微眯起的样子更是显得不是很愉悦:「过来。」 苏宁川听了之后,也只是顺从地俯低了身体,把头凑了过去。 唐岳伸出手,握住少年小小的下巴,侧过去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说:「明天开会到十点──十点半,我来接你。」 短暂的停顿之后,苏宁川似乎是听到了耳边传来低沉的暧昧笑声:「我记着呢。」 那一瞬间,唐岳看着面前的男孩白皙的脸蛋上隐隐浮起有点羞窘又快乐的红晕,那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微笑起来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一朵小白花在面前悄悄地绽放的美好样子。 苏宁川只觉得一路上楼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是飘着的。嘴唇上刚才被对方碰触的感觉那么热辣而鲜明,甚至连平时昏暗的楼道灯都因此显得莫名地明亮。虽然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样的自己大约是很可笑,但是好像还是根本无法克制住那样雀跃的心情。甚至是开锁之后打开家门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无法掩盖的笑容。 「小川回来了?」客厅里并没有开灯,但是却从里面传来一把柔和的女声。 苏宁川一愣,赶紧走了过去:「妈,你还没睡啊?」 苏母的姓挺罕见,姓蓝。她之前也算是大家族里的小姐,但是却毅然嫁给了当时是小酒吧服务生的苏宁川父亲,并且也因此和家族决裂。可是堕入爱河之后的婚姻生活却并不幸福,因为多了许多生活上的压力,苏宁川的父亲渐渐变得粗暴、甚至是酗酒,最后演变成了家暴。 在苏宁川四岁的时候苏母就离婚了,之后这十几年也一直没有再婚,就这么一个人把苏宁川带大。苏母本是大家族的小姐,根本就不太懂得如何在这社会上讨生活,这十几年真的可以说是辛苦到了极点。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日日夜夜劳累下来,更是积了很多毛病。 这两年苏宁川也长大了,又进入了IMAX,就没有再让苏母出去劳累。苏宁川虽然正是少年心性的年纪,但是因为从小就生活得不宽裕,所以赚的钱也都是积攒了下来给母亲定期买一些补品,另外的则通通存了起来。 苏母心脏不好,医生也叮嘱过要有规律的作息,所以她平时都睡得早,今天这个时间点还没睡的确是有点奇怪。 苏宁川走进客厅,顺手打开了厅里的灯,就看到苏母坐在沙发里,身上披了件外衣。 「坐下吧小川。」苏母微微笑着,她虽然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可是笑起来却依旧恬静温雅,非常秀美。苏宁川就遗传自她比较多,生来就有着温润的眉眼,耐看的笑容。 「想着你明天就十八了,总有点睡不着。看你进来就笑呵呵的,有什么开心事儿?」 苏宁川真的没意识到他脸上还是带着笑的,听到苏母这么说还愣了一下,随即才有些讪讪地低下头,轻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就公司里的事。」 苏母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轻轻伸手理了理儿子有点凌乱的发丝,一双温婉的眼里却随之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苏宁川是好孩子,从小就懂事,也没让她太操心过。苏母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最近更是有点儿糟糕的趋势。她一想着自己可能是没法一直陪着这个孩子就有点儿心酸。自己的孩子,她总是最明白的那一个。 苏宁川看起来什么都不需要、那么温柔顺从,实际上、实际上却跟她自己像到骨子里── 同样渴求一份爱情,一旦感觉到降临的时候,就失去了理智,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生日的当天,苏宁川呆在家里。 其实本来公司是还有通告想让他去,但是之前金先生走之前吩咐过,过生日就不要想什么工作,好好庆祝就可以了。这样的特殊照顾之前苏宁川是不敢想的,即使是到了现在,心里也格外感激。 苏宁川高中毕业之后就进入了IMAX,平时其实同龄的好友真的没有几个。但是IMAX那些如言乐这些年轻的偶像派男艺人苏宁川却又不善于与他们交往,所以虽然是很应该隆重一把的十八岁生日,其实也只是呆在家与苏母一起度过而已。 但苏宁川从早上一睁开眼,却还是觉得非常的、非常的开心。 上午陪苏母去附近的超市买了许多菜。苏母厨艺其实很好,只是平时很少这么隆重地下厨。但是今天毕竟是完全与众不同的日子。 苏宁川从小就不那么喜欢吃蛋糕,所以只是鱼肉虾的,买了一大堆。可是其实到最后,倒也用不了那么多。即使如此,到了晚餐的时候,小小的圆木桌上也摆满了七八道菜。 就只有母子俩坐在小小的屋子里,却非常的温馨舒服。 「小川,多吃点儿。」苏母吃得很少,但是却一直不断地往苏宁川的碗里夹菜,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一眨眼工夫,你都十八了。日子过得真快。以后呀……都是真正的男子汉了。」 苏宁川只是有点腼腆地笑。 「你也大了。这演艺圈子里面漂亮的姑娘肯定很多,告诉妈妈现在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啊?」 苏宁川觉得浑身一紧,赶紧低头又扒拉两口饭,才小声说:「哪有啊。而且我也没多大,不急的吧妈……」 苏母看着低着头的儿子,温婉的双眼里忽然闪过了一抹哀伤,她顿了顿,终于还是轻声说:「你从小就乖,没让我操心过。这些事……我虽然想管,可是连我自己都做不好,又能怎么教导你呢?」 有点模棱两可的话让苏宁川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完全摸不着头脑。 苏母却放下碗筷,一双柔和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静地说:「小川,妈妈这辈子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幸福。你喜欢的人,无论是男还是女……我都、都不会干涉。我只要你,自己……想得清楚些。不要像我一样,真的、不要像我一样……」 苏宁川一时完全呆住了,喃喃地说:「妈,你……」 「昨天跟你在楼下接吻的那个人……」苏母摇了摇头,轻声继续道:「那是个有钱人。小川,听我说,你自己得把持好。我这辈子,或许做得最错的就是嫁给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人。到了如今,我只能说,你要喜欢他是件很困难的事。可我不会阻止你──因为这世界上,很多事情,要你自己去学、去试。」 「妈,我是……」苏宁川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苏母的手掌。 那个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却莫名地觉得眼里发酸。他这些年与母亲相依为命,对那些事、那些痛苦了解得太深。每每提起,都会有种感同身受的疼痛。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的心里,却在动荡中隐约雀跃着一份欣喜。母亲这一关,竟然是这么轻易地就过去了。他那时甚至有点恍惚的感觉,想到唐岳、想到等一下就会来接他过生日的唐岳。即使苏母话中有着诸般叮咛,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进入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快乐起来的脑子里。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唐岳的车子准时在苏宁川家楼下停着按了几声喇叭。 苏宁川吃过晚饭之后其实早就有在准备。但洗了澡之后,看着衣柜里的衣服看了半天,却还是决定不好要穿什么。 他虽然是个演员,可是毕竟是个男孩子,衣柜里的衣服除了公司给的一些服装,就只是普通的衬衫T恤。 看来看去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挑了件简洁的白色衬衫穿在身上,因为还记得唐岳说过喜欢他穿得干干净净的样子。 苏母九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去睡了。既然已经坦白了开来,苏宁川也就承认晚上要去唐岳那里过生日。苏母的眼里虽然有些忧虑,但是却还是没有阻止,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晚上在那边过夜吗。 苏宁川只是低头,却不敢回答。 虽然到了这个年代,社会真的已经很开放。可是苏母本来就出身书香门第,一直保有着那一份恬静和娴雅的气质。 苏宁川不敢跟温文尔雅的母亲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苏母也只是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虽然有些小插曲,可是等那几声喇叭的声音一响起,苏宁川还是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光芒,赶紧走到门口往楼下跑去。 …… 夜色中,唐岳平时一般自己开的那辆Lavender闪动着沈黑色凝重典雅的光泽,前面的车灯微微闪烁着一圈光晕。 苏宁川知道一般唐岳开这辆商务车的时候,都并不是让付羽西来驾驶。走过去拉开车门之后,果然看见一身银灰色西装的唐岳坐在驾驶位。俊美高大的男人转过头,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闪动着些许幽光,微微一笑说:「进来吧。」 苏宁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发烫。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钻进了车子里,坐在唐岳身旁的副驾位置。 「晚上好。」唐岳转过头看着苏宁川,脸上的笑容在夜色的渲染中显得英俊而柔和,有种隐隐的蛊惑人心的味道。 「太子……晚上好。」苏宁川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紧张的背脊都有些绷紧了,一开口也觉得声音很干涩。 「吃过东西了么?」唐岳启动了引擎,车身平稳地后撤着,碧绿色的眼睛看着后视镜,顺便问了一句。 「吃过了。」苏宁川立刻乖乖地点头。 「那好,直接带你去一个地方。」唐岳似乎心情真的很不错,车身只是轻轻一震,就已经缓缓升上了天空。他的唇角微微挑起,隐约是在微笑着:「是个好地方。」 第八章 苏宁川虽然不知道即将去的地方是哪里,但却一如既往的安静顺从。 Lavender的商务车在夜色中飞速地穿梭着,璀璨的霓虹在窗外飞逝而过,带起了一片片的流光。 「去过Mexis城中城么?」唐岳一边开车,一边询问了一句。 「听过……但是还没去过……」苏宁川一愣,但是还是很快地回答了。 Mexis城中城,这是东区B市最奢靡华丽的一段地段。跟其他普通繁华的路段不一样,Mexis城中城顾名思义就是B市中一个迷你的小型城市。它囊括了最豪华的赌场、酒店、温泉场、会馆等等消费场所。寻常人平时根本不会踏进去Mexis就是因为在这个地段,根本连正常的公共交通都没有,而一旦开车进去、单单停车的费用都能让人吓一跳。 那是真正的寸土寸金、寸秒寸金,光明正大的富人区。所以苏宁川说他没去过,唐岳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Mexis最近新竣工了一栋大楼叫做Glassic,夜里开车进去非常有趣漂亮,我去过几次了。」 苏宁川转过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开车……进去?」 唐岳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回答苏宁川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转换了话题:「今天没有去工作,你在家做什么了?」 「也……也没做什么。就是休息一下,晚上跟我妈一起吃了顿饭。」苏宁川看着眼前迅速闪过的、写着Mexis大广告牌的路标,意识到唐岳已经开车驶进了Mexis这个富人奢侈区。 「所以是专门在家等着我了?」唐岳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唇角似乎也在微微翘起。 苏宁川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片刻之后才转过头看着窗外,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唐岳并没有再说什么,商务车在Mexis霓虹璀璨的大街之上奔驰着,大约只是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唐岳一转方向盘,径直驶向了一栋足足有7,80层高的大楼。 苏宁川本来以为唐岳的「开车进去」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乘坐着的Lavender真的缓缓下降,然后就这么从正门的入口往里直接驾驶了进去,完全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太子……」苏宁川转过头,刚想要开口,却紧接着就被眼前透过车窗看到的景色给震撼了。 简直,简直就仿佛是步入了一个玻璃形成的璀璨世界。 前后、左右,目中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是透明的,墙壁、地板、天花板。 一转头,就能看到大厦外纷乱熙攘的人群;抬起头,就能透过一层层洁净透明的玻璃仰望璀璨耀眼的星空。 车刚一开进来,就仿佛是带着苏宁川进入了一个玻璃形成的巨大晶体,光线在这晶体里形成了妙不可言的美丽折射,缤纷而绚丽得让整颗心都不由自主为止悸动起来。 Glassic大厦,玻璃晶体的世界──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太子,这里真漂亮……」苏宁川转头看着窗外,忍不住喃喃地开口。 而唐岳却只是微微一笑,他伸手一转方向盘,苏宁川这才惊讶地发现面前竟然是一条弯上去的道路。 「Glassic大厦里面不需要停车,因为所有进来的人都要开车上这条Wonder大道。」唐岳开口解释着,然后又顿了顿才继续:「Glassic一共七十九层,只有最顶端的十九层有空余的隔间来停车,所以唯一的一条道路就是从这条Wonder大道开上去。每一层的风景,也都不一样。」 其实不用唐岳说这最后一句话,苏宁川就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车窗外那已经忽然转变成深海般蔚蓝绚烂的蓝色玻璃。那种奇妙到了极点的感觉,就仿佛自己是一尾游鱼在大海里肆意地漂游。 唐岳看着身旁少年漂亮的漆黑眼睛里满是新奇雀跃的样子,只是伸手轻轻操作了一下撤了车窗。除去了那层屏障之后,苏宁川更是探出头去仔细地看着四周。 Lavender依旧在平稳地在这近乎是盘山道的Wonder大道上向上攀爬,每一层都有着剧烈而美妙的变换。深海之后,又是翠绿的丛林景象,色泽挥洒自如的玻璃墙壁演绎着原始茂密的丛林,甚至有种仿佛能听到鸟鸣兽吼、身临其境的感觉。 然后是外太空的场景、古埃及的金沙场景、甚至完全用光影技术在玻璃上模拟出了璀璨的城市景象。 苏宁川几乎无法把视线移开,被Lavender带着一圈圈地转上去时,感觉就像缓慢地漂浮、旋转着,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有点眩晕了。 大约是上到了第三十几层的时候,苏宁川忽然转了下头,目光一下子扫到了地面上,下方的玻璃不知是做出了怎样的效果。竟然仿佛这么一看,就能透过30多层的高度直接望到了最底下的地面。 那种感觉,真的好像置于骇人的深渊之上快速飞驰着,眼看着下一秒钟就要坠落! 苏宁川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地身子一弹就往后靠去。可是车里面一共就那么大的空间,这么一靠就已经紧紧挨上了唐岳的肩膀。 唐岳低低一笑,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却随手一搂就把少年柔软的身体按得靠在了肩膀上。苏宁川顿时有些慌张,白皙的脸蛋上也划过了一丝局促,可是却还是乖乖地靠着没有再乱动。 「太子……」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窗外,被唐岳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萦绕着,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乱。 窗外的景色一层一层变换着,也不知看尽了多少美妙的风光与光线折射,Lavender的车速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很显然,他们就快要到Classic的顶层了。 在一个突兀的转弯过后,Lavender忽然停止了转圈的攀爬,而是径自向前驶去。而在这一层,窗外再也没什么绚丽灿烂的场景光芒,而是再次回到了第一层时那样,四周和上下都是完全透明剔透的玻璃。 唐岳踩了刹车,关闭引擎之后说:「走,到第七十九层了,出去看看。」 等他从驾驶位这边的车门出来之后,却发现另一边钻出来的苏宁川像是受到了惊吓,双手紧紧抓着车门不肯松开。一双漆黑湿润的眼睛抬了起来,求救似的望过来时,眼神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唐岳这么一看,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有些好笑地大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住少年扒着车门的双手硬是扯了下来。失去了依靠的少年惊慌地就往他怀里缩,就连掌心里也紧张得有点冒汗了。 「你恐高?」唐岳手搭在少年窄窄细细的腰上扶着,低下头在对方的耳边说。 「不、也不是……只是这个实在是太吓人了。」苏宁川摇了摇头,这么说着的时候又忍不住往脚下看了一眼,顿时又是脸色一白。 「过来──」唐岳也不多说,像是护着小鹿崽一样夹着一直想往后躲的苏宁川往前面迈步。 其实也不怪苏宁川害怕。七十九层的高楼足足有二百多米的高度了,而更骇人的是脚下的玻璃质感地面完全是透明的,不仅是这一层透明,是一直透明了不知道多少层。乍一眼看下去,到了底下已经完全变成了黑暗的深渊,简直如同站在虚空中一样。 就这么站在二百多米的虚空,就算不恐高的人,估计也会吓得腿软。 但唐岳却仿佛感觉不到脚下的恐怖,大步往前走去的时候依旧像平常一样笔挺而高大。 靠在唐岳怀里,就连苏宁川也渐渐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这么慢慢走到了车头前面,唐岳忽然停了下来,他握着苏宁川的手往前触碰,碰触到完全透明、擦拭得没有一丝污痕的玻璃墙面上。 透过那层墙面,外面的一切都非常清晰。穿梭而过的悬浮车,闪烁着的璀璨霓虹、甚至还有远处的耀眼星辰,还有脚下汹涌的人潮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细微的黑点。 一切,都是那么特别。 好像身处于这个世界中……又好像凌驾于这个世界上。 「来,抬头看。」 唐岳微微俯下头低声开口,自后面用修长的手指手指轻轻托起了怀里少年小小的下巴。 头顶之上,又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景象。 依旧是同样的完全透明的玻璃,可是站在这恍若虚空的地方抬头看,只觉得那漆墨般的浩瀚苍穹离自己是那么的近、那么的近。 甚至每一颗点缀其中的漂亮星辰,都仿佛是触手可及。近到,好像整个人都沐浴在这星辰之海中。 苏宁川这辈子,又哪有见过这么美妙漂亮的景色? 「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老头子倒是请了不少人来祝贺我成年。宴会开得是盛大华丽,可惜真的无趣极了。我觉得过生日就不该这样。那是我的生日,不是唐家的。不过,你跟我大概也不一样──」 唐岳在苏宁川背后语声低沉地开口,一贯冷傲平稳的语调中也略微有着一丝丝的不确定:「我之前可没哪个像你这样的伴儿,还这么小……而且,也没想过给谁庆祝什么生日。你要是不喜欢,那也没办法了。」 「我、我喜欢的……太子,真的。」 苏宁川不由轻轻吸了一口气回答到,他迟疑着,最终却还是向后伸出手,然后悄悄地握住了唐岳微凉的手掌。 那瞬间,心里仿佛忽然之间变得非常宁静。之前紧绷而害怕的感觉,无形之中也在渐渐消退,心中那份又软又雀跃的心情却也随之不断地翻涌起来。 他从很小起就非常懂事。因为生活不容易,所以很早就懂得尽量不要让母亲多有什么负担。从来没有撒过娇、没有讨要过喜欢的东西、没有好好地隆重地过过生日。 因为之前并没有刻意地期望过什么,所以也并没什么不满。 可是到现在,他靠在唐岳的胸口、会被握着手带到璀璨漂亮的玻璃大厦中,在漫天的星辰下度过这个十八岁的生日。 唐岳给了他太多没有过的东西。陌生,可是很快乐、很快乐。 那年轻的心里一旦被盛得满满的,克制不住开始躁动不安,就再也、再也无法回复以前那样的安宁了…… 「太子,这第七十九层这里就没有别人吗?」苏宁川靠在唐岳身上看着玻璃窗之外的夜色,忽然之间却发现整个七十九层里似乎就只有他和唐岳,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也不由有点好奇地转头问。 「没有。」唐岳平淡地说,他微微低下头,碧绿色的眼珠在光线的折射下闪动着有点阴冷却邪气的光芒:「今晚第七十九层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人。否则做什么都不方便──」 苏宁川一愣,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已经被轻轻抬起下巴,单薄而微凉的嘴唇压了下来,随即陷入了一个非常富有侵略性的亲吻中。 因为被钳制住下巴,根本无法挣脱地被按在了透明的玻璃上,外面疾驰而过的悬浮车带着车灯闪烁而过,那种在光天化日、无数眼睛下亲热的感觉让让苏宁川非常地紧张。他有点慌乱地抱住唐岳的肩膀,喃喃地喘息着想要扭头:「太子、太子……别在这儿……」 「那要在哪儿?」唐岳稍稍退开一些,碧绿色的瞳仁盯着面前白皙干净的少年,唇角微微翘起的样子很像是看到了弱小猎物的野狼。 他只是这么顿了顿,就再次覆了上去,轻轻侧过身子舔咬苏宁川柔软单薄的耳垂。被抱在怀里的少年根本无力推拒,只从喉咙里咕哝出战栗般的细细呻吟声。柔韧清瘦的身体在怀里细细颤抖着的感觉,就像是在祈求着怜惜的小动物。 唐岳稍稍放松了一些攻势,在少年耳边低低道:「回去车里……?」 虽然觉得即使是在车里……要做的事也同样很羞耻,可是自己却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去反抗。苏宁川被唐岳握着手掌,刚迈出一步又因为脚下那在深渊之上的可怕感觉忽然再次浮起来,感觉腿都软的怎么也走不动了。 唐岳转头看到少年慌慌地看着脚下怎么也不肯迈步的可怜模样,忍不住哈哈一笑,回身把苏宁川的身子整个横抱起来,随即轻松地大步往Lavender商务车的方向走去。 苏宁川整个人都有点呆,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被这样抱过。可是在那个瞬间,窜过全身的却完全是乱七八糟的、触电了一样甜蜜酸软的感觉。 唐岳抱着苏宁川,用单手轻松地拉开Lavender后座的车门。 Lavender商务车的后座比一般的轿车还要宽敞些,这么把少年横抱着坐进去也毫不吃力。 唐岳微微动了动胳膊,就把怀里的少年轻易地摆成跨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然后在昏暗的车厢里深深地接吻。 「我说,你简直像小鹿一样轻。」唐岳的手掌把苏宁川的衬衫拉了出来,熟练地探了进去缓慢地抚摸着那细窄的腰肢,语声低沉而沙哑。 苏宁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只是低着头把下巴抵在唐岳的肩窝处,顺从地任由对方一颗一颗熟练地解着身上衬衫的纽扣。 少年的肤色很白,衬衫被慢慢褪下之后,露出的肩膀肌肤在昏暗的夜色霓虹中闪耀着一层象牙白般柔润的光泽。薄薄的干净皮肤包裹着好看漂亮的骨骼,无形中就挥发着无比勾人的青涩魅力。 唐岳眼里眸色因为情欲的缘故微微一暗,他低头轻轻亲了亲少年的脸颊:「屁股,抬起来。」 无比直接的语言让苏宁川觉得脸颊都开始发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扶着唐岳的肩膀稍稍抬起了自己的身子。 牛仔裤连带着里面的内裤从胯骨那被慢慢往下剥落,虽然车里面并不冷,可是那里柔软的肌肤渐渐暴露在空气中,还是因为一时的不适应而稍稍绽起了鸡皮疙瘩。 有种难以言语的淫乱感觉,苏宁川这么想。 唐岳这次似乎有些急切,每一次的亲吻都带着浓浓的侵略和占有的味道。 他的手握住苏宁川的,然后很快地按在了自己腿间那隔着裤子也都能感觉到已经硬挺炙热的部位,低声道:「来。」 苏宁川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得要烧了起来,可是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颤抖着用手指解开了唐岳的拉链,刚有点胆怯地、试探着探过去,手法无比生涩地触碰了一下那个有点可怕的部位,就立刻像是受惊了一样飞速缩了回去。 唐岳神情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碧绿的狭长眼眸,手指探了下去在苏宁川挺翘的屁股下面摸索着,像是确认位置一般轻轻按了按那个隐秘而脆弱的小洞口的位置。随即他便直接地微微抬起腰身,把炙热而粗大的部位抵在了坐在腰上的少年臀间。 苏宁川有些害怕,想要抬起腰身稍稍逃开、空出一点点距离,却又被唐岳按了下去。 「可以么……?」唐岳的语声渲染上了情欲的沙哑,硬挺的部位极具威慑性的抵在少年的臀缝处,似乎随时都会狠狠地挺入。 狭窄的空间里,被对方危险的气息包围着,苏宁川根本都躲不开,只能求饶般地抬头望着昏暗中面前男人英俊锋利的面容,小声说:「太子别、你……别直接进来,疼……」 唐岳没有说话,可是兀自硬挺粗大的部位抵在身上那个少年脆弱柔软的凹陷处。 苏宁川觉得浑身上下都非常紧绷,双腿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并拢。 片刻之后,唐岳发出低低的笑声。有些像是在喉咙里咕哝着什么,他的手指慢吞吞地在少年腿间摸索着,先是暧昧而熟练地套弄着那淡粉色的挺立分身,然后用沾上了一些湿润液体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少年臀间洞口那青涩柔软的褶皱。 苏宁川虽然不想发出声音,可是在那样前后的刺激下,却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少年有些压抑而动听的吸气和低叫声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更是有种格外煽情的氛围。 片刻之后,唐岳的食指和中指并拢,略微突然地顶进了那炙热紧致的甬道。几乎没有准备的苏宁川顿时慌慌地一声惊叫,腰部刚刚下意识一抬,就被唐岳有力的胳膊圈了回来。 亲吻随即很快落在了脖颈、肩窝处,即使身下那个努力吞吐着异物的地方有些干涩难过的痛楚,可是在那个瞬间,苏宁川却还是觉得浑身都仿佛酸软了下来,完全没有办法作出任何的反抗 。 「难受……?」 唐岳勾着少年尖尖的下巴,虽然是这样问着,但手指却依旧兀自动作着进出。 苏宁川只觉得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乱七八糟地摇了摇头,只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呜咽。 唐岳似乎是又笑了一声,他就这么握着少年细窄的腰身,然后轻轻地、缓慢地把对方的背脊往后推靠在了前座的椅背上。 因为与唐岳的身体渐渐拉开了那么一些的距离,在车窗外淡淡扫进来的微光中,很轻易就能看清那个吞吐着异物的淡粉色入口。并不是难受,但羞耻的感觉却一直在心中翻涌。 「太子,」苏宁川有点坐不稳似地伸手抓唐岳的肩膀,慌慌地摇着头说:「别……别看。」他轻轻吸着气,却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抗拒着什么,只能无助地抬头望着唐岳,手下意识地向往下挡。 唐岳这次似乎是真的在微笑,英俊面容上的笑意有种淡淡的柔和,即使是那很独特的、单边的酒窝也不像往常那样藏着隐约的傲慢和凌厉。 他的手臂轻轻地用力,就把少年的身体再次紧紧地搂了回来。伏在胸口的温热躯体,因为之前的挑逗与抚弄变得那么绵软,真就像是一只展示着臣服的小鹿。 无比紧密相贴的距离,那瞬间,苏宁川只觉得仿佛听到胸口处传来的……两个人的心跳声重叠在了一起的响动。 或许唐岳之前的所有,都不能称之为温柔。 可是在那时,那一秒、那一刹,苏宁川依旧觉得唐岳是温柔的。 他那么温柔。 他们离彼此,那么近。 第九章 唐岳开的这辆Lavender毕竟是商务车,后座的位置反而不如之前的房车宽敞。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却可以贴得非常之近。 唐岳拔出手指之后,才缓慢地握着身下那个已经忍耐依旧、炙热挺立的分身抵了上去,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耐心而暧昧地摩擦和挑逗似地轻轻顶一下被这样的可恶把戏折腾得几乎已经彻底缴械的苏宁川只剩下弱弱低低的虚弱呻吟声,一双漆黑湿润的双眼都已经开始稍稍放空茫然起来。 可是却在完全没有想过要防备的瞬间,忽然被猛地贯穿。苏宁川像是绷紧了的弓一般抬起腰身。虽然双手推拒地想要推开唐岳的肩膀,却被更紧密地搂在了怀里,那粗大炙热的部位也随之一下子顶入了身体的最深处。 骤然被从那么隐秘的地方整个劈开的感觉,非常心悸而害怕。而且在车里这样跨坐着被进入的姿势,其实也很陌生。 苏宁川慌乱地想要退开,却又被钳制住手腕和腰身,也只能乞求似地摇了摇头小声呜咽着道:「太子、别、别……慢点……」 「别动。」唐岳的手往下,轻轻地托起少年两瓣翘翘的臀部。 苏宁川不是经常运动的类型,所以屁股虽然很翘实,却并没有什么肌肉的感觉,反而跟他的人一样有种柔软怯弱的感觉。 「你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唐岳俯下身,像是慢条斯理地逗弄着猎物一样侧过脸,碧绿色的瞳仁深邃中带着一丝邪恶:「看来我们可以从你还没成年,做到你十八岁。」 苏宁川差点因为这句话哆嗦着晕过去,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起了明显的红晕。身下虽然依旧被激烈地占有进入着,可本来之前那丝紧张惊慌的感觉,却都在唐岳恶意而直白地低语中,暧昧地变成了从尾椎骨处扩散到全身的酥麻。只是这么一下子,苏宁川就完全忘记了要避退的初衷,只能无力地靠在唐岳的肩膀上被肆意地摆弄着。 在车里做这种事情,因为空间的狭窄总有种被限制住的束缚感。更因为闷热狭小的空间,让人格外得闷热。可也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人进入状态格外得快速,快感也迸发得更加猛烈。 苏宁川的体力完全比不上唐岳,只是被这样按着腰身狠狠地往那处戳刺了几个来回,前面那青涩的分身就已经悄悄地挺了起来抵在唐岳紧实的腹部。 唐岳狠下心来不去管,苏宁川自己更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伸手去碰,只能在被激烈地顶动中,下意识地、可怜巴巴地抬起腰让那个挺立起来的部位轻轻摩擦着唐岳的肌肤。 苏宁川到了后半度完全已经进入了半恍惚的状态,只觉得很热、汗水从额头一路流淌下来到胸口小腹,四肢和腰部仿佛都变得绵软无力,完全是靠着潜意识用膝盖去夹着唐岳的肩膀。 浑身上下,只有下身被反复进入的地方格外得炙烫,腿间那个挺立的部位虽然一直不得抚慰,却也在激烈的摩擦中,攀登上了濒临释放的临界点。 就是在那个千分之一秒的瞬间,马上就要释放出来的时候,却忽然被唐岳眼明手快地紧紧扣住根部! 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到了痛苦不堪的地狱,苏宁川本来半阖起的漆黑眼眸一下子睁大了开来,无助而苦闷地微启嘴唇,茫然地看着唐岳。 「你得求我。」唐岳微微笑着,露出来的单边的浅浅酒窝此时真的就如同恶魔一般过分。 「求、求你……太子……」 或许平时想来非常可耻的乞求话语,在这一刻却真的很轻易就脱口而出。即使在心中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出格,可却抑制不住那种想要攀登上巅峰、想要快乐下去的急迫感。 「然后呢?」唐岳的语调依旧是慢吞吞的,带着种轻描淡写的感觉。他碧绿色的眼眸看着面前仿佛已经脆弱到了极点的少年,虽然自己也觉得有点残忍了。可是看着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含着眼泪巴巴地看过来时,却觉得非常的受用可爱。 「求你、求你给……给我……」大概是真的抵达了极限,少年的语声因为之前的低叫和呻吟微微有些沙哑,到后面虽然还有几个其他的音节,却也完全淹没在了那呜呜的含糊哽咽声中。 唐岳俯下身,细细地亲吻了一下身上的少年的脸蛋。白皙而干净的皮肤,狭长的眼角湿乎乎的,就像是只刚刚被欺负了的小鹿在啜泣一样的眼神。 ──真好看。 唐岳这么想着,腰身重重一顶,终于松手放开了之前一直握着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 紧接着,他探过身去,轻轻在少年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呼了口气轻声道:「宁川……」 宁川…… 那个终于抵达高峰的瞬间,一切都被模糊了下去。只剩下心脏一次又一次悸动的感觉。 恍惚中,被这样低低叫著名字,苏宁川那个瞬间真的觉得仿佛陷入了混沌中。 宁川、宁川。 他这辈子,在此之前从未觉得自己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 被那个人口中唤出来时,就如同躺在恬静碧绿的一潭湖水中一般温柔。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岳特地掐好了时间,苏宁川缓过神来那会儿工夫,一看视讯也刚好是十二点半。 还真是、真是一下子做到了他十八岁。 这个想法再次克制不住地浮现起来的时候,苏宁川更是再次感到耳朵都开始发烫。他在十七岁的后半段认识了唐岳,就这么乱七八糟地、一下子就嗖地过了两个月的时间,而他也十八岁了。 再这么想一下这个过程,还是觉得非常奇妙。 苏宁川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身体,却发现身上马上就要滑落的西装是之前唐岳身上穿着的。银灰色的高档质料摸起来非常舒服,而且有一股唐岳身上那淡淡的古龙香水味。 苏宁川伸手抓紧了西装的领口,转头往车窗外望去。 唐岳只穿着淡兰色的衬衫站在Glassic大厦的落地玻璃窗前,指尖夹着兀自燃烧着的褐色雪茄,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浩瀚星空。 挺拔修长的身材在夜色中显得非常的英俊,被淡淡的烟雾萦绕起来的样子。英俊中还带着格外优雅阴郁的气息。 苏宁川忽然很安静。 就这么异常安静地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站在窗旁。 那个瞬间,心里也变得非常宁静。就好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万分贵重、难以触碰的高傲存在。 虽然自己变得那么渺小,可却觉得根本无关紧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根雪茄终于燃烧到了尽头,唐岳的思绪似乎也停止了。他转过头,看到苏宁川靠在车窗旁往外看,依稀是笑了一下然后大步走了回来。 「生日快乐。」唐岳拉开了驾驶位那边的车门坐了进来之后,忽然回过头冒出了这有些突兀的四个字。 苏宁川抬起头,一时之间有点发怔。 平时一直高傲冷淡的男人似乎也觉得有些别扭,转过头之后就不再说什么,车里顿时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还没等苏宁川反应过来要说话,唐岳已经面朝前方淡淡地继续道:「我想了想,实在是不太了解你的喜好。礼物买了可能也不合适,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想要什么?」 那个瞬间,苏宁川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根本没想过要讨要任何的礼物,之前心底那卑微的期盼……其实也只是期盼唐岳能和他一起度过这个生日。 这个小小的愿望如今已经梦想成真,一时之间被问到礼物的问题,根本心下是一片茫然。 「快说。」 唐岳修长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虽然神情有些略微的傲慢和不耐,可其实还是隐约得意识到现在的自己真的有些不同。 以前他的伴儿不少,各种生日礼物也送出去不少。 从来是别人求着他的施舍,他没着急过、也没在意过。送不送礼物、该送什么,从来不是他会考虑的事情。 可是面对着苏宁川,他心里太明白这个男孩软得根本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点东西。所以心底不知为什么就有那么点着急。 那种心情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隐约地想要给对方再多一点、再多一点。 大概是唐岳不耐的神情让苏宁川有些紧张,他怯怯地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西装,随之却又仿佛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往前欠了欠身子。 从后视镜里往后看,能看到少年那双漆黑狭长的温润眼眸此时就这么看过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某个瞬间,仿佛蕴含了许多许多句话语。 「太子……」 紧接着,唐岳听到了有些生涩的、却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敢的细弱语声。 「太子……」少年的指尖用力地掐着身上西装的领口,声音颤抖着,可是仍然还是挣扎着继续了:「太子,我喜欢你。」 唐岳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或许也没有很长,只是每一秒、看着后视镜中少年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的眼眸的每一秒,都煎熬得漫长无比。 唐岳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只是靠镜片看着那样一双漆黑的眼睛,都仿佛是隐约看到了那份彻底碎裂开来的剔透心愫。 仿佛是眼睁睁地看着蹒跚的连路都走不稳的小麝鹿,就这样一跌一撞地跟在身后,双眼里都是湿润的泪珠。 「太子,我,对不起……我。」 或许是想要打破车厢里难堪的沉默,苏宁川慌乱不堪地摇头想要开口:「我、我真的……」 笨拙地想要弥补、解释的样子格外的可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回去吧。」 唐岳终于从喉咙中低低地挤出了三个字。那刹那,他只觉得再待下去,真的就要窒息了。 引擎启动的声音,在安静的Glassic大厦第七十九层中显得格外的突兀。 ──突兀而且残忍。 …… 另一条路,下去的时候依旧是极其相似的一圈一圈的开车盘旋着下楼层。 变幻多端的美妙玻璃,依旧模拟出了无数个梦境一般虚幻而瑰丽的场景。可是一来一去,心境却那样的截然不同。 苏宁川恍惚地坐在后座,而唐岳一直都没有开口。整个车厢里虽然还留有着一丝刚才的余韵,可却萦绕在沉默而苦涩的氛围中。 他就这么看着窗外,迷幻的玻璃幻景从荫绿的草原变换到蔚蓝的深海。 一切都好像是个梦一样。 有那么几个瞬间,苏宁川甚至忍不住想,或许今天、今天的这一切本身就是一个糟糕的梦吧。 从最初那份欢腾的雀跃、到在车里激烈热情地做爱、还有最后在耳边那温柔的唤声,都只不过是一个梦罢了。 又何必为一个梦这么难过呢?苏宁川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却始终都无法为自己找到一个答案。 Lavender在璀璨而繁华的市中心上空穿梭而过,一片片的灯火,摇曳在他漆黑的双眸里。 很快地,Lavender就抵达了苏宁川在偏外城区的住宅区。 因为停车的地方并不是很宽裕,所以降下来的时候反而比较有一些难度。 直到引擎发出一声轻响,车身稳稳地停在了家门口之后半天,苏宁川才浑身轻轻一震,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要下车了。 唐岳却并没有催促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眼睛似乎在看着前方并没有留意后面的动静。 从头顶的镜面上,能看到少年怔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刚想要去拉车门,却又缩回了手。 微微抬起头时飘过来的眼神屈辱中带着难过,少年迟疑着,最终还是咬紧嘴唇伸出手,僵硬地脱掉了身上披着的外套, 而外套下面就并没有其他的衣物了。 光裸的白皙身体上有很多刚才的激情留下来的浅色痕迹,纤细的脖颈上还能隐约可见殷红的齿痕。 唐岳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心里很清楚自己才刚刚拥抱过这个柔软干净的少年,对方还披着自己的西装、甚至没有想要去穿好衣服。 这一切都仿佛是在提醒着他,那本来应该是多么亲密而甜腻的事情,现在却也变得冰冷而残酷。 苏宁川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想要系上衬衫的扣子,却怎么都对不好地方。待在沉默而冰冷的车厢里,第一次的告白完全没有回应,而他甚至还光着身子在这里窘迫地、狼狈地想要穿上衣服。 一切都仿佛是在嘲笑着他的卑微一样,苦闷的感觉甚至一路蔓延到了指尖。 那个瞬间,苏宁川是真的没有忍住,一滴滴湿润的泪珠忽然就那么滚落到了手背上。 本来一切都已经那么糟糕凄惨,却完全无法克制住软弱的表现。那么可悲,可悲到甚至都会忍不住恨起自己来。 唐岳没有说话,却忽然拉开前车门走了出来。 苏宁川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身旁的车门再次被重重拉开。 高大笔挺的男人微微躬下身,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伸出手来缓慢地扶住苏宁川有些颤抖的身体,然后一颗一颗地细致地系上了那雪白衬衫上的扣子。 苏宁川的嘴唇微微发抖,他转过头去,却依旧觉得整颗心都在因为那忽然逼近的深沉气息而在痛苦地悸动着。 「好了。」 唐岳系完之后低低地开口,他伸出手把少年的身体拉了出来。 黯淡暧昧的夜色中,苏宁川根本看不清站在车门旁的他的表情,也不敢去仔细看清楚。 「回去吧。」 唐岳微微半靠在车门上,终于沈声吐出了三个字。 苏宁川茫然地站在原地,微微开启的嘴唇,却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唐岳看着面前的白净少年,黑漆漆的瞳仁里带着湿润的空洞和无助,他几乎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不再多说任何别的只言片语。 下一瞬间,他就这么看着面前的少年猛地转过头往黑黝黝的楼道处快步走去,那纤细的背影就像是只落荒而逃的小鹿一样。 有那么一秒钟,即使是唐岳,都觉得寂静的夜有些微微的寒冷起来。 他从车里拿出之前扔在车座上的银灰色西装挽在臂弯处,又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坐回驾驶位,发动了引擎。 而苏宁川一迈进楼道里,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力气支撑自己。 靠着墙壁滑倒着坐下,那瞬间,仿佛能听到从自己胸口深处传来的、一声声痛苦的撕裂声。 那么疼、那么痛。 就像是珠贝的故事一样。 静静躺在海底的珠贝,安宁地合拢等待了那么久那么久,忍受着血肉与沙粒的磨砺,其实就只是为了最后张开壁垒而展现出那份耀眼的光华。 那声喜欢。 是苏宁川胆怯柔软的一辈子里,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是他送给自己的礼物、也是送给唐岳的。 就只是那一个瞬间,他就像是终于酝酿出珍珠的珠贝。可鼓起全身勇气释放出来的光芒,却没有被丝毫的珍视。 于是只能就这样,静静地、沉默地,跌回了深深的浑浊的海底。 第十章 那个晚上之后,唐岳没有再联系过苏宁川。 大概是因为之前残酷的冷遇的缘故,苏宁川倒是并不觉得这样惨淡的结局有什么意外。 即使千百遍地告诉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在一天里看上无数次的视讯屏幕,然后再黯然地关掉。他开始变得孤僻,不想出门、不想接触别人,以有事为缘故躲在家里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接到经纪人金先生的视讯。 很显然这样一直拖着不去公司有着非常不好的影响,金先生是何其精明的人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似乎就已经摸清了什么情况,随即就语气异常严峻地下了最后的通牒。 苏母也非常担心苏宁川的状况。可是任她怎么询问,苏宁川也只是摇头,不肯吐露半个字。最终也只能作罢。 但苏母心里有事,再加上身体一向不好,那几天心脏的老毛病又有些窜了起来。虽然苏母没有说什么,但是苏宁川一向都很在意母亲的身体,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也更加意识到无论心情上如何,IMAX的工作却不能就这么白白丢掉。 所以即使是感觉再苦闷,接到金先生视讯的第二天,苏宁川还是把自己好好整理了一下,准时赶往IMAX。 熟悉的摩天大厦依旧如平时一般光鲜洁净,可是不知怎的,再次走进去时忽然有种虚浮在空中的感觉。跟十八岁生日之前,无形之中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远的一段时光。 在电梯中意外地遇到了衣着考究的金先生,苏宁川急忙微微行了一礼,轻声说:「金先生,早。」 前段时间一直非常和蔼地金先生今天似乎心情却并不是很好,他眼神有些冰冷地从上至下扫了一眼苏宁川,冷冷哼了一声说:「你终于渡假回来了?」 苏宁川一愣,但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就只是低头说:「抱、抱歉……之前我有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让公司这边担心了。真的非常抱歉。」 偌大的电梯里还有很多其他部门的人,此时也已经有些好奇地把目光投在了金先生和苏宁川的身上。 一般情况下,圆滑如金先生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继续下去,可是今天却似乎是彻底的与众不同,他甚至是微微提高了音量,视线不悦地盯着苏宁川继续道:「有事?有事就可以随便一个星期都消失么?那是不是只要你自己身上再有什么天大的事,公司就要等着你、等你什么时候想出现就出现?」 苏宁川本想要解释一下,可是金先生盯着他的气势非常凌厉,而且周围的目光更是仿佛芒刺在背,他整个背脊都紧绷了起来,最终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只是演了一两部连续剧而已,而且甚至都不是主角。这样的小艺人,IMAX要多少有多少。连人家言乐都没耍什么大牌,你倒是说说你又凭的是什么?嗯?凭的什么?」 苏宁川微微动了动嘴唇,可却只能无声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那虚弱的道歉:「对、对不起……」 他即使再单纯迟钝,也能感觉出金先生这次在电梯里的一番数落,完全就是想要当众羞辱他。 那意有所指的话语,更是尖锐得让他觉得脊背都被戳得痛了。 唐岳在东区是何等的地位。 东区三骄,唐家太子、上官家小七爷、群星董事长苏念,这三个人无一不是稍稍跺一跺脚,整个东区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身边,即使是再小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无数人在关注。换了一个小男伴这种事,并不是什么机密,所以轻而易举就能查到。 仅仅只需要一夜之间,就能让整个圈子里都知晓。更别提跟暗血地下联邦有所牵涉的IMAX高层了,恐怕现在,整个IMAX的人都会知道,他苏宁川已经不再是唐岳罩着的人了。 苏宁川知道,他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大牌。也从没有想过要凭着什么去耍脾气、长面子。 在认识唐岳之前没有想过,认识唐岳之后也没有想过。 可到了如今,别人却只会想着他还想借着唐岳的势头耍大牌。 刚一迈出电梯,金先生就往他自己的办公室赶,苏宁川刚松下一口气,紧接着右肩膀却忽然一沈。 一转头,却看到言乐露出一脸灿烂的笑脸抱住他的肩膀,拉着他就往一边用力:「呦,宁川,我可一个星期都没见着你了!走,赶紧和我聊聊天!」 苏宁川的关系和言乐从来就没好过,此时被这样亲热地搭住肩膀就早已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 而大厅里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和小艺人脸上却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苏宁川一个恍惚间,就已经被言乐给拉到了一边的茶水休息间。 一到了休息间里,言乐就松开了苏宁川,转身点燃了一根香烟坐在沙发上翘起腿,眯起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兀自站着的苏宁川说:「怎么?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难道是被太子在床上玩得虚了?」 言乐似乎也不打算等着苏宁川开口的样子,喷了一口烟雾就继续道:「其实我觉得你也不用太郁闷。老实说,你可不像是太子会看上的型。只能说,你是运气好一时撞上太子正好想要换口味。两个月可不算短,玩都玩腻了当然就顺便踹了,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还玩消失?」 「不过倒也有可能,舍不得嘛。看你那小脸蛋,大概之前还是个处的?所以跟了太子之后就不想离开了?」 言乐一边说一边笑了起来。他看着面前那个站着的少年越来越苍白软弱的脸色就觉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到了现在,他觉得他对苏宁川倒也不能说是完全的恶意。 他就是觉得好玩,碰到个这么与众不同的家伙,真的是好玩。 「怎么……我说,你不会是,喜欢太子吧?」言乐有点恶意地放下手里的香烟,身子前探,露出了一个类似于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苏宁川。 苏宁川在那一瞬间,忽然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他瘦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立刻就咬紧嘴唇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 那背影,竟然是隐隐透着慌乱无措的。 言乐也没想要追,兀自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抽烟,俊俏的脸蛋上却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神情。 对于苏宁川来说,这一天的痛苦却远远没有终结。 公司正在排旗下艺人新的日程和时间表。 本来金先生在他生日前吐露过打算让他演男一号的剧却让给了金先生手下另外一个以清俊的外形出名的男艺人,男二号则是由言乐出演。 至于苏宁川,却完全没有出现在这出剧里面。 而不仅是如此,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他也根本没有什么通告参加。简直算是被冷藏了似的。 对于这一点,金先生也只是淡淡的以一句「还是先反省反省心态吧」为理由来作为解释。 其实以金先生一贯圆滑的处事风格,本来他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生硬。他虽然很势力现实,但一般来说段数也高,基本很难让人察觉。 这次他这么急躁,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之前他的确在苏宁川身上放了很高的期望。金先生最近负责IMAX一个很大的Project,有一些商业性的合作牵扯到唐家暗血,但是那边的负责人似乎对这次的合作并没有什么兴趣。 虽然对于IMAX来说这个Project很重要,可是其实暗血那边并没有把这个当做什么大生意。所以只要唐家太子随随便便一句话,很可能就可以改变整个暗血对于此事的态度。 金先生是聪明人,之前就隐约感觉到唐家那位很不好接近的太子似乎真的对苏宁川挺感兴趣。所以早就不动声色地想过要在苏宁川这边下功夫。问题是人算不如天算,一贯很自负精明的金先生一回来忽然发现情况大变,心里的算盘乱套起来,心里早就有点火了起来。 再加上回来之后,先是苏宁川一直躲在家里、而唐岳那边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唐岳带苏宁川出去过十八岁生日之后。在金先生看来,唐岳的行为都表示他已经足够宠苏宁川,那么两个人突兀的分开的唯一原因只可能是苏宁川惹火了他。 再加上其实金先生之前心底就不喜欢苏宁川的个性,他总觉得混在这个圈子的人起码要长袖善舞,而苏宁川给他的感觉就是虽然柔软、但却好像笨笨的不会讨人喜欢。 既然有这种先入为主的认知在心底,无论如何,金先生都暗暗把这次的事情算在了苏宁川头上。再加上来回奔波却又希望落空,心底窜起的那股邪火自然也就一股脑撒到苏宁川身上了。 这也是因为金先生实在是对他自己的判断非常自负,所以心里认定了苏宁川这种人一不会有什么怨言,二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不过金先生的判断倒也不能说是不准确。 因为苏宁川的确也根本没想过要不满还是报复,既然被命令要反省,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其实在这种电视剧刚刚开始热播的时候,正应该好好宣传冲人气,这样的刻意淡出对年轻刚起来的小艺人算是很大的硬伤和影响。 可是对苏宁川来说,却可能也并不是不好。 刚好十八岁的年纪,正处于从最少年蜕变成青年的阶段,本应该是突出俊俏好看的时候。可苏宁川却显得惊人的憔悴脆弱。 有时候艺人从好看变得难看,经常被人说长残掉了。 苏宁川不是残掉了,可却让人一看,就觉得有点难过。 白皙的面孔虽然依旧俊秀干净,可却很明显能发现消瘦的痕迹。之前那双温润柔和的漆黑眼眸,也只能看出失魂落魄的空洞。 苏母当然很担心自己的儿子,可是那段时候,却也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大概也就是苏宁川被金先生要求「反省一下」的两周后,苏母心脏的状况忽然恶化了起来。 虽然还并没有什么要病发的迹象,但是苏宁川也觉得非常的紧张,每周都会带苏母去医院做检查,各种药物也买了不少。 平时在家,更不敢让苏母有任何一点的操劳,即使自己心情再苦闷也尽量不让苏母看到。 这种浑身紧绷又阴郁的日子,那段时间几乎把苏宁川折磨得脱了形。 有时候,会安慰自己这样忙到没有任何空余时间,就不会去想唐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真的把那个人忘记。 可是每当忽然之间记忆里窜起唐岳的身影,却依旧总会觉得心口忽然被针刺一般疼得无比锐利。 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之后,偶尔苏宁川也会绝望地想──或许他这辈子,就是根本没有办法忘记唐岳、也没有办法忘记唐岳带给他的感觉了。 后来一个星期三带苏母去附近医院做常规检查时,苏宁川出来在外面柜台缴费的时候,因为步子有些急,险些就迎面撞上一个走过来的挺拔男人。 「啊,对不起。」苏宁川下意识地立刻道歉,可是抬起头时却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呆愣在了原地。 面前的男人非常挺拔,修身的雅黑色长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样子非常优雅有范。他领口微敞,神态懒洋洋的,皮肤虽然有些苍白,可是那双银灰色的丹凤眼却仿佛有着凝练的力量和决断感。 竟然是那位上官家的小七爷,上官青青! 「果然是小糖果的小老婆啊。」上官青青的丹凤眼似笑非笑地扫过面前的少年,耸了耸肩说:「我在外面看到好像是你,进来一看还真没错。」 「七、七爷……」 苏宁川不太明白面前挺拔修长的俊俏男人的意思,可那声小糖果什么的招呼,却只让他觉得无比黯然。但是对这位上官家名声极响的小七爷,他不知为什么就是有点畏惧,当然也只是微微低下头打了声招呼。 「你瘦了很多啊。」 上官青青似乎对苏宁川很感兴趣,微微俯下了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面前的少年,忽然还伸出手指轻轻捏了一下苏宁川的脸颊说:「嗯,瘦了,还看着比以前憔悴了。」 苏宁川被这样突然而有点亲昵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是无措地抬头看着上官青青。 「我刚刚出海回来,难道是你跟小糖果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青青有点感兴趣的语气、还有那声熟悉的小糖果,都瞬间让苏宁川觉得无比的难以忍受。他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的境地,最终也只能无助地扭开头,怎么也不肯开口回答。 上官青青微微笑了笑,却忽然拉过苏宁川的手腕,在视讯上快速地输入了一串号码。 之后他双手收回到了口袋里,东方韵味十足的俊俏的面容上再次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小糖果可不是个好人。别太伤心,有事可以联系我。」 说完,他已经干脆地转过身往外走,声音里却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当然没事找我约会也可以,小美人。」 苏宁川微启嘴唇,彻底怔愣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手腕上的视讯显示着刚才被输入进去的上官青青的视讯号码,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那天遇到上官青青的事虽然非常离奇,可是之后苏宁川也没什么时间去多想了。 一是上官青青离他的生活实在太遥远,无论如何苏宁川也只能把之前的对话当成对方的玩笑话。上官青青、唐岳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苏宁川也实在是不想再过多的接触了。 二来他也是因为苏母的身体焦头烂额,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什么别的了。 大概是遇见上官青青的一个多星期后,院方开始认真的建议苏宁川让苏母住进医院,方便随时进行病情的观察。 这种建议,很明显就是在提示说苏母的状况已经很不好。 苏宁川当然不会不同意,当天就帮苏母搬进去了一间普通的双人病房。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到了深夜,这才一个人独自返回了家里。 虽然在苏母面前一直表现出很乐观平静的样子,可是一回到空荡荡的家里,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苏宁川万分疲惫而沮丧地靠在沙发上,过了半天才终于低下头,静静地用手捂住了脸颊。 在这个时代,虽然联邦政府一直致力于医疗政策的改革。可是却始终收效甚微。医疗的费用,尤其是苏母这样有遗传性质、极难医治的心脏疾病更是高昂得可怕。再加上苏母之前的工作并不固定,所以并没有在公司上过保险,而苏宁川也自己找过保险公司,但是因为遗传性心脏疾病的缘故,没有任何一家保险公司愿意支付极高额度的医疗保险。 苏宁川进入IMAX之后,赚的钱并不算少,但是也不能说是很多。 虽然他平时几乎不多花什么钱,多余的也都存了下来。可是他毕竟刚工作不久,接过的片约也少。平时生活倒并不窘迫,可是到了这种时候,却越发得显得局促起来。 再加上这段时间又是在反省期,什么通告也没有。再看着医院的高额账单的感觉,真的就仿佛被勒住了脖子一样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情,苏宁川自然不会跟苏母去说。也只能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发愁。 那天晚上几乎都没有怎么睡,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好好修整了一下头发和脸色,然后才有些忐忑不安地赶去了IMAX。 金先生是叫苏宁川自己反省一下,却并没有说具体多久。苏宁川也实在是着急了,才想着一定要去IMAX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工作和通告可以排上日程。 在出门前已经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下,至少不能显得那么憔悴。可是不知怎么,苏宁川出门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有点不详的预感。 看到苏宁川局促不安地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时,金先生脸上倒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神情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来。 苏宁川轻轻带上门之后才走过来礼貌地说:「金先生,早。」 「早。」金先生漫不经心地用笔快速地记着什么东西,点了点头。 苏宁川并没有开口,而是安静地坐了下来等待着金先生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抬起头,缓慢地轻声说:「金先生……这段时间,我在家也想了很多。之前的事情完全是我的私事,不应该因此影响正常的工作。真的很抱歉,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嗯。」 金先生就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别的。 苏宁川知道对方显然不打算很快地暴露态度,就只是低下头,有点窘迫地轻声继续说:「所以……所以,以后,真的还是多仰仗金先生照顾了。」 金先生不置可否地低头喝了一口茶,之后沉吟了一下才推了一下金框眼镜,用手里昂贵的钢笔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开口温和地说:「其实说起之前的事情,我发火也有些稍稍不近人情了。听说你是因为和太子那边出了点小问题?」 苏宁川一愣,虽然没想到对方会问到这个。但是既然金先生已经聊到了这里,他也只好微微低下了头,小声说:「也、也没什么……太子,太子大概就是不喜欢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忽然又再次熟悉地一痛。 虽然似乎从来没有那么仔细地去想过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是被这样直白地询问之后,却发现大概也只剩下那么一个可怜的简单答案──只是不喜欢自己啊。 就这么简单而已。 金先生没有立刻说什么,手指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说:「嗯,这倒也是没办法的事。关于工作的事情,我会考虑,但是着手安排也不是那么快的。所以不如你先回去等我下一步的通知?也正好休息一下调整心情吧。」 苏宁川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听到这种公式化的答复心里很着急,但是很清楚再逼迫下去金先生绝对会不高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效果,就只是顺从地说:「那谢谢金先生了。」 金先生微微点了个头,苏宁川也知道是时候该告辞了,就起身说:「那,那我就先回去了,等公司的安排。」 「好,去吧。」金先生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苏宁川也就转过身,退出了金先生的办公室。 顺手把门轻轻带上之后,苏宁川才有些虚弱地轻轻吐了口气,漆黑的眼里也浮现出了难以掩盖的疲惫。 他缓慢地走进电梯里,因为里面并没有其他人的缘故,一下子忍不住放松下来靠在了墙壁上。身心俱疲,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状态了。 安静的电梯里,忽然突兀地响起了视讯的铃声。 苏宁川低下头,抬起手腕看了一下,却发现是医院那边打过来的。 之前给苏母做入院登记时虽然有留下过家属的联系视讯号码,可是医院却从来没有主动拨打过。 有些奇怪。 不知怎的,苏宁川按下接听之前,忽然心里浮起了不太好的感觉。 第十一章 接听那一通视讯的整个过程,苏宁川似乎都是在恍惚中度过的。 从听到那边迅速地说出「病情极速恶化……已经昏迷」开始,手就一直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他有点不太记得是怎么从IMAX大厦里冲出去,然后发疯一般往医院那边赶。意识好像一直是在飘忽的状态,直到迈进医院的大厅时才有种倏然惊醒的感觉。 紧接着浮起来的,就是害怕。对即将面对的状况那无比的恐慌和惧怕,甚至有种再往前踏一步都仿佛会虚弱得瘫软在地的感觉。 不知道是怎样鼓起了勇气,苏宁川终于来到了咨询台,然后茫然地被医护人员带到急救病房的门外。 房间有很大的透明窗口,可以透过去看到里面的场景。 苏宁川无力地用指尖扒紧窗框,痛苦地看着苏母脸色苍白,闭着眼睛戴着氧气罩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病房里有三个穿着制服的医生紧张地忙碌着,好几台机器在同时在运作。 苏宁川站在窗外,却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响动,只能看默剧一样看着抢救室里发生的一切。 整个过程,都仿佛站在无法承受重力的虚空中,那种随时都可能坠落的感觉无比心悸。 「苏先生,苏先生。」 大概也就是过了那么一会工夫,苏宁川才恍惚地反应过来是之前的王姓医护人员在叫他,终于有些费力地转过头去,声音有点发抖地问:「怎么、怎么忽然就……就这样了呢?」 「苏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情况没那么糟。」那名王医生的语气很平稳,伸手拍了拍苏宁川的肩膀,接着低下头翻了翻手上的资料,示意苏宁川跟他到一边详细谈。 苏宁川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急救病房里依旧忙碌紧绷的状况,还是沉默着跟着王医生坐到了一旁的等候座位那边。 「蓝女士的遗传性心脏病这段时间情况很不稳定,大概四十多分钟前,蓝女士忽然感到严重的心悸,呼吸困难,有严重的心力衰竭症状,紧接着就休克了过去。你也看到了,现在我们这边也在进行着紧急抢救,因为发现得很早,所以其实现在已经慢慢稳定下来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王医生一边沉稳地描述着情况,同时很细心地为苏宁川递过了一杯温热的水。 一口喝光了温水之后的苏宁川才感觉自己慢慢清醒了过来,轻轻吐出了口气之后,终于觉得好像灵魂回到了肉体中,不再是那样仿佛脚下踩着的都不是实地的虚浮感觉了。 「不过苏先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要跟你谈一下,关于接下来的……蓝女士的治疗问题。」 苏宁川没有力气开口,就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有在听。 「按照我们的估计,蓝女士接下来的心脏状况可能会有着持续恶化,这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每一次发病,都会对身体产生极大的负担。这样下去,即使是紧急抢救恐怕也会变得困难了,而且也会让蓝女士过得很痛苦。」 「所以我跟我的同事也有进行过讨论,我们认为,蓝女士这种情况,我们其实是推荐进行一种西区那边传过来的TOS手术,具体的手术过程感兴趣的话我会给你描述。不过简单来说,TOS是这几年才兴起的手术,手术根治成功率大约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八点三。而蓝女士的年纪稍稍有点大,又一段时间的病史,虽然会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成功率,但是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TOS配套调养阶段,应该也能达到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率。」 说到这里,王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合起资料低声说:「因为蓝女士身体状况的缘故,其实最新的TOS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了。但是之前之所以一直考虑着没有对苏先生你推荐,也是因为我们跟你也很熟了,对于你们家的情况也熟悉。而实话说,TOS的全套手术再加上配套调养,造价实在极高。而且同时因为本来就是西区那边的手术,所以其实我是更推荐蓝女士转到西区的专科医院进行手术。而这又是一笔昂贵的消费。所以苏先生你──」 王医生说到这里,终于微微停顿了下来。 而面前的少年脸色有些差,但还是勉强保持着平静,有些试探着轻声问:「能、能告诉我大概需要多少么?」 「单独TOS的话,大约是7,80万联邦币,但加上配套的调养疗程的话,恐怕就要上百万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王医生忽然觉得生活实在很残忍。 就好像面前这个少年,明明就还是个半大的年轻孩子,就要经受这么多的磨难和艰辛。 王医生摇了摇头,实在不太忍心继续看着少年瞬间发白的脸色,他轻轻拍了拍苏宁川的肩膀:「你再考虑考虑吧。」 随即他站起身,放轻了脚步往走廊那边走去。 王医生离开之后,急救病房外的座位上就只有苏宁川一个人。 苏宁川就坐在那里安静地想了很久,然后又默默地走到病房的窗外往里看着发呆。 其实也说不上到底想了些什么,只是脑子里面很乱。 百万的联邦币。这个数目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他才刚刚十八岁,进入IMAX还不到一年,即使身处演艺圈也没有大红大紫,积蓄实在是有限。十万联邦币,他或许还能四周拼凑拼凑挤出来,可是百万,就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苏母之前把他养大,又为母子俩买了这一栋房子,之前积攒的钱也都花的差不多了。 苏宁川就这么看着急救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看起来非常虚弱,脸色苍白、戴着氧气罩的苏母。 那瞬间,真的是有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他从很小起就没有了父亲,是母亲承担了所有抚养他的责任。 好些时候,苏宁川经常觉得苏母虽然看起来柔弱温婉,可是却总是让他有种高大而坚韧的感觉。 小的时候,他非常地依赖母亲,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无论任何风雨母亲都能为自己遮挡。后来长大了,就总是发自内心地想以后要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去保护苏母。 可是到了今天、到了此刻,却无比痛苦地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无用。 他无助地抱紧了双臂,那个瞬间,忽然有种仿佛陷入了没有出路的灰暗世界,特别地想就这样痛哭出声。 苏母是到了傍晚才苏醒的,并没有转去别的病房,不过医生倒也准许苏宁川进去了。 苏母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坐在床边,脸色苍白憔悴得像是也大病了一场一样。 「我没事。」苏母嗓音有些沙哑地开口,虽然无法撑起身子,却还是缓缓伸出手握住苏宁川的手掌,轻声说:「好孩子,我没事。」 苏宁川说不出话来,就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一时之间,眼里都不由浮起了一丝水雾。 苏母发病之后非常疲惫,只是简简单单聊了几句之后,又喝了一点粥充饥,就再次睡了过去。 苏宁川就坐在病床旁,看着母亲已经消瘦得颧骨高高突起的脸颊,忽然觉得眼里酸涩得厉害。 不能让母亲这样下去。 苏宁川只觉得手指一直在发抖,可却还是在心里坚定地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再这样煎熬下去。 无论如何。 入夜,苏母已经睡熟了。 而苏宁川则一个人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寒冷的夜风一直呼呼地吹着,而他握着视讯沉默着,似乎浑然感觉不到夜里的冷风。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苏宁川终于慢慢地拨通了金先生的号码,在响了两声之后,那边接通了:「喂?宁川?」 「金、金先生,你好,抱歉这么晚打扰你。」苏宁川慌忙开口。 「什么事?」那边乱七八糟的、很吵闹,而金先生的语气也有些不耐。 「金先生,我、我妈妈的心脏病病发了,医生说需要做一个名叫TOS的手术,需要将近一百万。我……我这里现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想问问,公司能、能不能给我尽快安排一些酬劳高的工作?还有……能、能不能从我以后的薪金里面,先提出一些,对不起,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我这里真的太急了,金先生。」苏宁川只觉得自己说得语无伦次、磕磕巴巴,简直是蠢透了。 「我说宁川,公司只是对自己旗下的艺人有保险有医疗上的福利,可不对艺人的家属也负责任啊?工作的事,我今天也跟你说了,我肯定会尽快安排的,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金先生的语速很快,中间顿了顿,还是缓下了语调说道:「那你母亲的情况现在如何了?我明天带几个人去探望探望伯母?」 「不、不用专门来探望了……谢谢金先生。」苏宁川的语声有些颤抖,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虽然之前也不敢抱什么希望,可是心情却还是顿时跌到了绝望的谷底。 可是毕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苏宁川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在通讯录里面搜索着过去的朋友们一个个联系着。 苏宁川虽然有些内向,可是死党却还是有那么几个的。但是他认识的人,毕竟也不是什么权贵人物,谁也不可能就随随便便拿出太多钱。 联系了大半天,也不过就像他预计的一样,凑出了十万出头,可距离一百万还是太远、太远了。 苏宁川手指发僵地在视讯上操作着,心里却是越来越凉,那种绝望感好像随时都能把他淹没。 直到那一瞬间,他忽然在通讯录的列表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太子。 手指有点发颤地在那个「太子」两个字上轻轻移过,却始终没有选择下滑,就这么盯着视讯屏幕上那个名字,忽然心情酸涩得厉害。 被漠然无情地忽视了表白,即使心里也觉得对方可能根本没有把渺小的自己看在眼里。 可是就好像是在心里的某个地方被打上了烙印。一看到这个名字会难过,但遇到委屈或者糟糕境遇的时候,却会突出地想念。 或许也是因为个性柔软的缘故,到了这种时候,更会忍不住想假如是唐岳的话……一定、一定不会像自己这么没用吧。 坐在寒冷的夜风中,苏宁川忽然轻轻打了个抖。 那个瞬间,不知是不是因为母亲病重的缘故被逼到了角落,忽然鼓起了某种莫名的勇气,苏宁川觉得手指一直到手腕都好像在怯弱地颤抖着,可却还是固执地、执拗地在那个号码旁边按下了拨出的按钮。 连线时发出了嘟嘟的声响,虽然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却让苏宁川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分钟。 大约是响了三声之后,视讯的屏幕忽然一亮,上面隐约是出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轮廓。也是同一瞬间,苏宁川只觉得紧张的神经都要崩断,下意识的手指一动就取消了视频显示的选项。 他那么一丁点的勇气,真的不够支持自己现在就面对面地跟这个男人说这种事。 那边似乎是沉默了片刻,随即才终于从视讯里传出低沉优雅的男声:「是宁川么……?」 苏宁川微启嘴唇,却只觉得整个人都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个瞬间,他才难过地发现之前经过那么多疲惫的事情,可却只有这一刻、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自己才最脆弱委屈。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已经认定了主人的小动物,实在太过需要来自于那个人的温柔和安慰,只要一个「宁川」的唤声,都能让心底不住地颤抖起来。 公司的冷遇、母亲病发的悲伤、四处筹钱的窘迫,所以难过的情绪好像都在那一个瞬间被引爆,苏宁川几乎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手臂才能让自己不呜咽出声。 「宁川?」因为迟迟没有等到回音,那边声音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是、是我,太子……」苏宁川有些慌,吸了下鼻子小声应了一声。他有点难堪地深深吸气,虽然想勉强让声音听起来镇定下来,可是却好像根本没什么用。 「我、太子,我、我想……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几乎是被他断得残破不堪,那种越想要努力表现得好过一些却越悲惨的感觉,简直苦闷得不得了。 那句话说完之后,却怎么都无法继续下去。苏宁川看着视讯的屏幕,想要开口,却因为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就像是哭泣时的气音。 「你现在在哪里?」那边忽然突兀地问。 「安、安生医院。」苏宁川轻声回答,顿了一下又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妈她……太子……」 「听我说。」 那边唐岳的声音非常沉稳,那低低的声线无形中都让人充满了可以依赖的感觉一般:「我现在在NYT大厦这边开会,过去安生医院开车需要大概七八分钟。你就在那儿等我,十分钟。」 就坐在安生医院门口台阶那儿等待着的那十分钟,苏宁川都觉得非常迷糊。倒也没有去一直看视讯的时间,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实一样。一阵冷风吹了过来,他打了个很大的喷嚏,脑子乱乱的再次抬头时,已经看到不远处一辆修长的Lavender停靠在了车位。 就像是一个忽然降临的奇迹一样。 夜色中,昏暗的街灯下,那个从车里快步走下来的男人有着非常高挑笔挺的身材,步伐快而优雅,仿佛与生俱来就带有着那样高傲而有气势的姿态。 苏宁川抬起头,看着唐岳大步走了过来。他身上还穿着很严谨的西装,领带也系的笔挺、甚至还戴着正统的袖扣和领夹。 苏宁川知道唐岳除了工作,平时出去时并不喜欢穿的这么严肃正经,所以很显然是直接从开会的地方开车赶了过来。 这样的认知,不知怎的还是让他心中的希望更加燃起了一丝丝。 大多数时候,唐岳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 他生在唐家、从小就混在风云变幻的商界,当然深知该如何让自己的感情完全内敛。 除了内敛,更多的是控制的功夫。 就像之前并不打算在和苏宁川继续下去,他就能完全把这个少年的消息屏蔽在外,不给自己任何空间不去想通常很快就能忘记。 可是这一次却非常失败。即使靠着一贯的控制力,他能克制住不去多关注苏宁川的消息。但这几天却总是不断地想到那个白皙温软的少年──漆黑好看的眼睛,最后看着他的时候,又绝望又伤心的样子那么让人难过。 所以当看到视讯上显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唐岳其实心里真的有非常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唐岳之前大概知道苏母的身体并不是太好,所以这次虽然只是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关键字,就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虽然或许并不需要亲自去才可以解决,可唐岳隔着视讯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微弱抽气声,终于还是抗拒不住想要看一看他的心情。 抱着过去只是了解下情况的心情突然中断会议,然后开着车往安生医院赶。甚至在车上就有点急躁地给付羽西和安生医院的院长拨通视讯联系关于苏宁川母亲的事情。 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的心情已经完全乱了套。 一下车,唐岳就能看到医院大门口,抱膝坐在台阶上那个身影。 在有点寥寂的夜灯光芒下,少年的身影远远看过去,有种格外瘦弱的感觉。他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儿,呆呆地等待着的样子,就好像是被抛弃了的小动物一样可怜。 然后他走过去,那个男孩子站起来,露出来的脸蛋憔悴而苍白没有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开头。之前记忆中轻轻微笑起来就像是朵小白花的动人样子,就这样悄悄地凋零了。 那是第一次,唐岳只觉得他一向为傲的自控力彻底崩溃瓦解。 面前这个少年总是那么柔软安静。但是会在生日的时候说喜欢他、离开了他会很难过,可在无路可逃的时候还是会想要来找他。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人是如此的需要自己。 在有些昏暗的夜色中,面对面看着那个少年消瘦下去的苍白脸颊,唐岳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的柔软嘴唇。 在胸中不断翻涌着的那种感情,又压抑、又克制,却又仿佛在暗暗积蓄着什么巨大的力量。 苏宁川只觉得一阵眩晕,他不敢去想太多这种触碰意味着什么。甚至知道被唐岳带着走进去医院的时候,都还仿佛在虚幻和茫然中。他还没来得及跟唐岳详细说是什么事情,对方也没有问。 唐岳径自带着苏宁川往咨询台那里走,直接就对咨询台那儿的小护士说:「我姓唐,刚才跟宋院长联系过了,他现在人在哪儿?」 小护士一惊,抬头看了看面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立刻说:「唐先生,院长说他在三楼会议室等您。」 唐岳微抬下巴,示意小护士带路,一边在手腕上拨通了视讯,平静低沉地说:「羽西,我刚才让你跟西区Alexander医院那边联系,怎样,现在有消息吗?」 那边似乎是在回复着什么,唐岳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才点了点头说:「好,我马上会询问一下这边关于转院的事情。你请Alexander那边准备好。」 「太子、你……?」 苏宁川有点迷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唐岳迟疑地开口。 「我刚才来的路上,跟安生医院的宋院长聊了一下你母亲的病历,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目前情况来看,最稳妥的还是转院去西区的专科医院做TOS手术比较有把握,那么应该尽快着手办手续了。」 唐岳一边跟着小护士往会议室的方向走,一边继续说:「Alexander是西区心脏专科很强的一所医院,唐家跟他们有点生意上的合作,转去那边动手术也更放心些。」 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轻轻握住苏宁川有点微凉的手掌,低声说:「我来解决。」 跟宋院长交谈的整个过程很短暂,唐岳的效率似乎出奇得高,当时两个视讯就跟Alexander那边确定好了转院的时间,而这一边安生医院自然是全力配合。 具体的转院时间定在下个星期的周二,也就是还有六天的时间。而安生医院这边,苏母很快就会被转到最好的单人病房,进行特护调养。 宋院长一直唯唯诺诺地听着唐岳的吩咐,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费用的问题。 大概对于唐家来说,提这么点小钱就实在是一个笑话。 一直到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苏宁川才有点不安地看向唐岳,小声说:「那、那要转去西区的医院?」 「嗯。」唐岳点了点头:「我询问过了,TOS这个手术还是西区那边把握大一点。」 苏宁川低下头,却有些不知如何继续。他的工作IMAX这边,恐怕以后没办法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想到这个,就会觉得有点担心。可是心里却也很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去西区医治都是最理智妥当的选择了。因此,也没有办法开口再表示什么异议。 「走吧。」 唐岳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当先往大厅外走去。苏宁川有些迷茫,但还是也快步跟了上去。 他太久没有见到唐岳,虽然在心里曾经想过无数次这个人英俊阴郁的轮廓,可是见到了之后,一时之间却觉得有些空空的。 他不知道唐岳能来帮他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这样用也不知道唐岳还记不记得自己鼓起勇气说出来的那句喜欢,更不知道,是不是之后的关系还是只能那么灰暗。 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而且因为今天母亲的事情,担心和烦乱都郁结在心口,脑子更是彻底混沌了起来。 第十二章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医院有点空旷的大厅里,沉默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压抑感觉。 最后还是唐岳看了一下苏宁川,低声说:「走吧,回去休息休息。」 苏宁川一愣,第一反应是摇了摇头,小声说:「我、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在这儿凑合睡一晚,心里总是有点担心……」 唐岳眯起眼睛,碧绿色的瞳仁里神色微微暗了下来,他修长的眉宇皱起来了片刻,紧接着伸出手一把拽住苏宁川的手腕就往外走。 苏宁川一时之间完全没有想到要反抗,呆愣着被一直拉出去医院,才意识过来稍稍挣扎了一下,可是那一点力气在唐岳面前完全就抵不上任何作用。 「太子、太子……你、你别。」 苏宁川在唐岳身后,嗓音有些低哑地开口,语气已经几乎是在哀求了。那瞬间,真的觉得无比的压抑难过,连鼻子里似乎都有着酸软的气息。 苏宁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只是明明已经是被抛弃了的,虽然是他没有骨气先去求唐岳帮忙,可当两个人再次这样面对面的相处,还是让他觉得胸口都在发疼,无法再多忍受哪怕一刻。 唐岳的脸色非常不好,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里似乎是在努力克制着焦躁的情绪,语声低沉缓慢地说:「我的人马上会过来医院这边盯着,只要你妈有任何事情我都会知道,五分钟之内我就能把你带过来。所以你守在这里完全没必要。」 苏宁川只是使劲摇头,软弱地低下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砰」的一声,唐岳暴躁地在Lavender的车门上踢了一脚,眼神里已经浮起了一丝戾气:「上车。」 苏宁川其实没怎么看过唐岳真的发火,他本来就是柔软的人,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就有点虚弱。被唐岳那双碧绿色、狼一般的眸子这么狠狠地一盯,本来就苍白的脸蛋更是没了血色,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 唐岳只觉得看着面前苍白的少年那瘦得都有点削尖了的脸颊,那簇莫名的火气就窜上来,却又完全没有办法对苏宁川发出来。只能狠狠吸了一口气憋了回去。 他转身拉开车门,勉强控制住了脸上的阴郁表情,放缓了语调说:「上车,我送你回去。」 苏宁川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慌慌的神情,最终还是低下头沉默着坐进了车的后座。 他是真的有点怕这样的唐岳,再加上之前唐岳说母亲有什么状况也会第一时间知道,他也只好就这么屈服了。 唐岳也没有说话,神色冷峻地钻进了车里启动了引擎把Lavender的车身升入了高空路线中。 车子在飞速行驶的时候,唐岳还接了付羽西的两个视讯,再次简洁地吩咐过了一些关于苏母的事情。 而苏宁川就坐在后面一言不发,眼神茫然地看着窗外。一直到看到自己家熟悉的住宅区时候,才意识到唐岳是把他送回了自己的家里。 车子停下来之后,苏宁川自觉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看着楼道处一片黑黝黝的入口,忽然之间就觉得很抵触,真的是、真的是很不想面对那个黑漆漆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 而背后忽然传来车门被带上的声响,苏宁川转过头,才看到唐岳竟然也下了车,脸上的神情虽然还并不是很愉快,但是开口时却也已经平静了下来:「带路,我也上去。」 苏宁川一时之间愣住了,之前那么多次唐岳还从来没有去过他家。而现在,却分明是要跟他上去的意思了。 他虽然并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是下意识地还是觉得不太敢违抗唐岳的意思,就默默地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楼道里。 感应灯迅速打了开来,苏宁川的家就在二楼,所以也没有去乘坐电梯。 上楼的时候,唐岳忽然伸手抓住了前面少年细细的手腕,皮肤凉凉的,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战栗了一下。 少年转过头有些惊愣地看了他一眼,可是紧接着纤长的睫毛却又颤巍巍地垂了下去敛住了眼神。 打开房门,苏宁川就顿时觉得一阵凉风窜过。紧接着才意识到是自己之前出门太急,甚至忘记了关窗户。 客厅里的东西被大风吹得乱乱的,地面上散落了许多纸条,桌面上还有一碗没有吃完的泡面。 苏宁川忽然觉得非常难堪,身子也不禁有点僵硬了起来。他、他也实在是不想让唐岳看到自己这么落魄糟糕的一面。 唐岳没有说什么,带上门之后就当先走进了屋里然后把大开的窗户关紧,打开了客厅的灯。 苏宁川低下头,也赶紧蹲下来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地上乱七八糟的纸片。那样慌乱动作着的同时,却感觉脊背都一阵阵刺痛,他真的不敢抬起头来看唐岳,那种又压抑又难过的窒息感几乎都要把他逼疯了。 「你手很凉。」 唐岳关好窗户之后,走回客厅看着蹲下的苏宁川低声说:「先去洗个澡。」 苏宁川茫然地站起来,把手上的东西放在茶桌上,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说:「太子,今天、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你、你不用……」 竟然是在逐客的意思了。 唐岳微微挑了挑眉宇,却忽然不置可否地转身懒懒地坐在了沙发上,抬了抬下巴,完全不理苏宁川想要他离开的意思,直接地说:「哦?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苏宁川茫然地看着唐岳,单薄柔软的嘴唇微启,可是试了几次却总是好像说不出话。最后,他怯弱地低下头,放弃了似的喃喃地说:「我、我没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太子了。」 心里是一阵阵空洞。 他最宝贵的东西,早在生日那一天就已经交了出去。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有在乎。 那么,那么他又哪还有什么可以给出去呢? 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去洗澡吧。」 唐岳淡淡地看了苏宁川一眼,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里有着意味深长的含义一般:「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苏宁川的身子有点发抖,他好像明白、却又好像不太能够明白。 唐岳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想要……想要和他做那种事情。可是明明,两个人都已经是这样的关系。 但他却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想要得到什么,就要拿东西来换。 虽然公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是那么的残忍。 苏宁川咬紧了嘴唇,终于还是沉默着转过身往浴室那边走去。那一刻,他真的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唐岳碧绿色的瞳仁看着苏宁川一个人走进浴室里,片刻之后,里面传出来了哗哗的水声。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站起身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了沙发靠背上,然后才往屋里走了走。 苏宁川的家里,大概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打理过。 冷冷清清的客厅里,除了茶桌上的泡面,沙发上甚至还堆着一团薄被。很显然,苏宁川一个人的时候,大概经常就是在客厅这么随便一窝。 而厨房里的器具都几乎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大概是因为苏宁川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都是随便糊弄一点泡面什么的果腹。 唐岳也总算是明白了这段时间苏宁川是怎么能一下子瘦下来两三圈的,虽然明白,却不愿意仔细去想。心里真的是闷闷得难受。 大概是过了二十多分钟之后,苏宁川终于穿着睡袍缓慢地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还湿湿的带着水汽,就这么柔顺地伏在头颈上,看起来格外的柔和乖巧。 低着头走进客厅里的时候,却依然能隐约看出眼角处有些明显地泛红。 唐岳没有说话,却站起身轻轻地拉过少年细窄的腰身。 有那么一瞬间,苏宁川以为唐岳是要脱掉他身上的衣服,那种感觉真的是委屈的想哭,却只能使劲地咬紧牙忍着。 而唐岳圈紧了那细细的腰之后,只是微微一用力,就把少年整个人抱了起来。 那样轻巧的重量,仿佛抱着的完全不是一个成年了的男孩子,而是什么捡来的小动物一样。 唐岳抿紧嘴唇,推开卧室的房门,把怀里的少年轻轻放在屋里的床上,然后才直起身子解掉了领带扔到一边。 苏宁川缩在床上,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唐岳随后脱掉衬衫的动作,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唐岳赤裸着上半身坐在了床边,苏宁川温热的身体就挨在身边,能感觉到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唐岳也不清楚该如何开口。 其实从刚才苏宁川进去浴室洗澡,他脑子里就有点乱。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是这样的费解复杂,即使是他都无法做出迅速而果断的抉择。 唐岳转过头,看到窗口斜射进来的月光下,缩在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而纤弱,单薄柔软的唇瓣上还沾着几滴水珠,那迷失方向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的样子,简直完全没有办法让唐岳理智地去思考。 他俯下身,搂住苏宁川细瘦的肩膀,侧过脸轻轻吻了下去。 最初的时候,怀里少年的身体下意识地颤抖着想要拒绝,可那细微的挣扎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唐岳的舌头深深地探入那柔软的口腔,扶着苏宁川的下巴辗转地深吻着,就像之前他们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别、太子……唔……」 苏宁川本来还想要挣扎,可是抵抗的力道却在这样亲密的吻中一点点地消失,不是连那一点的力气都没有,是完全没有办法去真的抵抗。 记忆深处,很久以前唐岳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珠看着他,有点坏心地笑着示意他把嘴唇贴上来时的场景,仿佛就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他想起了很多很多,想起很多自己要鼓起勇气才会抖着胆子凑上去的瞬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让他迅速地沦陷下去。 唐岳抬起苏宁川的下巴,微微停顿,再次重重地亲了下去。 苏宁川有点发颤地伸出手臂,在空中迟疑了许久许久,终于还是自暴自弃一般紧紧地、紧紧地拥紧了唐岳的脖颈。 「太子、太子……」苏宁川在那个吻的空隙间,喃喃地、近乎呜咽地唤着这个让他那么难过的名字。 唐岳看着身下的少年漆黑的双眼里,满是湿漉漉的、哀伤又委屈的神色,即使是终于抱紧了自己,也带着一种豁出去了的绝望感觉。怀里的身体,也一直在克制不住地发颤。 就是那个瞬间,他近乎是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他是舍不得这个男孩子的。 真的是舍不得。 甚至一想到要松手放他离开,就会觉得心口非常的疼。 唐岳那天晚上并没有跟苏宁川做,就只是抱着苏宁川呆了很久。 少年似乎是这段时间真的委屈压抑得太厉害了,被他抱在怀里之后就伏在他胸口,把脸藏了起来,肩膀却一直在抽动。 唐岳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轻轻拍着那纤细的背脊,就像是安抚着一只被抛弃过的小鹿一样,用手指温柔地拨弄了几下少年那柔软单薄的耳垂。 大概是苏宁川也实在是因为这几天奔波的累加给累坏了,后来就默默地趴在唐岳身上睡着了过去。 唐岳虽然也是开会从早上一直开到了晚上,可是却不知为什么毫无睡意。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苏宁川的房间里,虽然整个房间现在只有淡淡的月光投射进来,可是却依旧能依稀看得出来许多摆设和装修。 其实只是很简单很平凡的房间,跟平时他居住的那些奢华的酒店和华屋都不可同日而语。 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去观察一个年轻男孩子的房间。 很简洁朴实的房间设计,因为太久没有收拾过房间的缘故,敞开的衣柜里面堆的衣服有些散乱。 除了现在躺着的这张介于单人与双人床之间尺寸的床之外,就是木制的小床头柜。柜子上也乱乱的,几张叠在一起的唱片,旁边放着一个很可爱的有着粉色小猪图案的咖啡杯,而靠墙的地方还有着一个小小的仙人球盆栽。 唐岳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他低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肩膀上已经睡着了的少年,想着这个小东西就这么趴在这张床上,给柜子上绿绿的小仙人球浇水的样子,就觉得心里变得柔软了下来。 感觉忽然之间,离苏宁川非常的近。 这跟占有他美好青涩的身体不一样,是那种心灵上,忽然很亲近融洽的温柔感觉。 唐岳伸出手,轻轻理了一下苏宁川额头前有些凌乱的漆黑发丝。 一双碧绿色的瞳仁里,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直到今天,才有些恍然地发现,原来自己真的还是喜欢着这个柔顺得就像只刚出生的小麝鹿一般的少年的。 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认知。 可是当接到那一通视讯,听到苏宁川轻轻的、颤抖着的语声,会突然之间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直到看到少年那苍白憔悴的脸蛋,才猛地意识到这个年轻的男孩子是真的需要他。 回想起在Glassic大厦,刚刚被他占有过的柔软少年坐在后座,漆黑温润的双眼就那么充满希翼地望着他说出那句喜欢,其实说实话,又怎么可能不会动心?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如此地、发自内心地喜欢他、需要他,即使是他唐岳,又会舍得放手么? 苏宁川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工夫还是在茫然中。 转头看到把手臂搭在他腰际的唐岳时,甚至有种错觉好像两个人还是之前那样经常腻在一起,可是当终于渐渐意识到是身处于自己的房间,才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唐岳倒是在苏宁川刚一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他碧绿色的眼睛淡淡地看了苏宁川一眼,手臂却丝毫没有从少年的腰上拿开的意思。 「太、太子……我……」苏宁川开口,却忽然被唐岳在嘴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早安。」唐岳眯起眼睛,脸上依稀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的小鹿。」 早上刚刚起来微眯眼睛的唐岳,依旧带着惊人的英俊。逆着光的碧绿眼睛闪烁着浅淡的光芒,非常深邃。 苏宁川呆愣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昨天那一个恍惚中忽然降临的吻,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已经觉得那可能就是唐岳最后给予他的一个印迹了吧,抱着种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拥有了的惨淡心情,才能鼓起勇气紧紧地抱住了唐岳的脖颈。 那个时候,低低地呼唤着「太子」那两个字,心头浮起的却是那样苦闷得仿佛要溢出来的情绪。 他为这个人交出了这辈子他能有的、所有的勇敢,可每一次,都是迎接着终结。 但是出乎意料的,睁开眼睛之后却依旧被拥抱着。甚至是,被那个人淡淡微笑着说出「早安」。 这之间巨大的落差是让苏宁川彻底地愣神了。 唐岳并没有要多解释什么的意思,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径自撑起身体下了床。 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衬衫穿了上去,唐岳虽然因为要穿昨天的衣服有些不舒服地微微皱了皱眉,但心情似乎却依旧还是不错。 随即,他拿起领带一边在脖颈上系着,一边说:「今天有事情吗?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关于转院的事情你也要跟你妈妈说一声。」 苏宁川本来还在发呆,但是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情,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坐了起来。要脱掉睡袍换别的衣服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就这么低下头解开了睡袍的系带。 唐岳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苏宁川动作有点僵硬地从衣柜里翻出另一套连帽的灰色休闲衫和牛仔裤穿好。 直到坐进了唐岳的Lavender车子里,开始往医院赶之后,苏宁川都好像还是感觉自己身处在非常虚幻的世界中。 一路上唐岳接了好几个视讯,其中有好几个好像是他工作方面的。而另外还有一个,苏宁川听得出来是关于转院去西区的事情的。 似乎是西区那边的Alexander医院非常配合,表示说转院完全可以提前几天,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太子……」苏宁川想了想,最终还是有点怯弱地看向一旁开车的唐岳,试探着小声问:「我、我想问一下,这样……还转去西区,然后做全套的调养和手术的话,大概,花费是多少呢?」 唐岳似乎之前根本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听到苏宁川问起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没怎么注意。但好像之前听付羽西提过,大概一百三四十万吧。」 苏宁川吸了口气,一时之间有点被这个数字吓住。 唐岳转头看了一眼苏宁川,平静地说:「这个你不需要管。不过,转去西区之后,因为你的工作毕竟是在东区,可能就不方便经常去探望,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要跟你母亲打好招呼。但是西区我手下也有人负责,我会跟他们吩咐的,倒是不需要担心别的。」 「那,那个钱我、我可能……不能很快就还上……」苏宁川有点慌,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小声说。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唐岳给他付这笔钱,就是能借来,也已经是帮了他太大的忙,而现在也因此就觉得越发的惶恐起来。 唐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看起来非常不安的苏宁川,忽然就觉得挺好玩的,他微微一笑说:「这个事,昨天不是说过了么?我可不想要钱。」 苏宁川的嘴唇有点颤抖,听到这句话脸色也微微发白起来。 而Lavender车子正好在这个时候缓缓抵达安生医院,降落在了停车位上。 唐岳转头看着有点蔫蔫的少年,忽然低声说:「过来。」 苏宁川还没仔细想,下意识地把身子挨了过来,紧接着就被唐岳一把拉进了怀里。 「我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唐岳在苏宁川的耳边,低声说。 苏宁川身子一抖,立刻使劲摇头,有点发颤地轻声说:「太子……」 「听我说。」唐岳的手掌轻轻搭在少年细窄的腰间,语声有些沙哑:「手术转院什么的、都是小事。你要是愿意,就当个生日礼物。 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姓唐,单名一个岳,太子这两个字,是外人叫的,你以后就叫我唐岳。这句话我之前没对别的伴儿说过,以后也不想再说──你是不一样的。」 苏宁川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太快太快,仿佛下一瞬间就会从胸口一跃而出。 眼前好像是模糊的,耳朵也似乎什么都听不真切,脑子里更是一片乱七八糟。可是、可是却又分明把唐岳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听得清清楚楚。 「之前的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后悔。可是我后悔了。」 唐岳偏过头,一双碧绿色的瞳仁深深地看着苏宁川,那样的神情,就像是一只执拗而孤傲的野狼。 然后,他探过去在那柔软单薄的唇瓣上轻轻亲了一下:「我还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 苏宁川湿润的漆黑双眼看着唐岳,花瓣一样好看的唇微启:「太……」 他刚想要开口,却被唐岳干脆地截住:「想好了,你要叫我什么。我就把这个当作是你的答案。」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和霸道,虽然看似是一个选择题,其实却完全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余地。 那瞬间,苏宁川似乎想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其实是真的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因为他根本抗拒不了、抗拒不了这个名叫唐岳的美好梦境。 本来以为经历过那一次,他在爱情上所有可笑的勇气都已经消耗殆尽,可当再次面对同样的诱惑时,却再次以奇迹般的姿态死灰复燃了起来。 苏宁川的指尖有些颤抖,可是在再次启唇发声的时候,他却仿佛听到了自胸口深处发出的、微弱而快乐的跳动声:「唐、唐岳……」 第十三章 苏宁川到医院里的时候,苏母已经醒了正在输液。 她显然也是得知了关于要转院的事情,看到苏宁川走进来,即使一贯温柔娴雅的苏母也忍不住很快催促道:「宁川,快过来,我有些事要问你。」 苏宁川心情还有些动荡,拉过椅子坐在病床边之后才算勉强平静下来,刚想要开口,却被苏母打断了。 「宁川,我就只问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苏母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语速也不由快了起来:「TOS手术的价格我也是大概知道的,从手术、到转院的钱,你不可能有,对不对?是不是找、找你之前……那个男人借来的?」 苏宁川没有想到母亲反应如此之快,一时之间竟然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从苏宁川的反应,苏母就已经找到了自己问题的答案。她的脸色一下子白得厉害,吓得苏宁川赶紧站起来帮母亲轻轻拍背,可苏母却紧紧地反手抓住苏宁川的手腕,虚弱地轻声说:「傻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之前你虽然没对妈妈说过详细的事情,可是前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都看在眼里。这个男人,我信不过。 失一次恋,毕竟只是一时的事。可这么大的情一欠下来,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而且你就没想过,以后我这个病只能靠人家的钱和人情来治,那对方拿什么来要求你,你、你又能拒绝吗?」 苏母说得太急,到最后忍不住咳了起来,简直把苏宁川紧张得背脊都绷得紧紧的。 「妈你别急……你听我说,你先听我说……」 苏母沉默着点了点头,也轻轻拍了拍苏宁川的手背示意他先说。 苏宁川轻轻吸了口气,可是一时之间,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这个解释。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于轻声说:「妈,那个人,他是东区的唐家太子。」 这次,就连苏母也忍不住呆了一刻。她是真的没想到儿子居然是跟这个东区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扯上了关系。她的娘家蓝家虽然也算是东区的大家族了,可是跟唐家比起来,却就什么也算不上了。 「太子不是会拿这种事去……去要求我什么的人。」苏宁川低着头,踌躇着说:「妈,我们之前的事……其实,还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不是他的错。我、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跟他,身份、地位都差得太多……可我,我就是不死心。」 「那他呢?他到底喜欢你么?」苏母的语声很轻,看着面前瘦弱而温软的儿子。 苏宁川有点茫然,这个问题,即使到了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唐岳,唐岳喜欢他么?他是真的不知道。 苏母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过了良久良久,她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说:「傻孩子,你长大了。妈妈真的,也没法管你那么多了。这些事,你要自己想清楚。我只是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与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千万、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什么顾忌……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我真的宁愿不去做这个手术,你明白吗?」 苏宁川眼里一阵酸涩,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却说不出话来。想到不久之后就要与母亲东西区分离,更是越发苦闷起来。 其实他打心底相信唐岳,觉得唐岳不可能是一个会用这种事来强迫他做什么的人。即使是之前唐岳好像说了那些含义的话,但其实却并没有对他做任何事。 可是听到苏母说的这些话,却还是觉得难过。他的母亲,即使是在重病期间,都为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操碎了心。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不好受了。 …… 之后苏宁川在医院跟母亲又继续聊了一会天,苏母的精力还是不好,聊了一会儿就又躺下睡了。 大概是到了快下午的时候,唐岳过来接苏宁川。 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套雅黑色的西装,依旧是亲自开车来的。 坐进副驾驶位的时候,苏宁川刚想要开口,却又赶紧刹住了:「太……」 唐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了看旁边的导航然后说:「我等会还有个会要开,先过来接你出去吃饭,之后就走。」 苏宁川没想到唐岳特意开车过来就是为了接他吃饭,不由有些局促地低下头,轻声说:「好的。」 一路上,苏宁川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虽然无论唐岳问什么,他都很认真地回答。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抗拒,就像以前听话顺从。但是唐岳还是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经过了之前那段时间的分离,还是无形中产生了一层薄薄的隔阂,苏宁川比以前也要拘谨局促多了。 唐岳带苏宁川去了一家西区风味的海鲜餐馆,之前苏宁川虽然没有说过,唐岳还是发现他挺喜欢吃西区的胡椒螃蟹还有其他的一些海鲜,所以这次一进餐馆就叫了两只蟹,还有扇贝鱼片苦瓜汤,另外还有一些零碎的小菜。 苏宁川也是饿了,菜一上来就专心地吃了起来。 而唐岳却表情很不耐烦地接了通视讯,似乎是对正在对话的人很是反感,唐岳的表情和语气一直很不愉快,直到通话结束之后眉宇也紧紧地锁着,没有要动筷的意思。 苏宁川抬起头,有点不安地看着散发出阴郁气息的唐岳,踌躇了一下还是小声说:「太……唐岳,还是、还是吃点东西吧?」 唐岳看着对面的少年像是只小鹿一样立着耳朵感受风向似的敏感样子,不由有些好笑地伸手轻轻捏了一下那尖尖的下巴,忽然问:「下午你还是回医院么?」 「嗯。」苏宁川点了点头。 「那我下午的事情忙完再去医院接你。晚上还是回你家?」 苏宁川漆黑的眼睛看着唐岳,好像有点慌张。他犹豫了一下,又低下头茫然地扒拉了一下盘子里的东西,终于小声说:「我、我家……我还没收拾,乱……你不介意的话,就……就好。」 唐岳看着少年白皙的耳垂稍稍有点泛红的可爱样子,一时之间,只觉得刚才唐家来的那通视讯也没有那么心烦讨厌了。 下午的时候,唐岳其实是去见了一下上官青青。 这还是上官青青出海回来之后,两个人第一次碰面。 古色古香、东方风格的茶馆雅间里,唐岳没有让人进来帮忙沏茶,神色有些凝重:「最近局势有些复杂。你知道,前阵子老爷子还想插手我西区的公司,但是那边我的势力经营比较久,他最后也没彻底成功,本来我还松了口气。但前两天老爷子不知怎么被大太太煽动,忽然就想再修改遗嘱。唐家这两天,气氛紧张肃杀得很。」 上官青青此时也不像平时那副慵懒的模样,他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滑动着,一双银灰色的丹凤眼里若有所思:「你那两个哥哥肯定不会消停,你跟老爷子现在关系不好,他们肯定是要暗地里跟老爷子灌迷魂汤抢资产的。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些事,我都办了。但是现在问题是,我们筹备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需要大概几年的时间,到时候你才能真正有正面跟老爷子杠一杠的实力。现在老爷子要修改遗嘱……就有点麻烦。」 唐岳点了点头,雅间里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上官青青放下茶杯,沈声说:「就一个字,拖。唐家这边拖着,我们那边加速。到时候事成了,老头子自然就能看出把唐家交到你手里才是真正的正确选择。你也别强,现在就顺着点老头子,他现在身体不好、脑子也僵了,就认心里的死理,你也别跟他对着干了。」 「现在不是我要跟他对着干。」唐岳表情有点无奈,低声开口:「老头子发话了,让我把斯洛克家的三小姐娶回来。」 上官青青一时之间也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微微一笑,调笑着说:「我看你们家老爷子是真的看好你啊。你看你那两个哥哥不也都结婚有孩子了,怎么他就盯着你让你留子嗣?」 唐岳表情阴着没有说话,上官青青则摇了摇头继续道:「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那句话,拖。除非你真想把暗血联盟交给你那两个哥哥?不说你,我都觉得郁闷。所以实在不行,你就娶了吧,反正现在你不是也没有什么看得上的人?」 唐岳沉默着看了上官青青一眼,没有直接回答。 上官青青托着下巴,表情复杂地说:「不会吧……有了?谁?前两天我还看到你上次带过来的那个小东西,被你扔了之后瘦得都脱型了。真让人不爽,我可是很喜欢他的,就被你这么虐了。我还给他留了号码,可惜都没打过来给我,看来还一心一意念着你呢。」 唐岳碧绿色的眼眸一下子危险地眯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上官青青说:「不是别人,就是他。」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一字一顿地继续道:「上官,他是我的人。」 上官青青表情郁闷地放下了茶杯:「好吧,算我出师不利,跟你看上一样的人。无论如何,我的想法你也知道了。老头子那边,你就一个拖字诀,千万别跟他杠上,否则我们就真的前功尽弃,知道吧。」 唐岳的注意力这才从苏宁川身上转移回来,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之后,两个人看一下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于是就在茶馆分别了。 晚上唐岳又去把苏宁川带去吃了一顿大餐,苏宁川本来晚上一般没什么胃口,却被唐岳看着足足吃了两碗米饭。 其实一般来说,唐岳忙的时候也不一定会想到要把苏宁川带出去吃饭,可是苏宁川现在实在是瘦,唐岳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看着他吃东西、直到胖回来为止。 之后开车回苏宁川的家,屋子里还是保持着两个人早上离开时那乱糟糟的样子,让苏宁川只觉得一进屋打开灯,脸就窘迫地开始发烫了。 唐岳先脱了西装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然后径自走进浴室里说:「我先洗个澡。」 苏宁川几乎是竖着耳朵,听到浴室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唰的一下开始迅速行动。 先是把客厅里乱七八糟的纸片和垃圾都收拾起来从厨房的垃圾道扔出去,然后是卧室里床上依旧保持着乱七八糟样子的薄被和床单。 把床上大概整理出了个样子之后,苏宁川又赶紧打开衣柜,把里面放在上面的几件衣服赶紧叠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工程结束之后,唐岳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唐岳在这边没有睡衣,就只穿了黑色的三角内裤走了出来,一只手正在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他身材非常高大挺拔,臀部挺翘大腿修长,肌肉也匀称漂亮。皮肤更是带着一种缎子般的!亮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一只蓄力待发的野狼一样性感有力。 「速度很快啊。」唐岳眯着眼睛,看着因为刚才的快速运动而有点急促地喘气的苏宁川。 「没、没有很快……」苏宁川有点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回答。 唐岳没有多说什么,扔开了毛巾,忽然单手一用力就把还有点在喘息的苏宁川按在了柔软的床上。 「啊,太子……!」一下子有点惊到的苏宁川脱口而出,但也并没有想要去推开压在身上的高大男人。 「叫我什么?」唐岳眯起眼睛,手指意味深长地从苏宁川的帽衫下摆探了进去,还带着水珠的冰凉手指乍一接触到温热柔软的地方,腰部的肌肤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 「唐、唐岳……」苏宁川抓紧了床单,赶紧顺从地改口。 大概是因为刚才在忙着收拾房间的缘故,苏宁川的身上微微出了一点薄汗,摸上去就格外的光洁滑腻。 唐岳一点点地、慢条斯理地把那浅灰色的帽衫拉了上去,露出了身下少年细窄的腰、然后是平坦的小腹和胸口。他俯下身,把帽衫从苏宁川头顶脱了下来,然后有点残忍地用齿尖研磨着少年白皙胸前那柔软而嫣红的敏感肉粒。 「啊……唐岳,别、不要……」 苏宁川就只跟唐岳做过这种事,青涩的身体早就习惯了对方专有的触碰和挑逗,一被这样的进攻,就觉得一阵电流从背脊处蹿升。 他是真的慌了,声音有点颤抖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推拒着唐岳的肩膀。 唐岳刚开始并没有把这样细微的拒绝当回事,直到他伸手解开苏宁川裤子上的拉链然后摸进去之后,才感觉到少年抗拒的声音已经带了点儿呜咽的哭腔,推着他手臂的力道也好像是比以往坚决了些。 唐岳抬起头,耐下心来把少年的脸蛋扳了过来,轻轻在那单薄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问:「不可以么?」 「我、我……」苏宁川有点发抖地开口,却还是说不出干脆的「不可以」的话语,只能无助地用手臂抱紧了唐岳的脖颈,一双漆黑的狭长眼睛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他说不清他心里的感觉,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想法。 可就是不想要这么快……这么快就再次跟唐岳做。因为他是非常没有骨气的人,他太喜欢唐岳,再做这么亲密的事情就会忍不住陷落得更快更快。 可是上一次的事情,却已经让他开始惧怕那种飞速陷进去的感觉了。 唐岳想要的时候,基本上从来没有人敢在床上拒绝他,他也从来没抑制过自己的欲望。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坚持的话,苏宁川也绝对还是会选择一如既往的顺从。 但是这次,他看着怀里的少年还有点儿苍白着的脸色、紧张地抱紧他的手臂,就觉得实在不忍心再逼下去。 唐岳怎么也没法忘记,那个带着满身跟他亲密后的痕迹的少年满怀希翼地对他表白,却最终被残忍地抛下之后的表情。所以无论如何,其实怀里的小家伙都有着足够的理由来拒绝他。 苏宁川不安地看着唐岳脸上的表情,本来以为或许会被毫不客气地继续下去,却没想到是嘴唇紧接着就被深深地吻住了。 唐岳把他压在双臂之间的空间,低下头来深深亲吻着、舔咬吮吸着他的唇瓣和舌头。 苏宁川的眼睛望着面前男人英俊而深邃的轮廓,在月光下被镀上了一层格外温柔的光芒。因为侧着头,所以看不到他的眼神,就只能看到那低垂下来的、被睫毛扫在眼睑下狭长而阴郁的阴影。 那是个漫长而温柔的亲吻。 苏宁川环抱着唐岳的肩膀,只感觉自己被这个吻仿佛吸去了灵魂,仅剩下的肉体也缱绻地漂浮在柔情翻涌的海水中。 汪洋大海中,他只是那么一叶扁舟。可却并不因此感到慌张。 …… 那个长长的深吻之后,虽然苏宁川早就彻底软在了唐岳怀里,唐岳也还是并没有坚持要做爱。 虽然说起来好像有点可笑,可是那个时候,就只是把苏宁川柔软的身体这样搂在怀里,却也觉得出奇的安宁温软。 苏宁川轻轻地喘息着,把下巴搁在了唐岳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唐岳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苏宁川的后颈,低声问:「听说之前,你碰见过上官青青?」 苏宁川想了一下才想起了在医院的那次偶遇,然后才点了点头。 「然后他还给你留了他的号码?」唐岳危险地眯起眼睛,继续问。 「留了。他、他说有事的话,可以找他。」苏宁川又乖乖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唐岳的情绪。 唐岳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抬起苏宁川的下巴,碧绿色的眼眸很有威慑力地盯着少年漆黑的温润眼睛,沈声问:「那留了之后,有没有打给他过?」 苏宁川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一丝唐岳的不悦,赶紧摇了摇头说:「我没,没打过的。」 唐岳兀自眯着狭长的眼睛,沉吟了一下才问:「那怎么不打?」 苏宁川一呆,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本来个性里,就没有什么会讨好取悦别人的天分。这种时候,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让唐岳开心。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有些委屈地低下头,小声说:「为、为什么要打啊……」 这下换唐岳愣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要打呢。 这么简洁的一个答案,瞬间竟然让唐岳觉得自己才是比较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在面前这个小东西简简单单的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上官青青。他心里,只有他唐岳一个人。 唐岳的眼神柔和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把苏宁川额前一缕凌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忽然开口:「你喜欢仙人球?」 「也、也不是……」苏宁川吸了口气,显然对于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轻轻笑了一下小声说:「是两年前别人送的,一直活到了现在,也算……养出感情了吧。」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小声了一些趴在唐岳耳边轻轻地说:「我、我还给它起了名……叫阿呆。」 就连唐岳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他把目光投向了床头柜上那圆圆的、绿绿的小仙人球,想象着这团东西就叫做阿呆,莫名地就觉得,非常非常的可爱。 无论是小仙人球阿呆,这个小小的房间,还是怀里叫做苏宁川的少年。 都非常可爱。 第十四章 苏宁川渐渐的胖了回去。 白皙的脸蛋上,也不再是之前虚弱没有血色的样子。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漂亮,偶尔抬起来温和地看人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只野生的小鹿一样清纯又有神。 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发觉到他忽然绽放出来的,惊人的神采和美丽。 太子重新跟苏宁川在一起了。 这个消息再次飞速地传播了开来,让IMAX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重新」在一起,可跟之前有很大的分别。之前还只能说是苏宁川算是很受宠,可现在的架势,却好像唐家那位太子很有认真的意思。 苏宁川来IMAX工作之后,唐岳是经常会亲自开车来接。偶尔大概是真的有事才会请付羽西开车来接,但是无论多忙,一个星期里至少有六天都一定会见面。 金先生之前烦恼着的那个小小的Project,也被迅速地解决了。虽然苏宁川还真的没提过这件事,但是唐岳看过了相关的资料之后,看到金先生是苏宁川的经纪人,就顺便说了句话,所以也算是个意外吧。 金先生可不知道这期间的缘由,被唐岳这么一弄,更加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惊慌感,对苏宁川也越发客气起来。工作上,也迅速有了妥善的安排。 苏宁川经过之前那么一番冷遇,再重新回到众人瞩目的状况,其实已经不太会有什么心情上的波澜。 这个圈子本来就非常现实、甚至可以说是势力,所以倒也没什么看不开的。而且他个性本来就柔和,也不会有什么要报复谁的想法。 其实除了对母亲病情方面的一些担忧之外,这段时间真的可以说是苏宁川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了。 到了定好的日期,唐岳陪着苏宁川把苏母送上了飞往西区的专机,感受到母亲是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的那一瞬间,本来有一刹那的孤独和无助感,可是被唐岳紧紧地握着的手掌,却紧接着传来了一阵温热。 苏宁川每天都给苏母拨打视讯,母亲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西区Alexander医院的术前调养也非常专业,经过估计,TOS手术的成功率完全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跟唐岳的关系也是。 唐岳有时候会带苏宁川回去他不同的奢华住处,但是也有很多时候干脆就在苏宁川家里过夜。他似乎完全不会不习惯窄小简朴的房间,甚至还带了几套西装挂在了苏宁川的衣柜里。 有时候,苏宁川看着唐岳斜靠在床头,神态优雅地、以至于带着一丝违和感的给柜子上的仙人球阿呆浇水时,会感觉非常非常的安心。 在这种感觉的纵容下,也会变得意外的调皮。有时候刚洗完澡,还没有擦头发就故意湿漉漉的一头钻进唐岳的怀里。 格外自然地开始会用鼻尖去磨蹭唐岳的下巴,只要面对着唐岳,小动物一般的撒娇动作好像是他天生就会的。 苏宁川渐渐的胖了回去。 白皙的脸蛋上,也不再是之前虚弱没有血色的样子。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睛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漂亮,偶尔抬起来温和地看人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只野生的小鹿一样清纯又有神。 几乎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地发觉到他忽然绽放出来的,惊人的神采和美丽。 之后苏宁川接了一部剧,因为要扮演热爱游泳的男主角,所以必须要学会游泳。苏宁川天生就有点怕水,本来就想干脆放弃了,却被唐岳阻止了,说要亲自教会他游泳。 租下了一家酒店配备的大型游泳池,唐岳真的每天晚上都抽出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来教苏宁川游泳。 从刚开始下水憋气都会害怕,到渐渐地敢扑棱扑棱去深水区游两圈,再到完全达成导演的要求,其实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最开始的时候,连在一米五的浅水区苏宁川都不敢伸开四肢真的去游,被唐岳连威胁带动手打屁股的招数用了个尽,才勉强敢让唐岳扶着腰慢慢扑棱起来。如果不是游泳池被包了下来所以只有他和唐岳两个人的话,苏宁川真会觉得颜面扫地。 到后来,苏宁川也发现,唐岳虽然嘴里说得很不客气,其实是真的很温柔。如果不是他开口说的话,唐岳就从来不会主动松手,而是一直耐下心来慢慢地在水里托着他的腰身让他游。虽然这样不如很快松手学得快,可是却让苏宁川非常安心。 以至于到后来,才学得半成了之后,就敢单独往五米的深水区里扑棱。唐岳就跟在不远的后面,只要稍稍看出他有一点不行了的样子,就会游过来把他整个人捞起来,一口水也不会让他呛到。 他们经常在水里做爱。 事实上,从分开之后再重新在一起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做爱就是在水里。 唐岳非常坏心,趁他沈进水里练习憋气的时候忽然从后面把他整个人搂到怀里,然后迅速地剥掉了泳裤。 一下子整个人都赤裸地泡在水里的感觉,又色情又诡异,简直让苏宁川浑身都绽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刚开始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可是随着几个深深的亲吻,那些所谓的拒绝都已经不翼而飞。他的身体已经自觉地想要去迎合,甚至连腿都羞耻地缠在了唐岳的腰上。 在水里做这种事,有种突出温柔得沁人心扉的感觉。 每一次重重地顶入,都有温软的水柱随着一起挤进身体里,无微不至地冲撞着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苏宁川缠紧了唐岳的腰,手臂则拥紧了对方的脖颈,闭紧了双眼被一次次地进入、顶动。情动的时刻,好像整个天空都在旋转,完全克制不住喉咙中溢出的柔软呻吟。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苏宁川才瞬间意识到,他原来已经是这么的想念唐岳的拥抱和进入。 这个世界上,唐岳是第一个淋漓尽致占有了他身体的人;占据他整个心灵的人;可以让他快活到像是随时可以飞起来的人;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的人; 他不想再有其他人。 他是如此的喜欢唐岳。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苏宁川都在想。如果那一天,不是导演临时有时没有办法开拍,不是他因为觉得无聊就顺手买了一期商业周刊,不是他随意一翻就翻到了《东区唐家太子将于本月与斯洛克家族三小姐订婚》那一页,事情会不会就有着很大的不同。 又或许,这也只是种自欺欺人罢了。 这样的大消息,无论如何总有一天他也会得知。也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那一天,苏宁川一个人静静地在家里呆坐了很久。 好像是想了很多,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想。 感觉不到渴、也感觉不到饿。一直到唐岳打开了门走进来的那瞬间,他好像才忽然从那种可怕而寒冷的梦魇中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着唐岳,心里已经颤抖着在哀求面前的男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嘴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岳本来就已经从苏宁川的眼神里看出有些不对劲,可是直到他走过去看到苏宁川面前茶几上摊开的商业周刊那一页上大大的标题,他才瞬间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 唐岳沉默了片刻,在苏宁川身旁坐了下来然后伸手合上了那页杂志。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是在斟酌着什么一样。过了片刻之后,唐岳终于轻声开口说:「杂志上说得没错,这个月,我会和斯洛克家族的三小姐订婚。」 苏宁川漆黑的双眼中一片空洞,嘴唇微微有点颤抖。有那么一瞬间,唐岳甚至觉得身旁的少年就好像是只忽然迷失了方向的小鹿一样,万分的无助可怜。他伸出手拥住了那有些单薄、同样在发抖的肩膀,沈声继续道:「听我说,这只是订婚而已,而且其实也跟你不会有什么关系。我跟斯洛克家的小姐并不熟悉,这个举措实在有些无奈的地方,现在我没有办法和你说太多。别想太多──这不会影响到我们。」 苏宁川的手指在剧烈的颤抖着,他茫然地看着茶几上被合上的商业周刊,忽然嗓音干涩地开口了:「唐……岳,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来看?」 这句话,他说的是如此的费力而虚弱。 可是却让唐岳瞬间一愣,他是真的从来没有听到过怀里这个温软顺从的少年说过这样锐利而毫不留情面的话语。 苏宁川的身子在发抖,那双漆黑而柔软的眼里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泪珠来,他的话语小声到近乎是在喃喃自语一般:「从一开始,就、就是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从来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你想要我,就能把我叫过去躺在床上;我喜欢你……你不想回答就随便把我扔开;后来又想起来我,只是几句话就能把我带回来。我喜欢你啊,轻而易举就能反反复复喜欢上你啊。可是、可是你都要订婚了……那你又让我待在哪里呢?」 「你总是有随时就离开的权利,可是你每离开一次我都好痛苦。我受不了……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你怎么会这样对我呢?」 苏宁川的脸色苍白,望着唐岳的脸,语声颤抖地轻声说:「太子……你放过我吧,求你了……」 唐岳听到苏宁川叫他太子的那瞬间,就忽然觉得心里面有一个角落一下子空落落的。他始终觉得怀里这个小鹿一样少年总是会喜欢他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那种莫名的信心,使他一直认为,这些小小的波折和应对手段,怎么也不会影响到他和苏宁川之前的感情。 可是也就是那瞬间,他发现他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老头子对于结婚这件事非常的固执,甚至想要他立刻就和斯洛克家族的三小姐结婚。 暂时订婚,已经是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他心里早已觉得对于苏宁川来说,最重要的也应该是在一起本身这件事,可是直到今天,看着苏宁川那双黯然绝望的漆黑色眼眸,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会对这个单纯柔软的少年造成多大的伤害和打击。 可是心里即使后悔得再多,到了此刻,唐岳也绝对不可能再放手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为苏宁川决定了很多很多。当初分开时是他作的决定,可后来在苏宁川家住下的第一个晚上,他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没有苏宁川时,就已经注定不可能再放手了。 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度过了那么快乐的一段岁月。唐岳几乎是惊讶地发现,他是如此深刻地喜欢上了苏宁川。 那种感觉,以前不曾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让苏宁川离开自己。 「不行。」 一贯的高傲让唐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斩钉截铁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苏宁川的嘴唇颤抖着,第一次真正用力地挣扎起来想要从唐岳的怀抱中逃脱开来。 大概是因为苏宁川的动作,也有点让唐岳激起了真火。 他胳膊一用力,就把苏宁川的腰紧紧地扣住,然后一下子就把苏宁川整个人横抱起来往卧室里走。 被扔到床上之后,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安的苏宁川更加急切地想要抗拒。他虽然是个男人,被逼急了力气也不小,可是唐岳出身于这种超级世家、从小接受的格斗训练就不少,那点挣扎的力道对于唐岳来说制服的难度就好像只是最初阶的一些擒拿小练习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可是苏宁川这样失去理智的挣扎还真的是第一次,一时之间,也让唐岳心底真正因为不安情绪的浮起,越发地烦躁起来。 他俯下身,拽住苏宁川的衬衫一扯,就撕拉一声把那雪白的衬衫扯成了两半扔到一边。 苏宁川慌乱中伸手想要去抓唐岳的手臂,指甲一个寸劲这样划了过去,也瞬间在唐岳胳膊上划出了两道血痕。 唐岳的动作顿住了片刻,碧绿色的眼珠里色泽已经暗了下去,如同嗜血的野狼一样浮起了一丝狠辣。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把苏宁川双手的手腕一齐举过头顶按住,另一只手伸下去把宽松的牛仔裤连带着内裤一同扯了下去。 苏宁川使劲地摇头,已经完全陷入了茫然的慌乱中,情急之下就向唐岳踹了一脚。 唐岳虽然没有被踢到,可是这次是真的火了,他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皮带攥住,「啪」地一下狠狠地抽在了身下少年白皙的腰间,皮带前端的铁扣更是在柔软光滑的大腿内侧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苏宁川从来没有被唐岳这样打过,火辣的疼痛感觉从腰腿处一路窜上来让他一下子懵了,太疼了,那瞬间只有喉咙处下意识地溢出了哀哀的哭叫声,身子也随之剧烈地颤抖起来。 唐岳那时也有点失去了理智,完全没有留意到苏宁川的状况。 他只是感觉到身下的人没有再挣扎得那么厉害,于是就顺势掰开了那两条光滑修长的腿,大致摸索了一下臀间那处柔软的洞穴,就硬生生地握着分身捅了进去。 这样粗暴而完全没有前戏的进入,几乎让苏宁川给生生疼晕了过去。他浑身都在哆嗦着,唐岳的每一次进入都会摩擦到大腿内侧那个流血的伤口,那么用力的顶撞仿佛下一秒就能撞到内脏一样,那可怕的痛感真的是让苏宁川瞬间丧失了所有抵抗的勇气。 「不、不要……疼,呜……好疼……」 那个已经有点接近昏迷了的状态,完全没有什么骨气和坚持可言,苏宁川呜咽着,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想要往那个一直让他安心的怀抱里挤。 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慰藉。 随着那一次次越来越深、把那个脆弱的地方蹂躏得仿佛要坏掉了的挺入,苏宁川终于忍不住,泪珠一滴滴地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渗入了床单里。 那个时候,那种心里冰冷的感觉大概就叫做,心灰意冷吧。 事情结束之后,唐岳渐渐恢复了清醒的状态,他看着身下苏宁川白皙的身体上诸多青紫的伤痕、还有无法并拢的双腿间那个有点被撕裂了的脆弱洞口,忽然就有种倏然一惊的感觉。 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怎么会把这么喜欢的少年给折磨成这个样子。 「宁川……?宁川?」 那一身有点吓人的伤痕让唐岳心里非常的紧张,他连着唤了两声都没有回音,可是俯下身子看的时候却发现苏宁川还是睁着眼睛醒着的。 那双漆黑温润的眼睛,就这么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里面仿佛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过了良久良久,他终于微微转过头,看着唐岳,嗓音沙哑地开口:「太子,你……放过我吧。」 「我说过了,不行。」唐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那时,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被击得溃不成军。 苏宁川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唐岳一眼,就静静地把目光移开了。 他的眼神,空空的,波澜不惊,可是那种空洞,却比任何愤怒都要可怕。因为那给了唐岳一种仿佛万念俱灰、再也没什么顾虑的感觉。 唐岳高高在上、无所顾忌的一生里,从来没有过像此时这样不安到了极点的时刻。 那是种,好像即使他再用力去抓住面前这个人,也会抓不住的可怕感觉。 唐岳忽然伸出手,把苏宁川的脸一下子扳正,让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这么直视着自己。 「你听好。」他的语声低沉又沙哑:「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不愿意说这些,不过看来你是不知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可是你心里明白,我能让你有多后悔。」 唐岳真不想去看苏宁川的眼睛,这是他人生中最卑鄙恶劣的瞬间。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他没有办法把这个已经彻底绝望了的少年牢牢地绑在身边。 别无他法。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苏宁川茫然地看着唐岳,仿佛一时之间不太能相信他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一样。 唐岳并没有说得太直白,可是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一秒,忽然想起也不过就是不久之前,母亲说他这样做以后只会无比的被动。那时他说不会的,可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那么好笑。 唐岳并没有等苏宁川回应,也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他下了床拿起散乱在地上的衣服,缓慢而仔细地开始穿戴,直到他一切准备好,开始往房外走的时候,才听到床上的少年小声地、轻轻地唤了一声:「太子……」 唐岳顿住脚步,背对着床也没有转身,只是在继续等待着回音。 苏宁川费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后颤颤地、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向唐岳。 大腿上的伤口、还有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都传来一阵阵的火辣刺痛感,可是对此时的苏宁川来说,却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那短短几步路,他走了很久很久,终于颤抖着,轻轻地从背后,求饶似地抱住了那个高大而冷酷的男人的背影。 「我错了,太子……」 苏宁川听到自己卑微而可怜的哀求声在房间里响起:「我知道错了,求你……太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个时刻,整个房间的气息都变得寥寂而压抑。 苏宁川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唐岳,心里却空洞得什么也装不下。 快乐幸福的记忆,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他十八岁那一年,大起大落、潮起潮落,最终却依旧在那个苦涩的夜晚画上了休止符。 第十五章 从那乱七八糟的回忆中脱离出来的时候,苏宁川也忽然有了种仿佛时空跳跃的迷离感觉。 他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已经阖起双目的唐岳。 六年了,当年那个百般挣扎的自己还只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年,而如今他二十四,唐岳也已经是三十出头的岁数了。 太子,东区太子。 岁月仿佛格外优待这个男人,没有在他英俊而高傲的眉目上留下丝毫糟糕的印迹,反而为他更加增添了凝练而优雅的韵味。那双碧绿色瞳仁的色泽渐渐泛深,偶尔凝视着人的时候,仿佛冷傲而有力的狼王一般深邃。 有些时候,就连苏宁川自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和自己纠缠了六年之久,而没有任何的腻烦。 苏母的病早在四年前TOS手术之后就稳定了下来,她在西区的时候竟然意外地结识了Alexander医院的一位主治医师,两个人迅速堕入爱河,病好之后也就在西区定居了。 苏宁川没事就会去西区,看到母亲过得无比幸福的样子也就安心了下来。他和唐岳的事情,从来没有和母亲说别的,都是用在一起、过得挺好这些形容词来搪塞过去。 苏母人在西区,不了解东区的情况。再加上唐岳除了当年的订婚消息之外,这六年竟然一直都没有结婚的迹象,那新闻也就渐渐冷了下来,没什么人提起,所以也就理所当然地相信了苏宁川。 母亲病好之后,苏宁川其实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唐岳。 只要唐岳没有想过要放手,那么无论有没有母亲这一层因素的存在,他都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六年前,苏宁川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不过苏宁川的确是还过唐岳钱,可是后来却发现这种行为好像基本没有什么意义。那一百几十万的联邦币很快就变成了唐岳给他置办的车子和宅院,价值上更是完全没有相提并论的必要。 唐岳对他是极好的,基本上这六年,很多时候唐岳自己看上的房子和车子,买下来都写了他的名字。 莫名其妙的,苏宁川就有了自己的理财助理,而且评估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财产不知道何时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出了好几倍。 有时候,也会克制不住地觉得或许唐岳比自己想象中要认真许多。 但是无论如何,当年那些事情就仿佛一道屏障隔在两个人的中间,无法打破。 唐岳没有再提过他的未婚妻,似乎就好像不存在一样。而苏宁川也再也没有改口,始终是称他为太子。 就这样,保持着微妙而亲近的距离,一直坚持了六年。 想一想,都会觉得非常奇特。 唐岳似乎是在想事情,所以并没有睡着。 过了一会之后,忽然又翻过身把苏宁川拉到了怀里,手也顺势探了下去抚摸了起来。 苏宁川虽然刚刚清理过身体,但是还是顺从地趴伏在唐岳的肩膀,微微打开双腿任由对方探索之后慢慢地进入。 连续两次的热烈亲热之后,苏宁川也累得就靠在唐岳怀里睡了过去。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两个人之间除了那份微妙而苦涩的隔阂之外,其实就与一般相爱的情侣无异。 无论是身体上、还是下意识地配合,都自然浑如天成。 「我今天要回本家一趟。」 唐岳微微低下头,看着在他面前仔细轻柔地帮他系着领带的苏宁川说。 「嗯。」 苏宁川有些不明白唐岳忽然说起这个的意思,大概是之前订婚事件的缘故,唐岳是真的很少跟他聊起唐家的事情。虽然不解,但苏宁川还是温顺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整理了一下领结的形状。 唐岳也没有在那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伸出手,轻轻抬起了面前年轻男人的下巴,低声说:「又快到你生日了。时间过得真快。」 他说完也没有等待回音,就微微侧过了头吻上了苏宁川柔软单薄的嘴唇。 苏宁川喉间低吟了一声,双手放在唐岳的肩膀,阖起眼睛承受着对方极具侵略性又深刻的亲吻。 结束了这个亲吻之后,唐岳整理了一下自己衬衫的领口,碧绿色的眼珠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面前长相清雅温柔的男人一眼才沈声说:「晚上见。」 苏宁川送走了唐岳之后,才忽然意识到今天其实自己已经推掉了上午的工作,所以暂时也没什么事。 想了想,就打算先把唐岳的旅行箱整理一下再去做别的。 皮质的深褐色旅行箱非常精致典雅,敞开之后放在地上,其实里面也并没有太多东西。 两本杂志,一小瓶古龙水,一副墨镜,还有就是放雪茄的雪茄烟盒。 把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归置在一边之后,苏宁川才忽然发现杂志下面有一个古典精细的淡蓝色小盒子。 那形状和式样,分明就能看出来是装着戒指的。 苏宁川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刚刚触碰到盒子绒绒的表面,紧接着却好像触电一样赶紧把手指收了回来。 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打开这个盒子。 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没有在期待什么,可是却还是在六年前的那件事之后,莫名地养成了每周看一次商业周刊的习惯。 唐家跟斯洛克家的那次订婚,在之后就没了什么消息。不过偶尔却还是会有专栏提及并且做一些猜测,估计着大概什么时候唐岳才会和斯洛克三小姐真正结婚。 苏宁川虽然是跟着唐岳,可是却从来没有向对方问起这个问题。 即使多么努力地表现出好像不在意的样子,可是一个根本不了解商业和经济的人去定期买什么商业周刊,本来就是想偷偷地得知唐岳更多的消息。 有时苏宁川也会非常痛恨这样卑微而暗自别扭的自己,可是六年来,这也的确是他唯一悄悄安慰着自己的方式。 而此刻,之前看过的那些文章里信誓旦旦地预测几年内唐岳就会和三小姐正式成婚的字眼和句子,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再加上今早唐岳提到说要回去唐家一趟的话语。 每一样微小的事物,好像都能轻而易举地连接到一个同样的苦闷结论。 苏宁川茫然地望着那好像是怪物一般安静地躺在箱子里的戒指盒,却怎么也不敢去打开这个盒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他根本不愿意去想那个答案。 苏宁川站起身,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沉默地把箱子盖上,仿佛这样就能把那戒指的盒子从脑子里驱除出去一样。 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 从六年前,他就应该明白了。 他们在一起,只是因为唐岳还没有腻烦。如果有一天他们需要分开,那也只会是因为唐岳觉得没意思了。 他不会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从来也没有过。 一整个白天,苏宁川都是在心神不宁的状态。 下午的时候去IMAX听编剧讲新的剧本里面需要注意的地方时,也一直在神游天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唐岳的事情。 或许那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 在之前的那些日子里,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去想过假如有一天,唐岳真的会结婚、会离开他。可是现在,那个可能却已经变得那么真实。 这六年里,唐岳的人经常不在东区。 他人不在的时候,苏宁川渐渐地跟上官青青熟悉了起来。上官家的小七爷虽然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可是相处下来却觉得也是有趣的人。很多事情,他没有办法去问唐岳,就试探着询问过上官青青。 上官青青并没有回答得太详细,但是也是说唐岳跟唐老爷子之间有些问题,跟斯洛克三小姐订婚也是无奈之举。 无论如何,总是好像坐在一叶随时都会覆灭的小舟在大海上航行,而现在,那个能彻底把他覆灭的浪头终于来了。 就在苏宁川沉浸在痛苦的思绪当中时,他的视讯忽然有些刺耳地响了起来。 他一愣,紧接着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调到静音,不由赶紧站起身有些歉意地冲编剧做了个手势,然后才赶紧出去接听。 虽然视讯上显示是唐岳的号码,可是一接听却没想到那边居然是付羽西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先生么?」 付羽西一贯沉稳斯文的声音这一次却听起来有些意外的焦急。 「是我。」苏宁川赶紧回应了一声。 「您现在能尽快来一趟圣玛格丽特医院么?」付羽西那边显然是真的有急事,语速飞快地说:「刚才唐老爷子发火,把太子打伤了。现在太子还在抢救。」 苏宁川只觉得那瞬间心脏都似乎停止跳动了一刹那,他语声颤抖,迅速地说:「我、我马上就到。」 那个时候,脑袋里真的是一片空白。 苏宁川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出了IMAX的大楼,甚至连编剧在背后有点着急地呼喊声都好像没听到似的。 也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才会那么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心底究竟是有多么在乎那个人。呼吸相连、生命相连,只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都仿佛是自己死掉了一百次。 在IMAX大楼外拦到了一辆计程车之后,苏宁川几乎是磕磕巴巴地对计程车司机说出「圣玛格丽特医院」这几个字,心跳快得好像不正常一样,苏宁川手指剧烈颤抖着再次往付羽西那边拨过去,可是却只是听到了好几声忙音。再重复拨打,依旧是忙音、忙音。 「先生,请、请你快一点,我有急事。」他再次抬头催促了一句,开口的那瞬间,苏宁川觉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的碰撞声音。 他非常非常害怕,真的,就是彻底害怕的感觉。 计程车其实真的已经开得很快,大概也就是十多分钟就抵达了圣玛格丽特医院的马路对面。 计程车司机转过头问了一句:「停在这儿你自己过去?要不我要绕一圈,更慢了。」 「好、好的。」苏宁川想掏钱,却因为手一直不听话地发颤居然又把好几张纸币散落地掉在了车里。 「没事,我等会捡。要不你先过去吧。」司机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后座上温雅的年轻男人慌得脸色煞白的样子,轻声说。 「谢谢,谢谢……」苏宁川磕磕巴巴地道谢,赶紧拉开车门大步迈了出去。 那个时候,苏宁川真的不知道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很着急、很着急,好像五脏六费都因为那种急切和焦躁而燃烧起来了一般。 记忆中,似乎是真的有仔细地看了一下马路上的状况才想要过去。 或许是因为步伐太急,又或许只是因为太慌张所以没有看清。 清醒着的最后一秒,似乎是听到了背后传来计程车司机焦急的呼喊声,可是紧接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身上有很痛的感觉,可是又好像没法感到太真切。 苏宁川在意识的最后一秒,茫然地抬头看,却觉得写着圣玛格丽特的医院大门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也只有自己,能听到那从胸口深处发出的、微弱而哆嗦的呼唤声……唐岳…… 下一瞬间,苏宁川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苏宁川第一个感觉是闻到了很刺鼻的、属于医院的味道,他之前陪护苏母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味道很敏感、但也非常不喜欢。 紧接着睁开眼,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好像看到有人影在眼前晃悠,等几秒种后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才终于看清了自己床边坐着的人,居然是身穿浅蓝色病号服的唐岳。 记忆到了这个时候才好像忽然苏醒了,苏宁川猛地想要坐起来,可是紧接着就觉得左腿一阵剧痛,赶紧顿住了动作。 「别乱动。」唐岳声音低沉,立刻伸出手扶了一下:「你左腿骨折了。」 他的情况也并不好,苏宁川这才看到唐岳右额角上缠了好几圈纱布,雪白的纱布上还微微渗出了一点血色。脸色也略微有些铁青,下巴上还冒出了一些胡渣。 这还是苏宁川第一次看到唐岳有点憔悴狼狈的样子,他想起来昏迷之前自己就是因为唐岳受伤的消息才要急着赶来圣玛格丽特的,完全顾不得去关心自己骨折的事情,只是急切地抓住唐岳的手掌问:「你、你有没有事?」 唐岳的脸色顿时更臭了一点,沈声说:「我没事,就是被手枪把额头砸破晕过去了,醒过来之后就听说你被车撞倒在医院前。之后就一直坐在这儿等你醒过来了。」 苏宁川沉默了一下,那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觉得好笑。 两个人居然就这么,一个伤了头、一个伤了脚一起跑到了医院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某种缘分,万幸的就是好在都没有什么大事情。 否则,一切都没了,之前那种心悸的恐惧感仿佛还犹在心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在唐岳头上的纱布上摸了一下,小声问:「那现在、现在头不疼了么?」 「妈的。」 不知道是因为这句话想到了什么,唐岳忽然忍不住蹦出了一句脏话。 下一瞬间,他已经伸出手臂把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温软男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唐岳是那么的用力,仿佛是要把苏宁川整个人给勒进身体里一般。 苏宁川感觉两个人之间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到可以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唐岳同样在激烈跳动的心跳,也是他第一次真切地发现唐岳竟然是跟他有着一样的紧张与害怕的。 过了良久良久,他终于伸出手臂,同样紧紧地拥住了唐岳的脖颈。 那一秒,感觉不到彼此身上刺鼻的药水味道,感觉不到左腿上的疼痛。 一切都好象是虚幻的。 只有这个拥抱,此时此刻的拥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实的东西。 「唐岳……唐岳……」 苏宁川哽咽着唤出了那个名字,那即使在神志不清时也从胸口执着地想要唤出的两个字。 他有太多太多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但终于还是使劲扣紧了唐岳的身体,颤抖着开口:「你、你不要结婚……」 不要结婚;不要离开我;虽然什么都不曾开口说过,可是六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我怎么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不结。」 唐岳兀自抱着苏宁川,嘴唇轻轻贴上了那薄薄的白皙耳朵,低声说:「要是肯结婚的话,我怎么会被老头子打。」 苏宁川抬起头,漆黑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唐岳,迟疑着小声开口:「可、可我看到……你箱子里,有戒指的盒子……」 「你没打开看过吧。」 「没、没有打开……」 「等你打开了,你就知道是给谁的戒指了。」 苏宁川愣住,嘴唇微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唐岳。 唐岳摇了摇头,低低笑了一声,凑过去在那柔软单薄的嘴唇上亲了一下,说:「这些年,我暗地里用私人的公司跟斯洛克家族也做了接触。已经跟他们事先谈过毁婚的事情,但是商业性的合作并不会受到影响。我跟上官青青一起做了很多准备,最近几个月才终于妥当。所以到了昨天我才回去跟老头子摊牌。 我跟老头子说我不能跟斯洛克家的三小姐结婚,因为我心里有一只公的小鹿。我跟他在一起六年了,放不开他。本来我想跟老头子说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没想到他抄起手枪就朝我额头上砸过来了。」 苏宁川说不出话来,就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有点怔愣地看着唐岳。 唐岳的手轻轻放在苏宁川打上石膏的左腿上,过了良久终于低低叹了一口气:「其实不是六年,是快七年了。从你十八岁生日,到今年二十五岁生日。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到了今天我也不后悔当时的决定。你昏过去的一整天,我就坐在这儿想以前那些事。真的,我后悔那时那么折磨你,但我不后悔把你强硬地留在我身边。因为我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舍得放你走。」 说到这里,唐岳碧绿色的眼珠静静地看着面前脸色有点苍白的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了一抹柔和的光芒,他伸出手抬起苏宁川的下巴,轻声说:「幸好,你还是喜欢我,对不对?」 苏宁川没有开口回答,可唐岳却也根本没有着急。 他只是探过身,轻轻地、再次温柔地吻住了苏宁川柔软微启的唇瓣。而也就是同样的时候,苏宁川微凉的手掌,悄悄地、却用力地在被子下握住了他的。 那个答案,其实他根本不需要。 他心中最好看温柔的小鹿,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始终在他身边,柔软地望着他。或许后来有点太过安静,可从看到苏宁川腿上全是血昏迷地躺在病床上那瞬间,唐岳就知道,什么都没有变过。 他花了七年,准备好了一切要把这只小鹿给带回自己的怀抱,现在一切终于向那条正确的轨道驶去。 七年的时光,没有任何东西变过,苏宁川还是当年那个义无反顾地爱上他的男孩子。 他们的相爱,迟了七年,可也只是七年而已。 在前方,还有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一辈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