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幼师在娃综爆火》作者:雀飞绝   文案:   在这个恋综、解密综横行的时代,一档幼儿园娃综突然杀出重围,携带着综艺屡上屡黑的安影帝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   一时间,全网都沉默了。   不说黑粉,真爱粉都不敢想象他们嘴毒脸臭还有洁癖的哥哥去乡村带孩子,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于是乎,黑粉等着嘲讽,真爱粉准备控评。   可没想到,娃综开播第一天,没有人嘲讽安影帝,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那位频频入镜的素人老师吸引走了。   素人老师名叫时允,A大学前教育专业优秀毕业生,传闻他为了响应政府振兴家乡的号召回村任教。   任教三天就赶上了综艺直播,为了维护孩子们的秩序,他经常以奇特的姿势出境,并贡献快递小伙使坏招、导演我捡孩子回来了、孩儿要多吃饭、老师才是孩子王、死嘴快说啊、泥巴之王来露两手等等多个名场面,成功被冠上了爆笑梗王的称号。   而我们的安影帝也一改反常,不但和孩子们相处愉快,还乐于学习,时老师在哪儿他在哪儿,时老师干嘛他干嘛。   就连挨骂都是跟时老师一起站着。   园长左舍不得骂,右不敢骂,憋了一肚子火,转头就走。   他走,时老师就走,时老师一走,安影帝就不干了,也要走。   看着渐渐跟着时老师跑出镜头的安影帝,事业粉绝望大喊:直播组快管管我哥哥,他都要挂时老师裤腰上了!!!   唯粉愤怒和黑粉统一战线,直怼‘安时吃药’cp粉,劝舔狗认清自己。   岂料下一秒,系统提示:   【恭喜用户‘安淮序(v)’,您已成功申请为‘安时吃药’的超话主持人。】   【安淮序(v):我主动的,好不容易找到,吓跑了,你们就完了。】   同一时间,沉寂许久的商业大亨时氏集团直接上场,发出致命三连问:   【真的?我弟找到了?在哪儿?!】   ·温顺乐天派呆瓜可爱颜控古董幼师受x表面臭脸嘴毒大酷哥实则患得患失粘人偏执影帝攻   ·攻的性格,前期是真的不招人喜欢。他只知道竹马丢了,但是不知道怎么丢的等等各种细节,也是长大后,他自己查出来的。如果不想看恶劣攻,建议跳到21章开始。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团宠 萌娃 HE   主角视角时允互动安淮序   时允安淮序   其它:综艺,直播,养崽,甜宠,团宠   一句话简介:素人爆火,拽哥影帝真香追爱!   立意:关爱儿童,从你我做起 第1章 毒瘤影帝,幼儿老师   #恭喜安淮序再拿影帝#   #安淮序将携小侄子安书栖上娃综#   #安淮序电影的神,综艺的瘤,顶级黑红之星#   全球级电影奖颁奖典礼完美落幕的一瞬间,国内热搜迅速被一人占领——   安淮序,知名华语影视男演员。   五年前,身为新人的他凭借部励志电影《闪耀星辰雨》爆火,自此一飞升天,成为近年国际影坛首位华人影帝。   人人都说他演技好、可塑性强又颜值高,天生就是要吃这碗饭的。   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留着演绎界一帆风顺的‘满汉全席’不吃,偏要剑走偏峰,带着冷脸没耐心、嘴毒低情商,屡次为观众老爷们展示综艺吸黑‘毒料理’的特殊做法。   并且这次,他自己闯荡不算完,竟然还带上了他亲哥家的宝贝儿子——安书栖。   因此,有着可爱幼崽buff和安淮序本身热度加成,娃综一官宣,便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我有我爱》官方(v):#乡村幼儿教育超强团队官宣# 菠萝台联合教育总部共同出品,首部幼儿启蒙直播类综艺,即将在N市昌乐县富强村展开。   经调查发现,山区教育难,多数孩子只能学习基础语数英,无法接触到其他兴趣课程。城市中的孩子,兴趣广泛,却又缺少对自然、农业等常识的了解。   为了响应教育总部‘从小抓起,学习与兴趣全面发展。城乡交融,互帮互助’的号召,我们幼儿兴趣教师团队:乐器老师@安淮序、声乐老师@江淞、表演老师@戚光、烹饪老师@苇子峪、武术老师@乔昱、舞蹈老师@品驰,将携自家宝贝组成的学习团入驻‘希望幼儿园’。   在为期22天的学习中,学习团与当地学生互为朋友和师生,于各种各样的课堂产生思想碰撞,迸发不一样的色彩。   好山好水好教育,8月1日下午16:00分,菠萝全网直播间不见不散!   (宣传图片:叔侄组-安淮序和安书栖,父女组-戚光和戚妙、苇子峪和苇田思、江淞和江念雨,父子组-乔昱和乔里,舅甥组-品驰和宋泽铭、宋泽安)】   该贴发布不到一分钟,安淮序综艺黑粉蜂拥而至,瞬间霸占了整个评论区:   【安淮序公开表示过讨厌孩子,怎么敢上这种综艺啊,这不纯纯恰烂钱嘛?抵制安淮序,滚出娱乐圈吧!】   【又有哪波真爱粉要转黑了,好期待哦!】   【他不是预告要去求生综吗,怎么来这了……看见毒瘤就烦!】   【吞吞:为什么给安影帝叫毒瘤啊?】   【新人?看完这条帖子你就懂了(链接:‘关于安淮序综艺毒瘤之名由来’)】   帖内按时间线罗列了安淮序综艺战绩。   【2021年7月,《厨王争霸》。安淮序开播即暴露为厨房杀手,险些用各种‘化学武器’毒杀同僚,自此无美食综艺再敢邀请他。全网讽笑,迎来第一波电影与综艺两极分化的评论。   2022年,《荒野求生》。安淮序因设施问题,落地失踪三天三夜,被找到时发型都没乱,稳如泰山的姿态让无数人怀疑是炒作,黑粉骤增。   2023年,《相恋在今朝》。安淮序贡献‘莫挨老子’、‘谈恋爱没有事业重要’等等多个名场面。综艺结束,别人手牵手走入婚姻殿堂,安淮序手领‘嘴强寡王’的牌子,目送美好爱情离他远去,以各种搞笑表情包和名言名句再次火出圈。   2024年《我有我爱》。敬请期待。】   ‘敬请期待’四个大字,一时间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   随着时间发酵,其他嘉宾粉丝为了不被波及,纷纷下场控评,呼吁大家将重心放到节目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综艺哎!城中孩子去山村学习,村内孩子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他们互为老师这个设定,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好有意义!】   【作为山区出来的孩子,真心觉得这个综艺出发点很好。山区穷啊,教育落后,很多的东西,都是我出来上高中才知道的,那时候超级自卑……】   【A市教育总部+林导演的豪华阵容,年度好综艺预定了!】   【综艺首站选在了N市昌乐县富贵村希望幼儿园,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吗?】   【吞吞:那里很美,人很好,夜市超漂亮!】   这段毫不掩饰的吹捧,成功吸引了一小部分网友追评。   【别吹牛了,那地穷的出名!】   【一个小小夜市有什么好说的,我家也有。】   【我记得官方报道那边有个垃圾山,超臭!!】   【无脑夸,你是水军吗?!】   ID叫‘吞吞’的用户被群嘲还真情实意、一个一个回复了过去。   【吞吞:隔壁的朋友谢谢你,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出名,很开心!】   【吞吞:我们这里的夜市快散了,祝你们那边红红火火。】   【吞吞:不是的,村长每年都会组织村民去清理山周围的垃圾,他们骗人。】   【吞吞:抱歉我不太理解水军的含义,是说我像兵吗?】   希望幼儿园内传出属于孩子们的课间欢闹声。   时允坐在教室门口,看着缓缓展开的大门,呢喃道:“是张园长回来了……啊,我应该是兵,园长的教师兵。”   张园长似是带了别人过来,一推开门,没来得及扭头说话,一群小豆丁呼啦就围了上去,像小鸡似得叽叽喳喳,园长好、园长妙的喊了会儿就被哄散了。   张园长略带歉意,对身侧穿着红色衬衣,看起来健气十足的男人说了句什么。   看口型应该是:“林导演,对不住啊!”   林导演?   时允正觉得熟悉,一低头,手机界面正好刷新在对林导演的评价上:   【林启,《我有我爱》娃综总导演,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最擅长抓住机遇,是圈内有名的大人物,同时也是安淮序父母的至交好友。】   时允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现在距离课间结束还差两分钟,他需要早点准备敲铃。   幼儿园的课铃停留在最传统的手摇钟上。   时允掐着点晃动麻绳,钟锤撞击鼓部,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   所有孩子奔入教室,园内遽然一静。   林导演环望,被岁月侵蚀的墙壁,立马拉扯着泥土铸成的天地压抑而下。广阔无垠的蔚蓝上云朵纯白,绿草伴着褐色山脉耸立,雀鸟衔着万彩于此路过,依旧不能为灰败镀上一点颜色。   不真实的海市蜃楼感夹带着时代落后的无奈。   幸好,播种计划的风一直吹着。   林导演透过窗户,看向窄小的教室内——水泥地托起破旧的书桌,坑坑洼洼的墙壁上画满涂鸦。十几位面黄肌瘦的学生围绕其中,干巴巴的身材罩着破旧且混乱的穿搭。   讲台上的老师年轻阳光,温柔的引导着学生们扬起活泼纯真的笑容。   林导演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当场定在了原地,神情中透露着浓浓的怀念:“好像……”   张园长没听清,打开办公室的门,邀请林导演进去坐,主动介绍:“刚刚那位是我们这的老师,叫时允。”   林导演怪异的问:“姓时?”   张园长没察觉他的不对,回答道:“是呀,我们村姓时的可多了!”   林导演了然,消下了心里的疑惑。   张园长:“林导演,我记得您说想详细了解一下幼儿园发展历程,我思来想去,觉得带您来这里最合适。这面纪念墙,是自我父亲整理,时允精细化的过去。”   林导演循着张园长的指引看去,发现屋中挂满了各种各样艺术作品、历届学生毕业照、奖杯、奖状以及艳丽的锦旗。   每个小物品旁边,还有一张秀丽字体写下的标签。   林导演一个个看过去,注意到其中有两张没有标注的特别照片。   他好奇的瞅了瞅,发现是略显青涩的时允与县长的两次合影。   第一张,相片左下角写了:恭贺一中时允同学金榜题名,市文科状元。   第二张则是‘家乡教育扶持计划’首批任教老师的大合照。   合照中,少年乖巧的站在县长旁边,一袭简单的短袖牛仔裤,勾勒出了他骨子里不谙世事的干净与温柔。   张园长注意到他的视线,笑道:“别看时允年龄不大,他在教孩子这一方面,懂得比我都多。其实近年自然灾害频发、产收值低、幼儿出生率高,带来了很大压力。如果不是时允用他奖学金支撑着,我们早在前年就倒闭了。”   林导演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教育总部早就盯着呢,不可能让孩子们没有学上。”   两人借着这个话题,谈到了教育形式。   张园长虽一辈子没出过山,可他看得多,想法新颖,言谈举止大方得体,让林导演一见如故,当场拍板决定由张园长来担任节目最重要的固定npc。   张园长和幼儿园孩子最熟,稍加思考,就同意了。   当天晚上,幼儿园提前放了暑假。   征询了各位家长的意见,张园长拟定了幼儿名单,喊来时允参考。   时允思索半响,点了点王露晨的名字:“给晨晨来个特殊备注吧,我怕拍摄出意外。”   王露晨家庭复杂,她母亲外出打工与人私奔,父亲嗜酒赌博不归家,唯有一位哑巴爷爷与她相依为命。   她胆子小,性格极其自卑,已经五岁了却刚上小班。她在电视机上看过《闪耀星辰雨》,十分喜欢里面的安淮序扮演的魏雨辰,一听有他,不知道鼓起了多大勇气报名。   时允以前只知道名字,也是今天,他上网查询嘉宾信息,这才间接了解到——   《闪耀星辰雨》讲述的是主演魏雨辰靠着自学钢琴,从贫困山区,一步步走向世界。   正如远远落后当代流行发展的小村庄里,晨晨靠着一架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儿童琴,与一部反复观看的电影,走出了封闭的内心。   正是因为知道那个过程不容易,所以时允更不想她被意外伤害。   张园长闻言赞同,编辑好备注,给林导演发了过去。   同一时间,A市,安氏集团旗下最大的娱乐公司中。   安淮序躺在沙发中,发型微乱,神情恹恹的刷着千篇一律的评论。   就在这时,小助理推开门,轻声唤了一句:“安老师,安总找您。”   安淮序切出界面,意外关注了一位名叫‘吞吞’的用户。   他见是登的小号,懒得取消,便直接退出微博,随手一揣手机,推门走了。   二十天后,跟拍摄影师在各个嘉宾家准备就绪,《走进孩子》第一期随着导演的一声下令,正式开拍。 第2章 娃综开拍,初见心跳   8月1日下午四点,所有工作人员完成培训,娃综正式开拍。   时允喜欢直播间氛围,第一时间挤了进去。   节目组提前在微贴上公开过幼儿园景象,当时吵得很厉害,他以为会看到很多恶评,没想到全是关于某人的:   【安淮序,虽然你不喜欢小孩,但是做老婆的还是希望你保护好我们大侄子,他爹是安氏集团总裁,咱们打不过!】   【不知道毒瘤这次又会以什么样的奇葩姿势上热搜……】   【我真是欠,明知故进!】   【作为一名颜控,我怎么会跟安淮序的脸过不去呢~】   时允捕捉到这条弹幕,不解呢喃:“颜控是什么?”   后勤组阿尼在一旁整理道具,忙里偷闲间听到了他这句话。作为资深网络学者,她歪着身子,笑容诡异的解释:“通俗易懂就是老色批啦!”   时允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还能叫这么文雅!   阿尼奇怪他的反应:“你玩微帖,怎么会不知道颜控是什么呢?”   恰巧,张园长晃悠到这里,笑道:“这小子前二十年埋头苦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翻盖机用四五年,要不是有这么个节目让他必须接触网络,没准再过一阵,他把自己上交国家,都能评上一级古董了。”   阿尼惊奇:“哎妈呀,我第一次见真的活古董,怪不得你有一种脱离世俗的无所谓感,原来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张园长哈哈大笑:“你这个形容真贴切!”   时允被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弄得脸红,连忙岔开话题:“为什么很多人不喜欢安影帝呢?”   阿尼来了兴趣,小声道:“他家里有背景,纯粹出来体验生活…也可以叫做祸害众生的。很多跟他合作过的演员石锤过他情商低、情史乱,是位超级无敌大渣男,还有还有啊,他……”   时允听的专注,如果不是手边没有合适的东西,张园长感觉他还会记下来。   张园长无奈地扶额:“你是不是又看弹幕了?”   时允昂了一声。   张园长很了解他:“你的担心我都明白,晨晨这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无法自主判断人性,你怕他受到伤害这是正常的。但你刚接触网络,可能不知道,舆论这个东西很恐怖,大家空口无凭去说一个人好坏,你没有跟他接触过,阿尼也没有,判断不了真假。所以时允,你要自己去看,别被扰乱印象。”   阿尼觉得他说的对,嘿嘿笑着聊起了别的。   就在她越说越火热时,一道男声突兀的出现:“呦,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阿尼一个激灵,回头就瞅见她的顶头上司,后勤组长霍叔背手看着他们。   张园长率先打招呼:“霍组长。”   霍组长回应一声,又问阿尼:“工作忙完了?”   阿尼摇摇头,火烧屁股的跑了。   目送小丫头离开,霍组长抓抓头发道:“这群孩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我这白毛真是滋滋往外冒!”   他说完咳了一声,拿过瓶水,豪迈的灌了几口。   张园长:“我们这空气是不是挺干燥的?”   霍组长连道几句受不了:“那你们消防安全可得做好,夏天最容易起火了!”   两人边说边笑的融入到忙碌交错的氛围中。   身边安静下来,时允继续拿着通讯名单,一个个跟孩童家长确认情况。   打到最后一位,也就是王露晨家时,是小丫头自己接的电话。   她听到时允的声音,十分雀跃。   时允跟她说着,视线漫无目的穿过所有人的身影,聚焦在远处一个黑点上:“…老师一定帮你好好看看魏雨辰…嗯…好的,拜拜。”   电话挂断,时允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并不是什么黑点,而是辆越野车!   越野车漆光锃亮,行驶速度极快,几乎是时允一眨眼的功夫,它便咔的一声,吹起尘土,停在幼儿园门前。   万众瞩目下,后座车门缓缓打开,一男人矮身走了出来。   男人带着墨镜,虽遮挡了冷厉的眉眼,但皮囊之下依旧有寒气溺出,让人退避三舍。他穿着无袖背心,黑色宽松运动裤,脚踩白色运动鞋。他一手抱着熟睡的安书栖,一手拎着外套,动作帅气,仿佛当场就能出套杂志成片。   时允愣在原地,脑袋里浮现出那句评论——没有人会跟安淮序的脸过不去。   我大概也是颜控。   不知道是不是他视线太过炙热,安淮序摘下墨镜扫了两眼,立马穿过人群,锁定了他。   他眼瞳漆黑如深渊蛰伏的猛兽,透露着不容侵犯的绝对。   遽然撞入其中,时允惊的呼吸一窒,心脏砰跳!   幸好下一秒,张园长作为节目固定npc出场,打断了他逐渐危险的眼神。   张园长递给安淮序一张工作牌,引领他贴向身后的打卡机。   打卡机识别到信息,发出滴的一声:“教师卡首次激活,欢迎安淮序老师来到希望幼儿园,祝您工作愉快!”   安书栖听到声音,悠悠转醒。他脸圆润肉嘟,双颊红润,长翘的睫毛下惺忪睡眼闪亮,透露着迷茫的可爱。   张园长跟他打招呼:“你好呀书栖。”   安书栖一颤,明显是吓到了。   他小手紧攥着安淮序的衣服,哼哼唧唧的回道:“你、你好……”   张园长送上节目组准备的小礼物,让安淮序先抱他进休息区稍加等待。   之后,苇子峪到达,他长相喜庆,身材高大,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他女儿苇田思,穿着休闲套装,高马尾绑着粉色蝴蝶,像个可爱的芭比公主。   小姑娘很爱说,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合,不一会儿就将现场氛围带动了起来。   【我是新人,不懂就问,为什么一位厨子,这么爱上综艺啊?】   【上面的,给你科普科普,苇子峪是21届美食圈的厨神奖出道,后来参加了部生活类综艺,自此爆火。综艺简直就是他的舒适区!】   【丝丝性格复刻他爹,下一位综艺之星预定了!】   苇子峪入座,跟安淮序打了个招呼:“安老师,好久不见啊!”   安淮序态度称得上是敷衍嗯了一声。   苇子峪是个话痨,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好奇地问道:“哎,你这是在干什么?”   安淮序拿着育儿手册,头都不抬:“学习。”   苇子峪翻翻放在自己桌前的手册,发现就是最基本的常识。   他默默给贴在安淮序身旁,一动不动的安书栖捏了把汗。   【安淮序是真的不喜欢小孩,哄都懒得哄一下,好坏的人啊。】   【安淮序的哥哥采访说,安书栖很怕安淮序,小孩子这样缩缩着,是不是在车上被威胁了呀?】   【吞吞:不是威胁,书栖现在明显呆滞拘谨,是适应不了新环境的典型表现。】   时允没有特意为安淮序解释,他也看出来了安淮序对安书栖漠不关心,只是从需要时刻关注幼儿心理健康的老师角度科普一下。   他不理会后面跟上来的几句嘲讽,继续观望。   其实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由熟悉的人来引导融入,如果安淮序继续冷冷淡淡的,那……   ‘咔吱‘、’咔吱‘……   他想事情的时候,喜欢用扒拉点东西。   这次他瞅准了桌子上的小汽车,手指勾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滑动着。   突然他感受道视线从他背后戳了过来,他下意识扭头,意外看到了怯生生的安书栖。   时允立马温柔地打了个招呼。   安书栖抿嘴,不安的往安淮序身边挪了挪。   时允失落,可他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那小毛团子就又探出了头,白嫩小手晃晃,红彤彤脸颊上布满羞涩。   时允当即:“!!”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只不过他老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时允又滑动了一下火红酷飒的小汽车。   安书栖视线紧紧跟随。   时允:“?”   他往左边移动,安书栖盯着左边。往右边移动——好,解密了,安书栖是位纯正的车迷!   时允立马有了想法,熟悉的人不管他,有喜欢的事物也行啊!   他蹲下身,试探着找个位置,将小车推了过去。   同一时间,直播间中,真爱粉和黑粉吵的水深火热,成功带歪了弹幕走向,十分影响其他粉丝的观感。   鹿岛就是其中的一员,她是安淮序的颜粉,只看脸,别的什么都不管。   今天开播,她因为事情耽搁,进来的晚了,刚说和小姐妹们快乐的讨论讨论,没想到一眼看去,便迅速被弹幕影响了情绪。   她像是蔫儿了叶的萝卜,正准备恹恹地退出去,没想到,她余光猛然瞥见了一毛茸茸的黑脑袋缓缓从边框顶了出来,渐渐露出一张白净秀气的脸庞。   这人似是在探索什么,瞪着双清亮的大眼左右看了半响,从旁边掏出一辆玩具车,对着场地中的安淮序飞了过去。   小汽车撞翻在安淮序的鞋上,发出‘咔哒一声’。   紧接着,一只包子似的小手从旁边出现,美滋滋地抓起了小车。   安书栖眼睛闪亮,拽拽安淮序袖摆,开心道:“淮序!”   安淮序终于舍得放过那本育儿手册,低头看向满脸都是惊喜的孩子。   “小汽车~”   “嗯,说谢谢了吗?”   安书栖摇摇头,对着缓缓退回去的那人道了声谢。   “玩吧。”   “嚎!”   有了玩具,安书栖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思思注意到他,欢快地跑过去和他一起玩儿。   这下,本就开心的小崽子有了年龄相仿的小朋友带动,终于活泼了起来。   鹿岛呆滞,身为安淮序的颜粉,她却脑海中怎么都挥散不去那张意外出现的面容。   弹幕上,显然有很多人注意到这场景,好奇的人们纷纷发声,火速将参与战争成员带歪了:   【我去,好帅的小哥哥,我感觉我恋爱了!】   【战斗停止,管家,我现在就要这位小哥的所有信息!】   【小哥好强的偷感,太好玩儿了,有没有好心人发我一份录播!】   不过‘小哥意外出境’的场景终究是昙花一现,过了几分钟就被其他评论压了下去。   真爱粉和黑粉被错开继续吵架的机会,相看两厌,纷纷不出声了。   弹幕上重归静好,鹿岛也被转移注意力,私下和小姐妹聊的正欢。   对此毫不知情的时允见安书栖活蹦乱跳,舒了一口气,可他笑容还没完全放下就一僵,因为他发现安淮序看了过来。 第3章 全员到齐,意外哭泣   安淮序没什么情绪,双眸正正凝视着时允。   时允心里忐忑,听说大明星脾气都不好,莫非他这一举动,让安淮序觉着冒犯了?   他正准备着道个歉,谁料,安淮序气势遽然一散,若无其事点个头,收了视线。   时允梗着脖子,不理解且大为震撼,他是在……道谢?   他奇怪了几分钟,回神继续看下一位到场的嘉宾——品驰。   品驰长相狂野帅气,自综艺《街舞团》出道,后来接触演绎,以各种反派角色出名。   他未婚,和他一起上综艺的是他姐姐家的双胞胎儿子。双胞胎哥哥叫奇奇,弟弟叫怪怪。两崽子一动一静,一文一武,一出场便和品驰惹得众人捧腹大笑。   第四位嘉宾是乔昱,十八线小明星,不太爱说,容易害羞,更多还是他儿子乔里和众人互动。   第五位戚光是在场人中阅历最多的一位,他同时兼职A大表演系教授,乔昱、品弛都是他的学生。他女儿戚妙穿着一身简约白系牛仔裙,长相淡雅,是童模,年纪轻轻坐拥一小波粉丝。   最后一位是早年知名歌手江淞和他女儿江念雨。   他的出场,让弹幕再掀热议。   【我那位英年早退的白月光,想不到七年没见,他连孩子都有了!】   【好喜欢江淞的歌,不过他为什么16年爆火,17年就退圈啊,是有什么隐情吗?】   【隐情不知道,但是隐婚肯定有了。】   【雨宝怎么和江淞一点也不像,是像江太太吗?太好奇江太太长什么样了!】   张园长引着所有人入座,开始介绍:“欢迎各位老师来到希望幼儿园,接下来,你们会在这里,完成为期22天的基础知识与生活实践的教育学习计划。在这里,孩子们不但可以攀登书本巨山,还可以入乡随俗,体验当地文化,亲身接触自然,感受自然魅力。22天是一个小学期,更是一个蜕变,让我们一起为了‘希望’而努力吧!”   掌声响起又停下,张园长继续道:“除了学生,老师也要保持优秀考核成绩。考核从日常、教育方式等等评分,如果成绩低于八十五分,那么很抱歉,你将会迎来我们的惩罚环节!”   众人早有预料,没什么表示。   张园长:“接下来,就让我们从行李箱大检查开始吧!零食等等违规物品,每件扣除1分!”   检查从左至右开始。   第一位是戚光。戚光长得正气,往那一站,就能让人感觉出来他带了什么——几件衣服、大保温杯、各种各样的茶包。   戚妙行李箱是单独的,一打开,闪亮的衣服和配饰便让大家哇呼一声,纷纷夸道:“不愧是小模特!”   下一位是品驰。   品驰出师不利,因为怪怪偷偷带了一包零食。送出了今日第一分。   也不怨他,小孩藏得太隐秘,如果不是他自己招了,没人能看出来。   怪怪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哼哼唧唧,用大脑袋拱着环胸装作很生气的品驰撒娇。   小孩力气大,一个翻转,给一米八多大高个的品驰挤地后退连连。   品驰站稳,又一个扭胯,碰倒了乖巧站在旁边的奇奇。   奇奇:“……”扁嘴红眼,倔强吸了吸鼻子,捂着屁股站了起来,嘴硬道:“没、没似的,男子汉大丈夫,我很……呜呜啊好痛!”   他还是把自己哄哭了。   品驰把怪怪带来的零食给奇奇。   奇奇哽咽着吃了两口,哭的更大声了。   品驰不理解。   苇子峪似是有所察觉,上前接过零食看了看,默默念到:“魔鬼小辣椒,变态香菜榴莲味。”   品驰赶紧抱着小孩漱口去了。   苇子峪行李最多,除了安淮序,其他几位嘉宾纷纷上阵,帮他把行李拎了过来。   戚光和他是综艺老友,说话一点也不拘束,好奇地问:“我说苇老师,你这是把家搬过来了?”   苇子峪笑嘻嘻,拍拍旁边小背包,道:“只有这个是我的,其他都是思思的!”   检查完扣分项。   最让人震惊的,他带了这么多东西,竟然完美的擦边过关!   品驰震惊的向他取经。   苇子峪骄傲的拍拍胸脯:“没办法,经历的多了,我已经是一个老司机了。”   他之后是乔昱。   乔昱说自己行李箱很沉,苇子峪不信邪,撸起袖子上前试了试,好家伙,他那么大体格子,憋红了脸才堪堪拽动了一点。   苇子峪装模作样擦擦汗:“我的天,乔老师你带了什么?!”   乔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带了些教学书。”   品驰不理解:“那你是怎么拎过来的?”   乔里在跟安书栖和怪怪玩儿,听见这话,炫耀道:“我爸爸力气可大了,他能给我扔老高!”   一群小孩子:“哇!”   众人看向乔昱。   乔昱长得不高,约莫178左右,小脸白净,穿衣风格很像青春男大。   只见,‘青春男大’含蓄的笑了笑,下一秒便轻松地拎起箱子,步伐稳健且快速的放到了场地中央。   ‘哐当’一声,震得众人直想把这以貌取人的心丢了!   【哈哈哈哈,苇子峪表情好搞笑,截图当表情包了!】   【不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乔昱是武替出身吗?】   【到江淞了,哎,他东西真的好规矩!】   江淞行李没什么亮点,几乎很快过到了下一位,也就是安淮序。   安淮序物品摆放的很整齐,哪怕是过了坎坷山路,也没有丝毫变化。其中,安书栖物品占大半,活泼可爱,童趣尽显。   两人对比,安淮序清一色的黑白配,便显得沉闷无趣。   不过意外的,他是所有嘉宾中,唯一一位带医药箱的人。   因为这个,时允多看了安淮序几眼。   安淮序垂下眼睫,兴致不高,话少却依旧能把药品说的简洁明了,让人一听就懂。   苇子峪赞叹,凑了过去:“还是安老师有先见之明!”   安淮序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借着把药箱递给安书栖的姿势远离了苇子峪:“经纪人让带的。”   苇子峪罕见哽了下,“那…那也挺好。”   安书栖吭哧吭哧放好药箱,抱着个精美的礼品袋跑了回来。他语气欣喜道:“窝自己做的饼干,妈妈嗦让我给大家带过来当礼物!”   安书栖和所有小朋友都很熟了,但对大人还有点害怕,尤其是戚光。   戚光当老师习惯了,没表情时会不自觉的板着脸,安书栖一见他就颤颤巍巍的。   戚光拿着礼物,有些怀疑人生:“我这么恐怖吗?”   戚妙优雅的咬口饼干,补刀:“是的。”   戚光:“……”   苇子峪哈哈大笑。   送完嘉宾和园长,安书栖还剩下最后一包。他捏着袋子犹豫许久,突然跑出镜头外。   时允正跟弹幕朋友聊得火热,一抬头就见到安书栖站到了他面前!   他惊讶的瞪大眼睛。   安书栖小脸唰红,扭捏两下,举起礼物:“漂漂哥,送给你!”   时允忙的双手接过:“谢谢书栖。”   安书栖因为小汽车,觉得时允是个好人,对他印象非常好。他正准备再说几句什么时,安淮序几步过来,抱起他扛在肩上就走了。   安书栖挣扎不下去,恋恋不舍的摆摆手:“漂漂哥……锅锅,再见!”   鹿岛捕捉到关键词,迅速发送弹幕:   【漂亮哥哥,是刚才那位小哥吗?给我也看看啦!】   【安淮序动作好暴力,小孩的肚子很脆弱的!】   【什么小哥,弹幕上在说什么?】   张园长调节完气氛,进入下一个环节:“希望幼儿园于明天正式开学。在这之前,请各位老师领取富贵村地图,根据学生信息卡片,前去为他们送上开学通知吧!”   安淮序拿到地图,发现了任务奖励提示——   ‘率先派发完邀请函的老师,可以优先选择1-6号房屋居住权。’   跟拍大哥就位,直播屏幕一闪,瞬间分成上下六个框。小框可以轻击放大,方便了观众自由选择嘉宾观看。   时允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入了安淮序的视角。   乐器老师-安淮序(人数:54万,点赞:137万,热度第一,任务完成:0/5)   【怎么回事,一进来差点给我卡退出去!所以你们都是一边说着‘才不看毒瘤,我怕被气死’,一边‘老公真帅’、‘永远爱老公’的抖M吗!】   【是书栖宝贝太可爱了好吧!】   【黑粉速退,唯爱安淮序!安淮序大胆冲,不管什么样我们都支持你!】   【临时有事,进来晚啦!咦,已经不在幼儿园了,这是哪里啊,好美!】   从幼儿园走向村庄内,要先穿过一片小树林。站在小树林边眺望,可以清晰的看到村庄全貌——村子落在山脚下,地形崎岖,但贵在中央有一口清澈见底的湖。花团簇拥,蝴蝶绕着湖,也围着零零散散、样式老旧的房屋飞舞。   清新怡人之感扑面而来,温馨又充满生活的气息让弹幕纷纷真香。   不光他们,安书栖也很喜欢这里。他撒了欢,不知道玩了多久后,才累的扒着安淮序的腿,小脸挤成一团,声音软软糯糯:“淮序,介里空气,是甜哒,像麻麻给窝买的棉发糖!淮序,我想次小蛋糕、冰淇淋、披萨!”   安淮序单手抱起安书栖,敷衍:“嗯,睡觉吧,睡醒了啃树皮。”   安书栖真诚的发问:“树皮好次嘛,为什么要啃树皮?”   “长脑子。”   “我……”   “闭嘴,再说话给你扔去喂狼。”   安书栖晴天霹雳,扭头就哭了。   就这样,赶在其他嘉宾快完成的前夕,二人正式开启了任务之旅。   时允看着渐晚的天色,真心替任务点最远的安淮序捏了一把汗。   他呢喃:“没问题吗……”   就在这时,林导演匆匆走过来,略有苦恼的让时允看了段视频。   视频中,一位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任谁哄都不从床底下出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第4章 时允受伤,淮序救美   是王露晨同学。   时允惊愣,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小丫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导叹口气:“我让工作人员过去帮忙,没想到有位新员工直接给小丫头凶哭了。晨晨是安老师的任务对象,现在舆论正压着,如果贸然取消这位学生名额,粉丝们肯定会不满,所以要麻烦小时你去一趟了。”   时允看完视频,应声快速离去。   他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可莫名的,林导演在他背影上捕捉到了几分严肃和愤怒。   林导演最怕出现这种场面,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张园长让他放宽心:“晨晨很信任小时,肯定没问题的。时老师教出来的孩子,不是我硬夸,心理状态都极好!”   林导演舒口气,笑道:“小时性格特别带动人这一点,倒是和我一位朋友的儿子很像。”   他像家里很慈祥的长辈一样,絮絮叨叨的说起:“记得那家伙才鼻嘎点大,走路刚站稳就东跑西颠,是所有人的开心果。淮序和他是好朋友,经常被他烦的皱着小脸,嫌弃那孩子爱皮还娇气爱哭。”   说到这里,他突然涌出一些伤感:“年龄大了,就爱回忆从前,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   张园长以为孩子是走到了远地方上学或者工作之类的:“没事,年底孩子还不回来过年啊,总会见到的!”   二人就这样聊着,进入了屋中。   张园长继续熟悉流程,林导演坐在设备前,拿起手机才发现有几条未读消息的提示——   [(十分钟前)林启:有小雨的消息了吗?]   [(刚刚)时家老大:没,我母亲和父亲还在继续寻找。]   他打字回复。   [林启:马上就是小雨走丢的第十六年了整吧?]   [林启:我看到了一位和小雨很像的人,名字、性格……都很像。]   [时家老大:不管是人为还是缘分,我已经见过太多了,他们背后没有那块雨滴胎记,都不是我的小雨。很多人猜测小雨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我是他哥,我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时家老大:不过淮序竟然还没有放弃,想不到最讨厌小雨的他,这么有毅力(笑),据说他还被王家整出来不少酷似小雨的人骗过?]   [林启:对呀,当时淮序可闹了一阵(捂脸),不过你这话别当着那小子的面说,你好久没见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位什么样的偏执恶劣胚子。]   [时家老大:(语音:他是不是跟您拍综艺呢,倒是没忘记和小雨的约定。我前段时间看到国内话题了,被骂成那样还跟没事人似的,他倒是头一位,小雨估计会笑话他。)]   林启听着,仿佛看见了男人抽着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环视与故乡差异颇大的海外景色,疲惫地说完了这句话。   [林启:你就抽吧,别到时候小雨还没见着,先把自己的肺搞坏了。]   [时家老大:(语音:林叔您可盼着我点好吧,别让我把遗憾带进棺材里去。)]   [时家老大:(语音:我母亲早说想回家看看你们了,等这边项目一稳定,赶在小雨生日之前我们就回去。)]   ***   时允到晨晨家时,工作人员已经被恼怒的晨晨爷爷赶出了屋门。   他们知道回去没办法交差,便蹲在院子里玩手机、聊天。   时允体力不支,停驻在门口喘息,正好听到几位工作人员说:   “安老师马上就到这个任务点了,晨晨……”   “小孩子忘性大,一会儿就好了,不过陈爷爷刚才气的可不轻,要不要找个人去看看啊?”   “死老头,管他干什么。小崽种也怪狠的,咬死我了,不就说了她一句有胎记长得丑吗…”   时允脸瞬间就黑了起来。   不过他现在非常在意晨晨的状态,不屑于与他们争执。他大力推开门,瞪了他们一眼,往台阶上走。   院内的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有眼熟他的,暗道不好,笑脸贴了过去。   岂料这人还没说话,自身后便响起道:“喂,你谁啊,不知道这是重要拍摄场地,闲杂人等不能乱入吗!”   时允听声音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说晨晨丑的那位小伙。   小伙叫王虎子,是霍组长朋友的儿子,平常仗着背后有点关系,在霍组长不知道到的地方为非作歹。   王虎子神情恍惚,脸颊红润,双眼迷离地撇开试图解释的其他人员,走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贴近了时允。   时允皱皱鼻子,险些被浓浓的酒气熏个跟头。   他难以置信:“你在工作期间喝酒了?!”   王虎子无所谓,耸耸肩:“碍着你了?!”   时允蹙眉,心道晨晨和陈爷爷最讨厌酒鬼,他这样……   王虎子不爽他的眼神,大着舌头吐字不清晰的骂道:“你、你瞅屁啊?!”   他说话间,狠狠地推了时允一把:“管天管地的,你是什么吊毛,还敢用鼻孔瞅我?!”   醉酒的人没轻没重,时允本就因为跑来腿软,这下更是猝不及防,一个屁股蹲就摔到地上。他用手肘撑了一下,裸露的皮肤迅速被碎石子划过,鲜血直流,疼的他顿时倒吸口气!   王虎子眯着眼咯咯笑了几声,他享受这种快感,当即借着酒劲抬起了腿。   时允躲闪不急,只能闭眼抬手护头。   可一秒、两秒过去了,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没袭来,反而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王虎子唉叫连连。   时允试探着睁开眼睛,晚风吹动树叶飒飒,霞光晃晃间,他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   “安、安淮序……”   “完蛋了,是安老师!”   时允听到周围这样喊,可他却怎么样,都无法将这人和印象中冷酷的男人对上。   他陷入不可置信的怔愣中。   安淮序似有所感,侧头看来。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到了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显得他眉眼更加锋利,藏在昏暗中,如一只充满杀伤力的头狼。   狼被院内昏黄的灯光半笼着,柔色停留在他眼中,为平淡无波的湖面溅起涟漪。   时允恍然奇怪,明明是与初见时如出一辙的神态,他却莫名从其中品出了复杂且矛盾的感情——   谨慎、痛苦、厌恶。   怀念、期望、失落。   让人捉摸不透。   时允总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别人,他不太喜欢安淮序的眼神,紧张别扭的起身。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安淮序抿着嘴,眸色沉冷地看眼他的伤口,收回了视线。   安书栖从安淮序怀中蠕动,吧唧吧唧嘴,在他胸前留下一片深色的印子。   安淮序嫌弃地将安书栖粉嫩兔兔背包挂在胳膊,提溜起外套,给他放到地上。   “唔!”睡正香的安书栖大脑强制开机,迷茫地扒着安淮序还要抱。   安淮序揉揉手腕,拒绝他:“先回去让你爸带你减减肥。”   安书栖听出来了是恶评,当即气鼓鼓的叉着腰,挺着小肚子,奶声奶气的反驳:“淮序不对,麻麻说似可爱膨胀!”   安淮序:“你妈骗你的。”   安书栖不理他了,左右看看,瞥见时允,神情惊喜地奔了过去:“漂漂锅!”   时允怕恐怖的伤口和血迹吓到他,忙的把手臂往背后一藏。   无奈,他动作太大,意外牵扯到了伤口,剧烈的疼痛使他动作一僵,脸色发白。   安书栖注意到,神情担心,还没说什么,就有一熟悉的黑衣迎头罩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惊慌挣扎:“淮、淮序,帮我把则个拿掉!”   安淮序动作迅速且霸道的拽过了时允的手臂,抽空回答安书栖:“把舌头捋直再说话。”   不光是安书栖,时允都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吓到忘记反应。炙热慢慢从手腕往脸颊上游走,他甚至感受不到了任何疼痛,唯有那人有意无意的摩挲,刺激着他全身的血液翻涌。   安淮序检查完他的伤口,漫不经心的抬头。   时允随着他的动作眨了下眼,长睫颤颤,低落又抬起,露出了那双纯粹又清澈,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了内心的眼瞳。   安淮序:“……”   这回找的人倒是挺会演。   安淮序嘲笑声让时允回神,他率先错开视线,抿抿嘴,不自然的道了声谢。   安淮序察觉到手中腕子有弱弱抽回的迹象,皱眉冷声:“别动。”   他这一嗓子压迫感十足,时允立马定在原地。   安淮序从粉嫩兔兔背包里掏出了个喷雾,对着时允伤口喷了几下。   苦药的气味钻入鼻尖,凉飕飕的水渍融入伤口,激的时允闭上了眼睛。   看不见的时候,其他感官便格外敏感。   他察觉到安淮序将他扫视一遍,透露着浓浓的怀疑。感受到不知名的喷雾发效,胳膊上的疼痛缓缓淡下,更甚至他听到一句逼近耳边的:“两清了。”   时允迟缓地转动脑子,睁开眼,这才发现安淮序站在离自己八百米远的地方,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不过……什么两清了?   有胆子大的工作人员上前,扶着时允,关心道:“你没事吧?”   时允摆摆手,问他王虎子的情况。   工作人员捂脸,无语道:“他睡着了。”   时允一脸懵:“……?”   安淮序打量时允两眼,对工作人员示意地上:“给他。”   工作人员看着地上不知道谁丢下的脏唧唧外杉,沉默几秒,明白过来,忙道:“用我的吧! ”   他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了时允的胳膊上,帮他罩住了伤口。   时允道了一声:“谢谢。 ”   安淮序随手把脑袋险些挤在袖子里的安书栖拎出来,用外套裹着他,径直走到屋门前,扣指轻敲。   时允穿好衣服,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知道安淮序讨厌孩子,怕一会儿发生意外,便想着提前将晨晨的状态跟他说一声。 第5章 你我两清,晨晨同学   “晨晨因为脸上有块红紫色胎记,自卑敏感,经常受附近的皮孩子欺负,甚至有次被骗进山里,险些迷失。”   时允看着门的方向,没有注意到安淮序一直怪异地盯着他,继续道:“晨晨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她今天被人说了难看,肯定会非常自卑,她很喜欢钢琴,是你的粉丝,所以一会儿……”   他话还没说完,木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条缝隙。   昏黄包裹着异味滚出,在月色渐沉中化作可怖爪牙,压迫着在场每一位的神经。   摄像机抬起移动,穿过门前两大一小的背影,照进了屋内——年久失修的灯泡,发出接触不良的哀嚎,老人身型矮小岣嵝的站在其中。他脸颊上,干枯延伸出沟壑,自眼尾遍布至嘴角,不怒自威的气质,更是使人不寒而栗。   他眼眸猩红,手中紧紧攥着拐杖,似乎下一秒就能不管不顾的抡来。   安书栖往安淮序脖颈处藏了藏,声音弱弱道:“小叔叔,我怕……”   安淮序按住他脑袋,瞥了一眼时允。   时允快步插入了他们中间,一声清脆的“陈爷爷!”缓和了气氛。   陈爷爷看到时允出现,顿时找到了依靠,戳戳拐杖,指指院内的王虎子:“啊!”   他是个哑巴,时允只能通过行为猜测他想说什么。   以前有晨晨这位翻译官,他和陈爷爷沟通毫无障碍。现在没有晨晨,依旧能秒懂的时允却并不怎么开心。   时允故作轻松,尽量用大白话解释现状:“陈爷爷,说晨晨坏话的已经被这位教训过了!他叫安淮序,是晨晨很喜欢的一位大明星!他超级好,还乐于助人,跟这群人完全不一样!”   陈爷爷怀疑的看向安淮序。   安淮序心情不怎么好,板着一张脸,倒更像来讨债的。   时允暗戳戳往安淮序身边移了移,蚊子一样的声音提醒他:“你笑一个!”   安淮序觉得麻烦,啧一声,皮笑肉不笑,直接从□□摇身一变成了恐怖片里的贞子。   陈爷爷往后退了一步。   时允扶额,还不如不笑呢……   这下哪怕是有人做担保,陈爷爷也不愿意再相信任何陌生人。他叹口气,对着时允晃晃手,扭头就要关门。   时允眼皮一跳,在他印象中,陈爷爷很温柔,就算是有小孩子调皮跟晨晨打起来,也从来没表现过如此愤怒的举动。   不过,这也正让时允看出,晨晨现在的心理状态已经糟糕透顶。   随着木门寸寸合上,时间仿佛也在此刻变得缓慢。时允回忆起家访那天晚上,月亮星璨,依旧抵不过小丫头得知要上电视,而激动闪烁的双眸。   她很期待,也很重视,翻箱倒柜把最美丽的衣服和配饰拿了出来。   或许小丫头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时允深吸一口气,没留太多时间来阐述愧疚,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啪嗒!’   陈爷爷骤然感受到了关门的阻力,有些疑惑,抬头就见——夜深晕染的缝隙外,道道看不太真切的身影站在那,老旧的木门泛着青黑,卡在红墙边缘,一只白皙的手背上。   “陈爷爷!”   陈爷爷愣神期间,门被大力推开,时允急切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滋’一瞬间,巧的不能再巧,他家里那颗年久失修的灯泡突然大亮,投到年轻人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发着光。   时允鞠躬,郑重道歉:“对不起陈爷爷,还有句话,请您听我说完!”他等不及听陈爷爷的回答,快速道:“爷爷,晨晨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节目组请来了专业的老师,如果晨晨好好学,肯定有另一番造化!”   陈爷爷听不懂这些词,不过看着时允斩钉截铁的模样,他闭眼,终于卸下了浑身力气,深吸口气,侧身让他们走了进来。   时允不再耽搁,道声谢,马上进屋找晨晨去了。   安淮序没有跟进去,而是放下安书栖,坐在了陈爷爷指向的凳子上。   陈爷爷一直在看安书栖。   安书栖扒着安淮序的腿,怯生生的不敢动。   安淮序皱眉:“安书栖,谁教你这么不懂礼貌的,喊人。”   安书栖被他按着往前走了两步,硬着头皮,声音颤出了十八个弯:“爷、爷爷…”   他实在可爱,一下就破除沉重氛围,把陈爷爷逗笑了。   陈爷爷从兜里掏出了颗奶糖,对着他摊开掌心,递了过去。   奶糖是个老牌子,名叫‘永恒’。他十多年不变的纯白包装,躺在老人手心里,更是映衬的他手掌干枯,老茧遍布。   安淮序看到这,不知道想到什么,眼底掠过一抹怀念。他沉默无声的盯了半响,收回视线,不自觉摸索手腕上细绳。   安书栖早就饿了,见有吃的,蠢蠢欲动间不忘回头瞅瞅安淮序。安淮序点头后,他才鼓起勇气跑了过去。   陈爷爷颤颤巍巍的拨开纸皮:“啊。”   安书栖含过奶糖,小孩子忘性大,记好不记坏,不一会儿就因为甜味快乐的在屋内跳了脚。   陈爷爷很有耐心,陪着他玩儿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默的安淮序突然侧眸看向屋门的方向。   陈爷爷察觉,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   安淮序道谢,对着跟拍大哥按了下手,独身进屋。   掀开门帘,入目先是整墙的劣质海报,海报主人公是《闪耀星辰雨》里他扮演的魏雨辰。   他猝不及防与自己面对面,神情没有什么波澜的看向墙边矮小的书桌——书桌哪怕被精心刷了白漆,依旧掩盖不住经历岁月的破旧。在桌面上,除了学习用品,还有个被粉布罩住,形状类似儿童琴的物体。   安淮序没有窥探人隐私癖好,眸子转向小床。   小床边围着一堆童话书,时允盘腿坐在其中,拿着本《公主与恶龙》,徐徐念道:“……公主举起长剑,身骑白马,奔向了恶龙洞xue……”   他咬字清晰,尾音上挑,好听又舒心。   安淮序靠在门边,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这人。   他气质青涩,身形消瘦,工作人员的外套对于他来说有些肥大,他时不时的就要抬手拢拢。   蹭到伤口,他会明显顿住,之后又如常的讲故事。   安淮序视线从人的胳膊流转到手指。   他手指细长,手背被门夹过的地方红肿,翻页间的动作有些僵硬。   这个故事似乎马上就要接近了尾声。   时允道着:“公主打败了恶龙,王国再次奏响了那首幸福之歌,晨晨,老师突然忘了,那首幸福之歌怎么唱来着?”   他将故事书自带的乐谱页摊在地上,试图去引导窝在床底下不动弹的女孩。   可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女孩显然没有出声的想法。   时允失落,抬手想将故事书合上,却没想到,伴随着突兀响起的脚步声,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他身边。   他吓了一跳,扭头发现是安淮序。   安淮序蹲下,二人视线平行,对视。   这人的眉眼——哪怕已经跟安淮序近距离接触了几次,时允依旧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心里打鼓,正猜测着安淮序要做什么时,手中突然一空,故事书被安淮序随意翻翻,又扔了回来。   时允抱着书,迷茫的看着安淮序走向书桌前,掀开粉布,露出了其中的儿童琴。   儿童琴很小,安淮序一只手随意按了按,毫不意外的,音质刺耳难听。   就在这时,床下淅淅索索响了一阵,传来道隐忍的哭啼声。   时允眉心突跳,心道,晨晨肯定是感觉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别人这样对待,有些伤心。   他想去制止,可还没动身,那声音便骤然停止,转而一道称得上美妙的乐曲响起。   时允怔愣,立马低头看向故事乐谱。他在校间学过钢琴课,对于这些虽不精通,可也完全能听出,安淮序是一比一复刻。   他甚至觉得,这架儿童琴丝毫不输高级钢琴。安淮序姿态慵懒,漫不经心的气质,完全能将这间小屋烘托成真正的演奏会。   片刻后,安淮序换了首曲子。   时允觉得耳熟,回忆了几分钟才想起是晨晨喜欢的《闪耀星辰雨》里面,魏雨辰的成名曲。   曲速缓慢,曲调温柔,是最适合作为安抚人心的一首曲子。   时允默默仰望着安淮序,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个想法:   他把自己刚才说晨晨的话听进去了。   会不会……安老师根本不讨厌孩子,只是典型的情绪内敛,不善言辞,惯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想法。   安淮序对孩子,一面严厉,在必要时刻教导安书栖注意礼节。又一面放纵,哪怕顶着任务时长的压力,也要任由安书栖玩的尽兴。   安书栖对安淮序,从在他怀里睡得迷迷瞪瞪,下车苏醒紧紧贴着他寻求安全感来看,他们二人的关系,根本不是网传那般。   恍然间,时允脑海里有一个灯泡亮了起来,他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双眼去打量安淮序。   安淮序依旧面若寒霜,但自他手指中飞舞出的音符却悠扬温柔。   他骨子里的绽放张扬热烈的烟花,耀眼十足。   几分钟后,渐渐地平滑舒缓的曲调消失,安淮序收手,靠在桌边,转眸挑眉示意他身侧的异样。   时允明白他的意思,小幅度打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用余光探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道小身影。   是晨晨。 第6章 卑劣心理,安时冲突   晨晨趴在床下边缘地带,透过微光,静静地感受着音乐的余韵。   她其实长相很精致,小鼻挺翘,浓密的睫毛下一双大眼水润灵光,覆盖半个脸颊的紫色胎记不丑,反而让她更像橱窗里,充满个性美的洋娃娃。   时允试探着开口:“晨晨,好听吗?”   晨晨还在愣神,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场惊叫,连喊着:“别、别过来,快走开,我才不是最丑的小孩……我、我不是!!!”   她顿时往里一缩,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时允对安淮序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伏低身子,柔声细语的继续喊她。   晨晨哭的让人心疼,一味的说着‘走开’二字。   时允心揪了起来,可他不能任由晨晨继续回忆痛苦,引导着她:“晨晨听到刚才那首歌了吧,老师有些忘记了,是谁弹的呢?”   晨晨没有回答,但哭声小了一些,时允确定她在听自己说话,用问题引着她跟自己互动:“是叫魏雨什么来着?”   他耐心十足的等待着晨晨。   晨晨理智渐渐恢复,认出来了时允,哽咽着细若蚊声道:“辰…小时哥哥,是魏雨辰。”   时允背脊放松了下来,他轻轻地笑着:“老师今天看到他了哦,比海报中还要帅,晨晨眼光真好!”   安淮序扣指动作一顿,看着时允。   时允无知无觉,继续道:“他知道这里有他的小粉丝,特意过来邀请你一起去跟他学习钢琴的。晨晨钢琴最棒了,你难道不想在雨辰哥哥的指导中,学习刚才那首歌,成为像他一样的太阳吗?”   晨晨似是有所动摇。   时允没有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抛出重磅诱惑:“大钢琴家很忙的,你再不出来,他就要走喽!”   晨晨终究还是孩子,她难以舍弃见到心爱偶像的机会,当即一伸手。   可在即将触碰到时允的期间,她猛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卑心理发作,下意识退缩。   岂料,时允动作迅速,反手穿过黑暗,刺破光尘,稳稳抓住了她。   晨晨惊讶的抬头,听到一声安全感十足的:“别怕。”   紧接着,外力将她从泥泞中剥离出来,迎着亮光,她直愣愣的坠入了有力的怀抱。   温暖渐渐的复苏,她心跳加速,仰着脑袋,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泪水便再次涌了出来。   她紧紧抱着时允,哭的无声无息。   时允被压到伤口,眉头拧起又舒展开。他感觉到怀中小小的身躯颤抖着,温热打湿了他的肩膀。   他心疼小丫头,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后背,不知疲倦和厌烦的哄着。   良久后,晨晨哽咽着听时允绘声绘色的讲了几个笑话,破涕为笑。   时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起身擦擦小丫头脸上的泪水和脏污,捋顺一下她的头发,别正蝴蝶发箍,确认她各方面达到完美,推着她的肩膀笑道:“来吧晨晨,老师没有食言,你的大偶像,我请来了!”   安淮序撑着下巴,向她看来。   时允正式介绍:“安淮序,安老师,《闪耀星辰雨》魏雨辰的扮演者,同时也负责希望幼儿园乐器课程,有不懂的你直接问他。安老师,这位是王露晨同学。”   晨晨脸红成了苹果,害羞地小声问好。   安淮序摸了摸晨晨的脑袋。   晨晨近距离对上自己偶像的视线,双手紧紧捏着裙摆,激动地头发丝都要炸起来了。   安淮序直愣愣的盯着她的脸。   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然低头,颤抖着身躯,双手不安地搅动衣摆。   时允俯身轻声对晨晨道:“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就好,这里没有坏人。”   晨晨鼓起勇气,磕磕绊绊的问道:“安老师,我是不是很丑啊……”   安淮序:“为什么这样想?”   晨晨有些难过道:“因为大家都这样说。”   安淮序:“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你有你自己的闪光点。”   晨晨看着他,不太理解。   时允听出了安淮序没有一点敷衍,是真心在安慰小丫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要是在这之前,他怎么也想象不到安淮序冷着脸耐心照顾小孩的模样,可是现在,不用想象,他已经亲眼看到了。   只不过安淮序耐心依旧是有限的,说了两句,直接把后续工作抛给时允。   时允举了几个通俗易懂的例子:“晨晨你要知道,乌龟虽慢,但它有坚硬的外壳。鸟雀虽小,但他能在空中飞翔…”   时允抱起晨晨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们二人脸上,他继续道:“…这些就是他们的闪光点。所以啊,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你得学会发现优点,接受缺点。胎记怎么了,胎记也是独一无二的!再说了,论技能,你的音乐有人能比吗?!”   晨晨盯着星星思考,闪烁光芒落在她的眼中,衬得她双眸越发水亮。   在时允的安慰和沟通下,晨晨愿意继续配合拍摄,不过她依然胆小。   陈爷爷顺顺她的后背,抬手指向安淮序,比了一个‘你喜欢’的手势,扶着她的肩膀,带她走进了镜头中。   晨晨很害怕摄像机,站在边缘,不敢贴近。   时允察觉,蹲在摄像机旁边,笑容灿烂的对她招手。   晨晨顿了顿,咬着嘴唇,拽着陈爷爷往前走了几步。   安淮序照例递过开学邀请函和蓝色校服:“欢迎。”   晨晨紧张的接过,弱弱道谢。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个环节终于完美成功之时,安书栖好奇的开口了:“姐姐,你脸上似森么呀?”   晨晨一僵,气氛凝固,她下意识向时允寻求帮助:“老师……”   岂料,时允手还没来记得比划,安淮序便开口道:“别怕。”   陈爷爷赞同。   时允顿时把千言万语压回喉咙里。   他想,对于晨晨来说,精神支柱安淮序和心灵支柱陈爷爷,就是最强定心丸。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安慰,只是竖了个大拇指。   晨晨深吸口气,下定决心,直面噩梦。   她不自然的解释道:“这、这是我,是我独一无二的印记!”   安书栖哇的一声:“好酷!”   他十分崇拜晨晨,追问的方法纯真可爱。   晨晨渐渐放松,透露出难得的活泼。   时允和陈爷爷相视一笑,纷纷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欣慰。   十分钟后,晨晨已经和安书栖从天南玩儿到了海北。   完成任务就撒手不管的安淮序被吵到,烦躁的叼着糖,走到了屋外。   时允伤口疼痛复苏,本意是出去透透风,可一出来,他就闻到了股熟悉的药香。   安淮序神情不善的向他瞪来。   时允怔愣,大脑齿轮缓缓转动,欲言又止好几次。   安淮序毫不客气:“有话就说。”   时允上前,伸手递过去颗永恒奶糖:“今天谢谢你。”   安淮序看着那糖,脱口而出:“你是故意的吗?”   时允疑惑:“什么?”   安淮序盯着他,见真的从他眼中找不出来一丝心虚,便压着那股无名之火:“哄孩子呢?不是帮你。”   时允看眼身后的正在拍摄屋内的跟拍老师,小步子走到安淮序身旁。   安淮序动作一僵,昏沉的双眸中,人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一股草香缠绕上鼻尖,他才迅速后仰,眼中燃起厌恶。   时允在这时说道:“你打人了,这事肯定会给你造成不良影响,有人说你,你就……你就把我推出去,反正我也不怎么看网络,他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的!”   安淮序皱着眉将视线停留在他一张一合的浅唇上。   他想——   还是这一套,装作关心我,最后再利用我的信任……   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派来的,但哪怕你身份做的再好再完美,依旧漏洞百出。   安淮序卑劣的抬手将他囚在木栏与他之间,恶狠狠道:“你怎么管这么宽?”   时允怔愣,定定地看着他:“……”   安淮序:“谁告诉你我打人了?有这闲工夫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检查一下脑袋。奉劝你一句,以后离我远点。”   时允没料到他会生气:“我……”   安淮序不再理他:“安书栖,走了!”   ***   幼儿园内。   张园长拿出六张房屋图片,摆在桌面。   品驰率先完成任务,+1考核分的同时,获得优先选择权。他没有犹豫,直接拿走了相对豪华的二层小楼。   苇子峪是靠近花圃,风景优美的阳台房。   戚光喜欢安静,选在了半山腰,竹林木屋。   江淞住在村中央,最热闹的集市旁。   乔昱看着剩余的两间房,纠结一下。   乔里点点有秋千的图片:“我要玩儿!”   最后,倒一安淮序不但被减了一分,还毫无悬念,拿到了最简陋的小矮房。   大家开始讨论任务经历的事情,苇子峪描述方式搞笑,引得众人大笑连连。   时允在去医务室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就是,热热闹闹的拍摄场地中,唯有安淮序一人安静的歪坐在椅子上。   时允以为惹安淮序生气就是现在最糟心的事情了,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包扎完伤口,医生的话,直接让他心率飙升180。 第7章 时允爆火,淮序警告   医生怪异的打量时允两眼:“你……还没有看手机吧?”   时允点头。   医生了然,好意提醒:“你最好这两天别上网了。”   时允不理解:“啊?”   医生:“你在网上出名了。”   时允缓缓的:?   医生叹口气,简言意骇道:“安老师对工作人员展露攻击性的直播传了出去,骂声一片。正主被黑,粉丝没办法就强硬的往你身上撇,觉得你是故意的,更或者你是某位大佬的金丝雀,要踩着安老师的流量飞身出道……”   医生一口气说完,看着时允,好奇他的反应。   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网暴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消化的事情。   时允解释道:“安老师是为了帮助我才动手的,他是好人。”   想起刚才被凶的场景,他默默补充,只不过有点喜怒无常……   医生意外,他没料到时允会先替安淮序解释。   他问:“你不在意自己被骂的事情?”   时允摇摇头:“我不经常上网,这件事情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安老师不同。”   医生佩服他,顺着刚才的话题说:“这个我们都知道,可网友只相信他们看到的。小时,公众人物对素人出手,严重的话,会被封杀。封杀这件事影响到的可能不止他自己,还有安氏集团。”   时允刚接触娱乐圈,对于一些规则了解不多,他想过会有影响,可他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心中了然,怪不得安淮序会发脾气,都怪他太冒失了。   医生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解释了两句:“圈内就是这样,被多数认可的才是真相。安淮序可是坐拥千万粉丝的大明星,他的一言一行可有很多粉丝学习呢!”   外面传来一声呼唤,医生伸着脑袋响应:“哎等等,我马上来……不说了,你一定要注意伤口别沾水,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时允道谢,目送医生离去。   门打开又合上,扇起夏日清爽的风,卷着嘉宾录制节目的欢闹声飘来。   时允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   他以前不知道这些东西,下意识用习惯的、简单的思维去考虑一切。表面风平浪静,他便信以为真,殊不知底下交织的密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时允叹着气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条消息便是乐吧推送——【(您刚刚浏览过)娃综直播实时讨论(hot)】   这条帖子还停留在时允退出前。   他往下捋,起初大家依旧热热闹闹讨论剧情,自一条模糊的截图出现,贴内彻底炸了。   【18:02-超帅路人甲:虽然落后了很多,但安淮序动作蛮快的!】   【18:35-我是小红:吃了个饭,安淮序分屏直播怎么黑屏了?】   【18:37-我是小红:看了下朋友的录播,(图片)兄弟萌,不太清晰,安淮序这是打人了吗?!】   模糊的图片中,安淮序站在一男人面前,胳膊抬起,攻击力十足。   【18:38-安淮序一生黑:我去,这种作风的艺人还能要啊?暴力又嘴臭,多看一秒我就觉得恶心,赶紧滚出娱乐圈吧!】   【安淮序滚出娱乐圈………x99+】   【18:43-超帅路人甲:我刚分析了一下视频(链接),这不纯纯剧本啊?!朋友们不要被资本主义力量带歪!综合结论,安淮序表里如一的性格,肯定不屑于在综艺里表演,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这场事故的安排,一切行为,完全是出于好意的相助!路人被救了之后,频频出境帮助晨晨同学,这还不显而易见吗?】   【18:44-序序一生所爱:楼上说的很有道理,安淮序出道五年了,怎么可能连最基本的红线都不知道!安淮序真的好苦,平常被骂就算了,这出手做好事还能被骂,心疼一万年!】   【18:44-我是小红:被维护的路人怎么还跟着安淮序呀?!看不太清容貌,只感觉人蛮帅的,像是意外出境的那位小哥,好奇的问,山村能有这么白净的小男生?】   【18:44-超帅路人甲:细思极恐了姐妹们,前一阵我听圈内朋友给我讲八卦,很多大佬为了博雀儿一笑,经常会在娱乐圈各种地方动手脚!】   自这里开始,楼内的帖子开始向不可挽回的发展偏离。   激进的真爱粉找到了发泄对象,一股脑的将恶意喷散给他们口中的雀儿。而黑粉则是揪着安淮序不放打人,铁了心的认为他不装了。   双方对骂,吵了几千楼。   时允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戾气这么重,有些伤心的切换界面,进入微贴。   微贴被各种娱乐八卦博主影响:   【爱看娱乐八卦(粉丝:56w):(嘘.jpg)a字母明星塌房,我是早有预料的。据好心人透露,a字男明星极其——】   【美女说八卦(粉丝:17w):听说挨打工作人员当场倒地不起了!被维护的路人倒是参与ahx后续任务,频频出境。说真的,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个脸,我还真的蛮喜欢的!】   【……】   更甚至出现了:   【最爱磕cp的大嘴哇嘎(粉丝:32w):为什么没有人猜测是安淮序的雀儿呢?这样一想,你们不觉得很合理吗?安淮序用自己的流量捧自己的男人出道~嗯~反正哇嘎我是越品越对味,俩人体型差还是蛮好磕的!】   贴下回复:   【苍天有眼:妖魔鬼怪速退!】   【哇嘎忠实粉丝:我就知道,跟着哇嘎,总能吃上一些离谱又猎奇的邪教!】   期间一位互关好友频频出现在贴内。   时允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阿尼。   【尼怎么知道:不是,博主别瞎搞,那小哥真的是纯素人啊!(崩溃.jpg)   苍天有眼-回复:雀儿的水军?雀儿跟他金主不跪下道歉,我们就黑你到天涯海角!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好欺负啊,安淮序也是有人疼的!   ‘尼怎么知道-追评:道你哥,你死。   啾啾不吃鸭梨-回复:他说也是实话,你怎么这么凶?   尼怎么知道-追评:管你哥,你也死。】   时允苦中作乐的想,倒是符合阿尼脾气的发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时允抬头,礼貌提醒:“刘医生没在,您要找他的话,需要等……安、安老师?”   他话说到一半,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屋门。   外面拍摄还在继续,安淮序似是提前离场。   他脸色比刚才还要冷,视线没有分给时允一丝一毫,左右探寻,确认真的没有医生在后,烦躁地抱着安书栖就要离开。   时允注意到,窝在安淮序怀中的书栖脸颊通红,嘴巴微张,藕节似的小手不安的拽着安淮序胸前的衣服。   俨然一副病态之感。   时允下意识道:“安老师等等!”   安淮序回身,皱眉:“有事?”   时允焦急地上前,抬手就要附上安书栖的额头。   岂料,安淮序动作比他还快,侧身躲了开,甚至将他手往旁边一拨。   时允愣愣地看着他。   安淮序语气不善,警告他:“我不知道谁派你来的,但你有什么心思,最好全部收起来,不然后果比这个还要严重。”   时允懵了,刚想解释什么,安书栖便哼唧一声,颤颤巍巍的掀开眼皮,看见时允,张手就要抱。   安淮序似是没有想到他这么信任时允,当即制止了他。   安书栖正在病头上,浑浑噩噩的被扳回来,对上安淮序不赞同、严肃的臭脸,立马扁嘴哭了出来。   “淮序坏,呜啊啊……我要爸比,不要你,我要肥家,我呜啊呜呜……!!!”   安书栖眼泪源源不断,口齿不清的控诉也停不下来。他吸着鼻子,可怜巴拉的歪头就往时允怀里钻。   安淮序任命的将他递给了时允。   时允连忙接过,抱着他从角落的玩具箱里掏出几辆小汽车:“好啦,书栖不哭,你看这是什么!”   安书栖泪眼朦胧,一手扒着时允,一手接过小车。   时允笑着:“书栖想不想听汽车小迪的故事?”   安书栖哽咽着,点头如捣蒜,哑着嗓子道:“想!”   时允:“那书栖先躺下好不好,老师来给你讲故事。”   时允帮安书栖脱下鞋,拽过旁边的被子,将他裹在其中。   随着他慢悠悠的声音,以及有规律的轻拍,安书栖很快睡了过去。   时允摸了摸安书栖的额头,很烫。   他扭身走到屋外,用凉水冲了个毛巾,搭到安书栖的额头上。   安淮序环胸靠在门边,静静地审视着时允。   时允还没有忘记刚才的事情,觉得这是个误会:“安老师,您不用对我这么防备,我就是村内幼儿园的一名普通老师,照顾孩子,是我的职责。”   安淮序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后,默声刷手机去了。   他越看,时允想起网络上的事情,越如坐针毡。   终于,在几分钟后,安淮序率先出声给了他道歉的机会。   安淮序问他:“你是A师大学生,N市本地人?”   时允昂了一声:“对不起啊……”   安淮序挑眉。   时允:“你应该看到网络上的恶评了吧,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出现在那里,你也不会因为打人挨骂,我……我一会儿就去解释,你是好人,我知道!”   安淮序昏黑的眸子盯着他,不知道是因为领了个好人卡,还是自己这么针锋相对,这人却丝毫没有察觉的模样,引得他勾唇笑了一声,讽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没有打人了吗?”他真情实感的:“你是傻瓜?”   时允哽住,他没什么说服力的反驳:“我不傻。”补充:“说别人傻是不对的……”   安淮序气笑了,打开手机,切换界面,直接扔进他怀里。   时允手忙脚乱的接住,定睛看去,发现是微贴娃综官方发布的一条帖子。 第8章 舆论反转,住到一起   【《我有我爱》官方:经核实,本节目嘉宾@安淮序无任何不当行为。杜绝以谣传谣,相信亲眼所见。(视频)】   时允呆呆地点开视频:   [黑暗中,清晰可见的颗粒交杂,月光凝聚,半笼在抱着安书栖的安淮序身上。   安淮序走了没几步,猛然站在原地,双眼锐利的眯起,紧紧盯着前方。   他表情很凶,衬得窝在他怀里,抱着小汽车的安书栖睡颜可爱,一张白嫩小脸挤得像个白团子。   安淮序垂头看了他半响,突然烦躁的低骂:“下次再乱收别人东西,就给你扔山里去。”   说完,他大步走进小院,闪身跨入施暴现场。   在千钧一发之时,他护住受伤的男人,抬手拎起粉色兔子包,拦住乘胜追击的施暴者。   施暴者因为外力后退,最后直接左脚拌右脚,躺在地上不起来了。   镜头暗下前的最后一幕是安淮序逆光而站,倒地男人仰着脑袋,眼睛闪亮的看着他。]   这帖子的下几条便是:   【安淮序工作室:(图片:A市淮州律师事务所受安氏娱乐公司委托,指派本所李梦律师担任其代理人,现就如下名单成员造谣其安氏娱乐公司艺人……)】   【导演-林启:我组工作人员意外影响当地孩童情绪失控,这是我的失职,我现代表所有工作人员,郑重的向大家道歉,同时说明,热议素人是幼儿园唯一一位本职老师,他很年轻,很有才华,是一位非常好的孩子。他此行前去安慰孩童,并非谣传所言,请某些人好自为之。】   林导演透露的讯息很少,可碍不住网友火眼金睛,迅速扒出了素人的母校——A师大。   A师大也毫不含糊,大大方方的出来走了两圈:   【A师大:(转发‘导演-林启’的微贴)想不到吧,这么帅气的学生,是我们家的!小时同学在校很努力,连我都听过他的名号哦!】   【A师大学前教育学院:(转发‘导演-林启’的微贴)小前来认领我院优秀学生啦~(图片:时允各项优秀成绩+证书)(图片:时允入学证件照),A师大学前教育学院欢迎各位新生的到来!】   【A师大戏剧影视导演学院:(转发‘A师大学前教育学院’)林老师亲自认证,那还有的跑?!】   【N市文旅:(好热闹啊.jpg)(图片:县长与时允合照)认证!N市的!】   【昌乐文旅:哦天,我终于能出来说句话了!我是时老师的粉丝,见过本人,超级有魅力!他对孩子很好,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视频:时允代表县内参加省级幼儿教育研讨会议,作为杰出教师发言)】   【教育总部(官方):(大拇指.jpg)(手牵手一起走.jpg)】   各路神仙出场,网友更是热闹的不行。   【无敌粉红兔:(好多人呀.jpg)我是教育总部的粉丝,久违地看到自己推更新,没想到是两个不明不白的表情包!(惊悚.jpg),还好我朋友给我科普0801战役!好帅的小哥哥,我现在宣布,我是素人幼师的老婆粉了!(链接:‘素人幼师’超话链接)】   【暴躁绿皮瓜:我说你们素人幼师姐产出也太快了吧,这才几分钟,视频、同人文、条漫已经成堆了?!】   【尼怎么知道:我都说了他真的是纯素人了,你们不信,现在打脸了吧。】   【辣子鸡:同为幼师,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身上有股好强的亲和力,他一定很喜欢小孩子。根据林导演所说,他出现在那里,也并不什么搞笑剧本论,而是本职工作,你们都错怪人家啦!】   【土著小蓝:@昌乐文旅 @N市文旅你俩还整上账号了,有人去你们那旅游吗?!】   【土著兰姐:见过老师本人,我儿子有幸跟着他上过一年幼儿园。时老师温柔负责,如果他那边教小学生,我还想把我儿子送过去。】   【土著兰姐:我又看了一遍视频,发现老师胳膊好像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等会儿我要去看看他!】   【环绕鹿岛之境:……不是,你们真的没有人认出来,小时老师就是直播刚开始,意外出境的那位大帅哥吗?!】   【最爱磕cp的大嘴哇嘎:更好磕了!】   【爱时老师:毒瘤别沾,抱走小时老师!】   【淮之以序:硬贴不可取,扛走安影帝!】   时允搞不清怎么反转来的这么快,大脑宕机。   安淮序:“信了”   时允:“……”   安淮序:“少上点网,容易变傻。”   时允想起刚才遗留的问题:“所以说,‘两清’是指的我给书栖送小汽车?”   安淮序:“你以为呢?”   时允没想到他能把这么小的事情记在心里,张口就要说话。   安淮序嫌弃地打断他:“带着你的好人卡一边去。”   时允惊讶:“……”他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在时允的照料下,医生回来之前,安书栖就已经退烧了。   医生开了点药,叮嘱安淮序不要让安书栖着凉:“这里白天干热,晚上潮冷,小孩子过来适应不了,很容易生病的。”   安淮序用外套裹好安书栖,嗯了一声,拎着药包走出门。   没走几步,他听到身后,时允一贯柔长的声调:“那麻烦刘医生,您再给组内其他孩子开点预防药吧。”   医生应道:“成。”   安淮序驻足,抬头看着残月与星辰。   风再次带着那股青草香吹来,他看着怀中,睡颜安逸的安书栖,一时间不知道是在说谁:“事儿老头。”   安淮序走到大门口,遇上了忙的焦头烂额,刚有空出来喘口气的林导演。   林导演喊住他,表示,因为今天安书栖意外生病,导致他拍摄提前结束,缺少回家的镜头,很多粉丝不满,所以他明天要从起床出门开始补上一些。   安淮序没什么意见。   林导演哎呀一声,搓着手上前瞅瞅他怀里的安书栖:“小崽子身体弱,给他穿多点衣服。别来我这一趟,带回去还给人搞瘦了,到时候我可挡不住你妈和你爸的轮番轰炸。”   安淮序在长辈面前,还是比较尊敬:“嗯,没事。”   林导演说完安书栖,就又要说他了:“不过你今天怎么回事?”   安淮序:“挺好的。”   林导演骂了他两句:“别人不知道,看着你光腚长大的我还不清楚啊。别装了,是不是看那孩子像时雨。”   安淮序听到这个名字,当即一板脸。   林导演骂他:“别乱搞,人家正儿八经N市富贵村人,不过都是缘分罢了。”   安淮序没应声也没反对:“我要回去了,林导再见。”   林导演骂他:“臭小子一点也不可爱!”   他点了颗烟,扭头瞅见背着帆布包,乖乖巧巧打卡下班的时允,心情当即好了很多:“小时啊,今天是不是被吓到了?”   时允:“还好。”   林导演:“这都是小阵仗,我跟你说,以前啊……”   ***   安淮序踩进夜色里,沿着路慢慢地往山下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道晃悠悠的暖黄灯光追了上来。   那灯直打在他身上,紧跟着一声:“安老师!”   安淮序:“……”   时允雀跃:“差点以为你走远了!”   安淮序没有理时允。   时允小跑到他身旁:“林导演说你不认路,让我送送你。”   安淮序:“傻瓜会信。”   时允又被‘傻瓜’标签戳了一下,心痛到无法呼吸!   但是下山路就这一条,他们俩想分开都分不了。   于是乎,这一路上——   时允:“那边有个石头。”   安淮序躲都没多,直接跨过。   时允蹬在简陋的石头桥上:“这里有条小沟,你走……”   他话还没说完,安淮序便踩着价值不菲的鞋淌进水里,几步走到了对岸。   时允:“这有……”   安淮序:“闭嘴。”   时允沉默一会儿,用手电筒晃了晃台阶。   安淮序:“我像瞎子?”   时允头摇的像拨浪鼓:“看起来不像。”   安淮序发现他语出惊人:“什么叫看起来?!”   时允:“哦对不起,不像!”   安淮序觉得他克自己,当即让他:“你还是别跟我说话了。”   二人就这样沉默了还没一分钟。   时允突然注意到安淮序手腕上有条红色的,明显已经老旧的手绳:“你的这个手绳,看起来有些特别。”   安淮序冷着脸将手绳藏入袖口中,没有说话。   时允察觉到他心情不高,识趣的闭上了嘴。   终于,一连在好几个分岔路口转过同样的弯后,安淮序忍无可忍:“你不回家?”   时允不明所以:“我正在回家啊。”   安淮序:“?”   时允的手电筒照向路尽头的一间小矮房:“那里就是我家。”   安淮序意识到什么,低骂两句。   时允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缓缓地想起:“不过有一间被节目组借用为嘉宾房了,我还挺好奇是谁做我的……”他猛然看向安淮序。   安淮序回视。   时允试探:“室友?”   安淮序不是很乐意:“……啧。”   时允高兴的带人回到了家,打开院里的吊灯,光芒瞬间洒落在大小、颜色不一的石头砖上,迸溅碎片到外侧木头栅栏边。   院子中央,三间主屋立着,左边简陋的厨房,厨房后面是小菜园。右边堆着一些孩子的玩具,显然是房子主人经常招待小朋友。   时允带着两人进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转身就去厨房做饭。   安淮序放好安书栖,坐在凳子上打量。   这间屋子不大,家具简单,干净整洁,一眼看去,给人的印象非常的好,有股宁静、温馨的乡村之感。   安淮序走到窗边,单手撑在边框,从兜里掏出颗棒棒糖叼在嘴中,环望远处——湖面水波荡漾,五颜六色的花海随之舞动,萤火虫从其中探出了头。   他沉入自己的思绪里。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   安淮序低头看了一眼,是他哥,书栖的爸爸,安明礼的视频通话。   他不是很情愿的接起。 第9章 强硬劝药,疼痛难眠   ‘叮——’   安明礼的面庞出现在镜头中。   两人相差七八岁,眉眼很像,只不过与安淮序冷脸嘴臭不同,安明礼常年经商,气质温润儒雅,行事作风沉稳周全,是商业界有名的阴刀笑面虎。   笑面虎的嘴角像假人模特一样勾着,安淮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干脆一扔手机,镜头对着房顶,既不让安明礼看自己,也不让他看安书栖。   安明礼瞅他周围的环境,疑惑:“你这是在哪儿?”   安淮序:“嘉宾宿舍。”   安明礼点头:“书栖没事了吧?”   安淮序:“嗯。”   安明礼突然笑了一声:“还因为我强制让你上娃综生气呢?”   安淮序:“没有。”   这冷声的别扭样子,明明就是有。   安明礼不跟他计较这些:“网上的事情我已经解决好了,你猜的没错,是王家动的手脚。”   王家是安家的死对头,经常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试图扳倒安家。这次安淮序的恶评来势汹汹,甚至涌出了很多娱乐号,背后没人推力是不可能的。   安淮序没什么情绪:“阴沟里的老鼠罢了。”   安明礼不可置否,换个话题:“林叔说你对时老师的态度很不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王家上次整出来一位,已经是费尽心机了,他不可能再在你组里动手脚。”   安淮序脸回忆起了那段不好的经历。   三年前,王家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位和时雨有六分像的少年,悄声送到了他工作的剧组里。   他当时以为自己摸到了希望,没想到这人毫不符合时雨作风的行为,以及贪婪自私利用他感情,试图插手安家事物的模样,很快就暴露为‘人造太阳’。   之后,王家不死心,又来回搞了几次,混淆了他找时雨的信心。   说起来,他被骗的最惨的一次和遇见时允一模一样,都是真到不能再真的身份背景和社交情况。   所以——   安淮序摩挲着手腕上的细绳:“我有分寸,他不是别人派来的,也不是小雨,我会立马收手。”   安明礼叹气:“你把你自己永远困在了十五年前。”   安淮序语气偏执的纠正他:“是十五年三百五十五天……十时五十七分。”   安明礼愣了一下,回忆——   十五年前的早上,安淮序不想跟啰嗦的时雨玩儿,躲在了后花园,时雨就是在出门找其他朋友的路上走丢的。   安淮序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了这件事情的发生,他必须把时雨找回来,这一生才算是没有罪过。   想到自己弟弟经历的所有,安明礼难忍,转而问道:“用不用我帮你查?”   安淮序:“我自己来。”   安明礼嗯了一声:“书栖呢?”   安淮序故意不让安明礼看他儿子,不客气的问他:“你没事干?”   安明礼笑容一僵,咬牙切齿:“臭小子,你……”   ‘哔——’   安淮序直接挂断了电话,将安明礼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他心情勉强好了一些,打开相机,公事公办的在群里发了一张远距离、视角不明所以,甚至完全看不清孩子脸的照片过去。   讯息叮咚一声:   [温馨一家人-嫂子:(大拇指)]   [温馨一家人-安母:(大拇指)(撒花x3)不错,好歹没养死。]   [温馨一家人-嫂子:(大笑)淮序带孩我放心,记得小时候,书栖还是很粘淮序的。]   [温馨一家人-安明礼:@安淮序你故意气我?]   安淮序没理安明礼,收起手机,看向从菜园回来的时允。   时允心情不错,哼着走了调的歌,对上他的视线,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他挥了挥手,指指水灵灵的大葱,问他吃不吃。   安淮序让他随意。   时允嘀嘀咕咕的扒叶子:“随意的人才是最难伺候的。”   安淮序听的一清二楚,无语道:“安书栖对姜过敏。”   时允应声,立马把手边的姜放筐里去了。   安淮序靠在窗边,静静地盯着他从厨房里熟练忙碌的身影思索,直到面条出炉上桌,香气勾醒床上的安书栖,他才回神。   安书栖睁眼还有点懵,看到安淮序,他镇定下来:“介里似哪儿呀?”   安淮序给他提留起来,让他坐在床边穿鞋:“舌头捋直说话。”   安书栖皱着小眉头,像是很苦恼:“怎么捋呀?”   安淮序没说话,给他递了杯水。   安书栖抗拒的推了推:“唔不要,肚子扁扁,要次饭饭!”   时允正好从门边探头,见到安书栖醒了,他开心的凑过来,一手端着杯蜂蜜水,一手用药纸托着几个药片:“书栖感觉还有没有难受的地方?”   安书栖晃晃脑袋,傻笑着就要贴过去。   安淮序托着他额头,给他掰了回来:“烧傻了,别乱贴人,什么毛病。”   安书栖迷茫地对上他的臭脸,立马就要哭。   时允‘哎哎’两声,打断他施法:“听说睡醒不哭的孩子是最棒的,书栖是不是呀?”   安书栖吸了吸鼻子,倔强的哽咽着证明自己:“我、我系!”   时允松了口气,举起手中的东西,低声示意安淮序:“这两个是饭前吃的。”   安淮序嗯道:“给我吧。”   他只接过来药片,丝毫没有管时允特意冲好的蜂蜜水。   安书栖小脸挤成一团,多看一眼药片,就觉得痛苦:“窝、窝不次!”   安淮序硬巴巴的:“你还想发烧?”   安书栖摇摇头。   安淮序再次:“那吃药。”   安书栖:“我不次!”   安淮序说了几句,安书栖一直油盐不进,他马上就要耐心告罄。   时允出声道:“不是药片,我们书栖现在已经好了,当然不用吃药片。”   安书栖赞同:“是哒!”   时允:“这是小糖豆。”他用一个假动作放进嘴里,有模有样的嚼了一会儿:“配上这杯水,很甜哦!”   安书栖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张开嘴,乖巧地把药片放入嘴中,学着时允仰头闷水的样子,快速咽了下去。   时允期待地盯着安书栖:“怎么样,是不是甜的?”   安书栖吧唧吧唧嘴,惊喜道:“素,窝还要!”   时允制止他:“不行呦,先吃饭,饭后老师再给你冲一杯甜水好不好?”   安书栖清脆的应了一声。   安淮序突然顿住,似曾相识的场面化作巨浪将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托了上来——   小时候,时雨身体不好,几乎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每次吃药,时母或者时雨的哥哥时承都会冲杯蜂蜜水,追着哄半天才能喂下去。   他当时在旁边瞅着,会在心里默默说上一句:   “小娇气包。”   时允牵着安书栖路过,正好听到蚊子一样的声音,霎时间有些疑惑:“什、什么?”   安淮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不太自然的侧过头,躲开他的视线:“你听错了。”   时允信以为真,点点头,怕他以为自己依旧所有图,解释道:“小孩子怕苦,得哄着来。”   就在他以为安淮序不会理自己,没想到这人称得上是认真的嗯了一声。   时允诧异地扭头:“……”   安淮序:“有事?”   时允说话没过脑子:“你竟然真的会学习!”   安书栖牌复读机上线:“学习~淮序乖!”他唱起了跑调的歌:“小兔乖乖,把门哒开~”   安淮序:“……?”   究竟是小的传染了大的,还是大的传染了小的?   到了桌子边。   这是一个小方桌子,桌子边缘打了数不清的补丁,似乎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   安淮序回忆起自己拍摄《闪耀星辰雨》的时候。   里面主角刚开始过得那么艰苦,都没有说用这样的餐桌吃饭。   安淮序直白的问他:“不会塌?”   时允疑惑的啊了一声,随即明白过来,超大力拍了一巴掌桌子,热情道:“放心吧,没问题的!”   安淮序没有再问什么,拎过小板凳,坐了下来。   时允看着他长腿岔着,着实有些憋屈。他这时候才品出来了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双筷子:“新的,没用过。”   安淮序觉得这家伙有点啰嗦了。   旁边的安书栖早就饿了,闻着香味,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时允没有在家里备儿童筷,他犹豫几秒,暗示安淮序:你来喂书栖吧!   安淮序以为他眼抽筋了,心里不解,他怎么吃个饭还这么多事儿?   时允闭眼,多么希望他的嫌弃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抬手欲抱过安书栖。   安淮序不赞同:“他会用勺子吃饭,你别惯他。”   时允将面条夹成小截,闻言先夸安书栖:“书栖这么棒呢?”   安书栖骄傲的挺起胸脯。   时允夹碎面条,一边递给安书栖,一边对安淮序道:“煮软的面条要分成小段,这样孩子才能用勺子盛起来。”   安淮序微不可查的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他瞅安书栖,安书栖一口一口吃的正香,小嘴巴张开合上、张开合上发出:“吧唧、吧唧……”   安淮序蹙眉。   安书栖无知无觉:“吧唧!”   安淮序沉默。   安书栖:“吧……”   安淮序快准狠地捏住他腮帮,手动消音:“谁教你的坏毛病?吃饭再吧唧嘴,就给你扔出去。”   安书栖小脸挤成一团,嘴巴像只愤怒的小鸭子一样:“唔、痛……我康动画片小安就似介样哒!”   时允乐了会儿,引导着安书栖看自己怎么吃东西。   安书栖正是喜欢模仿人的年龄,顿时有样学样。   两人欢快的吃完这顿饭,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被吵到,明显有些黑脸的安淮序。   安书栖自告奋勇,帮助时允洗碗。   时允沾着白沫的手合起,他往中间一吹:“呼——”   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泡飞了起来。   安书栖‘哇啦’着追了过去,自己和自己玩的也很开心。   不过他终究是病还没好全,没多半天便累地躺在时允怀里,数着星星,睡着了。   安淮序从时允怀中接过安书栖,放到了床上。   他一扭头,看到站在窗外,半个身影藏在黑暗中的时允动动胳膊,面容痛苦,明显是牵扯到了伤口。   他心道,倒是挺能忍。   安淮序半掩上窗户,透过缝隙看着时允回到屋内,过了没十分钟又走了出来,似是疼的睡不着。   他不睡觉也闲不住,姿势僵硬地打扫了一遍院子,偶尔还掰点馒头喂喂外面路过的野猫野狗。   安淮序打量了他很久,觉得他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乱成一团,还什么都要先紧着别人。   抱不了安书栖,就让他自己走,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时允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准备就这样回去凑合一晚时,安淮序推开了半边窗户,叼着没有点燃的烟,问他:“你是准备捂烂胳膊,然后截肢吗?”   时允扭头,不太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声音吵醒你了吗?”   安淮序脸不红心不跳地嗯道:“太麻烦了。”   “那我下次小点动静。”   “这是你家,你乐意做什么我管不着。”   时允不假思索道:“现在也是你家呀,林导演说了……唔!”   话到一半,安淮序突然撇了一瓶熟悉的喷雾到他怀中。   安淮序:“麻烦,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说完他就冷酷的关上了窗户。   时允看着手中写有止疼二字的喷雾,笑了起来,他这次也没明白这又是什么的‘两清’。 第10章 意外出境,搞笑日常   第二天,时允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   他昨天晚上拆开绷带,喷上喷雾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   刚醒来时,他还有些懵,迷迷糊糊的一翻身,准备再回味回味时,冷不丁抬手看见自己红肿的伤口,差点没惊的蹦起来。   反应过来后,他拿过丢在旁边的绷带,红着眼,颤颤巍巍地又缠了回去。   就是他技术不怎么好,整个胳膊让他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好歹没那么吓人了。   时允打了个哈切,像往常一样穿着背心大裤衩,端上牙缸,吸溜着拖鞋,准备去院里刷牙。   没想到一出门,他迎面对上了一台闪着红光的黑盒子。   时允:“?”   他呆愣地抬头,与扛着大盒子的跟拍老师对上视线。   跟拍老师:“……”   他正在过屋内的景色,刚滑到这个门前,还没停留几秒,便突然冒出来了个人。   还是凌乱不修边幅的人。   继昨天的事情,他今天一早求神拜佛,谨慎到不能再谨慎,没想到还是出现了意外。   他有些崩溃,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强行转移摄像机。   与此同时,正在忙里偷闲看直播的阿尼差点没一口唾沫把自己噎死。   直播间中,时允懵懵地看着镜头,他不知道是怎么睡的,眼皮一单一双,成为了大小眼不说,头发还像被炮轰了一样,炸成刺猬。   他岔着两条白腿僵在原地,胳膊上绑着凌乱的绷带,一手攥着花纹掉了大半的粉色牙缸,一手捏着十分有直男韵味的深绿牙刷,配上那八九十年代的装扮,简直与她平常所见到小时老师两模两样。   直播间疯狂了起来:   【小时老师出现了!】   【他怎么又到安淮序的直播镜头里面来了,真的不是安排好的吗?】   【别乱带节奏,已经澄清了,完全是个误会,我们小时老师好着呢!昨天没有播到安淮序回家,看现在这情况,估计是小时老师把房间分出来,给节目组做嘉宾家了吧!】   【小时老师好帅,舔舔!】   【救命,感觉小老师好适合绝世小O的设定!】   【什么小O,明明是温柔居家的Beta,如果再给他配个特别需要伴侣信息素的E就更好了!】   【时老师的牙da膏tui好白呀,什么牌子的?】   直播间人数迅速上升,已经完全出乎了林导演和数据组组长肖宵的意料。   林导演默默扶额。   他个腿,安淮序肯定没有把今早要补直播的事情告诉时允!   肖宵有些担忧:“小时昨天刚因为颜值出圈,今天这样出境会不会——林导,我们又上热搜了。”   林导演眼一黑,昨天爆的两个热搜还没有下去,今天就又来。   这是他第一次播个综艺不买热度,反而要降热度。   肖宵切换侧屏界面,硕大的微贴娱乐实时热搜上:   # NO.1 《我有我爱》娃综》(HOT) #   # NO.2 安淮序 (HOT)#   # NO.3 小时老师 (HOT)#   # NO.23 素人幼师,学粉报道!#   最后一条还在以极快速度往上攀升,‘素人幼师’超话涌进来了许多新粉丝。   肖宵手机挂着那个界面,一刷新,时允的表情包九宫格出现。   “这届网友的速度,还真是快的超乎我的想象。”   她好笑地点开图片查看,越往后划动,她乐的越欢。   林导演被她吵到,叉着腰走了过来。   肖宵背后一凉,立马收回笑容,切换到直播间看弹幕,装作很苦恼的摸索着下巴:“嘶,这个流量……”   下一秒,林导演果然被她带偏,当即紧张道:“小时或者淮序又被黑了吗?”   肖宵摇摇头,话锋一转,乐道:“完全不用咱们找人入场,势头很好。”   林导演舒了一口气。   弹幕上依旧热热闹闹的,但总归是安淮序的直播间,时允的粉丝说了没一会儿,他们便不乐意了:   【时老师好可爱啊!】   【嗯?!时老师也刷牙,我也刷牙,四舍五入,时老师给我刷过牙了!】   【咦这不是安淮序的直播间吗,怎么全在说一位叫时老师的,这人是谁呀?】   【希望某些人的粉丝不要影响直播间秩序!】   【讨论别人的请左上角红叉!】   【安淮序出来了!】   【噗,书栖这是什么装扮呀,这么热的天,他真的不会闷到吗?!】   时允正在纠结是进屋还是去刷牙时,对面木门往里一拉,安淮序走了出来。   他看见时允,先是一愣,随即蹙眉,嫌弃的转移了视线。   自他身后,安书栖像是穿上了自己带来的所有衣服,肉脸红扑扑的,挺着鼓鼓囊囊的小圆肚子,费力地抬起萝卜似的小腿,跨过门栏:“嘿咻!”   时允看看外面高照的太阳,更加迷茫,觉得一定是今天自己睁眼的方式不对,为什么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一股玄幻之感。   安书栖瞅见时允,眼睛一亮,倒腾着小腿就要跑过去。   安淮序往外走,头也没回的制止他:“不许。”   安书栖站在原地蔫儿了没一会儿,就试探着小碎步移了过去了。   他抱着时允的大腿蹭蹭:“哥哥腿,素服凉凉的!”   时允感受到大腿上的热度,捏捏他的脸蛋:“这是谁家的小火球跑出来了?”   安书栖咯咯笑了两声,动作可爱地在他手掌心蹭了蹭。   镜头中,安淮序独身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没有声音,疑惑地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安书栖那副不值钱的样子。   安淮序无语的摘下墨镜,塞到兜里:“……”   他咬牙切齿:“安·书·栖!”几步走了过去,扛着小团子又走了回来:“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安书栖呜咽一声,挣扎的满头大汗。   时允下意识追了过去。   安淮序走的很快,他需要偶尔小跑两下:“安老师,你给书栖穿这么多是要今天带他去爬山吗?”   只有山上冷一些,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安淮序放下安书栖,撇了他一眼,随即又穿过他身影,看向后面的跟拍。   时允显然还不太熟悉跟拍老师的存在,他眨眨眼和安淮序对视两秒,回过神,忙的‘哎呦’两声,跑到了旁边。   他站在水缸后面,觉得可能还会露出自己,于是他弓着身蹲了下去,凑在边上接着道:“今天太阳很烈,书栖穿这么多,会捂出热痱的。”   安淮序低头。   安书栖发鬓闪着晶莹,气呼呼在跟勒着自己脖子的衣领做斗争。   衣领很紧,他扯扯拽拽,不能撼动一点。他委屈的扁嘴着,双眼红红拽拽安淮序的手:“小叔叔,窝火了……”   时允小声纠正他:“是热了,书栖要说热。”   安书栖努力学习:“耶,耶了!”   时允:“对喽。”他把牙刷叼回嘴中,引导他:“书栖热不热呀,大声告诉小叔叔!”   安书栖莽足劲:“耶!”   安淮序任命的抱着安书栖,回去换衣服了。   弹幕上:   【救命好搞笑,小时老师怎么也想不到,他蹲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还被拍到了一个头。】   【这才是和孩子互动的真正方式吧!】   【反骨安淮序竟然真的抱着书栖回去换衣服了,我还以为按照他的尿性,会来一个,‘要你管’。】   【合理猜测,我们淮序也是温柔男人。书栖昨天受凉发烧了,他肯定是想给他多穿一点。】   【别硬洗了,这明明是没有生活常识!】   时允刷完牙,洗了脸,沿着墙边,鬼鬼祟祟的回到了屋里。   他心有余悸地站在镜子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头发压了下去。   他换好衣服,挎上帆布包,等直播人员走了后,他才打开门,充满希翼的想道——   好吧,虽然早上有点兵荒马乱的,但他觉得,今天应该会蛮不错的。   时允哼着歌,关上栅栏门,步伐轻松的踏上了去幼儿园的小路。   他甩着从道边揪的狗尾巴草,站在弯道处,欣赏着周围亮丽的风景,深吸一口气,眉梢上的喜悦还没完全藏进去,脚尖那么往里一转,登时,他猝不及防再次对上了那黑盒子。   直播镜头中,时允手中的尾巴草掉在了地上,僵硬的在原地走走留留好几个假动作。   他最后似是认命了,尴尬的跟安淮序打了个招呼:“嗨,又见面了。”   安淮序啧了声。   时允默默站在跟拍老师旁边,和他们一起往幼儿园走。   安淮序像是觉不足,整个人恹恹的,他懒得管安书栖。   安书栖便撒了欢,看什么都很新奇,活泼的瞅瞅这个,碰碰那个。   时允不参与拍摄,他还特别喜欢拉着时允一起玩儿。   于是,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小时老师一会儿伸出白嫩的手掌接个安书栖送来的小石头,一会儿弓身露出温柔的面容,专注地听着小孩子说话。   小孩吐字不太清晰,语言结构颠三倒四的,小时老师还会含着笑意出声纠正他。   这一段直播看着众人:   【感觉尸斑都消下去了不少。】   【看着他们,我总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温馨感,这是可以说的吗……】   【飞过去的那个‘一家三口’,建议去洗洗脑子。】   终于,走过条条小路,他们到达了幼儿园。 第11章 欢闹校园,开学快乐   时允进屋里打卡,换上白粉色的工作服,别好‘幼儿教师’的胸牌,正式开始工作。   其实话是这样说起来,但学生什么都还没有来,他并没有什么可以忙的。   阿尼抱着杂物路过,瞅见他,笑眯眯的用肩膀拱了他一下就走了。   时允眨眨眼,还没搞明白,林导演便‘嗨呀’一声,背着手从数据组探出脑袋,招手将他喊了过来。   他第一句话就是问:“你还没有看手机吧?”   熟悉的开端。   时允当场竖起了雷达,警惕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林导演摆手:“没啥大事,就是昨天你在网络上走红的热度还没下去。”   他看时允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没憋住,笑了出来:“你别这么紧张呀,我怕你不了解,看到自己在网上有这么多讨论度再被吓到。”   毕竟在组内,时允是个小古董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时允松了口气。   林导演想起正事:“不说这个了,大中小班成员已经分好了,今天第一天上课,为了维护秩序,需要你协助完成拍摄。”   希望幼儿园以前因为老师人数不够,便把所有学生合在了一个班级里面。   孩子们上时允的基础启蒙娱乐课程上习惯了,突然给他们分开,加入一些兴趣课程,林导演担心他们不适应,便在培训期间,就跟时允说好了‘协助’这件事情。   时允也记得,没什么犹豫的点点头。   两人围绕孩子心理健康聊了两句,林导演看时间差不多,就让他先去大门口准备接孩子们。   过了没十分钟,嘉宾到齐,第一期节目的直播正式开始。   张园长拎着白板上前:“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准备好迎接这崭新的一天了吗?”   品驰打了个哈切,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他两条腿上,左边趴着怪怪,右边趴着奇奇,俩小孩脑袋冲下,一动不动。   品驰赏了他们两个小小的屁股巴掌:“起来上学。”   怪怪哼唧两声,没有了动静。   奇奇倔强的抬起脑袋:“舅舅,我的头好沉!”   苇子峪在旁边故意逗他:“没事,那是要长脑子了。”   怪怪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噌’的直起身:“什么,谁要当我老子?!”   众人哈哈大笑。   见他们状态恢复的差不多,张园长继续道:“今天是希望幼儿园开学第一天,我将会迎来15位新同学,与学习团7人组成大中小班一起度过这美好的22天。幼儿园课按照上午四节小课,下午一大节课外实践,穿插老师任教,现在公布班级责任老师——”   张园长揭开白板上的胶条。   大班:戚光、乔昱,学生人数:7人。   中班:苇子峪、品驰,学生人数:7人。   小班:安淮序、江淞,学生人数:8人。   张园长从桌面上拿起来几个小本子:“责任老师又叫班主任,负责协调处理班级所有事物,每天记录各位学生的状态,最后由我与幼儿园小时老师评估分数。那么接下来,请各位班级老师选出代表,上前领取班级课程安排表。”   大班是戚光上前,他翻转卡片,念道:“上午,第一节开学第一课,第二节基础课,第三、四节武术课。”   三个班级,第一节固定为开学第一课。   其他的,六位老师与一位基础课老师交叉完成上午的课程教学。   最后,张园长以一句:“在一切完美的结果中,一个好的开始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各位老师,让我们携手谱写未来发展宏图,共同踏入希望的征程。”结束了开班仪式。   时间刚好停在七点五十上面。   张园长拉住门栓,打开大门。   安淮序抬头看去,瞬间愣住——   夏风送来孩童清脆的欢笑声。   蓝天白云之下,耀眼的日光被青葱树叶隔成片片,散落在地上,惊动蝴蝶乱舞。   粉衣男人听到声音,从队伍末尾抬起了脑袋。   他先是一愣,随后笑容明媚地起身,拉着晨晨的手,喊道:“小朋友们,开学第一课,听我口令,预备——”   孩子们弓着身子,一部分模仿运动员,一部分则成为了火影忍者。   “跑!”   清亮的声音落下,《我有我爱》宣传曲自喇叭中响起。   充满童趣的歌声化作音符,15位孩童身着昨日任务发放的蓝白校服,欢快地向院内冲去。   他们手牵手,拉着彩带,拿着红旗,小脸上堆满开心,‘芜湖’、‘哇啦’、‘哈哈’的围绕着各位嘉宾玩儿了起来。   学习团的孩子们被吸引,加入了其中。   苇子峪看着思思活泼的样子,笑容宠溺,蹲下身和他们互动。   江淞放下怀中的江念雨,引导着她如何跟孩子们玩儿。   江念雨刚开始还很害怕,察觉到他们没有恶意,渐渐地放开了。   戚光推推戚妙的肩膀,让她也蹦跶蹦跶。   戚妙摇摇头。   戚光无奈道:“我说让今天不要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没用。”   戚妙今天虽然穿了校服,但也精心搭配了一番。她扎着高马尾,穿着小皮鞋,腰间别着漂亮的丝带和蝴蝶结,显然不适合大幅度玩闹。   听见这话,戚妙原本还跟着他们身影乱看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垂头抓着自己裙摆,抿着嘴不动了。   乔里乐于结交新朋友,不一会儿就和几位小朋友称兄道弟。   乔昱一开始被热热闹闹的围着,还有些手足无措,适应了后,他跟着节奏鼓起了掌。   怪怪是在场最撒欢的一个,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奇奇拽了拽品驰的手,示意他管管。   怎料品驰盯着前面,云里雾里的来了一句:“奇奇,你舅舅我好像恋爱了。”   “恋爱是什么呀?”   安淮序依旧坐在原地,他脸冷,身边的孩子最少的,甚至连安书栖都跑到了别的嘉宾面前,和小朋友们玩儿的正起劲。   热闹纷杂之中,只有他与周围格格不入。   时允注意到他,当即一转脚步,走到了他面前,将晨晨的小手递过去:“安老师,您的快递已送达,请您签收。”   安淮序似是被光晃到了眼睛,有些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身形缩小几圈,声音稚嫩对他道:“淮序哥哥,开门呀,你的小雨快递到啦!”   他如被蛊惑,缓缓低头,猛然撞入晨晨羞涩且期待的双眸中,幻象破碎,灵魂回归了现实。   在时允的催促中,他顿了片刻,抬起胳膊,不是很自然的伸出一根手指。   晨晨乖巧地攥了过去,抬头仰望安淮序。   时允小声提醒她:“晨晨要有礼貌,见到老师要做什么?”   晨晨:“老师好。”   时允:“以后请多指教。”   晨晨跟着:“请多,请多……”   时允让她慢慢来,耐心地一遍遍教她:“请多指教。”   晨晨认真地学习:“请多指教。”   她轻轻的,如羽毛般的声音落在了安淮序心上。   安淮序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柔软,轻声道:“好。”   听到了安淮序的回应,时允欣慰地一拍大腿,‘嗨呀’着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这才对嘛!”   之后,时允还嫌不够,招手把安书栖喊来,指了一群小朋友去找安淮序。   看着孩子们僵硬地模样,时允觉得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便拍拍手,引得所有孩子注意。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安淮序莫名有种不好预感,右眼皮紧跟着狠狠一跳。   下一秒,时允手比作喇叭:“谁先把这位老师逗笑,老师奖励他朵小红花!”   孩子们跃跃欲试,胆子大的起了个头,对着安淮序做了个搞笑的鬼脸。   安淮序:“……”   小男孩们激起了胜负欲,也不管什么害不害怕了,围上去就开始展示什么叫做十八般武艺。   有人模仿唐老鸭的声音,有人一展歌喉,更甚至有人试图上手挠安淮序痒痒。   安淮序通通屏蔽,开始被烦的脑袋疼。   看他们玩儿的开心,时允深藏功与名,嘿嘿笑着往后退。   他没注意脚下,防不胜防踩在不知道谁扔下的小汽车上面,华丽的舞了一段。   站稳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了张园长旁边。   张院长无奈地冲他笑了一下。   他挠挠脑袋,一扭头,露出了红的可以滴血的耳朵。   背对着他的孩子们没有注意,唯有下意识关注他的安淮序,将所有尽收眼底,微不可查的勾起了唇角。   直播间弹幕上像是过大年一样。   【事先声明我是安淮序的粉丝,感觉小时老师好好!这样的安淮序,才像是有了人气一样,太喜欢了!】   【好多小团子,突然get到这个娃综的真正意义了!】   【学习团和本地学生站在一起,差距真的好大!】   【哄念雨的江淞好温柔,跟以前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点也不一样,怎么说呢,恍然间让我对他已经当父亲这件事情,有了实际的感受。】   【瞅了一圈下来,妙妙还是有些放不开,戚光老师是不是没给小丫头做好心理建设呀?】   【小时老师和安淮序为什么会有种‘你闹,我宠’的氛围?有点好磕哎!】   【上面的朋友,你不是一个人,心口不一拽哥影帝x温顺乐天派素人幼师,头一次见,好好磕呀!质疑大嘴哇嘎,成为大嘴哇嘎,两人甚至连有点小病的骚操作都很配,就叫‘安时吃药’怎么样?!】   【小时老师一接触孩子跟变了个人一样,好有活力和引导力!从一开始跟风颜粉,我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小时老师的真爱粉了!】 第12章 分班游戏,光妙冲突   时允完成任务,确认无意外情绪化事件出现后,退出了场地。   张园长见大家热络起来,看了一眼流程卡,进入到了下一个环节:“孩子们,还记得咱们经常玩儿的颜色分类活动吗?”   22位学生,莽足劲嚷出了220位学生的气势:“记得!”   张园长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们这幅样子,抬手精准的点点一位闹得最欢的黑皮男孩:“单泽,你的大嗓门,能给村长把树上的果子都震下来!”   单泽嘿嘿笑着,一口大白牙反着光:“我爹才听不出来是我呢!”他活泼的往前挤:“园长叔叔,咱们玩儿什么呀?!”   张园长让他老实站好不要作妖,重回正事道:“游戏开始前,咱们先来一场颜色小测试,测试题目就叫——你们胸前的圆标是什么颜色。”   他晃了晃手中的小花印章:“第一名回答上来的有奖励哦!”   这话一出,下面瞬间躁动开来。   苇田思瞅瞅自己的,再瞅瞅戚妙的,有些疑惑:“妙妙姐,为什么咱俩的不一样呀?”   戚妙刚想回答,猛然感觉自己腰间的蝴蝶结一动。   她吓了一跳,快速回头,刚好看到一位满脸憧憬的小女孩缩回了手。   小女孩和她对上视线,眼睛中藏不住喜爱,夸赞道:“这个好漂亮呀!”   戚妙防备地换了个姿势:“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我最喜欢的一个蝴蝶结,你不要乱碰。”   小女孩毫无悔过之心,害羞的嘿嘿两声,转身又跑去找江念雨玩儿了。   江念雨仔细辨认完,对着她开心的分享道:“快看,念雨喜欢的!”   怪怪好奇地揪起圆牌,露出了节圆滚滚的小肚子。   奇奇像是担心他着凉,伸着小手捂着他肚脐,苦口婆心道:“怪怪你不行这样,会拉臭臭的!”   怪怪毫不在意,看完自己的,又要去揪奇奇的。   奇奇不让他揪,两人在原地僵持不下。   品驰无语的深吸一口气,哄骗意味十足的对怪怪竖起根手指晃了晃:“靓仔是不能做这么不礼貌的事情哦!”   ‘靓仔’这个词对怪怪很受用,他放开奇奇,故作深沉的想插兜,摸了几下,见校服裤子没有兜,他索性挎在了裤腰上:“小舅舅你嗦的对。”   品驰刚想夸他,下一秒就见人那手跟闲不住似的穿进裤子里,撑起了两边动了动。   怪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雀跃的对着奇奇:“看我看我,蝙蝠侠!”   品驰捂脸。   槽点太多,一时间不知道是先骂,还是先打。   苇子峪拍拍品驰的肩膀,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拉着他与各位领班老师一起悄悄往后退场。   江淞走在安淮序身旁,看着江念雨正在跟小朋友快乐玩耍的背影,有些不放心。   安淮序的表现与他截然不同,头也不回的进到了小班屋内。   江淞紧随其后,坐在了他旁边,依旧连连看着窗外,一副静不下心的模样。   安淮序被他动烦了,起身走到小圆桌前翻看着桌面上放好的课本。   江淞好奇的问他:“你不担心书栖吗?”   安淮序敷衍道:“成长必经。”   江淞愣了一下,没料到表面冷漠的安淮序会给和他一样的答案。   他深深的看了眼安淮序,心中长出疑惑的幼苗。   窗外,已经辨认出来的孩子们踊跃回答。   有人说是粉色,也有人说绿色、红色。   他们互相否认着对方,觉得自己说的才是正确的。   乔里像是发现了什么端倪,站在两派中间,左右看看,冒出一个答案,兴奋的挤到前面问:“园长叔叔,是不是三个颜色都是正确答案?!”   张园长欣慰的摸了摸乔里的脑袋,夸赞道:“小里观察的真细心!”   乔里羞涩的笑了起来,眼底难掩雀跃。   怪怪比乔里晚了一步,不甘心的举手道:“园长叔叔,其实我也看出来,只不过我还没说。”他补充:“应该是三个颜色加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张园长哈哈大笑:“怪怪也很聪明,园长给你们两个都奖励一个小红花!”   怪怪开心的拍拍手:“好呀好呀!”   张园长没有听到乔里的回答,默认小孩也同意了,当即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个小红花印章,在俩人的手背上按了一下。   怪怪‘哦耶’一声,举着手找奇奇炫耀去了。   乔里鞠躬感谢张园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队伍中。   时允在场外静静地看着乔里的背影,总觉得乔里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可还没由得他深想,张园长便朗声道:“孩子们,对对碰是不是都玩儿过,那么颜色对对碰你们玩儿过吗?”   孩子们摇摇头,不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   乔里似是想抬手回答,可张园长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又泄了气,抿着嘴收回了手。   张园长只当他不太确定答案,没多想,继续道:“根据圆牌上的颜色,找到对应的教室,即为游戏成功。你们的领班老师,现在就在教室里面等你们哦!”   张园长:“全体听我口令——绿色中班对绿门,粉色小班对粉门,红色大班碰红门,颜色对对碰现在开始!”   孩子们呼啦一声全跑了出去,幼儿园内顿时热闹了起来。   怪怪拉着奇奇,首当其冲,路过单泽时,他还贱嗖嗖的过去嘿嘿两声:“快来追我呀!”   单泽抓了怪怪一下。   怪怪闪身躲开,猝不及防,奇奇被他拽的踉跄,一个不稳当,栽倒在地。   怪怪知道自己闯了祸,赶忙给他拉起,担心道:“奇奇,没事的,说没事的!”   奇奇爬起来,攥着拳头,抹抹眼泪,自己哄自己:“我不哭,妈妈嗦我似、我似……呜,好痛!”   怪怪撅着嘴给他呼了呼:“痛痛飞走!”   他们俩这么一弄,瞬间慢了单泽几步。   单泽笑的猖狂,快速进入到绿门中。   “耶,我是第一!”   品驰正坐在椅子上玩儿手机,一个小黑豆大喊着窜进来,险些没给他吓到蹦起。   苇子峪摸了摸小黑豆的脑袋,指引着他坐在了第一个小凳子上,紧随其后的奇奇怪怪坐在了他旁边。   慢慢的,中班七个孩子到了六个。   品驰带着大家热热闹闹的聊起乐天。   苇子峪站在门前,左等右等见不到思思,有些着急。   与此同时,红门大班屋内。   苇田思站在戚妙旁边,姐姐长姐姐短的跟她说着话。   从始至终,戚妙都在捂着腰侧一声不吭。   戚光没有察觉到戚妙不自然的动作,下意识先斥责她的表现:“妙妙,怎么这么没礼貌?”   戚妙抿抿嘴,低声道:“不想说话。”   戚光脸色瞬间就差了起来,带上了些许严父的气势:“这是不想说话的问题吗?!”   他声音如古老刑场上的判官,沉冷不含一丝感情。   不说戚妙,身为戚光学生的乔昱都打个激灵,僵在原地不动了。   但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他做了个心理建设,试探开口道:“老、老师,妙妙可能是累了,先让她缓缓吧。”   戚光捏捏眉心,摆摆手坐在了椅子上。   苇子峪从门口循声探头,看见苇田思,他眼睛一亮,打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走进来:“思思啊,你怎么跑这来了,老爸在隔壁等的你好苦啊!”   苇田思开心的跑过去,甜甜地喊了一声:“老爸!”   戚妙看了一眼思思,扣了扣手,别扭的又将脑袋扭回了旁边。   苇子峪察觉到气氛不对,用眼神询问乔昱。   乔昱叹口气,没敢说是戚光生气给大家吓着了。   不过不用他说,了解戚光的苇子峪看一眼就明白了,‘嗨呦’一声,毫不避讳:“我说怎么烟味儿这么大呢,原来是我们戚老师马上就要气着火了,用不用给你打119呀!”   他语气搞笑,戚光立马破功,佯装要给他一脚,把他轰走了。   看着戚妙,戚光叹口气:“妙妙,咱们在家怎么说的?”   戚妙攥着衣摆,垂下头,声音极小道:“爸爸,我的蝴蝶结丢了……我不喜欢这里。”   乔里正好带着一群孩子跑了进来,喧杂的声音将她这句话盖住。   戚光转移注意力,惊叹道:“这是小里你组织的吗,做的不错啊!”   乔里嘿嘿笑了几声。   乔昱颇为欣慰的给他竖了个拇指。   大班成员正式到齐。   戚光走到讲台上,按照要求讲解这次暑期培训班的目的。   乔昱站在后面,写着观察记录。   园内,零零散散的站着还在继续辨认的几位小班成员。   安书栖揪着圆牌,在原地转着圈,小圆脸上满是认真的比对一下,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可他刚往前跑了两步,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调转方向,站定在一位茫然环顾四周的小丫头身边。   小丫头浓颜大眼,小脸粉嫩,头发齐到肩膀之上,发色亮黄,发尾自然卷翘的,像极了西方神话里的小天使。   只不过她眼中闪烁着晶莹,肩膀缩着,怯生生地环顾周围,看起来可怜极了。   时允记得这位女孩的名字——江念雨,是学习团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很粘江老师。   他心中有了定论,对林导演打了个手势,拿着个洋娃娃,出现在镜头中。   安书栖看到时允,眼睛瞬间亮了,拉着江念雨的手上前,颇有小哥哥样子的哄道:“妹妹不怕!”   时允揉揉安书栖的脑袋,蹲下身,视线尽量和他们二人平齐:“念雨是在找什么吗?”   江念雨躲在安书栖身后,在时允的询问中,渐渐扁起了嘴,越来越委屈,最后直接阴天转暴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不到江爸比,爸比他丢啦!” 第13章 小班事件,念雨哭泣   江念雨的声音很感染人,没几秒安书栖也吸吸鼻子,趴到了时允怀里,泪洒一片。   时允左边抱着安书栖,右边用纸巾给小姑娘擦擦脸颊,像变魔法似得从拿出了个洋娃娃“粉色的小娃娃,念雨是不是最喜欢粉色呀?”   他试图转移江念雨的情绪,引导着她回到正题上。   江念雨吸吸通红的小鼻子,艰难回忆道:“小爸比嗦我穿粉色最、最漂亮,我……”她话还没说完,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副被戳到痛处的样子,上来了情绪:“爸比找不到小爸比,没有念雨,他会害怕的!”   她小脸通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的直往地上落,哭的那叫人心疼。   安书栖扒着时允的脖子,跟着嚎:“啊爸呀……”   时允只能放弃让他俩自主完成任务的想法,边耐心的让他们别哭,边走到了小班的粉色门前。   镜头下,时允牵着安书栖,抱着江念雨刚站定,江淞便推门走了出来。   江念雨看到江淞,顿时更加委屈了,张开手就往他怀里钻。   江淞很心疼江念雨,不过他哄起来,总归是比时允顶用,柔声说了没几句,小丫头就破涕为笑。   时允看着他们父女温馨有爱的模样,欣慰之气还没叹出去,便听见‘噗呲──’!   他循声低头,这才发现安淮序给安书栖擦鼻涕的动作嫌弃难忍,安书栖仰着小脸,挣扎着要从他手底下逃出来,赫然一副落魄王子不甚被恶魔擒住后脖的悲惨画面。   安书栖话都说不清:“淮序你&@…谋撒^%*…哇啊!”   安淮序烦躁的捏住他的嘴:“吵死了。”   江淞显然也注意到他俩,侧身站在时允身边,笑着打趣道:“他们的相处方式倒是奇特。”   时允附和:“安老师还是很关心书栖。”   江凇奇怪的追问他:“时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毕竟安淮序对孩子的态度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为什么单单时允的答案不同呢?   他想知道这位幼儿小老师是怎么看待安淮序的。   时允理所当然道: “很明显的。”   “很……明显吗……”江凇没有听到理想中的答案,不过这已经够了。   他转移话题,为今天的事情道谢:“念雨从小没离开过我,所以反应有些大,多亏时老师你的帮助,不然我今天真的做出违纪扣分的事情了。”   “念雨是位很勇敢的女孩,哪怕自己身处不安也还在为你考虑。”   江念雨清楚的明白时允在夸她,害羞的抱着洋娃娃钻了钻。   江淞被她动的晃悠了两下,停下和时允的交谈,宠溺的拍拍她后背:“好了念雨,爸比要上课了,你坐在小板凳上面好不好?”   江念雨摇了摇头,小眉头向下一压,大大的眼睛中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显然还处于种安全感缺失的状态。   她撒着娇哼哼两声:“爸比抱!”   江淞拒绝不了她,为难的捏捏她的小手:“念雨,你勒的爸比喘不过气了。”   江念雨环着他脖颈的手这才松了一点点。   江淞将她换了舒服的姿势呆着,刚准备和安淮序商量上课安排,时允就蹲在了他身边,对江念雨道:“念雨还是在害怕江爸会跑掉吗?”   他牵起江念雨的手:“来拉勾吧,拉完勾,江爸比以后再也不会丢下我们念雨消失不见了!”   江淞察觉江念雨有所动容,迅速明白过来,伸出小拇指,漂亮的杏眼中充满了对江念雨的爱,软声细语:“爸比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丢下我们念雨了。”   江念雨对江淞的话深信不疑,缓缓勾住了他。   江淞晃着手,声音清亮:“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   江念雨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穿梭在其中:“……小猪。”   江淞扬起了唇角,左边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藏着他骨子里已经被岁月掩盖的少年感。   江念雨用脸颊贴贴江淞,露出了只有和最亲密的人在一起,才会出现的顽皮模样。   时允松了口气,起身默默后退,不知不觉间,竟然站在了安淮序身旁。   安淮序瞥向时允,没有出声。   江念雨做完约定,心情明显好了很多。   江淞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放在了安书栖旁边的凳子上。   安书栖正在跟晨晨玩儿小汽车,见状友好的邀请她。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炸毛,精神气很足的小男孩,大大咧咧的搬着凳子挤了过来:“漂亮妹妹,你叫什么呀?”   “江念雨……”   “好听!”小男孩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叫幸运,是这里的大王!”   安书栖不太理解,好奇的伸着脖子,问幸运:“大王是什么呀,可以次嘛?”   幸运叉着腰,哼哼两声:“大王就是最厉害的!”   安书栖很捧场,啪叽啪叽鼓起了掌:“哇!”   幸运飘飘然,嘿嘿笑着往江念雨旁边凑了凑。   晨晨反应慢了半拍,被幸运挤的左脚拌右脚,直冲前面踉跄了几步。   安书栖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拉她:“晨晨姐姐!”   他俩一走开,幸运话更多了,哪怕江念雨不回他,他也能自己聊出花来。   江念雨不适应幸运的热情似火,抱着洋娃娃缩了缩。   江淞注意到江念雨有些害怕,下意识想上前。   时允伸手拦住他,摇摇头,示意他继续观察江念雨的表现。   江念雨在这时回头看向江淞,表情充满了无助。   江淞站在原地忍了还没几秒便破功,对时允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上前哄孩子去了。   时允放下手,看着江淞的背影,没有说什么,对其他小班成员打了个招呼,错开安淮序,退出了教室。   他在门外,正好遇见了过来巡查的张园长。   张园长了解情况,便喊他跟自己一起看。   “幸运那小子调皮,除了你没人能管住他,我有些担心。”   时允顺着他的话思索,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意味深长的让园长放心。   “我觉得有人能治幸运。”   张园长看向窗内,虽然工作人员精心打扫过教室,但老旧的玻璃依旧有些模糊。   岁月留下的划痕描绘着八位矮小的身影,他们围着粉色圆桌团坐,笑容洋溢。   江淞蹲在其中,垂头和江念雨说了几句什么,小丫头点点头后,江淞才从她身边离开,走到黑板前写下自己的名字,拍手吸引所有孩子注意,展开了本次课程的介绍。   他条理清晰,描述简单易懂,很多孩子随着他话语,对未来的生活涌起了期待感。   慢慢的,一节课进入了最后几分钟。   江淞手指夹着粉笔,讲到了六门课程的好处,以及学习方式。   起初,孩子们还专注地听着,可他们总归还小,越是临近下课的时间,越是容易分散注意力。   尤其是自称‘大王’的幸运同学,咋咋呼呼,半刻也闲不住的去招惹身边的同伴,频频嬉闹打断江淞。   江淞教导孩子的方式很柔和,对幸运完全起不了作用,顶多就是刚开始说了,小男孩们老实两秒,外力一吸引,迅速恢复原本的作风。   江淞无奈的扶额,觉得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可他严厉的气势还没完全拿起来,身侧就猛然传出一声:“安静。”   这道声音非常的沉冷,十足的威慑力让屋内瞬间安静。   安淮序扫向他们,浓浓的不耐与烦躁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小孩子是会看人下菜的,江淞这种温柔类型的虽然受孩子们欢迎,但要论管控力,还得安淮序。   安淮序站在偏昏暗的角落里,上着黑色短袖,勾勒着宽厚胸膛,环在两侧的手臂肌肉线条明显,配上那副‘谁都欠他二五八万’的表情,幸运瞬间成了蔫叶萝卜,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了。   张园长收回视线,新奇道:“头一次见这臭小子这么乖!”他和时允并肩往前走,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安老师能镇住他们的?”   时允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这样的想法。   “直觉吧。”   时允在办公室的方向和张园长挥手分离,转身进屋拿完教案,很快又走了出来。   他在走廊中迎面撞上位小女孩。   小女孩手中攥着个精致的水晶蝴蝶结,上前交给了他。   “我捡到的。”   时允接过来看了看,觉得很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里的。   他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这么漂亮的东西,它的失主一定很担心,铃兰同学做的很不错,老师替失主谢谢你。”   铃兰害羞的笑了起来。   时允边跟她说这话,边推门进入到了大班教室。   大班学生一见到他,五花八门的喊着:   “时老师!”   “时哥哥!”   “小时!”   时允用课本点了点那位喊‘小时’的男生,佯装生气道:“时米乐同学,看来你是很怀念老师的提问了。”   时米乐听见这个,仿佛想起了以前被某种神秘力量支配的恐惧感。   他小脸唰白,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我还没说完呢,是小时老师!” 第14章 开解戚妙,完整大班   时允放下课本,环胸靠在讲台边上,没着急讲课,而是抬手把他喊起来:“晚了,时米乐同学,8+19-2等于多少!”   时米乐支支吾吾:“……22!”   时允毫不留情:“错,下课来找我。”挥手让他坐下,继续往后喊道:“铃兰同学。”   铃兰:“25。”   时允满意的点点头:“齐当当同学……”   他像开火车一样,连着问完了一圈,所有人磕磕绊绊回答完毕后,他满意的叉着腰:“好了,大家基础功课不错,热身环节勉强过关吧!”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开心了起来。   乔里从来没有上过这种模式的课堂,小声问身边的同学:“这是在干什么呀?”   齐当当疑惑道:“在开火车呀,很有意思的!”   时米乐好奇的问道:“说啥呢说啥呢?”   齐当当:“他没玩儿过开火车嘞!”   齐当当嗓门大,他刚开口,时允就看了过去,不过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观察着两位新同学的表现——   戚妙兴致不高,垂着小脑袋,显的有些不太合群。   她身边的乔里虽然积极回答问题,但还是略显迷茫。   而本地孩子早已成群,无意中将他们二人忽略。   显而易见的,他们缺少交流磨合的契机。   时允放慢了节奏,从最基础的课程目标讲起,穿插几个有趣的小故事,介绍了学习团的新朋友,将课堂积极性提高。   十几分钟后,乔里已经顺利和齐当当等人玩到了一起,至于戚妙……   时允总觉得是小姑娘自己不愿接受外界,昨天还不是这样,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看了眼时钟,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出声让几位男生搬离桌凳,空出中央的位置:“大家等会儿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咱们来一起玩儿个游戏!”   孩子们一听游戏,瞬间来了精神,你拉我拽的乱成一团。   时允维持秩序: “米乐同学,不要乱窜,站好不准动了……齐当当同学你……”   齐当当似乎对戚妙很好奇,几次三番从人家面前晃过去又晃回来的。   戚妙被他挤的连连后退,站在了角落里。   阴影之下,她身形瘦挑,穿衣风格简单优雅,面部立体,双眼狭长,高挺鼻梁一侧一颗黝黑的小痣点缀。她还没长开,可凭这些,已经能看出她以后是位怎样的浓艳复古系美人了。   其实五官不但能展露这些东西,还可以分析出一个人的性格,比方说初见面时,时允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眼睛深邃坚定,透露着内心的沉稳。   她举止大方,谈吐得体,在学习团中充当着大姐姐般的存在。   而如今,这位大姐姐垂头盯着脚尖,唇角撇向下,提不起来兴趣的蔫蔫感与脆弱无助让她与昨日判若两人。   “哎,你别抢我书袋!”   齐当当招惹了铃兰,嬉皮笑脸的甩着个花布袋子从旁边跑了过来。   他动作莽撞,一不小心撞到戚妙。   戚妙猝不及防,为了稳住身形抬手撑了下墙壁,粗糙的颗粒瞬间让她吃痛的一闭眼。   缓和几秒后,她快速直起身子,用力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尘,双眼盯着某一处慢慢红了起来。   时允循着她视线瞅去,发现她精致的小白鞋上多了一块脏污。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妙妙不但裙摆染上了灰尘,就连特意搭配在校服左侧的装饰丝带都略显凌乱,摇摇欲坠。   像是本该有什么固定丝带的东西不见了。   时允灵光一闪,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看起来与丝带十分般配的蝴蝶结。   他恍然大悟,快速上前几步,逮住乱跑的齐当当,先把铃兰的笔袋还给回去,后点点他的小脑袋:“齐当当同学,不小心撞到别人,是不是应该先道歉?”   齐当当很少听见时允语气这么严肃的说话,当即定在了原地。   不光齐当当懵了,戚妙也懵了,一下子抬起脑袋,一眨不眨的看着时允。   时允俯身揉揉齐当当的小脑袋瓜子:“我们当当肯定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齐当当点点头,态度诚恳的对戚妙道歉。   戚妙没有说话。   时允帮齐当当整理好乱飞的衣领:“当当踩脏了妙妙同学最喜欢的一双鞋子,妙妙同学可是很困扰呢。”   齐当当抓着衣服,无措的向时允求救。   时允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不如当当来表演一个你最拿手的唐老鸭吧!”   说到擅长领域,小萝卜一样的齐当当瞬间来了兴致,从屁股后面拿出张唐老鸭的乌涂板子对在脸上,模仿出来的声音和动作逗趣可爱,惹的众人捧腹大笑。   时米乐来了兴致,说什么也要给乔里表演一个倒立。   乔里十分感兴趣的凑近了瞅着,谁料时米乐见地就趴,猛地一脚,差点没踹他脸上,可给他吓得够呛。   时米乐无知无觉,炫耀道:“怎么样,我牛吧!”   乔里心有余悸,弱弱的:“太、太牛了……”   时米乐哈哈大笑。   齐当当不怀好意的上前,架着他的双腿,在人连连‘哎呦’的声音中,给他开走了。   那边热热闹闹的,这边戚妙独身一人,静静看着的身影便显得有些孤独。   时允俯身对妙妙轻声道:“他们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对你有些好奇罢了。”   他从兜里掏出纸巾,给戚妙将鞋面上的脏污擦干净:“怎么样,妙妙同学原谅齐当当同学了吗?”   戚妙看的很专注,嘴角扬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听见时允的问题,她回过神,慌乱的后退一步。   因为动作幅度,她腰间的白纱彻底断开最后一丝连接,慢慢悠悠飘了下去。   戚妙怔愣,下意识伸手挽留,怎料一人比她先一步捏在了手里。   顺着柔软的白纱往上,粉色的工作服,简单的教师胸牌,含着笑意的嘴唇一张一合:“妙妙,可以给老师说一下,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戚妙本来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可一对上人如水的眉眼,短暂接触下来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里闪过,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我最喜欢的蝴蝶结丢了,我很伤心。”   时允托着下巴装作了然的哦了一声:“你上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戚妙:“在院子里,之后就不见了。”   时允:“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掉了肯定也丢不到别的地方。”   戚妙想到那位凑在她身前夸赞的小女孩,顿时更加失落了:“别人捡到,更不会还……”   她看着时允突然从另一只手拿出来的东西哑了声。   时允向她确定:“这是你丢的,对吗?”   戚妙被失而复得的喜悦砸到忘记了反应,直到腰间衣物轻轻的动了一下,她扭头就见,蝴蝶结已经别好在了原来的位置。   她视线移动——蝴蝶水晶被光芒照耀迸发彩光,投在时允眼中,闪亮无比,让她直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时允头也没抬,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妙妙,你可以试着敞开心扉,不要压抑自己,先感受才能享受快乐。”   戚妙珍惜地用手指描绘着蝴蝶结的棱角,思考时允话中的含义。   她没有吱声,但依神情来说,她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良久后,她深吸口气,鞠躬感谢时允:“谢谢老师。”   时允起身,晃晃手指:“你真正要谢的可不是我哦。”   戚妙不理解。   时允推着她肩膀,让她进入到队伍中,站在铃兰旁边,组成了一个属于大班的完整圆环。   他满意的拍拍手:“这样才象样啊!”   时允拉过旁边的铃兰,拽过戚妙的手,介绍道:   “这位是帮助你找回心爱之物的铃兰同学。”   “铃兰同学,这位是戚妙同学。”   戚妙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向日葵发卡递给铃兰:“谢谢你,这个送给你。”   铃兰手足无措,慌忙拒绝:“好、好多钱,我不能收。”   戚妙踮脚替她夹在了头发上:“你很适合它。”   铃兰恬静的长相配上那金黄色的发卡,映衬她气质更加明媚。   时允小声对铃兰解释:“向日葵的花语可是代表着友谊、朋友。”   铃兰眼睛亮了起来,似乎不可置信这样戚妙原因跟她交朋友。她脸颊微红,十分开心的从齐当当兜里掏了掏,抓出一把瓜子放在戚妙手里。   戚妙不明所以的歪头。   时允扶额,真是被这群孩子的天真打败了。   铃兰:“我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以给你,但这个向日葵籽是我家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咱们现在就是朋友了。”   戚妙看着手掌心里的瓜子,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让她更疑惑的问题:“瓜子原来是长在向日葵里面的吗?”   铃兰惊讶到忘记了害羞:“你不知道吗?!”   戚妙摇摇头,声音有些落寞:“我爸爸不允许我吃这个,也从来没有人跟我讲过。”   铃兰兴致冲冲的挤出来一个胖肚仁儿递给她,示意她尝尝:“我阿奶自己种的,很香!”   她察觉到乔里也在旁边,又给他剥了一个。   乔里和戚妙对视一眼,同步将瓜子仁放入了嘴中。   铃兰、齐当当还有几位小朋友挤在他们面前,期待的看着他们。   戚妙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很好吃,谢谢你!”   听到这话,几张稚嫩的面容瞬间乐开了花。   时允笑容和煦的拍拍手,引回孩子们的注意:“那咱们今天就玩儿‘找朋友’的游戏吧!”   “游戏规则很简单,老师说几个数,你们就要找几个朋友抱起来,反应慢半拍的,就要接受大家的提问哦!”   孩子们点点头,开心的围在了一起,跟随时允打的拍子,蹦跶着转起了圈。   戚妙和乔里有些不熟练,但好在他们已经不跟以前似的那么抵触了,僵硬的试图融入进去。   时允没有再着急引导他们,毕竟适应也需要时间的。   “听我口令——4!”   戚妙还没反应过来,前面铃兰扭头一抱,后面乔里被齐当当和时米乐按着往前一挤,7位孩子瞬间抱成一团,躺倒在地,哈哈大笑。   本来是全体接受惩罚,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他们围着乔里和戚妙问了一圈:   “城里真有那么高的楼吗?”时米乐双手比划了一下。   王琪向往的摸了摸戚妙的蕾丝衣边:“大家像你们一样,天天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吗?”   齐当当耍着自己的唐老鸭涂鸦板子:“我可是跟我阿娘去过城里,那里的小孩子们晚上还抱着唐老鸭睡觉嘞,你们也有自己专属的唐老鸭吗?”   木淼幻想的都要流出口水了:“可以每天吃小蛋糕吗?”   乔里一一回答,戚妙给他们科普了很多城中才有的生活方式。   屋内上演了听取‘哇’声一片。   戚妙和乔里对视,反过来问他们:   “在水里摸鱼好玩儿吗?”   “山上的风景好看吗?”   “苹果真的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吗?”   说到玩儿,可是时米乐的最擅长的环节,他从爬山上树,捉鱼逮虾,养鸡赶鸭,甚至连他骑猪在村里飞奔,剎不住车,一脑袋撞在墙上的‘伟大事迹’都当做炫耀说了出来。   乔里十分向往:“我以为这种生活只存在动画片里!”   戚妙和几位小姑娘讨论着夏日什么花最适合编花环,听见他的话,赞同的嗯了一声。   时允站在戚妙和乔里中间,低声问他们:“偶尔尝试一下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没有坏处,怎么样,你们喜欢这里吗?”   两小孩开心地异口同声道:“喜欢!”   时允满意的起身,弯腰从讲台后拿出几张白纸和彩笔,依次分发给他们所有人:“还有几分钟下课,来画出属于你们心目中的大班吧!”   圆桌被搬了回来,与之前不一样的是,随着涂鸦‘嚓嚓’的声音,7位孩子交头接耳,分享着自己的作品。   时米乐有模有样的用手指头比比乔里的脑袋。   乔里坐姿规整,在纸上画出了一位活泼的小火柴人。   就在他准备收笔的时候,时米乐‘哎呀’一声,给他吓得手一歪,火柴人微笑的嘴唇线飞了出去,显得滑稽又搞笑。   “我画完了!”他骄傲的把画纸递给乔里:“送给你吧,这可是大画家的作品,要好好珍藏,没准以后我真出名了,你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乔里接过,感谢的话还没出口,一低头分不出来是人还是什么的不明物体堆在一起,抽象十足的颜色和线条,瞬间给他惊到哑声。   “好、好看,我很喜欢。”   乔里珍惜地把时米乐的画放在手边上。   齐当当凑过去辨认,指着一位矮矮胖胖的小球问:“这个真搞笑,是谁啊!”   乔里扭头,强忍着不去看和圆墩儿如出一辙的齐当当。   齐当当似是觉出来了,嗨呀一声在自己的肚子上画了个括号:“我哪有这么胖!”   时米乐怒了:“你干啥呀!”   乔里也默默地把自己脑袋画小了一圈,小声纠正:“我哪有脑袋这么大……”   铃兰被吸引,扭头看了过来,给一位和自己很像的线条头顶上补了一朵小黄花,充当向日葵发卡。   戚妙给铃兰画上了一套好看的裙子,把自己手臂延长与她手牵手。   王琪觉得蓝天有些空旷,加上了太阳与飞鸟。   时米乐来不及阻止,自己这幅画便向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没变,那一定是站在众人身后,身形高大撑起片天的时允老师。   过了几分钟,众人将这幅画一起递给了时允。   时允看看画,又看看这些孩子们——   时米乐和齐当当用彩笔打了一架,手背、脸颊、脖颈处全是颜料。   乔里在他们中间当和事佬,频频被误伤到,小脸皱在一起,莽足了劲才抵住了这俩人。   戚妙将蝴蝶结拿了下来,散落的丝带出现在了铃兰、王琪、木淼的头发上,她们手牵手开怀大笑。   耀眼十足的红色圆牌在他们胸前闪耀。   时允撑着桌面,在黑板上写下‘友谊’二字:“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希望你们能一直记得‘友谊’的意义。”   大班基础课,正式下课。   孩子们快乐的向外奔跑。   时允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注意到了在戚妙坐过的位置上面还散落着一张画纸。   他看清后,低低的笑了两声:“这孩子……”   跟拍老师举着摄像机从后往前走了过来,示意时允对镜头展示孩子们的画作。   时允刚开始还不理解,眨巴两下眼,在跟拍老师的凝视中缓缓顿悟,忙的不好意思的摊开画纸。   弹幕上:   【天知道为什么我不去看其他六位嘉宾的个人采访,来这里看这位小老师上课!】   【飘过去的姐妹,我只能说你是来对了,这才是咱们应该看的教育系综艺!】   【戚光古板又自大,幸好有时老师开解妙妙……】   【不瞒你们说……我在安淮序视角看完了一节课,我快无语死了,这家伙从小黑屋出来直接停在了后门不动了!】   【楼上别跑,我是在戚光视角看完的。戚光可以理解为担心自家闺女,安淮序是为个啥呀?!】   【学习教学经验?】   【以学习经验的名义,光明正大看时老师上课。】   【有点道理,点了。看综艺不吃cp,简直是索然无味,虽然双向奔赴的病友有点邪门,但是‘安时吃药’yyds!】   展示完毕,时允眼睛一瞥,瞅见道黑影从窗前路过。   他顿时‘哎’了一声,跑过去分享道:“安老师,看这个画的不错吧?!” 第15章 新的任务,征战菜园 安淮序偷看时允一……   安淮序对上他的视线,静了片刻,移到画上。   就在这时,自安淮序身后响起一道笑眯眯的;“太棒了。”   时允没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安淮序竟然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二个念头,声音有点浑厚,安淮序是感冒了,还是变声期来的有点晚啊?   其实这搞笑的想法忽闪而过也不多于三秒,因为他很快就歪头看见了安淮序背后的戚光。   他上网查过所有嘉宾的数据,对于同为老师的戚光,他很尊敬。   “戚老师,您好。”   “时老师。”   两人短暂的交握一下手。   戚光眼中满是对后辈的期望,赞叹道:“我在后面看了你半节课,大人我研究多了,孩子我是真的不明白,我特别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只用一节课的时间,就能调动所有孩子积极性的?”   时允:“我个人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位孩童。”   戚光了然,想到戚妙那么活泼的样子,叹了声气:“这孩子从小跟我就不亲,特别黏我太太。本来这次我好不容易有时间,带她出来放松放松,没想到她来了就开始耍小性子,我太太也是给她宠坏了。”   时允听到不对的地方,丝毫没有管顾身份差距,摇摇头,否定他的想法,诚恳道:“戚老师,孩子就像是幼苗,施入‘关注’的肥土,浇灌‘呵护’的泉水,他们才会健康成长。如果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您可以从孩子的喜好上入手,先和孩子成为朋友。”   他说完将手中的一张画纸递给戚光:“没有一位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这张画里有妙妙的答案。”   戚光有些怔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反驳自己,下意识抬手接过画纸。   “妙妙这幅画很巧妙,用到了房树人,您可以从沙盘测试方面解读一下。”   时允补充完最后一句,恭敬地点头离去。   沙盘测试可以探索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房子代表着安全感,树是成长状态,人是自我意识。   戚光低头看画,入目先是一座四方小房,篱笆围绕在两侧,代表着测试者坚强、有担当,内心缺乏安全感。   高树落叶飘零,对外界存在压力。   人——   不用沙盒测试分析,戚光就能看出来。   ‘父亲’的角色站在中间,小豆豆眼配上平直的嘴巴,显得整个人威严无比。   他身形比后面的房和树在还要高大,在他的臂膀之下,他的妻子站在边缘,左右牵着他的两位女儿,笑盈盈的仰望着他。   戚光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手指摩挲着她们母女三人的脸颊。   “我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会是位很优秀的成功者……是我给她压力太大了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时允走后,安淮序也走了,他收到园长通知,让做完采访的嘉宾先去后院等待,五分钟后召开会议。   在去后院的路上,安淮序用余光瞥见时允奔向张园长,幼稚地举画晃了晃。   他眼睛掠过抹异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五分钟后,其他嘉宾接二连三的来齐,围在一起说话,安淮序嫌麻烦,便站在墙边,仰头看着自墙外半探了进来的槐树。   N市8月的槐花开的正艳,白色花朵自绿叶中垂着,随风晃晃飘动。   安淮序伸手接住一朵花瓣,捏在两指间,细细地捻了捻,好闻的香气缠绕到他鼻尖上面。   似有所感的,他回头看向石拱门处,一粉衣男人与张园长有说有笑的并肩而来。   男人对上他的视线,还高兴地挥了挥手,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安淮序蹙眉,眼睛眨都没眨就扭回了脑袋。   时允习惯了他的个性,倒也没什么怨念。   江淞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课上的怎么样。   时允断断续续的跟他聊了起来。   安淮序不甚在意,无奈他俩讨论孩子的声音很大,他不耐烦地瞄过去,江淞和时允站在一起,一高一矮,一秀气一温雅,气场极其合拍。   转回来,无意识地又瞄一眼,品驰加入其中,他们三人肩碰肩,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时允笑成了一朵花。   再转回来,苇子峪的声音响起……   来来回回几次,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有病的行为,舌尖顶顶左腮,不爽的‘啧’了一声。   就在这时,张园长终于开口解救了他。   “是这样的,幼儿园在后山有一块荒废了的菜园,为了孩子们的食品健康,需要大家的帮助幼儿园重启菜园。”   苇子峪嗨呀一声,霸气的挥手起身:“这方面我可是行家,一会儿听我指挥,保证迅速开荒!”   品驰:“我们是利用空闲的时间去菜园吗?”他觉出来一丝不对劲,打断独自快乐的苇子峪:“可是苇老师,你三四节在中班有课吧?”   忘了这茬的苇子峪与自己快乐的菜园子挥手离别,实力演绎什么叫做白高兴了一场:“……”   戚光也很怀念:“现在的孩子哪像我们那时候,记得我才半大点就要跟我爹下地干活,虽然辛苦,但是收获亲手种植作物的快乐是无穷的。”   听到这话,两位在戚光麾下驰骋过的学生笑了起来。   乔昱笑了几声就不好意思了,抿嘴垂着头。   比他小几届的品驰和他截然相反,他胆子大得很,拍着戚光的肩膀就道:“老戚啊,您这话,我上您课不说听了有八百遍,也得有五百遍了。”   戚光让这完蛋小子边凉快去:“你还好意思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老在我课上睡觉!”   品驰呲着一口大白:“我要不睡觉,您老也记不住我呀。”   戚光嘿了一声,佯装要打他。   品驰麻溜的跑了。   话题重新回到菜园上面,张园长又说了几句,便在上课铃响起之前,结束了会议。   乔昱拿着课本挥手进入了大班,苇子峪和品驰一左一右,进入了中班和小班。   张园长带着剩下的三人拿着锄头前往后山。   时允按照要求在三个班级外面巡查。   大班,乔昱在讲述武术技巧,男孩子们眼睛里泛着光芒,跃跃欲试。   中班,苇子峪拿着卡片,教导孩子们认识各种蔬菜。   小班,品驰随意的撑着桌子边缘,语言有趣又搞笑的介绍着各种舞种。   大家状态很好,作为新手老师来说,可圈可点。   时允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记录。   [8.2日观察日记-上午:   乔昱讲法细腻,但过于温和,甚至能被活泼的学生牵着走,从而频频丢失对课堂的把控力。   苇子峪引导力很强,最喜欢提问,可他缺少奖惩机制的带动,课堂气氛沉闷。   品驰描述绘声绘色,缺少演示,讲解知识浮于表面,不够深刻。]   画上标点符号,时允将本子交给林导演,去仓库拿了点东西,背着编筐也去后山了。   ****   一行人穿梭在各种小路中,跟着张园长一脚一坑,艰难拨开草丛,来到了菜园。   说是菜园,其实就是一片用栅栏简单围了一圈的荒地。   安淮序质疑:“这真能种出来东西?”   张园长叉着腰道:“想当年我爹当园长的时候,可吃的都是这里种出来的蔬菜。”   江淞听着他们的话,手挡着太阳,往前眺望。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朵朵,青翠高山中野花杂生,清新怡人的气息被风送入鼻腔。   他深吸口气,心情舒畅。   戚光有些累了,按着树缓了缓,催促道:“别愣着了,快开始吧,早干完早休息。”   张园长拿着镰刀,率先将门前杂乱的草根劈开。   戚光推开门,进入菜园,扔下锄头,习惯的发号施令:“来把这碍事的清理一下,等会儿再……”   安淮序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觉得麻烦,直接甩起锄头,用蛮力翻地。   江淞左右瞅了瞅,选择和张园长在边上扒拉草根子。   戚光因为没有人听自己的话而沉默了下来,不过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除了园长偶尔提醒他们注意安全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   直到太阳高照,炙热的火气开始从地底迸发,干涩席卷了每个人的咽喉。   安淮序戳好锄头,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张园长也累了,喊着他们去树荫下面休息一会儿。   安淮序席地而坐,背靠大树,闭目养神。   蝉鸣声拉远了他的思绪,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块冰凉的毛巾往他肩膀上一落,他猛地睁开眼睛。   日光晃晃间,他看着面前与竹马十分相似的脸颊,险些以为自己十多年以来的愧疚与酸涩,只是噩梦一场——时雨没有因为找他走丢,而是和他一起平安快乐的长大。   时允举着瓶水,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   “我来送毛巾和冰水,不好意思,是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安淮序捏捏眉心,语气略显疲惫道:“不要离我这么……”近。   他话还没说完,江淞就将时允喊了过去。   “我有点手软,小时你能帮我拧一下瓶盖吗?”   时允:“乐意至极。” 第16章 除草耕地,午饭时间   安淮序静静地瞅了他们俩一眼,‘咔哒’拧开自己的冰水瓶盖,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拧不动的。   江淞察觉到安淮序的视线,错过时允的身影,友善的对他勾起了唇角。   安淮序:“……”   怎么莫名看这家伙不爽?   时允似有所感的回头。   安淮序一僵,丝滑地错开视线。   时允不解的歪歪头,继续跟江淞说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从安淮序和时允在同一个地方出现,弹幕上便欢快了很多:   【刚才在品驰视角看见窗外一晃而过的时老师,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过来!】   【好美的风景啊,看的我都懒得骂安淮序了。】   【小时老师背着背篼蹦蹦跳跳就来了,谁研究的这个小东西,简直是太可爱了吧!】   【安淮序今天还蛮乖的,如果不是这个综艺,我这辈子都想不到竟然还能看到拽王下地干活。】   【江淞和安淮序有些针锋相对,是我的错觉吗?!】   【作为安淮序三年唯粉,我能很清楚的告诉你,不是你的错觉。】   直播间人数疯狂暴涨,准备继续干活的几人对此毫不知情,自顾自的脱下外套,拿起工具,进入了菜园。   视角移动,时允弓身捡起所有东西放在篼里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镜头中。   【时老师又没了!】   【戚光自大,安淮序唯我独尊,江淞左右为难,张园长看不懂他们的暗流涌动,这四人组合完全没什么看点啊。】   【走了,还不如看那三人上课好玩儿!】   时允收拾完东西后也没闲着,摘下工作牌,卷起袖子加入了戚光的拔草行业里。   他手抓住草根最近的距离,稍微一用力就连根拔起。   与他对比,戚光便显的慢了很多,甚至拔完一看,半拉叶子在手里捏着,草根在土里戳着。   戚光回望,自己忙活半天,还没走出半米,反观别人,安淮序已经刨完了一块,正在往别的地方转移,江淞和张园长默契的收拾完,开始补围栏。   他心中有些不好受,将杂草放在旁边,语气生硬的说道:“你不用帮我,反正我也就是瞎忙活。”   【什么嘛,戚光好有病,人家好心帮你,你在这阴阳怪气什么?!】   【戚光肯定是在因为刚没人理他而生闷气……惹不起那两位,所以就对我们小时老师夹枪带棒的,好败好感。】   时允认真演示:“戚老师,您手可以往下点,抓住这里……”   戚光有样学样,嘿呦一声,还真让他轻松的拔出来了。   他有些高兴,掌握了窍门,动作也快了起来。   时允突然好奇地问他:“戚老师您以前下过地吗?”   戚光以为他看不上自己干的农活,脸色当即差了起来,板着脸:“小时候跟我爹干过一点,怎么了?”   时允直起身,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十分真诚的说道:“没什么,就感觉您应该懂点这方面的事情。”   戚光怔愣,炙热天气燃起来的浮躁也不由自主的被他一句话压了下去:“为什么这样说。”   “您看安老师。”   安淮序握着锄柄一手在前,一手在后,劲瘦的胳膊抬起,锄刃在日光下闪烁,随后深深刨进地里,用力下压,随后快速抬起。   土渣崩飞,灰尘扬起。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安老师那块土质干硬,用锄头更容易一些,但同样的,会需要更强的体力。”   时允低身抓了一把脚下土壤,细细在手中捻了捻:“您这块地肥沃疏松,杂草可以轻而易举连根拔起,之后浅耕增加表层土壤的排水和通风就行了。”   戚光蹙眉,顺着他的话,仔细瞅了瞅,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一口,痛快的承认自己做错了:“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见识短浅了,没有安老师观察细致了,受教了二位!”   时允和安淮序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理解这是搞什么。   早就看明白一切的江淞无奈地摇摇头,笑了起来。   【戚光能屈能伸,还不错!】   【作为一位公众人物,能光明正大承认自己掉脸子,也是挺牛的。】   【江淞从篱笆边上探出来个小脑袋,偷偷观察的表情好搞笑!】   【我敢保证,安淮序没这想法,他单纯的想自己呆着!】   两人接着忙活。   戚光注意到时允胳膊上的绷带染了灰尘,眉头一皱,关心人的腔调也跟长辈训斥小辈似的:“你快歇着去吧,还受着伤呢,到时候感染了更有你受的!”   时允:“安老师送我的止痛喷雾很顶用,我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不要紧的!”   张园长就在他们后面的篱笆旁站着,听到这话,稀奇道:“什么东西那么神奇,能一下就好了啊?”   时允被戳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江淞抱着一捆木头走了过来,让时允站旁边指导自己耕地。   就这样,尴尬的氛围终于破除,空气中断断续续响起了交流的声音。   【安淮序带止疼喷雾干什么?】   【安淮序这位冷血无情的拽哥竟然会主动帮助别人,惊呆了!】   【在默默无闻的地方,一位新晋安时姐吃到了糖,好甜啊!】   五人的效率怎么着都比四人高一点,不过几十分钟,等上完课的三人过来时,荒地已经摇身一变,有了菜园的雏形。   苇子峪十分惊讶:“干这么快呢?!”   戚光骄傲的拍拍胸脯:“这不当然的吗?”   品驰向安淮序锄头讨教使用方法,看了两眼就跃跃欲试。   无奈他是位纯新手,锄头甩的乱七八糟的,不一会儿就抻了腰,哎呦哎呦的跑走了。   苇子峪觉得他有点搞笑,调侃道:“品老师,你这也不行啊。”   品驰顺杆往上爬,双手奉上锄头:“专业的事情,还得专业的人来,苇老师,请吧!”   苇子峪装作飘飘然的模样,接过锄头:“哈嗨,看好了小仔,苇老师给你上一课!”   他卷起袖子,有意无意的比划了一下自己健硕的肌肉。   品驰耿直的捏了捏他的肌肉:“这是真的吗?”   苇子峪晃晃拳头:“你要不要试试?”   品驰新奇地瞪大双眼:“您还承包转生业务啊?”   苇子峪哈哈大笑。   时允悄悄打量他,伸出胳膊努力了一下,无事发生。   安淮序正好从他面前路过,他似是很讨厌汗渍的黏腻感,烦躁的拽起衣服下摆蹭蹭脸颊,不经意间露出的腹肌在时允眼前一晃。   时允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移动:“……”   等人放下衣服,他低头才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郁闷的叹口气,决定今天午饭多吃半碗安慰自己一下。   【在背景板角落捕捉一位呆呆时老师,他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在干什么呀哈哈哈!】   【小时老师刚才一眨不眨的盯着安淮序的腹肌看哎,磕到了!】   【安淮序站在树下,好像借着喝水的姿势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从一位男人视角来说,时老师应该是被打击到了,这是男人的尊严,没有什么好磕的!】   【安淮序好man啊,即刻复婚。】   【这群人互动好搞笑!】   时允在小中班有一节合班基础课,掐算着时间差不多,整理好拔出来杂草堆,收拾东西准备回幼儿园。   江淞瞅见他的身影,喊了一句:“小时老师,等我一下。”   他让乔昱接替他继续帮助张园长补围栏,快速从背篼里拿出自己的东西,小跑着跟了上去。   时允站在了江淞的跟拍老师旁边,江淞在他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天。   “小时,你看起来对农作之类的事情很熟练啊。”   “我家从小就是我摆弄我家的菜园子,所以了解一些。”   江淞点点头,适时岔开话题,转移到了孩子们身上。   跟拍老师极其有眼力见,走着走着就露出来了时允的身影。   时允无知无觉,晃着脑袋给江淞指安全的路。   江凇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方,安淮序靠在树上,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心中古怪感更强了起来。   ***   因为孩子们都很熟了,最后一节上的很顺利。   午饭时间,班主任领着各位班级的学生来到了小食堂。   还没走进去,一群孩子就闻到了肉味,吸着鼻子斯哈斯哈的开始流口水。   “好香呀!”   “今天午饭有肉肉吃啦!”   “我要吃两碗!”   小班队伍中。   幸运眼中冒着光,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大快朵颐,催促道:“快点快点,我好饿啊!”   安淮序回头扫了他一眼:“再吵,别人吃,你看着。”   幸运老实吧唧的安静了下来。   中班队伍。   苇子峪闻见这个味道,立马就分辨出来是什么菜系:“呦,节目组今天倒是挺大方,炖了一锅牛肉啊!”   单泽听见,兴奋蹦跶几下。   怪怪不理解:“怎么这么开心呀,我觉得肉还没有薯片和辣条好吃呢!”   奇奇和单泽统一战线,异口同声:“肉才是最好吃!” 第17章 光妙和解,安时爆火   大班队伍。   戚妙站在戚光的身边,抿嘴没有说话。   戚光手成拳抵在嘴边,扭头不自然地咳了声,从背后掏簇十分漂亮的小花:“你是不是喜欢这个?”   戚妙惊讶的瞪大眼睛,以至于慢了半拍才抬手接过。   她敏锐的注意到戚光手指上有道划痕,还没说什么,戚光便蹲下身,揉揉她的脑袋,眼中流露出几分宠溺:“来,爸爸帮你别在发夹上。”   戚妙抿着嘴不出声,就这样定定看着戚光。   戚光又询问她一声。   她回过神,为了掩盖情绪,双眼微红地快速低下头。   戚光没有察觉这些异样,不是很熟练的拨开发夹,将花朵压在了下面。   他端详两眼,觉得还不错,撑着膝盖起身。   怎料,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的戚妙猛地上前抱住了他,无声流起了泪珠。   戚光一想到自己无心之举给女儿带来了这么大的压力,心中很不是滋味:“是爸爸不对,让我们妙妙受委屈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戚妙非常好哄,几乎是没出一分钟,小丫头就擦擦眼泪,自己起来了。   她似是觉出来了不好意思,垂头从兜里掏出来个小兔子的创口贴,给戚光贴在了手上后,紧紧地拉着他不动了。   戚光深吸口气,突然理解了苇子峪为什么这么宠苇田思。   你别说,这可爱乖巧闺女在手的滋味还挺好。   他畅快道:“既然来了,咱们就玩的开心,以后要什么跟爸爸说!”   戚妙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戚光:“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戚妙看向骑在苇子峪脖子上,哈哈大笑的苇田思。   戚妙默默顺着她视线看去,很快又低头对上自家女儿渴望的神情,深吸口气:“妙妙,你听爸爸说……”   戚妙有些失望:“还是算了……”   戚光:“……”   几分钟后,苇子峪似有所感的回头,瞥了两眼没在意,哼着歌对苇田思道:“思思啊,今天是你最喜欢的……”   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苇子峪反应过来,唰的转身,骑在她脖子上的苇田思紧跟着往后仰了一下,双马尾在空中划出两道漂亮的弧度,最后‘啪叽’拍在了她的脸上。   “老爸!”   苇子峪震惊到没空管顾苇田思,因为他看到了比彗星撞地球的几率还要小的神奇场面——   古板老旧派戚光将戚妙抱在怀中,动作虽然僵硬,但不难看出他心情还不错。   他抓着把与他风格截然不符的小花,身边围了群孩子,乖巧地等待分发。   苇子峪擦擦眼睛,极不真实:“思思,你给我一巴掌。”   苇田思不理解但尊重,‘啪’的一声,所有人看了过去。   品驰本来昏昏欲睡,被吓的瞬间精神了:“我操……操作有点厉害,嘛呢你俩?!”   张园长和时允搬着个大锅走了出来。   张园长:“大家都辛苦了,午饭咱们吃西红柿炖牛腩!不喜欢吃牛肉的提前跟园长说,后面还有炖鸡腿呢!”   不光主食有多样选择,苹果、香蕉、橘子、鸭梨、西瓜也整齐地摆在盘子里,晶莹水滴点缀,看起来漂亮极了。   幼儿园以前也管饭,但从来没有这么丰盛过,孩子们顿时激动了起来。   张园长喊苇子峪、乔昱、江淞上前打饭:“大家不要着急,咱们马上开吃!”   时允把手中的两箱牛奶放好,从侧边消失在了镜头中。   【到点了,我也要吃饭了!这个综艺看的,快把我作息和饮食规律都调整好了。】   【妙妙好开心的样子,看来戚光在家里跟外面一样,都不怎么亲热孩子,这个节目他算是上对了!】   【牛奶,我要个时老师!】   【要时老师那位拖下去,我就不一样了,时老师,我要!】   【歪,勾勾叔叔吗,我举报这里有变态!】   孩子们欢快且幸福的吃完午饭,帮助张园长收拾好食堂后,回到了教室准备午休。   以前的时候,是时允为他们准备一块大海绵板子,他们自己从家里带来被褥,席地而睡。   现在有节目在来了,他们的午睡质量大大提高,有了自己的单独的儿童床。   苇田思又跑来找戚妙了,说什么都要和人家挤在一张床上。   苇子峪没有办法,只能给她俩把床并在一起。   俩小姑娘手牵手,脸对脸,笑的很开心。   镜头掠过他的身影,蝉鸣与睡前故事的声音奏响了温馨安好之意。   渐渐地,幼儿园内安静了下来,正午的烈阳照出大片光影分界,雀鸟收着翅膀,落在翠叶之间乘凉,黝黑的小豆眼眨巴眨巴,好奇地盯着某位粉衣男人。   男人停留在小班门口,探头往里看了几眼,拿着本子,表情认真地书写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弱的‘咔哒’声响起,胆小的鸟儿瞬间惊飞一片,同样也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时允攥着笔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仅有几位工作人员从边上路过。   他没多想,很快地在大班后面写下句‘无异样’,转身走到中班,又来到了小班。   他在小班门口看了两眼,突然收下本子,走了进去。   屋内只有江淞这位班主任在,安淮序可能是有事出去了。   这下子幸运终于没有了人管,撅着屁股,玩儿的正欢。   安书栖俩眼皮都快打架了,也还要撑着给他捧场。   时允瞅一群孩子那个亢奋劲儿,知道用常规命令不能让他们睡着,他便含着无奈的笑意对江淞道:“江老师,你可以给他们唱小燕子。”   江淞眨眨眼,明白了时允的意思。   他清清嗓子,柔和的腔调缓缓的在屋内响起。   “小燕子~”   安书栖脑袋摇晃两下。   幸运动作慢了下来。   晨晨和江念雨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   “……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   安书栖倔强地拉过不知道谁的被子,给自己把小肚子盖上。   幸运和几位小男生七扭八歪半挂在床边上,打起了小鼾。   女孩子们从始至终规矩地躺在自己位置上,睡颜可爱,透露着淡淡的幸福感。   时允示意江淞停下后,帮助他给各位‘神兵’们归位。   江淞看着这群小崽子终于整齐了起来,心情舒畅地把时允送出门外,抬起了手掌:“跟昏睡咒一样,真顶用!”   时允在他手心轻轻拍了一下,乐的开心:“屡试不爽。”   上午的直播在此告一段落。   林导演舒心的叹口气,靠在后背上,准备也眯会儿。   可似有所感的,他右眼皮突跳,心也慌得不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纳闷地起身检查一遍设备,确认没任何差错后,耐心又躺了回去,只当自己这两天是累着了,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才行。   就在他好不容易困意上头,刚要安心的睡过去时,肖宵像个炮仗一样就炸了进来——   “林导,咱们又又又……又上热搜了!”   林导演唰就睁开了眼,眼中红血丝遍布。   好家伙,感情在这等着他呢。   因为直播关闭前的最后一幕,品出什么不对劲的网友热热闹闹前往微贴,展开了激烈讨论:   【最爱磕cp的大嘴哇嘎:安淮序,你在躲什么,你究竟在躲什么?!#安时吃药#】   这条帖子下面,附加了三张动图——   第一张,时允站在大班窗前,俯身向里看去。   在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树边的安淮序,嘴中叼着棒棒糖,左手抄兜,右手撑着树,浓眉皱着,静静盯着时允的晦暗眼神中染着一抹异色。   半响,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迈进一小步,恰巧踩断了落在他脚下的树枝。   第二张,时允回头,安淮序动作快速往旁边一撤,隐住了身形。   时允托着本子,歪头疑惑几秒后离去。   第三张,逐帧放大,巨树影子之中,一男人的侧脸若隐若现,最终缓慢消失在边缘。   【安家夫人:我的妈呀,大嘴你不说,我还没感觉有什么。】   【辣子不辣:能有什么,不过是有点好磕罢了(流口水.jpg)。】   【白云朵朵:谁敢想,我竟然在一个娃综里面吃了影帝x素人的cp……】   【今天不困:安淮序做事一向直进直出、直上直下的,什么时候偷感这么强过,安淮序,你再这样,妈妈可真的就要说你了。】   【鸡蛋咯咯哒:好罕见的安淮序妈妈粉……不过话说回来,事出怪异必有鬼。】   【环绕鹿岛之境:今天但凡有时老师出现的镜头,安淮序不是在背景板里悄悄盯盯,就是光明正大站人旁边的盯盯,简直是一点也不藏啊!】   【环绕鹿岛之境:说实话,我以前单纯因为颜值很配才磕的,现在……豹豹猫猫我出生了。】   【我是战神:实不相瞒,我是一名纯正的黑粉,可今天我竟然把安淮序看顺眼了!】   【淮之以序:@我是战神,我都拿着刀来了,你跟我说这个!】   【我是战神:@淮之以序,忙着磕cp呢,没空理你。】   【淮之以序:@我是战神(握手.jpg)有好饭吗你就吃,把爷放出黑名单,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盛宴!(表情包:炸毛的小时猫猫)】   【我是战神:@淮之以序,我就知道能和我打这么久的,你也是有点品味的!(表情包:从缸边探头悄悄看的小时猫猫)】   ‘淮之以序’和‘我是战神’一出声,安淮序的真爱粉和黑粉纷纷沉默了。   哪怕是圈外人,都对这两个人事迹有过了解,无他,唯有在各种战役上太活跃,甚至某次互骂五天五夜不停歇,差点引得网警出动,由此可见,交恶程度非同一般。   安淮序粉丝群内,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安淮序一生黑1号议事厅:   黑黑小红:@我是战神,怎么了,这是柔杀吗?   我是战神:你们不觉得对安淮序这档综艺很看好。   黑黑小红:你个叛徒,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截图:安淮序的综艺就是个屎,我要看一眼,我把我头发剃光!)   我是战神:人都是会变得,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见了,祝你们早点顿悟。   (系统提示:‘长老-我是战神’已退出群聊)]   [安淮序1号粉丝团:   粉丝1:@团长-淮之以序,你这是打入敌军内部的新策略?   (系统提示:‘团长-淮之以序’邀请‘我是战神(磕cp版)’进入群聊)   我是战神(磕cp版):各位姐妹们你们好啊~我是新晋淮序真爱粉哦,以后请多指教!   粉丝1:好惊悚!   粉丝2:草,原来被打入内部的是我们!   淮之以序:郑重通知,我现已卸任团长一职,后续工作将由‘超爱淮序宝宝’接替。   团长-超爱淮序宝宝:……我恨你,你这位抛妻弃子的安时吃药1团团长!]   紧接着,‘我是战神’发了一条道歉微贴,并附带‘剃头’宣言的截图,与剃头视频。   视频中,一位很秀气的女孩子拿着理发器。   她没有备稿,很坦荡的说道:“我为我以前的言论向安淮序及其粉丝道歉,安淮序很牛,喜欢他,你们很有品。”   她帅气的笑着,毫不犹豫的拿起推子,剃光了自己一头漂亮的秀发。   贴下:   【淮之以序:我靠,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都在欺负一位小妹妹,你他娘长这么可爱怎么也不告诉我!!!】   【我是战神:@淮之以序,滚蛋。】   【料理大师:安淮序私生活这么混乱,你还真喜欢的下去啊?!他还亲口说过自己有位想找的白月光呢……】   【淮之以序:@料理大师,我有内部朋友,乱七八糟的cp全都是对方贴着他炒,蹭热度的!他只拍电影和综艺,不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至于白月光的事情,没有实锤一定是喜欢的人,我只能说看开点,娱乐圈这回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互不打扰。】   其实说到这里,安时cp也并没有那么火,更多就是对安淮序今天的表象有所改观。   直到一位专磕各种娱乐圈cp的百万活粉贴主下场: 第18章 安时炒作,开始任务   【甜甜cp守护者:说实话,我本来觉得这个综艺十分得有负一百分的不看好,无奈我的好朋友死命安利,我这才去瞅了两眼。   奔着安淮序去的,没想到一进直播间就被时老师的‘快递小伙使坏招’、‘舞王正胯’名场面吸引。   不由自主地看了下去,渐渐发现了不对劲——   时老师从背景路过,安淮序盯盯。   时老师上课,安淮序偷瞄。   时老师跟江老师说话,安淮序瞥呀瞥。   时老师和江老师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离开,安淮序……他眉头皱成四个字‘我吃醋了’!!   最实锤我的还是品驰老师找路过的工作人员询问时老师的话:   “时老师是位小古董,他不太会用手机。”   “嗯,他是本地人,我们一开始和村民交涉,都是时老师跟着。他性格很好,很受村民喜欢。”   所以这表明什么,表明了时老师是位真正的素人,不懂cp这些事情,依照他现在行事作风和纯朴憨憨性格,别提卖了,你把他卖了,他还得给你数钱。   ……(点击查看剩余‘1314’字)   总而言之,哪里有甜甜,哪里就有我,闲杂人等退散,守护者登场了!#安时吃药#】   贴下回复中,‘最爱磕cp的大嘴哇嘎’与相见恨晚的好姐妹成功会晤,两人咯咯哈哈的聊得旁若无人,给一群紧跟过来的粉丝们惊呆了。   同样的,安淮序的工作团队也吓呆了。   彼时毫不知情的安淮序将糖棍扔进垃圾桶,刚准备回屋,手机便‘叮铃铃’响了起来。   他见是一串备注都没有的号码,直接挂断。   紧接着,讯息提示不停,大有你不理我,我就烦死你的劲头。   安淮序无语地给对方打过去了个问号。   [经纪人-林霞:你是不是还没给我备注!]   [安淮序:?]   [经纪人-林霞:(分享链接:众所周知,AHX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他在综艺里这是干什么,大胆追爱吗?)   (分享链接:安时俩人的眼神互动简直太好磕了。)   (分享链接:安淮序终于释怀白月光,开始追素人老师了?)   ……]   安淮序看着一串链接陷入了沉默,第一次觉得中文有些陌生。   他和时允什么时候有眼神互动了,他那明明都是怀疑的凝视,怎么什么也能……   他有些无语。   林霞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他老实点别作妖。   [经纪人-林霞:以前有炒cp的,都是人家贴着咱们,这次倒好,你点火,咱们不出面都不行。]   [安淮序:不用管,浪费时间。]   [经纪人-林霞:你除了拍戏上综艺,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大部分都是我帮你处理。]   [经纪人-林霞:那你知不知道这次有少人盯着你呢?你以为上次打人事件解决的容易啊,如果不是我买水军引导舆论,来不及发澄清、律师函什么的你就没了!]   [经纪人-林霞:我的小安总,我的老板,咱们走走心吧,作为你的员工,我也是很有压力的!]   安淮序注意到了某个字眼,手指顿了下,眉头皱起,眼中瞬间充斥上了不高兴:   [安淮序:你买水军往时允身上引的?]   [经纪人-林霞:损人才能利己。]   [经纪人-林霞:我刚看微贴,你口碑有反转,粉丝也涨了不少,势头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咱们干脆添把火!]   林霞静了下来,托着下巴,越品越觉得‘炒cp洗白’可行。   [经纪人-林霞:这可是你吸粉的大好机会,就听我这一次吧,我不会做害你的事情!]   于是她火速召开会议,确认这个方案可行之后,她美滋滋地登上安淮序的账号,编辑一段话发了出去。   【安淮序:时老师很优秀,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在努力向他学习养崽经验中!(non)b】   不出三秒,粉丝们瞬间涌进了评论区。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风评如何,界面霎时间一卡,紧接着系统提示:   (您的账号已在异地登录,请……)   林霞清楚地意识到什么,心跳加速,反手又把账号顶了回来。   要知道,安淮序账号创建四年多了,他除了偶尔因为工作登录两下外,一直都是团队帮他营业,粉丝们也心照不宣。   今天这是——   林霞心惊胆战的刷新界面,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挤得她一顿,缓慢加载出:   【安淮序:不熟。】   两条语气截然不同的帖子一上一下,甚至后发的这条,比她前面发的带萌表情的热度还要高!   她两眼一黑,愤怒咆哮:“可恶的安淮序!!!”   ***   13:30分,幼儿园午休结束,直播重新开始。   下午是一大截课外实践,简单来讲就是老师带着孩子们去做做任务,看看风景,学习学习自然类知识之类的。   按照以前的惯例,在下午开始上课的半个钟头前,时允都会在前院带着孩子们玩儿老鹰捉小鸡,这次也不例外。   时允当母鸡,自告奋勇的怪怪当老鹰,欢闹的笑声很快就顺着风飞进后院,穿梭在正在开会的老师们身边。   戚光仔细辨认,欣慰的对身旁的苇子峪道:“妙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苇子峪本来因为没休息够,仰着脑袋,在研究天上的云彩,冷不丁被他一句话说的噗嗤一声:“哎我发现,你怎么也带上点搞笑因素了?”   戚光立马板起了脸:“你感觉出问题了。”   苇子峪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表演老师!”   品驰姿势有些别扭的扶着树呆着。   乔昱正好站在他旁边,发现他的异样,关心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品驰耸耸肩,站直身子,嗨呀道:“睡觉压麻了,没事。”   乔昱没有再多问,转回视线,看向站在正前方的张园长。   张园长补充隐藏背景:   “实践课程又叫重燃火光任务——帮助因为年久失修而消散光芒的幼儿园恢复生机,让孩子们在健康快乐的环境中成长。”   “为了完成任务,六名老师需要带着孩子们,根据任务要求,在规定时间解决‘求助信’获取火种,重燃火光。”   苇子峪了然的哦了一声,摸摸胳膊:“我说总感觉差点什么,原来是这个,好了,我现在舒坦了!”   张园长:“外出同样是对班主任的考验,更是班主任与孩子亲密结合的最佳时机。本次任务以班级为单位展开,先完成任务的班级将有特别奖励,现在请各位老师上前领取任务卡。”   大班和中班拿完之后,江淞才不紧不慢的上前,礼貌地从张园长手中接过任务卡,走到了安淮序旁边。   安淮序抬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往旁边移动一步。   【安淮序怎么一副‘我有老婆,你别沾’的模样啊?!】   【小时老师不在,安淮序显得好严肃啊……他以前也这样吗,完全没有感觉啊!】   【安淮序那两条微博到底是和团队产生冲突了吗,好刚!我本来还觉得有点好磕,现在这样也吃不进去了。】   【抱走我们小松鼠,小松鼠跟安淮序一起,真的是受委屈了!】   江淞早就察觉到了队友的情绪,无奈地摇摇头,打开了任务卡。   [求助信:陈木匠年纪大了,腰不好,急需有位力壮的年轻人来帮助他劈柴生火做饭!]   “陈木匠……”安淮序似是想起什么,呢喃了这么一句。   江淞也正在思考着,听见他的话,顿时惊讶的一侧头:“你竟然也记得?”   安淮序蹙眉:“什么?”   江淞从兜里拿出个小本子翻了翻,停在某一页:“咱们班级上有一位叫陈朵朵的小姑娘。”   苇子峪在这时背手晃悠着走了过来,装作漫不经心的瞄了瞄,嘀嘀咕咕的:“小驰子,他们的任务怎么看着这么简单?”   品驰和他脑袋顶脑袋,讨论着怎么样才能最快完成任务。   江淞敏锐的听见,立马笑着跟在他后面,挑他话里的重点反问:“你们的任务·看·着很难吗?”   苇子峪思考的正专注,防不胜防,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往上走,不假思索的嗨呀道:“别提了,我们是去村东头帮我们班级王小豆的爸爸给羊剃毛,一想到我要先按羊,再……哎不是,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啊我!”   戚光仿佛已经对第一有了势在必得的气势。   毕竟他们的任务可跟上午刚干过的事情挂钩——耕田!   “走吧,去找木淼同学!”   约莫十几分钟后,正在田地里干活的村民们往山腰上望去,意外看见——弯绕山路上,百年老树伸着枯枝,与稚嫩新生交错而过。   他们统一的穿着蔚蓝与洁白相交的校服,背着小书包,手中拽着绳子,被各自班主任一前一后的夹在中央,脸颊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走向了太阳升起的方向。   “好可爱的三道娃娃串们!”   “哎村长,你快看中间那一串里蹦蹦跳跳的是不是单泽啊!”   “小时老师!”   “小时!”   时允听到微弱声音,侧头望去,惊喜地往边缘走了两步,刚说抬手挥挥,没想到他脚下石头一个晃动,顿时夺去了他的重心! 第19章 到达陈家,围观劈柴   时允还没反应过来,便从后伸出来只强有力的手,狠狠的把他往里一拽!   他心有余悸的刚站稳,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一声沉冷的斥责:“不要命了?”   时允望向声音来源——   安淮序一手牵着粉绳子的末端,一手拉着他胳膊,眉头微拧,眼中掠过一抹不耐,反手把他拉到了小路内侧。   “走路都不会好好走,笨死了。”   时允只当他关心人的方式别别扭扭的,心里飘起了几个开心的泡泡,不由自主的带上对孩童的语气夸赞他:“你果然是位大好人呢!”   安淮序:“……”   怎么听着跟骂他一样?   【‘果然’?安淮序,你跟我说,如果不熟,为什么会有果然!】   【我似乎领悟了如何和安淮序相处了,有没有位安淮序,来让我实验实验!】   【安淮序怎么骂人还娘们唧唧的了,他说话什么这么宠溺过,我的耳朵!】   三组队伍在岔路口分别。   时允不放心小班学生,便跟着他们前往陈朵朵家。   陈朵朵是在半路上知道要去帮助自己阿爹的,心情十分高兴,蹦蹦跳跳的要去前面引路。   这条路还算是好走,一行人用了不过十几分钟便到达了陈朵朵家。   陈木匠就站在门外等着,远远望见朵朵的身影,眼中染上抹笑意,手比在嘴边,喊道:“瞅儿点脚下!”   陈朵朵咯咯笑着,大步跑了过去,一个熊扑就撞在陈木匠的怀里:“阿爹!”   陈木匠揉揉她的头发,对后面姗姗来迟的众人打招呼:“你们好啊,我是陈朵朵的父亲,你们叫我陈木匠就行!”   他努力说着一口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拉着陈朵朵的手,笑容朴实真诚。   其实哪怕事先不知道,光看外貌也一眼就能看出,面前这位男人做着与木制品相关的工作。   他穿着一件白短袖,下着一条补丁遍布的黑色长裤,外系着一条沾满锯末的棕色围裙,甚至乱糟糟的胡子上也残留着不知何时蹭上的木渣。   陈朵朵和他长得很像,都是标准的下垂眼,大鼻头,憨态可掬。   安淮序顺着陈木匠的身影往后看去——   标准的一正屋,侧边两小屋,和时允家构造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时允家干净整洁,陈木匠家杂物众多,半边放着鸡窝,半边毫无章序的放着木质用材。   鸡窝里面少说得有二十几只鸡,咯咯哒哒的成群结队,眨着小豆眼瞅着他们。   陈木匠招呼着众人往里走,时允不方便出手掺和他们的任务,便亦步亦趋走在跟拍老师旁边。   跟拍老师频频回头望去,有些不得劲,总感觉自己长了个小尾巴。   且‘小尾巴’本人还不自知,一个接一个的把扭头跑向他这里的小朋友们掰了回去,叉着腰,用眼神威慑他们。   察觉到他们这些小动作的安淮序咳咳一声,玩上头的幸运和安书栖瞬间立正在原地,僵硬地扭头往回走。   【立正小崽。】   【镜头外的人虽然没有出声,但绝对是时老师!】   【哎呀,不熟哥到底熟不熟啊,我怎么看起来已经要透了?】   【实不相瞒,生米直接进肚,也是人间美味哦~】   林导演看着弹幕上天花乱坠的各种言论,沉默的捂住了脸。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安淮序还是炒cp的一把好手啊……   直播中,三组队伍已经成功与npc村民见面,闲聊几句后,按照指引开始做任务。   安淮序和江淞来到了劈柴的地方。   成堆的木头堆积在角落,一把看起来并不是很锋利的斧头摆在旁边。   “我最近腰不是很好,这些事情,就要麻烦你们了!”   陈木匠刚刚还健步如飞,猝然说句这个,听起来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安淮序看了眼镜头,眼神中充斥着怀疑。   隔空和他对视的林导演干咳一声:“……”   臭小子怎么还是这么较真?!   弹幕上:   【安淮序这个眼神,我怎么好像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傻子……】   【不是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安淮序真是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   安书栖没见过真正的斧头,十分的好奇,颠颠的往前跑了几步。   安淮序手疾眼快,一把给他捞回来,快速后退扔到了正在跟陈木匠对话的时允怀中。   “看着他。”   时允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经下意识给安书栖调整了舒适的姿势呆着。   他和江淞对视,一起迷茫的望向安淮序。   安淮序又扒拉开几位孩子:“躲远点,一会儿给你你们当木头劈了。”   时允明白了什么,无奈地勾起了唇角:“面冷心热,担心孩子们受伤直说嘛,你说对吧书栖?”   安书栖正在玩儿他头发,不假思索的附和道:“哥哥说的对!”   江淞走到时允旁边,轻声道:“小时,我现在总算明白你的那句‘很明显的’是什么意思了。”   时允笑容更大了,歪头悄悄道:“是吧是吧!”   安淮序掂量着手中的斧头,似有所感的回头望去,眉头瞬间拧起,喊道:“江老师,把孩子带走。”   江凇这是和安淮序共事以来,第一次他喊自己,略有诧异的嗯了一声,走过去组织孩子。   时允将安书栖放了下来,帮助江凇一起领着孩子们到院子里去看鸡。   安书栖和江念雨没见过这么多鸡,瞪着大眼,来回瞅着。   安书栖紧紧抓着时允的衣服,离鸡棚半米远,伸着小胖手招招:“啾啾哒,嘬嘬嘬……”   时允简直要被他可爱飞了,扶着他肩膀蹲下身:“书栖,有老师在呢,你离近一点试试。”   安书栖试探着往前面挪了两步,近距离观察‘啾啾哒’。   棚里基本上是母鸡,母鸡性格温顺,冠羽和体型较小,羽毛白的、棕的,动作上啄的、溜达的、窝在窝里睡觉的,总之各种各样,可是给安书栖和江念雨这两位城市中的孩子新奇坏了。   只不过鸡棚的味道终归是难闻,江念雨瞅了没一会儿,新奇感下去,臭的小脸一皱,哭着找江淞去了。   安书栖的嗅觉还没成功给大脑传递信号,他撅着小屁股,玩的正欢。   时允将这里交给了江淞,本意是退出拍摄场地,没想到他回头一瞄,正好瞅见幸运拉着位小男孩,正在偷瞄安淮序。   他们似是对安淮序很崇拜,眼睛闪闪亮亮的。   安淮序劈柴的动作很有技巧,斧头高高挥起,快速劈下,斧刃在切入木头之前向侧边一撇,随后——‘哐当、哐当’!   裂成两块的木头掉在了地上。   他单手蹭蹭额头上的汗渍,胳膊肌肉线条紧绷有力,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时允来到两位小男孩背后,推着他们往前走了两步。   “离这么远看得清吗?”   幸运支支吾吾:“安老师不让我们过去。”   时允:“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幸运和另一位小男孩方圆对视一眼,摇摇头:“不知道。”   时允摸摸他们两的小脑袋瓜子,没有回答,而是让他们:“去吧,去问问你们安老师,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安淮序望来。   俩孩子还在犹豫,这下迎面对上他昏沉的眼睛,转头就要跑。   时允一左一右给他们拉回来:“怕什么,这可是你们老师,他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幸运蔫蔫道:“安书栖说安老师会把不听话的孩子扔去喂狼,我、我很听话的,不要把我扔去喂狼!”   时允噗嗤就笑了出来,原来这就是他们害怕安淮序的源头啊。   他解释道:“安老师对好孩子很温柔的,不信你们问问他。”   幸运和方圆一起自时允手中仰头。   安淮序对上他们二人的视线,沉默几秒,在时允的催促中,嗯了一声。   “你看吧!”时允骄傲的放开俩崽子。   “安老师,你真的不会把我们扔去喂狼吗?!”幸运来了精神,瞅着安淮序又问了一遍。   安淮序一边扔开脚底下的木头,一边敷衍道:“不会。”   方圆很雀跃:“喂熊呢?”   安淮序:“不。”   幸运开始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把自己知道的动物都说了一遍:“鲨鱼、老虎、豹子……还有,还有恐龙都不会喂吗?!”   安淮序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再废话给你扔出去。”   好,不喂,但是会扔。   嘤。   俩小孩瞬间不吱声了。   时允忍了半天,在和安淮序对视的瞬间,终于憋不住捧腹大笑。   安淮序:“……”   之后,在时允的示范中,幸运和方圆开始帮助安淮序捡木柴。   俩小孩干的挺带劲,吭哧吭哧,一趟接一趟的抱着根木柴,把墙边的柴摞,越搭越长。   【合理怀疑两小孩是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往旁边放。】   【时老师蹲在边上看安淮序干活的样子,好有人妻感!】、   【第一次知道不熟哥原来这么厉害……他似乎都没学,直接就上手了哎,他指定是有点咱们不知道的东西在身上!】   安淮序动作快,力气足,等陈木匠从屋里忙完工作,抱着一堆小桃木剑出来时,看到那成摞的木柴,惊讶道舌头打结,飙出方言:“我嘞个老儿天爷儿,老师老师,行喽行喽,你现在这点儿,我几个月烧不完辽!”   安淮序手起刀落,劈完最后一块,戳着斧头,看眼柴垛,再看眼陈木匠。   陈木匠没理解。   时允提醒他:“安老师是在问您确定够用了吗?”   陈木匠:“……哦,原来是这个意思辽!”   【原来是这个意思+1】   【如果你粉了安淮序两年,你也可以对他任何小动作了如指掌。】   【但是据我所知,时老师是刚认识安淮序……】   “够用了,绝对够用了,你们辛苦了啊,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小礼物!”   陈木匠招手把江淞一行人喊过来,从兜里拿出小桃木剑,一一分发给男孩子们。   安书栖很开心,小小的桃木剑被他攥在手心里,十分合适。   幸运大眼闪闪亮亮,早已经挥舞着小剑,喊上安书栖和方圆等人玩儿开了!   女孩子们也想要,尤其是江念雨,眨巴眨巴着瞅着,可给陈木匠看的心里痒痒的不行。   “别着急,你们的比他们更好看!”   说着,陈木匠又从兜里掏出几个木质花蝴蝶。   蝴蝶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还染着艳丽的颜色,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他蹲下身,将花蝴蝶往江念雨头发上一别,衬得她顿时可爱又漂亮。   江淞由衷地感谢他。   陈木匠正在给陈朵朵别蝴蝶,闻言笑道:“害,我就这点本事能看了,如果当年,我要能有现在这个劲儿,朵朵娘也不会……”   一听这话,陈朵朵瞬间情绪低落,紧闭着嘴,垂头摆弄裙摆,显然是被戳到了伤心事。   然而陈木匠还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继续往下说。   时允适时上前,扶起陈木匠:“陈叔,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没交代完呢?”他意有所指:“咱们任务好像还缺点什么吧?”   陈木匠这才想起了正事:“嗨呀,差点给忘了,我今天腰不好,需要你们帮我生火做顿饭。”   就在这时,鸡棚处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第20章 捉鸡做饭,时雨时允   陈木匠崩溃且震惊的声音响起:“哎呦喂,我的鸡儿!!!”   时允左边抱着晨晨,右边揽着飞扑过来的安书栖,循声往前一瞅,登时呆愣在原地:   简陋的鸡棚意外塌陷,母鸡惊恐出逃。   剎那间,五颜六色的鸡毛在空中飞翔,院内鸡飞蛋打,好不热闹!   安淮序显然也没有料到此情此景,眉头微拧,眸中透露着难得意外与迷茫。   他似有所感的低头,沉默着与一只大摇大摆停留在他身前的鸡对视。   鸡歪歪脑袋:“咯咯哒。”   江淞就更惨了,他正低身哄着江念雨。   猛然——一只吓到慌不择路的鸡振翅飞到了他脑袋上,摩挲摩挲脚,当场住窝!   江淞俊脸唰白,动也不敢动。   江念雨刚缓过来劲儿,眼睛睁开又瞬间闭上,哭的更大声了:“爸、爸比啊哇!!”   她扭身往时允怀里钻去,仿佛那不是他亲爱的爸比,而是什么洪水猛兽。   村中孩子见惯了这些东西,和他们对比便显得稳重很多。   只不过稳也没稳上几分钟——   幸运和方圆赶着鸡跑。   “宇佳正,往你那去了,咱们包抄他!”   宇佳正顶着爆米花样式的头发,肉肉的脸上神情十分认真,宛如足球场上的守门大将似得,紧紧盯着飞驰而来的母鸡,适时往前一扑!   幸运和他动作同步,俩人眼睁睁看着彼此越来越近,却无可奈何,最终‘啪叽’一声,撞翻在地!   仅存的方圆怀揣着大家的希望,抓鸡抓的专注,无奈他动作笨拙,跑了没两步,就被宁佳正伸出来的腿绊倒。   哎呦连连中,小鸡昂胸挺头,在他们身上踩了一堆小脚印。   幸运挣扎着乱喊:“这太不幸运了!”   而我们的女生队,李知晴单枪匹马的冲了上去,动作快狠准的得着只刚从棚板子底下钻出来,还处于懵圈状态的鸡就抓了起来。   她左边鞋子跑丢,袜子乌漆嘛黑,右边鞋子虽然穿着,可意外张了嘴,显然是刚才蹭坏了。   她不觉有甚,叉着腰得意洋洋:“老师,烧火,加餐!”   小鸡在她手中即将奄奄一息。   陈木匠顿时也不管什么录制不录制、腰好不腰好的了,将手中的篮子往地上一扔,‘娘嘞’、‘爷呀’、‘鸡仔啊’就冲上去了。   陈朵朵紧随其后:“我的鸡蛋!”   “我的头发!”江淞有些崩溃向时允发起求助:“它们太过分了,知不知道头发就是中年男人的最宝贵的东西!”   时允有技巧的抓着鸡翅膀,快速把他解救下来。   江淞忙的低头,示意让时允看看他:“我没秃吧?!”   时允默默把手中的几根秀发藏了藏:“没有,好着呢。”   江淞来了脾气,整理好发型,卷卷袖子,进入了纷乱的战场中。   安淮序本来嫌麻烦,不想搭理这些事情,可安书栖又菜,还偏要惹,不一会儿就被两只鸡啄的满院子乱跑,哭哭啼啼的喊妈妈。   时允抱着江念雨,背着晨晨,在后面紧追不舍:“书栖别跑了,来老师这!”   安书栖沉溺在恐惧中,听不见任何声音。   十几秒后,时允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显然已经累的不行了,站在原地气吁吁:“安、安老师,救命!”   安淮序啧了一声,几步上前拎起安书栖。   安书栖找到了依靠,抱着他才嚎。   刚刚还在追逐安书栖的鸡仔遇到硬茬毫不退缩,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啄了一下安淮序的鞋子,发出邀战的叫嚣:“咯咯——”   它还没‘哒’出来,安淮序就给他送进了笼子里。   时允带着一群小丫头给他鼓掌:“哇,你好牛!”   安淮序恼羞成怒:“你好吵!”   江淞抓着鸡从他们旁边路过,他显然已经进入了疯狂状态,完全没有了以前温柔儒雅的模样,反而像一位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打我,骂我都可以,你怎么能动我头发!”   弹幕上笑倒一片:   【江淞身上贴着几个大字‘杀发之仇,不报非君子’,妈耶,现在这个样子的小松鼠终于让我找到以前的感觉了!】   【这场意外假到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   【求问,安淮序和鸡对视的那一刻,他在想什么】   【陈木匠的身影透露着一种悲惨的苦命感,我缺德的笑瘦了。】   【隔壁抓羊,这里抓鸡,这档娃综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安时互动好自然,不熟哥到底熟不熟了!】   【他们俩总给我一种‘纷乱的世界中,我眼里只有你’的模样,哎呀妈呀,太甜了!】   他们有多甜多开心,林导演就有多痛多担忧。   他往左扭,陈朵朵家分镜头中混乱不堪,他心累。   往右扭,王小豆家,怪怪骑羊难下,被驮着在院子里面乱跑,他窒息。   只有中央大班木淼家安然无恙,岁月静好,能短暂治愈他。   他想不到自己闯荡了快一辈子,在即将退休的边缘,竟然能遇上职业生涯滑铁卢。   如果他有罪,请让老天来制裁他,而不是让他在状况百出的直播现场,找不出任何一套应急方案能对上眼前的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这纷乱的战争终于进去了尾声。   安淮序抓住最后一只鸡,帮助陈木匠将鸡棚修好,拍拍手起了身。   陈木匠站在边上数鸡头,来来回回数了两三遍,确认没有伤亡和丢失情况,终于放了心。   他看着狼狈的江淞与一脸嫌弃同样没好到哪儿去的安淮序,觉出了不好意思:“抱歉二位,明明是让你们来做任务的,没想到我这还搞了这么一出。”   江淞肆意玩儿了一通,心情舒畅,闻言让他不要在意:“我们反倒还要谢谢您,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这么生动的实践课。”   陈木匠寻着他的视线看去。   陈朵朵正举着自己的鸡蛋,开心的炫耀着。   江念雨、安书栖围在她身边,小脸上挤满了羡慕。   “原来,原来鸡蛋是这么来的呀!”   “小鸡是从蛋蛋里面蹦出来的吗,那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可以看到小鸡孩子啦?!”   幸运、方圆、宁佳正撅着屁股在地上捡羽毛。   “哎呀,幸运你摸到鸡粑粑啦!”   “什么呀,这就是水……呕,屎!”   李知晴坐在小凳子,晃悠着小脚,正在跟这场战争唯一没有波及,始终老实呆在角落,安静十足的林云小姑娘说话。   她说十句,林云反应半天回答一句。   时允就坐在她们身边。   他从鸡窝里把李知晴丢失的那只鞋找回来后,向陈木匠借了长针粗线,姿态专注的缝补着另一只开了嘴的鞋。   偶尔听见什么好笑的对话,他还会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说上几句。   陈木匠歇了会儿,在江淞的暗示下,又开始腰疼了。   他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由石头简单垒成的灶台旁。   安淮序和江淞站在一块木头前,陷入了沉思。   “这是……让咱们钻木取火吗?”   想赶紧干完,赶紧回家洗掉鸡屎味儿的安淮序被气笑了,明晃晃的怒火自他身后燃烧。   江淞劈柴没帮上忙,便自告奋勇带着孩子们钻木取火。   木头正好有两块,大家四人一组。   孩子们新奇的跟着江淞,有样学样的努力半天,无事发生。   耐心告罄的幸运甩手不愿干了,安书栖、方圆和宁佳正还在努力中。   片刻,不知道是哪边‘啊’的一声:“火,火!”   简单清洗完手和脸安淮序刚从屋内出来,便听见了这么一声。   他抬头看去,发现是女生组合。   林云干事很专注,几乎接收不到外界的任何打扰,所以她们在江淞的指导下很快完成。   李知晴见到小火苗极其兴奋,一嗓子就给男孩子们喊了过来。   八位小孩开心的围着那团小火,犹如见到什么惊骇世俗的宝物般,‘哇’声一道接一道。   只不过小火苗微弱,没有其他易燃物引火,很快就隐隐有要灭下去的趋势。   江淞拿起旁边干柴叶,引起火势。   安淮序在这时站到了边上:“带走他们。”   续上一次雷同发言,江淞已经很快理解了安淮序的意思,快速拢着孩子们到了空旷位置。   刚站定,他想道,后面好像是做饭吧。   犹记某档综艺里,安淮序可是以‘厨房杀手’闻名网络……   为了避免重演历史解决,他又折了回去:“我来吧,我厨艺虽然只会做点家常菜,但是味道还可以。”   安淮序挑眉,扫了他一眼,继续添柴加薪:“你太臭了。”   江淞完美的假面有了裂痕:“……”   江念雨正在旁边和晨晨玩儿,闻声奶里奶气补下最痛的一刀刀:“臭臭……爸比再也不是那个香香爸比了!”   江淞瞬间晴天霹雳,精神萎靡的蹲到太阳底下晒处味道去了。   时允歪歪头,刚想说‘那我来吧’,谁料他往前走了还没半步,安淮序便冷然道:“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时允认真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片刻后,他搬着小椅子坐到了江淞身边。   鸡屎味儿二兄弟对视一眼,吸吸鼻子,特别同步的一扭头,无声‘呕’了一下。   【江淞:在我律师来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鉴定完毕,安淮序是所有人的黑粉。】   【我说一向嫌麻烦的安淮序为什么会主动揽活呢,原来是这个……】   【时老师像个小蘑菇一样,好可爱!】   时允实在是对网络评价中的安淮序很好奇,试探着搬起小椅子坐在灶台旁边:“我来帮你烧火吧?”   安淮序没有理他。   时允当他默认了,开心的捡起木头塞了塞。   他手上忙活着,一双溜圆的眼睛也不老实,紧紧追随着安淮序的身影。   他发现,安淮序下刀快且准,切出来的土豆丝又细又均,清洗好后,放在备菜碗,堆成金黄色小山,看起来漂亮极了。   时允掐着时间将火烧旺,安淮序收刀时,锅热的程度刚刚好。   安淮序熟练的倒油爆香,先后加入西红柿、土豆丝和调料,翻炒至土豆丝变色出锅,甚浓的香味儿勾来了一群孩子。   江淞也凑过来,托着下巴端详,仿佛这不是一道简单十足的西红柿炒土豆丝,而是出自五星级大厨之手的‘猩红马铃薯’!   作为高级美食评判家的他和时允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江淞:“这菜色……”   时允:“不错。”   江淞:“这味道……”   时允:“喷香。”   江淞:“这人……”   时允:“嗯……挺帅?”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尤其是肌肉!   两人对视,江淞细若蚊声:“怎么样”   时允回忆流程中安淮序的模样,给予中肯评价:“看着挺好的。”   江淞惊讶:“看着,吃着呢?!”   时允有点纠结:“陈木匠还没吃,咱们先吃不太好吧……”   江淞闭眼:“……”   有道理。   将他们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安淮序:“……”   神经病。   弹幕上:   【救命,好害怕明天来一个‘安淮序当众毒杀综艺npc’的离谱热搜。】   【作为一名老粉,我竟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不懂就问,为什么这么惊讶呀?】   【是呀,我也纯好奇,不就是道西红柿炒土豆丝吗,弹幕在震惊什么,大家对明星的包容性这么低吗,我上我也行……】   【如果你们看过安淮序在《厨王争霸》里的‘厨房杀手之狠起来连我自己都毒杀’冥场面,就会知道我们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了。】   【说到厨王争霸……安淮序现在看着厨龄也不低啊,那他当时是什么情况,剧本or演戏,细思极恐了有没有!】   【你也说了现在了啊喂,几年前的事情,不允许人家受到打击,然后狠狠学习吗?!】   如果说这个,众人还没怎么觉得稀奇的话,安淮序之后的一道菜,才是让他们大跌眼镜。   安淮序从食材角落里拿出块嫩豆腐。   同样在凑热闹的陈朵朵欣喜的一指:“是我阿爹自己做的!”   安淮序用水冲刷菜板和刀具,随后控水将豆腐扣在菜板上,均匀把豆腐切成薄块,撇去尾部,再退刀成为丝。   时允、江淞和一群小崽子们,更甚至直播间的观众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华丽的将豆腐丝放入清水中,晃动两下,生动演绎什么叫做细可穿针!   安淮序扭身洗净烧锅的剎那,江淞回过神,有些恍惚:“谁说安淮序厨艺差的,这厨艺可太不差了!”   时允烧完火,站在安淮序身旁,问出了网友想知道的问题:“你不是不会做饭吗……”他思索了一下,直白的说出那个名字:“厨房杀手。”   他语毕,自己又觉得不对劲,小声嘟囔:“厨房为什么会进杀手……”   安淮序按着他脑袋,让他别站这里碍事:“后来学的。”   时允了然:“你学的真好!”   说话间,安淮序撒淀粉勾芡,简易版文思豆腐成功出炉。   江淞来了兴致,也要露两手。   比起安淮序简单清淡,他做的就要复杂一点。   陈木匠忙完工作,闻见香味儿,一瞅这么丰盛,心情出奇的好,招手让陈朵朵去房后小地窖拿瓶酒过来。   陈朵朵和小朋友们玩儿的正欢,不愿去。   时允起身:“我去拿。”   陈木匠和时允很熟,一听这话,登时就同意了:“那麻烦你了啊小时,等会儿让你尝尝你陈叔酿的一手好果酒!”   时允笑着往前走:“那我可有口福了。”   “我也去。”   安淮序眉头紧皱的模样,明显是被这阵阵的欢闹声吵到了。   时允偷笑一声,带着他走到了后院。   如果说前院乱,那后院就是乱中乱——杂草丛生,烂木成堆,除了一条勉强可以看出来是路的小道,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下脚。   安淮序突然有些后悔。   时允没有察觉,自顾自的往前面走着:“你小心点。”   安淮序看了眼时允,深吸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走了约莫一百多米,终于看见了一个老旧的小地窖口。   这个地窖门是陈木匠后改造过的,因为木门沉重,他为了陈朵朵抬起来方便一些,才在内部做了一些小机关。   时允插入钥匙拧了两圈,随后又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地窖门才‘砰’的往上抬了起来。   漆黑的地窖口,一个简陋的木梯孤零零支着,看起来不是很稳固。   时允并没有安淮序想象中埋头就冲进去,而是突然起身,深呼吸几个来回,才俯身往下走。   殊不知,看到他这个动作的一剎那,安淮序愣住了:“你有黑暗恐惧症?”   时允半扒着木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小时候,我阿娘说我有一阵一到晚上就要闹,跟中了邪似的……”   安淮序已经听不清他后面说什么了,因为他回忆起了以前。   从他记事起,他就觉得时雨很烦——   太爱撒娇,哥哥的喊他,甜的要命,烦。   太爱哭,难过了哭,开心了还要哭,烦。   太怕疼,花刺轻轻扎一下,几秒就愈合的事情,他能哭一星期,烦。   太脆弱了,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每次还得用蜂蜜水哄,烦。   其实硬比,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要命的是,时雨有黑暗恐惧症,且没有他陪就睡不着。   时允也有黑暗恐惧症。   这么巧?   他正沉思着,地窖内传出一道弱弱的:“安老师……你可以下来了。”   安淮序压下心中情绪,翻身进入。   就在他即将触及到地面时,一阵大风吹来,地窖门上支撑的机关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吱、咔吱’,最终——‘砰’的一声巨响!   他眼前瞬间被黑暗蒙蔽。   “啊!”   随着声惊叫,安淮序几乎是下意识抬手将那道身影拉入了怀中。 第21章 他是时雨,安时谈心   安淮序被慌不择路的时允环着腰, 反压在墙上。   他似是没料到时允可以挣脱自己的桎梏,猛然重重一撞,吃痛闷哼间, 他有些懵。   黑暗将时间无限拉长,悄无声息的寂静中,呼啸的风不知道又带来了什么,狠狠砸在地窖门上, 再次发出‘砰当’的声响。   时允脸色唰变,迅速贴近, 彻底夺走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距离。   缱绻旖旎的氛围在此时抽丝剥茧的发酵, 狠狠压着安淮序紧绷的神经。   安淮序感觉身上仿佛没有一处地方是好的——   后脑勺撞得生疼,鼻腔溺满浓稠的草香, 耳边嗡鸣夹着急促且慌乱的呼吸声, 没有规律的温热股股喷洒在脖颈, 点燃灼烧感, 一路往下蔓延到腰部,最终停留在一双缠绕着他, 隐隐有些颤抖的手上。   他僵硬地动了动手指, 慢慢缓过劲来, 转动逐渐适应黑暗的眸子, 看向时允。   时允半张脸藏在他的肩颈处, 双眼紧闭, 嘴唇不安的抿成一条直线,呼之欲出的害怕明显不是装的。   安淮序视线移动,眼神渐渐从打量变得意味深长。   时允不矮,平常瞧着也跟柔弱毫不沾边,没想到抱在手中竟然比想象中要瘦上很多。   他弓着背脊, 脖颈细长,十分的柔软漂亮,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施暴欲。   安淮序曾盯着他阴暗的想过,这人要敢真的骗他,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拧断他的脖子。   现在想来,真到那时候,他或许还会有点不舍得。   顺着流畅的线条再往下是柔软的工作服,安淮序扫过那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与使人想入飞飞细腰,竟然隐隐生出了不能好好欣赏这些光景的遗憾。   如果可以,最好再让他亲眼确定一下,时允后腰究竟有没有那块特殊的雨滴印记。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他一定能……   安淮序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的抬起手,轻轻勾了勾人的衣领。   剎那间,白皙如玉的皮肤争前恐后的撞入他视线里。   他有目的地沿着翘臀弧度往上,随即,他瞪大了眼睛——   大片疤痕狰狞的爬在时允的劲瘦的腰部,别说雨滴胎记了,他甚至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不能辨认!   怎么会……   他以前这是经历过什么?   安淮序没料到这种局面,他正心神不宁的想着,猝不及防地一低头,撞入时允小鹿般的眸子里,呼吸一窒,心虚之感油然而生。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很害怕时允这双眼睛。   不光是因为他笑起来神似天真烂漫的小雨,还因为他总觉得时允的眼睛能看透自己所有龌龊想法。   二人对视片刻,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先漏了声,咚咚的只让安淮序烦躁。   他率先错开视线,松手的动作有些欲盖弥彰,低声略不自然道:“你……还准备抱多久。”   时允正处于大脑宕机状态,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甚至还是经他提醒,这才迟钝地看了看二人亲密无间的姿势。   他正在识别当前状况,眨眼动作突地一定!   剎那间,他如同开水壶,头顶呼呼冒起了烟,慌乱且急速的松开手,:“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呃!”   时允闭着眼,边说话边没有章法的往后退,防不胜防地踢在石头上,狠狠向后倒去!   同历史那般,安淮序伸手,快速揽过他,把他往空旷的地方拽:“麻烦精。”   时允像是依旧有些看不太清,两手胡乱的抓了抓,直到摸到安淮序的衣摆,他才安生了:“谢谢你,你真是唔……”   安淮序两指一掐,捏住了他的嘴,直接物理中断‘时之好人卡’施法,冷酷的撇下一个字:“烦。”   时允转而竖起了个大拇指,眼睛一弯,笑的傻里傻气的。   安淮序头疼的松开手,下意识想掏手机打光,一摸兜才发现没带。   时允显然也没有,他深吸口气,再次做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弯着腰,开始寻找掉落的火柴盒。   “陈叔家的地窖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现在就祈祷着他们赶紧发现……”他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转而嘀嘀咕咕道:“我记得刚刚明明就丢这了,怎么没有呢……”   安淮序眼睁睁瞅着时允与黑红相见火柴盒错过,继续往边上摸索时,神情一怔,默不作声继续观察。   时允浑然不觉的瞪大双眼,努力辨认四周。   终于,他在硬生生路过不知道第几圈时,摸到了火柴盒。   他欣喜地起身,顺着墙壁,找到了烛台。   无奈,他全身软无力,再加上轻微的生理性手颤,划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着火。   他抿着嘴,非但没有气馁,还越挫越勇,大有要跟火柴棍对战三百回合的尽头。   安淮序环着胸,看着他这幅模样,竟然有些很不爽。   他快速上前夺过火柴,不过三两先就点燃了烛台。   昏光跳动着,映衬的这座本就简陋的地窖更显压抑。   时允不适应突如其来光芒,抬手挡住上半张脸,感受着血液带动温暖涌向四肢,敲醒了所有的感官。   他眨动眼睛,渐渐清明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顺着指尖缝隙,停留在安淮序笔直的身影上。   他清楚的知道到自己不是独身在这里时,终于吐出了哽在喉咙的惧怕。   只不过他精神刚一松,疼痛就火速自胳膊往脑袋蔓延。   骤然间,他身形晃了晃,眼前一黑,随即又让鼻尖上,陈木匠的自酿果酒飘着浓稠香味勾的清醒,稳稳扶住旁边墙壁。   他侧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的安淮序,为了不让人厌恶,他小幅度后退两步。   就在这时,安淮序冷然的问道:“你不知道‘求助’两个字怎么写?”   时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是出自哪一茬,抬头和他对视。   安淮序瞅他左眼写着‘呆’,右眼写着‘懵’,沉默几秒,心里憋着一股劲,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问题。   “刚刚为什么不喊我帮忙?”   他板着脸,配上这个语气,显得有些凶巴巴的。   时允不知道是不是酒熏的有点上头,还是刚经历这些事情,情绪没有完全平复,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和不舒服。   他手指扣了一下墙上的土疙瘩,垂着头轻声道:“可是你不像是会帮我的样子,甚至还会骂我……”   安淮序纳闷:“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时允:“你刚刚还说我是麻烦精。”   安淮序:“那不是骂你,那是——”   他突然止住话语,对上时允暗暗期待的神情,猛然明白了这人在给自己下套,脸色一沉,闭嘴不答了。   时允有些遗憾没有听到他的真心话,叹口气,悄悄又离近了他一步。   他总感觉,呆在安淮序身边很有安全感,就比如说昨晚,那是他父母不在家,他睡得最好的一晚。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光明正大的描绘着安淮序俊朗的五官。   他瞧了半天,嘴闲不住,特别直白的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呢?”   时允对这件事情疑惑很久了,自第一眼开始,他便觉得安淮序是负面情绪的化身。   正如他的嘴角,或许安淮序本人都不了解,他眼睛虽然能藏很多事,但他的嘴角不会。   平常的时候,他的嘴角是往下压着的,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可若是他心情稍微明朗一点,那嘴角便会拉成一条直线。   时允习惯了这两种,就开始好奇别的:“你特别、无敌、超级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开怀大笑,还是——”他掐着嗓子,模仿了一段怪笑声“桀桀桀——”   安淮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会在乎我的情绪?”他顿了两秒,补充道:“这好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仔细听的话,可以听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以前那么冲,相反还带了一些无奈之感。   可惜时允脑袋逐渐晕沉,眼前也出现了重影,许多张安淮序帅气的脸庞晃的他飘飘然的,完全没有空思考其他事情。   他理所当然的一拍墙,颇为讲义气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时允越说声音越小,可安淮序还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他早就注意到了时允的异样,吸吸鼻子,有了猜测。   他坏心眼的什么都没说,反而矮身步步紧逼。   “朋友?”   “对呀!”   安淮序似是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他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出现在他们关系中的。   毕竟在这短短一天的相处中,他因为怀疑和闷气,对待时允可算不上友好。   他很好奇,时允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究竟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他世界里就没有坏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和你成为朋友?”   “你……”时允腿软发飘,实在站不住了,便扶着墙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道:“只要不是坏人,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你不觉得我对你……”他形容词想了半天:“很……凶吗?”   安淮序刚说完,嘴角立马一垂,怎么品怎么别扭,听着跟他在撒娇似的,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他啧了一声,刚想揭过这个话题,时允回答了。   “你很好啊,你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安淮序怔愣,似是没料到自己在时允眼中竟然是一位这样的人。   自出道以来,他听到过太多花里胡哨的夸奖,却很少有人用这么简单一个‘好’字形容他,并且还出自他怀疑对象之口,他一时间很那难形容这是什么滋味。   时允脸蛋子红红的,自己给自己说上了头,颠三倒四的才道:“年轻伙子,闯荡一点,大方一点啊!你光做不说,谁知道你的好!”   语毕,他顺便夸了自己一句:“也就我慧眼识珠了,你出了社会,谁还惯着你!”   他模仿的这个语气,一听就是张园长。   安淮序刚上来的情绪,一句话就让他说没了。   他不知道是被时允气到了,还是傻到了,突然低低笑了两声:“别跟别人学没用的。”   紧接着,他毫不留情的嘲笑道:“闹腾劲儿,光闻就能醉,你也挺牛的”   时允很惊讶的问他:“原来你的笑声不是‘桀桀桀’!”   他品过来了安淮序后半句,挺不好意思道:“你是在夸我吗?”   安淮序这次是真的乐了。   一想到他这一天都在跟位什么样的小傻子较劲,他就觉得挺离谱的。   时允瞅他一眼,欲盖弥彰的收回视线,再瞅一眼,不好意思的扣扣土疙瘩,再再瞅——   安淮序坐在了他旁边:“大方点。”   时允想不到回旋镖这么快就打了回来,当即直着脑袋,盯着虚空某一点不动了。   安淮序:“你有夜盲?”   时允点点头。   “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后天。”   安淮序心脏发紧,犹豫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父母呢?”   他从来没有听到时允提起过他的家庭,是不在了,还是——   安淮序没来得及想出最后一个可能,时允就开口了。   提起他的父母,他终于露出了几分难过:   “我爹娘带着我妹妹去城里啦,妹妹身体不好,要在城里治病。”   安淮序听到这个回答,不知道是惧怕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他怕触手可及的答案是错误的。   他怕若他真的时雨,那他没有父母,这么多年会过得多么的苦,而这些苦,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你为什么没有跟他们离开?”   “家里得有人,村里得需要老师,我不能走,我走了——”   安淮序打断他:“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如果大家都这样觉得,那没有人会站出来。”时允下巴枕在胳膊上,侧头看向安淮序,笑意淡淡:“我可不是一个人,我背后有几十个家庭赋予我的希望。”   安淮序望着他,火光在他眼中跳动,为他整个人染上活力的生命气息。   时允似是想起了某段回忆:   “我小时候脑袋受了次伤,急需转进市医院。我们村你也知道,路难走,救护车来了只能停在二十公里外的山脚下,当时没有什么电瓶车、电三轮之类的东西,是我们村长召集几位叔叔,轮番推着小木推车,徒步给我送过去的。”   时允说到这里,笑了一声:“如果不是他们,我怕是已经没办法在这给你说话了。”   “之后呢……”   安淮序没有觉出来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时允也没有,他接着讲道:“好了之后,我爹娘带我去感谢村长,村长当时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十分深刻,他说——‘孩子们都是我们富贵村的灯,有灯,村才亮。没了灯,村子也就死了’。”   “这也是我选择成为一名幼儿教师的原因。”   安淮序突然注意到,时允左眼皮上有块小小的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他有些急切和慌乱的出声打断时允:“你眼皮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时允摸摸眼,仔细想了想,发现所存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回事。   “我不知道,自打脑袋受了次伤后,我忘记了很多事情……”   时雨也有一块和他位置相同的疤痕,是某一次跟他玩儿,不小心撞得,为此他还挨了一顿骂。   安淮序狼狈地收回视线,苦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才像那个傻子。   明明从见面的第一眼,他最不相信的缘分便拼尽全力告诉他——‘别怀疑了,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竹马’。   时雨当年走丢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所有人都说他已经死了,可他相信他还活着。   他没有方向,独自一人在茫茫世界找了许久。   他自以为永远记得时雨的模样,哪怕人化成灰,他都能分辨出来是哪堆。   可没想到上帝都给他把通关模式调成婴儿级别了,他还在怀疑这人是不是假扮的。   他其实已经在梦里模拟过千遍、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了,他有很多话想说。   例如,问他过得好不好?   为什么不回家?   夏天热吗?   冬天冷吗?   有人好好宠你这只娇气包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句——他们很想你。   安淮序极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一出口,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嘶哑难听,像是从心里挤出来,沾满酸涩血泪的一句话:“你,受伤的时候……是几岁?”   时允思索:“五六岁吧。”   安淮序:“刚过完生日。”   时允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安淮序失笑一声,心道我还知道你生日许的什么愿望。   时间穿梭回十五年前。   时雨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所以他的生日,从来没有隆重的搞过什么生日宴,而是关系不错的时、安、林、鹿四家聚在一起,普普通通、快快乐乐的过完。   记得那一天,时雨生着病,有些低烧,肉嘟嘟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一个刚出炉的白胖包子,十分可爱。   以至于那天,向来对时雨没有什么耐心的安淮序,竟然意外沉下心,陪着他东跑西颠不说,甚至还在人许生日愿望的时候纠正他——   并不大的生日蛋糕前,时允像模象样的攥着小手,吸吸鼻子,奶声奶气道:“小雨要和淮序哥哥一直不分开。”   安淮序从小就理性,性子沉稳,听见他不切实际的话,他道:“没有不散的宴席。”   “是什么意思呀?”   “我不可能会一直跟你在一起,你许错了。”   时雨眨眨眼,转头又补充道:“如果分开了,那就站在最高处,我们能看到对方的地方,我要一直看着淮序哥哥!”   安淮序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几秒,回过神来,无奈道:“笨蛋,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过……我会的。”   他将自己的礼物送给时雨。   没想到,时雨反赠了他一条红色手绳与一颗白色的方块奶糖。   奶糖上印着‘永恒’二字。   时雨认真地瞅着他:“友谊的象征,永恒!”   那天是8月8日。   时雨走丢的事情是发生在8月11日上午。   明明就间隔几天,却宛如天堂和地狱的差距。   回归现实。   安淮序攥着拳头,沉默无声。   他确认时允就是时雨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喜极而泣,也没有打算锣鼓喧天告知众人,唯有心疼化为的无尽冷静充斥在脑海,让他重新捡起属于哥哥的责任。   因为时雨当年走丢一事是有预谋的绑架。   主谋已经被送入大牢,帮凶王家还在逍遥法外。   一位丢失十五年的人平安无事的回家,这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件爆炸性的新闻,更别提还是商业顶流之一时家了。   他不能、不敢在没有百分百确定安全情况下,再把时雨拉到明面上。   并且,他还有几个问题没明白。   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时雨会出现这里,变成时允?   时允像是忘记了他们,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腰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他那么怕疼的弟弟,是不是哭成了小水泡?   他……会怪他吗?   安淮序望向时允,时允安静的窝着,像是兴致不高。   安淮序藏好纷杂的负面情绪,抿着嘴,难得的找了个话题,率先开口:“你喜欢这里吗?”   时允转过头来瞅他:“喜欢。这里人好,风景好,还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们,你呢,你喜欢吗?”   安淮序其实是无感的,但顺着这句话,他想到正是这块土地的人和物呵护着,时允才能健康长成为这样纯真善良、不谙世事的小傻子。   他心软了几分,生出了‘还不错’的念头。   “嗯。”   时允乐了:“吓死我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这里不好,所以不开心的。”   安淮序瞅着醉意正浓的时允摇头晃脑,实在可爱,渐渐找回了当哥哥的快感。   他微不可查的扬起唇角:“你一天天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时允掰着手指头:“想爹娘、妹妹、孩子、幼儿园……”   “你呢?”   时允疑惑的歪头。   安淮序又重复道:“你呢,你为什么不考虑自己?”   时允没有回答,安淮序耐心地等了半天,以为他让这个深沉的问题难住了,没想到余光一撇,人迷迷糊糊靠着膝盖睡着了。   只不过时允像是深陷噩梦中,眉头拧着,看起来睡得极其不安稳。   安淮序离近了时允几寸,终于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捋捋时允的发丝,轻声说上一句安慰话:“好好睡吧,我在呢。”   时允抬手胡乱的抓了抓,终于在攥住安淮序手指的那一刻,犹如梦呓那般,颤道:“哥、哥哥,我好害怕……”   安淮序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的泪早就被他吞进肚子里,成为了无法弥补的愧疚。   他不会表达自己情绪,也不愿表达,我行我素,横行张扬走了二十多年,精准的再次栽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呼吸也怕打扰到某一人的紧张感。   他抽回手指,反握住时允冰凉的手,轻道:“如果这又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   那让他就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也不错。   良久后。   时允短暂睡了一觉,酒劲下去的差不多了。   他恍恍惚惚盯着地窖顶,浑身上下犹如一夜·纵·情般虚脱无力不说,脑袋还沉的要命。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站在最外面,酒桶放在最里面,他连影子都没见着呢,却能闻着味儿隔空醉酒。   这放在他们村,可是能让人笑掉大牙!   时允缓了两秒,突然察觉自己现在的视线角度极度不正确。   他缓缓转动眸子,一张帅气到人神共愤的脸近距离撞进他眼中!!   他的袄!   他竟然枕在安淮序的肩膀上!!   时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惊讶过……嗯,可能还有点小开心。   他悄咪咪的瞅着。   安淮序在闭目养神,靠在墙壁上,一条腿支着,一腿自然伸直。   时允欣赏够了,鬼鬼祟祟,小心翼翼的抬起自己冒昧的头颅,试图在人还没发现的时候,伪装一切如初的完美现场。   殊不知,他一有动作,安淮序便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出声打断,而是沉沉的盯着他。   许是察觉到时允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一颗狂跳的心,终于停了下来。   时允浑然不觉的坐正,拍拍手,在心里夸自己真机智,完美化解了尴尬。   就在这时,地窖门终于一响,‘咔吱’打开了一条缝隙。   陈木匠有些紧张的面容探了出来:“嗨呦,你俩果然在这!”   他瞅他们二人灰头土脸的,忙的爬了下来,前后左右确认他们没事后,心有余悸道:“朵朵上次跟我说这门该修了,我觉得凑合,没当回事……你说这弄得,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两位。”   没想到时允还没来得及回答,安淮序便起身开口道:“没事。”   不但没事,我还要谢谢你的好门。   安淮序这样想着,伸手将准备跟着陈木匠去打酒的时允拉了回来,不由分说的把他按到了木梯边最亮的阳光下站着。   “老实待着。”   时允懵了一瞬,看着安淮序的身影,心中隐隐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了。   他还没来得及辨认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安淮序便和陈木匠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陈木匠抱着酒罐,率先爬上木梯。   时允早就在这下面憋坏了,紧随其后。   见到太阳的第一眼,他紧张的情绪终于消散,舒心的伸个懒腰,刚想拉一把安淮序,回头却见人吹灭油灯,迅速被黑暗吞噬。   时允登时心一紧,转身又要下去。   岂料,随着道沉稳步伐的响起,安淮序很快便出现在了木梯下,抬头与他对视,轻轻勾唇一笑。   时允怔愣,有些移不开眼。   这样的安淮序也太让人着迷了吧!   顺着小路回到前院,时允路过大房,歪头一瞧屋中挂的表,这才发现已经近五点了。   江淞正把做好的饭端到两个并在一起的木桌上,见着他们,高兴地招呼:“小时来啦,快过来帮忙!”   时允一听这话,抬腿就要过去。   安淮序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胳膊,眉头一拧:“先去把你自己洗干净。”   然后,江淞就看到时允乖乖的跟着安淮序走了。   乍一看,二人相处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可他却莫名涌起一瞬怪异。   时允和安淮序很快就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江淞在身边给时允空了个位置,见状连忙拍拍椅子:“小时来……”   他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就开口道:“坐那,安书栖不会用筷子。”   时允遇见孩子的事情,几乎是有喊必应,当即脚步一转又跟着安淮序走了。   江淞:“……”   【梅开二度,好搞笑啊!】   【这两个人离开一会儿,怎么回来氛围更不对了,嗯……采访一下不熟哥,请问你有头绪吗?】   【不熟哥说话之前还看了江淞一眼,肯定能知道他是要干什么!】   【粉了安淮序一年,以为他是个直心眼,没想到这小子是个稠心眼儿!】   【本来无感,这明争暗抢的操作,我直接旋转入坑,饭来,饭来!!】   陈木匠乐乐呵呵的端着一堆干净的杯子和一瓶杏酱放到桌子上,一边夸赞着安淮序的厨艺,一边拆开杏酱,冲泡成杏汁分给眼巴巴瞅着的一群孩子。   当地的孩子见到这个东西十分的开心,就连时允也新奇道:“陈叔,这是真的整上过年的那套啦?”   陈木匠哈哈大笑:“吃的开心就行,不分这个那个的!”   江淞稀奇端起杯子闻了闻:“这是什么呀?”   陈木匠坐在他旁边,自豪地介绍道:“杏酱,算是咱们这的好东西了!每年杏熟了,能卖掉的全部卖掉,卖不掉的就做成这玩意,几块钱一瓶,生意还是挺好的。”   他又给几口喝完的陈朵朵来了一点,接着道:“……到最后,每家都会留上一两瓶留着过年吃。”   “咱们这山上种的都是杏树吗?”   “不嘞,还有苹果呢!”陈木匠想起了些事情:“说起来马上就该到摘苹果的日子了。”   时允一边给安书栖夹菜,一边补充道:“约莫着就是这几天了吧,我看村长已经往山上跑了。”   安书栖站在时允两腿之间,趴着桌子,抱着小碗,摇头晃脑吃的很开心。   安淮序本来不想管他,忍了又忍,还是被烦的不行,警告地啧了一声。   安书栖往时允的方向缩了缩,登时就老实了。   时允摸摸他的脑袋,纵容道:“书栖喜欢吃什么跟老师说,老师给你夹。”   安书栖眼睛一亮,指了指文思豆腐:“还要!”   时允端起他的小碗,拿勺子又给他盛了一点后,又逐一给其他几位眼巴巴瞅着的孩子盛好。   江念雨甜甜道:“谢谢,小时老师~”   时允一歪头,同样温柔的回道:“念雨真懂事,不客气~”   陈木匠和江淞不知道怎么的聊到酒上。   “嗨呀,还是江老师你有眼光,这酒啊,可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了!”   陈朵朵听见这话,不开心的扬起小脸:“阿爹,你最喜欢的不是我和阿娘吗?!”   陈木匠赶紧‘呸呸呸’,捋捋陈朵朵的辫子:“是爹说错了!”   陈朵朵满意的哼了一声,珍惜的抿着杏汁,安静了下来。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对角上,安淮序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时允给安书栖喂完东西,在陈木匠、陈朵朵、安淮序之间看了看,几乎是马上明白了安淮序在想什么。   他悄悄挪动椅子,侧着身子,用只能二人听见的声音道:   “朵朵阿娘是年初生病走的,朵朵特别伤心,哪怕是过去了这么久,一提起阿娘还是会不开心。”   安淮序为了方便听他说话,垂下了脑袋。   时允叹了口气:“当时陈叔一直说他多挣点钱,带陈阿婶去大城市治病,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两年的形式别说赚了,不亏钱就算是万幸。”   安淮序:“生意不好?”   时允点点头:“嗯,不知道过一阵的苹果能不能卖个好价钱,不然进了冷时候,村民可得受一阵罪了。”   安淮序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小小的时允缩在冰天雪地里,颠着个破碗,对着路过的人可怜巴巴道:“大爷,给点钱吧……姐姐,给点吃的吧……”   最后小时允哆哆嗦嗦,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嗷’一下冻死了过去。   安淮序如梦初醒,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嘿,这吃饭呢,你俩交头接耳、谈情说爱什么呢,让我听听!】   【安淮序眉头皱的仿佛能夹死个苍蝇,好搞笑啊!】   【安淮序和时允估计是注意到朵朵有些不开心了吧,我也是单亲家庭,特别能体会这种心情!】   陈木匠给江淞倒了一杯:“来,尝尝!”   说完他把另一杯递给时允:“小时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朵朵在你那,我也放心,以后就要多辛苦你了!”   时允本来想拒绝,可话到这了,他不喝上一口,实在是对不起这个场面。   不料,安淮序接过了这杯酒。   “陈叔,他酒量不好,我来陪您喝这杯。”   江淞再次怪异的瞄了时允和安淮序一眼,连忙也举杯:“来吧,大家一起走一个!”   安书栖吃的正开心,一听见要走,晃晃小脑袋,扒着时允,委委屈屈的:“不走!”   “好好好,不走。”   众人哈哈大笑!   【不是,时老师酒量不行,你怎么知道的,你俩私底下喝过??】   【刚刚飘过去的那位姐妹,你真相了,不熟哥只是说过他们不熟,可从来没否认过他们喝过,细思鼻孔了!】   【磕安时,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不熟哥是真的一点也不装了啊!】   吃完饭,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半,艳丽的红色渐变成淡淡的粉色,笼罩半边天空,映照着村庄。   时允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面玩耍,余光扫到院门口的台阶上,坐着一道略显孤寂的小小身影。   是朵朵。   时允走过去,轻声呼唤她:“朵朵,怎么不来跟大家一起玩儿了?”   陈朵朵抱着杏酱罐子,眼圈有些红:“阿娘最喜欢喝杏汁了,我想阿娘了。”   时允离近了才注意到,朵朵手中端着那瓶杏酱。   他坐在朵朵旁边,单手把她环在怀里:“阿娘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呢,可能是一道风、一抹晚霞、一颗星星、一只蝴蝶,只要你细心感受,处处都是阿娘的爱。”   恰巧一道微风吹过陈朵朵的脸颊,犹如母亲那般温柔。   陈朵朵靠在时允胸膛,默默流起了眼泪。   哭了一场,陈朵朵的情绪很快转换过来。   陈木匠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见时允和陈朵朵坐在门口,不理解的吆喝一声:“你俩干嘛呢,快过来吧!”   时允仔细替陈朵朵擦擦脸,拉着她走了过去。   “那边有蚂蚁搬家呢,我和朵朵正在看哪只蚂蚁最厉害。”   幸运一听这个,来了兴趣,啪嗒啪嗒就跑了过去。   陈木匠瞅着陈朵朵神情不对,低身关心道:“怎么了?”   陈朵朵坚强的扯了扯嘴角,摇摇脑袋:“阿爹,我没事。”   陈木匠不疑有他,松了口气:“没事就行,没事就行。”他揽着陈朵朵的肩膀,重新笑着对众人道:“忙活了半天,恭喜你们完成了任务,这是我的小小谢礼。”   江淞打开盒子,发现是一堆木质乐器和看不出来是什么的种子。   “这是空心菜种子,种下呀,一般一个半月左右就可以成熟了,我们这孩子都爱吃这个!”   陈木匠说完,又从身后拿出来了另一个小盒子:“我除了会点木头,也没什么其他本事了,这是我下午匆忙做出来的,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江淞接了过来,发现陈木匠将他们雕刻成了惟妙惟肖的小木人!   虽不算细致,但陈木匠抓特点抓的很准,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谁!   江淞惊喜地拿起来,有意无意地给了镜头一个特写:“太漂亮了,我一定好好珍藏!”   安淮序察觉了江淞的意思,见状也拿出了自己的:“嗯,不错,谢谢。”   【安之认证!】   【请问怎么联系陈木匠呀,我想定制一个我奶奶的木人!】   【什么都别说了,直接上链接吧!】   挥别陈木匠和陈朵朵,江淞和安淮序重新牵起绳子,开始了送小孩子们回家的征程。   时允自觉的站在跟拍老师旁边,罕见的摆弄着手机,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   直到‘咻’一声轻响过后,他才装好手机,专心走路。   同一时间,刚收回关注视线的安淮序手机震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   [微贴信息提示:您的特别关注‘吞吞’更新了微贴。] 第22章 品驰腰病,一见钟情   看见消息, 安淮序下意识点进去:   【吞吞:安老师超级帅,跟传闻中一点很不一样,超级温柔!另外, 安老师的厨艺非常棒,我要向他学习!(大拇指.jpg)(微笑.jpg)】   这人不但用着灰扑扑的初始头像,发言也像人机一样,雷的安淮序直愣了几秒, 才迟迟记起这位便是他前不久切换界面,手滑关注的用户。   自那次发言之后, 这人就跟死尸一样躺在他列表生灰至今, 让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抬手就点了取消关注,心道, 林霞女士请的水军真是质量越来越低了, 夸人一点不走心。   他望向渐晚的天色,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走到半路上, 起了夜风,吹得人浑身凉飕飕的。   安书栖又走了没几步, 突然害怕地放开绳子, 扭身抱住了安淮序。   “小叔叔, 那、那边的草丛在动, 有道影子, 好恐怖!”   这句话一出, 本来欢乐轻松的孩子们瞬间炸了毛。   方圆躲在宁佳正身后,捂着眼,哆哆嗦嗦道:“是黄毛鬼吗,我阿娘说这个时间黄毛鬼最爱吃小孩了!”   李知晴脸色唰白,慌忙地带着林云跑向时允:“老师, 老师救命,我不想被黄毛鬼吃掉!”   江念雨虽然不知道黄毛鬼是什么,但她本能感到害怕,眼圈一红,拉着江淞要抱抱。   江淞安慰她两句:“没事的,就是风吹了一下。”   安淮序将安书栖放在时允身边,抬步走到了草丛边上。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拨开草丛查看,幸运就跟一颗小炮弹似的炸了进去,伴随着一声:“呔,区区小鬼,哪里藏,看大王爷爷,不给你捉拿下!”   一时间,土渣溅起灰尘飞,草丛摇晃怪声起!   给孩子们吓得捂着眼睛,直往大人怀里钻。   安淮序:“……”   如果愤怒可以实体化的话,他一定能点燃这片天!   他伸手进草丛里掏了掏,毫不轻柔得把幸运提溜了起来。   幸运紧紧护着怀中的东西,闭着眼哎呦哎呦的乱叫。   安淮序将他放在地上,冷声斥责:“乱跑什么,不怕鬼了?”   幸运哼了一声:“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他们太胆小了,不过是两只小鸡仔就能给他们吓成这样!”   “小鸡仔?!”   安书栖难以置信,伸着脑袋,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瞄了瞄,果然瞅见两只褐色黑纹的小鸡崽。   小鸡崽显然也吓到了,窝在幸运手中发着抖,茸茸的毛炸起,活像一个小圆球。   孩子们对视一眼,纷纷凑了过来:   “真的哎,真的是小鸡崽!”   “不是鬼呀,可吓死我了!”   “他怎么是褐色的,不应该是黄色的吗?”   时允对安书栖解释道:“这是山鸡幼崽,和家养鸡不一样。”   江念雨环着江淞的脖子,依旧不敢下来,小声问道:“它们怎么在这里呀?”   时允望了望漆黑山林:“山鸡喜欢在傍晚成群觅食,这两个小家伙估计是跟鸡群走散了,没有鸡群,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好可怜呀,我们能收养它们吗?”   时允:“这件事情,应该问你们江老师和安老师。”   他说完就走到了拍摄镜头外,站在树旁边。   江淞倒是无所谓:“幼儿园入驻两位新朋友,我肯定是赞成的,安老师你呢?”   安老师视线一直追随着时允,直到他站定,才顺着江淞的话语,垂头看向孩子们闪着亮光的双眼。   他深吸口气,回身拉起绳子:“自己清理鸡窝。”   孩子们‘哦耶’一声!   幸运听到这个答案,一改反常,非但没有欢呼,还轻柔地摸摸小鸡崽,轻声道:“好了,你们现在有家了,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了……”   时允从路边捡了几根柳条,左扭右扭,编制成了个简单的小窝递给幸运。   队伍正好走到了幸运家的路口,往前望,星辰与月亮簇拥,一间没有任何亮光的小破房孤寂的耸立。   幸运将小鸡放在窝里,不舍的递给安书栖:“你可要帮我照顾好他!”   安书栖眼馋了半路,终于如愿以偿的抱到了小鸡崽,开心道:“好呀好呀!”   道别幸运,过了坑坑洼洼的这一段,路渐渐顺了起来,挨个送完其他孩子,他们回到幼儿园,已经是七点之后的事情了。   江淞以为这么晚了,他们会是最后一队回来的,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第一队!   他抱着江念雨,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有些迷茫。   “他们呢?”   安淮序望向小路尽头,手电筒光芒伴随着‘嗨呦嗨呦’的叹气声。   苇子峪驮着苇田思,苇田思抱着一个篮子,放在他头顶上。   品驰两肩上扛着累趴的奇奇和怪怪,步伐十分沉重,透露着浓浓的疲惫。   江淞新奇道:“你们这是……”   离近后,他才发现他们浑身沾着羊毛,样子十分狼狈。   苇子峪举着苇田思放了下来,狂奔向矿泉水:“快点快点,我要冒烟了!”   品驰摊在椅子上。   怪怪姿势别扭的捂着屁股,站在奇奇旁边,脸有些红。   安书栖好奇的凑过去:“你怎么啦?”   怪怪忍着泪:“没似,我没似!”   品驰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脚:“闯祸大王,你要不去招惹那只羊,能有这事儿?!”   怪怪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苇子峪特别熟练的上前当和事佬,显然是这一道没少干。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他们所经历的复杂情况。   原来,刚开始他们干劲十足,一剃羊毛一压腿,配合十分默契。   眼见就快要完成任务,怪怪好奇心作祟,等着凳子蹦到了羊身上。   这可给羊吓应了激,驮着他满院子乱跑,硬生生将和平安好的场面转成了追羊大战。   至于怪怪的屁股……   江淞敬佩地瞅着品驰一眼,竖了个大拇指:“功夫不错。”   品驰没好气道:“我可没干,我动他一下,我姐得给我掰喽,他自己在羊身上颠的!”   安书栖似乎觉得怪怪很威风,闪着星星眼:“怪怪哥哥,可以带我骑大羊吗?!”   苇子峪和苇田思异口同声:“不可以!”   这俩人现在显然对这件事情有了阴影。   苇田思神神秘秘的补充道:“不过,你喊我一声美女姐姐,我可以给你看小羊哦~”   “小羊?!”安书栖来了精神,凑过去甜甜的喊了好几声!   江念雨凑了过来:“姐姐,我也想看。”   苇田思搬过来自己的小篮子,掀开盖在上面的碎花布:“噔噔——”   瞬间,一只正在熟睡中,白白软软的小羊羔出现在筐里。   安书栖和江念雨登时:“哇!”   小羊听到声音,睁开水润的眼睛,好奇的瞅着他们,友好地:“咩~”   苇子峪蹲下身,从兜里掏出一个奶瓶:“这只小羊叫圆圆,刚二十天。它是羊圈里胆子最大的一只,特别喜欢和孩子们玩儿,王叔见他跟咱们有缘,便送给了咱们。”   江念雨专注的看着他给小羊喂奶,鼓起勇气:“叔叔,可以让我试试嘛?”   苇子峪把奶瓶递给了他:“当然可以啦!”   江淞望着江念雨,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苇田思见安书栖想摸又几次害怕地缩回手,咯咯笑了几声,拉着他按在了小羊柔软的肚子上:“弟弟不要害怕,圆圆超级乖!”   苇子峪:“这可是咱们的新朋友,你们可以好好相处啊!”   安书栖感受着手掌中的温暖,小脸上满是对小生命的爱护和探知:“圆圆可爱……这里在动!”   小羊放开奶嘴,歪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安书栖开心的不行,举着手跑去找安淮序:“圆圆舔我了,热热的!”   安淮序伸着一根手指,顶着他额头,皱眉让他不要靠近:“别用摸了羊的手摸我。不是热的,还能是凉的吗?”   安书栖扁着小嘴,怎么瞅自己的手指头,怎么新奇。   他抱起安淮序凳子旁边的鸡窝,噔噔跑回去,放在地上,手舞足蹈道:“我也有新朋友要跟你们介绍!”   苇田思:“哇,是小鸡崽崽,好可爱!”   奇奇早就困了,趴在品驰腿上睡得迷迷瞪瞪,一听见‘鸡’,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嘴先哇哇道:“鸡,鸡!哪里有鸡,离我远点!!”   怪怪很实诚的指了指:“在你身后……”   奇奇机械的回头,对上两双黑色的豆豆眼,登时嚎的更加悲惨了。   怪怪笑点低,忍了没一会儿,吹着鼻涕泡才嘎嘎直乐。   品驰在即将崩溃的边缘,抓着头发,撑着膝盖矮下身子,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要命了!”   苇田思和安书栖不由自主的跟着乐,加入他们,四人闹成了一片,唯有篮子边上的江念雨安安静静,心里眼里只有可爱的小羊圆圆。   几位孩子闹了一会儿,戚光和乔昱组回来了。   戚妙干净的小鞋上染上沾了不少土渣,她非但没生气,还开心的举了举战利品——一颗白白胖胖的大萝卜!   倒是行走在队伍最末尾的乔里灰头土脸,显得兴致不高。   戚光离了老远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心情顿时一沉。   随即他又叹口气,对身旁的乔昱道:“我说刚才就应该听我的吧,你看咱们最后一名,不知道会不会扣分……罢了,不过小昱你说的也对,孩子们开心最重要了,这点我要向你学习。”   他摸了摸妙妙的脑袋:“我们妙妙会帮爸爸干活了,真是厉害。”   戚妙小脸染着脏泥,笑容璀璨。   乔里听到这话,将头低的更深了,不安地攥着乔昱的手。   乔昱拍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没事,萝卜拔坏了,爸爸下次再带你去拔一个更大更好的!”   乔里嗯了一声,并没有恢复什么精神。   苇子峪刚将小羊抱出来,见到他们过来,赶忙招呼戚妙和乔里。   “嘿,你俩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们圆圆!”   戚妙喊着乔里跑了过去,蹲在小羊身边,拽了一片自己的萝卜叶子给小羊。   怪怪好奇地戳了戳妙妙的萝卜:“这是哪儿来的呀?”   戚妙把自己的萝卜举了起来:“我们帮助木叔叔耕地,然后还比赛拔萝卜,这是我成为第一名的奖励!”   一群孩子鼓起了掌:   苇田思:“哇,妙妙姐姐你太厉害了!”   江念雨:“我想吃萝卜炖排骨。”   安书栖:“我也想吃!”   怪怪:“羊不吃这个吧,哎书栖弟弟,小鸡仔吃不吃萝卜呀?!”   奇奇一惊,攥着衣摆,默默退后一步:“我不怕,我才不怕呢……”   怪怪举起小鸡崽,奇奇再次破防。   品驰愤怒大喊:“宋泽安,我打你屁股……”他话还没说完,捂着腰又坐回了椅子上:“哎呦我草,我的男人的尊严,要断了……”   江念雨站在乔里旁边,瞅他兴致不高:“你怎么了呀?”   乔里收起盯着戚妙萝卜的眼睛,摇摇头:“我没事……”   江念雨心思纯真,拉着他走向小羊:“你、你来给圆圆喂饭吧,圆圆超级乖的!”   张园长从林导演屋子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院内乔昱、江念雨、苇田思、戚妙安静地围着小羊。   怪怪举着两只小鸡崽,追着奇奇跑,后面还跟着一个神情慌张的安书栖:“鸡呀,我的鸡崽崽!”   奇奇:“妈呀,我的妈妈呀!”   怪怪:“奇奇你摸摸,不会咬你的!”   品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脱下一只鞋,精准的扔到了怪怪的脑袋上:“你给我,立正!”   立正小伙应声倒地。   苇子峪没料到品驰还有这么个厉害技能,竖起大拇指:“绝杀,牛啊!”   张园长捂脸,心道,林导说得对,这二十二天还真不会太平的过完。   苇子峪瞅见张园长,虽然他不是第一名,但是他十分的好奇‘特别奖励’到底是什么。   “张园长,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入惊喜环节了?”   张园长听懂了他的暗示,哈哈大笑着:“本次任务顺利完成,恭喜小班获得第一名特殊奖励——”   他环视众人一圈,严肃感直接把期待值拉满。   “特殊奖励是明天中午去集市采购幼儿园必备品!”   江淞:“……怎么听着这么像惩罚?”   安淮序嫌麻烦,啧了一声:“……还不如没有。”   戚光舒心了:“看来咱们最后一名还是挺不错的。”   张园长:“同时,最后一名的大班,惩罚是给幼儿园墙面刷漆!”   戚光:“……”开心早了。   乔昱正在放空大脑,猝不及防听见自己班级有关的事情,愣了一下:“刷什么漆?”   张园长向他展示了一下身后秃一块脏一块的墙面。   乔昱和江淞对视一眼,握了握手,异口同声:“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苇子峪十分仗义:“那明天的菜园维护工作就交给我和小驰子吧!”   小驰子笑的很苦,他并不不想去抡锄头。   江淞有话说:“采购资金怎么说?”   张园长:“这个放心,节目组提供。”   八点整,幼儿园的集合拍摄终于结束,直播再次分为上下六个镜头,晃晃悠悠的随着嘉宾往家走。   安淮序抱着熟睡的安书栖走在前面。   时允和跟拍老师走在后面。   时允和人熟了,嘴就闲不住:“安老师,小心台阶。”   他以为安淮序这次会像昨天一样也不理自己,没想到人认真的嗯了一声,顺着他的灯光稳稳地踩在台阶上。   鞋底撞击石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在时允心中溅起涟漪。   他品味片刻,终于觉出了安淮序好像是敞开了一些心扉。   他开心的晃了晃脑袋,这可是大好事。   随后,他又说了两声。   安淮序直接让他:“你离我近点……”他补充道:“这样我看的更清楚一些。”   时允点点头,走了过去。   二人交流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你伤好点了吗?”   “好多了,安老师药很管用!”   “嗯,别留疤。”   【心化了,我又相信爱情了。】   【安淮序看不清,什么天大的笑话,这家伙的视力可是能当飞行员!】   【有种老夫老妻既视感。】   【好硬的工业糖,安淮序团队看cp火了就使劲卖,恕我直言,一点也吃不下去,安时粉丝吃点好的吧!】   这一晚,微贴上安时热度更上一层楼。   林导演索性也不管了,白给的流量,他不要白不要,安心的睡了下去。   第二天依旧是从家开始。   时允怕再影响安淮序拍摄,起了个大早,洗漱完,背上小包,火速赶到了幼儿园。   以至于安淮序起床后,看着空荡荡的家,低气压张牙舞爪的迅速席卷天地。   【一进直播间,主包黑脸给我吓晕了!】   【别提了,早上起来老婆丢了,搁谁谁都黑。】   【好搞笑,看见小时老师没在,安淮序瞬间不装了,直接化身为黑魔仙。】   【谁有时老师联系方式,赶紧让他回来吧,我受不了了!】   幼儿园内。   时允去医务室换药,遇见了品驰。   品驰趴在床上,露着半截腰,看见时允,他快速藏住手机,松开紧皱眉头,压下眼底情绪,友好地对他打招呼:“哎,时老师,这么巧啊?!你找医生吗,他刚出去了。”   “品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品驰挠挠脸,难以启齿:“这个……”   时允读不懂他的掩饰,依旧定定地看着。   他眼睛干净纯粹,品驰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烧了起来。他硬生生憋了两秒,才自暴自弃的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嗡里嗡气的解释:“早些天练舞不小心扭到了,刚刚又挥锄头伤了一下,差点没断掉。”   时允怔愣,这才发觉品驰左半边腰部有些肿,担心道:“很严重吗?”   品驰蹭的头发炸了起来,露出一贯痞帅自信的笑容:“关心哥啊?没事,林导演也知道,你别跟别人说就行,会影响哥的魅力。”   时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凑近几分盯着他。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品驰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量时允。   毫不夸张地说,他混迹娱乐圈这么久,见过的漂亮、帅气的人太多了,他以为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他心荡起波澜的时候,时允出现了。   他真正对这位老师有印象的时候是——幼儿园大门敞开,粉衣男人笑容明媚地牵着孩子向他奔来。   那一瞬间,风仿佛都带着缘分二字,使他前一亮!   之后,他利用下课间隙,向偶然路过一位名叫‘阿尼’的工作人员打听,这才知道时允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古董。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便起了观察的心思,没想到越看,他越被这人吸引,甚至对自己的理想型有了概念。   他想,如果时老师今天要对自己表白的话,嗯……虽然有点唐突,他什么都没有准备,但也不是不可以答应,毕竟花和戒指可以后面再补。   不知道时老师是喜欢钻戒还是金戒……男媳妇的话,我家里接受程度还行,以后婚礼是在M国,还是G国呢……他生不了孩子也没事,我们可以去领养位闺女……   就在他即将畅想到老年生活是如何惬意的时候,时允开口了:“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很丑的。”   很丑的。   很丑。   很。   这几个大字无限在品驰脑海中循环,残暴地戳开他身后的粉红泡泡,冲散一切缱绻旖旎的心情,困入‘自作多情’的五指山里。   一心,二痛,三碎,四踩,五泪,六封,七……   妈的,怎么有人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他坚强的闭上眼,问时允是什么意思。   时允坐了回去,理所当然道:“你眼里是冰冷的,你并没有你所表露的那么开心。”   品驰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没有不开心,我很好。”   时允见他不愿配合,便没有强硬的说这个话题:“那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你可以来找我。”他不是很熟练地补充道:“嗯……我知道你们公众人物担心舆论,我不会上网,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乱说。”   在品驰的视线中,时允勾起了唇角,大好的阳光落在他肩上,点亮了世界。   “扑通、扑通——”   品驰心鼓如雷,片刻后,他捂脸呢喃道:“完蛋了。”   时允正在寻找医生的身影,没有注意他的挣扎。   估摸着医生半天也回不来,他就不好再打扰品驰休息,准备先去看孩子们:“那品老师,我先……”   “这个腰伤,会影响我的事业,所以我……”   品驰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时允的动作。   时允回头,发现品驰趴在手臂上,神情带着浓浓地自嘲。   “可笑吧,娱乐圈就是这样,一旦失去了原本的价值,这人便会没有用武之地,直到慢慢消失在大众视野里。”   听着品驰娓娓道来的讲述,时允想象到了位励志要走出自己特色,站在最顶端的少年,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泯灭了初心,随波逐流,开始为了热度迎合大众审美。   他觉得不服气,违反公司规定,私自在夜晚练舞,不甚扭伤腰部,公司对他很生气,甚至将原本属于他的舞蹈综艺转给别人,把他发配到深山老林里来养孩子。   “深山老林……”他的形容把时允逗笑:“倒是挺生动形象的。”   品驰不太好意思:“你别生气啊,我这是憋了很久,有啥给你说啥了。”   时允摇摇手,示意他继续。   品驰深吸口气,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我腰伤会影响以后工作的话,公司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到时候……到时候我可就长期赖在幼儿园不走了。”   时允:“如果你觉得甘心的话。”   品驰:“……”   他看着手掌因为练舞而磨出来的茧子,轻声道:“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甘心呢。”   “那不就得了!”时允想起了件事情,心情很好道:“我阿爹马上就回来了,他治腰病和正骨很有一手的!”   品驰挤着眉头,动也不敢动:“靠、靠谱吗?”   时允打包票:“你放心就是了!”   医生回来之后,给品驰贴了膏药,又给时允换了药。   品驰看见时允胳膊上的伤口,心很痛:“我那有个超级好用的淡疤痕药膏,等我晚一点拿给你。”   医生嘱咐他们俩:“小时别沾水,品老师不要提重物。”   品驰嘟囔:“一会儿还得去菜园里抡锄头,怎么可能不提重物……”   时允:“我帮你。”   品驰感动得抱了过去:“小允你真好!”   安淮序正好进来,看见了这一幕:“……”   他沉声道:“干什么呢?”   品驰环着时允肩膀,对着他招了招手:“早上好啊安老师,我正在跟我们小允交流感情。”   在安淮序眼中,品驰就像是拐跑自家白菜的黄毛小子,怎么瞅怎么不顺眼。   他忍了一路的火气终于被这句话点燃:“你们小允?”   品驰察觉到了来者不善,收起了玩味的心思,上下审视安淮序一眼,心中瞬间明了:“原来是同道中人。”   随即他一抬下巴,将手收的更紧了一些:“我们小允,有什么问题吗?” 第23章 奇妙幻象,险些晕倒   安淮序闭眼深吸口气, 不再幼稚的跟他纠结这些,而是用实际操作表明——   只见他抬手招了招,语气骤然软了几分:“时允, 过来。”   时允专注研究膏药,猛地听见自己的大名,迷茫地抬头啊了一下,对上安淮序的视线, 他顿时欣喜地跑了过去:“安老师你来啦,昨晚睡得还好吗?”   安淮序光明正大拍拍时允肩膀, 带着警告韵味的瞥了品驰一眼, 领着自家弟弟往外走。   他故意侧移一步,将时允身形完全遮住:“嗯, 你今早怎么没等我。”   品驰眯了眯眼, 瞅着他们肩并肩的模样, 越发不爽了起来。   医生抿口热水, 小眼睛在他们之间溜溜乱转,似是看透了什么。   时允一直盯着前面,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人的交锋。   他声音含着雀跃道:“我怕打扰到你拍摄, 就提前走了。”   安淮序微不可查地牵动唇角:“没事。”他转而看向时允的胳膊:“换药找我, 别来这里了。”   时允扭转脚步背过身, 边退步边惊喜道:“你还会包扎啊?”   他说话时一直盯着安淮序的脸, 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心里很踏实。   这是他自昨天地窖事情之后, 新出现的一个毛病。   安淮序和他对视片刻,掐着他脑袋给他转了回去:“好好走路,不老实。”   时允好奇地继续追问道:“安老师你是不是什么都会啊?”   安淮序:“嗯。”理所当然的补充道:“无所不能。”   时允被他的语气逗笑了。   品驰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安时二人渐行渐远,默默攥紧了拳头。   好你个安淮序,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 原来打的这个心思!   “好不爽啊!”   他大喊一声,忙地追了过去:“小允,等等我!”   江淞正在和孩子们玩,见三人从屋子里一前一后的出来,刚想打招呼,便注意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抹玩味:“嘶……有意思啊。”   【品驰和时老师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嘶……品驰有点像是急于在主人面前表现的二哈。】   【品驰你走开点,挡住我磕cp了!】   今天上午小中大班前两节课程分别由安、戚、苇三位老师完成。   江淞和乔昱还牵挂着昨天在纸箱子里呆了一晚的小动物们,赶忙拎着工具搭窝去了。   张园长身体突发不适,由时允临时顶上,在窗外观察各班情况。   直播间拍摄镜头分为其他嘉宾、课堂内固定视角、屋外游走视角。   时允摸不清机位的安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进入了游走视角中。   直到他写完东西一回头,差点被黑盒子怼到脸,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   他略不自然地挥了挥手:“嗨,这么巧啊。”   【再一再二又再三,我笑瘦了!】   【我一直以为时老师意外入镜是剧组安排,没想到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石锤呆呆傻傻·小古董·时老师了!】   中班与大班一切正常,他快速略过,只有走到小班,看着讲台上的安淮序,他多停留了几分钟。   昨天任务奖励之中,沙锤、木鱼、响板等木质打击乐器各式各样,涂着鲜艳充满童趣的颜色,放在孩子们的桌面上,看起来漂亮极了。   时允以为依照安淮序的性子,他对待这节课,会如同完成任务那般,利用潦草、沉闷地基础知识一股气讲完,便让孩子们自由发挥。   岂料,安淮序非但没有凑活行事,反而耐心十足,逐一喊起孩子们,让他们按照指示,亲身完成乐器教学。   “……嗯,很好,下一位方圆。”   方圆迫不及待地拿起木鱼,举高给众人展示。   ‘木鱼’是一种体鸣乐器,鱼头开孔,身形从宽到窄,弧度圆润,身上画着可爱地波浪,充当鱼鳞。   “先说一下你的发现。”   方圆根据从前几位同学那学到的经验,先仔细观察,后拿着木锤敲敲打打,听着‘咚咚噔’的声音,他眼睛一亮,有了结论:“不同的地方,声音是不一样的!”   安淮序嗯了一声,在黑板上简单画出一个小鱼的形状,勾出几个标识,从体鸣乐器宽窄对声音传出变化讲到不同乐器的不同音色。   “宁佳正同学的响板清脆,节奏感强,木鱼较为传统,音色特殊。”   安淮序蹲在方圆身边,耐心十足地教导他完成一次简单演奏后回到讲台上,喊起宁佳正:“佳正同学,我这样——”他拍了一下手:“代表你要敲击响板。方圆同学,拍桌敲响木鱼腹部。”   时允看着安淮序游刃有余的态度,感受到了他对这节课处于绝对掌控中。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两声,首次在记录本上,写下‘完美’二字。   【安淮序虽然不怎么靠谱,但是他对工作还是蛮认真的,具体见与他合作过的导演采访。】   【感谢这个综艺,让我黑转粉,爱上了安淮序。】   【是我的错觉吗,安淮序和时老师好像是双向奔赴!】   时允实在是欣赏安淮序这样的男人,就在临走前多看了两眼。   许是幻象和阳光洒玻璃反射出的光芒,刺的他眼前一晃,屋中光景变成了某间简约大气的客厅。   两小孩蹲坐在地毯上,正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响板与木鱼。   “……哥哥,你那个可以啪嗒啪嗒吗?”   “嗯。”   “那……”   “给你,你不要说话了。”   活泼小孩接住清冷小孩递来的响板,刚想说什么,屋门敞开,进来了很多人。   每个人都在说话,并且和两位孩子姿态亲昵,明显是家人般的存在。   可诡异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团雾起,使人听不清,更看不清。   时允犹如受到了蛊惑般,急切地想扫开那团碍事的团雾,迫不及待的知道——   “嗯!”   时允脑袋猛然传来阵剧痛,眼前紧跟着一黑,身形不稳,险些歪倒在地,好在跟拍老师及时拉了他一把,这才没酿成大错。   安淮序听到声音,安排孩子们自由学习,推门走了出来,搀扶着时允,蹙眉道:“怎么回事?”   时允眼前逐渐恢复清明,他张了张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见到了什么,想说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捏捏鼻子,起身推开他:“可能是低血糖,你快去上课吧,不好意思我……”   安淮序打断他,语气微冷:“你没吃早饭?”   时允顿了两秒,缓缓点点头。   安淮序深吸口气:“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糖。”   时允不想麻烦他,可还没容得他拒绝,安淮序便匆匆走进不远处休息室。   时允只能收下手,边站在门乖乖等待,边对跟拍老师道:“谢谢你。”   跟拍老师用口型说了个‘小意思’。   时允来了劲,继续跟他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安老师还是蛮温柔的?”   跟拍老师笑的有些苦。   【时老师,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安老师只对你温柔?】   【我举报,时老师当众秀恩爱!】   【正主贴脸喂,敢问圈里还有谁的cp这么甜?!】   “说我什么呢?”   时允没想自己还没等来跟拍老师响应,反而先被正主抓包。   他嘿嘿笑了两声,毫不心虚,直白的夸奖道:“说你温柔呢。”   安淮序拧着的眉毛微微松了一些:“不发好人卡了?”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时允:“把这个吃了。”   时允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拆开糖纸,将糖块送入嘴中,十足的奶香味遍布味蕾。   他顿时惊喜道:“安老师你也喜欢永恒啊?”   安淮序深深看了时允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拍拍他的肩膀,回屋继续上课去了。   时允低头盯着手中的糖纸,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时老师怎么突然这么悲伤啊?】   【安淮序对时老师,态度明显转变好多好多,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真的纯卖。】   【哎,品老师来了!】   品驰帮助他们搭好棚子,晃悠到前院,一眼瞅见呆愣在小班门口的时允。   “小允!”   时允收下心绪,抬脚走了过去。   跟拍老师继续过三个班级的上课情况。   网友们纷纷涌入品驰的单人直播间中。   品驰勾着时允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道:“小允,你这是忙完了?”   时允点点头:“等我把这个交给园长,咱们就去菜园吧。”   张园长就在前面等着时允。   他接过记录本简单瞅了瞅:“小班今天状态不错啊?”   时允:“孩子们很适应安老师的讲课方式。”   张园长哈哈大笑:“好啊好啊,那就行!”   他对时允交代了几句去菜园的注意事项,便扭身回屋了。   品驰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张园长左腿有点瘸。   他没有多嘴,招呼一声慢慢悠悠走过来的其他人,亦步亦趋跟在时允身边。   两节课之后,安淮序没看见时允的身影,就猜到他肯定在菜园干活。   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拎着节目组准备的毛巾什么的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他刚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怒火噌就燃了上来!   好啊,偷白菜贼一下来了两个! 第24章 担心淮序,三村集市   已经初见雏形的菜园中, 时允左边,品驰这个黄毛,殷勤地扇着风。   右边, 江淞这个不怀好意的绿茶,正摸时允手摸得开心!   他们充满雀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吵得安淮序脑袋疼。   “小时,你茧子已经这么厚了啊。”   “干农活干的多了。”时允看到江淞的眼神, 笑了一声:“江老师,你为什么看我的眼神这么的崇拜?”   江淞仿佛透过这些, 想象到这位比自己还要小很多的人是如何撑起一个家的。   他由衷道:“没有, 我是真的挺敬佩你的,你……”   江淞突然注意到, 时允视线偏过自己望向了什么, 双眼里也渐渐流露出藏不住的欢喜。   他适时止住话语, 似有所感地回头, 果不其然看见了安淮序站在山路口上。   安淮序神情如常,与他对视间, 眼波甚至没有丝毫变动。   江淞微不可查地挑动眉头, 咳了一声, 刻意地帮时允整理了整理衣领, 随后姿态亲昵地摸摸他的脑袋:“小时, 我有些渴了, 可以麻烦你帮我拿瓶水过来吗?”   时允不觉有什么异样,笑着点点头:“那三位老师等我一下。”   他将锄头放在旁边,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安老师!”   安淮序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状似如常道:“在做什么?”   时允接过篮子,一边从其中拿出三瓶水, 一边随意道:“没事呀。”他直起身,像某位江湖骗子的忠诚粉丝,极力推广道:“江老师会看手相,一会儿让他也给你看看吧,我觉得说的还蛮准的!”   安淮序:“看出什么来了?”   时允充满了向往:“他说我只要熬过前半辈子的苦,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家庭美满,子孙满堂了!”   他说完还挺开心,晃悠着脑袋就准备往下走。   安淮序气焰非但没有消下去,还愈演愈烈。   这个家伙,刚刚还因为低血糖险些晕倒,现在就来园子里干活。   躲了黄毛又来绿茶,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出来,江淞这个家伙比品驰还要不对劲吗?!   他真是——   安淮序深吸口气,拽着他胳膊,将他拉到树荫之下。   自从知道时允就是小雨之后,他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不想让小雨看到自己最阴暗的一面。   他……   时允站正,还没来得及发表疑问,便看到安淮序猝然蹲下身,一只手挡着眼,手指轻颤,状态十分压抑。   时允心一紧,赶忙蹲身问他:“你怎么了?”   安淮序耳边嗡鸣,心跳加速,止不住的烦躁拉扯着他的情绪,让他在失去理智的边缘徘徊。   他侧开脸,躲开时允的视线,尽量平和道:“没事,你先去吧。”   他状态明显不对,时允有些担心:“你……”   安淮序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他,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别问了,你走吧,记得把糖吃了。”   时允三步一回头,不舍地走到田里,将水分给众人。   江淞一直看着他们,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安淮序的异样:“怎么了?”   时允攥着手心中的糖块,顿了两秒,解释道:“可能是……低血糖吧。”   江淞深信不疑,哦了一声,抡起锄头,想趁着最后几分钟,赶紧把手里这点活干完。   时允静静望了安淮序半响,总觉得他刚才的状态,可不像是普通‘低血糖’发作的样子。   他……肯定是错觉。   时允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清除,把糖放入衣兜,专心继续干活。   落后的戚光和苇子峪终于来了,两班完成工作交接,开始新一轮的‘农夫大战菜园’。   十一点,所有人回到幼儿园,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   苇子峪来了精神,嚷嚷着要给他们露一手。   时允和阿尼站在幕后说话,余光中,安淮序坐在角落,兴致不高的样子让他有些在意。   “哎小时,你是不是这段时间没怎么上过网啊?”   时允嗯了一声:“最近有点忙。”   阿尼咯咯乐着,拍拍他的肩膀:“好的好的。哎话说,你觉得品老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时允不假思索道:“认真,努力,敢拼。”   阿尼听到这个回答,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扁着嘴追问道:“啊……就这些吗,小时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   “别的……”   时允话还没说完,另一位名叫彩真的女孩也凑了过来。   她环着阿尼,问道:“那时老师,那你觉得安老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   阿尼听到这个问题,哼了一声,状似不乐意地拱了拱肩膀上的手臂:“你个可恶的对家,不要沾我!”   彩真立马离远了一大步:“呸,我还嫌晦气呢!”   说完她期待地盯着时允。   时允视线重新落回安淮序身上,过了几秒钟才回答:“安老师是一位……很特别人。”   “有多特别呀?”   时允捏着衣兜里的糖块,勾唇笑了一声,轻声道:“就是很特别。”   他说完就被张园长喊走了。   殊不知,他离开后,彩真和阿尼周身迅速围过来了几位小姑娘。   彩真将刚才的对话告诉他们,大部分激动无比,小部分跟阿尼一样,还在嘴硬:“你们不觉得,这三个标签很好品吗?”   阿尼赞同道:“我们狼狗x兔子多般配啊!”   彩真:“没办法,我们最特别喽~”   阿尼:“你刚才没看见菜园里,小时是怎么帮助品老师的吗,没看到二人互动是多么甜吗?!”   彩真无所谓地晃晃手指头:“别争了,我们特别男要在,根本没你们的事儿。”   阿尼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你——”   彩真打断她:“没事,我都懂,毕竟假cp粉只对真正宫破防。”   说完,她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因为慢一秒,阿尼可能真的会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铁拳’的威力。   吃完午饭,孩子们开始午休。   戚光和乔昱拎着油漆桶,摇身一变化身粉刷匠。   品驰在旁边贱嗖嗖的给他们配着音:“你是一位粉刷匠,粉刷本领……”   戚光戴着口罩,油漆味儿熏得他一个头两个大:“你没事干了?”   品驰:“有啊,我跟江老师说好了,他看孩子们午休,我出去采购。”   话正说到这,时允便背着背篼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招了招手,笑容灿烂。   品驰两眼一亮,兴奋地跑了过去:“小允,我来帮呃——”   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背后的安淮序扯着他帽子一拽,不由分说地将时允的背篼接了过来。   品驰不爽:“你干什么!”   安淮序挑眉:“那你来。”   他随手将背篼扔给品驰。   品驰猝不及防,险些再次闪了腰。   时允赶忙过去搀扶他,谁料,安淮序一转,又挤到了他们中间。   “我来。”   他一手扶着品驰,一手重新背好背篼,再次给时允递了一块糖。   时允笑着接过:“刚才给我的还没吃呢。”   安淮序:“留着。”   时允拆开糖纸,将糖递给他:“你吃吧,我娘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点甜的。”   安淮序怔愣一瞬,随即勾起唇角,顺从地将糖块送入嘴中。   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但……好像真的可以让心情变好一些。   品驰:“……”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亮?   三人走下山,看见了节目组准备的带棚三轮车。   时允‘嘿呀’一声,兴致冲冲地奔向驾驶位。   品驰蹬着边,缓慢的翻了上去,下意识问道:“你可以吗?”   时允信心十足:“绝对没哎——”   他说话时,不小心拧动右把手,马力十足的三轮车立马‘噌’的往前冲了一下,差点给后面还没坐稳当的品驰掀飞出去。   品驰脸色惨白,被惯力冲击,‘嗷’的一声趴在车斗里。   他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你指挥,让、让安老师来开!”   时允老实了。   一路上,他出于愧疚,多次关心品驰。   时允:“你饿吗?”   品驰有气无力:“刚吃完饭。”   时允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渴吗?”   品驰点点头:“渴。”   时允不太好意思道:“没有水了,你忍忍。”   品驰两眼一闭,气息只进不出,虚弱道:“……我没事,我看看风景就好了,你歇着吧。”   他们驶出富贵村,再往前走一点,很快就看到热闹的集市。   集市临湖,一半摆在岸边,一半摆在桥上,虽然简陋,但生活气息十足。   时允熟练的带着他们走进小路,穿入人流之中。   “哎来看看喽,干果果、杏酱儿、花饼饼便宜卖喽!”   品驰转移注意力,很快就恢复活力。   他不知道听见了什么,饶有兴趣地凑在时允身边:“小允,你用家乡话说一下花饼。”   时允:“花饼饼。”   他说的软一些,听着就跟撒娇似的,直让品驰心里冒泡:“干果呢?”   时允有问必答:“果果子。”   品驰举起手机:“你再说一下,我给我自己录个起床铃声!”   就在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摊主阿奶率先认出了时允:“呀,时小子,这一阵怎么没见着你过来了?”   阿奶旁边,一脸颊上有道长疤的大叔爽朗地笑起来:“时小子啊,好久不见你了,一晃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吧,你小时候那伤,可还是我……”   阿奶:“哎呀,提那个干啥!”   她暗示大叔摄像头的存在。   大叔打了个抱歉的手势,换了个别的话题,开始给时允唠家常。   安淮序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词。   什么伤?   脑袋还是后背? 第25章 儿时趣事,时允直播   时允将张园长给的资金和任务采购单交给安淮序与品驰, 不再插手这件事情,转身穿入人群,与三两熟人交谈着。   品驰初来湖上集市, 接过背篼,十分新奇地拉着跟拍老师逛了起来。   集市摊子大部分是结构简单的木架,小部分随意找块布铺在地上,将物品摆在上面, 除了瓜果蔬菜,便是各式各样的用具。   品驰路过一个摊, 问一个摊, 有时候嘴甜点,还能被塞两口好吃的。   这不, 他刚站定在位阿婶面前, 还没说上几句, 阿婶立马给他递上一块花饼:“你这小子的劲儿, 跟我儿子挺像的!看你有眼缘,阿婶送你块花饼尝尝, 这可是我们这的特色!”   品驰惊喜地道了声谢, 接过油纸垫着的酥皮饼子, 凑近了闻闻, 一股清新的花香争前恐后的钻入鼻腔。   阿婶介绍道:“我们这别的没有, 一年四季就花树草多, 像金樱子、茉莉、玉兰什么的做成饼,别提多好吃了!”   品驰对着镜头掰开花饼,内软多层,包裹着焦黄饼芯,酥香十足的感觉瞬间引得人咽了咽口水。   他小口咬了个角, 眼睛顿时一亮,三两口吃完半个饼,还不觉得过瘾:“您真是一点也没骗我,这花饼简直是太好吃了!”   阿婶笑了起来:“你喜欢就行!”   品驰说说笑笑间转过身,意外发现阿婶摊位可以纵览集市全景——清澈见底的绿湖荡漾着微波,柳树垂着翠枝,随风拂过每位路过树荫处的人。   他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这里中老年人居多,甚至还有几位年龄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坐在角落,却很少见到青壮年轻人的存在呢?   品驰见阿婶在招揽客人,就往前走了几步,有意无意的向一位年迈龙钟、白发苍苍的老人打听了一下。   “爷爷,您多大了?”   爷爷耳背,他问了几句,依旧得不到回答,正想放弃时,有位断臂大叔把话接了过去:“他呀,快八十了,你有什么事儿吗小伙子?”   品驰比较自来熟,大大方方且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大叔嗨呀一声,感慨道:“我们这三村,其实就是老弱病残村。有志向的往外走,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另说,反正不回村。只想平平淡淡的……”   他苦笑一声:“留在村里,走上这些人的旧路,耕地、种树、卖花来回吃大自然赏的一口饭,没什么新奇,翻不起来大浪。你看起来就是不愁吃喝的贵小子,光听可能觉得没什么,实际上害……难啊。”   他仰望天空,心酸道:“你说我这命,我这条胳膊要还在,怎么也得让家里那娘俩吃上口好饭。”   品驰小幅度瞅了两眼他的胳膊,没好意思问。   独臂大叔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眼,见他好奇,转而爽朗大笑,似是已经释怀,主动跟他讲起:“约莫十几年前,富贵村闹过一场大火,几乎半个村子都快烧着了,我的胳膊就是在那时候没的……”   品驰似是共情了,有些不忍道:“那场大火……”   独臂大叔:“是天灾。”   安淮序听到这,心中咯噔一下,眼前再次出现那白皙背脊上,狰狞的疤痕。   现在想来,确实很像烧伤。   十几年前……   他闭上眼,不敢去细想,却禁不住脑海里,时允快乐纯真的笑颜接连闪过,直至一场大火将他吞噬,化成灰消散在人间。   紧接着,他耳边回荡起:   “他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你才是那个应该去死的人,你瞅瞅他呀,明明深陷沼泽,还能如此善良,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是你,是你,是你,是……”   “安老师!”   一道清亮的声音霎时间将他拉回现实。   他睁开眼,与一双清澈的眸子对上,心中杂念一散,缓缓镇定了下来。   “去哪儿了?”   时允开心地举起手,炫耀道:“噔噔——冰糖葫芦!”   品驰闻声‘嘿呦’两声,扭头瞅了过来:“我要吃扁的!”   时允纠结地递给他一串:“没有扁的,要不然我给你把这个圆的拍一下……应该一样。”   品驰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存着故意逗逗人的心思,咳咳两声,装模作样道:“害,其实没什么事,不过小允,你看我这左手背篼,右手采购单的,实在是拿不了,要不然你喂我两口?”   时允觉得都是大男人,还是好朋友,喂个糖葫芦不是什么大事。   安淮序一眼就看出来了品驰打的是什么歪心思。   他眉头拧起,迅速拽过背篼,把糖葫芦塞在品驰手里,拽走时允的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有给品驰任何反应时间。   时允怔愣一瞬,举着另一只手给跟拍老师递糖葫芦:“大哥,接着!”   跟拍老师有点懵,下意识抬起手接过,接过来又品着不对,想还回去的时,安淮序已经和时允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安淮序见他分了一圈,丝毫没有提自己,幼稚地伸手道:“我的呢?”   时允神秘地笑了起来,递给他一串明显要大上一圈的糖葫芦袋子:“给你买的草莓味儿的,你别给他们说,你的最贵!”   安淮序静静地望着时允,再次回想起了那件事情。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过那个疤痕,他丝毫看不出来,时允经历那么恐怖的火灾。   这光是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呢?   他有种坦白一切的冲动,想迫切把时允带回家,保护在一个密不透风,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事情能给他带来伤害的地方。   时允见安淮序一直愣着不动,拆开袋子,递到他嘴边。   安淮序下意识咬了一口,不知道是草莓味儿的甜腻,还是冰糖硌在舌尖的刺痛,顿时让他心跳了几下,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有了。   旁边阿奶摆好东西,一眼就瞅见了时允,招手道:“时小子,来阿奶这里!”   时允听到呼唤,拍拍安淮序的手,将他带到了阿奶的摊位前。   “阿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安淮序。”   阿奶眼神不好,凑近看了看,才笑着从背篼里翻翻找找,拿出来个包裹好的饼子递给他们二人。   “来,早听见你阿爷说想吃阿奶的花饼饼了,今天满足你。”   时允开心地接过花饼,两腿一盘,坐在阿奶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着天。   阿奶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摸了摸时允的脑袋,颤颤巍巍地给安淮序递过去一个小板凳。   “时小子倒是很少带外地朋友过来,快坐下吧,尝尝饼,老婆子我就这个手艺还说得过去!”   时允嘴角上沾着渣,强调道:“阿奶的花饼可是集市的招牌!”   阿奶笑呵着地点点他的脑袋:“你从小嘴就甜。”   这人一上了年纪,就爱回忆以前的事情。   阿奶絮絮叨叨说了时允几件的趣事。   “时小子六七岁上第一次做饭,不知道怎么搞出来了一团黑烟,给他爹娘吓得紧赶慢回到家,一瞅傻小子站在一口漏了底的锅前,浑身黑秋秋的,唯有脸颊上啊,哭出来的两道白条条,搞笑可爱的劲儿,让人气一下就消了。”   “哎呀阿奶,那次是意外!”   “那你上次调皮,骑着猪栽进湖里,也是意外吗?还有那次,小狗蛋掉坑里,你下去救他,结果你俩一起上不来了,吓得嗷嗷大哭……”   “我错了阿奶!”   时允红了脸,囫囵吞枣将最后一口花饼塞入嘴中,拍拍手,赶着安淮序去做任务。   安淮序跟阿奶约好下次再来听,顶着时允羞耻的眼神,笑着走了。   品驰逛了半天,已经十分熟悉各个摊位,二人虽然有些不对眼,但一买一提的配合,倒还算是默契。   品驰频频瞄向安淮序一张冷脸。   他在感情方面向来敏锐,脱离情敌滤镜之后,他突然觉得安淮序对时允的喜欢不太一般,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甚至更偏向后者。   他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安淮序咬了一口糖葫芦。   品驰锲而不舍:“你要没那心思,就别影响我追小允。”   安淮序转过头,扫视他一眼,哼笑一声,快步走了。   品驰:“……”   他是不是骂我不自量力了?   一行人掐着时间往回走。   时允自告奋勇,二战三轮车。   品驰翻进斗里,没注意到驾驶位是谁坐着。   他像个花孔雀似地对前来送他们的村民招手说话。   “好嘞奶奶,过几天的情缘夜市我一定来!哎呀,叔你别送了,我们呲溜一下就到家了!真不能要,您赶紧带回——耶?”   他奇怪地瞅着坐在他对面的安淮序:“你在这,那是谁在开车啊?”   他一歪头,时允斗志满满的样子涌入他视线中。   他:“……安老师,你知道的,我今年才24,我还不想去世。”   安淮序已读不回。   品驰眼一闭心一横,算了,大不了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那个,小允啊,右手油门,你别——嗷!”   三轮车再次冲了出去,压在坎坷小路上,连蹦带歪地直窜。   时允还挺开心,哈哈大笑的声音传了满山。   早就防备好这一出的安淮序嫌弃地挤开压着他腿,吐了半口魂儿的品驰。   拜时允所赐,他们以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到达了幼儿园。   戚光和乔昱已经把门两边的外墙刷完,正坐在院里休息,闻声迎了出来。   戚光拍拍车棚,惊奇道:“呦,哪儿来的,这么酷!”   车棚一晃,品驰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刚走下车,还没说一句话,撑着墙就狂吐了起来:“呕!”   戚光眼睁睁看着自己刚刷好就被按了一个爪子印的白墙,心很痛:“臭小子你!”   江淞搞不懂这是闹哪出,顺了顺品驰后背,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品驰有气无力:“我差点死在车上,我以后对坐车有心理阴影了。”   时允挠挠脑袋:“对不……”   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勾着他肩膀,把他带走了:“帮我搬东西。”   时允把水交给江淞,比了个抱歉的手势,紧忙跟着安淮序跑了。   说是帮忙,其实时允发挥的主要作用就是跟在左肩扛着,右手拎着的安淮序身边:“你还是给我一点吧,我力气蛮大的……你不信?”他举起胳膊:“你看我的肌肉!”   江淞望着他的背影,无声笑了起来:“这俩人。”   五六分钟后,安淮序放下最后一袋东西。   时允在旁边对采购单:“萝卜、白菜、生菜、油菜……园长,东西没问题!”   张园长走出来,接过后续工作:“恭喜二位老师完成任务,为幼儿园赢得三辆三轮车!”   六位嘉宾中,戚光最开心:“那以后出行就方便了,实不相瞒昨天走的我这条腿回去疼了一晚上。”   品驰缓过来了些,倚着江淞,参与进话题:“我还以为是临时的,想不到节目组这么大方,给你们两个大拇指!”他转动脑袋:“车呢?”   张园长推开后院的门,剎那间,红、绿、粉三辆三轮车整齐的排在院子里,在阳光的照耀下,车漆闪烁到可以和马莎拉蒂媲美。   张园长一一把钥匙递给各个班级,为了保险,他问了一句:“你们应该都会开三轮车吧?”   品驰:“我可是——呕!”他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跑一边吐去了。   乔昱:“我有三轮车驾驶证。”   江淞也举起了手。   品驰宛如丢了半条命:“苇老师,可能要你当一段时间的司机,我估计对这玩意有阴影了。”   苇子峪很少听到他说怕什么,稀奇道:“时老师车技那么猛啊,我还真想体验体验了。”   品驰:“……见过怕死的,第一次见求死的”   时允被林导演喊过来,正好听见屏幕上直播间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持续反思中:“我车技好像真的很差劲。”   林导演哈哈大笑几声:“怎么样小时,现在习惯镜头了吗?”   时允坐在林导演旁边,接过数据组长递来的果汁,不好意思道:“我其实投入工作中,经常会忘记这件事情,没又给节目组添麻烦吧?”   林导演摆摆手:“我还得谢谢你助力咱们突破千万热度呢!”   时允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概念,他只是觉得这个数字很多。   林导演转而说起喊他过来的目的:   “小时,是这样的,咱们节目组为了庆祝破了千万热度,在微贴上搞了一个‘希望征集’,很多粉丝想让你来直播一次娃综的工作内容。”   时允不太明白:“是让我去扛一天摄像机吗?”   数据组长憋不住乐了起来:“当然不是,手机也能开直播,你举手机就可以!”   林导演不想强迫时允:“时允,于热度来讲,如果你愿意,我肯定开心,但是心理上,我过意不去。”   他列举出优缺点:“你来直播,某种意义上是真正的‘出境’,会给节目组带来不小的流量,可这东西是双刃剑,有好评就有恶评,你不一定能受得了。”   时允没有什么犹豫:“我可以。您和节目组让孩子们变得这么快乐,我一直没有办法感谢你们。我不经常上网看这些,评论什么的对我没什么影响,如果林导演您能接受我一点不了解这些东西,我就一定没问题。”   林导演怔愣一瞬,笑了起来:“我其实猜到了你会这么说,那就定在今天下午的实践活动中吧,你到时候也别紧张,我会叫工作人员帮助你完成拍摄的。肖宵,你等会带小时学习一下。宣发搞一个通知,两点开始。”   数据组长:“保证完成任务。”   微贴上:   【《我有我爱》官方:恭喜@环绕鹿岛之境许愿成功,今天下午两点,新增时老师日常活动直播间!(直播间链接)】   贴下回复很快跟了上来:   【最爱磕AS的大嘴哇嘎:我天,过年了!】   【甜甜AS守护者:闻着味我就来了,这是什么好东西,吃一口,甜甜!】   【环绕鹿岛之境:我要去买彩票!】   下午两点,时允按照要求打开直播间,他不用出境,举着手机拍摄场内就行。   直播间人数迅速增长中,不一会儿就奔上了十万。   时允以为这东西跟看直播差不多,没想到与这么多网友处在一个框里,跟他想象中根本不一样,他隐隐有些紧张。   数据组长察觉到时允的异样,在手机上打下一段话——‘你可以多跟弹幕互动互动,这样会轻松一些’。   弹幕刷的让人应接不暇,时允认真地捕捉一条,轻声回答:“我是活人。”   【哈哈哈我差点以为是哑巴主包!】   【主包好可爱,可以喊我两声老婆听听的吗?!】   时允发现他们刷着一些自己看不懂的词语:“主包是什么?”   遇见不对劲的,他还会认真地解释:“老婆不可以随便喊……主包原来就是主人保护我的意思啊,学到了。”   【你们别乱说,这傻孩子真的会信!】   【请问你和安淮序保真吗?】   “保真,我俩是真人。”他一边翻着弹幕,一边不解的呢喃:“为什么问完是不是活人,还要问不问是真人,假人也可以直播吗?”   【你怎么是看安淮序的?】   时允掌握了节奏,兴致颇高的回答完,还会反问他们:“我平常都是用眼看,你们呢?”   【安淮序是不是对你和别人不一样?】   “安老师对大家都挺好的。”时允提起安淮序,话多了一些。   他想到网上不实谣言,义正言辞地为人正名:“他关心孩子,上课认真,会主动帮助我,还会给我带糖,他人超级不错,就是不爱说话,不会表达,你们不要再骂他了。”   时允正准备继续往下看,突然瞥见安淮序收起手机,向他走了过来。   直播间网友视角中,安淮序由远及近,快速出现镜头中又消失在边缘,显然是站在了时允身边。   【干嘛呢,把摄像头反过来,让我看看!】   【看影子,他俩站的超近!】   【妈呀妈呀,我大胆猜测,安淮序刚才用小号在时老师直播间里面蹲着来!】   【我瞅见安淮序脸红了!】   脸红?   时允好奇的盯着安淮序,发现他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唯有耳垂有一点泛红。   不过他刚才坐在太阳底下,肯定是热的吧。   “还适应吗?”安淮序递给他一颗糖。   时允回答道:“还不错,跟他们聊天很开心。”   “嗯,一会儿准备去做任务,别搭理他们了,他们不说好话。”   安淮序拨开糖纸,将糖递给时允。   时允正在疑惑他那句话,下意识借着他的手,将糖块含入了嘴里。   安淮序眼中掠过一抹暗光,默不作声放下手,手指摩挲了一下温热蹭过得地方。   【时老师,你究竟是怎么定义‘不爱说话’这个标签的?】   【从来没听到安淮序对谁这么温柔,我的耳朵要怀孕了。】   【我敲我敲,我刚才在主直播间看见安淮序给时允喂糖了,两人互动好自然,好甜啊,他俩是真的!】   【求录屏!】   “求录屏?”时允把手机往安淮序那边移动:“为什么他们都在求录屏,什么录屏?”   安淮序深吸口气:“没事。”   他再次警告直播间网友:“别弄没用的。”   【好,不熟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事,谁让不熟哥不熟呢,咱们跟有时老师熟,不理他!】   时允很好奇:“安老师,你认识不熟哥吗,为什么弹幕全在说他?”   不熟哥本哥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认识。”   【哈哈哈我爆笑,安淮序你就庆幸我们时老师不经常刷微贴吧!】   【笑点太密,一时间不知道先笑哪个。】   【安淮序装的跟真的似的。】   时允点点头:“那他们应该是来错直播间了。”   安淮序赞同:“嗯,把他们踢出去。”   时允:“还能踢人吗,怎么踢,变出来一个小人给他们一脚吗?”   说着话,他不小心点击了镜头翻转。 第26章 淮序村花,要捡垃圾   安淮序正好凑过来, 直播间场景霎时一变,出现了两张视角诡异,美颜数值拉到顶的锥子小脸。   时允看得认真, 猝不及防与有着葡萄大眼、樱桃粉嘴、挺翘小鼻、唰白肤色的人对上眼,登时吓得往后一缩。   紧跟着,屏幕中略显娇艳的粉衣男人动作与他同步,因为特效识别不到, 一张脸忽大忽小。   他眨眨眼,回味过来的第一件事情, 就是特别真诚地对同样娇艳的安淮序道:“你这样挺好看, 你要是位女人,绝对是我们这的村花!”   他说完, 还竖起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安淮序无奈地把镜头翻了回去:“留着你当吧。”   时允似是觉得他不相信, 义正言辞地解释:“我的眼光绝对没问题, 你要来当我们的村花, 情缘夜市富贵村绝对是第一,你……哎, 安老师你别走啊, 我认真的, 你考虑考虑, 我可以向村长推荐你!”   几乎是时允说完没几秒, 安淮序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场地上。   只留下时允有些遗憾地咕咕哝哝:“真的挺好看的, 如果性格跟安老师也一样,那当老婆也不错……”   他把自己想害羞了,嘿嘿傻笑两声。   他正想再回味回味时,眼睛一瞄,敏锐地注意到, 幸运和方圆站在角落,正围着两只小鸡崽争执什么。   眼见势头越来越不对,他几乎称得上本能反应地一惊,攥着手机就冲了过去。   幸运见到时允,梗着脖子,双眼红红,让他主持公道:“老师,小鸡崽明明是我捡的,应该我来当鸡仔爹爹!”   方圆不服气,童言无忌道:“你都没有爹娘,你根本不懂怎么当爹爹,是我来才对!”   时允没料到方圆会说出这样的话,蹙眉厉声:“方圆!”   方圆话不过脑子,被呵斥一声,这才惊觉不对劲,吓得气焰瞬间消了一些。   幸运就不行了,犹如触及逆鳞,伸手迅速朝方圆抓了过去,气急败坏:“你胡说,我才不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你——”   安淮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只手拎起幸运,一只手逮住见状不对,要逃跑的方圆。   幸运两脚腾空,胡乱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   安淮序轻轻揪着方圆的耳朵,冷然道:“道歉。”   方圆怕他,紧张地哆哆嗦嗦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时允把幸运接了过来。   幸运十分委屈,抱着时允哭的无声无息。   时允佯装生气,刚想哄,不远处又传来‘咩’的一声!   他回头望去,直接瞳孔地震——苇田思和李知晴发生冲突,一人拽着小羊圆圆一只腿,僵持不下。   时允忙不迭地扛起幸运,几步跑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小羊脑袋的毛有些凌乱,左边夹着个粉发卡,右边挂着一个蓝发卡。   那发卡揪着他一簇毛,显然是它苦叫的源头。   苇田思:“圆圆喜欢粉色,应该给它带粉色的发卡!”   李知晴:“谁说的,圆圆肯定喜欢蓝色!”   “粉色!”   “蓝色!”   时允捂着脸:“有没有一种可能,圆圆不喜欢带发卡。”   两位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时允深吸一口气,想了个法子先制止住这个场面:“那这样好不好,咱们来玩儿老鹰捉小鸡,你们轮流当一次老鹰,谁捉到的小鸡最多,圆圆就带什么颜色的发卡……”   他拉过来方圆和幸运:“你俩多的给对方当爹……咳,不好意思,给小鸡。”   苇子峪听着觉得不错,拉着孩子们转移注意力:“老鹰捉小鸡啊,我可好久没玩儿了,让我也试试!”   品驰举手:“我当裁判。”   江淞解救下小羊,将它放回窝里,赞成道:“这种游戏应该是人多越好玩儿吧,算我一个!”   戚光来了兴致,摘下眼镜,开始做准备:“行啊,任务前正好热个身,今天的第一,我们大班拿定了!”   乔昱有些纠结:“咱们加入,不算犯规吧?”   苇子峪将苇田思举到自己肩膀上坐着,又抱起李知晴:“给我带吧,粉色蓝色我都喜欢。”   过了没一会,他顶着一脑袋的发卡抬起眼,望着戚光哈哈大笑,拱火道:“嗨呀,戚老师能不能别老觊觎我们中班的第一啊!”   江淞给幸运擦擦鼻涕,带着他和方圆把小鸡崽关好,瞅着莫名燃起来的他们,插上一脚:“我们不抢一个好像说不过去了。”   时允擦擦脑袋上的汗,松了口气,虽然不太对,但好在止住了。   “累吗?”安淮序问道。   时允:“这群孩子皮,有时候能闹七八次,其实习惯就好。”   他说完,小步挪到安淮序身边,解释:“幸运出生没多久,他父亲在工地拧钢筋,意外没了,他母亲一蹶不振紧跟着就走了,从小带大幸运的爷爷也前不久……方圆这孩子的话,估计是从别人那里听的。”   安淮序回想起昨天送幸运回家时的场景,隐隐猜到了:“幸运现在是自己?”   时允叹口气:“村里正在帮他找外面的家人,他啊脾气倔,不愿跟我住,我只能拜托邻居照看他一二。”   就在这时,江淞招手喊他:“小时过来当鸡妈妈!”   “我来了!”时允顺手把手中硌得慌的‘板砖’交给安淮序,奔入人群,站在了长条队伍前段,兴致冲冲地张开手臂。   安淮序翻转手机,对上一群哭耗着的弹幕:   【怎么办,第一次有种看直播,被主播遗忘的感觉。】   【幸运宝贝好可怜。】   【感觉村里很多孩子身世坎坷啊,心疼,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捐点东西或者钱之类的?】   【耶,主播换成安淮序了,(吹口哨)不熟哥!】   安淮序:“……”   他手起刀落,给喊‘不熟哥’的那位黑粉上了永久禁言大礼包。   【嘿哈,安淮序想不到吧,我有十多个小号!】   安淮序蹙眉,再次警告他们:“别乱发,他不懂。”   说完他就不再看手机,坐在阴凉处,听着院内阵阵欢闹声闭目养神。   时允玩完一圈,突然想起来了这茬,急忙跑过来,把手机挂在脖子上,又匆匆走了。   本来还乐呵呵的弹幕,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救命,快来管管时老师,我要晕直播间了!】   【死道破死道破,谁允许你带我当母鸡了!】   十几分钟之后,孩子们玩上了头,最后也没分出个胜负。   不过好在,幸运和方圆重归于好,苇田思和李知晴忘记发卡的事情,手牵手玩别的去了。   张园长公布今日任务。   “富贵村单村长向希望团发起求助——近来山上垃圾因风增多,村内正值果熟期,人手短缺,急需希望团帮助富贵村完成山垃圾的清理。以班级为小组,四点半在幼儿园集合,按照垃圾重量排名。现在,村长就在山脚处等你们!”   孩子们围着那三轮车转了很久,早就心痒痒的不行,听见这话,哗啦全冲上了车。   苇子峪抱着两孩子放进车斗里,催促道:“快快快,时间不等人!”   戚光和乔昱也不遑多让。   却不料,就这么几秒钟,安淮序已经开着车,拉着一群孩子停在了时允面前。   时允怔愣,在江淞的催促下,忙不迭的喊着张园长上了车。   苇子峪大喊:“嘿,你俩怎么不讲武德!”   回答他的只有孩子们快乐的‘芜湖’声。   树影从后面掠过,温柔的小风拂过车内每位孩子的脸庞。   孩子们在张园长和时允的看护下,整齐的蹲坐在两侧。   方圆从上车就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晃着小脑袋找了两圈,没看见幸运,这才反应过来,急道:“老师,幸运丢了!”   时允抱着还有些困的安书栖,“没事,他在前面呢。”   驾驶位上,安淮序两腿牢固的卡着幸运。   幸运环望周围的眼睛十分闪亮。   安淮序心情不错,勾了勾唇角,难得主动道:“有空教你开。”   幸运激动地连连点头。   有了三轮车,他们很快到达了山脚。   山脚坐着一位身着白色汗衫,黑色短裤,脚踩布鞋的男人。   男人皮肤晒得很黑,年龄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却已经头发花白,眉心印着一道深深的皱纹。   他嘴角压的很低,下垂三角眼眯着望向远方,看起来不茍言笑,性格极其严厉。   他听到声音,抬头望来,起身对安淮序伸出手:“你好,我是富贵村的村长,我姓单,你喊我单叔就好了。”   安淮序回握,尊敬道:“单叔您好,我是小班的老师,安淮序。”   村长眉头舒展一些:“早就听过你的名字,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   “您过奖了。”   张园长在时允的搀扶下缓缓下车。   村长瞥见他,瞬间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你说说你腿不好,跟着折腾什么,这里有我不得了吗?”   张园长:“山上地形杂,我怕人太多,你应付不过来。”   他拉着村长小声问道:“果园怎么样,是不是这两天就可以……”   “差不多吧。”村长叹了口气:“别提这个了,有空细说。哎,那也是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绿车后面突然探出来了一个小脑袋,是单泽。   单泽雀跃地喊道:“阿爹,你看我们的车,酷不酷!”   村长脸更黑了:“糟心玩意,你给我坐好!”   他这气势,一嗓子下去,顿时吓住了一片不老实的孩子。   时允和安淮序站在一起。   江淞咳咳两声,硬生生从他们中间挤了进去,装作无心地勾着时允肩膀。 第27章 山路美景,烂木萌芽   安淮序皱着眉瞥了江淞一眼。   江淞友好地勾了勾唇角。   时允毫无察觉, 望向村长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单泽一下车,就被村长拧着脸教训了几句, 勒令他不要调皮乱跑。   单泽扁着嘴,明显把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人员全部到齐,村长将工具和手套分发完毕,张园长宣布规则。   “山路分为三条, 以红旗为路标,分别由我、村长、小时带路, 现在请各位老师上前抽取路线。”   最终, 时允带领大班走中间上山。   村长与中班走左边。   张园长则和小班则是右边。   “15:00,任务准时开始, 请各位老师与学生务必在16:30到山脚集合。”   随着园长的一声下令, 三组队伍整齐地向山路走去。   安淮序行走在小班队伍末尾, 目送时允和乔昱聊着天, 消失在了树林中。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慌张, 迫切地想要追过去。   半响, 他深吸一口气, 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没事的, 他们还会再见的。   入了山, 雀鸣环绕, 树荫遮蔽,清凉之感渗透骨缝,直让人心情舒畅。   江淞伸了个懒腰,环望四周,日光穿透千树之影, 在地洒落片片碎光。翠叶飒飒轻响,五颜六色的花朵争芬斗艳,随风摇曳。   当然了,如果忽视角落里的垃圾,这里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江淞奇怪道:“这么多垃圾是从哪儿来的?”   张园长:“风刮的,人丢的,总之各种各样,渐渐就多了。”   江淞一边听着,一边看向孩子们。   孩子们成群结队,活泼地扑蝶、摘花,欢乐地笑声悦耳动听。   “看,我的尚方宝剑!”   宁佳正从路边捡起一个造型奇特的树枝,雀跃地举给众人炫耀。   李知晴不服气,挥舞着自己的柳鞭:“你那算什么,我这个才是最厉害的!”   张园长让她注意别打到人,随后跟江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起来:“以前啊,这里的路哪有这么好走,我们都是一个趴趴一个蹲摔下来的。现在加固了山路,有了围栏,真是比以前安全多了。”   江淞观察到围栏崭新,猜测可能是近期安装。   不过也是,节目组既然敢让孩子们上山进行拍摄,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张园长捏了捏膝盖,指着左边标有红旗的岔路:“咱们走这边。”   江淞注意到了张园长的小动作,伸手拦住他,装作疲惫地对不远处的安淮序道:“安老师,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这好久不爬山,有点累了。”   安淮序正带着孩子们边走边捡垃圾,闻声头也没抬,转身用夹子拾起一个矿泉水瓶,放进了垃圾袋里。   安书栖带着小手套,站在石头上,蹦跶着去够树枝上挂的塑料袋碎片。   安淮序单手将他拎起,帮助他摘下了碎片。   本地孩子显然没少往山上跑,对这里轻车熟路,尤其是幸运,不一会儿就装了小半袋倒在了安淮序的大口袋里。   安淮序揉了揉他的脑袋,递给他一块奶糖,轻声道:“奖励。”   幸运开心地接过,蹦跶着跑了出去,在山边上不知道摸索了点什么,转身回到安淮序面前。   安淮序:“怎么了?”   幸运举起手,递给了他两颗小红果子。   安淮序拿起来端详片刻,送入口中,味道十分酸甜爽口。   在幸运期待的神情中,他点点头:“不错。”   就这样,他一夸,给自己夸出来了个小尾巴。   一向闲不住的幸运突然老实下来不说,还缀在安淮序身后:“老师,我乖乖的,你真的会教我骑三轮车嘛?”   安淮序弯腰捡起东西,直起身继续往前走时,抽空回道:“嗯。”   幸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我长大后,可以变成你这样的人吗?”   安淮序:“你会比我更好。”   “老师,大城市是不是特别华丽呀?”   “还好。”   “我以后可以住上不漏雨的大房子吗?”   “嗯。”   “那是不是冬天也不会冻屁股了?”   “不会,很暖和。”   幸运絮絮叨叨,问起来没完。   安淮序回答了他许多废话,依旧耐心十足,快速却不失真诚。   直到小孩问出一句:   “老师……我爹娘真的不要我了吗?”   安淮序察觉到幸运情绪不对,停驻步伐转身蹲在幸运面前。   幸运抓着衣摆,天真无邪的眼眸里蓄满了泪光。   “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了……”   今天的话,显然对幸运影响颇深,他陷在悲伤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不过他能问出这句话,代表着他正在自救。   安淮序还记得时允说过的事情。   他摸了摸幸运的脑袋,尽量柔和的声音中,略带了一些僵硬。   “不是的,他们非常爱你。正如你的名字,你的到来便对他们是一份幸运。”   “那他们为什么都要离开我……”   幸运倔强地攥着拳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安淮序抱起他走到围栏旁边:“因为你是他们的希望。”   话音落下,他便感受到肩颈处流下了温热。   安淮序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幸运的后背。   张园长和江淞对视一眼,默契地一笑。   江淞岔开话题:“山上风景这么好,怎么没考虑发展旅游业?”   张园长:“我们这交通不便,没有人愿意徒步走这么远看这普通小山。”   江淞了然地哦了一声。   张园长猜到江淞是为了自己才提出休息的,心中觉得额愧疚,主动提起:   “以前下大雨,我上山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条腿便是当时做手术留下的病根。其实这趟任务,我不应该来,我能感觉出来,我没什么上山的机会了,就想借着这次,跟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没想到……”   江凇他不想让话题太沉重,轻松道:“张园长,咱们继续走吧,我眼馋美景很久了!哎,咱们上山路就这三条吗?”   张园长说起往日辉煌,语气一变,爽朗道:“嗨,只要我们想走,哪里都能上去!”   “这么厉害!”   “那可不!”   安淮序哄好幸运,把他放到了地上,给他折了一个树枝:“给你,最厉害的幸运剑,去玩儿吧。”   小男孩逃不过这个的诱惑,立马破涕为笑,找宁佳正的尚方宝剑比试去了。   江淞逮住一个乱飞的垃圾袋,站在他身边,没话找话道:“我以为幸运很怕你,没想到这小子原来是崇拜你啊。”   安淮序没回他,转身欲走。   江淞瞅着安淮序眉头不展的样子,好笑地凑近一步:“今天没有小时,安老师是不是有点寂寞?”   安淮序默不作声地加快步伐。   江淞心情不错,来了跟他掰扯掰扯的心思,假作赏景,故意追了过去,避开镜头直白道:“你讨厌我是因为小时吗?”   安淮序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江淞语气带着笑意,明显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你在透过时允看谁?”   江淞嘴角僵了一瞬,刚想解释,安淮序却已经扬长而去。   不远处的孩子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股脑全跑到林云的身边。   “这个枯树竟然会发芽!”   “好神奇!”   安书栖注意到安淮序,欣喜地让他过来一起看。   安淮序觉得麻烦,不愿掺和这些事情。   他刚想离开,眼前却闪过时允爱着这群孩子的模样,沉默几秒,还是调转步伐走了过去。   安淮序蹲在安书栖身边,这才发现——明显被火舌舔过,已经半身入土的烂木上,竟有一颗幼苗顽强地探出脑袋。   安淮序怔愣一瞬,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轻声道:“奇迹。”   安书栖:“什么意思呀?”   安淮序:“浴火重生,这就是生命。”   不知道什么过来的江淞,温柔地解释道:“你们就像这颗幼苗,虽不起眼,但顽强不息,终有一天顶破天。你们是上天送给父母独一无二的礼物,你们的生命,更是父母送给你们最珍贵的礼物,你们要珍惜。另外,不光咱们人类,植物、动物等都有生命,我们要尊重、爱护生命。”   孩子们仰着懵懂的脸颊,抬头和他一起望着参天大树。   安书栖:“大树也会呼吸吗?”   江淞:“会的。”   江念雨:“大树也会睡觉吗?”   安淮序:“嗯。”   李知晴:“那我可以和他成为朋友吗?”   江淞:“当然可以。”   孩子们快乐的跑了起来。   唯有安淮序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才抬步跟上了大部队。   约莫又走了二十分钟,转过一道弯,终于看到了红旗飘扬的目的地。   这里是山腰处一块视野开阔的空地。   孩子们见状,兴奋得扒着围栏,往远处眺望。   天高山连绵,云层雀成群。   江淞舒了口气,叹道:“这应该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吧。”   安淮序在周围捡垃圾,江淞带着孩子们继续认识自然。   “大家看着树叶的走势,能……”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紧跟着吃痛地惊呼声传来:“呃!” 第28章 登山意外,甜甜夸奖   江淞带孩子们到空地上休息、玩耍。   安淮序围绕着边缘地带拾取垃圾。   张园长站在一条较为陡峭的小路下犹豫许久, 还是深吸口气,抬腿蹬了上去。   他行动速度较为缓慢,走了几步, 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另一道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安淮序。   张园长:“安老师,你不用陪我, 这条路我走得多,闭着眼都能上去。”   安淮序弓身捡起地上的垃圾:“没有红旗, 我过来做任务。”   这样说来, 张园长也不好再说什么,等他与自己并了肩, 再起步。   “上面能看见南山那片的苹果树。这苹果园, 我们各家各户投了钱, 如果收成好, 大家一起乐呵,如果不好……”   张园长未尽之言, 全藏在愁色中。   安淮序没有出声, 随着张园长继续走。   刚刚那片空地, 如同分界线, 往下地形平缓, 简单易登, 往上地形险峻,进入断崖地带。   张园长体力不支,腿部更是有疾,很快就支撑不下,脑晕目眩地撑着树, 停了下来。   “我在这缓缓,安老师你先去做任务吧,别让我影哎……”   他正说着呢,突然腿软无力,脚下一歪,向着断崖处倒去。   安淮序扔下垃圾袋,拽着他胳膊将他拉了回来。   张园长体格不小,重重压在安淮序身上,带着他受惯力和地形原因,连连倒退好几步,不甚撞在了一块带有棱角的石头上。   “呃!”   江淞就是在这时听见声音过来的。   他站在小路下,紧张地望了望:“怎么了,没事吧?!”   他耐心等待几秒,安淮序才回应道:“没事。”   江淞听着他声音如常,放下心来:“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着孩子们在周围捡捡垃圾,咱们一会儿就回去吧。”   “嗯。”   安淮序回答完,搀扶着神色痛苦的张园长坐在台阶上。   张园长皱眉,硬撑着道:“谢谢你啊安老师,你的后背没事吧?”   安淮序感觉酸疼几乎弥漫了他半个身子,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张园长心有愧疚:“害,我真是……我看什么树啊,等我缓一缓,咱们赶快下去吧。”   说完,他抬头望了望上面,眼中的留恋几乎要溺了出来。   “回首往生,还是孩子的我,每次挨了打,就往上跑,我爹找不到我,我就能躲过一劫。长大为青年,一边跟着我爹开幼儿园,一边和村长搞种树。所以……南山有我的笑,也有我的心酸泪。我以为我这辈子跟南山绑上了,没想到,我现在竟然连个山都上不去了。”   张园长苦笑两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上山了。人啊,总得认命。”   意料之外的,安淮序问他:“为什么要认命?”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俯身背起张园长,蹬着台阶往上走。   张园长吓了一跳,忙让他放自己下来:“你、你不用这样。”   安淮序:“顺路做任务。”   张园长听到这话,突然笑了起来:“小时说的没错,你面上硬的跟石头似的,实际心软善良。”   安淮序听见这话,心怪异的跳了两下,连跟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还说你……”张园长刻意停顿,笑着等安淮序主动开口。   安淮序不自觉上了他的套:“说什么了?”   张园长回忆起某次他们二人与林导演一起看班主任工作记录。   林导演粗略地翻看一遍,拿起安淮序的本子,有些生气地展开:“你们瞅瞅他,他简直是敷衍至极!”   时允瞅过去,噗嗤笑出了声,没什么意外道:“他要写别的,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张园长看了看,发现安淮序不像别人洋洋洒洒,有褒有贬,而是冷酷的写了一个‘无’字。   林导演虽然跟安淮序是熟识,但工作上也毫无偏袒,惆怅道:“我总觉得,淮序在教导孩子上面还是差了一点。”   时允撑着下巴,没什么犹豫道:“每一位老师的教学方式是不同的,安老师只是不善表达,对孩子们严厉了一些,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坏处啊,而且他心里肯定有数,你们就放心吧。”   林导演一想也是这么回事   “也没准时间长了,适应过来就好了。”   张园长合上安淮序的本子,瞅时允在那傻乐,好奇地问道:“哎小时,从上次小班开学第一节课,我就发现你好像很了解安老师。”   时允托着下巴,惊讶地问他们:“你们不觉得安老师很好懂吗?”   林导演被茶水呛了一下,咳嗽着跟张园长对视一眼。   张园长:“就你这么觉得而已。”   林导演:“淮序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我现在也是熟悉了他的行事作风,如果不是这样……”   他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这小子心思深,难懂的很!”   时允来了兴致,将安淮序嘴角会表达情绪这件事情,分享给他们。   “其实安老师挺好的,面冷心热,对孩子们的温柔藏在行动中。他多才多艺,钢琴弹得好听,做饭也好吃。他长得帅,身材好,还……”   张园长学着时允那个崇拜的强调说完,打趣道:“安老师啊,小时现在真是成了你的小迷弟了。”   安淮序勾起唇角,笑着看向前面:“到了。”   他登上最后一节台阶,面前景象豁然开朗——绿树伴在两侧,断崖风景浩瀚无穷。   几乎不用张园长说,安淮序马上就认出来了哪里是南山。   南山苹果树占了半山腰,翠色中夹带着夺目的红果,三两村民穿梭在缝隙的小路中,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张园长缓缓从安淮序背后下来,站在边缘眺望,心中说不出来的畅快与难过交织。   十几分钟后,江淞看见安淮序背后的张园长,立马明白了是什么状况:“我来吧。”   安淮序转手就将手中的垃圾袋撇给了江淞,走上了下山的路。   江淞看着手中的垃圾袋,无奈地笑了一声,确认孩子们全部下去之后,这才跟了上去。   孩子们围着张园长:   “园长,你这是怎么了呀?”   “我知道了,园长是累了!”   “园长这是我刚摘的小果子,给你吃!”   张园长接过来,摸了摸幸运的脑袋:“园长给你们试试安老师力气有多大,没事,放心吧!”   幸运点点头,跑着玩去了。   与此同时,时允这边。   时允也在领着大班往山下走。   他和乔昱走在队伍前面,乔里围在两人周围,略有些急躁的蹦蹦跶跶。   乔里小眉头皱着,拉起乔昱的手:“咱们走快点吧。”   乔昱把他拉过来,安抚道:“别急,你看看这的风景,多……”   乔里哎呀一声,打断他:“再不走,咱又不是第一了!”   说完,他率先往前跑了过去。   乔昱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叹着气放下手,没有管顾。   时允:“乔老师怎么不追过去?”   乔昱被时允搭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孩子从小过于争强好胜,昨天拔萝卜没拿第一,队伍排名还是倒数,有点接受不了。我过去也没用,让他经历经历就明白了。”   时允听出俩了乔昱有些不理解乔里的心理   “孩子正是成长阶段,争强好胜是正常的。乔老师,你作为他的父母,更是老师,应该给予尊重与理解,给孩子树立正确的心理。”   乔昱怔愣一下,回味时允的话。   时允勾唇笑了一下,推了推他的肩膀:“快去吧,另外,咱们今天可不是依照速度排名,而是——”   他勾了勾乔昱手中的垃圾袋。   乔昱明白了时允话中的意思,道声谢,快步追了过去:“乔里,等等爸爸!”   戚光走到了时允身旁:“我这位学生啊,上学的时候功课很好,就是呆板了一些。我以为他步入社会,结婚生子之后会好一点,没想到……不知道该夸他能一往如初,还是该骂他榆木脑袋。”   几分钟后,乔昱哄了几句,乔里慢慢安定下来。   乔昱驮着他,去不远处较为粗壮的树杈前摘小野果子吃。   “爸爸,我够不到!”   “那我再移移咦——”   乔昱一不小心被树杈绊了一下脚,踉跄几步,撅着屁股栽进了草丛里。   幸好乔里反应迅速,抓住了脑袋顶上的粗壮树杈,不然他也要连跟着一起去吃口草。   乔里慌张:“爸、爸爸!”   时允和戚光立马收回呲着的大牙,赶紧跑过去救人了。   16:30,所有队伍一前一后的到齐。   安淮序因为背着张园长,队伍整体走的慢了一些。   时允正在跟品驰聊天,见着张园长顿时一惊,赶忙跑了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安淮序紧紧盯着时允。   张园长拍拍时允的肩膀,对众人说道:“大家把捡到的垃圾,集中在一个袋子里,放到我这。”   张园长快速完成称重,揭晓排名:“不管多少垃圾,对于我们的意义都是重似千斤,恭喜三位队伍,本次并列第一名。”   乔昱摸摸乔里的脑袋:“有时候快乐最重要,不一定非要分出什么一二。”   乔里重重点点头,清亮的眼睛望着乔昱:“爸爸,我还想吃那个小果子。”   乔昱:“好,下次我带你去。”   村长:“这场任务中,你们所有人都是最棒的,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们。”   村长说完,转身推着自己的小车走了过来。   车上也不是别的,正是一颗苹果幼苗。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在这堂课上体会到了什么?”   乔里率先举手:“不要乱扔垃圾。”   戚妙紧随其后:“爱护花草树木。”   苇田思:“很辛苦。”   怪怪:“树上的果子,嘿嘿,很好吃。”   品驰把怪怪的嘴捂住了:“不好意思,家里的傻子跑出来了。”   幸运:“我是有要的小孩。”   安书栖:“嗯……大家都是活的。”   安淮序纠正他:“那叫生命,要珍惜生命。”   村长听着五花八门的答案,笑着拿起小树苗:“看来大家感触颇深啊。不管如何,能说出来,便代表成长了,这棵苹果树苗是大自然给你们的奖励,希望你们以后能一直记得今天。”   苇子峪离村长最近,便抬手接了过来。   “谢谢村长。”   孩子们开心地跟着喊道:“谢谢村长!”   村长:“还等什么呢,快给他种下去吧!”   众人挥别村长,急不可耐地上了三轮车。   村长背着手在山脚下目送他们远去,神情颇为欣慰:“这就是……希望。”   回到了幼儿园。   孩子们将树苗种到了一处阳光很好的地方,开心地浇着水。   安书栖脸颊上沾着脏污,认真地举起小手拍拍两边的土地:“快点长大哦~”   江念雨:“乖乖的~”   怪怪从一个土坑里抬起脑袋,疑惑道:“谁喊我?”   时允笑着从孩子们身边起来,边往休息室走,边呢喃道:“总感觉我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过了没几秒,他当场定在原地,匆忙拿起手机,果然见到弹幕上哀嚎一片。   【救命啊,我像一个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实在是抱歉,忙忘了。”   【原来时老师能被摄像机吓那么多次,也不是没有原因……】   【此时此刻,一位垂死挣扎的安时姐传来哀嚎:饿饿,饭饭。】   数据组长给时允打了个手势。   时允点完头,正好看到这句话,误以为人姓安名时,客气地接话:“安时阿姐,饿了可以去吃饭了,我也要关直播间了。”   时允说完,在数据组长指导下,关闭直播间,手机屏幕骤然一黑。   时允匆忙往屋里走:“肖组长,张园长怎么样了?”   数据组长摇摇头:“你先进去吧,林导演找你有事。”   时允一进去,屋内所有人的视线瞬间投到了他的身上。   他怔愣,以为自己打扰到了他们谈话,歉意地笑了笑,矮身又要出去。   林导演喊他:“小时,过来坐。”   时允坐在了林导演旁边。   林导演皱着眉头,显然是有些愁苦。   “是这样的,张园长因为腿部原因,无法完成剧烈运动类任务,你需要接过园长一部分工作,成为主力。” 第29章 叫淮序哥,受伤心疼   时允没有过多犹豫, 简单明了地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张园长和林导演似是早料到他会如此,对视一眼,眉宇间少了几分愁容。   “张园长发布任务之后, 你来负责嘉宾任务中的各项事宜。”   “好,我明白了。”   林导演默不作声叹口气,时允在节目上,以意外出境爆火, 他虽然早就想让时允正大光明出现在镜头中,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 他又有点惆怅。   不过优柔寡断不是他的个性, 热度对于节目和时允本人都是好的存在。   林导演:“你不用担心,我会让各位嘉宾配合着你, 你有什么的不懂的, 不方便问我们, 可以……”   他顿了顿, 似是在思索人选。   张园长抢答道:“找安老师。”   林导演惊讶一瞬,随即笑着赞同:“对, 找安淮序。”   时允不疑有他, 转而关心道:“那园长你的腿……”   张园长示意没事:“你也知道, 老毛病了, 哪年不闹个几次,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时允听完放心了下来。   张园长对时允交代了一下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时允学东西快, 经常配合张园长工作,对大部分也有了解,几乎是很快就捋明白了流程。   三人围绕着明天的拍摄说了几句,林导演喊来了各组长开会。   时允走出了休息室,站在门外, 一眼就瞧见了角落里的阿尼和彩真鬼鬼祟祟地干着什么。   他好奇地走近,听见她们嘀嘀咕咕道:   彩真刻意压低得声音中尽是雀跃:“小时老师的直播今天又上热搜了,我们安时姐吃的可真好!”   阿尼发出‘呲咪呲咪’的笑声:“我一直在直播间里蹲着,安老师出境那一段也太好品了吧。”   彩真:“你就是典型的‘质疑、理解、成为、超越’。”   阿尼:“不好意思,我以前纯属有眼无珠,不熟哥太宠了!”   彩真哼了一声,拿出手机:“你上微贴,我再给你分享几个圈内盛宴!”   阿尼兴致冲冲地和彩真凑在一起,脑袋顶着脑袋,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彩真激动地拍拍阿尼:“这个这个,我的珍藏!”   阿尼爆了一声国粹,耳尖肉眼可见的泛了红,竖起个大拇指:“安时yyds。你不愧是黄色废料代言人,不熟哥这张太帅了,发给我发给我!!”   时允没听太清楚,就捕捉到了‘不熟哥’、‘安时’几个字。   他好奇地问道:“原来你们认识不熟哥和安时阿姐啊?”   阿尼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哎呀’一声:“怎么还有人不知道‘不熟哥’就是安淮序啊!兄弟,微贴名场面你是不是错过了?”   彩真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下意识回头一望,与有点懵的时允对上眼,她瞬间心梗。   好了妈妈,今年的年夜饭,不用等我了。   阿尼浑然不觉空气安静了几秒,举着手机就转了过来:“这个太——啊,小时老师。”   草。   时允一眼就瞅见了阿尼手机屏幕上——夜色笼罩中,他与安淮序在朦胧色调中笑着对视。   时允看的越认真,阿尼的心就越凉。   要知道,她在各种cp圈戎马半生,不说安分守己,但绝对是谨遵‘圈地自萌’的铁律,从来没有舞到过正主面前。   她想不到自己一下就来了个大的。   罢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道,自己没有脑袋不清晰,把那张彩真珍藏·知名太太所画·安淮序赤裸上身,壁咚时老师接吻·图拿出来,已经是老天从中捞了她一把。   “这张照片嗯……”   时允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托着下巴沉思了两秒。   这幅神情,在阿尼和彩真心中,无异于死刑!   彩真试图解释:“小时老师啊,你别误会,这就是一张——”   时允想到了答案,两手一拍,开心道:“一看就是十足的好兄弟!”   彩真猛地哽住,一个问号缓缓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啊?”   阿尼:“……”   紧张早了。   时允正准备再跟她们聊两句,侧目瞥见安淮序在不远处路过,他被快速吸引。   离去前,他还礼貌地对阿尼道:“这个图……能不能分享给我啊?”   阿尼想把他赶紧送离这尴尬之地,忙地颤声道:“没、没问题!”   时允笑着摆摆手,跑走了。   彩真望着他的背影,苦涩道:“……合着他没懂。”   阿尼边发照片,边悲痛欲绝地回答:“直男。”   时允快步到了安淮序身后。   安淮序站在走廊上,正在翻看手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时允的到来。   时允蹑手蹑脚地继续接近他,等时机差不多,刚想出声吓吓安淮序,却一个不甚,左脚拌右脚,朝安淮序撞了过去。   安淮序受到一记铁头功,防不胜防地往前走了两步,神色略显吃痛。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时允捂着脑袋蹲在地上,无奈地拽起他,揉了揉他红了一块的额头。   时允仰着脑袋,眼睫顺着他手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安淮序眉眼间溺出藏在心里的温柔。   他回想起小时候,小雨受了伤,湿漉漉的小鹿眼望着他,他就会忍不住像现在这样。   往事的浮现让他情绪恢复一些。   他勾起唇角,松开手时还惩罚性地轻轻拍了时允一下:“你是笨蛋吗?”   时允嘿嘿笑了两声,突然矮身凑近安淮序,盯了人半响,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没——”安淮序准备脱口而出的谎话,在对上时允清澈的眸子时,意外地压在唇下,怎么也说不出来。   半响,安淮序再次抬手遮住了时允的眼,回答道:“我,没有。”   时允扒开安淮序的手,明显没信,不过他没有再问,因为正好到了放学时间。   安淮序率先向前踏去:“走吧。”   时允跟在安淮序身后,顺路抱起迎过来的安书栖:“回家喽书栖!”   安书栖很开心地拍拍手:“回家!”   弹幕上:   【怎么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我直接磕晕了,揉额头什么的太甜了吧!】   【我们安时姐世纪场面又多了一个!】   就这样,伴随着‘安时姐吃太好了吧’迅速飞上热搜前排,今天的直播也到此结束了。   ***   送陈朵朵到家,安淮序下车去找了一下陈木匠,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堆木板子和一个工具箱回来了。   时允起初还不知道安淮序要干什么。   等送完其他孩子,车拐进小路,停在幸运家,安淮序向隔壁邻居借来梯子的时候,他明白了。   时允望着安淮序修补房顶的身影,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这人……怎么这么好。   时允笑了起来,脱下外套,去菜园摘了点菜,又到不远处拐角肉铺买了点瘦肉,准备今天给大家多加点荤。   家里来了人,显得热闹了很多,幸运压不住心里的高兴,激动地拉着安书栖东跑西颠,俩小孩嘻嘻哈哈玩的不亦乐乎。   渐浓的晚霞笼罩这方寸小院。   厨房内亮起了灯,柔光照亮时允半边身影。   他点起灶火,左边大锅放水架蒸篦,闷上了一小盆米饭,右边小锅倒油炒菜。   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溺出的香味不一会儿就把在院门口玩泥巴的兄弟俩勾回来了。   幸运扒着窗户,眼巴巴地瞅着。   安书栖要比窗户矮上一些,垫着脚尖,只露出来了个小额头。   时允给他们夹了两个肉块,揉揉幸运的脑袋:“去把桌凳摆在院子里,等一会儿咱们就可以吃饭了。”   幸运‘芜湖’一声,赶忙喊着安书栖干活去了。   安书栖还没有嚼完肉块,小脸鼓着,卖力地拽着凳子。   时允带着未散的笑意撑在窗边,忍不住望向屋顶上的安淮序。   安淮序歪着身,挥舞着锤子。   他似有所感,‘砰、砰’声一停,抬头和时允对视几秒,手指点点额头。   徐徐微风在这一刻划过时允的脸颊。   他瞪大双眼,迟迟回忆起幼儿园里,安淮序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他这是——   时允还没想完,安淮序忽的又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时允不知怎么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就连心跳也落了几拍。   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错开视线的动作中,带了几分慌乱。   幸运搬完桌子,跑到了时允面前邀功。   时允难得对孩子多了几分心不在焉,直到脸颊上传来凉凉的触碰,他才幡然梦醒。   时允虽然不理解,但下意识低了低脑袋:“怎么了吗?”   幸运认真地擦了两下:“额头黑黑的。”   时允这才明白,原来自己额头上有块脏污。   他深吸口气,颓废地反思自己怎么老是在安老师面前出丑呢?   幸运惊讶地给他扇了扇风,喊道:“老师你脸好红,你很热吗?”   时允:“有点……”   安淮序听的一清二楚,唇角弧度不减反增。   他按着木板补好最后一个钉子,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后,从房上下来,将梯子物归原主。   他清洗完自己,坐着凳子给安书栖摘来的狗尾巴草编兔子。   不一会儿,幸运就帮着时允把菜端了出来。   此时夜色已沉,天边星辰璀璨,院内暖光点亮一片温馨。   一家四口围着小桌子,时允教安书栖用筷子,幸运的话滔滔不绝,安淮序默声给他们夹着菜。   欢闹的声音响了很久才停息。   ***   回到家中,洗漱完毕,时允躺在床上,对今晚的经历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时允想到今天在阿尼那里看见的照片,久违地拿出手机,登上微贴。   他注意到自己粉丝人数从‘2’变成了‘1’歪歪头,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没有在意。   主页有‘经常浏览推荐’,他直接点进的娃综超话,一条条的看着,有时候觉得赞成,还会发上两句评论。   【淮之以序:谁在娃综谈起了恋爱,我不说。】   【吞吞:@淮之以序,是谁呀,有点好奇!】   话是这样说,时允接触网络之后,一向很关注各种八卦,他对这件事情已经不能算‘有点’而是‘浓浓’的了,更别提还是跟自己身边的人有关系。   可惜他的很快就被各种评论压了下去,除了他,大家好像都很懂的样子,默契地说着什么:   【我是战神:特殊哥终于吃上好的了,稳稳拿下!】   时允疑惑地停留在这条评论上:“特殊哥又是谁……”   【环绕鹿岛之境:我看恋综都没有现在这么激动。】   【麻花:什么都别说,我给特殊哥随5000,记不熟哥账上!】   【安时阿姐:记!这都是不熟哥应得的!(图片)】   时允放大了那张图片,发现是安淮序发的一条微贴:   【安淮序:不熟。】   什么不熟?   他进入安淮序微博划了划评论:   【甜甜AS守护者:不懂就问,不熟哥和时老师真的不熟吗?】   【最爱磕AS的大嘴哇嘎:不熟哥名场面打卡!】   哦——原来是跟自己不熟。   时允原本扬着的嘴角立马下压了几分,心中不由得散开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继续刷超话,发现大家开始刷什么‘安时姐’、‘安时吃药’、‘cp狂欢’之类的,他通通看不明白。   但是很多人在发他跟安淮序的合照,五花八门,看得他挥别异样的情绪,兴致冲冲地全点了保存,最后还跟人家学着换了个壁纸。   他满意地欣赏着安淮序的帅脸,照常发了一个微贴记录生活:   【吞吞:安老师好帅,好温柔!(微笑)(花)(心)】   与此同时,刚哄着安书栖睡着的安淮序,手机提示音‘滴滴’一响。   他皱着眉把手机调成静音,确认安书栖睡熟之后,拎起桌子上的药箱,走到了屋外,敲响时允的屋门。   伴随着一声“来了”,时允的脚步声快至门前。   “咔吱——”   柔光穿过时允的身影,斜着打了出来。   时允已经换上了居家背心短裤,头发应该是因为才在床上翻滚一番,有些凌乱,像一只炸毛的兔子。   兔子浑然不觉,眨着一双水亮的眼睛,很惊喜地盯着他。   他许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人心放松,就连说话时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些当地口音的软调子:“安老师,怎么啦呀?”   安淮序看向他手臂:“换药。”   时允以为安淮序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当即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火速哦哦两声,邀请人进到了屋内。   安淮序上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打量时允屋内的装饰。   这间屋子其实很简单,两张木床并列而放,素雅的碎花床单上铺着粉红大花,年代感十足的被子。   床头边上放着书桌和书柜,床尾是不大不小的衣橱。   安淮序走到椅子旁坐下时,有意无意地透过书柜透明的玻璃瞥了一眼——   第一排,各种各样的奖杯和证书,整齐的罗列在其中。   第二排是时允不同阶段的照片。   第三排几个盒子,装着一些日常所用的零碎杂物。   时允注意到他的眼神,爽朗地拉开柜门,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起来。   “这个是我上小学,代表县里参加比赛获得的……这个是高中。哦对了,这个是近期的……”   不知为何,他后半段话说的,不像前半段那么有底气。   安淮序顺着时允的手指看去,发现与别的学业类奖杯不同,这是一个什么什么校园男神奖。   时允不好意思道:“我都没有听到导员说让我参加比赛,不知道这个为什么要颁给我……”   他越想越觉得是错发:“没准是要颁给其他叫‘时允’的。”   安淮序勾了一下唇角。   这种奖项一看就是网络投票,他不上网肯定不知道。   小傻子。   安淮序想到这,视线忽然定在某张照片上——小小的时允在地里帮助父母干活,穿着破旧的衣服,头戴着草帽,姿态卖力又可爱。   时允:“这是我七八岁的时候吧。”   安淮序舌尖发苦。   如果他还在时家,七八岁应该正是他无忧快乐的时候。   安淮序强迫自己不去想,错开视线,望向旁边照片——   小小的时允被一男一女架到半空中,开心地晃悠着腿。   他那时候似是在换牙,门牙缺了一颗,显得有点滑稽。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阿爹和阿娘!”   时允将那张照片拿了起来,方便让他看的更仔细一点。   安淮序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认真。   照片上的女人带着头巾,样貌平平,笑容满面,一看就很好相处。   男人皮肤黝黑,身材中等偏壮,气质老实憨厚。   时允在他们中央,白白净净,不失贵气,与他们画风完全不同,甚至长相上,不说五分,二三分相似都算不上。   安淮序不经意地提起:“你和你父母不是很像。”   意料之外的,时允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笑着把相片放回去,关好橱门,坐在床边:“他们以前经常骗我是捡来的。”   安淮序眸色沉,默不作声地打开药箱,像是对柜子里面的东西失去了兴趣。   他解开时允的绷带,白皙的手臂上,瞬间出现了大片已经结痂,却依旧有些红肿的伤口。   安淮序不由的放慢呼吸,向来习惯速战速决的他第一次生怕碰疼一个人。   时允老实坐着,垂下的眸子连连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安淮序。   安淮序睫毛好长……   他转移视线,摩挲了一下床单,又转回去,忍不住从眼睛流连往下,停留在人动作熟稔的手指上。   安淮序人真好……   不过——   时允想到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内容,有些落寞的抿起嘴,憋不住地问道:“安老师,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安淮序没什么犹豫地嗯了一声。   时允这下有理由生气了:“那你怎么还能说跟我不熟?!”   安淮序眼中掠过半刻迷茫:“什么?”   时允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兴师问罪,胡乱扣了扣床单,像霜打了的白菜,蔫蔫道:“我看到你的微贴了。”   安淮序回忆起了他在说什么,揭开大号创口贴的动作一顿,隐隐发觉时允的语气好像有些委屈。   时允还在那跟他捋:“安老师你不知道,我看到时真的伤心了一下嗯……当然就是小小的。”他比划着,装作大度道:“不过安老师你不用在意,熟不熟的,我都把你当朋友!”   安淮序失笑两声,将创口贴附在时允伤口上,呢喃道:“没想到啊。”   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时允没听清他说什么,下意识往前伏低身子:“啊?”   安淮序单手撑在床边抬起头,二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他认真地盯着时允:“早熟了,熟透了。”   时允没回过神,定定地保持这个已经超出正常朋友的社交距离与他对视。   “安老……”   安淮序打断他:“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   时允呆呆地:“啊?”   安淮序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理,竟然硬生生地又往前移了一寸。   他清晰地闻见时允身上的草香,心理上的躁动不安隐隐淡去。   “我们是朋友不对吗,工作之外,你还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时允哦了一声,以前觉得安淮序是大明星,与自己有距离感,所以下意识喊安老师或者安影帝。   后来熟悉了,他也习惯了,便再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时允以为安淮序不在意这件事情,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心里冒了几个开心的泡泡。   “那……”他思索一下:“淮序哥。”   安淮序整理药箱的手指一僵,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时允先是不解地重复了一遍,随后眨眨眼,幡然醒悟:“我不会把你叫老了吧!”   安淮序摇头。   时允拍着胸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他想起了一件事,突兀地问他:“安……淮序哥,你受伤了吗?”   安淮序自从做完了任务,总是斜着呆着,眉宇间也似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   “是肩膀吗?”   安淮序刚想否认,回望时允担心的样子,他突然嗯了一声:“不小心撞了一下。”   时允急切地走过来:“撞哪儿了,我看看!”   安淮序不以为意:“没事。”   时允难得强硬地拽着安淮序,语气中带上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恳求尾调:“淮序哥……”   他皱着眉,小声嘟嘟囔囔道:“没事让我看看怎么,我又不乱摸?你不让我看,我今晚就睡不着了。我睡不着,明天就不能好好上班。不……”   安淮序小时候受不了他这个调子,没想到长大了依旧被拿的死死的。   他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嘴欠,一边反坐在椅子上,掀开衣服,闭眼往前面的椅背一趴。   时允看清安淮序背脊之后,忽然被灯光晃到了眼睛,一时间分不出来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安淮序臂膀紧绷,大片乌青夹带着血丝落在他弧度流畅的背后,有些骇人。   “这……”   时允没料到这么严重,一时间诧异到失了声。   他不由自主地颤着手指,轻触乌青边缘。   他光看着就觉得疼,安淮序却能一声不吭忍这么久。   时允难以置信的心情转为酸涩,充斥在狂跳的心脏中。   “你等我一下,我帮你敷一敷,会恢复的快一些。”   时允没等到安淮序回答,便跑去端了盆水回来。   “可能有些凉,你忍一下”   安淮序听着他哄孩子的语气,微不可查地牵动嘴角。   这种感觉,好像也不错。   时允坐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一面心疼,一面又觉得生气。   “你怎么不跟我说?”   安淮序下意识道:“小伤。”   他说完,听到身后没有了动静,说不上哪痒痒,忍了几秒,再次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回答他的只有时允浸湿毛巾,哗啦啦的水声。   安淮序这才迟钝的察觉到时允生气了。   他再次笑了几声。   时允闷闷道:“你笑什么?”   安淮序:“没。”   他不说,时允也不好再追问。   罢了,他自尊心这么强,怎么可能会主动跟自己说。   时允深吸口气,冷静了下来,这才注意到——安淮序背后的伤虽然面积大,但只有左半部分是新增的,其他则像是旧伤……   安淮序以前也受过伤?   时允不喜欢憋在心里,直白地问了出来。   安淮序心情好了几分,没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呢,你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   时允懵了:“我哪有——”他反应过来,了然地哦一声:“你说那疤痕啊?”   安淮序点头。   “我没办法告诉你。”   安淮序听着时允这话,心一沉,还未开口询问,时允便继续道:“因为我也不记得。”   安淮序排除‘火灾烧伤’的选项,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害怕了起来。   他语气严肃道:“什么意思?”   时允拿下毛巾,再次浸水:“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撞到过脑袋,自此失去了一些记忆。这个疤痕,是有意识之后,就跟了我的。我问过我阿爹和阿娘,他们说是我贪玩弄得。”   他重新将毛巾附上,手掌没着急离开,而是轻轻的揉了揉安淮序的后背。   安淮序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你有没有怀疑过,你不是你父母亲生的?”   时允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赞道:“淮序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回忆道:“这件事情,是我18岁生日那天,我阿爹和阿娘送我的礼物,他们让我放手去找亲生父母。”   安淮序心跳了起来:“然后呢。”   你为什么没有去?   时允:“他们是养育我十多年的人,在我心中,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他苦笑一声:“说不定我是不讨喜,被亲生父母丢掉的,找回——”   安淮序猛然失控地转过身,按着他肩膀,双眼猩红地反驳:“不是的,他们……”   他心疼到怎么也说不出那句——他们一直很想你。   时允让他吓了一跳,不懂他这是闹哪出,俯身捡起地上的毛巾,笑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淮序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30章 亲子游戏,准备活动   安淮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屋门的。   等他回过神来, 发现自己已经叼着烟,在院内站在许久。   他手脚被晚风吹得冰凉,依旧抵不过内心的寒冷。   他承认, 听到时允说出‘被亲生父母丢掉’的这句话时,愤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不是对时允,而是对当年带走时允的人,亦或者间接造成这个结果的自己。   安淮序抬头望着星空, 似是这样能让痛苦倒流。   他手指夹着烟,一时间忘记了送入嘴中。等火苗燃到烟蒂, 刺痛唤回了他的神志, 他才捻灭扔入垃圾桶。   “嗡、嗡——”   安淮序坐在台阶上,拿出兜中震动两下的手机, 挨个划过消息, 手指在微贴推送上停留半刻, 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又是那个‘吞吞’。   【吞吞:安老师好帅, 好温柔!(微笑)(花)(心)】   毫不走心的夸奖。   安淮序刚说把他拉进黑名单,安明礼的消息便弹了出来。   [安明礼:你今天直播状态不太对, 又没按时吃药?]   [安明礼:心理医生都说了你刚好一点, 不能停药!]   安淮序没有回复, 而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重新打开微贴, 久违的登录上大号, 编辑了几个字连着一张今天拍的‘枯木萌芽’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口气,散了散身上的味道,才回到了屋中。   身在A市的林霞正在带领着团队加着班。   今天别的不说,人家时允直播, 可给他们忙活坏了。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安时旁若无人地互动,被看不惯的网友说一会儿说成‘直男为了流量硬麦’,一会儿又说成‘安淮序渣男行为,是娱乐圈的败类’成功接二连三带动起舆论云涌。   纵使林霞对处理这种事情毫不费力,依旧抵不过众说芸芸。   直至时允关了直播,这群黑粉们才算是消停了一会儿。   林霞飞速处理完这些事情,刚说大手一挥让各位员工下班的时候,打开手机,一条发布于刚刚的微贴险些让她目眦欲裂。   【安淮序:熟透了。(图片)】   评论中:   【甜甜AS守护者:(耳朵)不懂就问,什么熟透了?】   【最爱AS的大嘴哇嘎:(耳朵)透到哪儿了?】   【淮之以序:(耳朵)都别睡了,给爷起来磕!】   【安淮序老婆粉:我哭了,我脱粉还不行吗!】   林霞两眼一闭,直接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第二天。   直播间人数比往常还要多一些,因为昨天晚上不光安淮序发了微博,娃综也趁热官宣了时允为常驻npc。   微贴一经发布,各大粉丝迅速将‘时老师’的词条顶为热搜前排。   之后又有团队向‘六狼一兔’、cp向‘安时太甜了’的标签再添一波热度,成功连霸热搜前三,带着娃综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一跃为综艺排行第一名。   微贴上热热闹闹过大年,现实里——   压着花被子睡得四仰八叉的时允,被外面拍摄组传来的动静吵醒,略有迷茫地盯着天花板呆了半响。   等睡意缓缓褪去,他伸了个懒腰,顶着个鸡窝头起了床。   有了前车之鉴,他特意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端详两眼才出门洗漱。   意外地,院内除了跟拍老师,他还见到了一位熟悉的人——阿尼。   时允迟钝地想起昨晚头睡觉前,林导演给他发的消息:   [林导演:明天直播间人数肯定少不了,你不用紧张,像以前一样照常工作,做最真实的自己就可以。]   [林导演:我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以防万一,给你派一位辅助人员负责在你身边实时观察弹幕走向,必要时刻提醒你一二。]   时允没想到林导演会喊阿尼过来,他还以为是数据组的其他同事。   阿尼见到他很开心,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晃了晃,指向厨房的位置。   时允疑惑的叼着牙刷向厨房看去,发现安淮序抱着昏昏欲睡的安书栖,在其中忙活着什么。   安淮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率先打招呼:“起来了。”   时允点点头,匆忙刷牙、洗脸,跑回屋擦了香香,又紧忙跑回来接过安书栖。   安书栖今天有点起床气,皱着小眉头哼哼两声,环着时允脖子不动了。   时允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淮序哥,书栖昨晚没睡好吗?”   安淮序:“醒了几次。”   时允看着安淮序眼下的乌青:“你也没睡好吗?”   安淮序沉默了两秒,嗯了一声。   昨晚回到了屋子里,他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五六点才堪堪眯了一会儿。   时允瞄了眼摄像机,歪着脑袋凑在安淮序身旁,小声道:“是伤口太疼了吗,等会儿到幼儿园,去医务室看看吧。”   距离太近,安淮序听的耳朵发痒,不自然地偏过头去拿鸡蛋,转移话题:“七分熟还是全熟?”   几乎是下一秒,时允便脱口而出他已经预料到的答案:“七分!”   安淮序勾起了唇角:“嗯,你先出去吧。”   安书栖正好悠悠转醒,蹭着时允撒娇。   时允哄他去洗漱了。   与此同时,站在跟拍老师身边的阿尼,激动到险些把手机攥碎。   她没听错吧,小时老师刚刚竟然叫安老师‘淮序哥’!   不光阿尼如此,弹幕上更是炸开了锅:   【天,我的瞌睡虫一下就让他俩给我甜没了!】   【时老师竟然没穿背心短裤,我不允许,退回去重开!】   【这就是热搜上的时老师吗,有点小帅。】   【慕名而来,这就是那对旁若无人cp吗?】   【安·熟透·特殊·淮序·哥】   吃完早饭,一行人来到了幼儿园。   时允去休息室找林导演。   安淮序则带着安书栖去小班收拾卫生。   阿尼和彩真凑在了一起。   彩真左手拿着咬了一口的肉包子,右手托着个鸡蛋,惊讶道:“真的啊?”   阿尼哼道:“我亲眼所见,那还有假吗?!”   彩真愤愤地:“好了,你跟够了,该我了!”   阿尼:“想得美!”   时允进入休息室,不知道跟林导演说了句什么,很快就拿着一张粉色的卡片走了出来。   他路过正在玩闹的阿尼二人,还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彩真上次是真的被时允吓出来了心理阴影,以至于现在听见他的声音还有点应激,下意识站正身子:“小、小时老师,这还是干什么去?”   时允晃晃指尖卡片:“出个任务。”   ***   三组队伍一前一后的到齐,张园长趁其他孩子们还没来,一瘸一拐地出来发布任务:   “今天是‘亲子日’,上午只有戚老师和品老师、江老师一节课,之后请各班为下午十点半的活动做准备,切记保留惊喜。在这之前,空课老师需要将活动通知送到每位家长手中。”   张园长拿出红绿粉三种颜色卡片分发给他们。   安淮序看着标有‘幸运’名称的卡片,皱眉不解。   幸运没有家人,这个卡片应该送到谁的手中?   安淮序似有所感的抬头望了两眼,忽然察觉到以前经常会在外围晃悠的时允,今天却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他去哪儿了?   安淮序默不作声收好卡片,继续收拾小班卫生去了。   八点,所有孩子整齐地坐在屋中,开始今天的课程。   安淮序和其他老师一前一后地出了幼儿园。   与此同时的时允乘坐节目组的三轮车,来到了三村集市附近。   远处,一辆贴有‘希望幼儿园’的黑色越野车开了过来,停在时允面前。   时允上前打开车门。   车内,一面容良善,眼圈有些红的女人对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轻声细语道:“您就是时老师吧。”   时允点点头,礼貌介绍了一下自己,随后邀她和她的丈夫坐上了三轮车:“时间不早了,村里的路不好走,咱们得先一步回到家中。”   王女士显然已经知晓安排,没有再多问,跟随时允乘坐着三轮车,慢慢悠悠的进入了村内。   ***   安淮序速度快,不过半个钟头,他手中已经从八张卡片减为两张。   他向路过村民询问林云家的方向。   村民很热情地将他带到了林云家门口。   在路上,安淮序了解到,林云母亲病魔缠身,父亲在火灾中意外失去了一条胳膊,无法完成耕种之类的农活。   这些年,除了村里下来的补贴,林云母亲会编织一些篮子什么的拿去集市上卖。   林云父亲除了帮助自己妻子出摊,偶尔会在菜园里干一些轻活儿,去村东垃圾堆旁边捡捡废纸壳子什么的。   总之他们一家过得十分拮据。   村民叹道:“麻绳专挑细处断,林云本来是位很活泼的小丫头,不幸两年前发了一场高烧,没有及时就医,造就了现在有点——”   村民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村民站在路口,指了指尽头一间小矮房:“那里就是了。”   安淮序向他道谢,快步走到了院门口。   正好,林云的父亲站在院中摆弄着纸壳子,听见有脚步声,下意识看了一眼,惊讶道:“是你!”   安淮序也没想到,上次集市见到那位独臂大叔便是林云的父亲。   林云父亲邀请他进屋坐。   安淮序本来是送完卡片就要走的,见人这么热情,他终是没有拒绝,随林父进入屋中。   林云屋中只有几个简单的木板凳,其余角落全堆着各种各样的枝条,显然是用来编织的。   林母听见声音,撑着门框走了出来。   林母脸色枯黄,嘴唇苍白,甚至头发都白了一半,说话时有气无力:“安老师是吧,快、快请坐。”   “谢谢,不用了。”安淮序从衣兜中拿出林云的卡片递给了林父。   林父看了两眼,有些为难道:“我和云云他娘……就不去了吧。”   安淮序知道他们的顾虑,但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劝人,顿了一秒,直接抛弃圈圈绕绕的打算,硬声道:“林云很乖,如果你们舍得的话。”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门。   弹幕上。   【安淮序以前根本不会费这一句口舌,管你去不去的,完成任务就得了,而今天……这人好像真的变了。】   【受到了时老师的熏陶吧?】   【时某粉丝,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恶心!】   【实不相瞒,这样的安淮序,真的让我想到了时老师……(我是安淮序真爱粉,不要打我)】   安淮序站在林云家门口,发现这一块的景色十分熟悉,跟他昨晚在房顶上看到的差不多。   他没着急找人问路,而是凭感觉往前走了一段。   转过两个弯,他踏上了那条经常送幸运回家的小路。   再不过多时,幸运家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空荡荡的院内,安淮序的心沉了一下。   莫非是他想多了?   可以下一秒,一道飞快从屋内冲出来的身影,否定了他的想法。   时允蹦跶着对他摆手,朗声喊道:“淮序哥,你终于来了!”   紧接着,自他身后又走出来了一男一女,好奇地望着他。   安淮序勾起唇角,步子也从快走变成了小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唤道:“时允。”   ***   幼儿园内,第一节课下课,孩子们一听十点有游戏玩,瞬间开心地不行,围着三位老师就转起了圈圈。   苇子峪按着怪怪的脑袋:“别高兴太早哦,完成任务才有游戏玩!”   怪怪依旧兴致不减:“什么呀?”   三位老师笑着给他们分发了一堆气球、没穿起来的彩旗、需要折好的纸花。   孩子们搬着小椅子,坐在院子里,在江淞和戚光的指导下,认真的干起了活。   苇子峪则有其他任务。   他跟着两位工作人员来到了幼儿园门口,拽着插线板插上吹风机,支起了红色气包,随后又将节目组准备的牌子和椅子摆好在家长等候区。   他站远一点,十分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跟拍老师站在后面给了一个远景,苇子峪哪怕看不见弹幕,也喜欢和镜头互动:“这群孩子绝对会吓一跳的!”   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和一句:   “请问……活动开始了吗?” 第31章 幸运离开,江淞是同   苇子峪回头, 看清来人之后,向来能说会道的他,突然失了声。   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人极其正式的穿着几十年前的老旧西装, 半白的头发特意梳成了偏分,对上苇子峪的视线,姿态略有拘谨。   令苇子峪感到诧异地不是这个,而是男人断了右臂, 似是为了背上孱弱的妻子,特意用布条紧紧束着臂膀, 力气之大,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不好受。   男人以为苇子峪没听清,紧张地地递上自己的粉色卡片, 重复道:“活动现在开始了吗,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   苇子峪回过神, 赶忙热情帮助男人将女人放到椅子上坐着。   他接过卡片瞅了两眼, 先是欢迎了二位的到来,随后带着林父走到一面墙板前。   “您有什么想对您孩子说的, 可以写在这张卡片的背后, 之后会由我们将卡片交给各位孩子。”   林父讪笑一声, 捏着笔呆了半响, 左手歪歪扭扭写完几个字, 递给了苇子峪。   苇子峪将卡片挂在墙板最前端, 引着男人坐回了位置上:“您在这休息会儿,活动十点才开始呢。”   话正说着,几位明显相熟的妇女聊着天走了过来。   “哎,你就是苇老师吧,我以前看过你的综艺, 本人比电视上看帅得嘞!”   “哎呀苇老师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单泽他爹太忙脱不开身,我只能自己来了。”   “早就想过来看看知晴上学什么样了,这丫头心思不在学习上,我特别给她发愁!”   她们说话带着一股家乡味,苇子峪一半听一半猜倒也能跟他们聊上几句。   就这样,没一会儿墙板就被占据了一大半。   单泽阿娘与林母小声交谈,语气中透露着关心:“你身体不好,别出来一趟再给你吹着!”   林母抬了抬唇角:“云云他爹说不想让云云比别人差。”   ***   十点一到,幼儿园内响起《我有我爱》主题曲声。   孩子们虽然还不明所以,但这几天课间活动,跟随这个音乐做操的肌肉记忆已经带着他们手足舞蹈起来。   江淞笑着拨开门栓,与早就站在外面准备好的苇子峪、时允两人对视一眼,大力推开门。   单泽跟伙伴打闹着滚在地上,玩地正忘我时,一抬头对上自己阿娘充满怒火的视线,脑袋还懵着,人先下意识跑远了:“老师,有鬼啊!”   他伙伴与他截然不同,惊喜地冲一位蹲身招手的男人跑去:“阿爹,阿娘!”   随着大门展开越多,诸如此类的声音也越响亮。   幸运身边本来围着很多小朋友,现在全跑到了人群中,不是找到了阿爹,就是找到了阿娘,甚至父母来不了的,还有什么阿姐阿兄陪伴。   一时间,幼儿园内洋溢着欣喜的声音。   幸运感觉自己身前如有一道屏障,不然为什么他不能融入进去,无法感同身受他们的快乐呢?   幸运歪歪头,站在热闹之外,默默窥探着其他孩子幸福的模样。   他望着宁佳正在娘怀里撒娇,想象着自己阿娘就在身旁,可抬头却发现,时间太久,他早就模糊了阿娘的容颜。   幸运心道,没事的。   他默默捡起不知道谁丢在地上的彩旗,吸吸鼻子,压住落寞的情绪,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爷爷说我是大王,是最坚强的,不能让天上的阿爹、阿娘和奶奶担心。   我自己也可以。   幸运走到了小羊圆圆身旁,摸摸小羊,自言自语道:“你的爹娘是不是也不在,哥哥陪圆圆,圆圆不怕。”他想到安老师教导自己的话,刻意模仿成大人的样子,稚嫩的声音一板一眼道:“你是希望。”   他说着说着,忽然感受到冰凉划过脸颊。   他不解地眨眨眼,随着一颗颗更大泪珠滚落在地,他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名为悲伤的情绪席卷了他。   “阿爹、阿娘、爷爷、奶娘,我不想当大王了……”   单泽阿娘看不过去,准备上前安慰安慰孩子,身旁友人却拉了她一把,示意她看向跟着时允走来的女人。   单泽阿娘和友人惊讶地对视一眼,随即放下心来。   江淞递给她们一张卡片,神秘地笑了两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要辛苦大家了!”   女人步至幸运身后,低身温柔道:“你就是幸运吧。”   幸运转过脑袋,看清眼前人的一剎那,他记起了阿娘所有细节。   他不由自主地起身,生疏、期待、委屈的情绪不知道哪个占了大头:“……阿娘。”   王女士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地抱过幸运。   “好孩子,我来迟了……”   幸运藏了多年的思念之苦,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时允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站在安淮序身旁,松了口气,颇为开心地对时允晃了晃手中的卡片——   【惊喜任务:去三村集市口接幸运的小姨,王女士。今天是幸运的生日,注意保留惊喜感。】   安淮序错过卡片,望向时允,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女士待幸运情绪平复下来,解释道:“我是你阿娘的妹妹,幸运要喊我小姨才对。”   王女士的丈夫拍拍她的后背,蹲下身,声音尽量柔和地接道:“你小姨身体不太好,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她一直很挂念你。”   “小姨?”   幸运似是觉得这个词陌生。   王女士破涕为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额头上是不是有个疤,那就是我不小心给你撞得!”   幸运摸了摸头发挡住的额角,那里确实有一块没人知道的三角疤痕。   王女士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保存完好的黑白照片:“你看,这个是我,这个是、是你阿娘,我的姐姐。”   幸运瞅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孔,终于放下防备。   他觉出了羞涩,喊了一声小姨,迅速低下头,搅着衣摆。   王女士摸摸幸运的脑袋,上下打量小孩脏兮兮的样子,心很酸:“幸运啊,你想见你姥爷和姥姥吗?就是你阿娘的父母。”   幸运愣了,在他记忆,从来没有关于‘姥姥’、‘姥爷’的记忆。   他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姥姥每天都在看你照片,你姥爷也给你买了很多玩具。小姨家在城里,很大很好,就是却幸运一位这样的宝贝,你愿意跟小姨回家吗?”   幸运消化这一大串的信息需要时间,呆呆地眨眨眼,没有吱声。   王女士还要继续追问,被她丈夫阻拦了下来。   “节目组邀请咱们过来陪幸运玩,先玩完再说吧,给孩子一个缓冲的时间。”   王女士的丈夫说完,‘嘿呦’一声驮起幸运。   幸运吓了一跳,紧紧地扒着他的手。   王女士扶着幸运:“来吧,今天小姨和姨夫带你好好玩儿一圈!哎……别给幸运摔着!”   “你也太看不起你男人了吧,幸运这小体格子,我驮着他不但能走,我还能跑呢!”   说完,王女士的丈夫拽着幸运双手向前跑了出去。   幸运紧张地闭上了眼,察觉没什么危险之后,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然后他见到了以前从未见过的开阔视野,听到耳畔小姨和姨夫感情深厚的拌嘴,感受到温暖的风终于向他奔了过来。   他的发丝被吹到脑后,僵硬的背脊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随着他们的声音咯咯笑着。   他以后不用再羡慕其他小孩子了。   从今天开始,他也有小姨、姨夫以及未见面的姥姥和姥爷了。   十点半,亲子游戏正式开始。   小姨夫带着幸运玩了‘两人三足’、‘拔河比赛’、‘运石过河’等游戏。   小姨夫很幽默,连带着幸运十分放松,虽然他们成绩不算太好,但幸运的笑声从头响到了尾。   随着正午的到来,二十几位孩子的家长一起做了顿饭。   幸运坐在小桌子上,期待地看着小姨夫端来一碗面。   “生日快乐。”   幸运怔愣。   爷爷去世以后,他以为没有人会再记得自己生日,没想到……   他忍不住抱着小姨再次哭了出来。   只不过这次他不是无声痛哭,而是开心惊喜的哭泣。   安淮序和江淞一起托着个硕大的蛋糕走了出来。   早就领到江淞发的小任务卡的众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惊喜吧!”   “第一次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儿,我还挺不熟练。”   “嘿,你不会形容就别形容了!”   众人笑了起来,气氛很融洽。   江淞招呼众人:“来吧小寿星,咱们过生日喽!”   方圆和宁佳正一左一右地挤在幸运身边。   “哎,你怎么哭了?!”   “幸运哭鼻子啦!”   怪怪和安书栖挤在蛋糕旁边:“好香啊……”   品驰把怪怪拽了回来:“你除了正饭不香,其他什么都香!”   几位家长走过来,一人在圆桌上放下一道菜:“来不及弄别的了,这道‘西红柿炒鸡蛋’就祝幸运你以后红红火火吧!”   “知情她娘,你整的我们这没学问的怎么办呀!”这人顿了一下,朴实地说了一句:“越来越好。”   陈木匠给幸运送了一个木头飞机,跟着大部队:“那就……越、越走越高?”   周围再次笑成一片。   时允带着一位手拿照相机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今天难得这么热闹,来拍一张合照吧!”   众人在时允的三言两语中起身站好。   时允不爱拍着,本意是围观一下得了,没想到几位家长注意到他,抬手就喊他过去。   他不好推辞,便站到了安淮序身旁。   安淮序看着他,二人对视一笑。   恰巧快门声在此时响起。   王女士低身问幸运:“你想跟小姨回家吗?”   幸运抿着嘴,抬头望向小姨夫。   小姨夫笑了一下:“没事,你怎么想的,说出来就好!”   幸运又望了望时允。   时允对他点点头,无声道了一句:“去吧。”   幸运不是很自信:“小姨,姥姥和姥爷会喜欢我吗?”   王女士点点头:“当然了!”   幸运脸红红的,很期待拥有家人:“那,我想……”   王女士喜极而泣:“好,太好了,咱们下午就回家,姥姥想你很久了!”   下午?   幸运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要离开幼儿园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圆和宁佳正就‘哇’的一声扑了过来:“你要走了吗?”   其他孩子被时允告知这个消息,也极其不舍地围在幸运身边:   “能不能不走?”   “我会想你的。”   “你会忘了我们吗?”   “幸运你要去住大房子了吗?”   “幸运大王……”   “幸运……”   幸运将他们的面容深深印在心里。   王女士慢慢后退到时允身旁。   时允道:“幸运平常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挺敏感脆弱的。”   王女士失笑:“这一点,倒是跟我姐姐很像。我妈经常说,如果我姐姐再坚强一点,就不会——算了,就是苦了我们幸运了。”   时允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里也不是很好受,但他知道,这还是对幸运最好的选择。   许久后。   幸运被王女士抱在怀里,拿着洗出来的幼儿园合照,挥别了幼儿园。   幸运是红着眼上的车。   时允也是红着眼把各位孩子哄回屋子里的。   他站在屋外望着孩子们的睡颜,轻声道:“恭喜各位孩子,完成了关于‘离别’的课程。”   时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发现是安淮序。   他看着安淮序的眼睛,笑了两声:“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淮序哥,我能感觉出来,你也挺悲伤的。”   安淮序没有反驳,而是突然问他:“你觉得你亲生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时允没料到他会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后无果:“我不知道,你跟我提起父母,我满脑子都是我爹和我娘,还有妹妹。”   安淮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并肩站在台阶上,一起抬头望着天。   时允似是好奇,竟然把这个问题甩给了安淮序:“淮序哥,你说我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安淮序静默几秒,轻声道:“他们很爱你。”   时允垂下眸,打趣道:“你是因为昨天的话,在安慰我吗?”   安淮序深吸口气,刚想说不是的,远处阿尼向时允招了招手,神情有些紧张。   时允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阿尼姐?”   阿尼把手机递给他:“江淞老师上热搜了。”   江老师怎么了?   时允慌忙看向手机屏幕,见到一串冰冷的字样:   #江念雨不是江淞的亲生女儿#   #江淞同性恋#   #陈雨#   刚走过来的安淮序,正好听到时允惊奇道:“江老师是同性恋?!”   安淮序缓缓停驻步伐,回头望向不远处站着的江淞。 第32章 江陈风波,冲突劝诫   -   江淞似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抱着江念雨坐在树荫之下,温柔地说着话。   时允一连看过前两个词条,对于网友的恶评, 有了新一种程度的认知。   其实光同性恋不算什么,重点是江淞的爱恋对象陈雨结婚了,并且公开表示过很爱自己妻子。   涉及道德红线,网友也不管你是不是什么白月光男神了, 上去就大骂特骂。   【一生唯爱江淞:粉了江淞好多年,我感觉我脏了。】   【小松鼠超级可爱:真是辜负我的真心, 你官宣个圈外女友都行, 你怎么能喜欢男人呢,真恶心!】   【txl最好灭绝:祝江淞早点死, 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圈内, 污染空气!】   时允复杂地点开‘陈雨’的词条, 入目便是一张黑白照。   照片上的人笑容阳光, 眼睛圆圆的很闪亮,一看就是一位极其活泼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人, 最后竟然是因为抑郁症自杀而走的。   时允仔细打量着陈雨的眉眼, 忽然感觉和江念雨有些像。   在娃综开播第一天, 他便看到过一条评论‘念雨和江淞不太像, 是不是随妈妈呀?’   正所知周, 男人和男人不能生孩子。   如果江念雨不是江淞亲生的, 那极有可能是——   可这样的话,江淞和陈雨是一对恋人,为什么陈雨会结婚呢?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隐情?   时允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   阿尼凑在时允身旁,小声道:   “这件事情是刚刚一位叫‘瓜哥’的狗仔爆出来的, 咱们综艺今天热度特别好,团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网友们迅速捕捉,大肆讨论。”   阿尼说完这句话,不满地嘟囔一句:“同性婚姻都已经合法这么久了,他们还拿别人的性取向开骂,真是……”   时允触及到了知识盲区:“同性婚姻合法?”   “对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网上两极分化,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知道啊?!”   时允摇摇头:“两个月前我正在准备参加辩论赛和考试,没有时间了解这些。”   哪怕了解了,他虽然尊重,但依旧不解。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怎么谈恋爱呢?   他在学校里见过很多小情侣甜甜蜜蜜地在操场上溜圈、在食堂里互喂、在空教室中亲吻。   ……男人和男人谈恋爱也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时允幻想到那个场景,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   不行,有点恐怖。   他深吸口气,刚说继续看微贴,安淮序便走近,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说的?”   “说,说……”   时允察觉到安淮序整个人歪向自己,忽然再次回忆起那天,安淮序附在他额头上的那道温暖。   他看着安淮序的侧颜,一会儿好奇安淮序当时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会儿又奇怪地想——   明明二人用的是同一种洗衣粉,为什么安淮序身上的味道十分好闻,并且怪异的压着他一颗心落了一拍,脸上也染上炙热。   时允抬头望了一下太阳,默默断定,一定是太晒了……   时允想罢,将重心转到正事上,挑着比较重要的评论念道:“他们说江老师不应该喜欢已婚男人……男人和男人谈恋爱太恶心了……”   安淮序哼笑一声:“家住海边。”   阿尼默默在旁边捂嘴尖叫,听闻安淮序的发言,瞬间感觉心情通畅,忍不住附和:“事情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现在就说这些,未免太早了吧!!”   安淮序转头问思绪明显发飘的时允:“你怎么看?”   时允下意识回答:“用眼……”   安淮序咳了一声,时允这才惊醒过来,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男人和男人恋爱这种事情……   如果放到自己身上——   对方若是责任心强,喜欢孩子,长得帅,有八块腹肌,会在早上和他一起吃七分熟鸡蛋,互相了解对方的小心思,有很多话题聊,在未来互帮互助着过日子,那……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时允想着想着,脑海里猛然涌现出安淮序的各种身影——弹奏儿童琴的他,讲课的他,做饭的他,耕地的他,哄孩子的他,以及——拽起衣摆擦汗,露出腹肌的他。   他……   等等,这似乎有些不太对。   时允止住乱七八糟的想法,斟酌着回答安淮序这个问题:“世界是百态的,我觉得现在问题不是同性恋爱的问题,而是江老师的对象是一位已婚男人。”   阿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的,这是大家的底线,所以——”   “所以什么?”   江淞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了出来,他抱着江念雨,似是很好奇地环望众人一圈。   可惜阿尼在看见他的一剎那,便噤了声,三人特别同步地扭头看他。   江淞愣了一瞬,不明白这是闹哪出:“怎么了,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脸上是还有蛋糕吗?”   三人没有人回答他,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时允不想隐瞒江淞,毕竟这是他早晚就要知道的事情。   他用眼神询问一下安淮序和阿尼,得到赞同之后,把手机递给了江淞。   江淞疑惑地接过,一低头,猝然与一男人的黑白照片对上,他呆在原地,神情凝重了起来。   江念雨还小,不是很能分辨大人的情绪,她只知道看到熟悉的人是一件很开心地事情:“小爸比!”   时允摸摸江念雨的脑袋,柔声哄道:“念雨乖,老师带你去找书栖玩好不好?”   江念雨嗯了一声,从江淞怀里下来,跟着时允走远了。   安淮序叼着一根棒棒糖,见江淞没什么反应,他很快失去了兴致,嗤笑一声,也要跟着时允离去。   江淞在这时开口了:“哪有什么情侣,人家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他声音中夹带着苦涩与怀念:“我以为陈雨已经被大家遗忘了。”   说完,他侧头望向时允离开的方向:“怎么样,陈雨是不是跟时允有点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安淮序听见这话,眉头深深皱起,似是明白了江淞带给他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了哪里——他在透过时允看别人。   江淞不在乎有没有人理他,继续道:“从看见时允的第一眼,我就这样想了。如果陈雨要还活着,他一定——”   安淮序冷了下来,哪怕他以前有多不喜欢江淞,也从来没说过什么重话,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打断他:   “他把你当真心朋友,你就这样对他?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搞什么替身烂梗。”   他以前虽然怀疑时允,但是从来没想过什么替身之类的。   他越生气,江淞反而越开心了:“承认吧,你比你想象中还要在乎时允,就像我当年对陈雨一样。”他将手机还给阿尼,低低笑着往安淮序的方向走了两步,嘲讽道:“只敢私底下这样,有准你去找他当面说清楚。”   安淮序没想到他是这样看待自己和时允的,顿时来了火气,单手抓他衣领,恶狠狠道:“你以为谁都跟一样心思龌龊?”   江淞畅快道:“我就是龌龊。如果你看到你心爱的人在你面前死去,而你却无能为力,甚至没有来得及将自己心意告诉他,你绝对会比我还要龌龊。”   安淮序看着江淞红起来的双眼,顿了一下,缓缓放开手,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江淞叹了口气,疲惫地劝道:“希望你早点看清楚自己,别像我一样,等人结了婚,才明白自己的感情。我想默默守护他,可是我连立场都没有……安淮序,我看不透你,我想劝你一句——想清楚,别成为像我一样的胆小鬼。”   安淮序:“不会的。”   随着这句话,他彻底压下心中异样情绪。   时允是他的弟弟,以前是,以后更是。   哪怕他记不起来自己,不愿回归原生家庭,就这样结婚生子,他也会一直保护他。   ***   热度还在持续发酵。   下午的任务,江淞和江念雨都没有来。   时允怕安淮序边管孩子,边又要做任务忙不过来,便成了小班临时老师。   今天他们去李知晴家,帮助知情阿娘完成放牛任务。   安淮序和时允很有默契,一人在面前牵着牛,一人在后面和孩子们玩闹,组织这孩子们学习关于‘牛’类的知识。   这趟任务,许是节目组良心发现,设立的非常简单,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空旷地方玩游戏。   时允玩累了,坐在石头上,抬头望着天空。   他有些担心江淞。   安淮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将牛交给李知晴,走到时允身旁坐下。   “你在想什么?”   时允叹了口气:“我在想网上那些言论,我觉得他们说的都不对,江老师是一位很好的人,其中肯定有误会。”   “你就这么在乎他?”   “当然了,毕竟我们是朋友。”   安淮序没有说话。   气消了之后,根据江淞的话,他其实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但他还是讨厌江淞。   时允打开手机,熟练地进入微贴,刷新热搜,他看到热搜第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江老师亲自回复了!” 第33章 江淞往事,上门请罪   -   “江老师亲自回复了!”   安淮序听到这句话, 并不觉得奇怪:“她说什么了?”   时允举着手机看的入迷,听见这句话,瞬间将分寸什么的抛之脑后, 惊讶地凑到安淮序身旁:“江老师把他和陈老师的经历讲了出来。”   “嗯……”   时允过于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安淮序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才转到了屏幕上。   屏幕上,江淞发了很长一段微贴:   【大家好, 我是江淞,我接下来的话若是有假, 那我就永生永世不能不能再和陈雨相见。(笑)   13年6月, 我和陈雨意外相识,他很阳光开朗, 爱笑爱说。我当时跟家里闹得不愉快, 心情不好, 觉得他有点烦。   13年8月, 和陈雨签约同一家公司,成为偶像练习生。期间, 我俩同吃同住。我意志力差, 很多时候想放弃, 都是受他感染才坚持了下来。   不可否认的说, 有陈雨才有现在的我。   15年7月, 出道前夕, 因为某种原因,公司决定让我转型成为歌手。当时我年龄还小,无法违背公司的决定。陈雨被强行塞入另一个偶像练习生团队中。   15年3月,陈雨虽然也成功出道,但与队内不合, 受到霸凌,没多久便抑郁退团退圈。我俩依旧是很好的兄弟。   16年6月,我爆火。陈雨好转,我察觉对陈雨的感情,想去告白,陈雨却突然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不想扰乱他的生活,默默藏下感情,祝福他。   16年8月,陈雨结婚,我是伴郎。   17年4月,我觉得生活索然无味,还清违约金,退圈。   18年5月,陈雨遭受前队友@曹之讳(粉丝:1145w)恶意诽谤,病情复发,多次有自杀倾向。   我也是这时才知道,陈雨原来曾受到过曹之讳多次性骚扰,甚至险些被侵犯,对陈雨心理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打击。   且曹之讳本性不改,频频私下联系陈雨,发布‘你做我的床伴,我就放过你’、‘你知道我有能力让你妻子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等言论,对陈雨施加压力。   当时曹之讳已经一呼百应,他说句什么,粉丝一人一口吐沫便能淹了陈雨。   陈雨遭受到了动物尸体恐吓、人肉骚扰、黑粉试图伤害他家人等各种事情。   18年10月,陈雨于家中自杀身亡。陈雨妻子悲伤欲绝险些随着他去了时,发现自己已有身孕。   19年9月,陈雨妻子难产,医生尽力保住了孩子。陈雨妻子死亡前为孩子命名为江念雨。   我收养孩子。   24年6月,我决定复出。   哦对了,陈雨的妻子姓江。   早在之前,陈雨便为孩子起好了名字。   他说,如果是男生,就叫陈思江,如果是女生,就叫江念雨。   在他们的故事里,我从始至终只是一位看客。   我不奢望拥有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是他开心,我就开心。   哦对了@曹之讳,你可能不知道,陈雨死前给我发了一封足以让你坐穿牢底的邮件。   一天内,我要看到你在陈雨坟前跪下磕头的道歉视频。   不然,咱们走着看。(花)】   江淞直接硬刚知名演员曹之讳。   曹之讳粉丝也不是气吹的,迅速席卷江淞评论区。   【小曹一生爱:陈雨造谣该死,你也该死。】   【只会超爱:好恶毒的文字,你是为了撇清自己,所以拉人出来背锅吗?曹之讳已经和范琪结婚了,并且十分甜蜜,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太荒谬了!】   【小花朵朵开:建议严查江淞的精神状态。】   当然,也有一部分明事理的力挺江淞,其中就包括陈雨仅剩的一小群粉丝们。   【重回1986:江老师太敢说了!原来陈雨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我说他出道时候,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开心啊,甚至不愿和曹之讳有过多的交流,原来是这样!】   【白波:曹之讳就是人渣一个,我哥哥也受到过类似骚扰!】   【雨过天晴:对不起江老师,误会你了,原来你人这么好,心疼陈雨一家子。】   【哗啦啦:我说为何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我们可怜的念雨,幸好遇见了江老师这样的好爸比,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曹之讳别当缩头乌龟,出来立正挨骂!】   “这……”   时允差点让那一长串文字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没料到,陈雨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隐情。   安淮序神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时允共情能力强,感同身受,十分生气:“那人、那人怎么能这样呢!”   他皱着眉,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安淮序不想让评论污了他眼,拍拍他的肩膀:“走吧,该带孩子们回去了。”   时允嗯了一声,兴致不是很高的缀在安淮序旁边。   安淮序余光打量他,他眉头皱着,清澈地眼睛中充斥浓浓的不解,似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没事的。”   “嗯……啊!”时允忽然几步走到安淮序面前,背过身担心道:“你也有过吗?”   安淮序不由得勾起唇角:“怎么可能。”   如果有人眼瞎来找他的麻烦,那一定是他们安家不行了。   时允放了心,强打起精神,快步往跑着:“快点走吧,孩子们已经快把牛牵跑了!”   安淮序望着他的身影,心脏不是控制地跳动两下。   随即,他眼中掠过一抹暗光,骤然恢复冰冷。   ***   晚上。   时允回到家中,担忧地在屋内坐了一会儿,便止不住想去江淞家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院内猛然传出安淮序一声:“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江淞含着笑意:“我怎么不能来,一下午没看见小时,想他了。”   安淮序不悦:“网上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要不要再给你添把火?”   江淞:“别啊,我已经很焦头烂额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吧。哎书栖,过来带念雨玩会儿。”   安书栖开心地喊着江念雨去墙角扣土了。   江淞晃晃手中酒瓶:“我是来找小时道歉的。”   安淮序:“用不着,你——”   时允几步从屋内跑了出来:“江老师!”   江淞立马错开安淮序,走向了时允:“吃饭没,下午没事,我自己做了点菜,咱们喝一个?”   安淮序强硬地挤到他们这中间,冷然道:“你别——”   时允再次打断他:“好啊,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江淞冲着安淮序扬了扬唇角,藏着些许炫耀的韵味。   “安老师一起来吧。”   时允顺着江淞地话,期待地拉拉安淮序的衣袖:“来吧来吧。”   安淮序恨铁不成地瞪了时允一眼,别人给你卖了,你还乐呵呵地给人数钱呢!   江淞:“你不来,小时肯定会不开心的。”   时允:“淮序哥……”   安淮序抵抗不住时允这样,深吸口气,从旁边搬来了桌子:“我陪你,别让时允喝,他酒量不好。”   时允兴高采烈地去屋里拿出来了几个盘子,将江淞带来的饭菜盛了进去。   江淞挑眉,一边拧开瓶盖,一边好奇地问道:“安老师啊,从上次在朵朵家我就开始疑惑了,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小时酒量不好的呢?”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莫非你们在陈木匠家地窖里发生了什么?”   安淮序眉心一突,觉得江淞管的有点多,沉声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江淞转头问时允。   时允没察觉他们俩之间的异样,简单提了一下地窖事件的经过。   江淞了然,稀奇地观察时允的状态:“你现在这样闻着酒味也会醉吗?”   时允摇摇头,颇为自信道:“那天就是一个意外,我酒量其实还蛮不错的!阿爹酿的果酒,我能喝好多!”   “果酒一般度数不是很高。”江淞给时允夹了一块肉片:“尝尝我的手艺。”   安淮序赶在时允之前抢过肉片,丢回了江淞碗中:“你筷子都用过了,他自己有手。”   江淞让他逗笑了:“安老师不至于吧,我又没什么传染病。”   安淮序哼笑:“那谁知道。”   江淞趁机告状:“小时你看他怎么这么小心眼!”   安淮序险些捏碎手中的筷子:“……”   江淞今天绝对有病。   闲聊了几句,江淞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小时,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来给你道歉的。”   时允懵了:“道歉?”   江淞坐正,认真道:“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你笑起来的时候有三四分像陈雨。”   时允怔愣,下意识拿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大口水。   “嘶——”   辛辣感让他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用了安淮序的杯子。   安淮序无奈地看着时允。   时允不好意思地把杯放了回去。   江淞:“我表面很洒脱,但是这么多年,我对陈雨的思念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是你的出现救我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没有把你当成过谁的替身。你很好,和你共事很舒服,我是真心想和你成为朋友的。”   听完江淞这一段话,时允沉默两秒,随即笑了起来:“我很开心你愿意跟我说这些,也很高兴你把我当成了朋友。”   江淞试探道:“你不怪我一开始怀揣着别的目的接近你?”   时允:“说实话,我是有点生气。”   江淞垂下了头,借着举杯的动作,遮掩失落。   时允话锋一转:“不过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而是气那个什么曹、曹……”   安淮序默默提醒他:“曹之讳。”   时允来了气势,拍着桌子:“对,赵智慧!这人简直是太讨厌了,如果不是他,你根本不用这样!所以,全怪这个……赵、赵智慧!”   安淮序无语扶额。   这家伙还是醉了。 第34章 再次试探,完美解决   -   江淞察觉到了时允摇摇晃晃, 语气中带着不正常的激动。   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失笑着岔开话题:“小时,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一口倒。”   时允不但如此,还很上脸,几乎是江淞说完这句话,闷口酒的功夫, 时允便成了一颗红苹果。   红苹果酒壮怂人胆,尝到了美酒的甜头, 偷偷摸摸还要去拿安淮序的杯子。   安淮序小幅度躲了一下, 时允不依不饶地跟了过去。   安淮序皱眉头,把手举高:“别闹了, 老实待会。”   “一点点。”   “不行。”   “淮序哥。”   时允半醉, 不由自主地拉长了尾音, 哪怕是无心, 听到安淮序心里也跟小时候时雨撒娇是的那个劲儿似的,像只受宠而娇的小猫, 知道你哪儿地方受不了, 就往专往哪儿挠。   安淮序深吸口气, 闭上了眼:“……”   他昨天为什么要让时允喊自己哥?   江淞出声打破二人的僵局:“小时, 如果你不介意, 可以用我的喝。”   时允顿时欣喜地直起身:“江老师, 你人真好!”   江淞乐了两声,又蛊惑道:“小时啊,你喊安老师淮序哥,按年龄来算,是不是也得喊我一声小淞哥?”   时允微仰着脑袋, 似是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安淮序眉心突跳,总觉得江淞今天是过来特意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时允,你去看一下安书栖。”   时允听到是跟孩子有关系,瞬间将其他事情撇之脑后,乖乖地走了。   江淞有些遗憾地吃了口菜,漫不经心地对安淮序道:“我还以为今天可以听到小时喊我哥呢。”   安淮序向来不喜欢弯弯绕绕,江淞已经多次在他雷点上跳跃,他能忍到现在,全靠时允在这里撑着,如今人一离开,他装都懒得装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淞毫不意外,装傻道:“我能干什么,我只是——”   安淮序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废话,如果你打的是时允的主意,那我劝你最好命硬一点。”   江淞勾起唇角,举了一下酒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你和时允接触最多,肯定知道时允这样的性格很招人喜欢吧?如果你对时允没那个意思,请你也不要阻拦我追求他。”   安淮序脸色比刚才还要冷:“他不会喜欢你的。”   江淞不以为然:“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再说了,你又不是时允,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喜欢我?”   安淮序罕见地沉默起来,不是因为江淞这个问题,而是他忽然察觉自己作为哥哥,想象到以后弟弟找到喜欢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酸胀。   他清楚的感觉到——他并不想时允的眼睛错过自己看别人,不想时允亲昵的喊别人,不想时允对别人笑,不想时允接触别人。   最好只看自己,只对自己笑,无时无刻被自己视线禁锢。   这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兄弟感情,没有一位哥哥会对弟弟有这么强的……   安淮序猛地止住思绪,灌入一口酒,辛辣感直穿过喉咙,袭击五脏六腑,随着血液重重击打他的心脏。   江淞观察着安淮序的表情,直白道:“你的性向在圈里不是秘密,咱俩作为同道中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时允,我没办法对你这种行为作出解释。”   安淮序不入他的圈套,讽道:“你眼有点瞎。”   江淞许是今天喝了点酒,胆子大了起来:“谢谢关心,我带隐形眼镜了,反倒是安老师你心眼有点小。”   安淮序懒得跟他扯这些没用的:“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把这话跟时允说。”   江淞察觉这个话题只能聊止于此,再往后面,安淮序没准还真的会给自己添上一把火。   不过依照安淮序往日的作风来看,他肯定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爱上不敢承认的人……莫非,真的是他想多了?   时允走了回来,他这醉意上来得快,下去的也快,凉风一吹已经清醒很多。   “江老师,陈老师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江淞淡淡道:“我的要求很简单,让曹之讳给陈雨跪下道歉。”   时允:“有什么我能帮助到你的地方吗?”   江淞饶有兴趣地托着下巴:“有啊,你喊我一句小淞哥给我助助威就行。”   时允听到他前半句,正襟危坐,没想到这后半句直接给他说懵了:“这么简单?”   安淮序塞给时允一块糖:“听不出来他在逗你?”   时允沉思:“原来是这样吗……”   江淞耸肩,只能先放下这件事情:“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坦白的,你不怨我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很高兴有一位你这样的朋友。”   时允:“嗯……我没有生你的气,因为我知道,在你心中,陈老师无可替代。”   他明显有些困了,顿了片刻,慢慢悠悠地说道:“陈老师是陪你走过阴暗时光的人,他对你的意义,远不止微贴上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出来。哎!我新学了一个词,他们说……说这叫白、白什么月来着……”   江淞没料到时允会这样说。   时允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我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男人会喜欢男人,后来我又看了看评论区才明白,爱情无关性别,嗯……任何一种爱都很伟大。”   江淞随着时允的话放松了下来,毫不夸张的说,他是真的很喜欢时允的性格。   “小时,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招我们这种人喜欢?”   时允受到夸奖还很开心地转头向安淮序确认:“真的吗?!”   安淮序抿酒的动作停顿一瞬,抬手遮住时允的眼睛,如常道:“你喝醉了,该去睡觉了。”   江淞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再说了,安淮序肯定比自己还要明白,他确实操心过多了。   他心情逐渐明朗,便也不再叨扰二人,起身抱起江念雨,率先挥别:“打扰你们这么久,我也要先回去了,小时谢谢你。”   时允走到门口送别江淞,安淮序把桌凳收进了屋子里。   时允回来时,安淮序已经抱着明显有些困的安书栖回到了屋子里。   没有刚才的热闹气,沉沉的夜色争先恐后的席卷小院之外。   时允第一次在这种氛围里没有着急回屋,而是站在院中望着天空。   今夜没有星星,甚至连月亮都藏进了云中,看来明天是一个阴天啊……   他从小就不太喜欢阴天。   因为被潮湿昏暗包裹,总会让他莫名脑袋痛。   时允叹了口气,明显地蔫儿了下来。   安淮序哄好安书栖,站在窗边望着他:“在干什么?”   时允回过神,走上台阶,轻声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江老师。我听他们说,你们这里面可乱了,江老师这样做,没准还会被……”他生涩地说出那个词:“雪藏。”   安淮序把手机递给时允。   时允看了几眼,瞬间瞪大双眼,惊讶道:“好多人支持江老师!”   【小明星1:(转发:江淞微贴)江老师的话让我敢为自己发声,哪怕声名狼藉。   6月13日,我偶然和曹之讳合作过一次,当天晚上经纪人就跟我说让我去陪睡,我……(以下省略1567字)】   【小明星2:(转发:江淞微贴)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别人撑一把伞,支持江老师,请曹之讳给我们道歉!】   【小明星3:(转发:江淞微贴)为自己发声,支持江老师,要求道歉。】   【小明星4:……】   【……】   一连串的微博下来,有男有女,有红极一时,有籍籍无名之辈。   更甚至品驰打头,娃综其他嘉宾接二连三的力挺江淞,各大娱乐号争相出现。   曹之讳粉丝本来气势汹汹,可看着网络上这些发言,他们很快就没有了底气。   安淮序:“放心了吧,事儿老头。江淞敢这样做,就代表林导演是同意的,他会在背后运作。”   他收起手机:“现在能好好休息了吗?”   时允开心地嗯了一声:“淮序哥晚安。”   安淮序:“晚安。”   ***   江淞、陈雨、曹之讳的事件经过一夜的发酵,迅速冲上了热搜。   因为曹之讳以温柔、高情商出名,路人缘极好,所以很多网友还抱有侥幸念头,时不时为曹之讳辩解几句,直到——   某知名狗仔爆料,曹之讳连夜出现在机场,神情慌张,疑似出逃,直接将谣传坐实。   一时间,热度反扑,多方网友化身为正义,齐力血洗他微贴评论区,帮陈雨等多位明星证明。   陈雨可能想不到自己死后多年,竟然还有爆火的一次机会。   风向已转为安,江淞直面硬刚的举动更是收获了一大波好感,连带着很多人对‘同性恋’有所改观。   早上,时允来到幼儿园,刚想去找江淞,便被阿尼告知人并没有来。   他紧张地向张园长询问这件事情。   张园长笑着让他放心:“没事的,江老师只是去给警方提交资料了。”   “资料?”时允回忆起江老师微贴,明白过来,放下了心:“那就好。”   林导演推门进来,正好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哼笑一声:“这是有人眼红,准备搞咱们了。”   时允不理解,林导演简单解释了两句。   几人围绕着这件事情说了几嘴,临近上课时间,阿尼忽然敲门说村长来了。   时允眨眨眼,猛地起身:“坏了,园长今天几号啊!”   张园长:“6号……啊!你是不是要帮村长去弄那个情缘夜市?” 第35章 情缘夜市,出发前夕   他们几人正说着话, 村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小时在吗?”   时允‘哐噔’放下水杯,推门冲了出去:“单叔我来了!”   村长摘下草帽,眉心的皱纹更深了一些, 简单明了道:“我怕你太忙忘记情缘夜市的事情,过来提醒你一下,隔壁村郭叔今天中午一点半在村口等你。”   时允:“好的,我一定准时到达。”   林导演给村长打了一声招呼。   村长昂了一声:“林导你们这边是不是要叫一位嘉宾跟着过去了解情况?”   时允也是刚知道这个安排, 下意识问道:“谁呀?”   林导演:“根据游戏决定。这么好的一个节日,该让其他人知道知道。你别有压力, 平常心就行, 我会让阿尼跟着你去的,有不懂的问他。”   时允倒是没什么, 相反家乡被宣传, 他还很开心, 表示一定积极配合工作。   村长点了点头, 交代几句注意事项,火急火燎地走了。   八点一到, 各班准时开始上课。   娃综今日开播第六天, 兴趣挖掘已经进入到了第一阶段中期, 全体孩子要简单进行一个抽查考试。   试题由各位老师自由出题。   考试目的, 利用奖惩机制调动孩子积极性, 摸清兴趣偏向, 以好后面课程安排更合理一些。   时允在窗外简单看了两眼,确认没什么异样,开始照顾院内羊崽、鸡仔、树苗等。   小羊圆圆很亲时允,他一过来,整只羊迫不及待的贴了过去, 咩咩叫了两声。   时允摸了摸圆圆的脑袋,递过去了一些草叶子。   一人一羊无障碍交流:   圆圆眼睛水亮亮的:“咩!”   时允:“不用谢。”   圆圆叼起来一根草叶递给时允:“咩咩!”   时允摆手拒绝:“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圆圆开心地蹦跶了两下,盯着时允走向旁边鸡窝,收回脑袋专心干饭。   时允到了鸡窝,发现少了一只小鸡崽!   他吓了一跳,赶忙在院里各个角落里‘咯咯哒’地找着,生怕大小鸡兄弟今日不幸变成独鸡宝贝。   终于,他在苹果树苗下逮住了那只正在啄人家的小鸡崽。   他松了口气,将小鸡崽逮捕归案,从仓库找出来了个旧笼子,无情地把两只小鸡崽放了进去。   小鸡崽换了个地方,怯怯地左右转了转,渐渐熟悉起来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时允满意地拍拍手,端起水瓢给小树浇了点水,叉着腰欣赏了几分钟,才动身前往后山。   经过各位老师几天的奋斗,菜园已经焕然一新。   时允坐在石头上,感受着风吹来草香,仰头看向天空——辽阔无边,蔚蓝清澈,使人舒心无比。   时允深吸口气,往后一倒,躺在了树荫之下,渐渐有了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冰凉的手颤抖着戳上了他的鼻尖。   他正做着梦呢,猛地惊醒,神魂未定地转头,对上了安淮序的视线。   他清楚地捕捉到了安淮序眸中闪过的难过与担忧。   “你怎么了?”   安淮序收回手指,坐在了他的身边:“ 没事。”   时允不疑有他,撑起身子:“考完啦?”   乐器课程是第一场考试,所以安淮序很快到达了菜园。   安淮序:“嗯。”   时允:“晨晨怎么样?”   说起晨晨,安淮序话多了一些:“嗯,综艺结束,如果她有意,我可以给她找一位专门的老师。”   时允惊喜地侧过身子:“真的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想到请专业老师费用肯定不会太低,转而立马道:“这样吧,钱我出,有老师愿意收晨晨就行。”   这句话不知道哪儿惹到了安淮序,他没什么好气道:“行啊,一年几十万。”   时允让这巨额吓了一下,瞪圆眼睛,讪讪道:“这、这么多啊?我努努力多拿点奖学金,打几份兼职,先让孩子学一阵应该没问题……”   安淮序听着时允的语气,似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顿时气到发不出来脾气。   其实细想也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时允下意识将自己当成‘别人’一样客气。   “时允,晨晨也是我的学生,这个决定是我在为她考虑,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时允似是没料到安淮序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非但没有生气,还很欣慰。   “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很开心。不过几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确实要认真考虑一下才行。”   安淮序望着时允,心中有些酸涩。   如果时允在时家长大,根本不用为钱发愁。   安淮序试探道:“时允,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时允重新躺在了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不假思索:“嗯,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多姿多彩,温暖且充实。”   “你真的不好奇你的原生家庭吗?哪怕是可以让你衣食无忧?”   时允显然不受这个诱惑:“十八岁时,阿爹阿娘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既然已经想好了答案,就不会再去考虑另一种可能。”   他说起家人来语气很温柔:“我很感谢我亲生父母给我生命,但这种意外的事情是说不清的。我阿爹和阿娘对我很好,在那个贫穷的时候也没怎么苦了我,我得报答他们尽养育之恩。”   安淮序没有说话。   时允继续道:“这算是我的私心吧……亲生父母那里,我猜测我是脑袋受伤前后离开他们的,我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们估计以为我早死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轻松了一些:“我还是不要去诈尸打扰他们了,怪吓人的。”   就在这时,忽的一只蝴蝶振翅停留在了时允手指上。   时允抬抬指尖,看着蝴蝶飞行的弧度,勾起了唇角。   安淮序罕见地走了神。   时允是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如果他一直不能恢复记忆,并且十分抵触回归原生家庭,那自己应该向他坦白一切,还是继续隐瞒所以人,好让他的正常生活不被打扰呢?   午饭之前,江淞紧赶慢赶回来完成了考试,还参加了张园长为他们准备的小游戏。   小游戏是很简单的‘动物蹲’,不过在这个基础之上,每位嘉宾需要背着一位孩子,算是一个很考验反应力和体力的活动。   随着音乐响起,从左开始,品驰颠了颠背后的单泽,率先:“狮子蹲,狮子蹲,狮子蹲完,老虎蹲!”   江淞快速的完成,转给了苇子峪。   就这样,随着音乐加速,戚光因为体力不支下了场,之后品驰、江淞紧随其后。   场上,苇子峪、乔昱、安淮序还在战斗中。   苇子峪本来以为强劲对手会是武替出身的乔昱,没想到玩到最后,他和乔昱一起输给了安淮序。   苇子峪放下孩子,装模作样地擦擦汗:“哎呦喂,安老师你这体力够可以啊!”   乔昱扶着旁边的凳子:“说实话,我已经有点腿软了。”   张园长笑着让众人坐在椅子上,说出了任务奖励。   一听能去三村集市,苇子峪一拍大腿:“嗨呀,早知道我就再坚持坚持了。安老师你等我练练腿上的力量,下次比赛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一群人哈哈大笑。   休息了一会儿,吃完午饭,时允巡视一圈午休没有异样,带着安淮序达到了村口。   郭叔到的比较早,瞅见时允的影子,‘呦呵’一声,热情地打招呼:“我当是谁家的帅小子呢,原来是时小子你啊!好久未见,又长高了!”   近年,村长忙不过来,情缘夜市的筹备便交给了时允。   时允有学问,办事稳妥,甚至偶尔会提议一两个小点子给夜市添一点不一样的乐趣,大家都很喜欢他。   时允打完招呼,主动介绍道:“郭叔,这位是安淮序,我们幼儿园的乐器老师。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他的电影,他可出名了,又帅又温柔!”   郭叔对安淮序明显拘谨一些,不如前面那么热络,但还是顺着时允这话夸了两句。   安淮序一开始还没什么,可看着时允骄傲、开心的样子,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郭叔性格比较大大咧咧,渐渐放松下来。   他让时允二人坐上自己的小三轮车,闲聊道:“一开始我问老单你来不来,他还骗我,你说他这人多讨厌啊!”   村长和郭叔是哥们,偶尔会互相开开玩笑。   时允应了一声:“今年本来是让壮壮哥来的,他这临时有事,才让我顶上了。”   郭叔说起了综艺的事情:“前天你阿婶跟我说你上电视,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政泽哥说你现在可火了,让你有空给他签个名什么的。”   时允一直对这东西没什么概念,第一次被身边人当众这样说,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还没有吱声,安淮序反而先搭上话:“时允很厉害,帮了我们很多。”   郭叔:“是啊?”他笑了几声:“他这孩子打小就好,可招人疼了!记得有一次我说让他来我家住几天,给他爹娘舍不得的呦!不过我要有时允这样的孩子,我也稀罕!”   安淮序心一动,再次想起在家时,小小的时允活泼可爱,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头好,恨不得要什么给什么,哪怕是天上星星也得去摘。 第36章 情缘街道,讨厌时允   -   到达三村集市外围, 郭叔带着他们左转右绕,来到了一个类似于民俗广场的地方。   广场入口处竖着一个简陋的牌子,朱砂描绘着情缘节的传说。   时允注意到, 简单介绍了两句:   “相传很久以前,天上一位仙子不甚将面纱遗落到此处,被一位农夫捡到,二人因此相爱。后来, 天庭得知,剥夺仙子的法力, 移山设险阻拦二人……”   郭叔将话接了过去, 他明显更熟悉怎么将这个故事讲的动听一些。   “后来啊,农夫翻山越岭, 走了十几年, 终于来到了山的另一面, 却被无情告知仙子已经回归了天庭。他坚持不懈, 一人一拐棍又爬上了最高的那座山头,跪拜七天七夜, 感动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特令仙子每年八月十日, 万物正值盛放之时以纱遮面, 短暂与情郎相见。”   郭叔说起这件事情来, 心情不错:“后人为了纪念蒙面仙子与农夫, 将每年八月十号设立为情缘节。符合年龄的小年轻们进入夜市需要蒙着面, 如果有看对眼,可以到情缘娘娘前的树上抛起红绳,以求日后美满顺遂,平安健康。”   郭叔虔诚地双手合十,眺望远处情缘娘娘石像。   安淮序顺着他视线看去, 情缘娘娘石像并不算是很精巧,但眉眼低垂,慈祥的面容配上红纱,手持柳枝,充满神性。   情缘娘娘立于一颗百年大树下,护佑着身后小路上,交错而行的人们。   相比集市来说,这里的面孔稍微多一些,或背篼,或扛袋,热热闹闹往路两侧摆放的小摊上忙活,为即将到来的情缘节做准备。   远处是生活,近处绿叶红绳随风摇曳,是不变的信仰。   时允悄悄对安淮序说道:“如果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也可以把红绳扔上去,挂的越高,情缘娘娘对你们的认可越高!”   安淮序没有回答,不光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心情考虑这些,更因为他的爱情,无关他人。   郭叔想起了一茬:“哎小时,我说你年龄也差不多了,今年情缘节没什么想法吗?”   时允措不及防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一下子呆住了。   他不经常谈论自己感情相关的事情,说起来有些不太自然:“郭叔,你知道的,我没时间……”   郭叔嗨道:“你就会用这句话糊弄人。哎,你知道不啦,这几年情缘树下,‘心有之属,愿君安好’的祈愿板上挂着的全是你的名字!”   时允脸更红了。   安淮序蹙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声音低了几度:“那是什么?”   郭叔:“就是村里年龄合适的小丫头们搞得,说什么喜欢谁,不敢去表白,就可以在情缘娘娘面前挂上那个人的牌子,情缘娘娘看到,没准有一天就如愿了。”   安淮序哼了一声。   敢去表白的胆量都没有,最好放下这个心思。   他瞥了时允一眼,没好气地想道,小时候吸引人就算了,长大了还这么招蜂引蝶……   时允察觉到安淮序心情不甚美丽,以为他只是累了,赶忙岔开话题,拜过情缘娘娘,走上了小路。   郭叔难得逮住机会,不愿意放过他。   时允没了办法,求助地拽拽安淮序。   安淮序心里还窝着气,没有理时允。   他转移注意力,环绕四周,本来远看观感不错,没想到近看,这里面其实‘暗藏玄机’——   彩色灯笼挂在周围,有一种灰蒙蒙的俗气不说,墙面上大红掺杂着荧黄与荧蓝,写着一句‘情缘节欢迎各位到来’。   虽然字体刚劲有力,极其好看,但坏就坏在,旁边配了一个赛博风格的‘禁止乱丢垃圾’,显得整面墙乱七八糟。   小摊装饰更是无法凸显商品卖点,只是一味追求喜庆,忽略了节日本身,非但没有传统庙会的感觉,还拉垮了周围景色,使人逛了没一圈就觉得视觉疲劳,忍不住想抬头望天。   可没想到一抬头,房顶上不知道哪年挂上去的纸伞露了个窟窿,摇摇欲坠,更显可怜。   安淮序瞪了那伞一眼,最终决定还是看地吧。   三人一起走到了头,才看见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如果不是旁边戳着一个‘三村镇政府’的牌子,安淮序险些以为是谁的家。   许是屋里人早就看见了他们,刚进院子,一位着装正式的男人便走了出来。   “安老师,时老师,老郭,等你们好久了!”   “崔镇长!”时允看起来很喜欢这人,亮着眼睛迎了过去:“您最近身体如何?”   “放心吧,你崔叔我好着呢!等你阿爹回来,阿叔请你吃饭!”   “哪有您来,到时候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崔镇长笑容憨厚,面对镜头有些拘谨,用眼神赞赏了一下时允,招呼着他们往屋里走去。   屋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人,那人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却已经头发花白,身形有些岣嵝,独自坐在角落抽着烟,见着他们进来,不亲不热地抬眼瞅瞅又迅速低了下去。   崔镇长介绍道:“这位是老曲,安好村的。”   三村分别是,富贵村、安好村和郭叔所在的和美村。   时允见着曲叔莫名老实了下来,礼貌问好:“曲叔。”   老曲嗯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有么想说,赶紧说,我回去还有似!”   老曲的方言和富贵村略有不同,再加上他说得快,安淮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   崔镇长笑呵呵地让他们坐了下来。   时允接过茶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   崔镇长:“往年这时候都是大家在一起商量情缘节举办方式,今年你们有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老曲:“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用改什么,要我说呀,就照常来,搞一些乱七八糟的像森么样!”   郭叔不赞同,扭头对崔镇长道:“这节日过得越来越没有新意了,咱们今年也跟网上似的,搞搞创新!”   老曲哼了一声:“哪年不是这么过来的啊?蛮老老实实按以前的来得了!”   郭叔听老曲这样说,来了脾气:“ 嘿我说你个老古董,往年小时提议弄得什么猜灯谜、舞狮、打铁花那多好啊,照常来可没这些东西!”   老曲一说起这个来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好森么?!有些人在外面上了一两年学就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了,别将外面不好的风气带回来!”   时允见气氛凝固,笑着劝解。   老曲甩手背过身去,凶巴巴地嘟囔了几句家乡话。   安淮序看出来了,老曲不是针对新旧,而是不太喜欢时允。   时允无奈地叹口气,似是已经习惯了。他顿了几秒后,照常说出自己的打算。   “猜灯谜是一项很好的互动活动,不但可以加深人们之间的感情,还可以带动周围氛围,我和我们村长一致认为,有必要保留。”   崔镇长点点头,用眼神制止老曲一下,转头问郭叔。   郭叔倒是没什么意见:“把旧灯笼换换,别给情缘娘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崔镇长跟他围绕着灯笼聊了几句,忽地想起什么,边递上一张卡片,边抬头问安淮序:“安老师第一次来我们这,不知道对我们这印象怎么样?”   安淮序展开才发现这是一张任务卡:   【求助信:近来情缘夜市口碑急速下降,请为崔镇长找出原因,帮助他摆脱困境。】   安淮序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没想到一个任务飞过来,他不得不道:   “路边上的小彩灯笼挂好看点。墙上‘禁止倒垃圾’的字想办法遮掉,凸显主体。空中的破伞,哪儿来的扔哪儿去。所有东西必须色调和谐,还有——时允说得对。”   他这一连串说的十分迅速,给崔镇长都听蒙了,反应过来后赶忙记在纸上。   老曲瞥了安淮序一眼,没说什么。   郭叔乐了:“你这提议可以啊!镇长,我觉得按安老师说的来就行!”   时允感激地看着安淮序。   安淮序把卡片递给崔镇长,让他先把‘完成任务’的戳盖好。   他察觉到时允眼神,不自然地躲了一下:“别这样看我。”   时允怎么回味那句‘说得对’,怎么心里暖暖的。   他收回视线,勾起唇角:“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观察地这么仔细。”   就这样,崔镇长总结两句,又把时允前两年提议的新花样保留了下来,喊着老曲抓紧找人收拾东西去了。   郭叔把时允和安淮序送到村口,摆手离开。   时允松了口气:“终于完成了,回去可以找单叔交差了!”   安淮序:“为什么曲叔不喜欢你?”   时允没有太意外,苦笑两声:“我就知道你肯定看出来了。”   他回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年前,曲叔女儿放学没回家,在山上玩耍,意外受了伤。这件事情之后,曲叔就很讨厌我们幼儿园。”   安淮序了然。   时允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我们监管不到位,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小丫头虽然已经好了,但是曲叔依旧不让他来上学,我上门找过很多次,都……”   安淮序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没事,有空我再跟你去。” 第37章 暴雨山路,流浪孩童   时允应了一声, 十分开心的说着曲叔女儿的事情。   安淮序落他半步,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地抬起唇角。   二人走在小路上, 时允渐渐忘记了后面默声的阿尼与跟拍老师,不自觉放松下来。   他路过熟悉景色,还会跟安淮序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什么登高望远、爬树摘花、高坡滑土等等, 处处皆是他的快乐圣地。   安淮序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虽然他面上不显什么, 但心中已经描绘出了时允完整的童年。   他甚至感觉自己身边, 一直有个‘小脏包子’在随着时允的话上蹿下跳着。   时允察觉到安淮序盯着一片空地,露出了难得的温柔。   他顺着安淮序视线望去, 疑惑地歪歪头, 还没说话, 余光忽地瞥见不远处树旁有道影子动了动。   他先是吓了一跳, 后定睛一看,那竟是一位几岁大的孩子!   他确认周围没有其他大人存在, 下意识喊了一句:“小朋友, 你自己那在干什么!”   没料到小朋友理都不理他, 转身跑上了山。   时允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 皱着眉思考片刻, 还是放不下心。   他让安淮序先回去, 自己则迅速朝孩子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站在陡峭山路口,时允试探着喊道:“小朋友?”   他的声音回荡许久,没有得到响应,他思索了一下,确定山上和附近没有人家后, 立马焦急地想上山。   “你干什么?”   安淮序非但没有回幼儿园,反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及时阻止了他的步伐:“这路这么难走,快下雨了,你要这时候上山?”   时允把自己刚才看到事情告诉了安淮序。   安淮序也觉出了不对,按着时允肩膀:“你在这等我,我上去。”   时允望着安淮序的身影,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拉住安淮序的手:“一起去吧。”   安淮序感受到掌心温暖,手指忍不住颤了颤。   时允毫无察觉:“阿尼姐麻烦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要下雨你们就先回去,我俩很快的。”   他说完一脸认真地挡开伸过来的树枝,回身提醒安淮序:“这块石头有点不稳,你小心一点。”   安淮序虽然听着他的话嗯了一声,但他注意力并没有在路上,而是在二人相握的手上。   时允为什么一直牵着我?   他是忘记松手了吗?   弟弟这样牵着哥哥的手是正常的吧?   安淮序走一步,脑袋里面闪过一个问题,走一步闪过一个,随着周围越来越安静的氛围,他沉溺在了自己的情绪中。   “前面没有什么好路了,那孩子不会跑上去了吧?”   时允站在一块相对宽阔的石面拉上来安淮序,询问他的意见。   安淮序回过神,蹙眉道:“有没有别的下山路?”   时允摇头:“这边是出了名的难走,一般人们要从这上去,就不会再从这下来,只能往前去走南山路。”   “还有多远?”   时允抬手指着:“爬上去走一段就差不多到了。”他想不明白:“南山都是果园,那孩子阴雨天不回家,去南山干什么?”   安淮序仰头看向天空,这才发现可恐乌云密闭,滚滚惊雷在天边酝酿着。   时允啧了一声,还是决定继续往前。   安淮序收起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稳步跟着时允。   他打量着时允拨开花草的身影,总觉得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对,隐隐与黑暗恐惧症发作时有些像,可……细品又完全不同,甚至能说的上是两个极端。   黑暗恐惧症发作的时允安安静静,紧紧贴着别人寻求安全感。   而现在的时允——   安淮序缓缓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时允是在暴躁吗?   更或者说,这是时允一种自我保护状态?   他怎么了?   突地——   一道足以劈开整面天空的紫色闪电紫自二人头顶出现,惊炸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座山!   紧接着,雷声震耳欲聋!   不说时允,安淮序都下意识按着石壁,闭上了眼睛。   他耳朵被震得鸣响,除了风云翻涌的声音,再也不听不见其他。   等他适应过来再睁开眼时,却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唯有狂风刮动着的树叶飞舞,吹起他隐隐觉得找到时允是个可笑的梦境幻想般。   他余光瞥见不远处断崖,急促呼吸带着最坏想法不受控制出现在他脑海中。   来的路上,他清楚地确认过断崖之下深不见底,这里就这么大,时允肯定去不了别的地方……   安淮序霎时间僵在了原地,心脏停止跳动,窒息火速将他席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无助过了,一时间难以拔动双脚,就这样站在漆黑前,望见了他那几年最偏执的痛苦时光。   他双眼酸涩,紧紧盯着下面。   他想——   他这是第二次把时允弄丢了。   老天很会烘托气氛,几乎是下一秒,倾盆大雨便罩头砸了下来,噼里啪啦的雨滴声,吞噬了他呼喊时允的声音。   寒冷化作细针,打在他身上,钻入骨头里,密密麻麻的疼痛。   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黑暗的地方等太久。   安淮序往前踏了一步,断裂的碎石立马滚落了下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双手拽着他胳膊将他狠狠拉了回来。   “淮序哥,你在干什么!”   时允清亮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冲破落雨,为安淮序撑开了一把伞。   安淮序一寸寸回过头,眼前黑色世界中逐渐出现了一抹明亮的色彩。   时允浑身已经湿透了,粉色衣服勾勒着他并不宽厚的肩膀,水珠顺着发尾划过他纤细的脖颈。   他肤色白皙,脸颊因为紧张而红润着,被他捋到后面的头发更是凸显出了他健气的少年感。   时允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着什么,可安淮序一句也听不清,颤着手触碰了时允眉眼一下,察觉到温热存在,张开手臂猛抱了上去。   顿时,熟悉的味道冲入鼻腔,缓缓按下了他跳动不停的心脏。   “你,吓死我了。”   时允虽然没有听懂安淮序说什么,但他捕捉到了安淮序低沉的声音中夹带着难得的脆弱。   他曾好奇过,安淮序除却冷酷之外的情绪是什么样的呢,比如说害怕。   时允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一面,没想到今天——   他并没有想象中很有心情去观察安淮序的样子,他现在只觉得心疼,下意识拍拍人的后背,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安淮序紧了紧手臂,贪婪地摄取着时允身上的温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渐渐平静下来,感受到怀中人动了一下,他低头对上一双满是担心的眼睛。   “淮序哥,你还好吗?”   安淮序反应过来,快速放开时允,欲盖弥彰地转头看向别处:“没事。”   时允没听清,凑近了大声问他:“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咱们去那说吧!”   他再次牵起安淮序的手,往小路里侧一块隐蔽的大石头下方走了过去。   也是这时候安淮序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处三角形的小洞xue。   洞xue面前的石头明显倾斜着凸了出来,正好在刚才挡住了他的视线。   石头下方,一位面庞脏兮兮的小男孩探出了脑袋。   他看起来不过四五岁,见着时允到来,激动地招招手:“哥哥,快进来!”   时允按下安淮序的肩膀,先把他塞了进去,随后他自己弓身坐在边上,挡住飞进来的雨滴。   周围骤然暗了下来。   安淮序掏出手机,甩甩水渍,确认还能用后,打开了手电筒。   亮光瞬间爬遍了石面。   安淮序看到角落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堆成一个窝,依稀可见其中有一个小枕头,一个小被子以及一只缺了半条腿的小熊。   刚刚探头出去的小男孩就抱着腿,缩在那,怯生生地盯着他。   时允笑着对小男孩招招手,递过去了一颗糖。   小男孩爬了过去,迅速将糖塞入嘴中,表情很幸福:“好甜啊!”   时允摸了摸他的脑袋:“去里面玩吧,这里冷。”   小男孩摇摇头,缩在了时允身边。   时允毫不嫌弃他身上的脏污,抬手将他搂在怀里。   安淮序眼尖的注意到,时允胳膊上有明显的抓痕,不用猜,肯定是这小子干的。   安淮序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神冷了一瞬。   小男孩比较敏感,被他一瞪,瞬间害怕地抱住了时允:“凶,怕……”   时允低声哄他:“巧巧乖,这位哥哥也是很好的!”   巧巧露出一只眼,盯着安淮序眨巴眨巴,没有再出声。   安淮序:“怎么回事?”   时允叹道:“我就说附近怎么可能会出现我没见过的孩子。我刚才问了一下,他被父母抛弃,在周围流浪了几天。他叫于巧,今年四岁半。”   他手指蹭蹭巧巧的小脸蛋:“我们巧巧可以上小班喽。”   巧巧咯咯笑了起来,顺从地贴在他掌心中。   安淮序瞥见自巧巧脖子上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红绳。   他垂眸看向自己手腕上类似的红绳,隐约冒出一个念头:“他不是被抛弃的吧?” 第38章 淮序往事,喜欢时允   -   时允不敢断定, 转移话题,试探道:“巧巧,等会儿雨小一点, 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家里有糖、热饭、温暖的小床,总之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巧巧盯着时允瞅了半响,犹豫着要不要答应他。   “你……是坏人吗?”   “我绝对不是坏人,我是村里幼儿园的老师哦!我可以带你去幼儿园里找其他小朋友玩。”   他勾起小拇指:“来拉勾吧!”   巧巧最终还是相信了时允。   他显然已经困倦, 寻找到温暖之后,不一会儿就趴在时允怀里打起了瞌睡。   时允拍着他的肩膀, 随着雨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   巧巧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允捋顺着巧巧的头发, 很是心疼道:“他还这么小,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生活的。”   安淮序看着巧巧的样子, 再次想起了那个被他闷在心里的问题——丢失的小雨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 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成为了时允。   时允从洞口起身, 把巧巧抱到了里面用被子裹好。   他想起了山脚下的阿尼和跟拍老师, 忧心道:“也不知道阿尼姐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安淮序先是感受到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他浑身发凉。   他不知道是被潮湿感禁锢, 还是心里烦躁, 一颗心扑通扑通响个不停, 怎么也无法静下来。   他啧了一声, 忍不住脱下上衣, 拧干搭在手臂, 敷衍道:“他们不傻。”   时允低低笑了两声:“倒也是。”   他坐在安淮序侧面,一转头正好注意到安淮序后背上还没愈合的伤口。   “你的伤没事吧?”   安淮序摇头。   时允想起了上次遗留的问题,他觉得自己已经回答了安淮序的问题,安淮序也应该回答自己的问题。   于是他正色道:“你还没有跟我说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安淮序没有和他对视。   他似是心情不太好,语气沉了一些:“你不是知道吗?”   时允抿着嘴, 意识到安淮序有些抗拒这件事情,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这雨下这么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   安淮序没有回答,气氛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时允不再打扰安淮序,紧了紧包裹着巧巧的被子,瞅着他脖子上的那跟红绳发呆。   巧巧是意外走失的吗?   那明天得去局里一趟才行……   这个红绳,我为什么会感觉有些眼熟?   时允似有所感地瞄向安淮序手腕间,那里有一条类似的红绳。   他记得安淮序走神时会小幅度摩挲它,想必对他一定很重要吧。   就在这时,安淮序忽地开口了。   “小时候,我一位很好的朋友来找我,我躲着没见他,他在去找别人玩的路上走丢了……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导致的,如果那天我没有躲,他也不会……”   安淮序声音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时允一听就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他当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第一感觉是开心,后是替人悲伤。   时允劝慰道:“你不能这样想,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肯定希望你平安快乐,而不是活在自责中。”   安淮序扯了一下唇角:“长大以后,他们说他已经死了,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捧着他的骨灰我也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时允惊讶地眨眨眼睛。   平常看不出来什么,一听安淮序讲起这件事情,感觉他其实整个人很压抑、偏执。   看来朋友的事情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   安淮序摘下红绳,拿在手里把玩。   “那一阵,我爸给我送精神病院去我又跑了出来。我爸实在没办法,就断了我的卡,没收我的手机,给我丢野外训练营当教官去了,这个伤就是前不久在训练营里受的。”   时允疑惑道:“野外训练营?”   安淮序:“嗯,带着孩子们在野外训练。”   时允明白了。   他恍然想起安淮序一档《荒野求生》综艺,直白道:“你在荒野失踪三天三夜是全靠训练营里学到的本事吗?”   安淮序看了时允一眼,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家伙关注点这么奇怪。   不过,这才是时允。   他继续自己的话题,意有所指道:“你和我那位朋友很像。”   时允没听明白,反而笑得很开心:“是吗,那还挺巧的。”   安淮序深吸口气:“你想起来你后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吗?”   时允顺着安淮序的问题回忆片刻。   就在这时,外面电闪雷鸣而过!   “轰隆——”   雷声夹带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脚步声与稚嫩的喘息声,唤起他内心深处的恐慌。   他感觉到一股电流,骤然穿过他的脑袋,疼痛遍布!   他‘唔’了一声,撑着额头,眼前闪过零星的记忆碎片。   “我们小…最可爱了!”   一女人弯下腰,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哥哥,友谊的象征,永恒!”   一只小胖手托着一条红绳递给面前高他半个头的男孩。   “小…哥哥不在家。”   “好吧,那我去找…玩儿!”   紧接着,爆炸夹带着惨叫声向他扑了过来。   他感受到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他光着脚,踩在泥泞上。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他只能往前,往前,再往前!   时允痛苦地捂住脑袋。   他为什么要往前,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眨眨眼,发现眼前猩红一片。   他颤抖着抬起手。   怎么了,他是受伤了吗?   说话的人是谁,哥哥是谁,他为什么要往前跑……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允心里忽然溺出了莫大的悲伤。   等他察觉时,他已经泪流满面。   安淮序蹲在他身前,攥着他手,神情紧张。   “你怎么了?”   时允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便脱离噩梦,回归现实。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安淮序,似是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   他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说,强撑起精神,笑着拍拍脑袋:“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雨天,我就会很头痛,刚才估计是老毛病犯了。”   他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给安淮序手背掐红了,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对不起啊,我偶尔会……”   安淮序俯身抱住了他。   他将脸藏在时允肩颈处,沉默着。   时允想——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抱自己。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的安淮序在更加后怕,甚至整个人发颤。   “你……”   安淮序声音很闷:“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时允怔住了。   安淮序:“刚才是,现在也是。”   刚才?   时允思索了几秒,回味过来。   不过安淮序难得说上一两句关心的话,他开心地瞬间忘记烦恼,打趣道:   “担心我干什么,这条路我走了不说八百回,也得有五百回了,闭上眼都能知道在哪儿下脚!”   他还挺骄傲:“我想着路不好走,你在下面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探探,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下起了雨。”他拍拍安淮序的肩膀:“安啦,我没那么容易死的,反倒是你站在断崖边上那一下真的给我吓到了!”   安淮序在时允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清晰地意识到——半大点的时雨才是他要保护的对象,时允不是。   他深吸口气,感受着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任命地闭上眼睛。   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欺骗自己,他对时允早已不是什么纯粹的兄弟情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呢?   安淮序回忆。   许是在还没有知道时允就是时雨之前,看着时允与网络脱轨,懵圈但努力学习时,不小心种下了一颗树苗。   后来随着人温柔、耐心以及一系列有趣的表现,树苗茁壮成长,直至今日才被他以感情命名。   他不是什么好人,更不在乎两人之间的身份。   时允就是时允,他就是他。   他喜欢时允。   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他如触电般放开了时允。   他不自然地坐在石墙边上,侧着脑袋,咳了一声,装作如常道:“那你……你下次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时允确实没考虑到这点,保证道:“一定!”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外面的雨渐渐停了。   安淮序从时允怀里接过巧巧,率先走出石洞。   外面乌云散去,花草树木点缀着晶莹。   时允第一次雨后没有头疼,心情舒畅。   他余光瞥见什么,欣喜地拍拍安淮序:“你看!”   安淮序顺着他手指看去,发现一道彩虹自天边圈了过来,落在了看不见的尽头中。   时允:“好美!”   安淮序嗯了一声。   巧巧悠悠转醒,一睁眼对上安淮序,吓了一跳。   不过他倒是不吵不闹,害怕就老老实实缩着。   时允一边和安淮序往山下走,一边笑着逗了小孩两句。   走到山下,阿尼和跟拍老师果然已经回去了。   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他们三人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往幼儿园走。   “巧巧,老师先带你回趟幼儿园好不好,这样你不就知道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了吗?”   巧巧点点头:“好。”   三人就这样回到了幼儿园。   时允让安淮序在外面等一下,他自己则冲进了休息室:“林导演,我捡了个孩子回来!”   殊不知,他这一声正好被直播捕捉到。 第39章 巧巧上课,试着相信   -   林导演让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喊得手中苹果差点掉到地上。   “什、什么?!”   弹幕比他反应快:   【原来这是可以捡到的……】   【时允刚才像个小炮弹一样炸了进来, 好可爱!】   【时老师浑身脏兮兮的,差点幻视“爸爸,我鬼混回来了, 还带着黄毛和孩子”(指小孩和安淮序)(不负责任的玩儿梗)!】   【鬼混和黄毛那个说法,我真的有点想笑。都怪你,我现在回不去了!】   【你们刚才没听见一位工作人员的画外音吗,说时老师和安淮序追着一位孩子上山了, 看来就是这件事情了!】   【真的假的,这不会是剧本吧?】   不一会儿, ‘时允:我捡孩子回来了’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   连带着一群看热闹的人顺藤摸瓜地进入了直播间。   张园长比林导演率先反应过来, 撑着拐杖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哪儿来的孩子?村里的还是外面?联系家长了吗?”   阿尼紧跟在张园长后面,对时允递上毛巾:“崔哥设备不能淋雨, 我俩就先回来了。”   她看时允宛如落汤鸡的样子, 关心道:“你俩先去换个衣服吧, 不然一会儿感冒了咋整!”   阿尼一说, 时允这才感觉浑身湿漉漉的不是很舒服。   他让阿尼帮他找一身小孩子的衣服。   阿尼问了问孩子的年龄,赶忙跑去找衣服了。   时允趁着空闲时间, 简言意骇地讲了一下事情经过。   林导演了然:“你是说巧巧是走失的孩子?”   时允点点头:“是的, 我们在路上确认过了。”   林导演远远望了安淮序怀中的巧巧一眼。   “嗯, 孩子外表能看出来是在家里很受宠爱的。他失踪多少天了?”   时允一开始看见石洞里的样子, 以为巧巧失踪时间很长, 没想到是:“一天半吧。”   他既开心又忧心。   前者是为孩子流浪时间短, 后者则是担心附近有没有别的他不知道的流浪儿。   林导演不清楚时允的想法,但是他对巧巧这件事情有了底。   “这样吧,我等会儿让人走一趟局里。巧巧现在没地方去,先到小班上课,没准直播人数一多, 有认识巧巧的就该找过来了。”   张园长赞同:“两种方法一起,怎么着也快一点。”   安淮序正好在这时抱着巧巧走了过来。   张园长瞅见孩子可怜的样子,更觉得心疼,语气不觉软了下来,慈祥道:“巧巧小朋友,你知道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吗?”   张园长离巧巧近了,他有些害怕,攥着安淮序胸前的衣服,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时允叹气:“我在路上和淮序哥都问过了,巧巧什么都不记得。”   张园长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听时允这样说只能作罢。   他摸了摸巧巧的脑袋:“真乖。”转身对时允道:“那就先这样吧,你们赶紧换衣服去,别感冒喽!”   阿尼拎着一套衣服过来对着巧巧比划了一下。   “稍微有点大。”   时允道了一声谢,拉着安淮序进入了更衣室。   他先让安淮序把巧巧放在了地上,随后缓和巧巧紧张的状态,温柔道:   “这里就是哥哥跟你说的幼儿园哦,等会儿你可以看到好多小朋友,大家都很期待和你成为朋友哦!”   巧巧很信任时允,面对他也稍微开朗一些。   他边听话地举起胳膊,让时允脱掉上衣,边嗯了一声。   安淮序在嘉宾隔间放了备用衣服,快速换好,用毛巾稍微擦了擦头发,走过来换时允。   时允没有跟他推脱,拉好巧巧衣摆,顺从的把下面的工作交给了他。   “你说巧巧什么时候能找到家人呢?”   “一天。”   时允没有怀疑安淮序,反而是松了口气:“希望快一点吧,巧巧现在很需要安全感,只有他父母才能给他。”   安淮序余光瞥见时允脱下上衣,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   腰部狰狞的伤口十分刺眼。   安淮序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扭回了脑袋。   时允没有察觉,自顾自地穿上上衣。   就在他要脱裤子时,安淮序抱起巧巧,逃也似地夺门而出,留下一句稍显慌张的:“我在外面给你守着!”   时允疑惑地歪歪脑袋。   守什么?   ***   关于‘时允:我捡孩子回来了’的词条还在热搜上面挂着。   不光有网友们的助力,林导演为了更快找到孩子的父母,默默在背后推了一把。   官博火速对巧巧身份进行解释,并邀请广大网友一起为巧巧寻找家人。   幼儿园内。   因为今天外面下雨,所以课外实践活动改成了室内游戏。   所有小朋友们齐聚在一个屋子里,十分期待地说着话。   张园长站在讲台上,六位老师立于边缘。   张园长拍拍手:“各位想不想交新朋友呀?!”   怪怪开心地拍拍手:“好啊,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单泽芜湖一声:“我要带他一起玩摔跤!”   齐当当:“我可以跟他比赛谁的力气更大吗?”   孩子们你一嘴我一嘴,瞬间把氛围带动了起来。   张园长对门外的时允使了个眼色。   时允蹲下身又跟巧巧说了几句,确认孩子同意出境,没有抵触心理后,拉着巧巧走了进来。   巧巧站定在讲台上。   时允立在旁边,教道:“先介绍一下自己。”   巧巧磕磕巴巴:“我、我叫余巧,今年四岁半。”   下面传来方圆惊讶地声音:“比江念雨还要小!”   江念雨点点头。   江淞顺了顺她的发丝,轻声道:“我们念雨也要当姐姐喽。”   江念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时允带着巧巧入座,之后安抚工作就由各位老师接手。   孩子们都是善良、无心机的。   没一会儿,巧巧就在这种氛围中放松了下来,再加上几位老师时不时引导,巧巧扁着的小嘴终于扬起了笑容,渐渐展露出了独属于孩子的活泼感。   “咱们的第一个游戏,叫做桃花朵朵开!”   张园长回到后面休息,苇子峪在讲台上组织第一场游戏。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张张包子似的小脸上堆满了疑惑。   时允心都要化了。   他后面没有工作,便和阿尼坐在了边缘上看着。   阿尼举着一个手机,还在观察弹幕走向。   时允好奇道:“大家说什么了?”   阿尼把手机侧了侧,方便时允看清弹幕内容。   【没有时允的安老师,蔫蔫。】   【孩子们好可爱!】   【我把巧巧的照片发朋友圈了,虽然认识的人不多,但是能助力就助一把!】   【巧巧好可爱,一看就是被家里宠着的乖宝宝,他家人一定很担心吧!】   【巧巧一开始好无助啊,幸好孩子们和老师都很好。】   【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如果没有遇时老师,会怎么……太恐怖了,我要去找俺妈妈安慰一下俺受伤的心灵。】   时允看到很多人在帮助巧巧,不管成功与否,他很高兴。   他竖了个大拇指:“大家都是好人!”   阿尼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他们说的对,幸好你发现了巧巧,不然……我是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时允望着巧巧的身影,由衷道:“希望他能快点找到家人吧。”   教室内游戏玩儿过一轮,气氛正是火热时,巧巧却蔫儿了下来。   时允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同一时间,安淮序走了过去,蹲在巧巧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神情严肃。   时允心咯噔一下。   巧巧这是发烧了。   安淮序抱着巧巧大步走了出来。   时允跟在他后面,担心地看着:“没事吧?”   安淮序摇头:“很烫。”   时允自责:“是我考虑不周了,他刚外面受了惊吓,淋了雨,应该先好好休息一下才对……”   安淮序没有回答,单手推开门,喊了一句医生。   医生戴上眼镜,摸摸巧巧的脸颊,拿出体温表夹在了孩子腋下。   时允刚在边上站定还没说话,安淮序反手拉着时允胳膊,将他拽到了门外。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允懵了一瞬。   安淮序像是有些气愤:“你为什么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是你的错吗?和你有关系吗?”   时允从来没有考虑过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这种事情。   他认为,只要是自己经手,没有处理好,那就跟他有点原因。   不过安淮序虽然很凶,但他语气中的关心不是假的。   他有点小开心。   安淮序说完才觉得自己话说重了。   他看着时允垂头思考的样子,就想着借这个机会跟时允讲讲道理,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出去,人一句真心话,瞬间就平复了他所有怒火,只剩下了心疼。   从小就很懂事的孩子,都会沾一点这个毛病。   “这种想法说不上来对错,可你那就不是一个人,别往自己身上揽太多事情,还有我呢,你可以适当放松一些,相信我。”   时允定定地看着安淮序。   安淮序拍了拍时允的脑袋,走进了屋中,只留下时允愣在了原地。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跳落了几拍,炙热自脸颊火速蔓延。   毫不夸张的说,他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第40章 试着依靠,四口之家   -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时允身为三村唯一一座幼儿园的老师, 他肩负起的任务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多。   所以很多事情他习惯一个人处理,一个人背负,哪怕跟他有没有关系, 他只要是见到,就一定会帮忙。   哪怕结果好与坏,只要是他参与了,他就一定会负起一部分的责任。   可就是在这时, 忽然有人过来跟他说一句‘你可以试着依靠我’的话,他有些不太适应。   同时, 他心中莫名冒了一个粉泡泡。   原来被别人关心的感觉是这样啊……   安淮序真好。   时允回到屋中, 医生已经在诊断完毕,在跟安淮序说话、   “这孩子应该是受到了惊吓, 再加上这几天吃不饱、睡不好的窘境, 雨一淋, 体内淤积的寒气彻底爆发。”   安淮序嗯了一声。   医生继续道:“我刚才已经给他吃过退烧药了, 如果今晚不发烧,明天就没事了。”   时允走到床边摸了摸巧巧的额头, 望着他不安、难受的模样, 有些心疼。   孩子生病是每一位家长最害怕的事情。   ***   约莫一个钟头, 巧巧退完烧, 睡了很舒服的一觉, 渐渐醒了过来。   他身体虚弱, 不能再进行拍摄,便在暖和一点的屋子里和工作人员玩。   工作人员使出八般武艺逗他开心,可他完全不像刚才那样活泼,靠在彩真怀中一动不动。   彩真和好友对视一眼,觉得孩子情绪有些不太对。   就在这时, 有一位男工作人员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察觉,贱嗖嗖地举着玩具小车逗了逗巧巧。   巧巧瞬间双眼红红,小嘴一扁,扭身抱着彩真就不动了。   彩真用眼神制止那位男工作人员,温柔地拍了拍巧巧后背。   “好啦好啦,没事啦,这里没有坏人哦!”   巧巧哽咽:“我、我想要时哥哥……”   随即,他委屈地抽噎两下,哭声逐渐放大。   时允协助完成拍摄,正好走到了门外。   他闻声快速推开门,从彩真怀里接过了巧巧。   巧巧脸颊像一个小白包子,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上面滚落,看起来委屈极了。   “哥、哥哥,呜啊……我想我爸爸妈妈……”   时允抱着巧巧走到了角落,低声哄了几句。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巧巧止住泪水,乖巧地点了点头。   时允讲了几个小故事,巧巧再次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拍摄马上要进入末尾,时允觉得后面用不到自己了,索性就在屋里坐着。   其他工作人员都出去了,只有彩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时允唠着嗑。   彩真很崇拜时允,压低声音问道:“时老师,你是怎么注意到巧巧不对劲的?”   时允笑了一下:“大概是直觉吧。”   “附近这样的孩子多吗?”   彩真在这件事情上时允想到一起去了。   时允有心,可这种事情是他怎么管都管不过来的。   他摇摇头,语气有些低落:“我不知道。”   彩真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看到过很多孩子丢失的家庭,他们不是郁郁终生,就是直接疯了。”   她说的这些话虽然有些夸张,却是真理。   时允心动了动,垂着脑袋思考片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彩真姐……如果有一位丢失的孩子和养父母关系很好,不想回归原生家庭,你觉得这样做……”   彩真没有过多思考,撑着下巴嗯了一声,笑道:“倒是说不上来对错,只是有一方会不太公平而已。硬要我说的话,如果原生家庭很爱这位孩子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这可能是灭顶之灾。”   时允沉默了。   下午游戏时间结束,把各位孩子送回家,时允等人也到达了自己家门口。   巧巧和安书栖玩的还算是不错,俩小男生有很多话聊。   安书栖对于院子各个地方较为熟悉,一进去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巧巧玩了起来。   大雨之后,墙角沙土已经变得湿润,安书栖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个小破盆,开心地跟巧巧搭建着城堡。   时允和安淮序在厨房里做饭。   安淮序炒菜,时允打下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孩子们的事情。   “你别看幸运在的时候,方圆和他老打架,他这一走倒是方圆最难缓过来。”   时允坐在小马扎上,一边摘菜,一边回忆幸运在时的快乐。   安淮序听出了时允语气中的怀念,心道,你才是最难以忘怀的吧?   “没事,以后带你们去找他。”   时允勾起了唇角,显然很期待:“好啊,幸运最爱吃山上的苹果,有时间去的话,一定要带一点过去!”   时允说起苹果,话多了一些。   “哎,你是不是没吃过我们这里的苹果,很甜很好吃,等摘完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小时啊!”   时允忙地放下菜叶,擦擦手,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单叔,您怎么来了?”   单叔今天心情还不错,他后面还跟着单泽。   单泽见到时允,笑着露出了一口超白大牙:“小时老师!”   时允和孩子说话,声调非常自然的软了下来:“单泽同学是不是长高了,我记得以前你好像才到你阿爹这里——”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   单泽最在意自己身高,听见时允这样说,顿时开心地不行。   单叔嫌他吵闹,摆手让他跟墙角俩孩子玩土去了。   时允察觉单叔有正事要说,邀请他进屋坐着。   安淮序识趣地没有跟去,回厨房继续炒菜了。   单叔让时允不用忙活倒水什么的了:“我就是过来跟你说一下,过了明收苹果,你家是你去还是?”   时允惊喜:“这么快就可以收了吗?!”   他以为还得等几天才可以。   单叔笑着点了点头:“时机差不多了。”   时允:“咱们这次还是从南山两边上去吗?”   往年村长会组织几个队伍,分别从南山小路和大路上去。   因为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他们一般都是走着。   所以这是他们最开心也是最累的事情。   出乎时允意料的,单叔摆摆手:“不用!林导联系我了,说到时候把三轮都给咱们,然后咱们带着孩子一起学习一下。”   时允明白了,这同样是娃综一项任务。   对于孩子们能参与到富贵村最大的一项任务中,成为其中不可割舍的一员,时允很开心。   单叔又说了几句便喊着单泽离开了。   巧巧对活泼的单泽依依不舍:“哥哥再见。”   时允心情很好,抱着巧巧跑了几步,‘嘿呦’两声,逗得人咯咯直笑。   安书栖也要来。   时允弓身把安书栖背了起来:“扒好!”   说完他小幅度地带着俩孩子在院内转起了圈圈。   直到安淮序一手拎着桌子,一手端着盘子,四溺的香味才将他们勾了回来。   三人肚子整齐的叫了一声。   时允哈哈大笑,放下俩孩子,让他们进屋搬凳子。   他自己则快速接过桌子,在地上支好。   四人在整整齐齐地占着桌子一条边,围着一菜一汤,几个馒头,四碗米粥正式开吃!   因为有孩子在,这顿饭吃的并不算是很安生。   巧巧不说,他估计是这几天吃的第一顿正式饭,狼吞虎咽的。   安书栖今天许是兴头还没降下来,小屁股闲不住,扭扭晃晃地就是不好好吃饭。   时允劝了几句,安书栖就嘿嘿傻笑。   最后还是安淮序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飞过去一个眼刀,安书栖小嘴一扁,瞬间老实了。   时允默默对安淮序竖了一个大拇指。   饭后,时允教着俩小孩刷完了碗,做了一套简单地消食操。   期间,安淮序就坐在台阶上看着他们。   “滴滴滴……来电话啦……”   时允从兜里拿出手机,走到旁边接电话去了。   安书栖和巧巧也要跟过去,无奈被安淮序呵斥住。   “老实呆着。”   巧巧怕安淮序,安书栖更不用说,几乎是安淮序命令一出,他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下意识服从。   安淮序确认他们不会捣乱之后,望向了远处的时允。   时允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踢着一颗小石头。   他神情很放松,唇角不自觉上扬,说到什么时,眼睛还十分闪亮。   这是安淮序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   他在跟谁讲话?   安淮序没有察觉到自己眼神中逐渐染上了不爽。   几分钟后,时允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攥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几秒才高兴地跑了过来。   安淮序刻意扭转自己的视线,装作不甚在意问道:“谁啊?”   时允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阿娘!”   安淮序憋着的一口气忽然就泄了出去,心头的酸涩也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后,他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搞笑,并且涌出了他二十多年从未感受过的心情。   时允没有察觉,高高举起在他身边蹦跶的安书栖,继续道:“我阿娘他们明天就回来啦!还有我妹妹,医生说我妹妹病情好转,可以出院回家几天!”   显然后面这件事情才是时允最开心的一点。   安淮序看着时允这样,各种情绪在心头绕了一下,最终化为欣慰。   “好,需要准备什么吗?” 第41章 父母样子,同床共枕   -   时允摇了摇头, 嘴角勾着还没散完的笑容:“不用,他们应该是回来收苹果的,呆不了多长时间。”   安淮序忽然觉得嘴巴有些痒, 许久没有翻涌的烟瘾再次复苏。   他咳了一声,强压下不适:“你…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时允眉眼一弯,加深了笑意。   “我阿娘很温柔,她能清楚记得我们全家人喜好。我阿爹老实憨厚, 力气大。我阿妹……”   他说到妹妹停顿几秒,长叹一口气:“她非常活泼好动, 但她身子又从小不好, 长久的治疗泯灭了她的性子。”   时允语罢,似是对安淮序有些好奇, 反问道:“你的家人呢?”   安淮序正在走神, 猝不及防听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 微微一愣, 简单但丝毫不敷衍道:   “我父亲经商,母亲是音乐家, 大哥随我父亲一起, 他——”安淮序哼了一声, 继续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时允在安淮序看不到的地方, 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感觉出来了, 安淮序虽然不明着表达, 但那罕见的语调上扬,可暴露了他心中对家人的爱。   时允装作随意道:“你能这样形容你哥哥,证明你俩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安淮序被时允戳穿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是早已料到。   时允背手站在他身旁,望着天空思考。   彩真下午说的话还一字不错的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是他自知晓他不是阿娘的亲生孩子后,第一次想知道自己原生家庭的样子。   “淮序哥你说我亲生……”时允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他们有些羞涩,心脏也狂跳个不行。   他别过脸强硬地转移话题:“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安淮序察觉到时允情绪的变化,刚想回答,安书栖就往时允腿上一趴,哼哼唧唧地要抱抱。   安淮序错过时机,默默地闭上了嘴。   天色渐晚,两个孩子都累了。   按计划,巧巧是要跟着时允睡的,可是安书栖怎么也不愿意和这位小哥哥分开,双眼通红地拉着人的手。   时允和安淮序对视一眼。   依照安淮序的性子,他现在肯定是不由分说地扛起安书栖就回屋,可鬼使神差,他没有任何举动。   就在这时,时允蹲下身,笑着捏了捏俩孩子的小脸蛋:“好吧,你们的愿望实现喽!”   语毕,他有些不太好意思道:“这样吧淮序哥,我床大,咱们今晚都在我屋里睡吧。巧巧病还没有痊愈,我怕他晚上闹你。   安淮序刚才明明已经在心中设想到了这个答案,可现在他又懊恼了起来。   要是在以前,他肯定没什么意见,但现在,他对时允的感情,早已不同。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和时允躺在一张床上能不能睡着。   时允正在跟两孩子说话,见安淮序许久没有搭理自己,疑惑地抬起脑袋,轻轻地‘啊’了一声。   安淮序和他对视片刻,错开视线,点了点头。   时允开心地让安淮序带着两小孩去洗漱,他自己则回屋把床铺好了。   十几分钟后。   安书栖卷着袖子和裤腿,张牙舞爪,蹦蹦跳跳地吸溜着小拖鞋跑了进来。   “小时哥哥!”   后面,巧巧没有拖鞋穿,只能被安淮序抱着。   时允摆好枕头,两手一张,迅速把安书栖拎到了床上。   安书栖知道要和时允一起睡觉,十分雀跃,与刚才那位困得睁不开眼的小包子,简直两模两样。   他趴在时允腿上,托着小脸撒娇:“小时哥哥,我想听你讲故事~”   安淮序放下巧巧,拽过来安书栖,一边帮他换睡衣,一边嫌弃道:“安书栖,多大了还听故事?”   安书栖扁着嘴,委屈地扣手:“可是,妈妈经常给我讲呀……”   安淮序把安书栖塞在被窝里面,点点他额头:“老实待着,不然就自己去那屋睡觉。”   安书栖最害怕自己睡觉,一听这话,没几秒就可可怜怜地安静了下来。   时允已经给巧巧穿好了衣服,正抱着巧巧,望着这对叔侄笑。   见安书栖和安淮序同时看过来,他笑容加深。   安淮序不太自然地弯腰摆好床边的几双鞋子,闷声问道:“怎么了?”   时允摇摇头,掀开被子,示意巧巧躺在安书栖旁边。   巧巧乖乖钻了进去。   俩小孩对视一眼,嘻嘻哈哈几声,一起往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两双闪亮的眼睛,眨巴眨巴,一会儿看看时允,一会儿瞧瞧安淮序的。   暖黄的灯光洒在年代感十足的大花被子上,映衬的俩小孩脸庞稚嫩、可爱。   时允心软成一团,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你们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哥哥等会儿给你们讲好不好?”   安书栖高兴了:“要听汽车小迪!”   巧巧疑惑道:“那是什么?”   “小迪是一位很好的汽车朋友哦!”安书栖兴高采烈地比划着。   巧巧瞬间被他带动,瞌睡虫一扫而空,跟着活跃了起来。   安淮序出去接水,端着水杯回来时,瞅见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俩小孩在被窝里面撅着屁股,时允面对着他们,头发炸着,正双手并用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什么。   三人造出了三百人的氛围。   安淮序默默地捂住了脸。   他以为最让他头疼的是两个孩子,没想到还有玩嗨的时允。   ***   第二天早上。   安淮序最先醒了过来。   更准确来说,他这一宿根本就没有怎么睡。   无他,全怪时允!   昨天讲完故事,巧巧撑不住先睡了过去,安书栖自己嘀嘀咕咕地玩了一会儿,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时允记得医生的叮嘱,倔强的坚持到了凌晨,确认巧巧没有发烧后才睡着了。   睡之前,时允在跟安淮序小声聊天,所以困了之后,他自然而然地便躺在了安淮序身旁。   一张大床上,两张被子。   时允一开始安排得特别好,说什么巧巧和他盖一起,淮序哥依旧和书栖。   可现在这状况——   安淮序先望了望俩小孩钻一起,睡得十分甜蜜的身影,沉思几秒,又低头望了望半靠在自己胸膛,明显睡熟的时允。   安淮序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刚想翻身去床的另一边。   下一秒,时允就跟做了什么梦似的,不满身旁人动弹,哼哧一声,长腿不由分说地别到了安淮序身上。   安淮序僵硬地动了动,发现这小子睡着之后如盘石坚不可摧。   他静了几秒,任命地给人盖好了被子。   时允虽然失忆了,但小时候睡觉爱抱东西的习惯却保留到了现在。   只不过今非昔比,小时候的安淮序可以安心地睡过去,而现在不同了——   安淮序脑袋里像是绷着一根弦,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   他就这样瞪眼瞪到了五点多才被睡意吞噬,堪堪眯了半个多钟头。   时允在睡醒边缘挣扎,翻了个身,终于舍得放开了安淮序。   安淮序半条腿都被压麻了,他一时间很难缓过来,皱着眉直挺挺地躺了半天,才有力气起床下地。   他叉着腰站在床边,望着时允凌乱秀发,乖顺面庞,无奈化作欢喜。   他心道,这样就挺好的。   ***   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几分,跟拍老师与阿尼刚刚到达院内,正在整理设备。   跟拍老师向阿尼确认有直播画面后抬起了相机,只是他没料到,自己这一抬就对准了推门从时老师屋中走出来的安淮序。   犹记前几天清晨镜头中,安淮序无不例外是洗漱完毕,收拾齐全的模样。   而今天——   阿尼震惊地眨了眨眼睛。   安淮序后脑勺头发左右翘着,穿着一套黑色睡衣,脸色苍白,眼下乌青。   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颜值不说,还加深了他身上阴郁的气质,一张冷脸更是让人征服欲爆棚。   只不过——   阿尼托着下巴,从陶醉的情绪中脱离,飞快陷入了更大的漩涡中: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安老师刚才是从时老师房间里面拐出来的吧?   为什么安老师会以这幅模样从时老师房间里出来呢?   他俩昨晚是一起睡的吗?   他俩关系已经好到钻一个被窝的程度了吗?   不光阿尼如此,眼尖的网友们更是发现了这个亮点。   【一位安淮序老婆粉对这奇妙场景,沉默地打出了一个冰冷的问号。】   【你俩这样,再跟我说没在一起,那可不行了呦!】   【好样的,安淮序你装都不想装了吗?!】   【如果说这就是麦麸的话,请所有cp以后全部按照这个标准来好嘛!?】   【粉了安淮序好多年,第一次见他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妈耶,怎么也这么有韵味!】   【好真实的安淮序,教练,我喜欢这个!】   弹幕上,cp粉和安淮序老婆粉的评论两极分化,不过好在双方互不干扰,哪怕有激进粉丝产生言语上的冲突,很快就淹没在了逐渐壮大的网友评论中。   安淮序看不到这些,他轻轻关好门,站在原地瞥了一眼摄像机,打了个哈切,如常地回到了自己屋中。   十分钟后。   安淮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安淮序身材好,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牛仔裤和黑色短袖,也跟杂志模特似的。 第42章 淮序生病,他嘴最硬   安淮序抬头, 今日的天空格外蔚蓝,如清澈湖水,倒映着雀鸟结伴穿过白云, 环绕着起伏绿山,鸣啼声奏响属于清晨的赞歌。   许是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野花、小草、嫩叶被冲刷,在阳光下反射着晶莹光芒。   就连风都夹带着独属于森林的清香, 穿过层层荡漾的翠波,扑在了安淮序的脸上。   安淮序鼻尖一痒, 下一秒——藏匿在他身体深处的病魔苏醒, 鼻塞、头痛、眩晕一瞬间袭来,狠狠冲击着他的太阳xue, 使他脸色不禁又苍白了几分。   直播间中。   无数网友围观安淮序神情冷酷地在原地站了半响, 才扭身走进了厨房。   如果不是他煎鸡蛋的身影太过于认真, 险些让人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思考, 今天饭里下砒霜还是断肠草。   阿尼幻想那个场景,虽然有些离谱, 但真像是安老师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忍不住脑补——安淮序参加娃综的时间, 已经超过他以往所有综艺。   就这样他还没开始作妖, 一百分得有一万分的不对劲。   难不成今天, 她阿尼就要见证新的名场面出现了吗!   阿尼觉得自己可是被林导演委以‘协助安时二人拍摄’的重任, 作为职业生涯的关键时刻, 她更应该迎难而上才对!   阿尼瞄了一眼全神贯注的跟拍老师,默默地扭过身打开了某个红色小书发了一条求助帖。   【安淮序要塌了,小时老师不混娱乐圈,咱们cp粉应该判给谁啊?!在线等,挺急的!】   十几分钟后, 时允带着两个孩子起床了。   他似是为了照顾小孩,自己都没来得及收拾。   【凌乱小时老师限时返场!】   【小时老师这老头背心,属于我爸那个年纪都嫌弃的款式……】   安淮序把早饭提前盛好放在了桌子上,走到水管前接过照顾孩子的工作。   他对明显还没有醒盹的时允轻声道:“你先回去把衣服穿好。”   安淮序眼睛意有所指地瞥向时允裸露在外的白皙四肢,又欲盖弥彰地转向别处。   时允大大咧咧,毫无察觉地摆摆手,打个哈切,叼着牙刷,跟他唠家常:   “你怎么醒这么早?”   安淮序一边给安书栖擦了把脸,一边嗯了一声:“习惯了。”   时允笑了两声,随即又想起什么,不好意思道:“我昨晚睡觉还算是老实吧?”   安淮序手指顿了一瞬,脸不红心不跳道:“嗯,挺老实的。”   时允松了口气:“我没怎么跟别人睡过一个被窝,不知道我睡觉到底会不会闹人……”   安淮序不知道听到了哪个字眼,忽然就开心了几分:“挺好的。”   就这样,两大一小快速收拾好,坐在了饭桌上。   安淮序和时允可能不自知,但在他们身后的阿尼可看的一清二楚。   安淮序坐在左边,时允坐在右边,中间蹲着两颗小萝卜端着盛满米粥的饭碗,胖嘟嘟脸颊一鼓一鼓的。   时允应该是在说着什么,时不时停下咀嚼的动作。   安淮序依旧寡言少语,扮演着无情地吃饭机器。   时允偶尔侧头问安淮序些什么。   安淮序回答后,时允会笑地更加开心,连带着俩孩子稚嫩的声音穿梭在其中。   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不过没一两分钟,时允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直愣愣地盯着安淮序瞧了起来。   安淮序不自然地端着碗扭了一下:“……”   时允视线继续追随。   安淮序没了办法:“……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时允神情极其认真:“安老师你……”   安淮序应声抬头,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他眼下乌青遍布不说,唇色也略显苍白,明显是生病的摸样,但他本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如若不是时允观察到了这些不一样的小细节,还真的差点被这男人骗过去了。   安淮序见时允不理自己,刚想再询问一句什么,一只手猛然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躲避。   “别动。”   时允再如何温柔都是一位老师,语气严厉起来,安淮序还真愣了几秒。   旁边的俩小孩从饭碗里抬起了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搞不清楚两人这是在干什么。   几秒过后,时允似是觉得这样测温不准,忽然整个人倾了过去,两人额头一瞬相贴。   安书栖‘奇怪’两个字都快写到脸上了。   他放下勺子,刚想出声就被巧巧胡乱捂住了半只眼睛。   安书栖:“巧巧……我看不见了!”   巧巧另一只手同样捂着自己的眼睛,义正言辞道:“我爸爸妈妈这个样子的时候,都会让我不要看,说会变成青蛙眼的!”   安书栖上下嘴唇一抿,立马老实巴交了起来。   安淮序光听到耳边有两道童声在嗡嗡,根本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因为他所有注意力都在——   他定定地望着时允的眼睛,水亮中倒映出了他的波澜。   安淮序不由自主地抬起手。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时允裸露在外的脖颈时,时允直起了身子。   “安老师,你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   安淮序沉默地盯着时允。   时允板着脸,眉头皱起,原本笑起来弯弯的双眸此时更是充满担心。   虽然很没有道德,但安淮序喜欢时允为自己展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于是,安淮序顿了顿,垂下眼眸,淡淡地道了一句:“是吗……”   语毕他装模作样地捏了捏肩膀,看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别人不了解,时允可清楚地见过安淮序后背的伤口。   下一刻,时允被焦急情绪笼罩,一边嘟囔着,一边跑回屋找药去了。   期间,他还因为焦急,差点左脚拌右脚摔倒在台阶上。   安淮序被他吓了一跳,也是这时才回味过来——   他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安淮序视线转向两只正从手指缝里偷看他的崽子。   巧巧崽察觉情况不对,立马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书栖崽反应慢半拍,让安淮序逮了个正着。   安淮序手肘撑着膝盖,一人给了他们一个脑瓜崩。   “不好好吃饭,乱看什么?”   凡是长耳朵的就能听出来他现在的语气,与刚才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直播间围观了全程,更是将他们对话一字不落捕捉的网友们:   【……我敢打赌,安淮序绝对知道自己发烧了,不信请自行去看直播刚开始安淮序的呆愣!】   【我的天,你们这对小情侣盐都不盐了?!,不要把崽崽们带坏!】   【巧巧熟练的姿势让人心痛,请巧巧父母不要在孩子面前酱酱酿酿!】   【以前不知道安淮序竟然还会这一套,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懂呢,是我低估他了!】   【善良的小时老师掉进狼窝里了。】   【第一次见我老公生病,心痛,节目组是怎么照顾嘉宾的啊!!!】   时允家里备着感冒冲剂,他快速给安淮序冲了一杯。   安淮序瞅着那一看就很苦的水,露出了丝丝的嫌弃,不过他还是迅速地一口喝完。   他感觉到苦涩残留在喉咙,遍布口腔,使他本就不是很晴朗的心情更为低落。   下一秒,令他意想不到的是——   时允接过杯子后,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块递给安淮序。   安淮序顿了顿,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某次时允也这样哄过安书栖……   这样想着,安淮序面不改色地接过了糖块。   尽管如此,时允面容依旧严肃,叉着腰叮嘱道:“安老师你到了幼儿园,先去医务室看一看,别到时候严重了。”   安淮序含着糖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时允见他这幅样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回屋换衣服去了。   ***   吃完饭,一行人来到了幼儿园。   林导演正在指挥镜头的摆放,见着几人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时允应了一声,摸了摸安书栖的脑袋,让他带着巧巧去找同学们玩了。   安淮序本来想去更衣室换上工作服,怎料他一步还没踏出去,时允拽着他胳膊就往后院走。   不用猜,肯定是去医务室。   安淮序盯着时允的手。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强硬地挣开时允,并告诉他自己没有任何事情。   毕竟比这更严重的伤病他都受过,这种小感冒算什么?   忍忍就过去了。   可他低估了时允倔起来的脾气。   安淮序胳膊但凡有想缩回去的迹象,时允就会加重手下的力度,直至病弱状态下的安淮序再也不能挣扎。   更准确来说是安淮序不想挣扎了。   他看着时允眉头紧皱,如此担心自己的模样,可耻的泄了力。   时允就这样把安淮序带到了医务室,监督他配合医生检查完成。   时允甩着体温计,无奈道:“都快烧到39度了。”   安淮序:“没事。”   时允:“……”   他从网上新学了一句话:“全身上下就嘴硬。”   安淮序手中纸杯变了形。   医生拿着几个白色小药包走了过来:“安老师这个药,一日三次……忌辛辣……”   患者安淮序看着窗外,明显没有把医嘱听进去。   倒是旁边的时允一字不落记了下来,还多问了几句。   时允:“用不用打屁股针呀?”   医生愣了一瞬,缓缓看向同样有些震惊的安淮序。   时允没发现两人异样,耿直且真诚地又问了一遍。   医生回过神,忙道:“刚才给安老师喝过退烧药,不用打针。”   时允点点头,将小药包揣到了兜里。   如果安淮序怎么也不能从时允脸上瞧出遗憾,他险些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报复自己了。   因为节目拍摄的缘故,安淮序仅在医务室休息了十几分钟便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时允本来想去帮忙,但林导演喊他有事。   他在屋门口看了安淮序足足两分钟,才深吸口气,转身进到了屋内。   殊不知,在他转身的那一剎那,安淮序望了过来。   屋内。   林导演正在因为今天早上的热搜焦头烂额。   安淮序生病,粉丝们便进入了狂暴状态,官博评论区没一会儿就被‘为安淮序讨个说法’霸占。   组内紧急开了一场会议,时允敲门进来时,会正好开完。   宣传组长和数据组长结伴往外面走,路过时允身边,宣传组长忽地停住步伐,伸手拍了拍时允肩膀,赞赏道:“做的不错。”   数据组长也紧跟着:“多亏了你那一额头!”   两人说完,笑着离开,独留下时允站在原地,与一脸慈祥的林导演对视片刻,略有些迷茫。   林导演让他逗笑了,一边倒茶,一边道:“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时允坐在了林导演身边的椅子上,对于这摸不清头绪的异常,有些紧张。   他心道,我是又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茶杯中冒出的股股热气向上旋转,随着二人的沉默,周围空气都险些凝固。   时允实在是受不了这氛围,坐立难安。   他瞅一眼林导演,垂下脑袋转转杯子,瞅一眼,转转杯子。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林导演终于开口了。   “小时啊,感觉最近拍摄怎么样,完全适应了吗?”   林导演就像一位长辈在关心小辈的心理状态一般。   时允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很多时候,我会不自觉的忘记正在拍摄这件事情。”   林导演哈哈笑了起来,摆手道:“没事,你就把你最真实的样子表露出来就行了,怎么轻松怎么来。”   说到这里,林导演话多了起来。   “嗨你是不知道,你背后没团队,好多想找你合作的品牌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时允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   林导演简单解释了几句什么叫做代言。   他无所谓道::“大部分是我一些老朋友,没事,你要想去就跟我说,不想去我就帮你回绝他们!”   时允一开始还感兴趣的问了两句,后来一听要离开幼儿园很久,他果断拒绝了。   他道:“张园长还在养伤,孩子们不能离了人。村里马上要开始收苹果了,我得过去帮忙……麻烦林叔先——”   林导演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   “行,不麻烦。”他拿出手机发了几条讯息,随即接起了一个电话。   对面似是说了几句什么。   林导演惊喜道:“什么,巧巧父母找到了?!” 第43章 巧巧父母,闹矛盾了   时允跟着惊讶地转过头。   林导演与他对视一眼, 笑着点点头。   之后他又跟对面聊了两句才挂断了电话。   经过林导演复述,时允了解到,原来巧巧是十天前跟随父母来隔壁市探望长辈, 在庙会上因为人潮拥挤不甚走失。   事情发生第一时间,巧巧父母就报了警。   警察追踪到没有摄像头,人烟稀少的地方失去了目标,碰巧在附近一直有拐卖儿童的传闻, 巧巧父母崩溃。   一行人在即将失去所有希望时,娃综开始下午直播, 并出现了巧巧的镜头。   同一时间, 三村公安局接到了报案,紧急与隔壁市公安局联系, 核对走失孩童确实是巧巧本人后, 联系了他的父母。   林导演:“他父母连夜从A市赶了过来, 预计八点左右到达。”   耳边回荡着林导演的话语, 时允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处狭小、昏暗、腥臭的洞xue。   不过才五岁大的巧巧蜷缩在其中,害怕地抖着身子, 嘴中来来回回喊着‘爸爸。妈妈’……   林导演没有察觉到时允的走神, 继续道:“巧巧这一阵的行踪, 我们也配合警察局查清楚了。”   巧巧是前几天跟随一位好心的流浪汉辗转到这里。   流浪汉自己都养不起, 更别提再加上一位孩子了。   他在一天深夜, 将熟睡的孩子偷偷放在一人家门口离去, 希望这户人家能收养巧巧。   无奈,巧巧在流浪汉离开没多久便苏醒。   他望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害怕地回到了二人暂时歇脚的山洞中。   那几天,巧巧饿了就去摘果子,渴了就喝泉水。   这些全是流浪汉交给他的报名技能。   巧巧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时允找到他。   林导演:“我们已经在三村附近找到了那位流浪汉, 给予了他一定的帮助。”   时允有些感动:“我替巧巧谢谢你们了。”   ***   八点十五分,时允听从林导演安排,提前带着巧巧来到了幼儿园门外。   因为涉及到个人家庭情况,巧巧父母来临并不在直播范围内。   周围除了张园长、林导演和几位组长并没有其他人。   时允站在队伍最前方,眺望着远处蜿蜒小路。   时间缓慢流逝,直到两辆白色汽车,带着流光飞速驶入了他的视线。   万物才在此刻按下了加速键。   时允连忙抱起巧巧,向着路口走了两步。   林导演和张园长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过去。   安淮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人群最后面,靠在墙边,静静地环胸看着。   两辆白车很快就剎停在了时允面前,紧接着,后车门一拉,风似的冲出来了一位女人。   女人苍白脸颊被泪水覆盖,猩红双眼望着巧巧,带着浓浓的想念。   时允将巧巧放到了地上,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缓和气氛似是说了一句:“这可不是梦哦。”   巧巧眼睛闪了闪,嘴巴一扁,藏了许多天的委屈与害怕也终于憋不住了。   女人蹲下身,嘴唇一张一合,嘶哑的声音哽咽着压出几个音调。   “我的孩子,妈妈好想你……”   巧巧奔跑着撞入女人怀中。   一大一小的两颗泪珠滚落在地,溅起苦涩的土腥味儿,顺着鼻腔,飞入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随着哭啼声,一道刻意放轻,像是生怕惊扰这一幕的脚步声出现。   来者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是巧巧的爸爸,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他应该是一位不轻易表露情绪的人,却在此时红着双眼,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母子二人。   这时,忽的有一阵风吹过。   他们发丝交融,组成一个家的模样。   树叶飒响,原本清脆的鸟啼声蒙上了一层纱。   虽沉闷,却唤醒了雨过之后真正的天晴。   希望重回。   时允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团圆景象,不禁有些动容。   忽然,巧巧妈妈身体一歪,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还好巧巧爸爸反应快,及时抱住了她。   巧巧吓坏了,拽着他母亲的手不放开。   “妈妈,妈妈!”   时允赶紧上去帮忙将巧巧妈妈搀扶到车内休息。   几分钟过后,她才睁开了眼睛。   她看起来极其疲惫,眼下乌青明显,唇色也更加苍白了,一股浓浓的病态流露。   她颤抖着抬起手臂摸了摸巧巧的脑袋:“妈妈没事,不用担心,妈妈还要带我们巧儿宝回家呢!”   巧巧爸爸满脸都是对妻子的心疼。   “你病刚好……放心吧,有我呢。”   巧巧妈妈摇摇脑袋:“我没事。”   她在男人的协助下将巧巧抱到了腿上,温柔地贴了贴孩子的脸颊,安抚好孩子后,她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时允。   “您就是时老师吧……”   时允嗯了一声:“您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毕竟只有您好了,巧巧才能更好。”   “谢谢您,巧巧能遇见您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您……咳咳!”   巧巧妈妈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了几个字就有些虚弱。   巧巧爸爸把话接了过去。   “巧巧的事情对我们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原来,巧巧走丢的当天,他们全家人几乎一半住进来医院,巧巧妈妈更是险些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家人希望逐渐丧失,唯有巧巧妈妈坚信孩子还活着。   只不过,她是近乎疯狂的程度。   就在医生提议转入精神病院治疗的时候,娃综直播出现了。   一切的一切有了转机。   巧巧爸爸虽然没有说,但时允看懂了。   父爱如山,他的爱一点也不比妈妈少。   “我平常也是忙生意,没空陪他们娘俩,这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带着他们来庙会玩儿还出现这种事情……我,害!”   巧巧爸爸说完,林导演和张园长就过来稳住场面,说明情况。   按理来说,时允现在应该上前确认巧巧的状态。   可莫名的,他站在原地,怎么也拔不动自己的腿。   他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呆站在原地,直到一道声音出现才唤回了他的思绪。   “没有一位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时允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谁:“淮序哥……”   安淮序拍了拍他的脑袋:“在发什么愣?”   时允顿了片刻,回道:“如果我是意外丢失的,那我的亲生父母也……”   他其实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走失’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的爸爸妈妈会……   时允眼前浮现巧巧妈妈的痛苦神情、巧巧父亲的思念眼神,心里直发酸。   安淮序盯着时允,十分确定道:“你亲生父母的情况,只会比这更严重。”   当年的场景,安淮序永远都不会忘。   时允被拐后,先是伪造成走失。   时母因为接受不了,从而一病不起,在医院治疗了长达三年才恢复。   时父也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他明明跟自己父亲同岁,却乍一看像是一位老哥哥。   时允的哥哥从不学无术到整天泡在学习中,整个人熬得不成人样。   时家当时的氛围可谓是压抑至极。   直到七年前,经过安、林、时三家不懈努力的侦查,事情的真香才渐渐浮出水面,时允的案子也从‘走失’升级成了‘绑架’。   幕后黑手正是当时与他们频频作对的两大集团。   不过,他们只承认想要以绑架来威胁时父让出某块地皮一事,并不承认撕票。   也正是因为这样,时家才重燃起了希望。   这之后,时父将产业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大儿子。   他和时母表面上环游世界放松心情,实则到处寻找时允的身影。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曾想过放弃。   安淮序没办法把这些事情告诉时允,但他可以保证:“我从不说谎。”   时允猛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   时允忽然试探着来了一句:“淮序哥,你…是不是……认识我?”   认识以前的我。   他没由来的有这样一个想法。   从见到安淮序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很熟悉,不由地想与他亲近。   并且……安淮序会在对话中频频试探自己对亲生父母的想法。   安淮序不像一位充满好奇心的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想不通安淮序为什么要这样做。   安淮序停顿几秒,反问他:“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时允愣了一下,笑着呢喃:“是啊,我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后,他半遮住脸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着道了一句:“对不起安老师,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安淮序静静地看了时允几秒,点头离开。   他走地悄无声息。   时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想要拉住他的冲动。   他站在原地。   环绕在耳边的热闹声却怎么也传不进他的心里。   十几分钟后。   因为网络舆论的原因,巧巧父母愿意在打码的情况下与节目组合拍一张照片。   在照片中,从左至右,分别是——安淮序、巧巧父亲、巧巧、巧巧母亲、时允。   这个站位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却发布后,莫名被网友刷出来了一个【#奶奶,你磕的cp好像be了!#】的词条。 第44章 雨日回忆,互相在意   巧巧要走了。   他虽然只跟时允几人相处不过一天, 却很难舍。   时允摸了摸巧巧的脑袋:“等有时间了,你可以回来看老师,或者老师去找你玩儿。”   巧巧用力地抱住了时允:“哥哥, 你不要忘记我。”   时允:“不会的。”   巧巧对着时允伸出了小拇指:“一言为定!”   时允顿了几秒,用心描绘着巧巧的样子。   其实这短到不过眨眼般相处时间,他并没有什么时间能很仔细去观察巧巧。   巧巧应该是这几天流浪瘦了不少,小脸不太圆润, 但他眼睛很大,清澈如水, 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记。   时允回忆起见到巧巧的第一面。   阴沉的天空, 潮湿的空气,昏暗的洞xue。   他试探着站在洞xue边缘往里看去, 一眼就跟两小灯泡般的眼睛对上。   “真的有一位孩子……”   他先是惊喜, 后感到害怕。   他不敢想象这种天气, 小孩子自己呆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在时允沉思时, 那两颗小灯泡忽闪了一下,剎那间被水汽充斥。   时允回过神, 察觉到孩子的害怕, 立马调整情绪, 蹲下身轻声道:“小朋友你别担心, 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一边说着, 一边离他更近了一步:“这么晚了, 你是迷路了吗?”   小孩防备心很重,抖着身子往里移了移。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找不到你阿爹阿娘了吗?”   小孩似是捕捉到了什么词语,瞬间就哭了出来。   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他甚至连哭泣都不敢放开了声音。   时允瞅着他的样子很心疼。   在他们这种贫困山区附近, 因为养不起而抛弃孩子的很多,所以他根本没有过多思考,便断定了小孩的身世。   他一面有些生气,一面又无可奈何。   时允温柔地哄了哄他。   小孩停止哭泣后,他从兜里掏出俩了一颗糖果。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小孩盯了时允几秒,接过糖果,宝贝似是揣进已经坏了一个角的衣兜里。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轰鸣雷声。   小孩猝不及防,吓得瞬间钻进了时允怀里。   时允下意识捂住小孩耳朵,想起了还等在外面的安淮序。   等雷声过去,他安抚好孩子,准备出洞。   岂料,他刚动了一步,衣摆就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   “别走!”   时允第一次听到小孩开口,惊讶地回过头,这才发现他一双大眼被浓浓的惊恐充斥。   他耐心地解释:“我有一位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得把他喊进来,放心吧,我不会走的,你可以在洞边看着我。”   小孩沉默一会儿:“……一言为定。”   时允眨眨眼,结束回忆。   他笑着弓下身,正如那天一样保证道:“一言为定。”   巧巧放开手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安淮序。   他依旧有些害怕安淮序,可他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也会记得你们的!”   安淮序扔掉随手捡来的花朵,点点头:“嗯。”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眼珠一转,将正在偷偷瞄他的时允逮个正着。   时允一惊,忙地收回脑袋,不太自然地挠了挠脖颈。   之后,巧巧一家告别幼儿园,节目组的拍摄又重新运行到了正轨上。   林导演感慨:“如果不是巧巧离家太远了,我还真想邀请他来一起拍摄。”   张园长叹气:“这一家终于团圆了……他们是幸运的,世界上丢失孩子,不能团圆的多了去了……”   林导演:“难以想象他们父母是怎么过来的……”   张园长:“过不来,一辈子的心结。”   俩人聊起了自家的孩子。   时允缓步跟在他们身后,静静地听着。   所有人离开后,安淮序又在原地站了半响才回到了幼儿园。   课程还在照常继续中。   同样的,网络上娃综词条还在热火朝天的发酵。   【#安淮序生病了!(担心)哥哥蔫儿蔫儿的样子,好让人心疼!#   #巧巧回家了!(恭喜)看到了节目组的小作文,简直是太感动了!#   #娃综官博放出近年丢失孩童照片汇总,呼吁大家一起行动!(心)#   #小小娃综干大事,我为你骄傲!#】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奶奶你磕的cp好像be(惊恐)安时站位简直是南极与北极的距离了吧!#】的词条杀出重围,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   起初人们不明所以,后来人们坐立难安,崩溃地进入直播间咆哮。   【我好好的安时怎么给我养分手了!!!高高兴兴来吃糖,哭哭啼啼骂了娘!】   【干什么把我们小情侣拆看,我们正甜着呢!不分手,我愿意出十块钱的剧本费!】   【娃综怎么了,你飘了?!吃够这波流量,现在准备抛弃我们尚在襁褓中的cp粉了吗?!我要告你!】   【我是一位不明路人,这是什么情况,谁家的粉丝崩溃了??一进波波间险些给我卡车马赛克!】   【cp粉醒醒吧,一个炒出来的cp,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   【我刚问我老公他会不会跟他兄弟勾勾搭搭什么的,我老公说他绝对不会,所以安时就是真的!如果不真,那肯定也有一方是真的,你说是吧安淮序!】   【安淮序是gay?好恶心!】   【什么世道了,同性婚姻都合法n多年了,怎么还有活在远古时代的!安时是真的!】   弹幕上很快就吵了起来,这下组内工作人员想不注意都难了。   林导演迷茫地看向张园长:“我们做什么了吗?”   张园长摇摇头:“咱们什么都没做……吧。”   林导演也开始不自信了。   毕竟无剧本无炒作,纯自由发展,他能做什么事儿?!   其实事情发生,组内最为崩溃的还是彩真和阿尼。   俩丫头撅着屁股蹲在墙角,神情犹如世界末日般严肃。   阿尼托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安老师还做了幸福早餐,怎么现在……”   她望着在北边不知道忙活什么的时允,叹了一口气十分响亮的气。   彩真将那张照片放大、缩小、旋转一百八十度,试图从那两张冰冷的脸上找出一丁点演的成分。   “我就不信了,我的cp还能在我眼前be了不成?!”   阿尼这两天跟着时允和安淮序直播,已经练就了一个强大的好心脏。   她比彩真冷静一点,看完时允,又去看安淮序。   安淮序站在台阶上,抬头望着房顶。   期间他一眼都没有往时允的方向看去。   彩真放弃研究照片,直接找人占卜去了。   “哎,我的占卜师给我出结果了!”   阿尼收回视线,兴致勃勃地凑了过去:“怎么说?!”   如果阿尼再坚持几秒,她看到的所有东西将会不一样。   比方说,表面上正在忙活的时允,其实会暗戳戳瞄向安淮序。   安淮序虽然是在研究房顶,但他会在低头时瞅向远处的时允。   二人别别扭扭地关注着对方。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时允接了一通电话,跟林导演请了个假,眉飞色舞地跑走后。   安淮序当时刚上完一节课,他没说什么,心却已经飞了老远。   他躲开摄像头,独自靠在墙边打开手机,视线在某个界面上停留半响又移开。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他最终还是烦躁地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安淮序久违地感觉到了喉咙泛痒,明明已经戒了很久的烟瘾,在此时又犯了起来。   恰巧,一位工作人员哼着歌从他面前路过。   安淮序:“你好,有烟吗?”   那工作人员似是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的从兜里掏出东西,一股脑全交给了安淮序。   安淮序瞅着他的态度,心情更不好了:“算了,你走吧。”   那位工作人员忙不迭地跑了。   安淮序:“……”   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蹲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脚步声忽然响起。   安淮序瞬间抬起了头,在看清来人后,他又没什么兴致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了?”   “臭小子跟谁学的这么没礼貌,该吃饭还得让人喊你?”   林导演叼着一根烟,没什么好气地哼了一声:“干什么这副表情,别一会儿给孩子们吓到!”   安淮序:“……”   林导演见安淮序不说话,意识到了这家伙是真的有点问题,试探道:“你是不是没有听医生的好好吃药?”   安淮序别过了脑袋。   林导演这下确定了。   他说他怎么总觉得安淮序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如果不是安明礼今天看了直播过来提醒他,他还真忙忘了。   林导演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不好好听话,你还想被关进精神治疗室吗?”   安淮序听到这个字眼,脸色更沉了。   这显然是一段他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林导演同样知道,不过越是对于这种状态的安淮序,越是不能顺毛,他不会听的。   于是他道:“你就跟个自虐狂似的,小雨要知道你这样,肯定要说你。”   安淮序眨了眨眼睛,终于开口道:“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时允去干什么了?”   林导演有些惊讶:“他没有跟你说吗?他爸妈回来,他去接一下。” 第45章 阿爹阿娘,和好如初   安淮序听到这个回答顿了几秒, 一部分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是啊,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时允父母今天回来,一直在期待这件事情的时允兴高采烈地离开, 还能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这么简单的原因,他竟然没有想到。   安淮序啧了一声,边站起身,边回答道:“行。”   林导演看着他从暴雨转阴天, 觉得稀奇,嗨呦了两声, 揣测道:“怎么了, 你不会真的跟时允闹别扭了吧?”   安淮序扭开了脑袋:“……没有。”   原来他们现在这种行为是闹别扭了吗。   林导演已经看透一切,默默地又点了一根烟。   原来粉丝们的火眼金睛不是吹的, 他们说的对。   不过林导演就是过来确认安淮序情况的。   对于兄弟俩的关系, 他从一开始没管过, 现在更不打算管。   林导演:“你哥说, 让你按时吃药,不然他就告诉你爸, 把你再关道精神治疗室去!”   安淮序没有回声。   林导演骂了一声, 转身离开之前又想起了一件事, 回头道:“哦对了, 时允说让你吃饭之前别忘了吃医生开的药, 他把药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他说完, 以为安淮序同样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人马上嗯了一声。   安淮序:“知道了。”   敏锐的林导演顿住了,俩眼上下一扫安淮序,充斥着浓浓的怪异。   安淮序丝毫没不对,拿着手机正在那编辑着什么。   林导演挠着头转过弯, 在安淮序听不到地方给安淮序哥哥发语音:“安家老大,我总觉得安淮序这小子……”   ***   时允骑着三轮车到达了村口,一辆大巴车正好停在了那里。   他望着车上下来的三人,眼睛渐渐地闪烁了起来。   他快速下车跑了过去,激动地喊着:“阿爹、阿娘、小妹!”   时阿爹长相憨厚,一手扶着背上的时阿妹,一手拎着一个大提包,闻声回头,笑得像位弥勒佛一样:“哎吞吞!”   时阿娘抬起手晃了晃:“吞吞,跑慢点,别摔着!”   耀眼的阳光晃了时允的眼,等他看清时阿娘的面容后,酸涩剎那席卷心腔。   时阿娘应该是劳累过度,温柔的面容上满是疲倦,甚至她那引以为傲的满头白发也已经尽数灰白,看起来一下苍老了几十岁。   “阿娘……”   时阿娘望着时允,虽然没有说,但思念之情几乎快要从她身上溺出来了。   她摸向时允的脸颊:“吞吞看起来长大了,累吗?”   时允垂下了脑袋。   阿娘的手很粗糙,干刺一直摸索着他的脸颊。   “放心吧阿娘,我好着呢!”他直起身子,眉头微蹙:“倒是阿娘你……”   时阿娘不用听就知道自己儿子想说什么,她笑了起来:“没事,我等会儿回去让你齐阿婶跟我染一染就好啦!”   时阿爹在一旁跟着道:“你阿娘念叨了一路了,就想你齐阿婶那个手艺!”   时阿娘点了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看阿爹和阿娘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时允接过,发现是他最爱吃的糖块!   “这个现在很难买到了吧,阿娘你们是怎么……”   时阿娘含糊其辞:“这个呀——”   时阿爹嘴快:“这可是你阿娘找了好几个小店,才买……”   时阿娘给了时阿爹一巴掌,压低声音有些气愤道:“不是说好不告诉吞吞了吗!”   时阿爹捂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你看我这、这不是见到吞吞,有点激动,没把住门吗?”   时阿娘翻了他一个白眼。   “阿哥?”   时小妹像是刚睡醒,朦胧声音落下后,一个小脑袋便探了出来。   时小妹今年四岁多,完全就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白包子。   她因为经常生病,气色并不是很好。不过应该是治疗有效果,她眼睛中多了许多光彩,闪闪亮亮的,极其讨人喜欢。   时允收好糖袋子,接过了时小妹。   小妹很喜欢时允,抱着他蹭了蹭:“好想阿哥~”   时允摸了摸他的脑袋:“阿哥也想我们小妹,想吃什么,阿哥今晚给你做!”   小妹将脑袋枕在时允的肩膀上,慢慢悠悠地开始回忆:“想吃菜团子、大虾、香菇肉面,还有……”   小丫头像是报菜名一样,哗啦啦说出了一大堆。   时阿娘笑她:“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馋猫跑出来啦!”   小妹:“吞吞家的~!”   时允赞同:“没错!”   时阿爹在旁边朗声大笑。   一家人坐着三轮,驶回了家。   在路上,时允跟阿爹和阿娘说明了情况。   时阿娘丝毫不意外,反而激动道:“我和阿爹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你啦!我们吞吞现在可以厉害了!”   时阿爹紧跟道:“你不是去过医院吗,有好多小护士都记得你,这次回来,他们还让你给他们签个名呢!”   小妹听不太懂,但大家很开心,她便拍着手:“签名,哥哥,最腻害啦~”   时阿爹:“我现在一往医院里转悠,大家就拉着我问啊,我们吞吞现在可出名了!”   时阿娘跟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   时允听外人说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听自家人一说,他瞬间被害羞的情绪充斥,小声道:“我就是给节目组帮个忙,没有做什么的……”   时父母深知自己孩子的性格,闻言默契地对视一笑。   到了家,时父母进屋收拾东西。   时允不能离开幼儿园太久,他就说先回去。   小妹黏哥哥,一听他要走,登时不乐意了,抱着她哥哥不撒手。   “不走,阿哥不走!”   时阿娘劝了半天都没什么办法,时允哄了哄,跟张园长打了一通电话,决定带着小妹去幼儿园。   时阿娘有些担忧:“不会太打扰你工作吧?”   时允摇摇头:“没事,张园长会帮我照看小妹的。”   小妹显然也是认识张园长的,一听这个名字,乐了起来,催促他哥快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时阿娘拿小丫头没什么办法,仔细叮嘱了她几句,让她不要调皮。   小妹脑袋上的小揪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时允一边抱着小妹上三轮车一边道:“不可以调皮哦,你到时候就跟着张园长,等你其他姐姐们下了课,阿哥带你去找他们玩儿好不好?”   小妹乖巧地点点头,重复着阿娘刚才的话:“小妹要听哥哥的话。”   时允捏了捏她的脸颊:“真乖!”   在路上,兄妹俩遇见了很多人,小妹这次回来比以往活泼很多,她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见着什么都会打声招呼。   “小树,你好呀~小花,哈喽~天空好蓝呀,你好漂亮……”   时允听着小妹的声音,直觉得心安,嘴角也不禁扬起了快乐的弧度。   但是……   时允想起了巧巧父母和安淮序的话。   ——‘你亲生父母的情况,只会比这更严重’。   亲生父母吗?   时允叹了口气。   他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往他可以从书本中学到,而现在这种情况,他完全没有办法。   其实这么多年,他不在意是因为他会在忙碌和安好的生活中遗忘自己的身世。   可这一阵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会随着脑袋阵痛回忆起一些以前的片段,他不能再自欺欺人。   更别提还有身份未明的安淮序在他身边。   世界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但如果安淮序真的认识以前的自己,他会不会对现在的自己很失望。   安淮序。   淮序哥……   时允的心里有些堵。   他不想在安淮序脸上看到那样的情绪。   时允以前还觉得自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面对这种重大决策,他才发现,他还是不够成熟。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有时间还是先去找安淮序讲清楚吧。   这样想着,时允将车停在了幼儿园门口。   他回身准备抱起小妹时,小妹对着前面,甜甜道:“帅阿哥,你好呀~”   时允以为又是什么小妹爱玩儿的角色扮演,刚想回答她,没想到背后传来一句:“你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允猛地回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安淮序的视线。   他呼吸一滞!   明明不过一上午没有交流,一两个钟头没有见面,他在见到这人,才发现自己心里压抑着情绪名为想念。   他很想安淮序。   想跟他说话,想看他笑,想见着一个什么小事都跟他分享一下,想听他将野外求生训练营中发生的事情……   反正只要跟在安淮序身边,他就会莫名的无比安心。   “安……”   时允下意识呼唤他。   岂料安淮序眉头微蹙,不爽道:“喊我什么?”   时允:“淮序哥,你怎么在这里?”   安淮序心情好了一点:“出来透透气,吃饭了吗?”   时允摇摇头:“没有,刚带我阿爹和阿娘回家。”他抱起小妹,向安淮序介绍道:“哦对了,这是我家小妹!小妹喊安阿哥。”   小妹乖乖道:“安哥哥好,我是时小七~”   安淮序揉了揉小妹的脑袋:“你好。”   小妹害羞地缩了缩脖子,闪亮的眼睛望着安淮序,毫不认生,抬手就要抱。 第46章 上苹果山,吞吞是谁   时允连忙制止她:“小妹, 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就接过小妹抱在了怀里。   小妹应该是喜欢安淮序的脸,眼睛盯过去就挪不开了, 美滋滋地窝在人怀里。   “哥哥你是大明星吗,我在网上见到过你。”   小妹好奇地问道。   安淮序应了一声。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交流着进入了幼儿园。   从背影看,仿佛安淮序才是小妹的正牌哥哥。   时允瞬间止住声音,疑惑地咔咔挠了两下脑袋。   安淮序给他的感觉为什么这么奇怪?   是他的错觉吗?   安淮序回头, 见时允还在原地发愣,催促道:“还不快去吃饭, 给你留着呢。”   小妹跟着重复道:“饭, 哥哥,留着呢!”   时允回过神, 哦了一声, 快步上前。   他点了点小妹的额头:“好啦, 你真是谁抱你谁就是阿哥!”   小妹嘿嘿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进入到幼儿园。   园内有一个固定摄像头, 可以拍摄到大门的方向。   因为小妹不参与拍摄,再加上是时允私人原因才来到这里的, 所以时允本来想把小妹接过来, 快步离开摄像头拍摄范围。   没想到安淮序先他一步, 抬手一压小妹的脑袋, 替她挡住了摄像头不说, 还称得上是温柔地轻声道:“乖乖呆会儿。”   小妹意料之外的还蛮听他的话。   她藏在安淮序肩颈处, 双手紧紧环着人,脑袋上的小啾啾一摇一晃地跟人走了。   时允忙地跑过去,嘴中还叽里咕噜地和人说着什么。   直播间弹幕上一溜烟的问号。   【怎么又如胶似漆了?第一次白操心,但高兴!】   【感觉这俩人比以前关系还更好了,好想知道他们在咱们没看到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哦, 果然,任何一对小情侣感情升温都需要磨合才行啊……来感觉,找我老公吵一架去!】   【安影帝怀中的孩子是谁啊,好像是生面孔哎!】   【没看清,应该是村里别的孩子,看来不想出镜,大家别问啦,保护人的隐私!】   时允坐在食堂椅子上,抱着成了满肉的大饭碗,一边扒拉一边用余光打量安淮序。   小妹一张嘴说个不停,俩大眼转着,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拽着安淮序要问一问。   安淮序垂着脑袋,或许是今天天气没那么热,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极其有耐心地回答着。   时允望着他们的身影了陷入到了回忆中。   记得节目刚开始拍摄的时候,安淮序还冰冷如霜,一句话,甚至一个眨巴眼,就能吓哭一片孩子。   网络上当时都在猜测安淮序能在这个综艺混几天。   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安淮序不但如鱼得水,在日常中找到了自己的拍摄方式,还能跟孩子们相处如此愉快。   他就像是一位不善言辞的大哥哥,默默在背后陪伴着他们成长。   就连林导演偶尔都会看着直播回放说一句什么夸赞的话。   毕竟,安淮序现在的表现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阿哥……阿哥……”   时允意识到小妹在叫自己,回过神,应了一声:“怎么了?”   小妹从安淮序怀中下来,趴在了时允腿上,一张小脸挤成一团,看起来可爱极了。   “阿哥,等会儿你有空可不可以带我去后山玩呀!”   时允揉了揉她的脑袋:“等阿哥忙完工作就陪你去怎么样?”   小妹开心地嗯了一声:“好耶!”   时允抬头瞅向正在看手机的安淮序,犹豫了两秒,轻声问他:“你……吃药了吗?”   安淮序指尖一顿,将手机塞进兜里:“吃了。”   时允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小妹不说话,自己摆弄自己的手指头。   二人就这样再次沉默了下来。   时允又想起了亲生父母的事情,心里有些苦涩。   他上过很多课,但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安淮序许是察觉到他情绪忽然低沉,咳咳两声,转移话题:“不是从明天开始摘苹果吗?今天下午等孩子们睡醒后,要去苹果山上转一圈,提前熟悉一下地形。”   一说到孩子们,时允的思绪瞬间就回到了正事上。   “队伍分好了吗?”   安淮序晃了晃手机:“加我一个飞信好友,我告诉你。”   时允虽然每天都揣着手机,但是他这一阵刚接过张园长的工作,实在是有些忙碌,经常想不起来去看。   就连以前培养的什么刷刷微贴吃点小八卦的乐趣也渐渐消失了。   甚至他听到众人常用的聊天软件的名字都没有想起来这是个什么。   几秒过后,时允眨眨眼,将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点开了飞信。   小小的飞信终于被主人想起,积压的消息瞬间就轰炸了出来,将时允的小破手机卡的黑屏了几秒。   ‘叮咚——’   时允终于重新驯服了自己的手机,加上了安淮序。   时允看着空荡荡列表多出来的一个黑底小鱼的头像,竟然有些高兴。   他点开对话框,系统自动弹出来了一个‘哈喽’的表情,他下意识点了过去。   ‘叮咚——’   安淮序看着那个傻傻的表情包,勾起了唇角。   他一边转发给时允一个文件,一边说:“以后有什么事这上面跟我说,我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时允开心地嗯了一声。   安淮序瞅着他这样子,心里软的不得了。   互加飞信好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可对于小古董时允,却像是什么天大的稀奇事儿。   时允。   时雨。   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啊……   安淮序垂下眼帘,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   时允点开名单,发现里面竟然有他的名字。   他有些惊讶,因为按照林导演最初的安排是各班老师一组,没想到今天名单一出,竟然给他们都分开了。   不光老师,孩子们也是。   时允仔细捋了一遍名单,明白了林导演的用意。   上苹果山这种活动,肯定是当地孩子更熟悉地形,所以就需要他们带着学习团。   当地孩子主要以大班成员为队长,分成三个小队。   戚光、苇子峪、乔里一队。   品驰、江淞一队。   他则和安淮序一队。   各队人员分布,按照性格以及对孩子的教育方式来看,倒是挺合理的。   时允哼着歌,抱起小妹。   或许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情越发的好了起来。   时允带着小妹去找张园长和林导演了。   张园长是小妹最喜欢的长辈之一,每次见了,都要粘着人呆好久。   所以时允一让她和张园长一起玩儿,她立马就同意了。   时允:“那就麻烦您了,张园长。”   张园长摆摆手让时允放心:“你赶紧去忙吧!”   时允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林导演瞅见小妹也觉得喜欢,逗了人两句,突然奇怪道:“小七跟时允长得不太像啊,俩人一个随爸爸,一个随妈妈吗?”   张园长是知道当年时允的事情,所以一听这话,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接茬。   林导演就是随口一问,也没当回事,扭头跟其他工作人员说话去了。   时允照例检查完各班午睡情况,坐在林荫树下拿出了手机。   他先是不熟练地点开了飞信,瞅着那个黑乎乎的小鱼头像看了半天,才切换软件,进入了微贴。   他喜欢用微贴记录生活。   因为忙起来没怎么管,所以他一下子乐此不疲地发了好多条。   与此同时,正在整理下午活动需要的安淮序,手机‘叮叮叮’的响了几声。   他打开一看,就见是微贴的推送——   【您可能认识的用户‘吞吞’发帖啦~】   安淮序觉得微贴这个胡乱推送是该改一下了。   可不知为什么,他竟然真的点了进去,可能是他闲得慌吧。   【吞吞:今天有点难过,也有点开心,总之不算坏的一天!(微笑)】   安淮序:“颠三倒四,看不明白。”   【吞吞:见到家人了!(开心)】   安淮序快速划过。   【吞吞:今天中午的饭菜蛮好吃的!(喜欢)(心)】   【吞吞:飞信剁了一个好友。(开心)】   安淮序看到这,哼笑一声。   “什么文化水平,还有错别字。”   他只当是闲暇时刻的消遣,看完之后,关闭手机,继续干活去了。   如果他再等一会儿,或许就会看到‘吞吞’的最新更新。   【吞吞:我亲生父母会想我吗?我要突然出现,会打扰他们的生活吗?】   【吞吞:可是失去记忆的我,真的还是他们想要找的孩子吗?】   ***   孩子们睡醒后 ,跟着各班老师完成健身操,开始整队出发。   张园长提前带着小妹回去了。   时允没有了顾虑,开始专心工作。   他和安淮序并肩站在队伍前方,他抬头望着晴朗的天空,陷入了沉思。   安淮序注意到他的动作,低声问道:“怎么了?”   时允也有些不确定:“风中……有雨的味道。”说完,他马上自我否定:“算了,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安淮序沉默几秒,脱离队伍来到了林导演身边。   时允一开始不知道他去看什么了,等听到林导演惊讶的一句:“雨?!”   他这才回过味儿来,有人把他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认真的听见去了。   安淮序面对林导演震惊的眼神,嗯了一声。   林导演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安淮序,实在搞不懂这小子是怎么了,这么大晴天,他说有雨?!   不过林导演也没说什么,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么多孩子的队伍,不能处任何差池。   于是林导演紧急召唤工作人员去库房找雨具备着。   【安淮序搞什么,这么晴朗的天空,要带雨伞?!】   【安淮序骚操作出现了!】   【我能理解安淮序担心孩子的心情,但大晴天比起带雨伞,我觉得更应该带点防晒才对吧?!】   阿尼看着弹幕,愤愤不平地攥紧了手。   安淮序名气高,但凡有一点不合常理的行为,都会被一种自称路人的黑粉们炮轰。   人红是非多,安淮序实惨!   阿尼背身拿出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弹幕:   【安老师对小时老师好温柔啊,听人说话还得低头侧目的,自家老婆就这么好看吗?!】   随着阿尼的节奏,一大波同样发现端倪的cp粉开始踊跃发言。   ‘晴天雨伞之争’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cp粉们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微贴超话里面就放出了安时贴贴精修大图。   对此毫不知情的安时两人作为领头队伍,带着一众人出发了。   幼儿园距离苹果山还有一段路,他们在路上不光遇见了正在整理东西的村长等人,还遇见了带着小妹出来的时允父母。   时允父母见到他们很开心,远远地抬手打了个招呼。   张园长也站在他们身边,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这是除了照片以外,安淮序第一次见到收养时允的阿爹和阿娘。   还真是跟时允说的一样,他们一家都是很好的人。   安淮序勾着手腕上的红绳。   如果时允不能恢复记忆,他想,怎么好让他怎么来吧……   只是时叔叔和阿姨那边。   安淮序觉得这可能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   不过总比死了好。   时允侧头看了安淮序一眼。   安淮序思绪杂乱,没有注意到他。   时允从兜里拿出一个糖块递给安淮序。   安淮序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时允悄咪咪地塞在了他的手里:“我没带多少,就给你一个。”   安淮序觉得手里的糖块沉甸甸的,像多年前时雨过生日,为他求来的平安红绳。   “谢谢。”   “不客气。”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他们按照要求在分岔路口分别。   时允和安淮序、安书栖、铃兰几位孩子,慢慢悠悠地往上走。   时允带着孩子们玩儿,放松心情,认识山上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   其中很少见到这些东西的安书栖最为开心,跟着时允上蹿下跳,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们站在边上说话的时候,安淮序就在后面看着。   望着一群小萝卜头围着时允欢声笑语的样子,他同样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中途休息期间,安淮序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安明礼,他哥哥。   安淮序坐在石头上,关上手机,没有搭理他。   紧接着,下一秒就又滴滴响了两声,他这才点开了飞信。   安明礼知道他在拍节目,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不会连发这么多条讯息。   【安明礼:你最近吃药了吗?你的心理医生联系我了,说看着你的状态不太对劲。】   【安明礼:时叔叔他们回来了。】   【安明礼:马上就到小雨生日了。】   时叔叔他们回来了?   安淮序心咯噔一声,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跟铃兰说话的时允。   时允注意到他的视线,回头朝他笑了一下。   安淮序冲他点了点头,将注意力重新移到手机上面。   他快速回了一个‘好’字。   安明礼挂断和时承的电话,看着自家弟弟回过来的消息,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他说不上来。   安母在这时敲门走了进来。   安母轻声问道:“小序怎么样?”   安明礼摇摇头:“看起来没有闹。”   安母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自小雨的事情以后,小序就患上了偏执类精神疾病,你说说如果我和你爸要早点发现,是不是就不会……”   安明礼:“妈,您别这样说……”   安母:“这些年,小序越来越不爱说,我生怕他一个想不开——”   安明礼忙道:“妈!”   安母咽下自己消极的语言:“害,以往这个时候,他身边根本近不得人,暴躁的不成样子……今年莫非是林医生开的药顶用?”   安明礼倒是或多或少知道安淮序的想法。   他就怕安淮序把那位小时老师当成了时雨的替代品,越陷越深。   他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准备等过几天安淮序回来,好好问问人再说。   他缓和母亲的情绪,语气轻松了一些:“您儿子您还不知道吗?您和爸就把放心放到肚子里吧,淮序找不到小雨是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   雨最终没有掉落下来。   网上对于安淮序的行为皆是嘲讽,不过因为这一阵路人缘的原因,维护他的人也很多。   总之,给安淮序团队减少了很多事情。   更或者说,还不用他们出手,一个紧跟而来的热搜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安时夕阳下对视#】   词条热度最高的是一张图。   安淮序和时允站在山顶上,他们面前,山挡住了半个太阳,大片霞光染红天空,化成光芒落在漫山遍野的苹果树上。   雀鸟飞过,映成深色的墨画,他们二人带着一种孩子站在其中,笑着对视。   引用热评的一句话:   【这一刻,仿佛世间最美的景色,也不过你眼中我的倒影。】   快乐的时间都是短暂的。   时允带着孩子们从山上下来,回到了幼儿园中。   骑着小三轮挨个把他们送回家,并叮嘱他们好好休息,为明天的‘大战’做准备。   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时允和安淮序挥别一众工作人员回到了家中。   三人按照惯例把三轮车往门口一停。   安淮序从驾驶位下来,把已经有些困的安书栖抱在怀里。   安书栖睡得不踏实,安淮序晃动了两下,他就睁开了眼睛。   “到家啦?”   安淮序将他放到了地上:“嗯。”   安书栖哦了一声:“要吃饭饭!”   小妹听到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   “阿哥!”   时允蹲下身,将她抱进怀里:“怎么样,在家里有没有好好听阿爹和阿娘的话啊?”   小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刚想回答,脑袋一垂,对上安书栖好奇的视线。   安书栖拽着安淮序:“小舅舅,她是谁呀?”   时允将小妹放了下来。   小妹见到同龄人,有点羞涩。   时允介绍道:“书栖,这是我的妹妹,你可以叫她小七。”   “小七你好,我叫安书栖!”   小妹嗯了一声:“你好!”   说完她就转身捂着脸跑回屋去了。   时允:“这丫头,怎么还害羞了呢?”   时阿爹和时阿娘走了出来。   安淮序上前打招呼:“叔叔阿姨,您好,我是安淮序,暂住在您家,打扰了。”   时阿娘一看见安淮序就乐呵了,显然和喜欢这小子:“哎呀,我老在电视上看到你!客气了客气了,把这当成自己家就行!”   时阿爹有些拘谨,拿着板凳:“影、影帝,别站着了,快坐吧!”   二人热络地拉着安淮序一起坐下。   安书栖已经在旁边和小七说上话了,二人拿着个小汽车,蹲在地上玩。   安淮序毫不拘谨地和他们坐在一起。   其实不难感觉出,时允现在的性格融合了一些他阿爹和阿娘。   “您喊我淮序就行了,我跟时允是很好的朋友,这些天也受到了不少他的照顾。时允是一位非常好的人。”   时阿爹一听提到了时允,话多了一些:“我们家小时,性格从小就好,十里八乡没有个不夸他的!”   他说起时允,满脸是藏不住的骄傲。   时阿娘:“小时这孩子,就是倔了一些,有时候爱钻牛角尖,自己绕在里面出不来也不说,小时候我可给他发愁了!”   安淮序听到这,短暂的愣了一会儿。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追着时阿娘问时允小时候的样子,可今天,真正见到时允阿娘和阿爹,真正体会到他们的好,他忽然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他回道:“他距离答案很近,他会自己想清楚的。”   三人聊着,安淮序给他们讲了讲时允工作上的事情,把俩人听的十分开心。   他们一直不知道,自家儿子在工作中是什么样,这样一听,连连感叹。   他们正说着,时允收拾完东西,换上了一贯的背心大裤衩,从屋里出来了。   “怎么这么开心?”   时阿娘笑着瞅时允:“吞吞,我总算知道张园长为什么有时候会说你小糊蛋了!”   时阿爹:“是啊吞吞!”   安淮序敏锐的注意到一个词——‘吞吞’? 第47章 他是吞吞,去集市了   “吞吞是……”   安淮序下意识问道。   时阿娘哦了一声, 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异样,解释:“吞吞是我们时允的小名。”   安淮序愣了几秒,忽然什么都没说, 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传到了时允耳中。   时允诧异地回头,在他的目光中——安淮序垂着脑袋,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他嘴角扬着十分好看的笑容,晚霞落在他脸上, 衬得他整个人十分的温柔。   他心情很好?   时允冒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   安淮序似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抬头向他瞥了一眼。   他眼睛有些亮, 还装着没有散尽的笑意。   时允不知道是因为偷看被抓包, 还是因为什么,他脸唰就热了起来。   他仓促地移开视线, 挠挠脑袋转移话题:“哎呀阿娘, 阿妹是不是今天想吃醋鱼?我去趟集市, 你们还有什么想买的吗?”   阿娘摆了摆手, 紧接着就要在自己的腰包里拿钱。   “你钱还够不够,阿娘给你——”   时允赶忙扭身跑了:“好的阿娘, 我看着买点吧!”   安书栖和小妹也要跟着去。   岂料安淮序比他俩快上了一步:“书栖你不是想陪妹妹在家里玩儿吗?”   安书栖:“?”   他脚都迈出去半步了, 试图争取:“可是我……”   安淮序进屋拿了件外套出来, 点了点他的小额头:“老实待着, 回来给你买糖。”   他说完又对时阿娘道:“麻烦您照看一下书栖了。”   安书栖只能被迫留在家里。   小妹同样让时阿爹拦了下来。   小丫头有些闷闷不乐。   安书栖瞧见, 拿出了自己地珍藏小汽车, 邀请小妹一起玩儿。   两个同龄人在一起,很快就忘记了烦恼。   院子内再次响起了童趣满满的哈哈声。   时阿爹和阿娘坐在台阶上对视一眼,纷纷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欣慰。   ***   时允骑着电三轮,安淮序坐在他身边。   驾驶位的座子很宽敞,可坐下两位成年人, 还是有些挤着。   时允感受到安淮序半个身子贴着自己,温热的传递直直流向他的心脏。   他眼睛胡乱望着,总想找个话题打破这僵硬的氛围,却话涌到耳边,他又让巨响的心跳声压了下去。   他叹口气,放弃了这个念头。   安淮序单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一会儿划拉屏幕,一会儿哒哒地打几个字,嘴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时允没由来的有些落寞。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三村集市。   时允将三轮车停在边上,准备走进去。   安淮序这时才收起了手机,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外套递给他。   “穿上。”   时允愣了一下,下意识拒绝:“我不用,你穿——”   他话还没说完,安淮序展开衣服就披到了他的身上。   “晚上冷,穿这么点,想感冒吗?”   余晖渐深,风吹过湖面扑到了二人身上,带着好闻的湖水香气。   时允起初还没什么感觉,安淮序这样一说,他才恍然觉得自己穿着背心裤衩出来,好像真的有些冷。   他乖乖地穿好了外套。   有些宽大的外套裹在他身上,一股浓浓的、属于安淮序的味道将他包裹了起来。   时允现在不光脸热了,四肢都热的有些酸麻。   他轻轻道了一句:“谢谢。”   安淮序往前走,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客气——”他刻意顿了一下,随后一字一字道:“吞吞。”   时允从来没有被除父母之外的人喊过小名,他以为自己会很羞耻,没想到是很开心。   他的一颗心脏更是恨不得跳出胸腔,飞奔到人的面前。   他清晰的察觉出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好似安淮序的一言一行都能将他牵动。   他这是怎么了?   安淮序回头,疑惑道:“还不走吗?”   时允哦哦两声,连忙追了上去。   “淮序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   “嗯……他们说都行是一道比随便还麻烦的菜。”   “西红柿炒蛋吧。”   随着这一段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声音小了起来,二人的影子也被越拉越长。   不知道是光芒变动的原因还是什么,这两道影子越靠越近,直至肩顶着肩。   二人买完菜,路边的灯火已经亮了起来。   微光铺遍整条前往庙会的小路。   时允遥遥望了一眼。   “等收完苹果,这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他的声音透露着向往,似乎很期待节日的开展。   安淮序瞅着他的样子,忽然问道:“你是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风有些大,时允没有听清,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字‘有’、‘喜’、‘女’。   他疑惑道:“什么?”   安淮序抿着嘴,摇了摇头:“没什么。”   回去的路上,安淮序心情明显的有些不太好。   时允摸不清状况,也没怎么说话。   回到家,阿娘本来想给时允打下手,没想到安淮序洗过手,熟练地接过了择菜的工作。   二人一坐一站,一洗一切,配合十分默契。   时阿娘局促地站在门外:“不然还是我来吧……”   安淮序:“没事,您歇着吧。”   时阿娘只能又走出来,站在了阿爹身旁。   阿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   一个钟头后,饭菜上桌,将玩上瘾的两只小馋猫勾引了过来。   安书栖和小妹一个趴在左边,一个蹲在右边,瞅着一桌子菜,两眼直冒光。   时允端着米饭走了出来,笑着让他们去洗手。   安淮序嫌弃安书栖的小脏手,按着他使劲搓了搓。   他一搓完,刚撒手,小书栖举着俩小红手就去找时允哭诉了。   这熟悉的姿态,显然是以前没少干。   安淮序看着小妹。   小妹有些犹豫:“我还是自己洗吧。”   时允抱着安书栖,让小妹的表情逗笑了。   “放心吧,你淮序阿哥温柔着呢!”   吃饭的时候,一直是时允在找话题。   阿娘和阿爹偶尔会应和两句,看起来十分局促。   “我吃饱了。”   安淮序起身准备进屋。   时允诧异:“你这就吃饱了吗?”   安书栖同样抬起了脑袋。   安淮序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时允哦了一声:“那你记得喝药。”   安淮序点头离去,   时允再次尝了尝自己做的醋鱼,疑惑道:“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挺好吃的啊……”   安淮序下意识回到自己屋中,走到门口,他想起了这两天自己都要跟时允睡一张床。   于是他强硬地调转步伐,进入了充满香草气息的卧室中。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随后掏出一个刻意贴了空白标签的小瓶子,从其中倒出几个小药片,胡乱塞进了嘴中。   苦涩的味道,让他瞬间清晰了很多。   他打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贴上。   他再次看了一眼‘吞吞’最新发布的帖子,切换了应用。   安淮序在飞信上找到了一位联系人,编辑了几句话发了过去。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安淮序:什么情况下,可以让人忘记一部分记忆。   林医生:外伤、心里等等都有可能,怎么了淮序,你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外伤?   安淮序想起了时允腰部的疤痕。   这个会跟他失忆有关吗?   安淮序关闭手机,站在床边望着院内热热闹闹的景象。   他离开后,时阿娘和阿爹终于放开了一些,笑着跟时允说着什么。   时允看起来很开心,说到某个点,还会伸着俩手比划比划。   他阿爹和阿娘就宠溺着望着他。   安淮序想,如果他不知道时允就是时家丢失的小儿子,他一定很为面前的场景感到动容。   时允。   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院内。   时允似有所感地抬起脑袋,正好看到转身离开窗边的安淮序。   他嚼了两下嘴里的鱼肉,忽然觉得这饭也不是那么好吃了起来。   吃完饭,收拾好东西,阿娘和阿爹抱着小妹回到屋里睡觉。   时允进去跟他们说了一下明天上午拍摄的事情。   阿娘:“没事,我们明天五点多就得跟着村长上山。”   时允点点头:“好久不上山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阿爹拍拍胸脯:“我闭着眼都能上去,放心吧!”   时允又询问了一下小妹的情况。   阿娘这才说起了小妹的病情。   小妹从小心脏不好,需要定期住院检查,等情况稳定之后才能彻底出院。   阿娘:“医生说他们正在研究一个什么新技术,等成功的话,我们小妹就不用住院了,能像普通孩子一样跑跑跳跳喽!”   时允摸了摸熟睡中小妹的头发,轻声道:“真期待那一天啊。”   他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小妹刚学会走路,就追着他满院子转。   那时候,阿娘经常说小妹就是他的小尾巴,小妹听到就会咯咯的乐,奶声奶气地喊着阿哥。   而如今,他可爱的小妹却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时允轻手轻脚地从屋中退了出来,一转身,看见了端着水杯的安淮序。   “淮序哥。”   安淮序点了点头,回到了屋中。   时允放下自己的胳膊,快速洗漱完,也回到了屋中。   他注意到,床被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他在最左边,安淮序在最右边,二人之间躺着已经开始打盹的安书栖。 第48章 回忆的梦,丰收之前   是啊, 他在想什么,昨晚那是意外情况,他们怎么可能还要跟淮序哥挤在一个被窝里。   时允关了灯, 屋内一下就静的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里,打开了手机。   【有人回复了您的微贴】   时允不太理解,点进去这才发现,有一位名字是乱码的人在他的每条微贴下面都留了评论。   时允很开心, 一条一条地看了过去。   【吞吞:安老师超级帅,跟传闻中一点很不一样, 超级温柔!另外, 安老师的厨艺非常棒,我要向他学习!(大拇指.jpg)(微笑.jpg)】   【用微贴用户QWZ54e9:嗯, 不错。】   【吞吞:安老师好帅, 好温柔!(微笑)(花)(心)】   【用微贴用户QWZ54e9:知道了。】   ……   一直到最新发布的两条。   【吞吞:我亲生父母会想我吗?我要突然出现, 会打扰他们的生活吗?】   【用微贴用户QWZ54e9:别想太多, 别有压力。】   【吞吞:可是失去记忆的我,真的还是他们想要找的孩子吗?】   【用微贴用户QWZ54e9:你一直都是。】   时允顿了两秒, 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   他很感谢对方, 编辑了一段感谢的话发了过去。   紧接着, 床的最左边手机震动了一下。   安淮序打开手机。   【您的特别关注‘吞吞’回复了您的评论】   这么晚了还玩儿手机, 眼睛不要了?   安淮序这样想着, 还是忍不住点开去看时允回复了他什么。   【‘吞吞’回复您:您真温柔, 谢谢您的安慰,我会好好考虑这个事情的!】   安淮序忍不住抬起了唇角。   小正经。   他刚说完,下一秒,‘吞吞’就转发了几个微贴。   【吞吞:(转发:知名女明星竟然深夜从X姓影帝家中出来,他们俩这是——)】   【微贴用户QWZ54e9:在一起过, 分了,男的是渣男。】   【吞吞:(转发:安淮序白月光是林启的儿子,这件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吗?)】   【微贴用户QWZ54e9:假的,俩人有仇。】   【微贴用户QWZ54e9:……他本人都不知道。】   安淮序回复完这一条,简直都要让他气笑了。   他怎么没看出来,时允还这么八卦呢?   【吞吞:(转发:朋友们,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好像不是我父母亲生的,我……有点接受不了 (展开看全文)】   安淮序以为又是什么娱乐八卦贴用真情实感的标题引流,没想到点进去一看,原来是这是贴主自己的故事。   贴主是意外走失,幸得现在的父母收养。多年以后,还蒙在鼓里的她被亲生父母找上门,因为自己的身世而崩溃。   他们养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她不愿意离开他们,跟亲生父母闹得非常不愉快。   最终她的亲生母亲抑郁而终,父亲也进到了精神病院里。   贴主迟迟的觉出了后悔,但也晚了。   该贴主在帖子最末尾留言了一句——【如果再重来一遍,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两全,舍弃我爱的一方,真的就是我唯一的选择了吗?】   安淮序似乎明白了时允纠结的点,看到贴主的故事,他现在应该是跟贴主共情的状态。   安淮序思索着,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回复了他一句。   【微贴用户QWZ54e9:其实有两全的办法。】   安淮序小幅度看着时允的方向。   时允应该是接收到了自己的评论,正在组织措辞。   几秒过后,他手机震动了一下。   【‘吞吞’回复您:什么办法呢?】   【微贴用户QWZ54e9:你要知道,接受亲生父母的存在,并不等于离开养父母的家庭,也并不是抛弃他们任何一方,去完整融入哪一方,而是你多了一家人爱你。】   【微贴用户QWZ54e9:你亲生父母会感谢你养父母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才有了现在活蹦乱跳的你。】   【微贴用户QWZ54e9:我不敢说你养父母会怎么样,但是在他们心中,绝对是为你感到开心的。】   时允盯着这几条评论,陷入了思考中。   他原本看了这个故事,就已经有些动摇,他怕自己以后会后悔,也怕亲生父母真的——   一旦想到他们有任何一方会逝去,他心脏某一处就会揪的疼,像是有人在那里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平的伤口。   他虽然丢失了以前的记忆,但正是这部分记忆保留的下意识行为告诉他,他们的亲生父母一定很爱他,而他同样也很爱他们。   阿爹和阿娘从来都没有刻意隐瞒过这件事情,也偶尔会劝说他寻找亲生父母,那他还在犹豫什么呢?   时允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从今早开始,他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   他不是畏手畏脚的人,却在这种根本就不用考虑的地方犹豫半天,他简直太——   算了,想这些都没用了。   现在他更应该做的是——如果真的那么巧,淮序哥认识他亲生父母的话,那他们明天可以好好聊一聊。   时允关闭了手机,闭上眼睛睡觉了。   安淮序本来不是很困,听着两道逐渐绵长的声音,也渐渐来了睡意。   时允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小小一只,被一位看不清脸的女人抱在怀中。   在他对面,还站着一位优雅十足的女人和一个板着小脸,明显有些不太开心的男孩。   “一阵不见,小雨更可爱了!小宝还记得我是谁吧?”   女人抱着他笑了一声,温柔道:“小雨,这是你安姨,你要小时候特别喜欢抱人大腿呢!”   安姨看起来很开心,抱着小雨吧唧就亲了一口。   “嗨呦,我那时候都想趁你不注意把小孩拐去我们家呢!”   女人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你别说,这茬我看还真行!”   安姨也来了兴致:“行啊,我们家两个,任咱们小雨挑!”   说着,安姨就拉着臭脸小男孩往前走了一步:“哦对了,小雨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淮序哥哥。”   女人:“淮序真是越长越帅,这以后指不定迷倒多少人呢!”   安姨嗨呀一声:“我还是我把我家老大给小雨把,这小子啊——”   她捂着嘴,小声道:“这小子脾气可臭了,不招小孩喜欢,别给我们小雨宝吓哭了!”   女人笑的很开心,低头看着怀中小孩,眼神似水一样柔和,似是已经懂了什么:“我看可未必。”   说着她怀中孩子放到了地上。   小孩试探着往小淮序的方向走了一步。   小淮序抬起了脑袋,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   小孩或许是认为人家不讨厌自己,登时有些开心,抬手就将自己攥了一路,明显爱到不想吃的糖块送给了小淮序。   “淮西,糖,次!”   小淮序皱着眉头,明显因为这个称呼有些不太开心:“叫淮序哥。”   小孩:“淮西各!”   小淮序试图纠正:“是淮序,序。”   小孩认真道:“淮西。”   小淮序:“……”   他觉得这个小家伙听不懂话,脸更臭了。   时允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似乎还陷在那场半真半假的梦境中。   他们是我的家人吗?   时允试着去回忆他们的样子,却脑部传来一阵疼痛,紧接着他眼前一黑,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瞬间消失。   他甚至连梦中听到那个名字也叫不出来了,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有关以前的梦。   “你为什么哭了?”   时允啊了一声,眨眨眼才发现眼前模糊一片,冰冷的泪水从他眼角滑落到枕头上,生出不舍的麦芽。   他使劲眨眨眼,看清了安淮序的面庞,他一颗狂跳的心脏才平静了下来。   他转动眸子,抬起手掌,看着自己手心中的纹路,不解地呢喃:“我为什么会哭呢?”   ***   幼儿园中。   因为今天是苹果丰收日,上午按照昨天的排练,由各位老师带着孩子们直接前往苹果山。   时允和安淮序一前一后地站在队伍中。   时允跟一位小朋友说完话,笑着直起了身子,望向了远处的张园长。   张园长腿好了一些,便接过了今天的辅助工作。   他手中举着一面小旗,按着队伍顺序分发了下去。   小旗顺着风飘扬,孩子们好奇且欣喜地望着,闪亮充满童真的眸子中装着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张园长扬起手又落下,慷锵有力的声音道了一句:“出发!”   按照顺序,一组组孩子们有序地前往山脚。   数架无人机旋转升上天空,嗡嗡的声音从大到小,直至藏入云霄,将这座小山全方位投放到监察组屏幕上。   青葱山林中小路穿插。   结伴而行的村民背着背篼,喜笑颜开地往山上走着,一步一印落下期待丰收的印记。   顺着小路往下看,旗帜飘动,绿、粉、红等色彩随着欢声笑语的声音绵绵不绝。   林导演巡视一圈,确认无误后,带着一众组长开会去了。   路上。   时允又怪异地望了一眼天空,鼻尖再次泛起那股潮湿的味道。. 第49章 摘苹果中,中午食堂   安淮序注意到他的动作, 直接问道:“怎么了,还是要下雨吗?”   时允:“可能是没睡好,感觉错乱了吧。”   安淮序瞅着他确实不是很在状态的样子, 轻声道:“做噩梦了?”   时允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描述。   他的那一场梦,就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让人怎么样都瞧不真切, 如同幻想。   安淮序递给了时允一颗糖:“吃了。”   时允有一瞬间恍惚,面前的手掌, 似乎与某个场景重合了。   他眨眨眼, 想再看的更清楚一些,却脑部再次传来那道阵痛。   他倒吸一口气, 捂住了脑袋。   安淮序被他吓到了, 紧忙扶住他的胳膊:“怎么了?”   约莫一两秒钟, 时允就恢复了过来。   他同样有些奇怪, 以前下雨听见雷声才会偶尔脑袋疼,为什么这一阵频繁起来了呢?   他这样想着, 抬头对上安淮序的视线, 心跳忽然落了一拍, 像是没由来的心虚。   “我没、没事。”   安淮序:“你回去休息。”   时允听见这话, 立马摇头:“我真的没事, 刚才就是, 就是——”   安淮序捏住了他的嘴巴:“行了,不想告诉我就别说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   时允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突跳的太阳xue,几步跟了上去。   进了山, 清爽之气便从腿部爬到了脑袋顶上。   时允今天穿得薄,一上来就打了个喷嚏。   安淮序循声瞅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叹了口气。   有位小朋友跟时允说话,时允正好蹲下身去听,突然一个不明物体就罩在了他的脑袋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吓了一跳,急忙扒拉下来,发现是一件熟悉的黑色外套。   他似有所感地望向在旁边,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举着铃兰小同学摘叶子。   铃兰听起来很开心,清脆的笑声,一直从那头传了过来。   那道高大的身影抬头望着她,昏沉不见波澜的眸子中,竟然意外涌起了笑意。   时允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外套,不自觉地也笑了起来。   他将外套穿在身上。   奇怪的是,这件外套明明浑身都是洗衣粉的香气,他莫名觉得被安淮序的味道包裹住了,令人——十分安心。   安淮序本人像雪山之上的冰川,气息却如同阳光下的竹林,令人平静、舒爽。   一行人继续往山上走。   约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村里的大部队已经背着几框苹果开始往回走了。   大部队是一些年轻力壮的人,腿脚快,有活力,声音还大。   没见着他们人呢,时允就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哎呀,今年这个苹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一看就好!哎呀,今年冬天能给我们崽买件漂亮的冬装了!”   “哎铃哥,那是不是你家崽!?”   被唤作铃哥的男人踮起脚尖来望了望,透过层层树影,他一眼就看到了小队中的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显然也看到了他,挥舞着手中的叶子,欣喜地喊道:“阿爹!”   铃哥:“哎,崽!”   一众孩子正在兴头上,不管认识不认识了,举起手就哇啦哇啦地打招呼。   童趣的声音掀起了几层波浪,直把站在远方的人们听的喜笑颜开。   这两组队伍之间,隔着一条不大不小的灌丛,时允站在边缘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询问了一下山上的情况。   说完,铃哥挥别小丫头,带着众人就要走。   背着框的年轻人们对孩子们恋恋不舍,走出几米远,还回着脑袋一个劲的看。   他们的眼神令人感到心安和——   时允思索了一下,应该是某种希望的寄托。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   时间久了,太阳爬过来,耀眼的色彩透过树枝笼罩着他们,又化为碎光铺盖在土壤上。   有一段坑坑洼洼地地方,安淮序和时允站在两边,一个抱着孩子往上递,一个接过孩子往地上放。   他们十分有默契地过了这段坑坑洼洼的路程。   “小朋友们,是不是看到红灿灿的苹果海了?”   孩子们跟随时允站在山路边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   翠绿为衬,大片的红色染在上面,边缘化作晕染,为水蓝色天空烧出火红的热烈。   雀鸟低空飞过,鸣啼报喜的声音连绵不绝。   “哇,好漂亮啊!”   “那里有好多人!”   “我看到我阿爹和我阿叔了!”   孩子们原本走了半路都累了,这样一看,瞬间就恢复了活力。   时允挥舞从铃兰手中接过来的小旗子:“好了同学们,咱们要继续往上走了!”   最后一截路上,不知道谁先唱起了歌。   这个歌是音乐老师教给他们的,音调简单,朗朗上口。   从一开始的小声哼哼,到最后的全员合唱。   孩子们声音之高,此起彼伏,吹动远处的翠浪。   他们圆嘟嘟的脸颊,欣喜的神色是这山间自然中最美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时允的错觉,他看到许多雀鸟向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它们或站在树上,或旋飞在天空,小小的黑豆眼中装着的应该是这群孩子童年最难忘的景象之一。   到了山上,工作人员已经带着摘苹果所需要的装备等着他们了。   因为不久前才下过雨,上面有些泥泞。   节目组就给孩子们准备五颜六色的雨鞋和一个小背篼。   小背篼和雨鞋的颜色是配套的,背在不过半大点的孩子身上,还颇有模有样。   时允站在他们身边欣赏了一会儿,乐呵呵地围着他们录了半天视频。   他还记得自己穿着安淮序的外套,怕给人弄脏,就准备脱掉。   没想到安淮序拎着一套雨鞋雨裤走过来,一边强硬地把他手按住,一边放下东西,还‘友好’地反手帮他把扣子系到了顶。   “好了,把这个穿上。”   安淮序说完就冷酷无情地走了。   留下时允站在原地,顶着硕大的太阳,冒起了丝丝的汗。   他似乎明白了,刚开始拍摄的时候,安书栖为什么会在那么热的天气中,裹成一个球了。   有种冷,叫他觉得你冷。   阿尼站在旁边,看着弹幕一群网友笑成了一片。   【合理怀疑,如果不是衣服不够,安老师能给小时老师也裹成一个球!】   【安老师真细心(笑)】   【今天的直播也太好看了吧,左边是孩子们温馨互动,右边是我家cp搞笑发糖,妈呀爱了爱了,安利给我朋友们去!】   【刚从其他组的直播中过来,他们已经开始火急火燎地摘苹果了,怎么这边还岁月静好呢,画风不对啊!?】   穿好装备,安淮序带头进入了苹果林。   时允走在队伍一侧,时刻关注着孩子们的状态。   被包装成彩虹样式的小团子们带着小帽子,一个接一个地蹦蹦跳跳地走过。   小雨鞋落在水洼上,踏出啪嗒啪嗒的乐曲。   安淮序站在一棵树下,往上望,茂盛的树枝中红色点缀,鼻尖缠绕着苹果的清香。   这边是节目组勘察过后特意选择的,苹果树长势不是很高,他蹬在高一点的石头上面,一抬手便摘下了一颗。   摄像老师给了特写镜头——   安淮序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还沾着露水的苹果出现在了直播间中。   紧接着,一句‘挺不错’就传入了众人耳中。   人们第一眼——【哇,阳光下反射的光泽真好看,这苹果味道一定很不错!】   第二眼,注意力逐渐偏离——   【苹果颜色可真长啊!这苹果形状可真好听啊!】   【这是隐形宣传吗?】   【我记得有人曾经找安淮序代言,甚至不用出境,光出个手代言费给了大几十万!以前年少无知,以为安淮序眼高手低,没想到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安淮序你这人我真的是没话说(赞)】   【明星就是不一样,普普通通一句话,可以顶这个地方几十年的努力!】   【什么都别说了,把安淮序这个手设成商品卡,上连接!】   于是乎,安淮序小队行动不过十几分钟,一个‘#什么都别说了,链接吧#’的词条就冲上热度榜单。   林导演这次看见飞升的热度已经修炼的丝毫不慌了。   他慢悠悠地品一口茶,扭头就开始和张园长商量怎么帮助村民快速分销苹果了。   话正说着,林导演接到了一个电话。   “咦,是巧巧爸爸。”   张园长奇怪的同时又有些担忧:“是巧巧出什么事情了吗?”   林导演面色严肃了起来,滑动手机接起电话。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眉头逐渐舒缓,直至笑容满面,连道了几声‘好啊好啊’。   时允抱着铃兰去摘树上面的苹果。   小丫头动作比一些男生都要快,不一会儿就背了一小筐。   放下铃兰,时允刚一回头,就发现几个调皮地男孩子爬到了树杈上。   当地孩子显然是这样玩儿习惯了,姿态十分熟练。   时允笑着让他们注意安全。   安书栖看到了也要学,但是他从来没有爬过树,费劲巴拉地蹬到半树上,热情劲下去,低头一看这么高,给他瞬间吓得就要哭。   安淮序路过,不轻不重地给了他小屁股一巴掌后,反手就将他提溜到了肩膀上坐着。   时允带着几位小朋友往前走着。   铃兰抱着一个大苹果,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旁。   时允有些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注意到了铃兰。   他对铃兰竖了一个大拇指。   铃兰羞涩又骄傲,红彤彤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闪烁着光芒。   “我终于可以帮上阿爹的忙了。”   铃兰声音很小,却话语的意义响彻在这座小山上。   时允先是愣了几秒,随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老师刚才看到喽,你阿爹看到你的表情是非常自豪的!”   “是、是嘛!”   铃兰听了这话,顿时更有力气了。   时允大笑着把她抱了起来,快步往更高的地方跑去:“走,老师带你看看上面的景色!”   他的声音吸引了不远处的安淮序。   安淮序抬起头,盯着时允的背影,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就这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将这一小块苹果林征服。   下山的时候,节目组给准备了三轮车,速度快了很多。   到了山脚下,已经有一组在那等着了。   他们看起来也很开心,围着苹果框不停地转着圈圈。   江淞像是累了,坐在石头上,笑着看江念雨跟他们玩闹。   “慢点,别摔着。”   江念雨嘻嘻哈哈地从他面前蹦跶过去。   他转头,一眼就看到了安淮序和时允等人,热情地冲上去打招呼。   “小时老师,安老师!”   时允从后斗蹦下来,接住江念雨抱在怀里。   “我们念雨同学今天战果怎么样啊”   【小念雨现在跟刚开始一点都不一样了!】   【是啊,念雨同学刚开始胆小、羞涩,现在热情、活泼。】   【她跟书栖性格差不多,这下再看,俩人真是长大了!】   【崽崽们好棒,欣慰啊!】   【孩子们都好厉害!】   “芜湖!”   苇子峪和苇田思这对活宝父女的声音比人先到。   苇子峪把苹果卸在了车斗里,苇田思蹲坐在他背后的框中,一手举着一个苹果,迎风笑得前仰后合。   戚光坐在驾驶位,戚妙站在他两腿中间,跟随父亲的动作扶着车把,载着一众人,慢慢悠悠地从山上驶了下来。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看起来十分开心。   时允抬手晃晃,对他们打过了招呼。   张园长骑着小电瓶车过来了。   他看着众人将成功从车上搬下来,喜气洋洋地站在边上,心里也为他们感到开心。   他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是很长,但每个人都很好。   比起工作的同事,他们更像是家人。   一群团结起来,为了孩子成长努力的家人。   张园长扬起笑容,一瘸一拐地从把车子放好,走到了众人面前。   他先是环视众人一圈,随后朗声道:   “各位很棒,这次比赛,你们全部都是第一!在成长路上,只要前进了,就没有排名之分!富贵村感谢你们的帮助!”   他的声音在空旷中回荡不绝,深深绕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不光孩子们,就连各位老师都被激起了成就感。   其实他们很多人已经猜到了这次的排名情况。   但苹果丰收意义非凡,他们旁观与身临其境的感受,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苇子峪率先抱起脚边两只小团子欢呼了起来。   戚光蹲在戚妙身旁,拉着她和另一位小朋友的手晃了晃,他们看起来很激动。   乔里带着几位小朋友整齐地站成一排。   乔昱欣慰地看着他。   奇奇怪怪玩上了头,越发的疯狂。   品驰站在他俩旁边,使出浑身解数,试图阻止他们。   江淞帮江念雨把小背篼背好,在人的指示下,往里面放了两个苹果。   江念雨晃晃悠悠地跑去找小朋友玩了。   安书栖在山上应该是被什么虫子要到了,胳膊上起了个大包。   他一边挠着,一边跟随众人的节奏哇啦哇啦的。   安淮序看不下去了,拽起他手,在他胳膊上刻了一个米子。   “好了,别抓了。”   安书栖瞅了他一眼,乖乖听话地放下了手。   时允站在张园长身旁,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充斥着欣慰。   这堂课的意义非凡。   张园长拍拍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你们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项!”   怪怪率先想起:“我们的奖励是什么呀!?”   奇奇同样望着张园长,神情十分期待。   张园长哼哼笑了两声:“你们的奖励就是——”   他这一句话,调动起了所有孩子的积极性和期待。   甚至在这种屏息凝神的氛围中,老师们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他们怎么说也在节目尊混了这么多天了,深知节目组的尿性,纷纷猜测:   “不会又是什么打着奖励的幌子惩罚我们吧!”   苇子峪说话直白,但语气和动作搞笑,引得众人笑声一片。   就连弹幕都被他带歪了,齐心协力刷了一片【娃综,综艺界的套路之神!】   他们以为这样的套路就是娃综的一大特色,这次奖励也不会舍弃这个方式,没想到——张园长晃了晃手指,神秘兮兮地道了一句:“不不不,奖励先保密,到时间了,大家先回幼儿园吧!”   气氛到这了,不光孩子们兴致高涨,嘉宾们同样也是。   没想到张园长突然来了个这个,一时间把众人打的简直是措施不急!   苇子峪表情痛苦,一手捂着心脏一手撑着旁边同样失落的戚光,二人对视一眼吗,默契地叹了口气。   品驰就站在他们二人旁边。   他本来不觉什么,一扭头——好家伙,这俩人姿势这么统一,显得他十分格格不入!   他比划了一下,一比一复刻二人的姿势,同样叹了口无语之气。   时允笑着看向他们。   余光中,他注意到安淮序站在树荫之下,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或许是光芒模糊了他的视线,也许是他某种心理作祟,他竟然感觉安淮序看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就如同……如同在看亲密无间的……爱人。   时允想完最后两个字,血液直接沸腾!   他急忙转过身,揉了揉脸颊,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是疯了。   淮序哥怎么可能会那样看他,他和淮序怎么可能会、会在一起呢!   虽然他对两个男人谈恋爱可以接受,但不代表,他、他可以和淮序哥那个什么啊!   淮序哥人那么好,对孩子们也好,他——   “时允?”   “啊在!!”   时允心虚,让突然出现在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一转过身,对上安淮序的视线,更是差点连呼吸都停止!   安淮序注意到他的异样,疑惑地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在山上吹着了,怎么脸这么红?”   “啊?”   时允直愣愣地看着安淮序,对于人说了什么,完全是左耳朵进右右耳朵出。   这一刻,安淮序在他眼中仿佛带了一层粉红滤镜。   他想——   淮序哥长得真好看。   鼻子好高。   睫毛好长。   如果他要当我老婆,那我估计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   “你怎么了?”   安淮序再次唤了他一声。   时允犹如当头一棒,幡然醒悟!   他眨眨眼,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一张脸更红了。   他下意识避开安淮序附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小结巴似的胡乱解释两句,仓促逃离现场。   安淮序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望着他的背影,更奇怪了起来。   时允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还是依旧在纠结亲生父母的事情?   安淮序神情严肃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时允的喜欢在加深,他不能再瞒他了,于暗恋对象还是哥哥来说,他现在做的都不对。   罢了,等帮村里收完苹果,找个时间跟他和他阿爹阿娘说清楚吧。   回去的路上,时允没有坐上安淮序的三轮车,因为张园长遇见他,盛情邀请他坐上了小电瓶车的后座。   别看张园长平常文雅十足,做什么都是保守派,可他开起车来那叫一个猛!   时允一开始没扶稳,险些被他掀下去!   到了幼儿园门口,时允一头秀发更是被吹成了风向标。   张园长帅气地一停车,扭过头刚说舒口气,还被他吓了一跳。   “哎呦嚯,这是什么造型啊?!”   “……”   时允从车子上下来,先不说头发,他感觉自己半个屁股都快被颠的没有知觉了。   他默默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园长,你这车技,真是高超!”   因为队伍一起向前走,直播间或多或少捕捉到了时允和张园长左右乱飞的身影。   直播间网友笑成一片。   【不是,风向标小时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了?!】   【时允这个头发的可塑性好高(点名早起名场面之炸毛刺猬)】   【看不出来啊,张园长车技这么猛啊!】   【敲,我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真怕一个大石头,给我们小时老师颠的挂到树杈上!】   林导演早就看见了这些内容,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园长和时允进门。   张园长:“怎么了,笑这么开心?”   时允正在专心驯服自己的头发,对于二人的对话,他派出去了左耳大将听取内容。   林导演把手机递给了张园长。   张园长‘嚯’了一声,同样跟着大笑了起来。   “对不起啊小时,我这太着急了,没注意!”   “啊?”时允猝不及防听到个道歉,连忙道:“没事没事,我——”   苇子峪率先到达,推开门道:“我的天,园长你这车速,我感觉适合去开飞机!”   品驰赞成:“跟到光似的,咻一下就没了!”   二人说完,对上驯服头发失败的时允,齐齐愣了几秒。   下一秒,院内再次爆发了两道笑声。   时允:“……”   他羞耻地捂着脑袋回到了屋子里。   几分钟后,嘉宾带着孩子们陆续回来了。   时允用沾了水的梳子弄了半天,才‘修理’好头发。   他满意地推门走出去,一转弯,意外对上了时阿爹阿娘和小妹!   他惊喜:“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来了?!”   阿爹笑呵呵地走过来:“是那个叫什么……节目组喊我们过来的!”   阿娘:“说给你们保密来着,没想到我俩过来拿东西,还是被你看见了。”   小妹张开俩手就要抱抱。   时允弓身将他抱在了怀里。   阿爹挠挠脑袋:“惊喜没喽!”   时允似是知道了节目组这次给孩子们准备的奖励。   他笑着望向站在远处的林导演。   林导演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打了个招呼,紧忙又低下头处理工作。   时允看着小妹脑袋上一瞅就是节目组里的发卡,感激道:“林导演真是用心了。”   ***   孩子们在张园长的带领下集合,有序地前往食堂。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以前都是敞开的食堂门,今天竟然是关着的。   “咦?”   有敏锐的孩子率先发现不对劲,提出了疑惑。   张园长压了一下手掌,手指比在嘴边,让他们稍安勿躁。   他咳了两声,上前敲了敲门。   “咚咚——”   原本正疑惑的几位嘉宾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隐隐明白了今天是个什么样的奖励。   品驰放松了背脊,小声道:“真是的,我以为我今天又要去后山挖坑了。”   苇子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感同感!”   戚光怼了他们两下:“俩戏精!”   乔昱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下来过。   小朋友们对于张园长的动作看不明白,他们交头接耳,疑惑的声音掀起了一浪又一浪。   直到一位鼻子很尖的小朋友说:“我好像闻到了我阿娘做的饭的味道!”   这话一说,他们瞬间涌起了期待。   因为前不久,幼儿园才搞过一次家长和孩童的欢乐会。   他们对那一天的时光念念不忘。   张园长摇着头,低声说了一句:“这群小机灵蛋,不过啊,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食堂门大开,孩子们眼睛唰就亮了。   怎料,他们一眼就对上了村长严厉十足的视线。   村长还穿着干活的外衫和裤子,背着手往门口中间一戳,俩眼一瞪,那姿态比什么门神还管用。   孩子们像是枯萎的花朵,哆嗦着,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   张园长捂住了脸,用只能他跟村长听到声音说:“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和蔼一点吗?”   村长疑惑地转动眼珠:“我还不够和蔼吗?”   如果不是深知村长这人不爱看玩笑,张园长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说词说词!”   经过张园长提醒,村长咳咳两声。   只不过他显然是不太擅长背东西,嗯了半天,放弃挣扎,直接来了一句:“不说了,都饿了吧,开饭!”   他这一声开饭慷锵有力,震得林导演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   怎么又一个不按剧本来的!   不过——习惯了时允和安淮序多件突然性事件,他已经免疫了。   他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脸上出现了饱经磨炼的稳如泰山。   一声‘开饭’,同时唤出了藏在门两侧的人们。   一张张充满笑意的脸颊闪出来,孩子们对上熟悉的人,瞬间欢呼。   “阿爹阿娘!”   “小叔、二叔、阿婶!”   各种各样的称呼此起彼伏!   院子里、食堂里瞬间热闹了起来。   原来,这一次节目组不但邀请来了各位家长,还有丰收部队!   村里人不多,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就占了一大半!   时允带着阿娘和阿爹、小妹来到了餐桌前。   安书栖一早就看到他们了,热情地对他们招手。   于是时允一家子就坐在了他们二人身旁。   张园长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个小蜜蜂,站在一块空地上,说道:“都是一家人,咱们吃好喝好啊!今天上午都辛苦了,下午咱们再接再厉,争取两天完工!”   说完他把小蜜蜂递给了村长。   村长:“大家伙吃着,我简单讲两句。”   他说话带着一点口音,不过好在他语速比较慢,外人也能听明白。   村长的威严还是在这摆着呢。   他一出声,屋内瞬间就安静了几分,唯有零零散散碗筷碰撞的声音。   村长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其实很慈祥,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这么正式干什么,我是讲两句又不是召开什么大会!今天我要先感谢一下节目组,如果不是他们,咱们不可能这么迅速收完半山苹果,还有这顿饭……”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害,其实累的时候,跟家里人吃上这么一顿饭,就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不太擅长煽情,所以讲的特别真情实感。   他拿自己和儿子举例,听的在座的各位十分共情。   “……咱们这样不就是为了孩子以后不走咱们的老路吗?所以崽们,你们就努力学习,什么乱七八糟的有我们呢!”   他重复了一遍:“你们只有好好学习,健康快乐,我们做家长的才有希望!”   “我一直把你们当需要保护的孩子看,可今天见到你们在山上努力的身影,我忽然觉得你们好像比我想象中大了很多。小泽,或许是我这一阵太忙了,没有好好看看你,我觉得,你忽然之间,好像变成了一位大孩子。”   单泽:“阿爹……”   村长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骂他一句:“小混球,以后给老子听话点!”   他这一嗓子,喊破了众人对村长的刻板印象。   他是村里的领头羊,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更是一位孩子的榜样。   饭桌上,家长们围着自家孩子夸赞了起来。   孩子们成就感满满,笑容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   单泽抱住了村长。   不知道谁起了头,一个个小萝卜头也全扑了上去。   原本一瞪眼吓哭一片小崽的村长,现在身上长满了小团子。   村长难得手足无措:“吃、吃饭去!”   【燃起来了,看得我去给我爸发了一句‘我爱你’,他马上给为我请了道士驱魔,好了,舒坦了。】   【我爸爸已经走了好多年了,他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小百姓,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爸爸的影子,我好想他……】   【节目组今天是让全村一起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了吧?节目组真是用心了。】   【看得我尸斑都淡了。】   村长早就脱离了剧本,张园长和林导演笑着摇了摇头。   时允顺着边,走了过来。   “谢谢你,林导演。”   林导演:“我还要谢谢你们给咱们综艺营造了这么温馨的氛围。”他由衷道:“我拍了多么综艺,这个——你们这里,是我最不想结束的一个了。”   张园长拍了拍时允的肩膀。   “你林叔觉得,孩子们第一次参与进村内团体事件,需要自己最亲近的人鼓励和引导一下,以此来树立自信。”   时允点了点头,他和他们想一块去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林导演这么厉害。   他敬佩地看着林导演。   张园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对了,咱们苹果——”   村长轰走小崽子们,继续说:“还有大家最在乎,也是最期待的一件事情!刚刚节目组联系我说,有一位商户要收购咱们所有苹果,并且开出的价格十分好!”   不说小孩子,很多大人都还显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乍一听,险些把碗打翻。   “真、真的吗?!”   “真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哎呀,我怎么感觉我像是在做梦似的呢?”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说多了都是泪。   近年自然灾害严重,就连其他地方长势最好的果子都收成大降。   他们实在不敢抱什么期望,只求能过一个好点的冬天。   没想到苹果收成喜人,连果商都已经找好了。   他们现在简直是,摘个苹果就能听到金币掉在地上的声音。   不过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感谢节目组的出现。   许多人用手势或点头像林导演道谢,默默把他们的好记在了心里。   村长:“好了,吃饭吧,吃饱了,下午干活更有力气!”   众人:“哦!”   张园长等村长说完,笑眯眯地继续问时允:“你猜那位果商是谁?”   时允有些疑惑,他不认识什么商人之类的角色,张园长这样问他——   等等,莫非是!   时允眼前出现了巧巧一家的身影。   他记得巧巧父亲好像是一位商人!   几乎是时允想完这个名字的下一秒,张园长就道:“是巧巧父亲。” 第50章 逛情缘节,时雨是谁?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时允还是呆滞了片刻。   林导演:“我简单了解了一下巧巧父亲的经营,他是一家果蔬超市的老板,在A市乃至都有连锁店。苹果交给他, 算是一桩好生意。”   张园长:“巧巧父亲那气质,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人,因为跟咱们有过交集,我觉得挺靠谱的。这件事情你林叔跟说我, 我去找村长,村长给了价格, 两边谈了谈觉得都不错就敲定下来了。”   时允了然。   张园长嗨呀一声:“算是了了咱们一桩心事吧,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喽!”   时允望着屋内人员开心的样子,跟着笑了起来。   ***   吃过午饭, 休息结束, 各位老师开着三轮车, 带着一众孩子们又上山了。   时允坐在后斗里, 往山边看去,红色已经少了一大片, 感觉今天一天就可以完成收果工作了。   这同样也少不了林导演他们的帮助。   许多工作人员带着各种工具参与到其中, 大大加快了行动速度。   看林导演那跃跃欲试的样子, 时允猜测, 如果不是组内离不开他, 他本人就要亲自上阵了。   几分钟后, 三轮车平稳的停在山边。   孩子们一个个下了车,开始根据上午得出来的经验去摘苹果。   时允为了保护他们安全,跟在他们后面。   安淮序抱着孩子从他面前路过。   他视线一下子就不听使唤,贴在了人的身上。   安淮序回过头,对上时允直愣愣的视线, 觉得他傻傻样子有些好笑。   时允回过神,连忙转移视线:“哦铃兰,需要老师的帮助是吧!”   安淮序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   下午的工作不难,他们来来回回上下山两三趟,就摘完了这一片的苹果。   时允站在山边上,望着远处翠绿一片,心中直觉得舒畅。   “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也不敢想,收果竟然会在一天内完成。这下村长他们可以放心了。”   安淮序和他一同看了半响,转身道:“走吧,把这车苹果送下去,就可以休息了。”   时允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下了山,各位嘉宾不用再集合。   时允和安淮序把各位孩子安全送到目的地,回去的路上,时允忽然道:“咱们去情缘夜市玩吧,马上就到正日子了,现在晚上应该热闹起来了!”   安淮序嗯了一声。   二人到了家,时允这才得知,原来时阿爹和阿娘也约了隔壁阿婶去夜市。   就这样,一行人坐着三轮车到了夜市门口。   安书栖要跟小妹一起玩儿,就没有跟着时允和安淮序。   安淮序揉了揉安书栖的脑袋:“记得听话。”   安书栖牵着小妹的手,点了点头:“淮序放心!”   时允挥别阿娘他们,与安淮序一前一后地走了。   这里十分热闹,除了叫卖的声音,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与前几天初次到来完全不同,夜市已经焕然一新,头顶上的灯笼不知道是由谁提议,换成了可爱的小苹果。路两边的装饰和谐统一,观感一下子提升了不少。   时允忙了一天,现在精气神依旧很足。   他先是走到最近的一个摊子前,挤在人群里面,探头探脑地瞅了一会儿。   “这阿婶好厉害,画的凤凰像真的!”   他扭头对着安淮序感叹完,脑袋还没完全回正过去,抬步就要往前走。   安淮序没什么兴致,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大部分时间都在——   时允:“这家的饼子好香!”   安淮序默默地买了两块。   时允:“嚯,这个香包好好闻!”   安淮序兜里又揣了两个香包。   又到了一个花饼摊前,安淮序正准备掏钱付款的时候,时允像是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拽起安淮序的手就往前跑了几步。   风在二人之间穿过。   安淮序望着他们不经意交握在一起的手。   等时允停驻到一个人流量较少的面具摊前,缓缓放开他的那一刻,他眼底闪过晦暗异色。   时允对此毫无察觉,他正一脸新奇地看着摊子上的面具。   这里的面具与其他地方的面具不同,是黑白或红白的狐狸形状,边缘还有鎏金点缀,看起来妖艳十足。   摊主是一位老爷爷,见到二人过来,笑眯眯地招呼:“你们是来买面具的吗?”   时允嗯了一声,由衷道:“爷爷,您的面具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老爷爷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哈哈大笑,像是十分开心:“老头子我啊马上就要收摊回家了,看你俩有缘,来,送你俩了!”   他从摊子上拿起两个最漂亮的面具,递给时允和安淮序。   时允没料到这个场景,手足无措地拒绝:“不——”   他一句话刚蹦出去一个字,便从旁边伸过来只手往桌子上放了五十块钱。   随后,那人冷酷道:“我们买了,不用找了。”   他说完就拽着时允的胳膊走了,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走出一小截路,时允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他刚准备道谢,安淮序就接过了红色的狐狸面具扣在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到安淮序的手指若有若无地蹭过了他的眼皮,最后又停留到了唇角。   他正奇怪着,下一秒,加深的触感让他浑身如过电一般,再也不能忽视。   他这是在干什么?   别人的好朋友也这样吗?!   时允由于过度震惊,瞬间睁开了眼睛:“!”   安淮序并没有躲闪、心虚,反而直愣愣地与他对视,甚至连手指都是勾了一下他的发丝才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那姿态还像是有些遗憾。   时允面红耳赤,偏头咳了一声,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自己刚刚的话:“淮序哥,谢谢你。”   安淮序接过黑色的狐狸面具扣在自己脸上:“嗯。”   如果他动作再慢一点,时允或许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脸上藏不住的爱意。   不过很遗憾,时允现在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   他血液沸腾,心脏再次狂跳了起来。   这两天,这种状态的出现,已经超乎了时允的想象。   他对这方面虽然迟钝,但不至于傻到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楚。   他想他应该不能再骗自己了,他对安淮序的感情,超乎寻常。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直至停留到一个红色的牌子前,安淮序才止住了步伐。   时允疑惑地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他在看‘心有之属,愿君安好’的祈愿板。   今年祈愿板已经堆满了名字,时允一眼看过去,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反正各种各样皆是少女少男的心事。   时允这样看着,心中不禁为他们的感情感到动容。   “今年的情缘节上,不知道这些能不能被情缘娘娘看到。”   时允以为安淮序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没想到安淮序下一句就问到:“这怎么做?”   时允有些惊讶。   安淮序要祈愿?   他是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时允登时如枯萎的小草,沉默三秒纪念自己还未开始就逝去的第一次心动。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样也好。   时允想罢,意识回归的时候,他已经不由自主把那句‘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问题抛了出去。   安淮序许是也有些吃惊吧,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   时允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冒昧,急忙转移话题:“你说这——”   意料之外的,安淮序出声打断了他:“他是一位很温柔的人,他常常把各种各样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他很喜欢孩子,甚至有时候会不自觉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所有人。他长相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唯一就是……”   他不记得我了。   安淮序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把最后那几个字压在了喉咙里。   如果让其他人来听,这描述肯定会觉得十分熟悉。   但时允听完,只有一句真情实感的:“她肯定是一位特别好的女孩!”   安淮序说完一直在观察时允的表情,甚至都开始在内心琢磨,如果他发现自己的感情,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不吓到他。   没想到,听到时允这个回答,他简直是直接被气笑了。   “谁告诉你我喜欢女的?”   这个大转折,时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淮序哥不喜欢女生?!   时允瞪大双眼。   他震惊了。   安淮序没什么好气地转过脑袋,继续去研究那个祈愿牌。   就在时允走神的期间,安淮序几步上前,从树边拿到了一个空白的牌子,认认真真提笔在上年写下了些什么。   时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好奇心作祟,那一刻,竟然真的很想凑到人身边去看一看。   “时允,你过来一下。”   安淮序站在祈愿牌前,回头朝时允喊了一声。   时允哦哦两声,快步上前,他刚想问怎么了,安淮序就递过来了一个牌子。   “跟我一起挂上。”   时允不明所以地抬手,看清牌子上的字迹后,他定在了原地。   ——‘时雨’。   时雨是谁?   他为什么会忽然觉得很难过? 第51章 火焰复苏,恢复记忆   时雨是谁?   时允的问题都涌到了嘴边上, 忽然被几道慌忙地声音打断   “你们快看,那边着火了!!!”   “完蛋了,火, 是火!”   “快去救火!”   时允听到这几个字,几乎是下意识转过了脑袋,他震惊的眼瞳中倒映着——   立于山脚下的小房冒出滚滚黑烟,连着一片山林都染上了浓烈的火红色。   现在天气干燥, 山火一旦起来,便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更别提还连着山脚了!   “你在这等着。”   安淮序将时允拉到了身后, 动作称得上是有些严厉。   不过时允莫名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像是——害怕?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他听到安淮序的话, 下意识不赞成。   只不过他眉头刚一皱, 反驳的话还没成型, 一个充满各种小吃摊美食香气的身躯就紧紧拥抱住了他。   霎时间, 他想说的都忘了。   他察觉到安淮序按在他脑袋上的手有些颤抖以及小心翼翼。   下一秒,安淮序深吸口气, 压抑着、近乎是恳求的语气道:“听话, 小雨。呆在这里, 别离开……别再离开我。”   “咚——”   大树压住房子的巨响正好盖住了安淮序的话。   时允还愣着, 直到怀中一空, 这一个拥抱就如蜻蜓点水般消失了。   他再一眨眼, 安淮序已经窜入人群中,帮助他们一起救火去了。   时允环望四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安,好像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大的事情在等着他一样。   “砰!”   短短十几分钟,房屋发生二次倒塌, 火星子直往远处飞溅!   虽然火场离情缘夜市有点远,可临近情缘节,今晚广场上的人十分多,众多声音交杂在一起,直让他脑袋阵痛。   他看到火焰浑身发软,幻想被其吞噬。   他不安地闭上眼,试图麻痹自己。   可越是在黑暗中,他就越能感觉到鼻尖环绕着浓浓烟火味,漆黑中浮现出汽车撞在树上的爆炸,以及稚嫩的声音喘息着,痛呼着。   腰间传来剧痛,像是汽车的碎片拍到了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痛呼!   可他仿佛被来自地狱的魔抓攥住了脚跟,浑身冰冷,让他怎么也无法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他眼前更是如同走马灯一样,多个场景交替闪过,一会儿是一群人快乐的面庞,一会儿是有人威胁自己的恐怖。   他想呼救,声音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他想呼唤某个人的名字,喉咙却涌出鲜血!   窒息。   绝望。   直到——   “救命……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们!!!”   一道女童的声音让他瞬间惊醒。   他睁开双眼,大口呼吸片刻,强迫自己将浑身怪异的不适感压下。   他左右寻找,发现在山一侧的小路上,一位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   “救命!”   小女孩瞅见时允,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拽着时允哭个不停。   “救救我、我阿爹,他还在山上!”   时允听到小姑娘最后一句话,心凉唰的了下来。   他抬头,火势已经开始蔓延,火红连到了天边!   时允看到火苗,下意识逃避,内心也压抑不住的害怕。   可瞅着小姑娘的样子,他还是深吸口气,询问她阿爹具体位置后,把她抱到安全的地方,只身一人冲了上去。   安淮序意识到面前的火势不能再用简单的小水控制后,引导众人退到安全距离里,简单安抚一下人群,拿出手机拨通了消防电话。   他快速将现在的情况跟对方转述。   他嘴上不停,眼睛也敏锐地转着。   猛的,他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越跑越远,眉心狠狠的跳了起来。   “草!”   他挂断电话,暗骂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他步伐慌乱,斜出来的树枝狠狠从他身上划过,血珠直接滚了出来。   然而他本人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直往前走着。   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时雨走丢的那条小路上。   他看到小小的身影就在前方矗立,可爱的笑容因为刚刚送入嘴中的糖块出现。   “淮序哥哥……”   “小雨……”   安淮序一直向前跑,却离那小小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伸出手臂,迎来的却是灼烧的刺痛!   有村民注意到安淮序的身影,紧忙跟了过来。   好心大哥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远离这里。   安淮序寻找别的路中,无暇搭理这人。   就在他看到一条较为安全的小路,迅速走过去时……   “小心!”   前方一棵树倒了下来,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如果不是旁边好心大哥拉了安淮序一把。   那压在树下,可能就不止花草了。   安淮序近乎崩溃地想要伸手去挪开树干。   突然,他感觉到了手腕一轻。   他震惊地低下头,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烧焦半边的红绳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被火星点燃化为了灰烬。   安淮序噌地抬起脑袋,望向时允消失的地方,双眼几乎血红。   “时允!”   他崩溃的声音回荡在山中。   可终究,回答他的只有源源不绝的回音与噼里啪啦的火焰声。   安淮序咬着牙,不管不顾地跨过火焰,在好心大哥震惊的声音越走越远。   山上的形式比想象中还要恶劣。   时允应该是吸多了这里的气体,感到脑袋阵阵晕眩。   他朦胧视线不知道转了多久,才终于看到了一位疼痛喘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望见他大声呼救!   时允眼睛一亮,急忙跑到了男人身旁。   离得近了一些,他这才发现原来男人的腿被大树压到,身上也有不少的伤口!   看男人急促喘息,脸颊苍白的样子,情况十分不乐观。   那压在男人腿上的树干一看就是被大火灼烧过的,一半还染着艳红的纹路。   时允没过多考虑,找准位置,直接上手将大树搬开。   手心疼痛盖过了对火焰害怕的心理。   这树不轻,他试了几次才勉强挪动一些。   不过就是一点距离,男人也足以获得片刻喘息的时间。   时允深吸口气:“等下我说动,你就赶紧把腿撤出来!”   男人点点头。   时允深吸口气,已经出现伤口破裂的手掌再次覆到树干上。   疼痛险些让他晕过去。   他站稳脚,使劲搬动树干:“动!”   男人迅速将腿挪了出来。   时允紧忙将男人搀扶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可现在的情势跟他上来的时候完全不同。   火焰几句堵住了所有小路。   要想下去,只能快速跨过火焰。   时允做出决定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他喉咙滚动,矮身将男人背了起来。   男人有些不忍,攥着他手臂:“不用管我了,你——”   “你保留力气,不要说话了。”   男人望着时允认真的样子,内心感动得不行。   他趴在时允的背上,默默地流起了眼泪。   时允估算了一下距离:“准备好!”   下一刻,他两步直接冲进了火焰中。   火舌灼烧感遍布全身。   熟悉的感觉仿佛带着他回到了小时候。   多个属于童年快乐的片段在他脑海里闪过。   刺痛直在他所有神经上跳动。   “小雨,这是你淮序哥哥,你还记得吗?”   女人引着他去见一位男孩。   他那时候应该是在生病,小脸通红,鼻涕也流个不停。   他吸吸鼻子,沙哑的声音软软道:“淮西哥哥……”   男孩听完脸色更差了:“是淮序。”   晴朗天空,别墅外的小花园中,他坐在凌乱的玩具中玩的忘我。   一位温婉十足的女人自背后走过来,笑着道:“小雨宝宝,来妈妈抱抱!”   紧接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蹲了下来,张开手臂,爽朗道:“小雨来爸爸这里。”   一位脸上贴着可爱创口贴,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宝贝似地懂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小蜗牛:   “小雨,看哥哥今天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最后小小的安淮序有些无奈的:   “小雨……你能不能不要老哭。”   “那我系不系你最爱!”   “……”   “呜——”   小安淮序投降了第一次放下嘴硬buff,装过头,别扭的嗯了一声。   “你呢?”   “你,大牛,小花……”   小时允掰着手指才算,似乎没有注意到小安淮序脸色越来越黑。   小安淮序:“你果然很讨厌。”   小时允伤心了:“呜哇……不要讨厌窝!”   最后,所有人一起喊道:   “小雨,往前跳!”   随着这个声音的消失,时允大力蹦出了火焰。   他刚站在地上就将背上的男人放了下来。   他呼吸急促,头晕目眩,腿一软,不稳地跪倒在地,膝盖狠狠地撞在石头上。   昏暗的色彩在他身上描绘,他蜷缩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保护着自己。   可那没一处好地方的皮肤,还是将他折磨到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只不过他疼痛、酸涩的心让他不知道这眼泪究竟是为刚才的九死一生流,还是为某些被他回忆起来的记忆。   “爸爸、妈妈、哥哥,我好想你们……”   淮序哥,原来咱们真的很早就认识了。   以为是初识,没想到是重逢。   只不过应该没机会叙旧了吧……   爸爸妈妈哥哥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 第52章 回忆往事,儿时记忆   十几年前。   “爸爸!”   时雨稚嫩的声音比他本人先从楼上飞了出来。   正坐在沙发上跟对面男人谈论什么的时父, 上一秒严肃的板着脸,下一秒扭过头喜笑颜开:“呦,谁家小懒虫睡醒了!?”   “我们才不是小懒虫, 对吧小雨~”   “不似呀!”   一温婉动听的声音与一稚嫩的声音一唱一和,听的时父笑得更大声了。   小时雨被时母抱在怀里,从楼上走了下来。   时母年轻时是一方有名的美人,如今她不过三十多岁, 容貌不减当年,反而增添许多成熟女人的韵味。   小时雨半大点, 皮肤白中透粉, 肉嘟嘟小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眨呀眨的。   他手中抱着一个棕色布偶熊, 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星星睡衣。   比起这些, 更引人注意的是, 他那一头墨发, 像是刚被龙卷风席卷过一般‘热闹’。   小孩瞅见时父嘿嘿傻笑两声,张手要抱。   时父从时母手中把他接了过来。   小时雨在父亲怀里快乐地蹭了蹭, 正欲换个姿势再撒泼打滚一遍时, 突然意识到对面有一道陌生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   他疑惑地回过头, 发现是一位笑盈盈地年轻男人。   男人穿着藏青色衬衣, 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在他看过去时, 他那遮在无框眼镜下的黝黑眸子, 莫名暗了一下,像是闪过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光芒。   小孩子对情绪感知是最敏感的。   几乎是下一秒,他便火速安静了下来,抱着父亲的脖子缩了缩,撅着个小屁股, 把自己的脸藏得严严实实。   时父替人压了压炸毛,意识到自己无法撼动这凌乱的黑条条一丝一毫,无奈地和妻子对视一眼。   时母:“小雨,这是爸爸的合作伙伴,你喊他郑叔就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按着小孩以前的个性,早好奇地跑到人身前东看西看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   时父疑惑地将孩子交给妻子,轻声哄了几句什么,等小孩乖巧点头后,他才如负释重地笑了,充满慈爱。   时母摸摸时雨脑袋,将他抱回到了楼上。   “好了,见到你爸爸了,咱们是不是要乖乖回去换衣服了。”   时雨唔了一声,趴在母亲肩上,抬起头,正好对上郑林含着冷意的眼神。   他吓了一哆嗦,扁嘴就哭。   时母没料到这个大转变,登时有些诧异:“怎么了这是!”   她一边哄着,一边带时允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后。   郑林语气有些担忧:“他不会是被我吓到了吧?”   时父抿了口茶,摆摆手:“没有。”   小孩一走,他便不愿再提起家里的事情,拐回工作上,继续道:“行了,你回去通知各位董事会成员,这届选举如期举行。”   郑林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时父整理了一下袖口,声音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郑林,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知道。”   郑林冷汗唰就冒了下来。   “董、董事长,我——”   时父抬手止住了他,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你还是穿白衬衣好”   几天后。   时雨开心地跑去对面一别墅找安淮序玩。   他站在硕大的门前,对着门卫喊道:“叔叔,我找淮西哥哥!”   门卫大叔认识他,笑呵呵地放他进来。   他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奶糖。   时雨见到好吃的,两眼放光!   “谢谢叔叔!”   说完他就跑进了屋里。   “淮西哥哥!”   淮序父母不在家,只有保姆林姨姨在。   小时雨絮絮叨叨在房里来回翻着。   “林姨姨说淮西哥哥刚刚还在,现在怎么没了……哎,小蝴蝶!”   他和一只在半空飞翔的小蝴蝶玩了半天,一抬头瞬间又被别的东西吸引:“咦,那边是什么?”   小时雨向着墙角跑了过去。   在他身后看不见的地方,身着工整衬衣短裤的小安淮序露出了半个脑袋,静静地看了会儿时允后,又缩了回去。   他盘腿坐在草坪上,继续看手中的试题。   他因为家教老师说他最近成绩下降,思绪不集中,心情有些不好,把自己关在了学习的世界出不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了学习,任何事情都是麻烦的存在。   更别提拉着他就玩起来没完的小孩子。   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孩子这么的爱哭、爱闹还爱笑,并且大人们还特别喜欢他。   他只觉得很麻烦。   小安淮序叹了口气,翻过一页书本,心道:   算了,学完这道题就出去陪他玩一会儿吧。   不然他哭起来,妈妈又要说我了。   他屏蔽外界,继续沉溺在知识的海洋中。   外面时雨还在坚持不懈的找他,他似乎以为安淮序在跟他玩儿捉迷藏,兴致冲冲的声音一直回荡在院内。   安淮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下来。   这是一道高年级的题,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难。可经过了这半天的努力,他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解题思路。   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认真,还是因为什么。   院子里的时雨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细细的研究着题干,终于灵感一闪,解题有了完整的思路。   他提笔快速写了下来。   一时间,回荡在他耳边的唯有风吹飒响与笔尖摩擦过本子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写下最后得数,对完答案,发现完全正确后,他心里那紧绷着的一根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应该等久了吧……”   小安淮序一刻不停地收拾好书本,心情不错地想,把这道题拿给老师看,他应该就不会再说我了吧,我今天可以好好地陪那小孩玩一玩了。   小安淮序装模作样地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咳了一声,抬头刚想说什么,却发现院内早已空无一人。   他懵了一瞬,没料到这个场景。   时雨怎么回事?   以前他找不到他,可是都会在家里乖乖等他出现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小安淮序推开屋门,步伐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   他冲到林姨面前,扬着小脸问:“林姨,时雨……”   时雨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等我?   他不太好意思直接问,说了个名字,又剎住了车,攥着裤缝,垂下头又抬起,倔强地盯着林姨看着。   林姨见到他先是诧异了一瞬:“咦,小安你在呀?”   她也算是看着安淮序长大的,一眼就察觉到他在想什么。   她笑着从身后柜子里拿出了两盒牛奶:“小雨去找泽泽玩了。”   “齐泽……”   小安淮序的语气像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   他接过牛奶,道了声谢,转身跑出了门。   林姨对这些小孩子的心思一清二楚。   她起初也以为小安不喜欢和小雨玩,可自从这个齐泽出现后,小雨不再每天念着和小安玩那玩,她清晰感受到小安对此十分愤怒后意识到——   这别扭小孩其实特别喜欢小雨。   只不过小安从小不善于表达,还会隐藏真实情绪。   要强的性子更使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十分自律,完不成布置的学习任务,从来不贪玩一秒。   害,这样反而让他丢失了孩子的天性。   她有时候看着都觉得心疼。   安淮序快速来到了齐泽家门口。   刚一站定,他又有些懊恼。   时雨不等他,愿意和谁玩就玩,碍着他什么事了?   有这功夫,他不如多看一看书。   安淮序盯着手中的牛奶,静静地站了几秒,转身就要往回走。   可齐泽家的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保姆上前问他:“这不是小安吗,怎么了,有事什么事情吗?”   安淮序这下走不了了。   他任命地转回身,问道:“时雨在这吗,我找他。”   保姆有些奇怪:“小雨少爷今天没有来找小泽少爷哦。”   安淮序皱起了眉头,更不满了。   时雨是一位说要去干什么,就一定要立马去干的人,从来不会骗他。   他今天是怎么了,因为我没有跟他玩儿,生我的气了?   安淮序脸色不是很好,道了一声谢,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好了,不管时雨有没有生气,反正他现在特别愤怒。   他下意识想就这样不管了,可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有个想法让他步伐止不住奔着时家跑去,甚至有个声音告诉他——今天一定要去见一见时雨。   他们住的地方是别墅区,房价昂贵,除了他们几家在,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人居住。   这里风景很好,南边临海,左边是森林公园,经常能看见仓鼠之类的可爱小动物出现。   时家在距离公园最近的方向,齐家则在他家相反的位置。   安淮序过去需要不短的时间。   他其实体能并不算是很好,跑了没一段,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站在一个拐角边上,撑膝盖喘息的片刻,不经意地侧头望向从对面道口一闪而过的白色suv。   怔愣几秒,缓过神来,继续跑向时家。   几分钟后。   他刚站定在时家门口,坐在院子里喝茶的时母和安母瞧见他,有些震惊地问:“小安,你怎么在这,小雨呢?”   她们似是对二人没在一起有些奇怪。 第53章 恩恩怨怨,阴谋诡计   安淮序懵在了原地。   他大脑一片空白。   时雨出去玩, 不找他就是找齐泽,从来不会往别的地方去!   安淮序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他虽然嘴硬,但是对于这种情况, 他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一股脑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安母眉头皱起,刚想说什么,便被时母拉住了胳膊。   “柳青……”   安母名唤于柳青, 和时母方蕴涵是通过晚会相识,一见如故, 飞速成为了好朋友。   时母是看着安淮序长大的, 深知这孩子的性格。   她先安慰了安慰安淮序,让他别着急:“说不定这小子现在翅膀硬了, 跑别处玩去了呢!”   安淮序不知道是自己运动过度, 还是什么, 一颗心始终静不下来。   他抬头望向天空, 刺眼阳光晃得他有些晕眩。   真的是这样吗?   别看时雨爱玩,他的安全意识可是极强, 从来不会独身到陌生的地方去。   这一点也是时家父母放心小孩子自己出去玩的重要原因。   而今天。   可安淮序莫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算看着时母派人去找, 他坐在母亲身旁, 也始终觉得不安。   时母一开始还安慰安淮序, 偶尔说几句时雨的趣事逗逗人。   可时间越长, 她脸上的笑容就越少, 直至嘴角弧度彻底压了下来,拿起手机走到旁边跟时父打电话去了。   安淮序心里默默算着。   从他发现时雨失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一分钟五十四秒……   安母也感觉出来了不对劲,连忙给安父也拨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时父回来后,先调取了监控, 锁定时雨消失前去过的最后一个地方,亲自过去寻找。   无果。   甚至报警之后,警方都对孩子的失踪没有头绪。   一天过后,仍没有时雨的任何踪迹。   甚至不知道是谁放出了消息,‘时家小少爷丢失’的新闻瞬间席卷全网络。   时氏董事会召开因为种种原因取消。   一时间,众说纷纭。   安父快速处理完了这些舆论,看着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   他想到时雨活泼可爱的容颜,一下子将所有安慰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时父站在监控器面前,盯着屏幕上时雨的小小身影,沉默不语。   时母意识到什么,有些崩溃地抱着安母哭了起来。   安父:“咱们那里的戒备是最森严的,能避开门卫和监控,这件事情绝对已经超出了你我的预料。”   时父揉了揉眉心:“嗯。这人极其缜密,我现在竟然想不到是谁。”   安父点落烟灰,白雾在空中盘绕,将每个人的心都托到了顶端。   时父声音沉了下来:“那就都杀了吧,总能杀对一个。”   安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当是你以前啊,省省吧,我已经联系最专业的团队配合警方出动了,你一天一夜不睡了,歇会吧,这里有我。”   安父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乖乖走在椅子上的安淮序。   这小孩已经坐在那里半天不动了。   他叹口气,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也绝对小不了。   他走到安淮序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安淮序将头埋的更深了,极小的声音道:“时雨……”   安父:“会没事的。”   安淮序:“都怪我。”   安父接了个电话,并没有听清他这一句十分自责的话语。   安父走后,屋内静极了,唯有时母哭泣的声音绕耳不绝。   外面,震耳雷声轰鸣,闪电自漆黑夜幕上落下,如将整个A市平静的外表劈开一般。   与此同时,在荒无人烟的边缘地带,一辆白色suv穿过一个废弃工厂,从另一个崎岖小路进入到了N市。   车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尘土飘起又落下,掩盖住了大部分车轮的痕迹。   suv内。   副驾驶带着头套的一位男人,正在跟后排的一人吵着什么。   二人逐渐激烈。   时雨头痛欲裂,迷迷糊糊被晃悠醒,眼皮还没动一下,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嘟嘟囔囔的——   远一点的声音:“我草,那边全城警力都出动了,怎么办啊!”   近一点的声音恶意明显更大:“时巍的手段你应该是知道的,咱们走出这一步,就不可能回头了。”   “我只是想给时巍一个教训,让他主动放弃分部的管理权。”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时雨的睫毛颤了颤。   时巍?   是爸爸的名字。   他的意识就已经完全清醒,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对,所以选择继续装晕。   以前爸爸妈妈经常跟他玩绑匪与警察的游戏,所以这种情况,他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保全自己。   他悄悄睁开一个缝隙,观察着车内的情况。   驾驶位男人长相普通,他没有见过。   副驾驶的男人带着头套,听声音有些耳熟。   他身边的男人——   时雨瞥了一眼,有些震惊。   这人竟然是爸爸的好友,田启明叔叔!   这个叔叔是从爸爸刚开始创业便跟着他的,听爸爸说,二人一起闯荡江湖,多年以来,感情早就深厚如亲兄弟一般。   想不到……   田启明或许也有些紧张,没有注意到身旁孩子的小幅度动作。   他不断摩挲着手中的珠串,深吸口气,试图稳住车内的局面。   “怂个屁,他宝贝儿子可是在咱们手上!如果他敢轻举妄动,大不了直接撕票,反正我出去不可能再起来了!”   时雨以前很喜欢这位田叔叔,人每次过来家中,他都会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跟他分享。   田叔叔也会特别温柔的和他一起玩儿。   只不过后来田叔叔突然就不再来了,他有一阵还十分想念,经常缠着父亲要找他。   时雨记忆中田叔叔的模样,和现在他,简直就是两个人。   时雨打了个哆嗦,不着痕迹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他胳膊其实在轻轻的颤抖着。   他很害怕。   不知道田叔叔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副驾驶的男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反正那意思就是要不然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交给警方,没准能从轻处理。   谁料,他这话像是激怒了田启明。   他登时绷紧了身子,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没一会儿,副驾驶上的男人就不出声了。   田启明缓和了一下情绪,点燃一支烟。   半响,他像是想起什么,哼笑一声,嘲讽道:“郑林,这个计划可是你提出来,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郑叔叔?!   时雨的心脏狠狠抛起又落下。   田启明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嗯了一声。   时雨立马装作睡得很香,吧唧了吧唧嘴。   田启明哪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人,冷冷地盯着他呆了几分钟,确认人没有苏醒后,才转移了视线。   郑林疑惑地问他:“看什么呢?”   田启明:“我总感觉这小子已经醒了。”   他说着,缓缓伸出了手。   郑林不以为意,觉得一个孩子要醒了,早就哭着喊着要找爸爸妈妈了。   “你别是又犯幻象病了,带着药呢吗?”   田启明深吸口气,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郑林,我跟你说,当年如果不是我在背后给时巍出谋划策,你以为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时雨听父亲提起过,他和田启明早年一起共事,当时的事业发展趋向,确实是田启明的建议让他更上一次楼,但——   前期,他听取田启明建议,收购穷人区作为新开发地,当时他赚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可时间流逝,二人行事作风不同之处越发明显,断断续续爆发争吵。   说白了,时巍是属于明面上动刀子,田启明是背地里捅刀子,且极度自私、阴险、狡诈、恶毒。   这之后,时巍再也没有采纳过田启明的建议。   公司在他的全权带领下稳步前期,最终登上了顶峰。   车轮碾过一块硬石头,颠簸了一下。   没有人说话,安静到诡异的氛围瞬间席卷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间。   时雨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被他们捕捉到。   约莫又过了几秒。   时雨先是听见一阵摩擦的声音,随后郑林的声音更为清晰的传来。   时雨眼睛睁开一个缝隙,从车窗倒影看到郑林摘下了头套。   郑林似是不太赞同田启明这句话,但又惧怕人的威严,没什么底气地反驳:   “我听别人说过,你行事极端,时巍偏稳,你们二人可没少因为观念不同而争执。”   他怎么说也是时巍一手提拔上来的,“时巍的公司是他自己做起来的,要不然为什么叫时氏呢?”   时雨从这里听出来一丝——郑林和田启明观念不同。郑林可能是想用自己威胁父亲什么,并不想要了自己的命。   而田启明不同,他是从心里恨父亲,并且他要的东西,比郑林多得多。   如果一会儿他们发现自己已经醒了,他或许可以向郑林求救。   时雨自小跟着父亲学,很多东西一看就明白。   可他终归是还小,也低估了人性了的险恶。   田启明听完郑林的话,像是被触怒,呼吸声都粗了起来,不断摸索着手中的刀柄。   郑林现在比较紧张,全神贯注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小路。   他们应该是进山了,山路弯弯绕绕,崎岖不平,极其难走。 第54章 往事隐情,时允苏醒   郑林跟司机说了几句话。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好像是昌乐县边上……”   他们说话的时候, 丝毫没有注意到,后座已经安静很久的田启明,突然蜷缩着抽搐几下, 脸色发青,眼瞳涣散地盯着郑林。   他手垂在身侧,像是抓住了什么。   “这边真荒!”   “挺穷的,哎我说, 你们到时候直接把小孩往这一扔,谁也找不到。”   郑林小声道:“我只是想恐吓时巍一下, 并没有真的想要时雨的命……”   司机讽笑一声:“郑老板, 我可不管你们这个,反正事成, 说好的三十万, 一分都不能少!”   他翘着小拇指扣牙, 翻了个白眼, 显然是看不上郑林优柔寡断的做派,刚想再说一句什么, 后座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 一股温热喷洒到了他的侧脸。   在惨叫连连中, 他抬起手, 懵逼地摸了摸举至眼前, 好家伙——鲜艳的红色直接剥夺了他整个视觉!   他僵硬地转过头,发现郑林脖子上一条狰狞的口子往外面流着血。   而罪魁祸首田启明,像是疯了一样,尖笑着不断用锋利的刀尖从那个口子上划过。   血液迸溅到前挡风玻璃上,那颗脑袋也越来越歪。   时雨刚悄悄睁开眼睛, 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顿时愣在了原地,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冰冷。   田启明撇下长刀,双眼猩红,满身都是郑林的血液。他应该是被刺激到了,整个人陷入了癫狂状态。   “你他妈也是时巍的走狗,我见你、见你第一面就应该把你杀了!操,我早就想这样做了,时巍,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鸠占鹊巢,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胡乱喊了几句,深呼吸几口气,猛地回过头看向时雨。   时雨因为过于害怕,反应不及,直接被他逮了个正着。   田启明阴森森地笑了几声:“醒了,好啊……你别着急,我有更好的方法对你。我要把你刮成肉片,骨头磨成粉,一起送给时巍,我要看时巍痛不欲生,跪着求我的样子!”   田启明用刀背拍了拍时雨的脸颊。   时雨浑身颤抖,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惊恐之色让田启明心情好了不少。   “小时雨,你知道吗,你这张和时巍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我每次看到都很想吐。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把你狠狠掐死……”   时雨以前十分信任田启明,听见人这样说,往日快乐的种种仿佛都变成了一场恶魔的盛宴。   他的哭声终于止不住从唇缝中流露一二,小猫样儿的呜咽,听的田启明反而更开心了。   他们说话时,司机尽可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不幸的是,田启明并没有打算放过。   司机透过后视镜暗戳戳往后瞥,没想到就是这一眼,他猝不及防撞进了田启明疯狂的眼神里。   司机吓得一哆嗦,不由地一脚油门将车开飞了出去。   嗡鸣轰响中,汽车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   推背感袭来,田启明身形不稳,向后倾倒。   司机虽然及时反应过来,猛打方向盘试图挽救,可终归还是晚了。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撞向块山石。   一时间,车翻炸裂,惨叫声回荡不绝。   这一下撞得不轻,司机直接死亡,田启明脑袋撞到了玻璃,昏迷在了座位上。   时雨也受了伤,不过他因为惯性甩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空隙里。   纵使这样,强烈冲击还是让他两眼发黑,在他即将晕死过去时,眼前忽然闪过几个碎片:   妈妈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小雨,如果你闭上眼,就听不到妈妈给你讲睡前故事了哦!”   爸爸从身后变着花样给他拿出一袋子零食:“小雨,你不回来,爸爸可自己吃了!”   哥哥装作凶巴巴的样子:“谁欺负我们小雨了,告诉哥,哥给你把他揍成猪头!”   安淮序坐在桌前,认真地解着高年级数学,没有情绪地安抚他:“写完这个,可以陪你玩三十分钟。”   ……   各种人,各种情绪的声音在他耳边呼唤。   他能感觉到心脏剧烈跳动,原本没什么知觉的四肢,也在挣扎着夺回自己的权利。   山石碎裂,霹雳乓啷的砸在车顶上,仔细听,还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伴随。   时雨悠悠转醒,他脑袋受了伤,血液顺着额头流向了他一只眼睛,以至于顺着破碎的窗户,望向外面的第一眼便是——   巍峨之山屹立在幽深夜幕中,猩红圆月高高悬挂,冷冷的照进他的心里。   他想哭,又不敢哭,小小的身影因为伤痛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艰难地直起身,顺着扭曲的车门缝隙,钻了出去。   冷冽的风明明如同刀刃,狠狠刮过他脆弱的身躯,他却一瞬间感觉到了救赎。   甚至连往日他最害怕的黑暗,也成为了活下来的庆祝。   可这些情绪只维持了几秒,面对陌生到极致的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去。   他想,他记得爸爸和妈妈的手机号码,只要找到人,他就可以——   “砰!!”   时雨还没往前走出几步,忽然被一股热流夹带着什么金属碎片拍飞了出去,狠狠撞在石头上。   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侧边小路,一群人举着手电筒焦急地跑了过来。   “村长,这起火了!!”   “咦,那有个晕倒的孩子!”   “先救小孩!”   ***   安淮序独身一人,站在手术室外面。   他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神晦暗,回忆从山上见到时允的场景,深吸口气。   他差点又失去了时允。   为什么。   为什么时允一点也不听话?   干脆把他关起来好了。   关在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就在他想法越来越黑暗时,自身后响起道急匆匆地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略有颤抖的声音:   “小安。”   安淮序瞬间抬起了脑袋,对上了那张两张和时允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快速起身,恭敬道:“时姨,时叔,你们来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一刻他竟然在害怕。   害怕他们责怪,怎么又和当年一样,没有保护好时雨呢?   时母这么多年,从当初的偏执、不愿相信,到接受现实的颓废,再到现在的释然,已经转了几个大变。   她身着朴素衣衫,美丽的脸庞上有了皱纹,甚至神态都出现了疲惫的老态。   回想多年前,这位女人大方温婉,美丽动人,抱着小时雨的样子,可以称为画中的江南月光。   时母见到安淮序,一瞬间就红了眼眶。   她像一位慈爱的长辈,抬起手摸了摸这位早就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孩子。   “上次见你,你才到我腰这里,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安淮序少见的温顺,垂着脑袋听人感慨了半天。   他忽然沉声道:   “对不起。”   时父和时母对视一眼。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安淮序回头望向手术室的红光,看起来没什么情绪,那紧攥成拳的手却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时雨的消息告诉你们。”   时父:“其实我们在回国的那天就已经知道了。”   时母:“通过直播看见时允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小雨。一位妈妈如果认错自己的孩子,就太不称职了。”   她说完还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只不过笑的很苦。   或许是找了多年的孩子,无法相认。   也或许是另有其他难言之隐在,导致他们不能相认。   反正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时允的亲生父母,已经透过直播镜头,思念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安淮序刚想说什么,便又有几道脚步声响起。   他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位急匆匆的男子带着几位医生走来。   他敏锐的注意到,其中有A市第一精神医院的心理医生。   安淮序抿着嘴,移开视线,看向了走在最前方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比他大个几岁,身形高大,气质成熟儒雅,眉眼间与时母有六七分相似。   但神态却酷似时父,甚至他见到安淮序,笑起来的时候,还和时允很像。   更或者说,时雨像时父,气质像时母。   而他的这位哥哥,时承则相反。   时承和安淮序的哥哥关系很好,每次回国,他们都会聚上一聚。   安淮序当时被他哥哥生拉硬拽地跟着吃过几次饭。   时承因为一边忧心时雨的事情,一边还要打理公司,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黑眼圈能挂到下巴。   安淮序的哥哥每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快猝死了。   而如今,时承眼下的黑眼圈虽然依旧存在,但他眼神中的阴郁已经一扫而空,带上了明显属于兄长的关怀与焦急。   他先是看了一眼手术室的红灯,蹙眉和身后的几位医生说了几句什么,医生转身离开,他才挂上了一贯的笑容。   “淮序,好久不见。”   安淮序嗯了一声。   时承邀请安淮序去天台上抽烟。   安淮序跟着上来了,但拒绝了他的烟,直接问道:“怎么了?”   时承:“什么?”   安淮序蹙眉:“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时承夹着点燃的烟卷,却迟迟没有送入嘴中。   他看了安淮序半响,突然笑了两声:“在小雨的事情上,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时承望着远方:“你想问为什么知道小雨还活着,我们不找过来吧?”   安淮序没有出声。   时承早习惯了他这个做派,按灭烟卷,白雾腾升模糊了他的容颜。   他道:“当年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因为我父亲那一辈的恩怨,小雨被绑架,企图威胁我父亲让位。至此两人带着小雨失踪。”   “我父亲很快锁定了郑林,只不过他没料到,还有失踪好久没有音讯的田启明参与,这才失了策。经过调查,田启明是从一家私人精神病院逃出来的,他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田启明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出院,正常生活的时候看着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可只要他一经受刺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安淮序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他也不再隐瞒,将这一阵的调查全盘托出。   “确认时允就是小雨之后,我查过,富贵村警局确实在那前后收到了火警,是汽车爆炸引起。等火扑灭后,一切都成了废墟,根本无法分辨车牌号与人,再加上那个地方偶尔有旅游的人路过,他们便将这件事情登记为意外事件,草草了之。”   安淮序能查到的,时承也已经知道了。   他遗憾以往的错过:“昌乐县这里地势复杂,村庄散落,没想到深山里面还有一个村子,幸好,我的小雨可以平安长大。”   安淮序:“那里的人都不错。”   时承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时雨的事情,根本没反应过来,一贯嘴毒、冷酷的小子,这次见面少了很强的攻击力不说,竟然还会说好话了。   时承继续回忆着:“我爸妈刚知道小允就是小雨的时候,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过来见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被想念和自责冲昏头脑,就连我都快忘记小雨长什么样子了,不过看到时允的第一眼,我的记忆就告诉我,他长大后就应该长这样。”   “我们很欣慰他还活的这么快乐,同时也感谢时伯父和伯母,时小妹的病情,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院为她治疗,小允醒过来,也可以放心了。”   时承长大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他今天却说了很多,甚至——安淮序捕捉到他声音中尽力掩饰的哽咽。   思念、庆幸、开心……种种情绪在他身上具象化,仿佛将他拉扯着回到了多年前。   安淮序不是一个很会煽情的人,更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处理这方面的感情。   于是他转过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时承调节好情绪,叹口气,提起另一件事情:   “关于他记忆的问题,我请来了——这个人,或许你更熟悉一点。”   安淮序移开了视线,显然不想提这件事情。   但时承今天并不打算放过他。   “林医生说看着你状态不是很对,病又犯了?”   “没有。”   时承哼笑一声:“你就嘴硬这点没变。”   他心情好了不少,上下瞥了瞥安淮序,笑骂道:“当年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小雨求神跪佛的,还差点跟家里干翻了的……最后被送来林医生这里治疗才好了许多?”   安淮序没耐心跟他扯这些没用的:“所以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脾气还是这么不好。”他叹了口气:“也就小雨能治得了你。”   节目上,他们二人的互动,他们全家可是一起看见了。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安淮序都非常吃小雨那一套。   这俩人……   时承上下瞅了瞅安淮序,眼中带着让人分辨不出来的感情。   在接收到安淮序不爽的回瞪,他勾着唇角,转到正题:“以时家和安家的手段,不可能一点也捕捉不到那辆车的踪迹,所以我父亲当时就怀疑,他们背后还有助力,并且这个势力,比他们想象中还大。”   安淮序挑眉,似是想到什么,讽笑一声:“王家。”   时承点头:“更准确来说是当年的王家。”   时承:“他们顶部势力被父亲和安叔扳倒,可就是这个举动,却让安家一小支在背地里发展了起来,也就是今日的王家。”   安淮序似是明白了:“你们怕王家知道时允的身世,会对他不利?”   时承嗯了一声:“虽然他们现在不过蝼蚁,但是任何能伤害到我弟弟的事情,我都不允许出现。”   安淮序挑眉:“你做了什么?”   时承背靠在栏杆上:“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他打开手机,划出几个界面——   王氏股价暴跌。   王氏董事长出轨女秘书,猥亵多名女子的恶劣实际挂在头条上。   董事长夫人夜会神秘男子,于地下停车场,发生不雅之举。   ……   多个负面新闻一拥而上,王氏内部瞬间发生了大动荡。   大股东跑路,项目紧急叫停等等诸多事情,让王氏彻底成为一个空壳子。   时承滑动手机界面,转到了一个收购合同上。   时承笑的无所谓,一副叱咤风云的上位者姿态:“消灭危险的方法,不就是让危险的地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吗?”   ***   时允陷入一片黑暗当中无法挣脱,从周围源源不断传来很多人交谈的声音。   他听不清,却能感觉出其中的想念。   是爸爸妈妈吗?   他焦急地向着前方奔跑,跑到精疲力尽,依旧找不到出去的路口。   他没有气馁,挣扎着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声音散去,周围归为平静。   他一瞬间有些慌乱。   他们是走了吗,是对我很失望吗?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在他手掌中。   忽然,他感受到了有人用手指,温柔且细细地描绘过他的眼睛、鼻尖、嘴唇……   就在他摸不清状况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你准备什么时候醒?好不容易给你养了点肉上去,这一躺,马上又快躺没了……时允你还挺狠的心,能睡这么久……”   “时姨他们很想很想你……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时承……你哥哥哭……”   “林导也来了,他因为我没有把你就是时雨这件事情告诉他,臭骂了我一顿……如果你要在的话,看到他那个样子,肯定不会再说他好。”   “时伯父和伯母也来了,原谅我,我怕他们担心,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将你的身世告诉了他们。”   “医生说你伤的不是很重,为什么就是不愿醒来呢?你是因为我骗了你,带着目的和你成为朋友,生气了?”   他最后说的这句话,似是有些委屈,声音低了下来。   最后,时允感受到有人枕在了自己手心中,轻轻的蹭了蹭,以及一句细若蚊声的:“能不能别讨厌我……”   时允挣扎着睁开眼睛,却是徒劳。   他丝毫不放弃,继续挣扎着从深渊中苏醒。   猛地,他唇角传来一道异样的温热触碰!   他当即愣住了。   这、这是……   安淮序亲他了!   安淮序为什么要亲他?   半响,关门的咔哒声响起。   如果这时候他回头看一眼,或许会发现,时允的手指动了动。   耳边归为平静,时允本来就精力不足,现在又深陷疑惑中,不一会儿就带着想不通的问题们再次睡了过去。   ***   安淮序心情不是很好,来到了天台上透透气。   只是不料,他在这刚站了没几分钟,身后便响起两道脚步声。   “淮序。”   安淮序回头,对上了他哥安明礼和时承的视线。   安淮序下意识皱了皱眉,那眼神好像在说——你来干什么?   安明礼每每见到自己这位亲爱的弟弟,完美的假面都会出现缝隙:“别这样看我,爸妈也来了,就在后面,我估计吧一两个钟头就到了。”   安淮序:“……”   他转身就要往楼下走。   安明礼余光确认安淮序走远后,将视线移到时承身上。   他拒绝时承递过来的烟,笑骂他:“少抽点吧,你弟那肺可伤着了,问不了你这大烟鬼的味道。”   时承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将烟盒往垃圾桶一撇:“戒。”和他并肩往前走。   安明礼感慨:“那孩子瘦了很多,很像时姨。”   时承嗯了一声:“我妈的优点,他全随了。”   安明礼打趣道:“那叔叔可高兴了。”   时承苦笑:“他自责了十多年,如今终于可以好好喘口气了,未来的日子,就让我们好好弥补小允吧。”   安明礼:“林医生给他看过怎么说?”   时承:“小允失忆不是心理上的问题,他以前脑袋受过伤。”   安明礼了然,拍拍他的肩膀:“会好起来的。”   时承没有说话。   二人就这样站着沉默半响。   突然,时承白了安明礼一眼:“你家的好弟弟,什么时候把我们白菜拱走了?”   时承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面难以置信,一面又觉得本就该这样。   两种矛盾的情绪让他的语气,有些好笑。   安明礼笑出声:“怪不得你现在还找不到媳妇。” 第55章 结局   时承觉得有被攻击到:“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安明礼:“且不说节目上那么明显的互动你看不出来, 这多年,你觉得安淮序对小雨的执着,仅仅是因为愧疚吗?”   饶是时承大脑运转飞速, 也在听到这话时狠狠的卡住了。   他嘴张张合合,试图说出一句什么反驳的话,却在不经意间回想起自己亲爱的弟弟和那臭小子相处的一幕幕……   粉红色的氛围在他们之间穿梭,就连他们二人的对视, 仿佛都带上了暧昧。   他们不在讨论任务、生活、孩子,反而再说:   时允:“序宝贝, 我好爱你。”   安淮序:“允儿, 我也是。”   他们二人的脑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时承猛地打了个哆嗦, 臭脸一摆, 像极了要打鸳鸯的‘棒子’。   “我跟你说, 我不同意, 你管你们家的臭小子,别带坏了我们孩子!”   安明礼无所谓地耸肩, 心道我还没跟你说, 路过病房时, 我透过门缝看到了什么呢。   他倒是很满意自家弟弟找的这个弟夫, 不管怎么说, 毕竟是世界上唯一能拴住他的人。   “你不同意可没用。”   时承 :“?”   安明礼还真是好久没见到这么鲜活的时承了, 心情十分好 。   他望着天空,回想起了很久以前。   其实安淮序被送进精神科,不全是因为他对找到时雨这件事情偏执成狂,还因为——   他当着全家的面,公然说出他喜欢男的。   那时候, 他就隐约有些想法,只不过不敢确定。   后来某个瞬间,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他明白了。   这小子或许自己都没察觉,他对时雨的感情,早就变了味道。   ***   又过了几天,病床上的时允,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影,散落在他的身上,顺着眼睫的缝隙,点亮了他的眼瞳。   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缓了半天,才完全睁开眼睛。   他下意识想揉揉,却一抬手间,感受到了一阵的阻力。   也是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垂在身侧的手掌温暖,像是被什么温柔的包裹着。   他躺的时间有些久,身体的各个骨头都生了锈,他艰难的转过头有,看清是什么的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安淮序趴在床边睡着了,手攥着他,像是生怕他一不留神跑了一般。   他睡颜温顺,和清醒时充满攻击力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种一睁眼,就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简直不要太棒。   时允眼前闪过儿时,他们结伴玩耍的碎片,以及在富贵村的种种,心中觉得暖洋洋。   他抬起另一只手,撇了撇人额前的头发,视线从人的嘴唇、鼻梁上略过,最后撞入人黝黑的眼睛里。   他眼里不似初醒惺忪,反而带着警惕。   在和时允对视的那一瞬间,这警惕忽然散去,化为茫然与惊喜。   时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偷看被抓包羞耻,人已经直起身,动作中竟然带着些许紧张,更或者说是手足无措。   他:“你什么时候醒的,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你——”   时允在安淮序手抽离前的最后一秒,下意识反手抓住了他。   他应该是许久没喝水,嗓子干,声音也哑的不行。   “哥,别走。”   安淮序望着他的手,大脑忽然空白一片。   明明称呼和以前差不多,但是他却觉得这次不一样。   时允怕他没听清,又说了一边:“别走。”   “好。”   安淮序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时允靠在床头,攥着水杯,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真见到人,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人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   时允:“我……”   安淮序:“你……”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开口。   这样的默契,让他们对视一眼,忽然笑了出来。   气氛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安淮序背脊不再那么的紧绷,自然地靠在椅子上。   时允抿了口热水:“你想说什么?”   安淮序盯了时允几秒,越发确定:“以前的事情,你记起来了多少?”   时允垂头,看着杯中水波荡漾,没有说话。   安淮序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早已翻起了云涌。   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莫名的,他从时允的神态中,看到了小时候,那位矜贵、娇气小少爷的影子。   时允闭上眼再睁开,笑着望向安淮序:“淮序哥,你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他提到后面的人名,声音轻了下来,带着想念:“阿姨和叔叔……我爸妈和我哥哥他们,都还好吗?”   这个回答不言而喻。   安淮序动作没有变,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时允,在时允一边说着往事,一边转头的间隙,他悄悄红了眼。   他等时允问这个问题,等了太久。   时允:“……感觉就像是在昨天,幸好现在也不算晚……”   他说完这句,扭过头和安淮序对视。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藏在眼底的喜欢。   “淮序哥,谢谢你。”   安淮序唰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因为他过于大的动作,往后滑出去了一段距离。   时允被他吓了一跳,可他还没说话,时承和安明礼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二人一人提着一手东西,开门关门的有点费劲,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屋内异样。   时承侧着脑袋:“淮序,你守了好几天了,今天换我来——”   没想到,话说到这,安淮序突然挤开他俩,快步走了出去。   时承被撞了一下,有点疑惑:“你干什么去?”   安明礼倒没什么大反应,他抬头望着病床的方向,先是顿了几秒,随后笑着点了个头,拎起手中东西走了进去。   “或许是时允饿了,给他买饭去了吧。”   时承让他们兄弟二人气笑了,转身往里走:“我倒希望是真的。”   话一说完,他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他朝思暮想的弟弟,勾着唇角,如很多年前一样,喊了他一句:“哥。”   时承手中的东西不受控制的掉到了地上,连带着无尽的想念,撞向地板,发出阵阵咚响。   其实他在节目上见到过各种各样的时允,也在病房中,近距离注视过昏迷的时允很久。   但都不如现在的鲜活。   甚至,时允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似有似无的样子,险些让他怀疑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觉。   所有经历过那场悲痛的人,一起沉溺在他们共同捏造出的幻觉当中。   安明礼放下东西,识趣地走了出去。   时承站在原地,望着时允。   时允歪了歪脑袋,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再次喊了一声:“哥。”   下一秒,他就被时承拥到了怀里。   时允先是一惊,随后缓缓抱了回去。   他将脑袋埋在人肩颈处,熟悉的感觉与味道,终于让他安心了下来。   时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有很多话堵在嘴边,例如这些年的经历、家里的变化等等。   但这些话转了几个弯儿,最终还是团成了一句饱含想念与庆幸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几个字的重量,只有这些一直在寻找时雨的他们懂。   时承放开时允,坐在床边上。   时允多年没见到家人,他以为自己会有些拘谨和陌生,没想到对于他们来说,往日的快乐就像是在昨天。   他们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时承非常的调皮,而时允又爱哭,一个贱嗖嗖地逗完,另一个眼泪鼻涕的一起流。   他们爸妈没少因为这事展开一场激烈的混合双打。   后来大点了,时允会讲话了,经常追着时承屁股后面甜甜地喊哥哥。   小小的时允,短手短脚,可爱十足,宛如一个毛茸茸的小尾巴。   时承会带着他出去跟别人炫耀,他也因此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宠弟狂魔。   时承递给时允一个削好的苹果:“爸妈去警局配合处理一些事情,我估计下午就回来了,你一定能把他们吓一跳!”   时允垂头,盯着苹果,难免有些期待和紧张,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爸妈这些年,怎么样?”   他其实不敢去想象,自己失了记忆,过得没心没肺,而有记忆的他们,会如何痛苦呢?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时承的藏在身侧的手,正隐隐颤抖着。   他还没有从弟弟恢复记忆的激动中回过劲儿来,听到时允这个问题,反应慢了几秒。   他揉了揉时允的脑袋:“爸妈他们,挺好的,他们很想你。”   时允咬了一口苹果,鼻尖有些酸。   ***   天台上。   安淮序将一块奶糖丢入嘴中,甜腻且熟悉的味道,让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他其实已经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没想到真正发生,他还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冷静。   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期待多年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对时允的感情早就变了。   他是一个贪婪到极致的人,对于喜欢的人,更是一步也不想分离。   他不可能甘愿止步于兄弟。   半响,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准备转身离去。   谁料,他步伐刚调转,就顿在了原地。   他抬头望见前方的身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淮序。”   安明礼就那样靠在天台门边,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知道注视了他多久。   “我过来这么久都没察觉到,这可不像你。”   安明礼嘴里叼着一颗没有点燃的烟卷,缓缓上前。   安淮序没有出声。   安明礼靠在栏杆上,侧头看他,带着笑意:“在想什么,跟哥说说?”   安淮序抬步就要离开。   安明礼:“敢喜欢不敢追?”   安淮序定在原地:“什么意思?”   安明礼似是在嘲讽他:“你哥我上大学追你嫂子那会儿的事迹,要不要跟你讲讲?”   安明礼上大学时,对身为学姐的李知晴一见钟情,之后死缠烂打两年,才撼动人姑娘‘只想学习,不想谈恋爱’的心。   李知晴是A市有名的书香世家,父母对女婿的要求极其严格。   安明礼使出十八般武技,终于在第十七次见岳父岳母时争得了二人的祝福。   后来,李知晴出国深造,安明礼继承家业,二人为此开启了长达三年的异国恋。   外面都传安明礼这一生,感情事业顺风顺水,其实只对了一半。   他的爱情之路还蛮坎坷的。   安明礼:“你当年出柜气的爸妈血压飙升都不怕,现在小小的坎坷就打倒你了?”他点燃烟卷,依旧笑着:“臭小子,别让我看不起你。”   安淮序抬步继续往前走,他这没什么变化与表示的冷静样子,险些让安明礼以为,自己准确无比的‘读弟机’出故障了。   不过怎么可能呢。   安明礼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别那么凶,对人家时允好点,我怕他哥对你的怒火烧到我。”   安淮序这次出乎意外的嗯了一声。   安明礼欣慰:“蠢弟弟终于开窍了。”   安淮序下楼之前,突然回过头,用手机对着他拍了张照片。   安明礼右眼跳了一下。   紧接着,他手机就来了电话,画面显示——‘亲爱的老婆大人’。   安明礼慌乱地灭掉烟卷,接起电话:“喂,老婆~”   电话那边清晰的传出一女人冷笑的声音:“安明礼,你戒不掉烟,就别回来了。”   安明礼面上讪笑着,其实心里早把安淮序翻来覆去骂了上千遍。   ***   时允因为刚醒,精神气还不是很足,跟时承说了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安淮序回来,时承正坐在床边陪他。   时承用眼神向他问好。   安淮序刚想转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生硬地打了个招呼:“哥好。”   时承长大后,还没见过安淮序这么‘乖巧’的一面,嘴里的苹果当即被吓得掉到了地上。   安淮序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自然地坐在了床的另一边,从兜里抓出几个奶糖,摆在了桌子上。   时承神魂未定地看着他这一举一动。   安明礼随后跟了进来,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时承跟他对视一眼,神魂归位。   他想不通,指指安淮序,又指指自己的脑子。   那意思就是——你弟弟是不是这里病了?   安明礼闭眼不愿看。   蠢弟弟要走的路,可比他还艰难……   长辈们来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   时承下楼接人,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时允也睡得越来越不安稳,仿佛深陷到了什么噩梦之中。   安淮序察觉这个异样,小幅度摸了下他的脑袋:“没事了。”   许是安淮序的声音过于温柔,也许他的气息安抚了时允,他终于逐渐平静下来,缓慢苏醒。   他似是有一瞬的迷茫,呆愣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淮序看到他这个样子,心脏一疼,下意识紧紧攥住了他的手,生怕自己又一个不留神,让人就这样消失了。   时允回过神,转过头望向安淮序。   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牵动嘴角,安抚意味的笑意,也显得那么脆弱。   他轻声道:“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想我爸妈……”   安淮序感受到,掌心中的手轻微的颤抖着。   时允继续望着天花板,眼前开始出现大片黑雾,头痛欲裂。   “淮序哥,我爸妈快到了吗?”   安淮序嗯了一声:“马上就来了。”   时允眼皮发沉:“真好。”   意识重新栽入黑暗之前,他看见了两道焦急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逆着光,他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他恍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从自己的儿童床上苏醒,伸出手,踉跄着奔向站在门口的父母。   “爸爸,妈妈……”   “小雨。”   时允被紧急推进手术室,再度亮起的红灯,拉扯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时母一路上即将见到儿子的喜悦被打碎,抱着她的好闺蜜安母无声的哭了起来。   时父打电话,紧急联系国内最好的医院转院。   安淮序站在边缘,看着众人忙碌的样子,心脏砰跳。   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总给他一种,他又要即将失去时允的感觉。   他晃晃脑袋,从兜里拿出药瓶,倒出几粒药片,塞入了嘴中。   他疲惫地靠在墙上,深吸口气,周围的气愤,使他不减浮躁,反而增加。   他打开药瓶,一股脑又倒出了几颗。   在他即将塞入嘴中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   “你在干什么?”   安淮序想甩开他,抬头却发现是时承,这张有些相似的脸,让他晃了下神。   时承趁机夺走了他的药瓶:“这药不能一次性吃那么多,你不想活了?”   安淮序没有说话。   时承恨铁不成钢,白了他一眼,他正欲说什么时,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他想叫上安淮序一起过去,没想到一扭头的功夫,人已经快他一步,跟着人群围了过去。   时承看着安淮序明显就是关心则乱的身影,叹了口气。   罢了,他们这群小屁孩的事情,他也不懂,就交给他们自己去办吧,大不了爸妈那里,他去帮着说一说。   时母哽咽着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快速说明情况:“上次诊断出病人脑部受伤位置存有血块,定为后天手术,但病人初醒后,记忆恢复,频繁接收刺激等等致使血块移动至重要功能区域,需要尽快手术。”   他说完,快速拿出手术知情书,让家属签字。   时母没什么力气,时父搀扶过时母,在知情书上签下了自己大名。   医生点头,回到了手术室。   大门紧闭的剎那,在场每个人的心情都落到了谷底。   安父拍了拍时父的肩膀:“小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时父点了点头,眉心愁苦依旧不消。   ***   时允感觉到自己宛如在海洋中漂泊,起起伏伏,溺水的窒息与浮出海面重获新生的两种感觉,在他身上交替存在。   他没有一刻是安生的,说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但是他还不能死,他还得去见爸妈和哥哥,去见阿娘阿爹和小妹,去见各种重要的人。   海浪再次迎头打来,将他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洋中。   呛溺感瞬间席卷了他的感官。   这么多次的挣扎,他早已精疲力尽。   他就这样静静地任由自己沉向海底。   他睁开眼,漆黑中,一颗闪耀的星星随着水波晃荡。   “时允。”   安淮序出现在他的上方,轻柔地捧起他的脑袋,视线带着浓浓的爱意在他脸上流转,最后落在他的唇部。   他说:“你又要走了吗?”   时允无法回答,他想摇头。   不,他不想走。   安淮序继续说:“你逃不开我的,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说完,他就吻了下去。   时允从起初的震惊到生涩地响应。   泪水混进入海水,包裹在二人周围。   “我不走,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安淮序放开他,笑着消散。   时允努力伸出手:“别走!”   与此同时,重病监护室内。   刚平稳跳了几天的心电检测仪,猛地变为一条直线。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重病监护室1023病人呼吸暂停!”   电除颤按压在胸腔部分,发出嗡鸣震响。   抢救争分夺秒进行中。   安明礼看着靠在墙边的安淮序,叹了口气。   他这弟弟,倔的让人心疼又生气。   这几日,时允转入重病监护室不让进去看,他就站在外面寸步不离地守着,要不是爸妈下了死命令,他还会这样不吃不喝不休息,直到人转入普通病房。   只是没想到,他刚走了没一会儿,时允便出现了意外。   安明礼暗骂一句命运弄人,随后疲惫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李知晴昨天才带着安书栖过来,遇上这种状况,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便站在边上陪着他们。   安书栖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安静地抱着时允给他的小汽车。   他只知道他的时老师生病,要进那个屋子才能好,但是他不知道时老师什么时候出来。   他上前牵住安淮序的手,轻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小叔叔,小时哥哥出来就好了嘛,我想听他讲汽车小迪的故事。”   稚嫩的声音,在安静到极致的此刻无限放大,传入在场每个人心中。   安淮序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安书栖也不闹,乖巧地站在他身侧,和他一起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安书栖困得小脑袋直晃悠。   李知晴给安明礼一个眼神暗示后,率先抱着孩子回去休息了。   安明礼视线从手术室门口流转到安淮序身上。   安淮序脸色并不是很好,少见地透露着病态。   突然,他身形不稳,一踉跄,险些直挺挺摔倒在地。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   时父离他最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小安,你也辛苦了,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先去休息吧。”   安淮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依旧倔强地望着前方。   时父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实在是心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母上前,叹了口气,她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行她知道。   如果事情不有答案,他是不会善罢罢休的。   她强硬地拉着安淮序走到角落的凳子上休息,又从旁边接了杯温水递给他。   “缓缓,让小时看到你这幅样子,像什么话?!”   安淮序听到时允的名字,才有了一些动作。   他双肘撑在膝盖上,脑袋向下埋了埋。   安母坐在他身旁,心疼地看着他。   这么多年以来,思念的痛苦,淮序这小子吃的并不比他们少。   甚至高出于他们。   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眼看着就要阖家团圆,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茬子。   小时这孩子,也是挺苦的。   安母和安父对视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安淮序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安父是一位比较严厉的人,这些年,他没少给这小崽子费心,见他这样,他立马就要上前呵斥他清醒一些。   可不料,他还没走几步,安淮序忽然放下水杯起身跪在了几位长辈面前。   安明礼眼皮一跳,似是明白了他要不分场合地干什么,立马要阻止。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   众人无一不是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露出惊讶与疑惑。   安淮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睁开。   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开口道:   “我有喜欢的人了。”   安父听到这话,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   是失望呢,还是应该开心呢?   多年之前的思想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安淮序当着他们全家面出柜,他认为安淮序还在叛逆期,一气之下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   他就是想给安淮序一个教训,没真想怎么样。   可谁料,安淮序在院多次出逃。   当时那所精神病院是看守最严格的,甚至有专门的警卫24小时巡逻。   安淮序为了躲避抓捕,直接从断崖一跃而下,跃入汹涌的浪花中,致使多处骨头断裂,九死一生。   他也是在这个时候释然的。   算了,在乎这些干什么呢,只要孩子平安无事,健健康康就好了。   不过真到了这一天,他又有些紧张。   毕竟他可没有跟男儿媳相处的经验!   时父是看着安淮序长大的,听见这话,虽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跪下,但还是为他感到开心:“这是好事,哪家的孩子?”   “时允。”   时父猛地听到这个名字,有点懵了:“什、什么?”   安淮序深吸一口气:“我喜欢的人是时允。除了他,我这辈子谁也不要。”   他说的很决绝,在场的各位同样清楚,他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明礼让安淮序地勇敢震了一下,直到两位母亲惊讶地看过来,他才无奈地捂着脸,点了点头。   两位父亲就不像她们这样平静了,皆是震地往后退了一步。   时父张着嘴,欲言又止。   安父脸有些黑。   安明礼暗戳戳观察他们的神色。   时母和时父对视一眼,神色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安母倒是连连说了几句:“怪不得怪不得。   安父虽然已经接受他这位犟种儿子的性取向,但可没让他喜欢上自己的弟弟啊!   他血压登时就高了。   手术室外一时间静了下来。   安淮序就这样跪着。   最后还是时母看不下去,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先是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将他扶了起来。   安淮序状态本来就不是很好,又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这么半天,当即一踉跄。   幸好时承上前拉了他一把。   安淮序道了一声谢,推开了时承,直直地站着。   “时姨,时叔。”   时父神情严肃地望着,没有应声。   安淮序攥紧手:“我不知道我对时允的感情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是我可以绝对的告诉你们,我很爱他。因为我的错,他吃了很多苦,所以,我想用我的后半生来弥补他。”   时母犹豫着问了一句:“你和小时……”   安淮序:“是我先对时允动情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旁边缓过来的时承,听到这话,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他突然就扶着额头笑了两声。   感情这臭小子还没彻底拿下他弟弟呢?   时母还没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就开了。   安淮序快速看了过去。   医生:“手术很成功,病人十分配合,观察几天,如果没事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舒缓了不少,心里的石头落地,在场人的表情都轻松了起来。   安淮序更是望着手术室内,唇角不自觉牵起了一个笑容。   他的神情落在了时母和时父眼中,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时父摆摆手,拉着差点没要上去打这臭小子一顿的安父坐了下来。   “孩子们的事情,就交给孩子们吧,咱们这几个老东西,别跟着掺和了。”   安父其实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这位老兄弟,听到这句话,他也放松了不少,叹口气,笑骂了几句。   安母上前,轻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小心思绝对是从小时候就萌芽了。”   安母揽着时母的胳膊,笑吟吟道:“我本来还遗憾咱俩都没有个女儿,想成亲家都难,现在这不简单多了。”   时母怜爱地看着安淮序,眼神中流露满意之色:“你这么多年的经历,我们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你,我们或许也不会这么快找到小时。”   她说到这,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安淮序手攥成拳,有些紧张:“您说。”   时母:“当年那件事,不怨你,你无需自责。”   安淮序其实听过这句话很多次了,可这一次,他忽然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时母:“我希望你不被其他情绪影响,用心去爱小时。他和你在一起,我是放心的。我和他爸爸终究是错过了他重要的阶段,之后就靠你了,一定要让他快乐。”   时父也嗯了一声。   安淮序愣住了,似是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松口。   安母看了安淮序几眼,恨铁不成钢,打了他一巴掌:“傻小子,愣着干什么呢,快谢谢你时姨没打断你的腿!”   他们那欢声笑语,即将进行到亲家母长,亲家母短的地步。   唯有侧后方的安明礼和时承靠在墙上,前者一脸梦幻,后者百思不得其解。   时承:“所以说,安淮序还没有跟小时在一起?”   安明礼的沉默成为最好的回答。   时承:“?”   安明礼不得不承认:“嗯。”   时承:“……”   他气笑了。   ***   多日后。   时允转入普通病房,终于醒了过来。   他看到安淮序,虚弱地扯起嘴角,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安淮序牵起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指肚,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什么?”   时允:“我在梦里和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幸福的生活了很久,就在我想继续沉沦下去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了一张凶巴巴的小脸,指着我才骂,我一生气,就睁开眼了……然后,我就看到那张凶巴巴小脸的放大版。”   安淮序听到他这句话,瞬间红了眼眶。   幸好他还愿意醒来。   “我经常凶你吗,怎么让你梦里都这么气我?”   时允亮晶晶的眼里满是他的身影。   他摇了摇头,轻道:   “我想见你,真正的是你,所以我必须要醒过来。”   安淮序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俯身吻了上去。   “时允,我喜欢你。”   “我也是。”   两颗心撞在一起,发出轰鸣巨响。   二人确定关系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羞涩什么的,反而犹如多年的爱人,深知彼此的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时允意识到自己做了手术,现在是秃头状态。   他倒没有沮丧,反而有些新奇:“我现在丑吗?”   安淮序看了他半响,没忍住亲了他一口额头:“好看。”   时承一进门,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护犊子似的扯开安淮序。   “远远的!”他坐在是时允床边:“我们小时刚好一点,你要干什么?!”   时允拉住时承:“没事哥。”   安淮序:“不干什么,哥。”   时承总觉得安淮序顶着这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说出这句话,是在嘲讽他。   时允:“爸妈呢?”   时承示意他看门口。   时父和时母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时母眼中含着泪水,对上他的目光,她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时允上一次见他们,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这次他终于可以说出:“爸妈,我好想你们。”   时允以为自己会跟他们有些许陌生,没想到见到他们,他只有无尽的思念,完全想不起来别的。   时母还跟以前一样,会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   时父会准确无误地递给他喜欢的水果。   时承坐在床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仿佛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他也一直在他们身边一样。   时允忍不住倾身抱住他们:“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时母拍了拍他的后背:“回来就好。”   时父:“傻孩子,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时承站在安淮序旁边,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得意地笑着。   安淮序看着时允,目不转睛。   痛苦的过往,随着一句话淡淡消去。   失而复得的感受会存在每个人的心中,他们会更加珍惜彼此的存在。   ***   时允恢复能力很强,很快就出院了。   他因为手术剃了头发,要带着帽子才能出门。   这一阵住院,他同样瘦了很多,时父时母看着特别心疼,想接他回家养养。   怎料时允说他还有没完成的工作,必须过去结局完才行。   时父时母笑着叹了口气,任由他们二人去了。   时隔许多天。   安淮序带着安书栖,再次出现在了娃综拍摄中。   同时还有一位带着鸭舌帽,挡着大半张脸的后勤工作人员,偶尔会在镜头边上晃过。   安淮序的视线,每次都会定在他身上,直至人消失。   网友震惊,以为是新嫂子出现了。   cp粉则哀嚎节目组新套路,要用这招捧新人,时老师太惨了!   【复刻永远超不过经典!】   【还我小时老师啊!】   【小时老师生病了,所以导演就想出这一招引热度了吗?!】   【不是,我怎么觉得那人这么眼熟啊……】   【楼上,不是你一个人这么觉得……】   【等等兄弟们,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下一秒,疑似导播失误,将镜头切换到了一处小角落。   安淮序侧步拦住小员工,捏起人的下巴,在唇角处落下一吻。   他似乎感应到了摄像头的存在,挡着人,回眸勾起一个挑衅的笑意。   镜头立马切走。   紧接着,微贴上,安淮序的账号更新。   【安淮序:别猜了,一直是他。】   微贴瞬间炸了,直播间也涌入了许多新网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