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与曼特宁》作者:于刀鞘   文案:   论钓男人的一百零八招   祝京儒三十二岁才知道一见钟情什么滋味   他非要把柏青临这老房子点着火不可   可是后来火太大,灭不掉了   酒吧老板受vs咖啡馆老板攻   漂泊不羁的风爱上一棵沉默孤僻的柏树   —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   Tag列表:原创小说、BL、长篇、连载、现代、暧昧、年上、1v1 第1章 (小修)   夜幕低垂,街道被霓虹照亮,汽车鸣笛声惹得冷风故意卷起几片落叶,‘perfumum’酒吧入口的小花园发出嘎吱一声,玻璃门被推开。   慢悠悠走进花园的男人停下脚步,左耳两枚银环轻晃,看背影个高腿长,穿着人模狗样,内搭棕色夹克外套风衣相当雅痞潇洒,然而他的右手攥着印刷“猪饲料”三字的蛇皮袋,左手正用力猛插泥土。   很快花盆立起一支沾着露水的向日葵,在天窗悬挂着的星星灯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   男人满意地拍拍屁股起身,没穿过花园进酒吧,反而悠哉悠哉转身离开,仿佛只是个路过的种花贼。   出来躲懒的酒保瞅见这道背影揉了揉眼睛,这么冷的天还能要风度不要温度,而且走路走出孔雀开屏的架势。   干,真像极了他忙着周游世界的骚包老板!   事实证明,酒保眼睛没问题。   只不过某人吃饱了撑着,心血来潮想试试怎么翻墙进去。   结果还真翻成功了。   酒吧三楼紧闭许久的阳台门大开,灯也亮起,屋子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茶桌,陶瓷,油画,雕塑,乐器…甚至还摆了个大大的陨石碎片,都是原先走南闯北收集来的玩意儿。   没过多久紫砂壶里水沸腾,茶叶的气息扑面而来,大门刚好被人狠狠踹开。   “怎么是你???”唐沉原本气势汹汹想抓贼结果看见那张脸,吓得他扶着门差点摔倒,“祝京儒你从哪飞进来的,难不成真成精了?”   祝京儒指了指阳台非常热情友爱,“下次带你一起。”   “少来,我还想多活几年。”   祝京儒笑着招手:“先坐下喝口茶。”   唐沉后退半步。   祝京儒:“从斯里兰卡带回来给你。”   唐沉头皮发麻,俗话说得好,狐狸精给鸡拜年,茶里带毒?   祝京儒贴心递上杯子,“尝尝看。”   唐沉狐疑片刻接过,看了一下又感觉没什么问题,茶很清澈闻着也香,刚好确实渴。   他闭上眼决定赌一把,就赌祝京儒的良心!入嘴短短三秒,舌头仿佛被炮弹炸开,唐沉一口气全喷出去,抱着垃圾桶干吐,“呕——”   祝京儒递上纸巾后立刻倒掉剩下的茶叶,低声感慨:“炒的时候有点失误,居然真的这么难喝。”   “我就知道…呕…我就知道,呕……”唐沉擦完嘴说话都打颤,嘴里酸甜苦辣咸简直要命,相当虚弱和祝京儒面对面坐着,“说吧,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不知道。”   “那之后打算干点什么?”   “也不知道。”   唐沉恍恍惚惚间发现事情的真相:“姓祝的,你吃饱了撑着从南美洲跑回国,就为了让我喝你炒的那坨屎????”   祝京儒浑身懒骨头,仰头往后一躺睡在地板上,“是茶,斯里兰卡红茶。”   唐沉盯着垃圾桶里黑黢黢泛着诡异光芒的不明物体目光逐渐呆滞,“你特么…真是,疯姿不减当年。”   话半点不假。   他认识祝京儒那年就发现此孽障脑袋好像被驴踢了。   任何匪夷所思荒唐无聊的事在祝京儒身上都不稀奇,什么大学读一半辍学不读了,非要骑辆破摩托去横跨亚欧大陆,什么深山老林爬树找蝴蝶,沙漠戈壁放风筝……总之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眼瞅人如今三十多岁依旧没变,我行我素浪迹天涯,顶着张狐狸精脸祸害世间。   说来祝京儒当年为什么没被亲妈打死?   问题很深刻。   唐沉看见祝京儒一只手支起头,腕上那圈暗红色凤凰花刺青半露,正慢悠悠睁开一只眼冲他笑,表情焉坏,浓颜系的五官侵略感十足,桃花眼上挑,看耗子都深情款款情意绵绵。   破案了,原因是脸。   当祝京儒听到唐沉吐槽到第二十七个相亲对象时不知不觉睡着,眼皮子昏昏沉沉闭紧,屋顶灯光摇曳影子拉长,楼下酒吧的喧哗隐隐传来,他跨越大半个地球回到一个还算安稳的港湾停留。   耳边依稀听见唐沉嘀咕一句:“酒吧快被我开倒闭这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现在知道了。   不知多久敲门声响起,顺带调酒师声音愈来愈大,“老板醒了吗?唐哥一小时前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祝京儒努力睁开眼,身上盖着毯子,屋里暖气很足,喉咙挤出声“嗯”当回应。   “您又逗他了?”   “嗯。”   “他相亲又失败?”   “嗯。”   “那老板您多久没谈恋爱?”   话题转变很快,祝京儒清醒过来坐起身披着外套,“进来吧。”   调酒师推开门连忙凑上来问候顺便八卦,“大半年不见,客人都猜你儿子在地上爬,话说咱老板娘真还没影儿呢?”   祝京儒努力回忆:“八年还是十年前谈过来着,忘了,记不清了。”   调酒师呆滞:“……”   祝京儒眨了眨眼:“……”   调酒师死死看着祝京儒腹部下三寸,“老板…你这性功能还行不行啊?”   祝京儒也低头看,思索片刻后语气高深莫测反问,“需要我脱裤子吗?”   调酒师作为老员工知道祝京儒说得出口就做得出来,哈哈大笑后赶紧找个借口溜。   祝京儒伸了个懒腰,走去阳台栏杆边抽烟,多久没谈?这问题稀奇。   身边人结婚的结婚恋爱的恋爱,统统没什么意思。   祝京儒胳膊倚着栏杆,夜色茫茫,银杏树落得满地青黄,泛红的嘴唇被薄雾润湿,他吐着青白色烟圈咬字含糊自言自语。   “哪天想不开去谈了,那就人死灯灭好了。”   话音刚落。   楼下路灯就灭了,灭得很彻底。   站在阳台上的祝京儒眼皮都没动一下,表情相当淡定,只是习惯性咬烟头时才发觉不对劲。   刚刚手抖,烟已经被吓掉了。   作者有话说:   花孔雀vs钓鱼佬的爱情故事,写到哪算哪,谢谢大家。比心心。 第2章 (小修)   乌鸦嘴究竟灵不灵这事祝京儒不想知道,但确确实实影响睡眠。   第二天唐沉电话打来时祝京儒在对着镜子捯饬,刚洗完脸,脸上还残存水珠。   “我订了十多个灯牌,那些鬼颜色他们铁定调不出,这不,必须你亲自出山,我让他们都侯着。”   “好的小唐。”祝京儒答应地爽快,挂断电话下一秒开始刮胡子吹头发,先前待南美洲养猪,条件不足,太久没仔细捯饬,现下重新做人。   半小时后太阳光透过正对床上方的天窗柔柔洒落,难得艳阳天,光影落在祝京儒脚边,他还在换裤子。   出门前最后一次照镜子,白T长袖打底外套宽松针织的黑毛衣,慵懒又舒服,习惯一只耳朵戴两枚银环。   祝京儒出门后迎着风哈气,很快精心打理的发型被吹乱,他没忍住弯起嘴角,干脆往后撩。   清晨银河路蛮冷清,与祝京儒记忆里的不像,周围基本都是新店,路牌都换上绿漆,连道路植物都变了,唯一熟悉的便是那条长长的银杏大道。   下车后看见酒吧门口站着的两人,祝京儒率先打招呼,走近便递烟跟水。   然而面面相觑十几秒,压根没人接。   油漆工师傅猛嚼玉米棒子,他的小徒弟在啃肉包子,两个人脸上都裹着黑色头套御寒,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活像两抢银行的悍匪。   他们与长相打扮都跟明星似的祝京儒面面相觑,生怕嘴里东西没嚼完喷出去。   一时间场面尴尬。   祝京儒垂头,相当深情地盯肉包子,压根不觉得气氛有什么问题,论那些年对着佛罗伦萨二十只流浪狗都能聊出熟悉聊出感情,何况是人。   于是乎他左手搂着油漆工老师傅,右手搂着老师傅带来的学徒。   三个大男人整整齐齐蹲在酒吧门口阶梯上,从扯淡到瞎扯淡,从称兄道弟到唠嗑激烈,左一个生意不好做技术第一位,右一句家里长家里短。   祝京儒硬生生和人聊出一股相见恨晚,非常成功骗到肉包子,没有半点架子跟高高在上的劲儿,说着说着一块边抽烟边搅和颜料,相当会来事。   话题忽然扯到谈婚论嫁上,油漆师傅问,“祝老弟你结婚了没呢?我那大女儿跟你差不多岁数,你要没结的话,哎见到你肯定找不着北。”   “那可不能见了。”   “怎么?”   祝京儒笑眯眯道:“我跟她一样喜欢男的。”   油漆工手上的刷子掉地儿了:“……”   祝京儒乖巧立刻替他捡起。   学徒还年轻,说话干巴巴努力想缓解气氛:“这年头喜欢男的也正常…特流行…祝老板年轻有为……居然都赶上流行了……哈哈。”   老师傅沉默低下头想不动声色和祝京儒拉开距离。   然而祝京儒一肚子恶趣味,油漆工师傅挪一下脚他也跟着,还故意装没听见,“什么?”   油漆工一把年纪,眼看穷凶极恶的同性恋正要伸手“贼害”自己,他握紧拳头再也受不了了,起身吼了几句忽然想起家里煤气忘了关,这单就不用给钱了……没等回话,人就跟被鬼追似的跑了,学徒都忘了带走。   跑真快,一溜烟没影。   祝京儒遗憾地收回视线,顺势对懵逼的学徒笑了一下。   三分钟后又吓跑一人,祝京儒孤独寂寞地蹲阶梯刷漆,手指与黑毛衣都沾上颜料,不知不觉太阳高悬。   银河路变得热闹,祝京儒干完活伸了个懒腰,想直接躺在旁边的绿化草坪上睡一觉,可惜还得收拾颜料工具各种残局。   精神不济只能靠物理手段,祝京儒打着哈欠没走太远,瞪大眼看见隔了条斑马线,对街就有家陌生的咖啡馆,木板上“南岸”两个字写得一气呵成气势磅礴。   推开玻璃门,放置的风铃清脆,叮叮当当空灵又悦耳。   “欢迎光临。”店员的声音怪色情,微哑的烟嗓,咬字很有韵味,用年轻人的话讲,听久了耳朵容易怀孕。   祝京儒脸不红心在跳,走到点餐台旁目光直白。   独自站在里面的男人系了条挂背浅棕色围裙,个子很高,身上穿着白色棉麻质地的衬衫完全不职业化,反而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气质。   他掀起眼与祝京儒对视,算不上年轻了,阅历沉淀在眉宇间,皮肤白的跟嫩豆腐似的,偏偏一双下三白的眼睛,瞳孔漆黑眼皮微窄,鼻梁高挺唇线绷直,五官组合在一块莫名耐人寻味,既冷淡又成熟。   最要命的是看人的眼神,平静,锐利,压迫感十足,让祝京儒联想起几年前在西北冰川上见过的一匹野狼。   男人长成这样太有攻击性。   “想喝点什么?”   祝京儒随手要了杯拿铁,付完款去找椅子坐下,靠窗位置很适合发呆,他撑头看窗外实际盯玻璃倒影——举手投足都稳当专注,再配上那张不苟言笑的性冷淡脸,标准禁欲系。现下转过身研磨咖啡豆,臀挺翘腿也长,挑剔如他都找不到缺点。   看着看着脑子好像再次被驴踢了一脚。   祝京儒用手机搜索百度,“见色起意算病吗?”   这次真死了。   被帅死的。 第3章 (小修)   没过多久咖啡被端来,放下时和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声音,“请慢用。”   祝京儒有个隐秘的癖好,他不动声色凝视杯子旁那只手,还能闻见很淡的松木洗手液气息。   因为皮肤白导致手背青筋颜色明显,掌心宽大手指修长,凸起的骨节微红,薄茧代表力量感,很适合插入或者深喉。   祝京儒想到这立刻端起刚放下的咖啡,直接仰头猛灌,短短几十秒一饮而尽,被烫到声音都有些沙哑,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崩坏,“再来一杯冰美式,谢谢。”   行云流水的骚操作让旁边服务员看得目瞪口呆。   一般人这样干会被怀疑是神经病,可祝京儒穿着打扮实在不像脑子有问题。   “好的。”男人诡异的也很淡定,将空空如也的杯子放上餐盘转身离开。   祝京儒等人背过身才张开嘴反复吸气吐气,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融化,眼尾溢出生理反应导致的湿润,他抽了张纸擦拭眼泪得出结论。   多喝热水治不好见色起意。   到傍晚喉咙口灼热感依旧,嗓子也沙哑很多。为了不成为真正的乌鸦嘴,祝京儒迫不得已去医院挂号。   途中盯着医院的白墙也情不自禁回忆起咖啡馆。   医生检查完便开药,让他近期少喝热饮,保护好嗓子,尽量喝温的。   祝京儒不知道在想什么,脱口而出,“不喝能摸么……”   “什么???”   祝京儒淡定回答:“没什么。”   医生在他直白坦诚的眼神下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第二天早上,祝京儒仍然睡眠不足,但不妨碍他跟只花孔雀似的走进同一家咖啡馆,老老实实点了温咖啡,坐在与前台最近的靠窗位置,晒着太阳坐足一个小时。   不知不觉就两个星期,祝京儒每天都去喝咖啡,进门点单,喝完咖啡便离开,丝毫看不出来意。   第十五天下起朦胧细雨,祝京儒坐在那神态专注,手间素描本用炭笔细细勾勒,纸上栩栩如生——拿玻璃杯的手骨节分明,男性手部的美感呼之欲出,旁边写了小字。   姓柏,名青临。   服务员告诉他的。   祝京儒眼光刁钻,一下子就看上了人家的店老板,画完后他静静凝视了会不远处柏青临的背影。   男人正站在后门打电话,声音压低听不真切,绑着袖箍的胳膊肌肉匀称,应该经常锻炼,身材与体态都透着自律。   今天这个电话打的蛮久,柏青临平时话少,但善于控场,咖啡馆大大小小的事几乎全靠他解决。   祝京儒掐好时间离开,出去前回头多看了柏青临两眼。   不知道哪阵风吹来,风铃和心都在动。   入夜时分祝京儒开车停在咖啡馆大门前的路旁,后车座椅堆满洗得干干净净的十几个外卖咖啡杯子,白天来喝,晚上还订了外卖,相当捧场。   唐沉坐在副驾驶打哈欠,“我说怎么你最近天天往这家跑,敢情是孔雀开屏,终于看对眼了。”   “确实顺眼。”   “你顺眼没用,得他顺眼才行。要是有对象怎么办?”   “他没有。”   “成,照你说的人家不仅单身,模样俊身材也盘靓条顺,还是正儿八经高学历,你个辍学的狗der能行么。”唐沉絮絮叨叨:“要是追不到那就让我来……”   手机闹钟响起,刚好九点整。   柏青临的咖啡馆晚上九点打烊,而祝京儒的酒吧晚上九点准时开门,就这么隔着一条街泾渭分明,截然不同。   柏青临关门后下阶梯一定会从祝京儒车前经过。   路灯照射下浑身都带着光,柏青临低头,修长的手指夹着苏烟,随意吸了一口喉结滑动,他全身衣服的色系都暗,领口整整齐齐,独属于熟男那种气质,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祝京儒摸着方向盘目不转睛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追他了。”   唐沉:“???”   人越走越远祝京儒才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回答:“得想个办法,让他来追我。” 第4章   放祝京儒床头柜上的日历鲜红一片,过去的十四天都画上叉,光见面还远远不够,两个星期只说上几句大差不差的话。   “早上好,想喝点什么?”   “好的。”   “请慢用。”   柏青临惜字如金,疏离又客套,偶尔对上视线也会自然而然移开。   祝京儒偏就吃这套,他指间夹着红色记号笔缓缓敲了一下日历。   将第十五天画上一个圈象征新开始。   翌日早上。   咖啡馆人多要排队,周一上班日,繁华喧嚣的十字步行街,常来光顾的大都是写字楼的白领。   一片黑白灰人群里祝京儒过于醒目,长相与气质都让人过目难忘,衣服没有一天重样,颜色多变,打扮得大胆先锋,也与上班族不一样,从不赶时间,像阵风似的来去自由。   而晚上关门前一定会收到隔壁酒吧的外卖订单,外卖喝的咖啡和早上一模一样,不难猜到是同一个人。   有关名字,地址,电话号码……柏青临看了十几遍,现在已经能背下来,不光是他,店里每个人都对这么一位特别的客人印象深刻。   柏青临转身洗干净手预备做祝京儒那杯,潮湿的水珠沿着修长的指尖滴落,随后被手帕擦拭干净。   过了会咖啡让服务员送去,柏青临摘下围裙,余光无意间瞥见坐在靠窗位置上的祝京儒。   姿态很懒散,背部微微往后靠,一半身体都在玻璃窗渗透进来的阳光下,眼窝阴影颇深,好看的人有许多,但他的漂亮不太像文明社会的产物,气质慵懒随意,五官像幅浓墨重彩写满神秘的油画,哪怕闭着眼也怪张扬。   和名字里的儒字搭不上边。   这种短时间的扫视并不礼貌,柏青临刚想转移目光。   然而下一秒,祝京儒毫无征兆睁开眼睛看向他。   两个人悄无声息对视了会。   柏青临依然面不改色。   祝京儒先冲柏青临礼貌性点头,接着扭头看向窗户外,搭在桌面的手指有规律地轻轻敲打,心情愉悦时才有的小动作。   本来打算数心跳,结果数着数着乱了套。   等祝京儒走后柏青临提醒在旁的服务员,“把空调制热温度调低。”   “太热了吗?”   “嗯。”   柏青临倒不觉得热,不过先前祝京儒扭头看窗外,戴着两枚银环的左耳似乎红了。   调完温度的服务员擦拭用过的桌子,擦到靠窗位置时发现了一枚戒指。   “店长,这应该是祝先生的,人走了蛮久。”   “发现丢了会回来找。”   “也对。”服务员平日和祝京儒蛮熟,感慨说道:“他今天穿的衣服配这种款式真酷。”   “不要随便议论客人。”柏青临低头将戒指放置在柜台边木盒里,妥善收好再等人来拿。   然而等到夜里八点五十五分,咖啡馆即将打烊,失主依旧没有出现,外卖订单反而如约而至。   地址依旧是隔壁酒吧前台,人多眼杂,私人物品多少要提醒一声。   柏青临做完那杯摩卡后打包,让店员送去前将戒指用纸袋封好,连着咖啡一齐送过去。   随后他站在吧台边用手机拨打号码。   那边接通的很快。   “祝先生,你遗落在店里的戒指我让店员送过去了。”柏青临隔着玻璃看见外头酒吧灯牌很亮,仿佛都能窥见那里的喧哗与热闹。   手机来传来的声音并不嘈杂,慵懒的语调让人听得很舒服,似乎刚刚睡醒,“谢谢柏老板,我找了半天,原来是落你店里,麻烦了。”   “不麻烦,欢迎下次光临。”柏青临并不喜欢寒暄。   那边也没介意,“一定。”   祝京儒此刻就将车停在咖啡馆外,昨天他看见点餐台座机电话坏了,蓝牙音响放了首缠绵悱恻的情歌。   他没忍住笑了笑,联系方式而已,多简单的事。 第5章   柏青临住的公寓离咖啡馆不算远,下班回到家,真正属于个人的独处空间,他脱下大衣外套,连同毛衣与长裤,皮带整整齐齐搭在实木衣架上。   洗完热水澡后摁开电视机,茶几上有展开的报纸。   今年南海市供暖很早,他穿上短裤走出浴室,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手腕鼓起的青筋很直。   柏青临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新闻回放,肌肉线条精壮有力,屈着腰坐那,耳边除却摩擦发丝的声音便只剩下主持人咬字清晰的播报。   三室一厅的大平层,客厅墙壁上挂着几幅国画和书法,周遭黑白灰家具井井有条摆放舒适,可以看出主人很爱干净很会过日子。   九点四十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出现一个微信好友申请。   柏青临想划掉红点,随意扫了会,发觉头像里的人他见过。   祝京儒等半天才等到一个拒绝添加消息:【不用谢,祝先生。】   六个字把先前发的一长段申请堵得死死的,他摩挲几秒微烫的茶杯,当即回复:【戒指对我而言很重要,请柏老板你吃顿饭都是应该的。】   随之继续发送好友申请。   十分钟过去,【不用。】   祝京儒盯着屏幕若有所思,一个微信好友都不愿意加,不喜欢社交,领地意识强,防范心也重。   【不光感谢,柏老板,还有个生意想和你谈。】   【加个好友方便联系,求求你了。】   两条短信发送完毕。   另一边柏青临手指停顿几秒钟,表情平静把手机关闭,来买咖啡顺便送小孩上学的白领也多,小孩央求买蛋糕时都惯用这句“求求你了”撒娇。   撒娇这个词与手机里的发信人似乎扯不上关系,新闻联播回放正好结束。   夜里十点整,柏青临定时上床睡觉。   祝京儒也不急,他将那枚戒指放在手掌心,随后跟抛硬币似的抛在空中,再接住,再抛出。   暂时不回复大概在忙其他事,正常。   除却去咖啡馆,他在别的地方几乎见不到柏青临。   唯一一次偶遇还是在附近超市。   两个人都买烟,一个要万宝路,一个拿了苏烟。   结账时祝京儒含笑打招呼,柏青临仿佛并不记得他,神色淡淡敷衍似的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此刻他将没接住的戒指捡起,咖啡挺好喝,头像也挺好看。   柏青临的微信头像简单,一只握住咖啡杯的手,骨节修长,还有一枚淡淡的痣在腕部,死死碾在祝京儒这个资深手控所有审美点上。   咖啡馆早上七点钟开门,柏青临进店里开始忙碌,定时打开手机静音,他强迫症严重,短信都会挨个挨个删除,一堆垃圾信息里多出祝京儒发来的。   上班的店员跟他打招呼:“早啊,店长。”   “早。”   “炼乳和椰浆过会就送来。”   “好的。”   柏青临关手机去忙了。   另一边提示音很大,祝京儒翻身后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躺尸,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直到鼻尖泛红,他才侧头打开手机,努力眯起眼看屏幕。   【可以面谈。】   一、二、三、四,四个字——把手机一丢,祝京儒继续蒙起被子睡,心底喃喃自语,硬骨头是真硬,一般人啃不动。   面谈就面谈吧。 第6章   出门前祝京儒把那枚银戒戴在手指上,弯腰穿鞋犹豫了十几秒钟,最终还是折返回去喷了点香水在手腕,但又不想被看出来太重视。   车窗一路都开着,努力让香水味变得更淡。   祝京儒一步步走上台阶,咖啡馆玻璃倒映出影子,剪裁独特的宽松黑毛衣搭配工装裤,光看脸和身材完全不像三十出头的人,他还长了双擅长骗人的眼睛,没有欲望又好像藏满欲望。   只是祝京儒这次算盘落空,骗都没机会骗,他坐在靠窗位置手指轻轻摩挲桌面,关节弯曲,余光里都是站在前台低头看书的柏青临。   终于明白柏青临为什么同意面谈了——因为他只负责做咖啡与出资,咖啡馆有专门的财务对接。   “合作愉快。”坐在对面的长发大波浪美女伸出手。   也算搭上了点关系,不亏,两个人握手签合同,美女财务突然来了句,“听她们说,您很喜欢我们店长做的咖啡。”   “确实喜欢。”祝京儒没有犹豫,侧头看向柏青临,“我以前不爱喝。”   “他提供的咖啡豆品质好出市场三倍不止,价格却是一样的。”李雯雪把合同递给柏青临,“看不出来,这么个浪子居然在南美,非洲都待过,还有个种咖啡豆的朋友,每个月都会剩余出一小批新鲜的,刚好可以提供给我们。”   “嗯。”柏青临看着祝京儒签下的字,字如其人很张扬,笔划尖锐,目光扫视往下,页面空白处有很小的两个字母,“Hi”。   李雯雪也注意到了,“和你打招呼?”   柏青临条件反射抬头想看靠窗处的座位。   人已经走了,他收好文件,刚要系上棕色围裙。   旁边服务员好奇问:“雯姐,怎么个浪法啊?”   “要多会玩就有多会玩呗,再说那脸蛋,谁看谁不迷糊。”李雯雪回完话忽然对上柏青临眼睛顿感心里发毛,她寻思老柏也不爱听八卦,索性忽略不适,继续和小姑娘分享八卦,“他名声很响,十几年前玩乐队玩火了,后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想到对街酒吧是他开的,今儿总算见到真人。”   “可惜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听说是个gay。”   ……   柏青临背过身洗手,洗完再擦拭,他习惯把一切过程都控制得井井有条,擦完再去店外货车里搬运咖啡豆。   走进走出都要路过一辆银色车辆,寸金寸土的地方任何豪车都是平常,不过明明周围就有停车场。   驾驶位的车主似乎在睡觉,身体和脸都被毯子覆盖。   搬到最后一箱时柏青临最后一次路过,那辆车才缓缓降下车窗,戴着银戒的一只手伸出搭在边沿。   “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意料之外又见面了。   祝京儒的声音和长相一样很有辨识度,语气舒适放松,像正常邀约老朋友,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柏青临听见声音步伐停下,他低头俯视祝京儒被毯子捂得微微泛红的鼻尖,言语相当直白声音没有起伏,陈述事实而已,“我不习惯在外面吃饭。”   潜台词明显——喝咖啡随时欢迎,私下有联系大可不必。   柏青临这样睥睨着人时怪有压迫感,眼皮微窄,瞳孔颜色很深,关键说起话来过于干脆,噎死人不偿命。   “这样啊。”祝京儒完全不觉得尴尬,一副拒绝就拒绝,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   柏青临立在原地目送其离开,车窗擦肩而过瞬间,祝京儒故意侧头看了他一眼,面犯桃花的确风流,还留下句明显透着愉悦的打趣。   “柏老板,我们合作愉快。” 第7章   入夜,黄琛把咖啡送来三楼包厢,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见祝京儒站阳台那,眼尾的红痣被光照得特有氛围感,手肘随意趴在护栏边沿,他弯着腰目光专注,貌似看外头看入神了。   因为从这可以窥见对街即将关门的咖啡馆。   “老板,今天的咖啡到了。”黄琛殷勤地把外卖咖啡放在小桌上,走过去和祝京儒肩并肩,“周末有空吗?请您下个馆子,火锅还是烤肉,牛排还是海鲜?”   “天上掉钞票了?”   黄琛欢天喜地回答:“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说来听听。”   “我和对街咖啡馆的阿吟在一起了,咖啡都是她负责送来。算算日子,我和她眉来眼去已经十几天,刚才我在楼下送花加表白,她同意当我女朋友了!”   “……”   “老板你以前牵红线做媒没一个靠谱的,没想到这回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了,明天吃什么。”   黄琛叽里呱啦的话,祝京儒一句都没有听清。   祝京儒含笑问,“她还在楼下?”   “在啊。”   “今天批准你提前下班,我开车送你俩去约会。城南的摩天轮很适合二人世界,坐完摩天轮再去看电影,我给你们包场,夜宵也包。”   祝京儒云淡风轻安排妥当一切,黄琛彻底傻眼,老板什么德行他清楚,不仅脑回路诡异还一天天吃饱了撑着爱找乐子。   危险警报响起,果断想拒绝。   “助人为乐是优良品德,不用谢我。”祝京儒拍了拍黄琛的肩膀,“带我去见见你女朋友,别让她等太久。你工作也辛苦,我算半个长辈,看见你找到女朋友当然替你高兴。”   几句话把黄琛本就不多的脑子忽悠得迷迷糊糊。   四舍五入老板等于长辈,再四舍五入,他和柏老板是亲家。   祝京儒想得挺美,准备转身下楼时忽然后知后觉什么,不远处有道目光正在审视打量着他。   柏青临手里捻着白天的合同纸,风一吹,银杏树的叶子刮蹭出声,窸窸窣窣,树影在灯下斑驳。   他走完台阶便看见对街阳台上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的祝京儒。   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了一会。   修好的路灯很亮,祝京儒大抵擅长与人亲近,眉眼带笑,姿态散漫但占据主导,有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劲儿。   等祝京儒与他四目相对,柏青临没有躲闪,继续抬眼光明正大看向他们,嘴含着烟头,火舌映照出下巴轮廓,唇边吐息出的几簇白雾被鼻尖吸入。   这个动作在路灯下格外明显,祝京儒第一次见到柏青临时就知道他会抽烟,烟嗓是日积月累被烟草舔舐形成的。   柏青临抽烟的样子也和平日里生人勿近不太一样,神态有些颓废和松弛,反差感十足,引人一探究竟。   祝京儒扬起手打招呼,神采飞扬,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话。   柏青临没听清,点头示意后夹烟的手将合同纸折起,他转身沿着银杏大道离开,落叶随风缓缓洒下,风愈来愈大,街道冷冷清清。   祝京儒捏住阳台护栏过了几秒钟后又松开,他紧张个屁紧张,多大岁数还来这套。   黄琛在旁感慨:“这帅哥腿好长,老板你朋友一个赛一个好看。”   “不是朋友。”   “难不成是亲戚?”   祝京儒轻轻转动手指上的银戒,话在舌尖绕了圈显得暧昧,“我暗恋他,懂了吗?” 第8章   坐上祝京儒车的黄琛懂了,甚至预感到自己已经上了条贼船,可能再也下不来!   因为女朋友完全被老板带跑偏,明明约会主角是自己,现在聊得全是老板暗恋的男人。   ……   “不通过很正常,店长那微信几乎不用,还是前不久注册的,我也没加上。”   祝京儒不急不慢地问,显得完全不刻意,“那平时和你们怎么联系?”   “没联系啊,店里天天见,有事当面解决。他除了打电话以外手机都用不上几回,不过电视机倒是常看,新闻联播和订报纸天天没落下,跟老爷子似的。”   “不老,挺好的。”祝京儒摩挲方向盘,“我听他说话不像南海本地人。”   “店长老家在苏州,我有次碰巧听见他地地道道讲方言,声调都温柔了,冰块脸看着都没那么冷。”   祝京儒不由自主想起柏青临抽烟时的神情,掺杂深意问道:“能融吗?”   佟吟:“挺悬。”   “有多悬?”祝京儒趁着等红灯的空隙扭头看向后座的小情侣,眉眼特撩人,看谁都深情款款。   佟吟有些不好意思:“您该不会想给我店长介绍对象吧?”   祝京儒继续目视前方,没承认也没否认,“你猜猜。”   佟吟重重拍了下脚在抖的男朋友,爽朗得很:“黄琛说你闲着没事就爱帮身边朋友处对象,我猜肯定是!”   送人到了目的地,祝京儒找完地方停车。   那边黄琛刚想鼓起勇气牵手,万万没想到女朋友忒懂礼貌了,直接撒腿跑去谢谢他老板。   “店长喜欢什么类型我不清楚,但铁定得慢慢来,他平时没别的爱好,就特爱钓鱼。我还听财务姐姐说,店长因为不乐意家里人安排结婚才大老远从苏州到南海,独来独往,总一个人。”   “谢谢你,我知道了。”祝京儒听得很认真。   佟吟冲不远处傻傻等的黄琛眨眼,暗示稍安勿躁,“烈女怕缠郎,有心之人不用教,我猜准了吗?”   “一半一半。”祝京儒伸出手往佟吟耳边轻碰,瞬间一束摘了刺的白玫瑰捻在指间,随后轻轻递给她,“停车碰巧路过一家花店,他那家伙送少女康乃馨,实在笨了点,你多教教他。”   佟吟瞪大眼睛,靠,魔法?!   “花很漂亮,很适合你们。”祝京儒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慢慢悠悠离开,背影修长,风里是秋天特有的泥土气息。   “细节控最恐怖如斯,想追什么人那不是手到擒来。”佟吟和黄琛嘀咕:“也不知道他哪个朋友喜欢上店长,唐哥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黄琛干巴巴说道:“是他本人。”   佟吟啊了一声,她真没想到这层,主要祝京儒长相太有欺骗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正常。   说曹操曹操就到,手机亮起,祝京儒发来微信,【摩天轮那边不用排队,买了会员,报我电话。】   佟吟手拿玫瑰看了看摩天轮,再看了看自己傻大个男朋友,欠下的人情一茬接一茬。   她油然而生敬佩之情,环环相扣防不胜防,高人啊。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天擦亮,河岸边祝京儒穿着黑色冲锋衣,棒球帽一戴,精气神相当好,他坐在便携式折叠椅那伸懒腰,鱼竿也摆好了。   手腕上的表刚好六点整。   祝京儒听见动静后悠悠回头,表情佯装出几分意外,“好巧,柏老板也来这钓鱼啊。” 第9章   河岸边多出一把折叠椅一根鱼竿,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水面倒映出他们的影子,旁边几根芦苇随风扬起。   祝京儒不着急开口搭话,敌不动他不动,继续悠哉悠哉仰头数天上的鸟,耳边听着风,顺便听与自己相隔一米的呼吸声。   柏青临脱下黑色手套在拧保温杯,皮肤白得离谱,穿得深色外套笔挺,腰杆子也直,姿势端正很有书卷气,类似学生时代坐在第一排认真听话的“乖孩子”。而祝京儒那时候就坏得很,没一天安生,老师看见他都头疼。   十分钟过去,柏青临浑然把隔壁多出的人当空气,脚边放鱼笼,手肘搁在膝盖上,面无表情紧盯水面,还真就没打算开口说话。   祝京儒逐渐收敛自己没骨头似的坐姿,真正开口搭话也没有那么拘束紧张,挑人感兴趣的聊。   “这片的鱼都被柏老板钓光了,我来得早,到现在还没见影儿。”   “饵不能用红虫。”柏青临睨了祝京儒一眼,“得换。”   “听你的,换。”祝京儒缓缓站起身凑到柏青临旁边再蹲下,分寸把握得很好,不算冒犯却拉近距离,他仰头问:“借我点饵好不好?”   “……”   祝京儒再次询问了一遍:“可以吗?”   “……”柏青临看见祝京儒眼尾那颗红痣烙的地方巧妙,一股很独特的气味包围他的鼻尖,像伏特加混杂沉香,很淡,清冽,蛮好闻,他继续盯水面,沉声道:“自己拿。”   没一会儿鱼咬钩,柏青临熟练的拉线收钩放饵,注意力相当集中,再没丢个正眼给祝京儒。   祝京儒丝毫不失落,他恢复舒适的坐姿,眼睛没闲着,时不时盯柏青临握住鱼竿的手,时不时看他站起身时腿部绷直,侧脸轮廓相当英俊,赏心悦目得很。   要钓的在眼前,管它河里游的是什么。   柏青临检查完鱼笼数了数几只后锁上,抬眼终于注意到已经缩在椅子上,把棒球帽遮住半边脸的祝京儒,他站在那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冷?”   祝京儒把帽子掀开,秋天早晨难免风大,鼻音有点重,眼睛也泛红,“嗯…”   柏青临蹙眉思索片刻,弯腰将地上的保温杯再次拧开,在工具箱里拿出一次性塑料杯,倒水递给他,不轻不重评价道:“衣服穿少了。”   水微烫,两个人的指尖似乎很轻很轻短暂接触了,又好像是错觉,祝京儒捧杯子慢慢喝完,真觉得有滋味。   “可是。”祝京儒停顿了会继续道,“这样穿好看。”   柏青临一时间没回话,等到垂落的芦苇轻扫河面唤起无数涟漪,他才淡淡附和了个嗯字。   算不上熟悉的人其实没那么多话聊,聊多了反而刻意,祝京儒见好就收,只不过视线依旧时不时定格在柏青临身上。   毕竟钓鱼讲究耐心和沉得住气。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风把祝京儒身上淡淡的伏特加香水味都吹到柏青临鼻尖。   到最后祝京儒的竿就没鱼咬钩,看似白忙活一大早,但他终于明白偶尔白天去咖啡馆压根看不见柏青临的原因。   敢情是去错地方。   各回各家前他特意递了一根烟给柏青临,苏烟沉香,柏青临最常抽的牌子。   柏青临没接。   祝京儒也不收回手。   两个人僵持了一分钟柏青临才缓缓接下,低头含住烟头,眉骨舒展后又微耸,他掀起眼皮不动声色打量近在咫尺的祝京儒,明显在等待什么。   “柏老板,我不经常给人点烟。”祝京儒识趣极了,手抬起挡风,两个人的发丝被风吹在一起互相撩拨,打火机燃起幽蓝火焰。   柏青临鼻尖喷洒些许烟雾,声音有点低沉,“嗯。”   “不过烟该是我点,你大我四岁,我得喊你声柏哥。”祝京儒说完便后退回安全的社交距离,明明不存在任何的言语性暗示,也没有行为蓄意冒犯,可那双犯桃花的眼睛不老实,眼尾上扬含着笑意,一时间令人浮想联翩。   柏青临率先错开目光,沉默地抖了抖烟灰,想起李雯雪那句,“听说他是个gay。”   作者有话说:   钓鱼佬和他的花孔雀老婆第一次垂钓。 第10章   祝京儒的车停在不远处,搬着几样玩意磨磨唧唧,硬生生等到柏青临收拾完所有东西先走。   柏青临将皮质手套重新戴上,侧头冲祝京儒点头便离开,连句客套话也懒得说。   祝京儒手里捻塑料杯,他收回目光将冲锋衣拉链拉开,取出里面的暖宝宝贴捏手里取暖。   咖啡馆很安静,佟吟进后厨打扫,忽然闻到什么,不经意问:“店长,你喷香水了?”   “没有。”柏青临垂眼,捏住盘子的手略微用力,腕部那根筋明显绷直。   佟吟昨晚坐祝京儒车时便觉得香味很好闻,问是什么牌子,得到的回答是,“自己调着玩。”   这下确定了自己地址没给错,两个人钓鱼钓到一块了。   柏青临不咸不淡询问道:“几点了?”   “十点整。”   “嗯。”   外头靠窗位置空空荡荡。   佟吟后知后觉,还真奇怪,按照往常祝先生这时候应该喝完咖啡准备离开。   先前才一起钓鱼,现在人就干脆不来了。   入夜,地址为‘perfumum’酒吧的外卖订单也没出现。   柏青临拉下卷闸门便含着烟,低头用打火机点了好几下都没点起,风大。   唐沉恰好跟人擦肩而过,悄悄用手机拍下柏青临的背影立刻发给祝京儒:【你眼光真牛逼,手指长鼻梁高,性欲那方面一定强。】   祝京儒没回复,他把照片设置为屏保,一次性泡了十几种买来的茶叶,自己喝就算了,还强迫唐沉喝。   唐沉感觉大事不妙,“你折磨我干嘛?要不然你放我走,我连夜把人绑来送你床上,你去折磨他吧。”   “现在法治社会,小唐你的思想很危险。”祝京儒尝遍了茶仍然不满意,低声自言自语:“没有白开水好喝。”   柏青临早上递来的那杯最好喝。   那股跃跃欲试,难耐到骨子里的兴奋持续到凌晨三点也没能缓解,祝京儒披上外套就把唐沉扔进副驾驶,开车离开市区上高速,速度非常快,吓得唐沉魂飞魄散。   深更半夜开半个小时车,去爬两千多米的山只为了吹风看星星顺便拔草,这种无厘头且吃饱了蛋疼的事只有祝京儒会干。   祝京儒摸手机半天,最终没有发星星的照片给柏青临,不急,放长线钓大鱼。他把帽子一扔,鼻尖呼出的热气都沾染鲜活,语气虚伪表示遗憾,“小唐,以后不能带你来看风景了。”   唐沉:“……”   祝京儒自顾自喃喃:“副驾驶也不能给你坐了。”   唐沉闭上眼想死:“……”   翌日钟表到了九点。   柏青临看报纸轻轻翻过新的一页,他有些近视,虽然度数不高但散光,最近半夜清晨雾气都重,多多少少影响生活,估摸以后要常戴。   佟吟默默发微信给祝京儒:【店长今天戴眼镜可帅了。不过昨晚可能没睡好,从冰块进化为大冰山,刚刚吓跑了三个要微信的大学生。】   祝京儒秒回一个笑脸。   佟吟:【京儒哥,这你都不急?难道今天也不打算来了?】   祝京儒那边对着镜子把耳边的银饰取下,嘴里含了根温度计,洗手再擦干,不急不慢打字。   【我有些感冒,怕传染他。晚上想订杯热牛奶,到时候又要麻烦你跑一趟,辛苦了,下次请你和黄琛吃饭。】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佟吟:【您放心,晚上我必定求着店长亲自送过去。】 第11章   平时都是佟吟去送隔壁的咖啡,但她临时有事赶时间离开,想着柏青临压根没去过那地界,指路指得详详细细。   “穿过马路再转弯,看见种满花的小公园,玻璃门一推就能进,进去后直接沿扶梯上三楼。”   柏青临弯腰捣鼓收音机和座机电话,“嗯。”   “对了,店长。万一碰上搭讪,可不能接他们递来的烟或者酒。”   柏青临重重拧好天线,随后解开棕色挂背围裙。   佟吟继续说道:“那代表愿意和他走,一夜情没得跑。”   柏青临重复洗了两遍手才看向桌上那杯打包好的牛奶,“知道了。”   真正走进‘perfumum’酒吧,柏青临不适应,太吵太乱,从极其安静的环境猛然换到群魔乱舞的地界,他冷不伶仃和二十号人对视。   “晚上好,帅哥。”长发“女”酒保上前,一张嘴声音相当粗犷。   “你好,外卖。”柏青临没停,径直上楼。   酒吧第一层装潢古典复古设计独到,波光粼粼的四面墙都放满稀奇古怪的摆件,昏黄灯下有种老电影既视感,中心跳台上的许多乐器也千奇百怪。   柏青临走上三楼,入目就是两扇木门,他不确定选左还是选右,直到隐约听见轻微的咳嗽声。   刚抬手敲动,动作非常轻,然而门压根没关,“咔嚓”一声就被彻底打开。   里面人站着脱衣服,赤裸上半身,舒展开的脖颈线条漂亮,肌肉匀称覆盖,蝴蝶骨上有些许伤疤,但并不失美感。   宽松牛仔裤卡在腰间,腰线利落清晰可见两个凹陷,正在扯袖子的手绷直,青筋鼓动,腕部那圈暗红色刺青在光下看仿佛要活过来了。   直到烟灰色毛衣被脱掉,祝京儒微微仰头鼻尖舒出一口气,胸膛微颤后动作停滞。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缓慢侧头看向柏青临,浓墨似的瞳孔藏着暗流汹涌,隐秘其中暂时让人无法分辨。   柏青临握紧门把手,走神几秒才重重关上门。   “抱歉。”声音隔着层木门越显低沉,很闷,很有趣。   祝京儒随手拎起旁边的外套穿上,不急不慢去开门,“柏哥,今天怎么是你亲自来?”   “店里其他人都有事。”   祝京儒接过牛奶,顺势低头轻声咳嗽,“又给你添麻烦了。”   柏青临:“没有。”   “进来坐坐吗?泡了新茶,巴西的品种。”祝京儒看柏青临动一下嘴唇就知道他要拒绝,所以继续说道:“我有些感冒,咖啡喝不了了茶也不太行,不知道你店里缺不缺?”   此言一出柏青临才同意,“打扰了。”   祝京儒倒茶的姿势行云流水,“尝尝看。”   柏青临指尖触碰瓷杯,微烫的茶水入口微苦,舌尖回甘,“茶叶很好。”   “上个月刚寄来的。”   柏青临不咸不淡开口,“火候有点没到。”   “没办法,只会喝不太会煮。”祝京儒打趣问道,“柏哥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   称呼喊得自然,无形之中亲昵。   柏青临未曾答应也没有拒绝,屋子里东西也非常多,并不整齐,杂乱到他有些生理不适,但仿佛浑然天成,很符合祝京儒身上的气质,神秘,无从探索,复杂又荒诞。   他将目光挪移到人背后墙壁的那幅书法,“按时饮酒”四个字写得顽劣,茶水咽入时脖子青筋微动,依旧疏离感浓重,随意客套说道:“你的字不错。”   “平时闲的随便写着玩儿。”祝京儒故作谦虚,实际上耳垂很烫,低头瞥了眼柏青临拿杯子的手,突然想到一句不合时宜的话。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写这句话在纸上,那他的字才会真的不错。 第12章   那杯茶见底,祝京儒没打算续上,点到为止才刚好,他起身预备把人送到楼下花园口。   半路有醉醺醺的客人来搭讪,冲祝京儒来的,口齿不清晰的几句,周遭太吵,dj和音响就没停过,柏青临听不完整,只捕捉到几个字眼。   “上面”和“舔”。   祝京儒伸手一推把醉鬼扔回舞池,然后抬头看柏青临,神态有点无辜,“见笑了。”   “没事。”柏青临站在祝京儒身侧显得更加正派冷肃,一看就不是乱玩的,他垂眼微微蹙眉与祝京儒对视了几秒钟,估摸人听不见,索性弯腰控制距离在其耳旁说:“不用送了,只剩几步路,回去吧。”   “好,柏哥慢走。”祝京儒愣在原地,感知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在耳廓边掠过,连同脖子附近肌肤,密密麻麻的悸动,心跳地过于犯规。   人已经走了。   祝京儒还傻站着,他抬手摸了下自己耳朵,眨了眨眼想到坏处去了,万一柏青临是个直男?   柏青临推开玻璃门环视四周,花园里种植许多花,那朵向日葵很扎眼,其余的白色,粉色,紫色都有,齐齐盛放,然而没有祝京儒手腕上的刺青漂亮。   暗红色花纹设计繁琐,巧妙环绕腕部,刺得有点邪性,至于看见的背,腰,胸膛,锁骨……柏青临家风古板,性教育几乎闭口不谈,尴尬算不上,只是他习惯和人保持得体的距离。   今天头次无意看见陌生人的裸体,哪怕仅仅是上半身。   柏青临漠然盯着那些花,莫名其妙回想刚刚和祝京儒搭讪的男人,撩拨的姿态和表情统统不太正经,“上面”和“舔”该拼凑怎样一句话并不重要。   唯独一件事能确定。   祝京儒拒绝陌生人也带笑,应该是他想错了。   回到公寓后柏青临如往常洗完热水澡,端正姿势坐在沙发那看新闻,漆黑的瞳孔古井无波,手里捧着保温杯一动不动。   迟到十五分钟错过不少重播,仅仅因为一杯热牛奶,也是凑巧,手机屏幕亮起冒出条短信。   “柏哥到家了吗?”   祝京儒边抽烟边在窗前数银杏叶,掉下去了多少片鬼知道,性取向这事不好去问佟吟,毕竟小姑娘知道的也不多。   发出的信息不出意外没有回复。   祝京儒手垂在腿边,盘算半天盘算不出理所然,能让他束手无策还是头一遭。   只不过无心插柳柳成荫。   九点五十九分的时候,突然先前被拒绝的微信好友显示通过。   柏青临率先发来第一条微信:【短信费免了。】   祝京儒愣了几秒钟,扛不住简简单单一句话,细细琢磨了会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随后跟只偷腥成功的狐狸没区别,堵在胸膛里的烦躁消散开。   指尖抖落火星,他点进柏青临朋友圈,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有,夹烟的手指仍然戴着那枚银戒。   而祝京儒早把怪骚气的视频隐藏,露锁骨和背的照片也隐藏,不太正经的话统统隐藏,只剩下早年那些丰功伟绩,勉强把朋友圈弄得稍微像个正常人。   祝京儒才慢慢悠悠回复一句:【柏哥晚安,明天见。】   他盯着手机屏保看了许久,势在必得地露出笑。   温水煮青蛙,谁急谁王八。 第13章   哪成想明天压根见不成,祝京儒又一次翻车,真正的感冒来势汹汹。   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半夜爬山看星星,早上钓鱼为了臭美穿的少,外加脱衣服惹的祸,桩桩件件没一件是人事。   一觉睡醒到大中午,他用手背遮住泛红的眼睛,没想治病光想一件事。   能搞到柏青临私人联系方式,这病生得不亏。   濡湿发尾黏着皮肤不舒服,祝京儒爬起来洗澡顺便洗头,脑袋天旋地转都没忘记把头发吹好看些。   捯饬完再裹被子,嘴里含了根体温计,量好体温后拍照发柏青临,照片角度心机也隐晦,只露出下巴嘴唇和脖子,微微仰起头露出被搓红的喉结。   微信99+的消息祝京儒一条都没看,置顶是柏青临,备注也换成‘大冰块’。   不出意外聊天界面连输入中都不会出现,祝京儒吃完药就趴枕头上,完全不急,还有闲情逸致发朋友圈,“钓鱼钓到生病,下次还钓。”   配图是那天早上祝京儒拍的湖面,露出两根鱼竿,底下一下子冒出五六条评论。   袁野:“你确定不是跑河里捞鱼了?”   祝旖旎:“没想到你还活着,6。”   董域:“和谁一起去的,唐沉吗?”   唐沉:“楼上别误会,他可不是钓鱼,是孔雀开屏,春天要到了。”   ……   祝京儒返回和柏青临聊天界面,针对慢热的人不能攻势猛烈,外加他盯上的人可能压根没热过。   祝京儒不缺时间和耐心,可他不急,佟吟急,急得她七上八下。   “京儒哥,三天了,靠窗位置上没坐着你,大家都挺不习惯。对了,店长也以为你会来,牛奶都热好了。”   祝京儒闭眼把脸埋入枕头,牛奶和那天递来的水一样令人心悸,面冷心热。   大冰块不仅细心,还很会疼人。   咖啡馆中午时分留人和柏青临看店,今天刚好轮到佟吟,黄琛屁颠屁颠来送便当。   昨晚灯光刺眼,柏青临除了看清祝京儒外其余人都没看清所以不记得黄琛,他礼貌性应声后脱下围裙洗手,反复洗了好几遍才想起手机有振动。   小情侣在里头桌子你侬我侬吃饭。   柏青临鼻梁架着无框眼镜,镜片投射阴影,五官轮廓愈发寡淡利落,他坐在祝京儒曾经坐的靠窗位置,光线和风景最好。   祝京儒没经常来时,这处一直是柏青临闲暇时看书的地方。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厚重的书后又随之阖上,柏青临侧目看向窗外,阳光不算好,他拿起桌上的打火机轻摁,膝盖屈起,姿态比平时多出些放松。   手机里发来消息,柏青临依旧没管。   “明天中午我和黄琛请大家一块去吃私房菜,还有道特色火锅,店长也来吧。”佟吟吃完饭特地来邀请。   柏青临刚想拒绝,佟吟斩钉截铁说道:“黄琛老板也会来。”   “嗯?”   佟吟:“他老板是祝先生。”   柏青临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仍然想拒绝,而佟吟手疾眼快立马拽黄琛走,“就这么说好了,店长再见。”   柏青临看了会他们的背影,最终低头仔仔细细把桌面清理干净,手臂上的青筋鼓起,弄好完后点开手机,不常用的微信也就五个好友。   刚想划掉消息提醒,然而停留过久,反而不经意点开祝京儒发来的消息。   那张图片被放大——咬住体温计的嘴唇透着湿润的红,头仰着似乎还在出汗,脖子上泛着莹白的光,哺乳动物最脆弱敏感的部位全部入镜。   柏青临沉默看了几秒,抬手取下眼镜,胸膛微微起伏。   想再抽根烟,大抵烟瘾作祟。 第14章   翌日气温愈低,天气预报说再过一星期可能会下雪。   六点天刚亮,柏青临洗漱完出门跑了几圈,脸被露水沾湿,血气方刚的年纪精神充沛,他运动后粗喘着气,将保温杯拧开喝热水。   柏青临习惯保持呼吸规律,身沉则气沉,轻浮则气燥,盖上杯子的动作微滞,他坐长椅上擦拭下巴缓缓滑落的汗,利落的下颌线伴随喉结轻动。   走神之际,手机再次传来震动。   柏青临一直没回复祝京儒,划掉消息提醒后继续冷处理。   无关紧要的客人而已。   咖啡馆生意不错,柏青临站在前台研磨咖啡豆,气味犯苦却香醇,耳边依旧时不时传来佟吟和蛋糕师声音。   “你男朋友一米八,祝大帅哥看着比他高点。”   “是更高。”   “身材也好啊,对了,他几个男朋友?”   佟吟笑出声,“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一天换一个我都寻思正常,长得太牛逼了。”   ……   九点钟一到,佟吟询问:“要给祝先生热牛奶吗?”   柏青临头也没抬,“不用。”   话音刚落风铃声响起,穿着牛仔外套的祝京儒推门走进来,耳垂戴了新耳钉,动作如常散漫,嘴唇被风吹得泛红,语调挺不正经,“昨天没喝,今天就不给了,这是什么道理?”   柏青临看了他一眼。   祝京儒正巧低头用纸巾,喉咙发出闷闷的咳嗽。   柏青临点单的手微滞,换了一杯后低声道:“姜茶驱寒。”   这祝京儒哪能拒绝,刚点开付款码,忽然听见一丝不苟穿着围裙的男人淡淡来了句,“等五分钟。”   祝京儒后知后觉,“这杯柏哥请?”   “嗯。”喝了别人的一杯茶,索性还回去而已,柏青临并不喜欢欠人情。   “那下次我请你喝酒,想喝什么都可以。”   说者有心,就看听的人怎么理解,显然柏青临无动于衷。   姜茶端来时祝京儒刚好摘下围巾露出残存红痕的脖子,像被人吻过用力吮吸的产物。   “慢用。”柏青临低头与他对视,下三白的眼睛的确像匹狼,轮廓锋利又狭长。   看的祝京儒实在招架不住,仰起头说道:“让中医刮的。”   柏青临没吭声,像是不明白祝京儒为什么要解释这句话,他转身后察觉绑着腰间的系带被人摸了下。   这些小动作懒得计较。   柏青临脸色如常回到前台忙碌。   风铃声再次响起,没过多久一个短发女生在朋友陪伴下走去点餐台,声音蛮大,“可以加个微信吗?”   坐靠窗位置的祝京儒拿笔的手停了,撑头侧目盯着。   柏青临在洗手,开口拒绝,“抱歉。”   短发女生不太死心,“是有女朋友了吗?”   “没打算有。”   拒绝的过于干脆,短发女生强忍尴尬离开。   旁边桌子的人太吵,祝京儒后面几句没听清,但猜得出是什么戏码,毕竟前几个星期已经见识了柏青临很招年轻人喜欢。   祝京儒继续用笔在餐巾纸上描绘,危机感还挺重,要提前占住“追求者”的位置,下笔时更干净利落。   老样子,祝京儒坐足一个小时就走。   店里没什么人重新变得安静,柏青临走到靠窗位置打算收拾,脚步一下子顿住,目光深沉微动,他低头捻起桌上放着的那张纸。   祝京儒留下的。   面巾纸上画了一双用细绳向后捆绑住的手,男性特征格外明显,手背青筋栩栩如生,随着线条流畅,直到指尖自然垂下,色欲感扑面而来。   柏青临捏住纸张,骨节微屈有点儿用力,腕部右侧有一枚淡淡的痣,和纸上画着的手一模一样。 第15章   咖啡馆晚上九点打烊,柏青临拉下电闸,店里瞬间漆黑一片,他披上外套后夹在指间的烟一明一灭,口袋里的手机正巧响了。   “老柏,我后天到南海,到时候借住你客房成不成?”   “可以。”   岳川和他做了多年邻居,贫嘴第一名,“得,答应的这么爽快,你真没金屋藏娇?”   柏青临懒得回话,抬头望了眼对街三楼阳台。   “行吧,也不指望你想开了去找个伴,话说最近几个小年轻被你给拒没了?”   柏青临,“不记得。”   “牛逼。”   “……”   岳川啧了一声,“您到底好哪口啊,长得纯,床上野的喜不喜欢?”   柏青临沿着银杏大道走,“打算待几天?”   “看心情,这次休假到过年,我去南海预备躲懒,你那附近的酒吧必须挨个挨个玩一遍。”   “知道了。”酒吧两个字让柏青临轻而易举想起祝京儒,通话挂断后,他从风衣口袋取出那张画着捆绑自己双手的纸。   动作随意,很快烟头点燃了它,火光缓缓变大,映照出冷白色腕部。   柏青临平静看着它烧成灰烬,吐烟圈时衣领抵着的喉结动了动,而后便转身离开。   灰被风吹散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祝京儒此刻正在包厢里泡茶,模样气定神闲,但实际自己都不知道被热水烫到几回。   白天上了一剂猛药,完全暴露出目的,估计会退避三舍。   可他就是想赌。   黄琛敲门进来,“老板,明天吃饭地址我发给你了,阿吟说也告诉她店长了。”   祝京儒扭头,“他不一定会来。”   “啊?”   “还是要谢谢你们。”祝京儒算好时间柏青临已经到家,低头发消息出去。   很好,没有红色感叹号。   祝京儒闷笑,缓慢摩挲手指上的戒指,他像个不折不扣的赌徒,这次侥幸赌赢了,感觉愉悦又兴奋。   琢磨柏青临没拉黑估计是看那几箱咖啡豆份上。   有生意往来的确好,而这钓鱼钓得就是刺激。   第二天祝京儒仍然没有去咖啡馆,熬到中午时分,和黄琛佟吟玩得要好的同事刚好坐齐大桌子,唯独空出两个首座,专门给柏青临和祝京儒留的。   佟吟和黄琛纷纷猜测两个人是不是都打算不来。   实际上祝京儒姗姗来迟,想都没想直奔饭店吸烟区。   长廊光影交错,两个人相互凝视,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是祝京儒率先走向柏青临,距离越来越近,柏青临站在原地不动,身材高大气质成熟,满脸写着难以接近的冷淡,他没说话,静静审视祝京儒含住和自己一个牌子的苏烟。   眼前人目前做的一些事并不太讨厌,仅此而已。   此刻那双桃花眼倒映出柏青临的脸庞,“柏哥借个火?”   祝京儒开口,柏青临便应了。   他低头用自己烟头上的余火灼烧近在咫尺的另一根烟。   “火可以,人不行。”柏青临说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都不像拒绝。他任由鼻尖洒落的烟雾被祝京儒吮吸,目光肆意审视,冷白色的脸庞与漆黑瞳仁形成对比,淡淡几句话让听的人产生被警告的错觉。   “我对你不感兴趣,明白吗?” 第16章   黄琛一进来就撞见祝京儒和柏青临有些暧昧的站姿,从他视角看,背靠墙壁垂头的柏店长不像吸烟,更像含着烟和自家老板调情,面对面的两个人似乎已经亲上了……他真的完全不想打搅,但人有三急,穿过吸烟区才能进厕所。   这也是黄琛头回看见人搞基,怪刺激的,不经过大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老板,店长,你们亲完了吗?”   “……”   柏青临表情未变,捻烟的手微屈,他抬眼看了下黄琛,又将目光重新停在祝京儒脸上。   拒绝的话摆上台面,一般人会觉得面子挂不住,怎样都不愉快。   然而祝京儒肉眼可见完全不受影响,嘴唇扬起的弧度照旧,笑眯眯回答,“明白,很明白。”   两个人再次沉默对视,祝京儒不知道尴尬和害臊是什么,还得柏青临率先垂眼。   祝京儒真心不失落,意料之中,这次被拒绝也拒绝的舒坦,蓄意也好无意也罢。   他压低声音和柏青临道:“我先去和那家伙解释解释。”   柏青临与他擦肩而过时含住烟头淡淡吸了一口,鼻息吐出烟雾,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黄琛老老实实和自家老板进厕所,好奇心作祟,“这么快拿下?”   “早着呢。”祝京儒鼻尖隐约残存柏青临的气味,大抵是洗衣液,不知道什么牌子,比自己调的香水还好闻。   “可刚刚不是那什么了吗。”黄琛想到少儿不宜的事情,“难道要去开房才算拿下……”   “只是借个火。”   “哪有人离那么近嘴对嘴借火的。”   黄琛这句嘟囔给祝京儒提了个醒,俗话说得好无奸不商,都是摸爬滚打的老江湖。   他这边故意暴露,想步步靠近。   而大冰块冷眼旁观,早也知道不对劲,先前忽视,现在摆台面上,那就干干脆脆拒绝,不留余地。   祝京儒寻思冲动一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撩拨人玩,结果反倒被人“撩”。   但凡换个脸皮薄的,没准真被那句不感兴趣吓跑了。   祝京儒顿时摸了摸自己脸,很好,挺厚。   饭局总有天生的主角,而祝京儒就是,相当健谈和谁都能聊几句话。   柏青临沉默惯了,外套挂在靠背椅边缘,手臂上绑着袖箍,灰色衬衫半撸起袖子,坐在那倒也不破坏气氛。   众人调笑和打闹没停过,推杯换盏,各种菜肴下锅。   座位挨得近,柏青临的手肘无意间碰到祝京儒,动作瞬间僵硬,第一感觉是体温有些低,肌肤与肌肤之间微蹭,触感微凉,软腻平滑。   祝京儒许久没喝酒,酒精上头导致眼尾泛了红,声调都变得莫名有些软,宛若有读心术般看着人,“不冷,天生的。”   柏青临拉开距离并敷衍性说了句,“少喝点。”   祝京儒顺着杆子往上爬,“记住了,下次不喝这么多。”   柏青临没再搭腔,手扬起应付敬酒,几乎没动筷子吃菜,衬衫领口微松姿态依旧是克制的,身上的疏离感浓郁。   知礼却不掺和热闹里去,整个人仿佛不在喧闹里,而是在更严肃的场合。   很快平静被人打破,祝京儒的指尖碰了碰柏青临手背,转瞬既过,动作不像蓄意搞暧昧,更像在好奇,“柏哥,你身上好烫。”   柏青临条件反射蹙起眉,手臂屈起如临大敌,他强行压制住那股燥意,沉默了会只能不咸不淡用原话顶回去。   “和你一样,天生的。” 第17章   饭局主人公还是黏黏糊糊的年轻小情侣,吃饭喝酒加菜闹的不亦乐乎,除了柏青临以外都喝了不少酒。   尤其是祝京儒,大半年才回来,员工们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刚被灌了一杯啤的,仰头喝完后坐在那没动,瞳孔聚焦不上,眼神迷离似乎醉的不轻,耳垂上戴的两枚银环也在轻微晃悠。   随性散漫的人大都有个毛病,那就是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只知道要玩到尽兴。   祝京儒便是把这臭毛病发挥到极致的人,外加今天和柏青临头回一起吃饭,难免兴致高,浑然把那句“对你不感兴趣”抛到九霄云外去。   柏青临掐准时间待足了一小时,不算扫兴正正好,起身穿外套打算出去,衣摆却突然被人扯动。   祝京儒仰头看他,咬字含糊说着,“头疼。”   “……”柏青临站在那居高临下看着祝京儒,如果甩开难免闹的难堪。   眼下压根走不了,衣摆被紧紧拽住,祝京儒跟小孩似的不撒手,腕部那圈刺青图案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再配上酒精微醺的脸。   甚至攥着他的衣服还轻轻晃了下。   片刻后,柏青临开口问:“能站得稳吗?”   祝京儒不讲话。   柏青临蹙眉,旁边陌生的脸应该是祝京儒酒吧里的人。   话还没说那人站起来和对面人划拳,没一会就趴下了。   咖啡馆店员们注意到他们,但大部分是女孩子,齐刷刷爱莫能助专注看热闹。   而酒吧来的全是酒鬼,玩得很疯,唯一剩下的黄琛刚从厕所脚步虚浮回来。   柏青临要出去也只能扶起祝京儒一起出去,他皱起眉,手背青筋鼓起,指腹无意间蹭过发烫的后脖,触感过于陌生。   两具身体相互贴近,呼吸声缓慢交融,一只手搀着肩膀,半搂不搂,姿势有些隐秘的暧昧。   换正常性取向的两直男倒没什么,偏偏祝京儒gay得人尽皆知,他的头靠在柏青临肩膀上,鼻尖时不时蹭一下,明知故问喃喃,“我是不是有点沉?”   “站好。”语气越平静越能听出警告的意味。   祝京儒不再闹,柏青临一言不发扶着人出去了。   手有些烫,腕部那根青筋绷直,他单手将祝京儒摁在门口路灯那,让其背靠着有个支撑点,别再和自己有更多接触。   “地址。”柏青临问话。   祝京儒走神没回答,心跳愈发加速,后背被柏青临宽厚却修长的手压制,衣服扯出褶皱。   柏青临打算再问一遍。   这时候唐沉开着辆招摇过市的迈凯伦路过,他推开车门下来,墨镜一摘,“把他扔给我就成。”   柏青临没松手,直到追出来看看什么情况的黄琛喊了声,“唐哥。”   车子开远了,柏青临在银杏树下伫立,冷风使人清醒,身上浓烈的气味让他不适。   佟吟手拿相机出来,她给黄琛拍了很多丑照,更没忘记拍主位两个大帅哥,把相机凑过来,“特养眼。”   照片里大部分人笑着看镜头,柏青临平静注视前方,祝京儒坐他旁边只露出一张骨相优越的侧脸,眼神写满专注,像素清晰根本无法忽略。   在那么多人里,他独独扭头看向柏青临。   柏青临摁开打火机给自己点烟,唇线微微动了下,转身离开时察觉手掌心有些烫。   佟吟没能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只有稍微清醒的黄琛在心里无声呐喊。   救命——唐哥,老板在装醉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第18章   唐沉当然知道,几瓶啤酒算什么,想当年灌了白酒和黄酒才让祝京儒醉得爬树。   “钟老爷子寻思你病还没好呢,叫我必须拖你过去。”   祝京儒撑头走神,路过咖啡馆时才睁开眼看。   “看个屁,人又不在里面,话说你怎么想的?”唐沉问道,“怎么好端端又要换地方住。”   “想换就换,哪要什么理由。”祝京儒语气随意,窗外变换不停的风景和他这人一样,想一出就是一出,毫无定数,来去自由。   目的地很快抵达,南海市的城中村大部分都老建筑,胡同弯弯绕绕,停完车两个人步行进去,诊所大门挂着鲜红牌子,“不治百病,祖传中医,爱信不信”,龙飞凤舞的字出自祝京儒。   拉开塑料门,穿着太极服的钟老头正用针把人体模型扎成刺猬,转头瞪了他们一眼,“赶紧的,我约了人跳广场舞,给我伸手。”   祝京儒看见刺猬有些发笑,老老实实配合了。   “小子,听我的,感冒是大病,要想多活几年就买一瓶延年益寿的药酒,只要八八八,健康长寿你带回家。”把完脉的老头有底气了。   “不买。”祝京儒抬头,“但来年一定请您喝酒。”   钟老头拳头硬了,“……”   祝京儒相当认真,“喝我的喜酒。”   唐沉被连累,和祝京儒一齐被钟老头踹了出来,中气十足的怒吼周围邻居都能听见,“一次二百五,只支持支付宝!!”   唐沉迷茫,“为什么不能微信?”   祝京儒耐心解释,“回南海那天我先来研究怎么翻他院子的墙了,不小心踩烂他种的大白菜,就把我拉黑了。”   “……”唐沉哽住,想骂人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正常,和这种神经病做朋友日日都能大开眼界,他给祝京儒递烟,“这次来真的?”   “假不了。”祝京儒很难形容出个理由,人跟人之间妙不可言,太难讲,现下他每天一条微信发柏青临,可惜对方从不回复,但也没拉黑。   成年人彼此留余地,也就方便祝京儒趁虚而入慢慢来,他夹着烟在指间玩。   “要是我没路过你打算怎么办,报个地址再让人送你回去,然后顺理成章?”   “他不会亲自送。”   “敢情都快两个月你还一点进展都没有。”   祝京儒头也不抬,“我喜欢他对我爱答不理。”   唐沉鸡皮疙瘩爬满手臂,没见过祝京儒春心萌动,差点忘了这老狐狸精口味特殊,别人越冷他越来劲,妥妥的受虐狂。   祝京儒抬头看见房屋上的烟囱,冒着热意的白雾散开,飘去很远的地方,“他身上很暖和。”   也很香。   淡淡沉香和烟草融合在一起,想再闻闻。   南岸咖啡馆在黄昏时重新开门,回家洗完澡的柏青临换了身衣服,鼻梁上戴着无框眼镜,挂围裙打算做咖啡时动作微滞。   因为佟吟喊了一声,“快看,外面下雪了。”   柏青临在苏州出生,地地道道南方人,江南雨巷的冬天更迟,更刺骨,头一次看见北方的雪,大片大片飘落,松松散散,天空仿佛起了柳絮似的铺天盖地,不一会儿地上就覆盖白霜。   街道车水马龙,银杏叶也在漫天飞舞。   柏青临收回视线重新专注研磨器具里的咖啡豆,祝京儒提供的那批品种叫“曼特宁”,入口微涩,中段是炭烤浓郁的黑巧味,苦涩却有焦糖般的香醇。   曼特宁最大魅力在于独特,后段气息含着药草与林木特有的沉稳浓厚。   柏青临很喜欢。   他专注磨着咖啡,没有发觉正主此刻就在店外站着。   祝京儒站在落地窗外,看向柏青临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围巾遮住脖子,脸颊被风吹得微红。   佟吟正好擦桌子,刚想扭头喊店长,却被祝京儒阻止,指尖抵住嘴唇,眨了眨眼示意保密。   雪越下越大,三个小时没停过,积雪愈来愈厚,店里的客人络绎不绝,柏青临忙碌地无暇看周围。   祝京儒也早早没傻站着,他背对咖啡馆蹲在对街人行道上认认真真堆雪人,神情专注仿佛在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言行举止不像个三十多岁会瞻前顾后计较得失的老油条。   祝京儒想堆就堆,乐得自在,围观的小屁孩被大人拽走,临走时恋恋不舍嘱咐,“漂亮叔叔,记得要给它围围巾,不然雪人会冷的。”   被冻得鼻尖通红的祝京儒郑重点头,“答应你,一定记得。”   柏青临做完最后一杯咖啡,用消毒液洗手,温热的毛巾擦拭着,他抬眼扫视窗外,忽然间闯入眼帘,穿着枣红色厚毛衣的祝京儒隔着一条街缓缓冲他挥了挥手,笑意自然轻快,像是等这一刻很久了。   他脚边憨态可掬的雪人戴上围巾,堆起它的人却头顶雪花,肩膀上也是,站在旁边姿态坦然至极,摆明了蓄谋已久。   祝京儒那张脸便足够醒目,笑起来眉眼弯弯极具生命力,走过许多地方的人和长期生活城市里的人完全不一样,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光站在那就宛若雪地里的一团燃烧的篝火,热烈莽撞,野性奔放,完全不顾后果。   这一幕在大雪纷飞里比任何风景都要惊艳,柏青临英挺的眉宇皱起,离开点餐台时拿起挂钩上的大衣,打开门风铃碰撞,清脆的声响震动。   祝京儒发丝上都染着雪,冻得鼻尖泛红有点狼狈,可依旧坦坦荡荡站在那等柏青临一步一步走近,眼神很亮,亮得纯粹,还明知故问道,“下雪好冷。”   “柏哥,外套可不可以借我?” 第19章   路灯下光线迷离,大雪还在飘落,行人时不时看向他们,养眼的两帅哥站一块,画面怪和谐。   “先进去。”柏青临将深色外套披在祝京儒肩膀,比平日里的疏离客气相比,明显情绪波动,他不明白祝京儒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祝京儒得了便宜还卖乖,指向雪人有点炫耀,“好不好看?”   他没柏青临高,身形也更瘦些,披着大一码衣服难得气势弱下来,脖子被温暖衣物包围。   柏青临那声嗯轻到听不真切,眼镜片都沾了雪,嘴唇形状很适合亲吻,勾得祝京儒指尖摩挲外套袖口,相当听话跟人走。   两道背影被沥青路拉长,肩并肩横跨街道,步伐匆匆,他们顺带着一齐染白了头发。   佟吟和蛋糕师脸都贴着玻璃,她们是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现下谁都知道祝京儒的心思了。   不是暗恋,是明恋,是轰轰烈烈地追求。   祝京儒坐回靠窗位置,暖气驱散寒意,骨头缝都不疼了,只见柏青临单手取下眼镜放在前台后去熬煮姜茶,一个眼神都不带给。   祝京儒指尖有节奏轻敲桌面,心情愉悦不已,他在想柏青临这样的人生气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那把烟嗓骂起脏话一定很动听。   没一会佟吟递来温热的毛巾,姜茶暖和,毛巾也香喷喷,佟吟又被柏青临喊了过去。   很快黄琛从酒吧快速赶来,他带着祝京儒挂在三楼包厢里的厚衣服,最不好看的那件,但最保暖。   “老板,你快先套上,等会回去把湿了的厚毛衣脱掉,冲个热水澡去去寒,要是再冻出病来可怎么办。”   祝京儒眉毛皱起。   “穿上吧穿上吧,总披着店长的这件也没办法,等会店长也要回家。”   祝京儒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唐沉送的衣服会被黄琛翻出来,他心下复杂,抬头看向在里面洗手的柏青临,再恋恋不舍也没办法,只能站起身将外套脱下来。   黄琛递上羽绒服。   祝京儒不情不愿伸出的手再次收回,“……”丑得想死,下不去手。   黄琛递得更近。   祝京儒后退一步,“……”   柏青临用布擦拭干净眼镜,重新戴上鼻梁后方抬头,一只手搭在洁白的大理石桌面,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穿上。”   祝京儒学乖了,穿得很迅速。   那件外套重新挂回墙壁,咖啡馆到点关门打烊,手机里再次有消息提示,柏青临没看,步行回家后冲了遍热水澡。   寂静无声的周遭,卧室一片漆黑。   柏青临睁开眼,久违的失眠,坐起身腰部微屈,赤裸的胸膛肌肉流畅,火焰燃起瞬间他垂着头走神。   嘴唇咬住烟头姿态松弛,额发凌乱了些,手机屏幕亮起照出柏青临下巴轮廓,不用去猜,除了祝京儒没有第二个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重复死寂像干涸的湖泊,一眼看得到尽头。   无趣沉闷太久,头一回有人这么契而不舍跟他耍心眼,还是冲感情来的。   拒绝和漠视没用,仍然在得寸进尺频频越界。   柏青临不受控制回忆起那天晚上看见的裸背……还有手背触碰那个短暂的瞬间,他捻烟的手缓缓用力,感觉空气变热了,温度升高,一股莫名的空虚感袭来。   皮肤饥渴症治不好也没必要治,柏青临很早就习惯跟人保持距离,肌肤接触更是能避则避。   只是病症带来的欲望太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的触碰仿佛唤醒了压抑多年的渴望——柔软的,温热的,包裹着的,会上瘾的快感。   柏青临仰起头五官隐在黑暗中,反反复复想将难耐的燥意压抑,手指微曲扯出床单褶皱,呼吸声逐渐粗重。   ……   从一开始就不该走进那家属于祝京儒的酒吧。   屏幕再次亮起光时,电话号码和微信好友一齐删除。 第20章   南海市的初雪下了一宿,大地白茫茫,大烟囱升起的烟都变得虚无。   窗户渗透进来的光照在祝京儒脸上,睫毛抖个没完,硬生生被光晃醒,他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门忽然推开,唐沉来看祝京儒死没死,听黄琛添油加醋传播,一把年纪搞纯情,还堆雪人,还挨冻挨几小时,就为了穿一次别人的衣服,真特么有出息。   祝京儒横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侧头就和唐沉四目相对,“早。”   “你睡觉不关门?”唐沉也震惊自己怎么就能推门而入。   祝京儒点头,昨晚搬家搬累了,没什么行李,就是几百件衣服裤子鞋子而已,搬完倒头就睡,一下子忘记关。   “……”唐沉看见沙发尾悬挂的小腿,再看了看祝京儒那张好看但无比欠揍的脸,猛然意识到什么,“你特么裸着的???”   “对,怎么了?”祝京儒慢慢悠悠坐起身来。   唐沉咽下一百句脏话,迅速转头,“求求你穿件衣服。”   毯子滑落祝京儒下面穿了宽松的短裤,胳膊修长且线条流畅,一圈细窄的红绳缠在腰间,胯骨留着细微的痕迹,有种说不出来的涩情。   他满脸淡定去刷牙洗脸,等捯饬完人模狗样才出来。   唐沉扫视祝京儒的新住处,想都不用想,一定有衣帽间,客厅干净到家具只有电视茶几和沙发,洁白窗帘遮着落地窗,采光不错,其余一点东西都没有,摆明不打算久住。   “这儿离咱们酒吧挺近的。”   “嗯。”祝京儒穿着棕色毛衣,耳垂两枚银环微颤,他低头看手机,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柏青临太难接近,见不到人就根本无法有更深的接触。   祝京儒盯着屏保上的背影照若有所思,明显又在盘算怎么“接触”。   吃瘪的感觉对他而言太新奇,而越挫越勇才是常胜之道。   唐沉问,“喂,柏老板是不是也住这附近?”   祝京儒发消息过去,没一会眯起眼,手略微用力发出骨节咔嚓声,他抬起头撩了下额发,深呼吸笑着道,“你刚刚说什么?”   “聋……”唐沉猛然嗅见危险的气息,他不是第一次看祝京儒变脸,但没想到能变得这么快,求生欲作祟连忙道,“我什么都没说。”   祝京儒瞅着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以及短信无法发送,昨天玩过火了,导致一夜回到原点,成功被拉黑。   他琢磨着琢磨着又有些暗爽,怪刺激,柏青临的脾气难捉摸,非常不好惹。   可越不好惹,他越要惹。   早上咖啡馆一如往常,柏青临低头在忙,指腹接触冰冷的台面,之后研磨咖啡,送走客人,像死水一样的生活可以自行掌控节奏,井井有条而不乱。   而祝京儒不可控,柏青临不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也不喜欢陷入无法掌控的局面中去,他察觉佟吟的视线后抬起头。   佟吟有点心虚,迅速去擦杯子。   柏青临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靠窗位置,今天没人坐。   下雪的缘故导致不少人来银杏大道附近的商业街拍照和玩雪,热闹持续到晚上。   繁星点点照耀,祝京儒戴着针织帽和围巾直接在小花园门口坐着,高脚椅一搭,他抱了把木吉他唱自己编的歌,一首接着一首,唱到哪算哪,忘记歌词也继续哼唱,越散漫越随心所欲,便越有魅力。   雪花落在祝京儒耳廓边沿的发间,整个人宛若发光体,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引客的好招牌。   唐沉吸着鼻涕不得不佩服祝京儒抗冻,的确浪,也的确耀眼,坐在那笑着弹烂大街的吉他,既浪漫又世俗,偏偏唱得好,唱的稀罕。   他千篇一律不要,就要独一无二。   佟吟说柏青临去买烟时会路过马路,很容易看见这块。   也的确看见了,祝京儒一想到柏青临连夜拉黑的自己便有些愉悦,发自内心的舒坦,他弹着吉他抬头,看见一个模样文质彬彬的男人站在柏青临身侧,且主动给柏青临递烟,打火机一明一灭。   祝京儒手指有些冷,他收回视线仍然笑得从容放松,仿佛半点不失落。   岳川人生地不熟刚落地,想趁夜色去酒吧玩玩,跟着买烟的柏青临一块出来。   对街酒吧无比醒目,在门口弹吉他唱情歌的祝京儒更醒目。   “他刚刚是不是对我笑了?”岳川没注意柏青临已经停下步伐,难言兴奋说道,“老柏,我来你这真来对了。”   岳川马不停蹄走向人堆,和其余人一样冲着祝京儒去的。   徒留柏青临站在原地含着烟一言不发,目光寡淡似乎提不起兴致,吐烟时顺便抚去深色风衣上的雪,随后转身离开。 第21章   ‘perfumum’酒吧人满为患,岳川混在其中,坐上离祝京儒最近的卡座,六千块眼睛都不眨,连忙叫住来送酒的黄琛,“小帅哥,他叫什么名儿啊?”   “这我可不能告诉您。”黄琛笑出声,因为岳川长得老实巴交正气凛然,可张嘴口音嗲嗲的,还透着流氓劲儿。   “为什么不能说,来,哥给你转账五百二,就买他一个名儿。”   ……   祝京儒挽起袖,手腕那圈刺青裸露着,坐在长脚凳上姿态懒散,他看向黄琛,顺便不动声色打量完岳川。   两个人对上视线,祝京儒轻轻举起旁边的玻璃杯隔空敬酒。   岳川心跳跟几百头麋鹿在撞似的,走过去直奔主题,“晚上好。”   “你好。”   “我叫岳川,岳父的岳山川的川,今年三十三岁,苏州人……”   祝京儒被逗笑,“还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不用不用,刚那小帅哥告诉我了,你名儿好听,我一听就记得。”   祝京儒将旁边百加得朗姆酒拧开,顺势倒了冰块进去,“岳先生第一次来南海?”   “对,我发小在这开咖啡馆,就你对面那家,我天天忙最近才有时间来逛逛。”   祝京儒没回答只将酒杯推近:“尝尝看,加了冰更解渴。”   “谢谢。”岳川举杯就干,南方人不太适应暖气,热得他脸红还嘴角起皮。   “不用客气,我和柏哥认识,也算半个朋友。”祝京儒无形之中把话语权拿到手,也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交谈间拉近彼此距离。   岳川眼睛都亮了,“你认识老柏,那敢情好,现在我打电话把他叫来,咱们三个一块聊聊交流交流感情。”   祝京儒若有所思摩挲玻璃杯,“他喜欢安静,我这儿太吵。”   “也是,叫他他也不会来,他从不喝酒,除了烟瘾重以外什么臭毛病都没。”岳川快言快语,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祝京儒带跑偏。   可能气氛太好,可能酒精刺激。   祝京儒和岳川碰杯,一举一动掌握聊天节奏。   “你也喝,咱们今晚不醉不归,难得和你这么投缘。”岳川几杯酒下肚。   祝京儒道,“我酒量不好的。”   岳川一听这还了得,立马也给祝京儒倒,“没事,你喝一杯我喝三杯,高兴嘛,小酌怡情。”   祝京儒假意推辞一下便慢慢悠悠喝完。   一个小时后,岳川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祝京儒淡定仰起头对瓶吹,喉结下滑咽掉剩余的酒,可不能浪费。   正盘算等会扶人去咖啡馆,岳川却突然坐起,醉眼朦胧点开手机打电话,很快对方接通。   “老柏,我要给你看个宝贝。”   柏青临沉默想挂断,“……”   岳川吼道,“我拿你当兄弟才给你看,不看你得后悔。”随后利索地给柏青临打微信视频。   祝京儒静观其变,一时间摸不住岳川什么路数。   直到视频通话接通,屏幕上露出衬衫领口,皮肤很白,像瓷器一样,没一会视角拉开距离固定在一处,柏青临正在擦拭玻璃杯,灰色衬衫穿得很好看。   祝京儒愣神间突然被旁边的岳川揽住肩膀,还将手机对准自己,“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第十个初恋对象——”   屏幕里的柏青临漫不经心抬起眼,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怒,唯独不小心抹布掉地上,他捡起时手背的青筋凸起,仍然沉默盯着两个人。   祝京儒白天才发觉自己微信电话都被拉黑了,本该是柏青临理亏,此刻却感觉做错事的是自己,隔空对视莫名心虚,像被抓奸,他反应过来后解释道,“柏哥,岳先生喝醉了。”   “嗯。”   祝京儒面露无奈,“他抱我抱得好紧。”   柏青临将玻璃杯放置桌面,挂断前只留下一句,“我现在过去。” 第22章 (小修)   柏青临从雪色朦胧里走来,黑色大衣配无框眼镜,个高腿长,气场让人不敢接近,为了拖走岳川还特地戴上皮质手套。   祝京儒第一眼就看见他,酒吧门口的小花园是玻璃天窗,下起雪氛围感十足。   祝京儒坐沙发那小腿有个人形挂件,黄琛之前帮岳川把外套穿上,围巾绕了半张脸,姿势格外超越人类的极限。   岳川半跪半躺着就是死死抱住祝京儒不放,直到柏青临脚步停下。   “谁都不能拆散我们……”岳川嘟嘟囔囔的这句话被柏青临听得一清二楚。   祝京儒喊了声,“柏哥。”   “嗯。”柏青临居高临下睨着岳川,瞳孔漆黑古井无波,并没有把注意力多分给祝京儒,他直接弯下腰掐住岳川后颈,力气相当大,迅速把人拽起来一半。   祝京儒看见柏青临头顶微微融化的雪,水痕滑落在鼻梁,骨相也生得好,那股熟悉的气味,烟草味和淡香混杂,似乎抽了根烟才来。   岳川醉得不轻但求生欲在,感觉快被人掐死,棒打“鸳鸯”棒打到恨不得他死,一下子悲从心来,松开手痛哭。   “你打我吧,千万别打我初恋——他看着就手无缚鸡之力……"   围巾围住半张脸的岳川指着祝京儒想努力自己站起来,可惜话音刚落就被堵住嘴。   柏青临收紧两端,脸上没有表情相当平静,手上却透着股狠劲,用围巾将岳川的嘴绑得严严实实,确保人还能呼吸。   旁观这一幕的祝京儒像发现新大陆,指尖摩挲沙发,看见柏青临不经意暴露出的另一面,雄性生物与生俱来的侵略性作祟,与冷淡的脸形成反差。   祝京儒没敢继续细想,因为柏青临仿佛感知到什么似的目光深沉扫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圈,怪让人招架不住,嘴上却不咸不淡说了句场面话。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祝京儒腿发麻站不起来,“岳先生挺有趣。”   柏青临道,“酗酒挺没趣。”   祝京儒先前也喝了不少,此刻只能老老实实装乖。   柏青临扯着醉醺醺的岳川预备离开,想起事才侧头居高临下俯视了一眼坐在沙发那祝京儒,两个人距离蛮近,“病了就少喝。”   祝京儒被这几个字砸得眼冒金星,大气也不敢喘,酒精熏烫的头脑不顶用了,空气都仿佛变热了,他一下子走神,再抬眼柏青临已经手拽岳川衣服转身。   人快走出花园,祝京儒没理由继续害臊,冲动就冲动吧。   “柏哥。”   喊住人后祝京儒随手在花园里折了一朵粉色玫瑰,塞进柏青临大衣口袋时一些刺扎伤他的指腹。   祝京儒不甚在意,笑起来眼尾上扬,直接开口问道,“什么时候放我出黑名单?”   柏青临习惯祝京儒拐着弯耍心眼,这次突然言语上坦率直白,一句直球弄得他哑然。   “岳先生也加了我。”祝京儒继续说,语调不正经好像有所指,“先不谈感情,谈谈朋友可以吗?”   柏青临开口拒绝得很干脆,“我不缺朋友。”   “我缺。”祝京儒凑近他,轻轻伸手只是抚摸柏青临口袋里的玫瑰花瓣,“特别缺。”   柏青临转身刹那祝京儒才听见回答,“知道了。”   凌晨四点岳川醒来,他睁开眼就是天花板,屋子里热乎乎的,到南海了,应该是老柏家。   岳川头痛欲裂还没彻底清醒,突然黑暗里有东西在动,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醒了?”   岳川冷汗都被吓出来,他连滚带爬坐起身,“谁——”   漆黑的房间里能闻见烟草味,柏青临摁开打火机后神情淡淡开始抽下一根烟,坐在床头边椅子上背脊笔直。   “操,你吓死我了……”   岳川刚想再说什么,柏青临便打断,“离他远点。”   “离谁?”   “祝京儒。”柏青临站起身将烟灰抖落在右手捻起的玻璃缸那,随后关上门,仿佛没有来过。   岳川脑子死机喃喃自语,“老柏守了一晚上就等我醒来,完全不关心兄弟我死没死,专门来警告我离第十个初恋远一点。”   “……”   岳川闭上眼,“做梦,一定做梦。”   作者有话说:   钓鱼佬是怜惜你,怕你被他老婆骗了,你还帮着他老婆数钱 第23章 (小修)   凌晨时分祝京儒披上外套预备开车回去睡觉,没一会被唐沉叫住,两个人在小花园里围了张桌子坐,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夜间风大,玻璃门一关倒也暖和。   祝京儒没骨头似的往后靠,坐姿一贯无法无天,右手垂落在扶手那,指间夹了根没有点燃的苏烟。   “手摸了吗?”   “没。”   “抱,抱总有吧。”   “没有。”   唐沉惊呼好几句卧槽,“照你原来那臭脾气,高低要把人给强吻不可。”   祝京儒笑出声,“哪能这么耍流氓。”   “你不流氓谁流氓?还记得你当年出柜,为了给你爹证明自己性取向,连夜带他去哪个国家看了三天三夜脱衣舞男大秀来着,那个视频我还保存了呢。”   祝京儒盯着唐沉笑而不语。   唐沉连忙道,“照我说吧,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你扭的话,一定甜。”   祝京儒拿手机随便拍了张照,背景是盛放的花,人只露出半张脸,氛围感迷离,光影也不错,足够了。   图片发送过去后并没有出现红色感叹号。   祝京儒当即像被隔空顺毛,成功从黑名单里出来了,他心情舒坦补发一句消息,【不能白喝那杯姜汤,一束玫瑰不够抵。柏哥,改天来我这喝茶好不好?】   唐沉偷看屏幕上的内容,好家伙,满屏飘绿,“你发消息他从来不回,这证明一件事。”   “什么?”   “证明柏老板知道你难缠,专门针对你。”   “……”   这时祝京儒手机消息提醒声很大。   大冰块:【不了。】   祝京儒起身披上外套,指间的烟递到唇边,明明被拒绝走路姿势还忒潇洒,头也不回摆了摆手,简直比开屏的孔雀还招摇。   唐沉噎住了,得,针对个屁,没人能抵挡花孔雀的哄骗。   柏青临失眠严重,回到卧室时发觉烟瘾也开始泛滥,引起失控的原因归咎于一个人。   他站在那微低下头,背脊微曲将烟灰缸倒干净,冰冷的水混合消毒液洗净,放置在专用的柜子里烘干,随后用洗手液洗了七八遍手,仿佛在靠不断流淌着的液体缓解空虚。   做完这一切后柏青临冲了冷水澡,血液不再躁动,僵硬的神经却隐隐作痛,他躺在那还是无法入睡,闭上眼不自知用指腹在床单上扯出褶皱,攥紧又松开,不断想平息这股蠢蠢欲动的燥意。   然而越平息便越汹涌,克制许久的渴望触底反弹,愈发影响柏青临的情绪,他并不易怒,但此刻胸膛滚烫,烫得烧心。   手机传来振动,柏青临发泄般点开始作俑者发来的照片,里头的人笑起来眼睛弯起,显得极为温柔缱绻,眼尾那粒红痣蛮多情。   柏青临喉咙口堵了一口气,愈发感觉烦躁异常,原本把祝京儒从黑名单里解除是想说清楚现在反而好像成了让步,默许这种得寸进尺的接近。   十来分钟过去,他坐起身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那边却直接打来视频通话。   胆子越来越大。   柏青临盯着屏幕许久,最终在自动挂断前接通,趁早说清楚也好。   祝京儒也是大半夜头一次搅人清梦,还直接打的视频,大抵是和岳川喝酒时喝醉了,也可能是被刺激的。   本来没想到会接,可偏偏通了。   那边黑漆漆关着灯,隐约可以看见男人下巴轮廓。   祝京儒惊喜之余率先开口,正儿八经打趣,“佟吟说柏哥是老古董,定时定点睡,手机不太会用,现在看倒是她蒙我。”   柏青临声音本就低沉微哑,通过手机更变了味,在夜里像在耳边贴着情人喃喃温存,“不爱用,不是不会。”   祝京儒耳朵泛红,转移话题问,“岳先生好些了吗?”   “他很好。”   “那现在能聊聊我和你。”祝京儒先前的按兵不动在这个酒精与烟草碰撞的夜晚引诱下丢盔弃甲,一切都变得赤裸。   “聊。”   “打算继续拒绝我,以后见了就当没看见不认识?”   “……”   “你讨厌我了?”   “……”   “柏哥是不是不想搭理我?”祝京儒语气半点儿不失落。   柏青临喉结动了动,随意嗯了一声。   “那你什么时候想理理我?”祝京儒永远不按常理出牌,问的话太让人招架不住。   柏青临并不喜欢被牵着鼻子走,平静地反问,“朋友会送玫瑰?”   “你喜欢,那我会。”   “我对花没兴趣。”   “柏哥……咱们认识不算久但也算不上短,这几个月我没敢太闹太使坏。活了三十多年,难得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忐忑,特想慢慢来,好好跟你认识。”祝京儒眨了眨眼,继续道,“可以吗?”   柏青临有些想抽烟,“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下一秒祝京儒那边屏幕天旋地转,似乎手机掉在地上。   很快人裸露上半身出现,乳晕是粉色,奶头微微凸起,胸肌很薄但漂亮,腰间还系着一圈松松垮垮的红绳,卡在胯……下腹的隐私部位线条一览无余。手腕那圈暗红色刺青平添色欲,离屏幕很近,捡起来也不过几秒钟。   柏青临条件反射转移视线,指腹重重捏住手机背部,声音变得更低哑,“衣服呢?”   “睡觉为什么要穿?”   祝京儒刚回答完,瞬间视频通话就被挂断。   祝京儒看着大冰块的备注笑出声,他自言自语颇为无奈,“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24章   成功被拉黑一次,又成功重新加回好友,祝京儒心情愉悦睡觉都舒坦,第二天难得被亲妈电话吵醒,他野惯了,天南地北乱晃,父母亲知道管不住他,偶尔问候说来说去离不开报平安。   “红绳戴上了吗?”王女士直奔主题,“你爸说戴这玩意保命,记住千万不能取下来,洗澡也得戴着。”   “戴了,放心…”   “还睡着?”   “嗯。”   “别懒床了赶紧起来。早几年我让你写的册子,追男神那个,你再编个追女神的。”王女士道,“最近找我做媒的小年轻太多,我一张嘴哪里说的过来,只能靠他们自己悟。”   祝京儒闷声闷气:“都差不多的。”   “差多了,姑娘的心思和男的心思能一样么。”王女士声音更大了,“你追男神就会,追女神就不会?”   祝京儒闭着眼装死:“……”   亲妈也沉默了,自打给两对同性恋做媒后有些敏感,一大把年纪看谁都感觉像gay,她犹豫了会问道,“你爸说你脑子和下面都有问题。儿啊,你告诉我到底行不行,还能不能治?”   祝京儒快速转移话题,“妈,红绳能给别人碰吗?”   “别摘就行,爱怎么碰怎么碰……”王女士忽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想把腰给谁碰啊?”   祝京儒掐准时间挂断电话,蹭着枕头翻了个身。   梦见大冰块了,是个美梦。   另一边咖啡馆蛮热闹,柏青临站在机器旁等待萃取液,岳川接替点单的工作,恼羞成怒道,“这围裙为什么他穿像搞艺术的,我穿就是洗碗的?”   李雯雪安慰他,“身材四六分和五五分还是有区别的,岳老师别气馁,多喝点咖啡没准还能长长腿。”   “得了这辈子怕是不行。我昨夜碰上第十个初恋,那才是真大长腿,而且腰贼细,那气质那脸蛋,我当时没喝酒都快醉了。”   “我和老柏来南海的时候,那会才第七个吧。”   岳川大言不惭摆摆手,“好汉不提当年勇。这次我认真的,连结婚都想好在哪,到时候请你们吃席,李大美女你坐首桌。”   柏青临哐当一声将杯子放入水池。   岳川扭头看柏青临,结果对上冷冷的视线,嘚瑟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他选择用力擦桌子,“唉,瞧瞧,这桌子擦亮了,再放个招财猫,直接招财进宝,日进斗金。”   李雯雪笑问,“怎么着,店长也认识你初恋?”   “就对街酒吧老板祝京儒。”   “……”   岳川迷茫,“为什么这样看我?”   李雯雪很真诚,“你铁定没戏,岳老师节哀,下一个更乖。”   祝京儒进门时就听见这句,他佯装没听清,打完招呼便开始点单。   “要不要拉花?”岳川忙着献殷勤,“图案随便挑。”   祝京儒看向里面的柏青临,“可以吗?”   柏青临眼皮都没抬,无视祝京儒的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界限清晰。   岳川:“当然可以,你要什么都行。”   祝京儒笑:“那麻烦你了。”   咖啡液倒入瓷杯精致无比,岳川跃跃欲试,“老柏,快教教我怎么拉花。”   柏青临用一次性纸巾擦干手,指尖触碰微烫的杯环,“教不了。”   “为什么啊?”   柏青临手臂线条清晰,稳稳控制住方向,很快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色玫瑰栩栩如生,他抬眼问,“你会吗?”   岳川:“不会啊。”   柏青临嗯了一声,让佟吟送过去。 第25章 (小修)   祝京儒慢慢悠悠喝完咖啡后便起身离开,没待很久,虽然心思在谁那大家都清楚,可表面真看不出来。   不纠缠不啰嗦,分寸拿捏得很好,背影很快消失在对街,特潇洒坦荡。   岳川恋恋不舍收回视线,颜狗的世界很纯粹,谁好看就多看谁,他点进祝京儒朋友圈,加上好友后已经翻了n遍,和李雯雪扯犊子一套接着一套。   “我发誓,这次我来真的。”   “哪次不真?”   “这次最真,他太不一般了。我见过好看的,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话说他家在南海吗?我要不要入赘?”   李雯雪忍不住敲他脑袋,“说什么梦话,看完还不死心,人家大半个地球都玩遍了,接下来要是跑南极看企鹅,你入赘也入不上。”   岳川故作高深,“俗话说得好,遥远不是问题,爱情不讲距离。”   李雯雪:“岳老师,您快评上副教授了,明年加薪吗?”   岳川立马笑容消失,“别提这茬,穷得想死。”   “忍忍,想想房贷车贷,死不起一点。”   岳川心碎成渣渣,俗人和美人注定没结果,他手抖多划几下,瞬间回到祝京儒朋友圈最近那条钓鱼钓到生病,仔细一看,狐疑问道:“旁边这根刻了字母的鱼竿,我怎么看着有点像老柏的。”   李雯雪放大图片沉思片刻,“别像,还真是。”   岳川天灵盖终于通气了,难以置信地喃喃,“我居然到现在才闻到奸情的味道。”   奸情另一位主人公离着他们不远,五米不到,后厨有道门,出去便是另一条街。   柏青临摘下棕色挂背围裙,单手夹着烟,背靠在门边,他看向伫立前方路灯上的电线杆子,日复一日车水马龙,天边下起小雪,城市仍然喧嚣。   柏青临左手边的垃圾桶里有一束粉色玫瑰,昨晚扔进去的。   花瓣颓败,花蕊颜色也不新鲜。   柏青临随意看了眼垃圾桶,抽完烟再关上门,那束玫瑰也随之不见。   夜里咖啡馆打烊,四扇卷闸门关闭,路灯把影子拉长。   柏青临脖子上围着灰色围巾,沿大道徒步回家,走到一半停下,右手夹着根没有点燃的烟,表情淡淡并不掺杂恼怒,明显在等。   祝京儒干脆走到与柏青临肩并肩的位置,两个人离得近,呼吸间气息交融,影子都缠在一起。   “我说是顺路,柏哥信吗?”   柏青临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接着目视前方继续走,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   祝京儒也不见怪,继续跟在他身边,看见路过的野猫,建筑物上的标志都能说上几句,言语间的不着边际的确有趣……   虽然没有回应,但柏青临有在听。   祝京儒心底像被猫爪子挠了似的,没忍住好奇伸手轻轻拽住柏青临的衣袖晃了下,“柏哥,咖啡馆为什么叫南岸?”   柏青临瞳孔颜色天生比一般人更漆黑,昏黄路灯照射下愈发显得深沉,他蹙眉看向祝京儒。   祝京儒并不怕,反而自顾自解释,“我那的名字是拉丁文,意思穿透烟雾。”   “松开。”   “过一会就松。”   柏青临停下脚步,完全被夺走主动权产生的烦躁使他脸色微沉,此刻睥睨着的表情有点冷漠。   祝京儒坦坦荡荡抬头直视,不仅不害怕还放肆大胆地接近,烟草味和那股淡淡洗衣液的香混合闻着上瘾,可能气味本身普通,迷人的是柏青临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喉结滚动时的弧度。   他们已经走到了转角处,背后就是白墙。   柏青临后退一步,掌心烫得惊人,第一时间侧头避免祝京儒的头发轻蹭到自己,这使得祝京儒近乎是以强迫性的姿态抵着柏青临主动靠上墙壁。   再近一点他们就成了拥吻。   路旁树枝影子错杂,柏青临脸庞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表情。   祝京儒刚想说些什么,眼睛瞬间睁大,两个人的姿势快速发生变化——那只骨节修长指腹含有薄茧的手重重掐住祝京儒后脖,随后不容置疑压制,缠绕白墙的细软藤蔓都抖动了会。   柏青临轻易将祝京儒反桎在墙壁,手与后脖那块肌肤重新接触,触感如初,微凉但柔软,他掐着祝京儒的后脖,内心升起某种诡异的满足感。   指腹再次情不自禁地摩挲那处,柏青临脸上表情仍然很冷静,声线不复之前平稳,低哑有些躁意。   “还跟吗?” 第26章 (小修)   汽车鸣笛声掩盖掉心跳加速,祝京儒不由地走神,好似在思索为什么,他任由侧脸蹭过粗粝的墙壁,扭头看向柏青临,下巴那有雪花融化的水珠,沿着下颌线缓缓滑落,恰好滴在柏青临指尖。   滴答一下,暧昧如果有声音,那应该振聋发聩。   “跟。”祝京儒是这样回答的。   柏青临说出口的话依旧毫不留情,“最后一遍,离我远点。”   祝京儒耳垂那两枚银环微颤,“现在就很远。   “……”柏青临沉默了十几秒才缓缓松开手,他垂头含住烟头,打火机燃起火星,燥意像蚂蚁一样啃噬理智,只能暂时靠尼古丁缓解。   转身走时,那根在指间夹着的苏烟突然被祝京儒伸手接过,濡湿的烟头顿时换了主人。   “那天钓鱼,柏哥欠我一根烟。”祝京儒说话语气太过放松自然,让人无法产生厌恶。   柏青临的手指微曲,蹙眉间愈发烦闷,压根猜不到祝京儒接下来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对付其余追求者的方法都不管用,只好冷处理选择无视继续向前走。   祝京儒没有第一时间愚蠢的跟上,他低头咳嗽,心里默数十下。   果然没过一会,柏青临站在前面红绿灯路口一动不动。   街道很长,银杏落叶随风扬起,在几阵车鸣声里,是柏青临主动折返回来走向祝京儒。   他将烟灰色围巾递出,不经意间看见曾经刮痧的痕迹已经从喉结那褪去,残余的红痕大抵被风吹出来的,柏青临扫视完毕后一言不发离开。   祝京儒凝视柏青临的背影,越冷漠的人越温柔细心,他忍住笑,宛若只被顺毛的猫,慢慢悠悠跟上。   刀口舔蜜,舔得是刺激。   抵达公寓楼下柏青临一路上压根撬不开的嘴终于再次松开,喉结裸露在外微颤,简简单单吐出两字,“回去。”   那根一起含过的长烟中途熄灭,被祝京儒夹在指间,他的下巴抵着围巾问道,“没打算让我还你?”   “……”   祝京儒扯下围巾故作姿态想递还给人。   柏青临侧身回头,漆黑瞳孔里清晰可见祝京儒的倒影,“不要了。”   祝京儒心满意足将围巾缠绕上脖子,然后顺手把外套脱下扔给柏青临,行云流水到好像一切顺理成章,“礼尚往来,柏哥你送我围巾,我只能送这个了。”   柏青临愣在原地,被扑面而来的清冽香水味席卷鼻息,表情蓦然僵硬,残存的体温还在,很软,很香,想立刻扔掉但心底重新出现那种诡异的满足感,宛若贪婪的蚂蚁在不动声色啃咬。   手背青筋重重鼓起,他攥住衣服一时间无法松手。   祝京儒头也不回潇洒地走了,出去被风一吹,骨头缝都冷,但他是什么人,早把车停在附近。   深夜十点,祝京儒裸着上半身坐在床边,腰间那圈红绳醒目,没抽完的烟再次点燃含入嘴唇,他情不自禁垂眼笑了下。   算和人间接性接吻,啧,痴汉。   睡前发消息骚扰居然没有被拉黑,祝京儒感慨意外之喜,他也没想太多,闭眼安然入睡,浑然不知道自己那件故意扔给人的外套命运多舛。   原本悬挂在柏青临家的阳台。   凌晨两点伴随烟头的火星一明一灭,消失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再次挂在阳台。   那件衣服上出现许多褶皱痕迹,像被人紧攥在手里重重抚摸蹂躏过。 第27章 (小修)   岳川爬起来喝水,不习惯暖气,硬生生渴醒的,一看课堂墙壁钟表才特么五点,天还没亮呢,他精神恍惚突然听见一阵水声,从柏青临没关的卧室传来。   “大早上洗什么澡……”岳川一杯水下肚预备回去继续睡。   柏青临这时穿着灰色T走出,发尾濡湿,淡紫色青筋沿着手背蔓延,骨节修长的手指覆盖毛巾,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岳川。   两个人擦肩而过。   岳川迷茫,“我是空气?”   柏青临敷衍嗯了一声。   岳川本就神志不清,还真信了,他跟着柏青临一块到阳台。   柏青临肤色很白,只有运动和情绪激动时才会稍微变红,阳台上有哑铃和跑步机,雪天路滑不适合晨跑,索性在家。   柏青临跑完半个小时步,接着又回去洗澡,洗完澡再将件陌生的外套扔进洗衣机。   岳川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回房,因此没看见柏青临在洗衣机边干了什么。   扔进去,却又再次拿起。   柏青临鼻梁高挺,眼皮微窄轮廓深邃,明明面无表情,可此刻身体不由自主做出行动,指腹摩挲许久,他埋头在轻嗅那件外套,嘴唇也触碰到了面料,残存的那股气味还在。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手臂猛然用力,迅速将衣服扔进去。   柏青临关闭洗衣机后点起烟,脖颈僵硬,喉结滚动是一个吞咽的动作,安静的屋子里只传来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   祝京儒天亮后又跟没事人一样去喝咖啡,他喜欢柏青临露出欲言又止却没法让他不要来的烦闷劲,少了冷冰冰,更有人气,偶尔隔空对视,祝京儒依旧是耳朵红的那一个,但不要紧。   夜晚,祝京儒把小花园里所有的花送给求婚成功的调酒师,他看着空空荡荡的花园顿感新奇,手表显示时间,果不其然对街咖啡馆已经打烊。   祝京儒跑出去,嘴角因呼出的热气冒白烟,他望着长长的银杏大道,不远处那道修长的背影太熟悉。   没什么好犹豫的,他喊了声,“柏哥——”   等柏青临回头,祝京儒笑了笑挥挥手。   第二天继续掐准咖啡馆关门,照样喊一嗓子,虽然压根没理,祝京儒还是乐此不疲,他是真高兴,高兴得要命,像窥见独一无二的秘密。   因为他知道柏青临会回头望他一眼。   他就是知道。   第三天第四天转瞬即逝,祝京儒变着花样刷存在感,有时候在三楼阳台上趴着,有时候出现在柏青临常去的河边,虽然都没说上几句话。   直到第五天,咖啡馆关门后柏青临走到银杏大道中间才扭头看向身后。   这一次没有人。   柏青临站在原地不动了会,鼻梁架着眼镜,表情看不真切,随后向前继续走,重重将用塑封袋装着的粉色玫瑰用力丢进路旁的垃圾桶,反正已经枯萎了。   柏青临进屋前摁指纹锁用错手指,他明显愣了一下,这时电梯突然传来声音伴随房门打开,那道脚步也在他身旁停驻。   熟悉的伏特加气息袭来,虽淡但不容忽略。   柏青临顿时松开攥紧的手,侧头表情冷淡,“下楼,回去。”   “今天差点没能见到你。”祝京儒歪头眼巴巴看他,五官每一处地方都漂亮,因为急匆匆追上来,发丝微乱鼻尖泛红,耳朵上的银环轻晃。   柏青临错开视线立刻打算关门,奈何祝京儒那只手恰好抓着了门沿,关闭就一定会夹伤。   “祝京儒。”柏青临没辙,他第一次当人面喊出这个名字。   “嗯?”   “回你该回的地方。”柏青临索性转身将门虚掩着。   换一般人大抵自讨没趣离开,可祝京儒好奇心作祟,他干脆背靠门框环视客厅,单身汉的凌乱与爱干净到有些洁癖的柏青临浑然沾不上边。   电视机下面摆放许多书,墙壁悬挂的国画还有书法都很漂亮,对比祝京儒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字,想起那天柏青临客气的夸赞,真小巫见大巫。   柏青临是个深藏不露的文化人,而祝京儒是庸俗到下流的混账。   喜欢和情欲密不可分,他忽然很想让人亲手教他写字画画,淡墨浓墨都可以往身上写,直到沿着胸膛抵达大腿内部。   思想十分放浪,可惜现实更加骨感。   祝京儒也只敢放肆到这,因为柏青临领地意识极强,正一言不发站在沙发边倒热水,神情已经浮现不耐,再惹生气一点,没准真能逼得骂出脏话来。   祝京儒跃跃欲试后忍住,毕竟在床上骂会更动听,他温声细语转移话题,好降低柏青临的警惕心,“柏哥,什么时候把外套还我?”   柏青临面不改色,侧头才显露出表情不太自然,阳台上干透的衣服被熨斗熨到平整,褶皱不在,之前做的事也不会被发觉,可手掌心还是不由发烫。   他没有回答。   祝京儒继续说道:“它要再在你家借宿几天,我得去外省一趟,过些日子才回来。”   话音刚落转身离开,总是这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柏青临正伸出手准备关上房门,但万万没想到被外力推开。   有人折返回来,跑着,空气仿佛都在跳跃,浮动清冽的伏特加香,那几秒钟变得无比缓慢,祝京儒眼尾那粒红痣愈发清晰,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不能再近,两道呼吸声相互缠绵。   祝京儒趁柏青临没反应过来,蜻蜓点水般轻轻吻了下眼镜片,不像调情反而更像一种大大方方的示爱,无关欲望,做的坦坦荡荡,他的下巴若有若无蹭过男人的鼻梁,说出口的话暧昧又认真。   “碰巧看见你扔掉了那束玫瑰。”   “没关系,下次送你更多。” 第28章 (小修)   唐沉开车到柏青临家楼下等,没过多久祝京儒下来,走路姿势特招摇,骚包至极,表情也很微妙,摆明干了见不得光的事。   “你把人给非礼了?”唐沉大胆开问。   祝京儒坐上副驾驶,“没有。”   “那你笑什么?”   “高兴。”   “???”   祝京儒忽然喃喃:“他刚刚没生气,骂都不骂我。”   唐沉想死的心又有了,为什么你特么看上去很遗憾?   车子连夜开出南海,一路南下,中途半夜换祝京儒开,在加油站停留时他发了条朋友圈,就四个字——想喝咖啡。   那天晚上彻夜未眠的还有柏青临,一切都寻常,初冬,风很大,寻常到没有什么值得记住。   可柏青临记得房门真正关闭后自己坐在沙发一动不动,难以平复心跳加速,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声音听不真切,耳边轰鸣死寂。   柏青临莫名想起从前在视频通话里祝京儒说过的一句,“你讨厌我了?”   大概…没有。   镜片被热意氤氲,柏青临瞳孔剧烈收缩,看见的嘴唇形状很漂亮,湿润且泛红,唇上纹路都清晰。   吻在镜片上这一幕,追求两个字已经不适用祝京儒的行为。   柏青临蹙眉间垂下头,不断缓解乱套的呼吸,他最终松开手颇为狼狈地将眼镜摘下,像对待那束玫瑰一样重重扔进垃圾桶。   岳川玩到凌晨三点才回来,他一推门就发现柏青临还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回放,房间没开灯,见怪不怪道,“又失眠了?”   柏青临一声不吭。   岳川建议,“洗个热水澡吃点安眠药,实在不行喝点酒助眠。”   “嗯。”柏青临走进卧室,打开冷水之后温度骤降,刺骨得很,他赤裸全身,骨节分明青筋鼓起的手覆盖在瓷砖上,想彻底平息掉内心的燥意,然而欲壑难平。   柏青临发尾逐渐濡湿,水珠蔓延背脊线条而下,肌肉流畅并不夸张,身体皮肤冷白,淡色的唇线绷直,他反应慢一拍低头,克制多年的病突然像潮水一样泛滥汹涌,导致他过于空虚而产生生理反应。   和人没关系。   只是生理欲望。   压抑的喘息声很低很低,柏青临微合起眼咬住一根烟,浴室排风口的声音在深夜里放大,扰人清梦。   一星期眨眼过去,下午咖啡馆暂时清闲,佟吟岳川蛋糕师和李雯雪四个人玩纸牌边玩边聊天。   “今天平安夜明天就圣诞节。”岳川提了一嘴,“对面酒吧门口都种上好大一棵圣诞树,上面挂满彩灯。”   “黄琛说是祝先生跑去甘肃特地挖来的。”佟吟在洗牌。   “大老远就为了一棵树,也只有他了。”李雯雪笑着打趣。   岳川掰掰手指头,“说来这么久没见人影,快两个星期了吧。”   李雯雪开玩笑,“估摸奸情没了。”   蛋糕师立马探出头,“这可不一定。”   另外三个人立马心照不宣扭头看点餐台那因为失眠好几天而脸色难看的柏青临。   蛋糕师老老实实压低声音,“前几天我去干洗店,店长也在,拿的是祝先生穿过的外套。”   晚上银杏大道热闹非凡,许多人头上戴着发光的发箍,红色裙子还有圣诞歌,彩灯闪烁一条街,节日气氛浓郁。   柏青临坐在靠窗位置翻阅书籍,没戴眼镜看得有些吃力,他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吃完蛋糕的客人打开门,风铃声响起,冷风蔓延进来,吹得嗓子犯痒。   柏青临干脆也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走下阶梯,在路灯旁半靠,用打火机点完烟姿势顿时松弛下来,眉眼萦绕许久的死气沉沉,伴随鼻尖溢出的白雾散在空气中。   恍惚间小雪砸在额头,一股湿润的冰凉,柏青临蹙起眉,他不由自主侧头凝视着逼近的一辆小型卡车。   鸣笛声太吵,近光灯逐渐变暗,直到后车轮停在柏青临面前。   冷风肆意地吹,卡车后门自动打开,路人顿时议论喧哗。“这么多花?”   “全是玫瑰。”   “是要求婚吗?”   ……   柏青临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记事起习惯性严格约束一言一行,少说话便不会说错话,不管任何人就不会被任何人影响,好听点说是克己复礼,君子慎独,往难听点说无非是性情孤僻自我,清高又冷漠。   只是这一刻他没办法置身事外。   海面掀起风暴,而风暴因他而起。   柏青临看见祝京儒脖子上还缠绕那条围巾,一步步走向自己,车箱无数朵花被风吹动,常见的红色,香槟色,粉色都有,甚至还有蓝色与黑色…花卉市场里最漂亮鲜艳的玫瑰都在这。   花瓣随风飘舞,香气肆意,颜色绚丽到极致,宛若一幅泼出的画,上面充斥蠢蠢欲动的欲望,多情至极的热烈。   这些象征爱与美丽的花被一个浪漫到恣意的男人送到柏青临面前。   “说过要送你,我认真的。” 第29章 (一半重写,必看)   雪夜驱车去外省,几千公里就为了送一车玫瑰从而实现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这件事本身太过冲动莽撞不顾后果。   柏青临确定自己绝对不会做,成年人心照不宣讲究得失分寸,要瞻前顾后,要体面,要尊严,不计回报的付出根本天方夜谭,他右手夹的那根烟抖落灰,脸上神态如初,沉沉望向祝京儒的眼睛,短暂晦暗后很快掩饰过去。   年岁阅历摆在那,待人接物理性到的确像块冰,柏青临拒绝任何热源靠近,却独独有处心软的毛病。   祝京儒看人围得越来越多立刻想逃跑,花凭着满腔热忱想送便送,人也是。他想带着柏青临一起逃跑,跑出人群,去哪里都无所谓。   祝京儒抬手轻扯柏青临的衣袖,眼神赤诚直白,“跟我走吗?”   下着雪的平安夜。   银杏大道出现一辆后车厢半开的小型卡车,它乐此不疲向前驶去,里面装满了各色玫瑰,花瓣随风摇曳,自由自在,是极为浪漫美好的一幕。   “冬天南海的花太少,我就去了趟云南。又想着圣诞节得热闹,干脆到甘肃选了棵圣诞树。一来二去,树让专门的人运得早,而花我想亲自送来。”祝京儒打方向盘,余光都是副驾驶位的人,报备行程都含着笑。   柏青临侧头在看窗外,随意嗯了一声好似并不感兴趣。   祝京儒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干脆扭头目不转睛盯人,怪坏的,充斥好奇的玩味,很快发现柏青临瞳孔似乎没聚焦,坐姿难得不太端正,被烟灰烫到指腹都慢一拍的眨眼。   祝京儒忍不住问,“柏哥,有没有人说过你温柔?”   这两字与柏青临整个人不沾边,他蹙起眉睨祝京儒,“没有。”   “我是第一个?”   “嗯。”   “你脾气好。”祝京儒如是说道:“拒绝人连一句重话都不讲,太讲礼貌和尊重,明明很不耐烦,可还是克制着不生气。”   柏青临良久才开口,“我警告过你。”   “就掐一下脖子,不够凶,吓不跑我。”   “……”   祝京儒等到绿灯,目视前方随意喊了声柏哥。   柏青临也嗯了权当回应。   祝京儒顿时心跳的好快,哪能不温柔,只是藏着捏着,得人耐心来发现。   车停在南海市的偏远旧港口,渔民不常来也没被政府继续开发,所以十分荒凉,还有艘货船被抛弃在浅海处,潮起潮落海浪翻涌,多少年月日都无法消弭沉船的孤独。   也就是因为这艘船,祝京儒多年前才在南海开酒吧。   车门锁还没开,空气中躁动热意,祝京儒看向柏青临的眼神实在不清白,话说的不正经,“想好怎么拒绝这些花,然后让我离你远点了吗?”   柏青临:“在想。”   祝京儒笑出声,“就不怕我现在吻你?”   柏青临下颌线利落,嘴角溢出烟雾的模样怪性感撩人,声线很平静,“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柏哥。”   “说。”   祝京儒肉眼可见高兴,“就是刚才那样,我特不听话,得凶点才管得住。”话音刚落车门自动打开。   柏青临踩在松软的土壤上,周遭雪花洒落,发丝和衣摆都被风撩起,他隔着雪点凝望自己没见过的海港,那艘船仿佛也在望着人们。   过了会没听见祝京儒说话,甚至人影都不见,柏青临走到卡车背后扫视半天,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敲击铁皮的清脆声响出现。   柏青临仰起头看去,祝京儒正站在卡车车顶挥手,挑眉笑着,雪依旧下,年久失修的灯光微弱,但星星很亮月亮也亮。   祝京儒在柏青临眼里模样清晰,耀眼到会发光。   “睡过卡车吗。”祝京儒伸出手,“要不要试试看?”   柏青临没什么表情的脸庞被雪花砸的湿润,可鼻尖的呼吸都闷热,像被点燃,他没握住祝京儒的手,自己踩着卡车铁架而上。   柏青临双腿悬空坐在边缘,像和祝京儒刻意保持距离,背脊微曲目光遥望那艘腐朽的沉船,看神情仍然冷淡漠然。   祝京儒却直接横躺,不嫌弃脏,姿态相当懒散,面对面和星空掉下的雪花接吻,话语飘散在风里,“我没有带谁来过这里。”   柏青临没说话,看都不看他,但的确有在听。   “柏哥,你是第一个。”   “…买花的路上经过雪山,戈壁,湖泊,沙漠。”祝京儒坦坦荡荡说出口,洒脱到没有目的性,语气愉悦甚至自己也有些无法置信。   “好像无论是什么。”   “我看见它们就会想起你。”   柏青临沉默不语。   沉默在大多数人那里意味拒绝,祝京儒偏得寸进尺,睡姿悄无声息变化,快速地毫不客气将头枕在柏青临腿上,闭眼前还轻轻用脖子蹭了蹭,喃喃着剩下的话语。   “想起你总是很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想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给你。”   他的声音很闷,呢喃声越来越轻,“柏哥…我困…”   柏青临没有和人这样亲近过,近乎石化了,身躯僵硬,毫无聚焦的瞳孔出卖主人真实情绪,他感知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腿间,血液上涌快要窒息,每个毛孔都在跃跃欲试独占属于肌肤的触感。   他的指腹硬生生被自己掐红,脖子上青筋明显凸起,迫不得已仰起头掩饰什么。   “起来……”   腿上的人呼吸声已经规律。   “祝京儒…”   “……”   柏青临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流逝和温度骤降都仿佛无声无息。   他僵在那,心底方寸大乱,已经确定祝京儒疲倦到已经睡着,云南离南海太远,半个国家的距离,开车回来无疑辛苦。   尽管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可能仍然是人故意的。   可出于任何理由,他都没办法把祝京儒扔在这里。   夜晚寂静的老港口悠悠飞来几只海鸥,翅膀掠过,雪越下越大,伴随卡车顶上的人们,那车玫瑰也被砸的湿润。   大抵起风了。   柏青临低头目光沉沉扫视着眼前人,他迟缓地抬起右手,手指微曲又收回,动作反复三次,最终才默默抬起头不再看人,继续凝视远方海岸。   仅仅一个转瞬即逝的动作,指腹轻柔地碰到了祝京儒眼角的红痣。   恰好擦掉雪融化的水痕。 第30章 (小修)   翌日放晴,天亮后从窗帘缝隙洒进阳光,祝京儒卧室东西很少,床头柜摆着日历,从遇见柏青临那天开始每天都用红色记号笔标记。飘窗伫立一座洗得干干净净的咖啡纸杯搭建起来的堡垒,颇具艺术感。   祝京儒被光刺到眼睛条件反射眯起,下床拉开窗帘,适应过后继续看远处。   桥对面就是柏青临住的小区,离得不远,走路十分钟……至于昨晚,花送到后去了港口,枕着柏青临腿睡觉,怪舒服,之后毫无印象。   祝京儒低头看见垃圾桶里躺着根熄灭的长烟,他愣住刹那,睡前貌似咬了根烟。   因为柏青临只抽苏烟沉香,所以祝京儒也跟着抽,爱屋及乌。   那股淡淡的烟草味余味纯净,闻着令人心安。   祝京儒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若有所思摸了下脸,两颊微红像被人掐过。   从小到大他都有个毛病,睡觉一旦咬住东西就不撒嘴。   下午南岸咖啡馆人挺少,三面落地窗贴了有关圣诞节的透明贴纸,李雯雪将大波浪扎起勉强顶替咖啡师,而岳川穿着围裙心如死灰点单。   蛋糕师一进门就感受到怨气,“店长呢?”   李雯雪拿起罐咖啡豆,“钓鱼去了。”   祝京儒姗姗来迟进咖啡馆,还没来得及问。   李雯雪打趣道,“昨天那么大阵仗把店长拐跑了,有没有得手?”   祝京儒笑,“电话又被拉黑,微信也删了。”   岳川从后厨出来,看见祝京儒改不掉颜控本能立刻凑上去,“来,我把手机借你,打给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还是免了。”祝京儒在分寸上拿捏得很好,最近追得太紧,现在也该松手让人喘口气,追人与放风筝一个道理,高高低低,不远不近才是常胜之道。   外人猜不透祝京儒心思,话一出口李雯雪以为祝京儒就这么算了。   “别免啊,要不再试试?我给你支支招。”岳川满脸使坏。   祝京儒若有所思摩挲指腹,他问岳川可不可以借一步聊聊。   送岳川回去时祝京儒问,“喜欢什么颜色的花?”   “必须香槟。”   “店里其余人呢?”   岳川正纳闷祝京儒要搞什么,十分钟后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会玩。   卡车又轰轰烈烈停在咖啡馆门口,少数玫瑰被修剪插进花瓶,最要命的是用大堆玫瑰堆积固定组成的“玫瑰树”,美其名曰过圣诞所以绕着通了电的彩灯,摁开按钮刹那,暖黄色灯光和玫瑰交相辉映,相当绚烂震撼。   它被摆在咖啡馆门口,吸引来一堆客人,岳川立马将咖啡馆每张桌子都摆了插瓶玫瑰,弄完后心潮澎湃打电话给柏青临。   被挂断,很好,再打一个。   接通时柏青临在水库边钓鱼,指腹轻轻摩挲鱼竿,眼瞳纹丝不动注视水面。   旁边年纪较大的老汉提醒,“咬钩了,赶紧赶紧,收线。”   柏青临不急不慢拉扯,钓上一条蛮重的鲫鱼。   老汉话变多,“现在很少有像你这么年轻的后生喜欢钓鱼。”   “分人。”   “必须得分。没耐心的哪能钓鱼啊,下饵到拉竿,人要比鱼还能忍。”   柏青临点头以示礼貌,摘下皮质手套后挂断岳川电话,可那边锲而不舍又打来,想着店里可能出急事。   柏青临方起身低头含住细烟,打火机微响,站在旁边的树下接听。   “老柏,祝京儒送的花我替你收下了。”   “还回去。”   “还不了,都插上了。”岳川道。   “……”   柏青临挂断电话抬手揉鼻梁,烟灰一簇簇跌落,手逐渐收紧,五分钟后手机震动,他条件反射去看,以为是祝京儒发来的。   【岳川:我发现他戴着你的围巾,而你阳台晒的是他的外套。】   十秒过后,柏青临也把岳川拉黑。   安静钓了两个小时的鱼,水库人并不多,他低头盯着皮质手套的纹路逐渐走神。   凌晨打电话问到祝京儒家的地址,隔着一层衣物横抱起人走过雪夜离开沉船的港口。   柏青临的手抱得很紧,皮肤饥渴症缓缓平息,仿佛沙漠迷路的旅人发现绿洲后控制不住饮水解渴。   离开祝京儒家前,柏青临在阳台洗手,冷而刺骨的水顺势滴在脸上,顺着深邃的眉骨滑落,粗重的呼吸太急促。   下一秒重物落地声从祝京儒房间里传来。   柏青临匆匆赶去,水濡湿些许衬衫领口,灯光很亮。   祝京儒已经将微湿的衣服脱了,裤子随意跌落地面瓷砖,暖气导致房间很热,他躺在床上毫无警惕心赤裸上半身,完整露出腰间的那圈红绳,细长,很软,编制精细,有段微凹在腰窝里。   祝京儒大抵意识朦胧抬起手,睡得不安稳,他微微睁开眼,不断尝试用打火机给自己点烟,含住烟头的嘴唇微张,红润的唇珠努力轻咬,可惜没有力气,手再次垂落下去。   试了好几下才努力燃起,烟草顿时化作白雾被人吮吸。呼吸声和吞咽声黏腻,洁白的床单也有许多痕迹,双腿乱蹬,人卷着被子继续睡去。   柏青临目睹这一切后转身离开,下楼时喉结滑动,他感觉手指还残存那股湿漉漉的热意。   被含住的瞬间,掌心仿佛也湿了。 第31章 (小修)   12月25日黄昏,太阳即将沉入地平线,祝京儒亲手扎成的玫瑰树立在南岸咖啡馆门口。   “还在等?”唐沉看祝京儒在阳台站着不动半天。   祝京儒背靠栏杆处,相当悠哉往后仰头,心情不错看天空,标准守株待兔。   唐沉走进,“你都孔雀开屏成这样,人家摆明不领情。”   “这可不一定。”祝京儒笑了笑。   说曹操曹操到,他余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习惯性的从容与玩世不恭变得更生动鲜活,“好看吗?”   唐沉瞅不远处的柏青临,“好看。”   “我说我,没让你看他。”   “你不早讲。”   祝京儒笑出声。   这时柏青临从掉光叶子的银杏树下走过,他不动声色抬头看了祝京儒一眼。   两个人隔着条十字街相望,仿佛又回到最开始的那个夜晚。   祝京儒也是站在阳台上和其余男人亲昵聊着天。   视线碰撞瞬间,那双总掺杂笑意的桃花眼让柏青临思绪微滞,短短几秒,他仿佛被烟头烫到似的迅速收回目光。   唐沉鸡皮疙瘩掉满地,狠狠把话咽回去,准备滚蛋时突然发觉,“等会,你脸怎么像被人掐过?”   祝京儒解释:“原本消了,我自己又故意掐了一遍。”   “……”唐沉想象画面都觉得惊悚。   祝京儒等到了想等的,愉悦地回里头继续用水彩颜料画画。   男性的手极具美感,骨骼肌肤线条流畅,这次画的是手在阳光下轻轻拔掉玫瑰的刺,只画出袖口以下的细节,给人无数遐想空间。   像这样的画很多,祝京儒记不清画过几幅了。   有柏青临被捆绑在后的双手,有穿着衬衣捻烟,有做咖啡时手臂微曲,甚至是掐住脖子……祝京儒撑着下巴想事情,微眯起眼不断品咂。   他像沉迷寻宝的海盗,想要弄清楚藏宝图的来龙去脉,并且享受在挖宝路上遇见的挫折,渴望一点点亲手挖掘,最终打开宝箱,全部占有。   唐沉在旁道:“跟你去云南我才确定,这回是认真的。”   祝京儒心想没错,爱情具备排他性,自私贪婪太正常,不认真可当不了好海盗。   柏青临进门前看见那棵玫瑰树,步伐短暂迟疑,神情淡淡扫视几眼便进门了,想忽视却无法阻止鼻尖嗅见的花香。   他脱下深色外套,里面穿着雾霾蓝衬衫,胳膊被两根棕色皮质袖箍绑住,系上挂背围裙后开始忙碌,压根看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一只手握住咖啡杯,另一只手控制淡奶油壶口。   大部分客人要的拉花是圣诞树。   弄完这杯咖啡,快递员刚好进来,柏青临定制的新眼镜到了,原先的被祝京儒碰到,所以必须扔掉。   原本就该这样。   戴上时柏青临不受控制想起祝京儒那个吻,以及闻过便觉得独特的伏特加气息。   过去的那个晚上很寂静,只能听见穿透鼻息的呻吟,轻蹭到的肌肤微凉,柔软,轻轻一捏就会出现红痕,颜色没有腕部那圈凤凰花刺青暗,也没有腰上红绳般色彩浓烈。   柏青临直到被热水烫伤手指才反应过来,用力绷紧的背部动作些许僵硬。   李雯雪在旁边,“难得见你做咖啡走神。”   柏青临不急不忙去后厨用冷水浸泡,沉默擦拭干净再贴上创口贴,他低头依旧闻见了玫瑰的气息。   晚上圣诞节过于热闹,大家翘首以盼跨年先提前狂欢,对街酒吧缠绵悱恻的情歌唱了一首又一首。   岳川兴致勃勃想叫李雯雪一起去,“里面在搞制服play,我就进去看两眼,第二十个初恋都有了。”   李雯雪迅速把围裙脱掉,“走,现在就走。”   佟吟立马大声道,“岳老师,雯姐,快来看快来看。”   黄琛发来的内部视频,屏幕上升降舞台,dj和灯光师特妙,照得极其有艺术感,周围闹哄哄的,唐沉穿着白大褂制服,在灯光指挥下和一个随机客人跳贴面舞。   三个人看得津津有味,还能得出唐沉应该对客人挺满意的结论,贴面贴着贴着都快吻一起了。   突然间李雯雪想到,“酒吧股东都上了,那做老板的一定也在。”   话音刚落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在靠窗位置那的柏青临,依旧是那张无动于衷的冰块脸,手上翻着本书。   岳川凑过去问,“去不去?”   柏青临抬起眼没搭话,瞳孔漆黑压迫感十足。   “既然你对人家没意思,那现在就去他那把围巾拿回来,外套明天我替你还,藕断丝连不好。”岳川清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你书拿反了。” 第32章   “parfumare”酒吧热闹非凡,祝京儒在三楼换衣服,一反常态换上件简简单单的白t,耳饰也没戴,洗把脸后将头发往后撩露出线条流畅的额骨,少年感十足,俊美又洒脱。   黄琛进来拿酒,乍一看被祝京儒这副青春靓丽样震住,“忒嫩了老板,跟你二十出头那张照片上差不多。”   “差远了。”祝京儒天生笑唇怎么看都像在装乖,他对着镜子再使劲让掐痕更明显些。   黄琛假装没看见,任何稀奇古怪的骚操作已经见怪不怪,没点心理承受能力当不了祝京儒的员工。   “阿吟说岳老师和雯姐都来了,不知道店长有没有来。”   祝京儒伸手抚摸椅子上那条洗得干干净净的烟灰色围巾,今天只戴过一次,还是很香,很暖和。   一楼人声鼎沸,穿各式各样制服的俊男美女都有,暧昧的灯光配上底噪慵懒的音乐,升降舞台也被弄的花团锦簇,dj是个花臂男,热场子炸气氛一把好手。   巨大礼花在上空炸开,砰的一声,电吉他和架子鼓震耳欲聋,银白色碎屑反射出光,人们的狂欢在这个瞬间里升腾。   岳川和李雯雪出发前依旧没劝动某人,柏青临像是预备把桌上的书连同那些玫瑰一起扔进后厨门旁的垃圾桶,得了,油盐不进,太难搞。   岳川本来想再试探一下。   奈何柏青临戴着斯斯文文的眼镜嘴唇吐烟,压迫感与生俱来,还专门侧头凝视了会岳川,眼神吓人得很。   李雯雪道:“老柏不喜欢人多,他不去很正常。”   “他会去。”岳川笃定无比,那本书根本没有拿反,他刚刚只是诈一下,没想到柏青临还真低头确认,明显是走神了。   咖啡馆因客人多拖到十点钟才打烊,柏青临用帕子擦拭指尖,水珠滴落砸在洗手池边,顺着几根青筋缓缓坠落,他一丝不苟调整着胳膊上的袖箍,最后将袖口微折。   弄完披上外套,内搭棉质衬衫只松开领口第一个扣子,喉结裸露在外。   柏青临拉下卷帘门后指头上的烫伤隐隐作痛,创口贴过于粗糙,触感很糟糕。   银杏大道上人仍然很多,柏青临侧头看向回家的方向,红绿灯路口斑马线清晰,他免不得想起抵在白墙那掐住的后脖,像瓷器般泛着莹白的光,让人想咬。   柏青临松开蹙起的眉头,微微仰起头呼吸。不受控制的思绪和难以平复的饥渴,归结自己犯病的根源,是祝京儒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的接近。   那件洗过的外套无法再赶走空虚。   柏青临将黑名单里的人解除,他坐在酒吧门口小花园的沙发上,坐姿比平时的端正更松弛些。   祝京儒接得很快,“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我。”   “嗯。”   “嗯一下不够。”祝京儒声音懒懒的总是语速慢,“我猜柏哥找我要围巾?”   “你的外套明天岳川送来。”   “可以。”祝京儒继续道,“今天人太多,我没办法下去,要不然我从阳台那扔给你?”   柏青临正准备回答,祝京儒却突然改变主意,“也不行啊,树枝乱糟糟容易挂上面,要不我戴着围巾从三楼跳下去还给你。”   语气透着认真,按照先前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劲,的确能做得出来。   柏青临不轻不重评价道,“你胆子很大。”   “没点胆子,怎么敢招惹你。”   撩人的话张嘴就来,暧昧无声无息蔓延。   柏青临这次并没有沉默,随意问道:“想惹多久?”   “惹到你同意为止。”祝京儒刚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轻笑,短暂无比,仿佛只是鼻息与嗓子微震,但确实听清了。   祝京儒耳朵烫,当即转移话题,“柏哥,我之前短信发那么多条,你看了么?”   “看了。”   “看到也不回?”   “不想回。”柏青临起身推开酒吧玻璃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垂眼用指腹摩挲几秒玻璃门柄,触感仍旧不舒服,“下楼,祝京儒。” 第33章   祝京儒扯起围巾推门离开,分不清到底荷尔蒙作祟还是其他什么,还算清醒的脑子像被火点燃,热血上涌引诱毫无章法的心跳。   他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真要命。   一路下扶梯,祝京儒抵达楼梯口时被自己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逗笑,眼角眉梢的生动仿佛回到二十出头,有点情窦初开那味。   可惜一楼“人山人海”,乌泱泱大片,暧昧迷离的灯光看不真切,祝京儒一时间找不到柏青临在哪,只好站上升降台稍暗的地方低头发短信给柏青临。   【柏哥你进来了吗?】   这一次是秒回。   【嗯。】   祝京儒被简简单单一个嗯字撩到心坎上,的确一物降一物,记不清几年前有人问他理想型是什么样。   当时他说,必须要能管住自己的,最好再知情识趣,能陪他去疯去闹的。   前半句一定可以,后话倒是和柏青临八竿子打不着。   祝京儒走神的空隙,没注意自己站的边缘位置被白光笼罩,很快成了全场目光聚集点,灯光师和DJ摆明不放过今晚热场子的所有机会。   花臂男DJ拿话筒走向祝京儒,“今晚不知道哪位客人,能被老板选中一起玩情侣之间的游戏。”   台下起哄声无比大,编织成的花环都被扔了上来,恰好砸在祝京儒脚边。   花臂男问,“老板选谁?”   祝京儒环视周遭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随后捡起花环,手腕那处红色刺青很性感张扬,目光一处处认真看去,仿佛真的在找自己心仪的“客人”。   “亲一个!”   “亲两个也成——”   “舌吻,湿吻,热吻,总之要吻——”   ……   灯光随着祝京儒朝一个地方去,客人们纷纷亮起手机灯,升降舞台最边缘地带有处单人卡座,因为看不清舞台正前面导致经常卖不出去。   黑暗被驱散,岳川乐呵了,和李雯雪说道:“我就知道,他不来谁来。”   酒精与喧哗擅长侵蚀头脑蛊惑神经,祝京儒将花环轻轻扔给卡座边背靠墙站着的男人,目光直勾勾地不加掩饰。   柏青临外套搭在手臂,鼻梁上架着崭新的无框眼镜,衬得人斯文也冷淡,眼睛因不适应灯光而微阖,他似乎永远当着漠然的旁观者,事不关己所以毫无波澜。   祝京儒忍不住打破寂静,他停在柏青临面前,弯腰问,“柏哥想我做什么?”   柏青临没听清,周遭太嘈杂,他也不喜欢被人俯视,目光微沉看见祝京儒脸颊上的掐痕,“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吻你。”祝京儒声音很轻,缠绵悱恻的情歌旎旎,许多人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不远处的DJ在数三二一,站在二楼的酒保哐当一声倒下花瓣。   祝京儒抽出卡座上崭新的纸牌,在花海中央旁若无人向柏青临索取一个吻。   他抬手触碰到男人后脑勺,轻摁着靠近自己脸颊,发丝微凉。   咬在嘴里的纸牌凑近柏青临淡色的唇。   唇齿间轻咬再传递,贴着那张纸牌摩挲,呼吸交融黏腻无比。   柏青临无框眼镜被碰歪,腕部那根青筋因用力过猛而凸起,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粒红痣,耳边再次轰鸣,心里仿佛下起一场嘈杂的雨。   三楼房间摆设如初,是柏青临第一次看见祝京儒身体的地方。   “不打算把它还你了。”烟灰色围巾垂落沙发,祝京儒故意道,“柏哥,昨晚你掐我脸,掐得我好疼。”   柏青临站在单人沙发边上懒得吭声,背脊线条在棉质衬衫勾勒下愈发明显。   祝京儒道:“现在还留着印呢。”   “刚才你说了什么?”柏青临烫伤的指腹轻颤,燥意越来越明显。   祝京儒抬头看向柏青临利落的下颌线,想咬喉结来着,有色心有色胆,可惜为时尚早,“不告诉你。”   “……”   “我说什么都不算数。”祝京儒语速缓慢:“你说才算。”   柏青临本质无比强势喜欢主导,这句话无疑在取悦,他注视祝京儒裸露在外的脖颈,依稀看得清锁骨,“没必要。”   祝京儒:“有……”   话还没说完被打断。   “昨晚是这样掐。”柏青临声音低沉缓慢,他伸出手掐起祝京儒下巴两端。   指尖修长含着薄茧,用力摩挲颌骨以上的皮肤,依稀能轻触到泛红的耳垂,心口堵着的燥意被驱散。他知道如何将那根烟取出来,现在也知道怎样去警告骗子。   “别和我耍心眼,明白吗?” 第34章   祝京儒被迫仰起头,如偿所愿又被掐脸,此刻脑袋一团浆糊,他背靠沙发下巴酸痛,脸被摩挲得泛红,掐得呼吸有些急促。   松手的原因还是因为唐沉正巧推开门,似乎打搅到了柏青临的兴致。   “疼?”柏青临抽出纸巾擦手,而后将纸扔进垃圾桶开口问道。   祝京儒不疼也要说疼,喘着气像在埋怨,“太用力了。”   “抱歉。”不咸不淡两个字,歉意压根没有,柏青临披上外套眼睛微阖起,镜片被灰尘弄脏,他抽了张新纸巾继续擦拭,再次无视祝京儒。   祝京儒有种自己被用完就扔的错觉,像那团皱巴巴的纸,他不禁讨饶道,“都让你掐了,柏哥别生气。”   柏青临沉默几秒抬头看祝京儒,“安静点。”   祝京儒偏不,他坐起身泡茶,龙井和毛尖都有,把顶顶好的茶叶泡得一塌糊涂,还用天青色的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惹得柏青临忍无可忍,他一声不吭丢给祝京儒纸,宛若长辈在盯梢晚辈,要求将手指沾到的浮沫擦得干干净净。   祝京儒装乖,“好了。”   “嗯。”   柏青临无意间扫视祝京儒白T,有些透光,隐隐约约看得清腰上的红绳,本没打算问但又已经开口,“为什么戴它?”   祝京儒总是在该害臊的时候不害臊,他直接双手撩起露出完整腰给柏青临看,正儿八经解释,“我太闹腾,小时候经常生病,当时在脚踝上戴红绳银镯辟邪,十几岁才摘。这些年野惯了,本来没戴,只是前不久被我妈知道又生病了,她就寄过来这条,说是保平安,日日夜夜都要戴着。”   柏青临迅速垂眼,目光定格在瓷砖,转移话题继续询问,“腕上。”   “纹身?”   柏青临点头。   “凤凰花,八年前纹的,那时候不懂事,哪里最疼纹哪里。”   柏青临习惯观察细枝末节从而判断一个人,胆大到不要命,的确疯,他在心里给祝京儒捏出轮廓,也不禁疑惑更年轻时候祝京儒又该是什么样。   “问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轮到我。”祝京儒不喜欢吃亏,从不落人下风。   “嗯。”   “我不好看吗?”祝京儒打趣道,“你一直低头。”   柏青临脖颈轻微僵住,抬头瞳孔漆黑暗沉,他佯装平静注视祝京儒戴了圈红绳的腰,的确细,线条漂亮,脑子里瞬间闪过晚上祝京儒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时胸膛起伏,连同腰部微颤的动作。   柏青临烟瘾有点犯,声音微哑,“还想问什么?”   祝京儒打着不小的算盘,“柏哥,跨年那天晚上,愿不愿意跟我走?”   问题的回答伴随唐沉闯入没了后话。   唐沉也不想,主要是岳川喝醉酒和客人杠上了,李雯雪根本拦不住,只能找柏青临解决。   敲门之后在等,没一会柏青临出来,手臂好像还搭着件东西。   唐沉暗自感慨能被祝京儒看上眼,的确长得带劲,虽然冷是冷了点,没准在床上着火,他预估了下柏青临身上的肌肉,体型再对比。   操,花孔雀必定要挨操。   唐沉幸灾乐祸推开门,结果和祝京儒四目相对。   “你怎么又换衣服?”唐沉刚问完,立马发觉祝京儒脸上不对劲,“你俩不去开房,躲里面玩这么野?”   祝京儒解释,“还没玩呢。”   “……”   祝京儒意犹未尽道,“他手劲很大,的确疼。”   唐沉头皮发麻,突然想起件正经事,“袁野刚打电话来,问你明年一月还去不去?”   “有什么不能去的吗?”祝京儒笑着反问。   外头下起雪,十二月的尾巴,新的一年很快来临。   深夜,柏青临将岳川扔进客房头也不回离开,失眠太久已经忘记怎么样才能正常入睡,可当那件白T被搂在怀里,病态的空虚与渴望再次得到缓解。   柏青临浮起紫青色青筋的手攥紧,用力抚摸,他不受控制地低头用鼻尖轻嗅,像瘾君子般贪婪。   克制和隐忍太久,犯起病来才如蚂蚁啃噬理智般难耐。   当柏青临意识到自己在拿那件衣服自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濡湿的汗微浮在额头,黑暗中压抑的喘息声缓缓消失。 第35章 (小修)   祝京儒晚上也睡不着。   因为柏青临走前打翻茶杯弄脏了他身上的白T,然后又让脱下来,还补上一句疏离的客套话,“会洗干净还你。”   柏青临那张脸完全看不出喜怒,提出建议后站在旁边看他脱衣服,过了会低头含烟,深吸着似乎等得有些不耐。   祝京儒只从上下滚动的喉结察觉出异样,琢磨可能烟瘾犯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祝京儒想了许久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柏青临会带走那件白T,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抓心挠肝的好奇心,干脆打电话给柏青临。   本以为不会接通。   没想到振动十几秒后柏青临接了,一时间只能隐约听见紊乱而疲乏的呼吸声。   “柏哥。”祝京儒喊他。   柏青临声音很哑,掺杂平时没有的低燥,似乎被打搅,“嗯?”   “我睡不着。”   “……”   “在想怎么继续招惹你。”祝京儒花了许多时间去接近柏青临,迂回也好直白也罢,他都是随心所欲的,包括现在,“能想吗?”   柏青临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翻动柔软被子的声音,“随便。”   “你怎么这么好…”祝京儒尾音轻松,呼吸变得平缓,闭着眼没心没肺倒头就睡,任由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滑到枕头上。   柏青临叫了祝京儒的名字,没得到回应,只能不断克制掺杂燥意的呼吸。   他沉默许久才挂断。   翌日咖啡馆开门,李雯雪问,“不是说帮店长还外套吗?外套怎么没拿来。”   岳川探头去看后厨大门那抽烟的柏青临,压低声音道:“他不乐意,还又拿了人家一件衣服,大早上亲手洗的。”   “老树破天荒开花。”李雯雪啧了一声,“不过说句实话,这两人除了模样般配,其余没一点地方合适,南辕北辙的性格不会有好结果。”   话音刚落祝京儒推门进来,脖子上戴着柏青临那条围巾,眉眼和画似的,面色红润格外精神,棕色复古夹克衫穿的别提多野多浪荡,衣袖撩起露出腕部刺青,一整个彻底孔雀开屏,空气中都弥漫荷尔蒙。   李雯雪顿时看迷糊了,这还管什么结果,岳川瞬间满血复活,过去套近乎,“人在后面,等会你再去找他,你先跟我们先聊聊。”   “岳老师想聊什么。”   岳川很直接:“昨晚亲到了吗?”   祝京儒笑着摇头,“没有。”   岳川出招,“下回,下回直接抓个树林,摁着他嘬他嘴就对了!”   祝京儒含笑,“好,下次一定。”   后厨柏青临在抽烟,背影高大体态端正,再怎么放松也都不会佝偻着背,右手微微垂落,夹烟的姿态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祝京儒最开始来咖啡馆,每天看见最多的就是柏青临的背影,他不由自主抬手抚摸柔软的围巾,一般人不知道柏青临占有欲到底多强,不光鱼竿上会刻有字母,标志是自己所有物,就连围巾和手套上也有,甚至店里只供他专门擦手的毛巾。   第一次和柏青临钓鱼的时候祝京儒便注意到这些细节。   那根烟快燃尽,沉香味被空气中的冷风吹散,柏青临侧头时目光出现短暂地错愕,说话声微沉并不客气,“谁让你进来?”   祝京儒特喜欢柏青临这股凶劲,烟嗓骂人很反差很性感,干脆凑得更近,“想喝你做的咖啡,但靠窗位置有客人了。”   “出去。”   祝京儒不说话,眼巴巴看着。   柏青临避开祝京儒视线,鼻尖喷洒烟雾,随意解释,“门开着风大。”   “我衣服穿的厚不觉得冷。”   柏青临将烟头扔进垃圾桶,不轻不重睨着祝京儒露出的手腕,眼神不言而喻。   祝京儒立刻老老实实将衣袖扯下。   过了一会祝京儒坐上靠窗位置,先前他将主动权掌握,一言一行都清清楚楚,现在轮到祝京儒被动了,完全猜不透也想不通柏青临为什么拿走白T。   店里没什么客人,柏青临站前台神情专注擦拭眼镜。   一直看着他的祝京儒难得冲动,不再晒太阳,悄悄地站起来。   柏青临那只手轻碰眼镜,很白,修长的指尖和鼓起的青筋,祝京儒不动声色走到跟前,他突然伸出食指和柏青临的手轻触,拉钩般晃了晃,低声开口道,“柏哥,跨年那天我再来找你,不见不散。”   柏青临没来得及反应,祝京儒便迅速松开手转身,风铃声响起时扭头眨眼,留下句语速很快的英文。   窗前擦桌子的佟吟离得很近,完全听清后她面红耳赤复述,“店长,Tongue kiss,祝先生说想和你舌吻。“ 第36章 (大修)   唱片机从爵士放到摇滚,再到古典乐,换曲子换的随心所欲,祝京儒趴在地板上画着属于柏青临的背影。   谁叫现在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勉强算得上“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短暂和平共处。   落笔不能继续赤裸直白,应该变相欲擒故纵。   祝京儒吹干净炭笔的细沫,秉持言出必行的良好品德,说暂时不找柏青临还真没找,就是每天的短信特勤快。   刚完成的画,拍一张发过去。   最近几天看见一束花,一朵云,甚至掉地上的鸟窝都要和柏青临说,只差把吃饭洗澡睡觉也分享出去。   光消息和图片都有几百条。   “柏哥,中央公园换了一批新树,移栽的品种不好,肯定长不高。我早几年特喜欢大西北的胡杨林,就干脆去甘肃种了两年的树,学到不少培植技术。”   “刚从城中村回来,那儿的中医是我老伙计,他的菜棚子被雪压塌,院子围墙还被酒驾的小王八蛋撞烂,我干脆借了辆挖掘机帮他铲平,过些日子再去弄水泥,帮他把地建起来。”   “其实城市上空的星星不怎么好看,喜马拉雅那儿的才叫亮,柏哥,有机会我想带你一起去看看银河。”   “半路去修吉他,碰巧路过服装店,我买了好几件新衣服,下次穿给你看。”   “糟糕,光顾着发短信,我忘记灶上有火,唐沉家的厨房快被我烧着了。”   ……   柏青临忽视短信震动声继续做自己的事,尽管每条都看但都没有回复,他专注研磨咖啡,闲暇时看书抽烟,关店后回到家,听完新闻联播回放定时睡觉。   唯一消遣是钓鱼,就这样日复一日地重复过下去。   这是他很早以前给自己规划好的生活。   婚姻和恋爱不在计划之内,因为没必要。   祝京儒的闯入打破一切,生理欲望在这几天愈演愈烈,衣物已经无法满足。   深夜失眠和诡异的空虚让柏青临习惯性去看祝京儒发来的短信,鲜活的,热闹的,富有生命力的情绪从字眼里不断传来,惊起心里那片死水出现涟漪。   柏青临在黑暗中闭上眼,他想自己的确病得不轻。   时间转瞬即逝,祝京儒在三十一号早上选择打电话给岳川。   “岳老师醒了吗?”   岳川气若游丝,“没醒,现在凌晨五点,只有老柏醒了,你找他对吧……”   “不,我找你。”   “哈??”   祝京儒,“柏哥的身份证号码方便告诉我吗?”   “要这个干什么…开房有你就行啊……”   祝京儒道:“我有位英国模特朋友,他下个星期来南海,刚好可以介绍给岳老师认识。”   岳川坐起身精神百倍,“马上发给你。”   此刻隔着一扇门,外头阳台悬挂的外套和白T轻晃,柏青临慢半拍关上窗,南海的冬天漫长,大地白而荒凉。   柏青临抽完烟习惯性点开手机,今天的短信早早发来。   【柏哥,雪下得好大,很像我以前坐麋鹿拉的雪橇车跟圣诞老人一样在丛林里跑。】   【昨晚堆的雪人太小,输给小孩了。不过没关系,输也很开心。】   柏青临回神时发觉时间流逝得很快,他仍然面对一样的街道,一样的风景,一样来来往往的车辆。   只有祝京儒这个人不一样。   又一个夜晚来袭,打烊关店一如从前,柏青临忙碌了整个白天,神态隐隐浸着颓废,走下台阶时吐出烟圈。   没把祝京儒那句跨年夜的邀请当过真,所以毫无期待。   可当那辆招摇的银色车辆停靠在他身边还顺势摁了摁车喇叭时,柏青临停住脚步,再次看见那只戴银戒的手搭在车窗边缘。   祝京儒头趴在车窗笑容如初,面容压根不像三十多岁,眼神清澈,太过于赤诚热烈,他传达给每个人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想做什么事都会付出行动。   “文南的梅花今晚要开,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柏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柏青临抽完那根烟,眉头微蹙,烟灰一簇簇跌落,他默然站在车旁,祝京儒坐车里眼巴巴地等。   良久没得到回答,祝京儒肉眼可见有些沮丧。   柏青临抬眼缓缓打量,莫名感觉乏味的东西被驱散,愉悦逐渐蔓延,他轻轻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雪地里他回答祝京儒,“走吧。”   因为想去看花,所以立刻就出发。   这是柏青临被祝京儒带着做了人生第一件“没有意义”的事,出格又荒谬,祝京儒才不管这些,他随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扔到副驾驶。   柏青临双腿搭着尚有体温的围巾,掌心控制不住摩挲,他目视前方,胸膛堵着的那口气彻底消散。   穿过跨海大桥,再上高速公路,短短三个小时开出南海,抵达文南的山脚。   祝京儒穿着冲锋衣,后备箱装备齐全的很,下车后递了根登山杖给柏青临,“等会路滑。”   柏青临低头注视祝京儒微翘起的头发,指腹作痒,“自己拿着。”   祝京儒:“我也有一根。”   柏青临还是没忍住,抬手将祝京儒的头发压下去,转身便沿着山口走。   祝京儒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追上去时问,“柏哥,你刚摸哪呢?”   “头。”柏青临语气平淡反问道:“不能摸?”   论流氓祝京儒不能输,浪话说来就来,“能,想怎么摸怎么摸。”   柏青临嗯了一声。   祝京儒耳朵红得要命,暗骂自己没出息。   上山路上,他们途径参天的古树,蜿蜒的藤蔓,奇怪的植物,逃跑的松鼠,覆盖的苔藓……祝京儒如数家珍挨个挨个和柏青临说,好奇心浓郁,一个没影就跑去挖十几个蘑菇,再用野草扎起来弄成捧花。   柏青临本还能忍耐,但看见人爬上树杈扮鬼脸,他干脆关闭手电筒,声线平静没有起伏,“下来。”   祝京儒立马听话。   柏青临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一言不发。   祝京儒乖乖擦掉泥巴,摊开手给人检查,“柏哥看,干净了。”   “握紧,不准松开。”丢下六个字柏青临继续走,登山杖成了他约束祝京儒不胡乱跑来跑去的工具,两个人一个握前端一个握后端。   很快登上山顶,正好天公作美。   漫山遍野的腊梅一夜盛放,今年第一次花开,气味沁人心脾。   祝京儒照着路带柏青临穿梭其间,风应声而来吹动着枝干。   “好不好看?”祝京儒头发丝上沾染花瓣扭头问柏青临。   柏青临忍不住伸手拂去那些花,随后故意走到祝京儒前头,像是懒得理会人,实际上擦肩而过瞬间,他接住了从祝京儒肩膀掉下来的花瓣。   很轻,很柔软,也很香。   山顶陡峭待不了很久,下去时恰好半山腰遇见一颗大树,上面挂满红带子,无数祈求姻缘和平安的祈福带随风飘动。   祝京儒戴着的腕表倒计时开始,三——二——   一。   往事清零,万象更新。   城市上空刹那点燃了盛大的烟花,绚烂至极,那些光照亮柏青临与祝京儒的脸庞,瞳孔里都是金辉,他们在树下站着一起度过去年与今年的交接。   过了一会,祝京儒自然而然牵起柏青临微烫的手,眉眼缓缓舒展开,“柏哥,好冷。”   柏青临浑身僵硬,没来得及甩开,茫然间感受微凉柔软的触碰。   变本加厉的是指尖还在轻轻刮蹭他掌心的纹路。   作者有话说:   钓鱼佬:硬了。 第37章   烟花燃尽的时候祝京儒才松开柏青临的手。   两个人心照不宣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悸动与暧昧都化作夜里山间的风,吹过耳畔又吹去衣摆。   祝京儒突然说道,“柏哥,我们私奔吧。”   打火机燃起的火星灼过柏青临指尖,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认真的。”祝京儒的背影像拥抱住风,“就现在。”   得不到回答也不失落,祝京儒笃定柏青临愿意跟他走。   这场“约会”本身就经过默许。   “火车半个小时后开,我帮你提前买好了票。”祝京儒余光都是柏青临,前所未有的亢奋新奇,从十几岁到现在,他大部分时间一个人冒险,而这次不一样。   三十二岁这一年祝京儒带着喜欢的人一齐起身。   抵达火车站停好车,祝京儒和柏青临没有任何行李,一前一后在深夜不算拥挤的火车站穿梭。   检票进站时两个人肩并肩排在两列,祝京儒正儿八经看前方,手却伸出轻轻扯着柏青临的衣袖。   队伍慢慢前行,祝京儒干脆一直攥着人的袖口,动作坦然恶劣,像通过恶作剧想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任性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到安检最后一道,火车站工作人员提醒,“帅哥可以松手了,再要好也得先上车啊。”   柏青临侧头看了祝京儒一眼,神情淡淡但唇角微扬。   祝京儒耳朵烫,老老实实撒开手。   火车要开五个小时才抵达终点站,由于时间匆忙只买到坐票,柏青临坐在靠窗位置凝视漆黑的夜空,而祝京儒一上车就仿佛卸了力气般犯困,脑袋摇摇欲坠了会,最后干脆靠在柏青临肩膀上入睡。   柔软的头发蹭着脖颈,洗发水气味沾染梅花的气息,很香。   柏青临维持姿势一动不动,鼻梁上的眼镜好像歪了,他仿佛找到了绝佳理由,顺从自己内心不再克制,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逐渐断开。   没过一会,柏青临默默将视线定格在祝京儒脸上,低头一寸一寸仔细观察眼前人。   睫毛很长,眼尾的红痣明显,睡觉也不安分,脸颊轻蹭着有些泛红。   祝京儒忽然轻轻动了下嘴唇。   柏青临指腹蜷曲,神态平静侧头看向窗外。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对母子,怀里的小孩半夜迷迷糊糊醒了,隐约看见戴眼镜的叔叔很轻柔地摸着旁边睡觉叔叔的脸,好像还捏了会。   凌晨五点多广播声音蛮大,“下一站即将抵达海口市……”成功吵醒祝京儒,他半躺在座位上,身上还盖了件外套。   外面天还没天亮,祝京儒径直去卫生间洗漱,擦干脸后才到车厢连接处找柏青临,“是不是一晚上没睡?”   吞吐烟雾的柏青临不算困,点头当作回应。   祝京儒自然而然将柏青临手里的烟接过,吸了口后掐灭扔进垃圾桶,“下次睡不着可以喊我。”   一大早耍流氓本来不是祝京儒的风格,奈何柏青临顶着张神态有些颓废的脸,抽烟时喉结滚动,手指夹住烟,微扬起目光懒懒地看他。   “你挺得寸进尺。”柏青临声音微哑难得情绪外露,明明不太友善温柔的六个字,进了祝京儒耳朵倒变了味。   “柏哥。”   “……”   祝京儒指尖蜻蜓点水般轻碰男人的喉结,咬字格外耐人寻味,“吻你这儿的话,会不会很痒?”   柏青临没说话,沉香的气息穿透烟雾,他眼神中掺杂审视与专注,鼻息间仿佛吐烟在祝京儒脸颊。   早上六点一十抵达海口市。   祝京儒开着提前租好的吉普车带柏青临去到海边,海面浪花与礁石齐鸣,沙滩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其余人,世界静谧宛如停止。   祝京儒坦坦荡荡脱掉了上半身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腰间的红绳清晰裸露,蝴蝶骨上的伤疤再次明显,背脊舒展开,浑然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什么问题。   柏青临选择弯腰捡起沙滩上那些跌落的衣服,腕部的青筋鼓起表示主人内心极为不平静。   而后他亲眼看见祝京儒好像要跳进这片陌生的海里,金色余晖中的背影,是造物主赐予神秘危险的艺术品,肌肉匀称,身姿修长漂亮,一举一动都无比自由肆意,分明离岸边越来越远。   可祝京儒这时候回头等他。   地平线那头光影迷离,水面波涛汹涌却透着温柔,破晓之后就是旭日。   柏青临按部就班到无趣的人生里第一次窥见海边的天光。   祝京儒动作飞快奔向他,痛痛快快拉着他一起跳进湛蓝与金辉共存的海里,仿佛挣脱所有束缚,像鲸鱼一样跃入。   生物学家说人是从水底来的,曾经的一切都是汪洋,如今他们一齐回到亿万年前,回到身躯享受裸露的原始时期。   窒息纷乱的水猛烈袭进耳鼻,视线伴随浪花变得越来越模糊,阳光穿透海面抵达到了他们交缠的身躯,祝京儒攥紧柏青临的手没有放开过。   等到他浮出水面仰头猛烈呼吸,柏青临恍惚间听见人笑着问道。   “给不给吻?” 第38章 (大修)   祝京儒的索吻没得到答复,因为他们一起被海潮推向浅滩,满嘴都是沙子,发丝也凌乱。   祝京儒没忍住开怀大笑,在海水中站稳后毫无惧色与柏青临对视,眼见男人目光沉沉强忍着喘气,冷白色皮肤被水浸湿,海水沿着脖子那根筋肆意滑落,用黑绳系着的玉观音从衬衫领口漂出来。   瞬间好奇心大作,他伸手想摸那块玉。   下一秒,纹有凤凰花刺青的腕部被重重钳住,话语警告意味浓厚,“别碰。”   “好,不碰。”祝京儒乖觉,故作讨饶举起双手,但又继续肆意地直勾勾看柏青临的眼睛。   漆黑瞳孔的纹路独特,看人时眼尾微扬极有侵略性,雄性本能的压迫感袭来。   的的确确是越危险越迷人,就好像死寂荒凉的湖泊下其实藏着春夏秋冬潮起潮落。   祝京儒心跳漏了个节拍,四目相对间轻喊道:“柏青临。”   男人不理他,背过身预备走上岸,衬衫湿漉漉包裹出背脊线条,标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结实且肌肉分明。   祝京儒视线受阻,干脆将额发往后撩,咬字缱绻温柔再喊了一遍:“柏青临。”   海岸边浪潮拍动男人停下脚步,在咸湿的海风中回头,发丝飘落在日出金辉中沾染光,声音轻不可闻,“叫我什么?”   祝京儒当即弯腰用手泼起海水往人身上洒,柏青临被泼得怪无奈。   祝京儒成功恶作剧,笑得眉眼弯弯,格外愉悦。   他们身处的这片海属于琼州海峡,是我国的南海,又是世界的太平洋。   祝京儒曾经从太平洋的南岸抵达最北的地方,一路上追过蓝鲸,看过珊瑚,因为好奇海洋到底有多大,但他此刻突然意识到,好像过往所有惊心动魄的漂泊,都是为了这一瞬间。   柏青临转身看向他,一言不发,却认真倾听自己说的每句话。   沿着海岸线,海鸥翅膀发出扑腾声,掠过他们的影子。   祝京儒在浅海处追着小鱼玩,余光瞥见柏青临离开沙滩,似是为了跟自己保持距离,笑了笑依旧悠然自得继续游着。   五分钟后浮出水面,他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抬起手遮住阴影眯起眼仰望停在岸上的吉普车。   不知不觉日出凝固天际,柏青临的衣服干了,他戴上眼镜眉目冷然,掩饰不自然努力绷紧唇线,垂眼想起擦拭液体的纸张已经处理干净,怕被发现产生的紧张难堪导致呼吸异常急促,密闭空间燥热,所以特地开窗通风许久,不会再有气味……   一幕又一幕在眼前重现,已经重欲到随便一碰就难以抑制,最终释放也是因为闻着扔在副驾驶上的围巾。   成年男人的欲望猛烈且直白,而柏青临的欲望平添上几分压抑,他刻意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海风刮得微咸。   像在玩捉迷藏。   柏青临花了蛮久才在礁石堆找到人,祝京儒正躺在一块漆黑斑驳的石块上,闭了眼像睡着,舒展开的眉眼于阳光和海面照射下漂亮的出奇,睫毛浓密双手摊开姿态随意,任由拍来的海浪吹刮着发丝,浪花一次又一次浸透全身。   金辉照出锁骨窝那枚暧昧的红痣,和眼尾呼应,红绳缠着细腰,弧度诱人,乳晕,肋骨,凹陷进去的线条,一切都在柏青临眼里。   这一幕充斥故事感又藏满色欲,像幅黑白影画,画里的人天生就该自由,无拘无束,像无边无际的大海,像飞来飞去的海鸥,像阵风。   只有现在才抓得住。   因为在眼前,所以触手可得。   柏青临于更高处的礁石站着,身影替祝京儒遮住光,将毛巾扔在人的脸上后垂头点烟,掌心护着火,吐了口烟后望向更远的地方,“还想躺多久?”   忍住不抖睫毛的祝京儒站起身,老老实实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瞅柏青临,“要是你愿意看,那我可以一直躺。”   “祝京儒。”   “嗯?”   柏青临垂眼问他,“你对几个人这样说过?”   祝京儒愣了三秒钟后理直气壮回答,“就你一个。”   柏青临转身就走摆明不信。   祝京儒赶紧追上,“柏哥,我虽然长得不老实,其实人特本分。”   “……”   “小时候身体特差,医生说我活不过十八,我寻思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也得多晃悠多闹腾吧,这么些年从没把心思放感情上。记事到现在对象就处过两个,都是二十出头小打小闹,一个处了三天,一个处了半个月。”   祝京儒话音刚落。   柏青临鼻尖的烟雾被海风吹散,直白问道,“为什么分?”   “三天那个是打赌才在一起,意大利画家,我俩都觉得对方长得没自己好看。”   “下一个。”   “半个月那个是打拳击的,在一起因为他会修车,而我碰巧要骑摩托去国外转悠,分开是因为他受不了我天天让他修轮胎。”   柏青临沉默了会扭头看向祝京儒轻微起皮的嘴唇。   “柏哥,我其实很正常,只不过……”   柏青临打断他,“谁说你不正常。”   祝京儒愣住片刻,清澈多情的桃花眼缓缓眨动,悸动的心跳乱了节拍,像确信柏青临能理解他的荒谬和奇怪。   柏青临并不愿与祝京儒对视上,因为没办法忽略人一直没穿衣服,胸膛随着呼吸而起伏,祝京儒身材很好,腰窝凹陷出的弧度,水珠顺着裤缝滑落进里头,再蔓延藏进臀部,全身上下肉感最重的地方。   赶巧电话振动声响起,岳川打来的,柏青临去不远处接听。   “老柏,避孕套买了吗?”   “喂,怎么不说话。”   “昨晚怎么样了?”岳川自顾自打哈欠,“祝京儒找我要你身份证号,我早上偷偷摸摸去你房间找,想了想干脆把身份证塞你口袋里。第一次嘛,开房也该你来开。”   柏青临将烟嘴咬出痕迹,“什么时候滚回去?”   岳川顿时一惊,“操,这么久没听你爆脏口。”   “别再做没用的事。”   “没用?我看你受用的很,不是我夸张,他如果看上我,我马上放鞭炮把整条街炸了去。”   柏青临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喜欢从别人嘴里提到祝京儒,下达最后通牒,“没有下次。”   “要是他再找我,又让我帮忙怎么办?”   柏青临熄灭烟头后凝视不远处在等待的祝京儒,“他不会。”   吉普车向前行驶,柏青临开车而祝京儒坐副驾,手里还拿着两张照片,正是礁石边的一幕。   “路过一个摄影师拍的,你去打电话的时候她来送照片。”祝京儒很喜欢,因为也拍到了柏青临,除却火锅店,这是两个人第二次私底下的合影。   柏青临随意瞥了眼继续专注开车。   祝京儒觉得柏青临不爱搭理人的劲忒坏,打方向盘的手牢牢操控,折起半截袖子给人很强的安全感,脸上戴眼镜,鼻梁高嘴唇薄,标准斯文败类。   祝京儒在绿灯的时候故意碰了下柏青临的手背,“柏哥。”   柏青临目视前方:“安分点。”   祝京儒忍笑。   还掉吉普车后祝京儒专门去酒店开房洗澡,换下来的脏衣服,除却内裤外都被柏青临送到洗衣店,洗完后等烘干。   回来时柏青临发觉镂空的窗帘拉起就能看见浴室全部。   一时间觉得燥热。   他索性在酒店房间门口沉默站着,站了半天又觉得没必要。   浴室里祝京儒指腹摩挲腰间的红绳,谁承想做流氓这么多年,遇上喜欢的也不敢太撒野,要不然高低裸奔出来。   他边洗边安慰自己,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心急钓不到大鱼。   捯饬完后回南海,时间也才下午四点,动车很安静,由于买票没买到一起,两个人一前一后靠窗。   祝京儒撑头若有所思,顺便将那张照片从座椅和窗户缝隙里塞过去。   手机再发条短信。   【柏哥,玉观音不能摸,人也不给亲,那照片总得收吧。】   柏青临没有回复,一路无言出高铁站,抵达后便给祝京儒打好车,沉默安排好一切,并不打算继续同行。   祝京儒打下车窗手臂耷拉头趴着,他看见柏青临停在原地目送自己走。   夜里的城市车水马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祝京儒趁咖啡馆打烊前特地来堵人,或许太冲动,或许太冒昧,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好奇那块玉观音,更好奇柏青临心里怎么想的……   李雯雪招呼道,“之前在后门那抽烟,一晃眼就不见,估计提前走了,你俩这回真错过了。”   “没事。”   祝京儒失落也不表现出来,如常般坐在靠窗位置思索,坐姿怎么坐都不舒坦,他起身去到后门。   相比玻璃大门,木门更加狭窄些。   门边垃圾桶里正躺着厨余垃圾,肮脏,潮湿,还有被撕成两块的照片。   恰好将两人之间对半撕开。 第39章 (小修)   祝京儒低头看着撕碎的照片发愣,等反应过来才察觉风挺大,他将围巾摘下,手指冷得轻微发颤。   身后蛋糕师提醒道,“祝先生,店长早走了。”   “谢谢你。”祝京儒脸上仍然含笑,从厨房出去时手肘不小心碰倒玻璃杯。   清脆的玻璃刹那间碎了一地。   蛋糕师愣住,“我去拿扫把扫掉……”   祝京儒弯下腰用手捡起,一片又一片扔进垃圾桶,而后不急不躁解释道,“是个好预兆,新的一年,碎碎平安。”   “欸,你手没事吧。”蛋糕师看到祝京儒指腹被割出伤痕,好像出了些血,但她说慢了,人已经离开,背影孤零零,看着怪不是滋味。   元旦酒吧生意不错,三楼包厢一如往常关着门,祝京儒在泡茶,紫砂壶不自知溢满水,他被烫到才反应过来,看见桌子上乱糟糟的茶叶,低声呢喃了句浪费。   感情上的苦祝京儒头一次吃,琢磨半天干脆拿起笔,画出指尖悬挂的玉观音,短短几眼祝京儒便记下了,他画着画着将纸盖在自己脸上,仿佛柏青临的手覆在脸颊。   说不沮丧是假的。   能不在意一次又一次的拒绝那叫猎艳,食物链顶端对下一环生物会稳操胜券,祝京儒自认一点也不稳。   轻易影响情绪,轻易开始忐忑,祝京儒彻底认栽,上扬的眼尾红痣清晰,他闭上眼一点一点在心里复盘。   太浪了?   惹得人忍无可忍?   柏青临的底线在哪里祝京儒知道,所以至今没敢越雷区半步,再怎么撩也只是点到为止。   祝京儒忽然间想到什么,思索片刻起身将画扔在一旁准备打电话给岳川。   文南水库支持夜钓,这回岳川跟着柏青临来看热闹,结果没成想钓鱼钓的是寂寞,看的是真无聊。   岳川八卦的心没停过。   “真没戏么?”   “……”   “你们出去一晚上加一白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柏青临目不转睛盯着手电筒照射的鱼饵处,仿佛泰山崩于眼前都不会慌乱。   岳川从小和柏青临一起长大,习惯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半点人气,一板一眼全是规矩沉默。   可也怪不得……那样的家弄得人孤独终老再正常不过。   他随口嘀咕,“万一祝京儒改明儿移情别恋,酸死谁都不知道。”   柏青临握住鱼竿的手慢一拍,眨眼间饵料被鱼吃光他却忘记收线。   风吹过水面,岳川去远处接电话。   柏青临弯腰拆开崭新的烟盒,皮肤饥渴症和烟瘾一样治不好,打火机因为风大而失灵,最终还是没有点燃,他拧开保温瓶时再次想起祝京儒。   第一次在河边碰上就已经蓄谋已久,主动的人掌握一切主动权,可以接近也可以消失,撩拨后随时随地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柏青临厌恶失控的感觉,难以控制且存在失去可能的事物,其中包括人,及时止损永远简单有效。   他预料到祝京儒会去咖啡馆,也预料到会看见那张照片。   数百条的短信与图片戛然而止在新年的第一天,是柏青临自己选的,他不后悔。   岳川确定走得够远才回拨给祝京儒,“喂。”   “岳老师,又打搅你了,真不好意思。”   “不打搅不打搅,只要那个模特帅,其他都是小事一桩。”   祝京儒低笑后道:“这次要麻烦你来我这拿围巾,替我还给柏老板。”   岳川试探问,“你喊他什么?”   “……”   岳川从沉默里得出答案,“行,你的两件我干脆去取,等下一并还了你。”   “好的。”祝京儒干脆利落挂断。   岳川心凉透半截,他遥望远处仍然坐在那的柏青临。   还钓鱼呢,这下真没戏唱了。   夜里九点半柏青临回到家,进门前停顿片刻,他低头看了眼没有一条短信的手机后收敛思绪,冲完澡继续摁开电视看新闻联播,茶几上摆放报纸和烟灰缸。   房子空荡荡,可能从前不觉得,现在只感觉过于安静。   静到令人感觉寂寞。   柏青临脖子的玉观音在洗澡时总是摘下,观音不能碰水,一旦碰到便会失去约束和章法,破了佛家的戒,他循规蹈矩戴了很多年。   唯一一次破戒,是因为被祝京儒带着跳海。   柏青临坐在那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继续重复自己原本规划的生活,本该如此不对么……关电视前他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顺便预约心理医生。   夜晚再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烟草无法缓解空虚。   只有真正触碰到人才算得救。   柏青临想自救却无法压抑渴望,起身弯曲着背脊,近乎颓废地深呼吸,努力平息骚乱的念头。   凌晨三点他洗完冷水澡,湿漉漉的发尾悬挂着水珠,寒意蔓延全身。   柏青临手指僵硬,认命般走向悬挂祝京儒衣物的阳台。   然而空空如也。   很快岳川被巨大的推门声吓醒,睡眼惺忪再次被吓得一哆嗦。   柏青临眉骨深邃瞳孔颜色很深,一动不动盯着人时格外惊悚,何况是夜里,声线透着烦闷,无比艰难维持平稳,“他的衣服呢?”   “还回去了啊……你那条围巾他也还了,在沙发上……”   柏青临转身离开想去找围巾,动作隐隐约约透露出急不可耐。   岳川:“后来他又说衣服不要了,叫我扔掉。”   柏青临的背影僵硬停住,手攥紧后无力地垂落。 第40章   柏青临没有拉黑祝京儒的号码,仍然留在那,至于为什么,想不出个原因便不想。   早晨开店晚上打烊,一切回归正常,不用猜测什么时候祝京儒会出现,更不用思索怎么应对。   习惯听见的手机振动声像上瘾源般可以通过时间去戒断,柏青临低头系上围裙,重重研磨那批新鲜的曼特宁咖啡豆。   苦涩的焦糖味溢出,烹煮完毕后加上炼乳或者牛奶才会甜。   一个多星期眨眼过去,佟吟擦完桌子看向对街酒吧的灯牌,正思索着祝京儒怎么又没来喝咖啡。   她突然被岳川拍了拍肩膀,“小妹,我问你件事。”   “岳老师怎么了,吓我一大跳。”   岳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道,“你有祝京儒联系方式么?”   “有啊。”   “复制一下发给我。”   佟吟懵圈,“之前不是加了么?”   “我去酒吧找没找到人。”岳川心如死灰只敢小声嘀咕,“怪里头那货太狠,连夜让删光,不删感觉会被揍死。”   “我来店里这么久,脏话都没听店长讲过,怎么可能动手打人。”佟吟连忙扭头看过去,柏青临和往日没什么区别,站在那做咖啡。   “年轻了吧单纯了吧。”岳川添加回微信好友才长舒一口气,“他狠着呢,轻易不发脾气,凶起来特要命。”   佟吟:“所以为什么要删京儒哥?”   岳川随口忽悠道:“嫉妒我和人聊得太好。”   佟吟笑出声:“真的?”   岳川破罐子破摔,“总之以后少在他面前提,提不得。”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祝京儒推开门进来,明显比先前精神气差许多,略白的脸颊没有血色,浓颜系五官夹杂病态愈发显得无辜,没戴围巾穿了身纯黑的羽绒服坐上靠窗位置。   他冲着岳川佟吟扬起笑点头示意,唯独没有将余光分给柏青临。   后脚跟上的袁野皱了下眉,胡茬微微冒青,气质特别,长相做派沧桑不羁,他坐在祝京儒旁边椅子上,问道:“什么时候改了胃口?从前嫌弃味道和中药似的,现在倒上赶着喝。”   祝京儒头也不抬指了指点餐台,“去买杯拿铁。”   袁野起身,点单的时候不经意和柏青临对视上,雄性生物都彼此熟悉的眼神,他挑眉略欠揍弯起嘴角,故意大声扭头和祝京儒说话,“病了喝点热水得了,拿铁我替你喝。”   “行,随你。”祝京儒坐姿散漫看着窗外,戴在耳骨上的耳钉特明显。   柏青临如常做着咖啡,一步都没出错,洗手洗到第四遍后用毛巾擦拭干净,隐藏眼底涌现的不耐,他用骨节扶了下眼镜,转身进后厨小门那抽烟,点燃烟头时悄无声息扭头看向靠窗位置。   这个人离祝京儒太近。   袁野如芒刺背,索性把椅子挪到和祝京儒肩并肩,“叫我来就玩这套?”   祝京儒指尖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怎么会,当然是请你喝酒。”   袁野看破不说破,干脆一口气把端来的水和咖啡都干了,笑骂道,“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得,晚上没酒喝就砸了你的破店。”   祝京儒笑出声,“二锅头管够。”   老友重逢,聊什么都起劲,他们认识的早,在东南亚雨林碰上,祝京儒当时摆摊卖矿泉水,而袁野用猎来的蛇皮换了一瓶水,后来不打不相识互相坑害,袁野硬生生也没坑赢祝京儒几次。   随便聊了一会便离开,背影看着养眼,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咖啡馆玻璃门关闭,后厨垃圾桶里也出现半根烟,柏青临无动于衷,只不过烟头皱巴巴像被人用手指用力碾压后掐熄。   夜里十点,柏青临坐在沙发上数着钟表,屏幕幽幽的光照亮下巴,他蹙眉将微信里黑名单解除,点进其朋友圈,最近一条是和那个男人的合影。   从前被蓄意隐藏过的视频和照片全部公开,有半裸背部沾染颜料转头凝视镜头,有在灯光迷离下被调酒师灌酒,有躺在花海里,有戴着护目镜骑赛摩…祝京儒没有一天是安分,在草原骑过马在沙漠追过流星,拍过冰川的狼群也去看过极光。   与柏青临完全截然不同的活法。   而这样的人不会喜欢束缚。   现在只是因为一张脸,柏青临摁掉屏幕整个人重回黑暗里,年岁在增长,长相也会衰老,都是一时兴起而已。   被拒绝当然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所以找其余人也可以。   柏青临吃下安眠药起身想进卧室,手机这时候却忽然亮起——祝京儒打来这些天里的第一个电话。   柏青临愣了愣准备挂断,指腹却再次摩挲,而这次是祝京儒提前挂了。   几秒钟都变得漫长,短信振动声无比清晰。   柏青临高悬的心仿佛一下子落地了。   【柏哥,我在你家楼下。】   【想不想见我?】 第41章   祝京儒故意站了几分钟,风吹得脸色更难看些才慢慢悠悠打电话,算准人不一定会接,于是直接发短信。   不需要得到允许,他沿着楼梯一路而上。   近乡情更怯这五个字从脑袋里冒出来,在感情里是说人不敢面对,不知道该怎样开始或结束。   而祝京儒字典里没写这句话,他没什么不敢的,会怕就不是他。   安全门缝隙溢光,祝京儒第一时间没有推开,他背靠墙壁打电话给柏青临,拨打三十秒又挂断,短信迅速发送。   【骗你的,我走了。】   果不其然听见安全门咔嚓一声从里关闭。   祝京儒兴致勃勃继续发短信,【需要我按门铃吗?】   门没过多久被重重推开,柏青临脸庞沾了水,水珠沿着利落的下颌线轻滑,明显刚去洗了把脸,他站在门边等待十几秒,“进来。”   祝京儒这才探头,“真的让进?”   柏青临并不擅长说好听的话。   偏祝京儒喜欢,就爱这口沉默寡言,进门时柏青临弯下腰在瓷砖拿摆放了崭新的鞋,示意祝京儒换上,背脊绷直的线条用力,脸和脖子都白,身上没一块地方不白的。   祝京儒压根没质问柏青临为什么撕碎照片丢垃圾桶里,仿佛将这几天没来的日子一同抹平,好奇问道:“柏哥,你晒不黑吗?”   “嗯。”   “去海口那天我躺了会沙滩,前面就没后面白,都晒红了。”登堂入室的祝京儒直接开始脱衣服,暖气充足,脸庞很快变得莹红,外套脱掉,毛衣也脱了,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了给柏青临证实。   柏青临抬眼注视祝京儒,“穿上。”   祝京儒丝毫不发憷,坐在沙发上跟回自己家似的,“不,屋子里好热。”   柏青临手捏紧玻璃杯。   祝京儒正儿八经看他,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距离感像外头的雪一样缓慢消融,热意在氤氲杯壁,柏青临用骨节推动玻璃杯,使得它离人更近些,低声道:“白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位,他说你生病。”   好不容易撬开嘴的闷葫芦酝酿半天终于说出这么长一段话。   祝京儒肩膀耸动,“睡不着,晚上去郊区看花,被风吹晕了,现在烧应该还没退。”   柏青临记得医药箱有体温计,起身去时突然间被祝京儒拽住手腕。   很快掌心被迫轻摁到祝京儒的额头上,温热,肌肤触感如初。   柏青临指腹都不敢用力,摩挲片刻后如释重负,他低头凝视祝京儒那双上挑的桃花眼,没呵斥人松开,就这么静静捂了三四分钟。   祝京儒握着柏青临手腕没放开,呢喃声格外清晰,“你身上真的好烫。”   柏青临猜不透祝京儒究竟想干什么,干脆也不去猜,神情维持平静,用力地掰开手。   接着掌心轻蹭过祝京儒的脸,细微的“啪”声,像长辈嗔怪小辈时没使上力气的巴掌,也很像情人在床上掺杂爱欲的蹂躏。   祝京儒本就意外柏青临怎么没有挥开自己,猛地被这一下惊着了,他抬头看着柏青临喉结滑动的脖颈,声音很轻,“怎么打人啊。”   “病了得受着。”柏青临扔下不咸不淡一句话去拿体温计。   祝京儒反反复复心里回味那一下,之后量体温也很配合。   是低烧没什么大事,柏青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坐回与祝京儒相对的沙发上。   两个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祝京儒被水润湿的嘴唇蛮红,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不仅仅是这样,他抬头扫视墙壁上悬挂的国画,有山水,有兰花,有文竹,一笔一画都是风骨。   “岳老师说柏哥很厉害,家里出了名书香门第,在那辈里是天之骄子,什么都会,做什么也都有打算。”祝京儒坦坦荡荡表达自己,掏心窝子的话说出口很认真,“我挺混账,从小到大没打算过什么,都随自己心情。爸妈教了一辈子书都没教会我听话,没满二十岁的时候最疯,不乐意待学校里,太好奇外面是什么样。因为那时候想去看东非大裂谷,因为我想,于是我就去了。”   “柏哥。”   “我这人最不会委屈自己,所以现在想再问问你,有没有一点对我动心?”   柏青临背脊挺直坐姿如初,好似完全不为之所动,他心里那场大雨滂沱藏匿着声息,抬眼间记起少时由于进门踏错脚被罚跪。   记忆中父亲反反复复说,“人不能犯错。”   柏青临听进去了。   他活在“对”的世界里三十多年,从没有犯过错,可安排来的婚姻明明更是错。   孝道,父母,家庭,世俗,道德…柏青临记得无数个日夜背诵的家规,它让子子孙孙学会克制和忍耐,听从与顺服。   良久柏青临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看似平静得体的话语,“我不讨厌你。”   祝京儒问:“是不讨厌还是不喜欢?”   柏青临没有再回答,祝京儒忽然笑了声,“有烟吗?”   烟盒只剩下一根。   祝京儒掏出那枚刻有波浪纹路的打火机点燃,示意柏青临将烟头塞进自己嘴里,眼角眉梢依旧含笑,随后滋的一声点燃。   他咬住烟头睫毛发颤,吐出雾后递给柏青临。   没过多久,男人接下烟。   那根烟缓慢含在两个人的唇齿间,被他们轮流吮吸了两遍,本来该是暧昧的。   成年人的体面都是悄无声息,不会追问到底,祝京儒穿上衣服径直离开,将外套口袋里的照片捻在手里。   属于祝京儒的这张一直保留完好,现在也干脆用手撕开,像柏青临之前那样一分为二,仿佛两个人从今往后泾渭分明。   破碎的照片飘落瓷砖。   “不谈感情了,柏哥,朋友我也不缺,晚安。”   屋子里很安静,柏青临指间还夹着那根快燃尽的烟,尚存祝京儒嘴唇的余温,微热,潮湿,类似伏特加的香水味在空气中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迫不及待将人溺毙。   他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外面很冷。   柏青临低下头蹙眉,不明白为什么指尖愈合的烫伤开始隐隐作痛。 第42章 (小修)   他们本身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咖啡馆如常开着,酒吧也继续营业,只有桌子上花瓶里插着的玫瑰渐渐枯萎,收起来时柏青临发现上面每根刺都被人拔干净。   蛋糕师用完烤箱后提起,“店长,上次祝先生来找不着你,一不小心碰碎杯子,被玻璃割到手。”   “知道了。”柏青临头也不抬将枯萎的玫瑰装进纸壳箱。   岳川寻思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屁都没有,又能忍又特么一根筋,不开窍活该单身。   他撑着下巴没忍住问柏青临,“你和祝京儒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不是在搞暧昧么?”   柏青临将纸箱重重搬到木板边缘,胶带密封装好,喉结动了动方侧头问,“什么叫暧昧?”   “……行,行,没暧昧,纯交朋友闹掰。”岳川举双手投降。   柏青临起身:“想清楚再说话。”   岳川装死赶紧溜,碰巧忽然听见祝京儒的声音。   “进来坐,等会想喝什么?”   昨天是放荡不羁型男,今天又带来混血儿帅哥,穿得特绅士,蓝眼睛高鼻梁。   柏青临眼镜片不慎沾了灰尘,一动不动站在那十几秒,随后用力洗干净手,被冷水冲到骨节泛红。   岳川颜狗病犯了,清清嗓子正想帮混血儿点单。   奈何柏青临走出来,“我来。”   Rick以示友好冲他微笑,用德语顺便穿插法语说话,柏青临偏偏都会,有礼有节应对自如。   靠窗位置上的祝京儒换了个坐姿,懒散到没骨头似的坐姿如旧。   混血儿边喝咖啡边和祝京儒聊天,气氛融洽得很,说起笑话逗得祝京儒没停过。   后厨一片寂静,柏青临抽烟时袖箍绑住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回神还是因为佟吟说话。   “店长,咱店里就一盆芦荟,都快被你掐断了。”   “嗯。”柏青临将烟头戳熄在烟灰缸里,继续在后门吹冷风。   每个人心底都藏着秘密,苏门答腊曼特宁入口时自带令人愉悦的微酸,抵达舌尖有些苦,随后才是香醇。   柏青临给祝京儒和那个男人做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咖啡。   祝京儒和没事人一样依旧每天都来喝咖啡,只是不再刻意接近柏青临,大多时候有同伴陪同,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成年人讲究体面与自尊,但祝京儒好像完全不在意这套世界规则。   柏青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看透祝京儒。   他压抑掉很多情绪,无动于衷站在那研磨咖啡豆,沉默打量着出现的每张新面孔,他们都与祝京儒很熟悉。   柏青临不会赶跑任何来喝咖啡的客人,一切僵持与尴尬都不存在,只是回归到陌生。   祝京儒和任何人相处都和他没关系,手机里那些东西也证明不了什么。   柏青临鲜少关心外界事物,但他意外的清楚。   五天,祝京儒带了九个人来喝咖啡。   第六天将店提前打烊,柏青临走进心理咨询室,坐姿端正,回答问题时逻辑清晰有礼有节,丝毫看不出有任何不对劲。   当医生问道:“能引起你病症发作的人是一个还是全部?”   “一个。”柏青临才流露出破绽,不太自然微阖上眼。   “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你们之间存在过多少次皮肤接触?”   “十五次。”柏青临每一次都记得,包括那天晚上在火车上悄悄抚摸祝京儒脸庞。   医生皱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次?”   柏青临直视医生反问道:“有问题吗?”   医生悻悻写在病历单上写下一行字,“没问题。”   “继续。”   “和你接触的人是男是女?”   “男。”   “他是怎样和你接触的?”   柏青临拒绝回答。   心理医生,“你和他接触的时候,内心是喜悦还是抗拒?”   “……”柏青临沉默十几秒钟后听见窗外好像下起雨,语气淡淡,最终承认了事实,“我并不想松开。”   “好的。”心理医生继续问,“最后你松开了吗?”   “没人喜欢一直被束缚。”柏青临平静诉说实话。   医生照常开安眠药,心理疏导和言语都没办法撬动柏青临,只能建议多休息,尝试多亲近那个人达到先舒缓后治疗的效果。   柏青临嗯了声后离开,他不可能再亲近。   回去的路上噼里啪啦的雨水没停,城市变得灰蒙蒙。   柏青临路过银杏树下发觉一只黑猫趴在那一动不动淋雨,他径直走过,停驻片刻才转身回去,把雨伞搭在猫的头顶。   柏青临垂眼和猫对视了会,起身冒着雨离开。   回家后大衣外套完全湿透了,雾霾蓝衬衫被水浸得颜色更深,他脱下后去洗澡,收拾完毕又继续失眠。   他不受控制打开手机点开短信,任何震动声一响,草木皆兵似的手指骨节攥紧发白。   柏青临闭上眼,心底空落落,仿佛连风声都听不清。   翌日雨停了,咖啡馆再次迎来不速之客,Rick又坐在祝京儒对面。   岳川看入神中,忽然间柏青临出声,“好看吗?”   “好看啊,赏心悦目,坐一块多养眼。”岳川实事求是。   柏青临也缓缓嗯了一声,去后厨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脸色多平静,胸膛堵着那口气就越汹涌,前所未有,点打火机时再次失灵,他将烟盒直接扔进垃圾桶。   哐当一声,柏青临俯视着它们,脸庞上的神情难以形容。   岳川走进来,“你这是嫉妒。”   “我嫉妒什么?”柏青临面不改色反问。   “你拒谁都拒的干干脆脆,从不拖泥带水,就祝京儒断不干净,衣服都不舍得丢,把照片撕了还不是粘上了,口是心非的毛病得改改。”岳川听见门口风铃声清脆,猜到祝京儒又要离开,只能把话说到这。   感情里从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柏,再不把风抓住,他真的会跑。” 第43章 (重写必看)   祝京儒站在阳台透透气,对街咖啡馆还没打烊,温煦的光透过玻璃窗,看着让人觉得心里踏实,他身上挺多毛病,小孩脾气,放肆又顽劣,常年手脚冰冷所以特喜欢取暖,可暖和全部人也不成,于是格外着迷柏青临的体温和那些轻易不显露给旁人的温柔。   他数了数日子,差不多十天没有单独和柏青临见面,那天撕坏照片后不欢而散,心里却真没生多大的气。   感情这东西妙不可言,天时地利人和,缺什么都不能成。   现在还缺一把火。   想到这祝京儒慢慢悠悠转头,眼神很亮,诡异到让Rick背后一凉。   “干嘛……”   “没干嘛。”祝京儒走近后笑道:“等会有空吗?”   Rick自己抱住自己:“我卖艺不卖身的。”   “十个脱衣舞男。”   “成交。”   祝京儒下楼,顺势坐上调酒师的高脚椅,给几位客人调酒,弄完后看了看酒吧墙壁上的钟表,差不多咖啡馆要打样了。   Tomorrow“明天见”,用六种烈性基酒调制的鸡尾酒,酒量不好的人喝一杯再有意识就是第二天。   祝京儒调完后一饮而尽,挺好喝,于是一口气又调了五杯。   看得唐沉和Rick目瞪口呆。   祝京儒微醺,眯起眼笑道:“见过流氓吗?”   唐沉伸出中指,“废话。”   祝京儒喝到第三杯已然抱着空空如也的伏特加酒瓶,“见过土匪吗?”   Rick背包里带来的酒都在这了,语气沉痛,“必须的。”   祝京儒兴致勃勃问道:“那我是什么……”   这个问题非常深刻,唐沉看着已经闭上眼的祝某人,和rick得出结论。   土匪加流氓,素质还不详。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死基佬。   关店拉下卷帘门后柏青临如常用打火机点烟,不受控制似的抬眼望向三楼阳台门,人不在,他吸了口烟眼轻阖起,下台阶时对街rick跟唐沉搀扶着祝京儒的胳膊走来。   隔着川流不息的马路,快速掠过许多车影,柏青临戴着眼镜清晰看见Rick逐渐贴近祝京儒耳边。   柏青临条件反射蹙了下眉,不该管这些事,应当走回家,夹烟的手略用力,几根青筋微凸,他垂眼掩饰性不去看,步伐微沉目视前方。   忽然间响起一阵鸣笛声,尖锐刺破了死寂,一切宛若冥冥之中注定,强烈刺激到人心里压抑最深的防线。   柏青临停下脚步,右手边是穿梭不断的车流,他将烟戳灭扔进垃圾桶,随后出声喊住了唐沉与RICK。   绿灯时柏青临横穿那条沥青路,走到祝京儒身边,扫视另外两人,一开口声音微哑,“喝了多少?”   唐沉:“没注意……”   柏青临冷不伶仃道:“我送他回去。”   简简单单五个字不容唐沉和rick拒绝,柏青临伸出手近乎是将祝京儒搂进怀里。   走了几十米便停下,因为醉鬼不老实,蹭着柏青临的脖颈,微凉的嘴唇触碰到喉结,慢慢伸出舌尖舔了下,牙齿轻咬后还用唇肉吮吸,裹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肌肤每一处。   柏青临努力控制住表情,手却发泄般伸手摩挲祝京儒的后脖,明明知道和醉鬼掰扯不清依然自顾自低声问,“舔哪呢?”   祝京儒喃喃:“舔你…”   “不准。”   “就要……”   柏青临平复呼吸后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很闷,“这句话说给谁?”   “除了你没有谁…”祝京儒努力抬头,手臂略略张开,是一个要拥抱的姿势,“柏哥…我好累,不想走了……”   柏青临被这句称呼定下心。   循规蹈矩的生活很早就被打破,酒后吐真言,不是谎话,是真的要他。   周遭吹过的风引得维持许久的漠然与平静碎成地上一汪积水,踩踏而过涟漪不断。   这一次柏青临没有再推开祝京儒。   银杏大道上两道影子交织在一起,柏青临像抱小孩似的抱人,任由祝京儒搂住脖子,双腿夹着腰,他牢牢托住人的臀部,宽厚修长的手稳稳当当,指腹尽情裹着臀肉。   伏特加与曼特宁的气息在空气里缭绕,转了个弯时化作一个吻。   祝京儒贴着柏青临的耳朵说着话:“柏哥…你想的话……就应该来找我……”   柏青临继续抱着人走路,皮肤白导致耳朵一旦红起来就很明显,“以后不准再喝这么多。”   “没喝多…”祝京儒这时候更加是什么话都敢说,“…我好几次梦见你……弄得我受不了……”   柏青临不受控制在脑海里幻象出那个画面,掌心烫得惊人,清心寡欲太多年,家教也好性格也罢,都把他束缚到古板沉闷的地步。   柏青临没办法继续走路,无奈捂住祝京儒嘴,干脆抱着人站在原地打车。   上车后司机往后座看,顺便说道,“可不能吐车里。”   柏青临嗯了一声,任由祝京儒的头躺在腿上,人似乎睡着,然而下一秒睁开眼,祝京儒似醉非醉瞳孔溢满一层水光,无比认真看着柏青临,嘴唇微张仿佛要说些什么。   柏青临垂眼凝视,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的脸,肌肤触碰,缓解了这么久以来的饥渴与空虚,接着指尖轻摁住祝京儒的嘴唇,指腹微微凹陷,肉感十足。   柏青临摩挲着用命令性口吻道:“不准说话。”   祝京儒听明白了,迷迷糊糊轻含住柏青临的手指,若有若无吮吸了一会。   刹那间柏青临的手指被潮湿温热的口腔包裹,触感像那天晚上柏青临取出祝京儒嘴里的烟头。   此时此刻多出不一样的滋味,柏青临低头咬肌略动,喉结下滑,因为指尖被祝京儒舔了一口。   插入口腔也是变相的侵犯。   柏青临对性始终不诚恳,但这个夜晚,一切都昭然若揭。   推开祝京儒家的门,再把人轻柔地放在大床上。   祝京儒拽着他的手没有放开,“柏哥……”   柏青临俯视着床上的人:“我在。”   祝京儒断断续续呢喃:“你…看着我…的样子…很坏……”“像特别想摸我…但又不想承认……”   直白的欲望在祝京儒嘴里并不可耻,他坦然谈论性与爱,也坦然地问柏青临。   听见这句话的柏青临,感官似乎一下失去作用,他只能听见剧烈的心跳,无法克制的欲念翻腾汹涌,像海口那片幽蓝无际的大海。   柏青临失态了,他承认自己渴望的东西也很多,无时无刻不想触碰祝京儒的身体每一处,嘴唇,脖颈,胸膛,大腿内侧……怎么去玩怎么去掐住,亲吻,抚摸上下,更近些去蹂躏。   这些念头都很坏,不断蛊惑着人去做。   可他还是克制地松开手。   沉默许久,柏青临最终只俯身抚摸祝京儒的脸颊,指腹有些用力,动作却缱绻郑重。   如果今晚真的是一场错误,心里那道声音无比清晰。   那就错下去。 第44章 (大修)   祝京儒好几年没有喝到断片,一觉醒来头有些疼,想爬起来,奈何胳膊脱力干脆继续躺下,   没过一会指尖碰到枕头,忽然摸到块东西。   祝京儒拿起后瞬间清醒大半,黑绳串着的玉观音散发很淡的沉香,彰示主人来过。   祝京儒将玉观音放在掌心用指腹摩挲许久,看了又看没忍住笑,柏青临随便一个行为便无声无息把人吃得死死的。   此刻也诡异地哄好了祝京儒。   那枚从前不给摸,现在却留下的玉观音比什么都令人心悸。   中午太阳晴朗万里无云,祝京儒出门前换了七八套衣服,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他也穿得轻便,高领松垮黑毛衣,腰部微收,腿长,特养眼漂亮,就是冲着柏青临来的。   咖啡馆和酒吧只隔着条马路,道旁有供人休息的长椅,木牌束起稳稳立在柏青临大腿处,在重新写咖啡馆的名字,他抬头若有若无看了祝京儒一眼,而后继续专注用毛笔写字,下手重了些。   祝京儒坐在柏青临旁边,“柏哥。”   柏青临腕部淡淡的痣是祝京儒梦里常出现的,手控的癖好太过下流,无论用来干什么都让祝京儒喜欢。   “嗯。”柏青临仍然不咸不淡,做派吊足胃口。   祝京儒心下一动,故意去碰柏青临放地上的砚台,很快被墨汁蹭到手。   柏青临受不了这种闹腾,指腹主动捏住祝京儒虎口,他取出衬衫口袋里的手帕细致擦拭,“别乱动。”   祝京儒被捏得怪舒坦,心里跟泡了糖水似的。   “过会到后厨用肥皂洗干净,这块墨年份久了,留下印难褪。”柏青临说话时语调平缓,命令性的口吻都让人听进心坎上。   祝京儒眨眨眼明知故问,“我回酒吧洗不行吗?”   柏青临将木牌搁置在腿边,静静看向祝京儒。   “柏哥是想我去你那喝咖啡?”   柏青临沉默了会后回答,“一个人喝可以,两个人不行。”   “不让我带朋友,那还是改天吧。”祝京儒起身装模作样预备离开。   柏青临没废话主动握紧人腕部,手指在轻抚暗红色刺青,神情平静一切尽在不言中。   祝京儒有点腿软,柏青临一举一动都强势,挺刺激,记起之前袁野评价柏青临为不好惹,的确不好惹,眼神直白淡漠,就一句话撂在里头——不许走。   祝京儒和柏青临闹了这十几天的别扭一瞬间消融,先前的种种反而使得关系更加升温。   各自不说破,藏着心思顺其自然,也只差戳破层窗户纸。   祝京儒没再犹豫问道,“昨晚送我回家了?”   “嗯,以后少喝酒。”   祝京儒这点上略心虚,但依旧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怎么突然肯理我了?”   “你说呢?”柏青临神态不存在失措,滴水不漏继续反问,“记得还是全忘了?”   祝京儒看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就想使坏,索性回答:“忘了。”   “……”   “要不然等会我去问问Rick,他应该知道。”   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挑衅。   柏青临不例外,现下隐忍不发是因为看见祝京儒后脖那露出小一截的黑绳,家传的玉观音他贴身戴了数年,只能交给妻子,其余人都不能碰。   祝京儒尚且不知道这件事,他坏心眼忒多,突然弯下腰对柏青临压低声音问道:“下午还去钓鱼吗?”   柏青临点头。   “别钓鱼了。”祝京儒继续说道,“柏哥,钓我吧。”使完坏不等人回答,赶紧转身走。   午后的时间漫长,祝京儒吃完饭便找了个躺椅,直接摆阳台上,他躺着戴墨镜,懒懒散散晒太阳。   只要柏青临出来就容易看见他,店开在对街就是好处多,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过去把握分寸,若即若离,像一场追逐游戏,祝京儒玩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祝京儒反反复复看墙壁上的钟表,猜测某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肯主动敲响房门来找他,他用颜料和画布肆意泼墨打发时间,因走神都不小心沾染颜料到身上。   祝京儒坐在长椅上继续发呆,泛红的嘴唇含了根点燃的长烟,吐烟圈时鼻息喷洒,很性感,像个疯疯癫癫但实在漂亮的艺术家。   他用笔画了许多捆绑柏青临双手的姿势,继续耐心等待,不信钓不上大鱼。   然而还是柏青临耐心绝佳。   祝京儒泡完澡躺在床上面露困倦,看手机即将凌晨三点,昨晚醉得不轻精神气算不上好,他打电话给人,那边接通的很迅速,是蓄意在等。   “柏哥。”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低沉,只是询问,“嗯?”   “你进来过很多次…”祝京儒困得睁不开眼,“密码你知道……”   凌晨三点一十五分,柏青临站在祝京儒家门口,等到电话响起才不急不慢抬手摁动门铃,他偏想看到祝京儒清醒地推开这扇门。   卧室里祝京儒翻了个身,被吵醒后迷迷糊糊起身。   开门的瞬间他才知道危险彻底降临,被男人不轻不重掐住脖子往里推,力气很大,压迫感猛烈袭来,男性特有的荷尔蒙作祟,滚烫的掌心桎住最脆弱的喉咙,姿态充斥占有欲,不容拒绝也不允许后悔。   剧烈的窒息驱散睡意,血液猛然上涌,祝京儒睁大眼承受这个过于激烈的亲吻。   柏青临没吻过谁,全凭本能的舔弄吸吮,舌尖无师自通钻进唇齿,尽情抵着湿热的地方打转缠绵,缠绕上去后吮吸津液,不断舔舐着咬着湿润的舌尖,饥渴的病症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那些躁动化作情欲,掩饰掉许多不堪的烦闷与嫉妒。   亲到最后祝京儒快要窒息,可他被摁住后脑勺没办法逃离,央求后才换柏青临松手,只能仰起头喘息着发颤。   柏青临轻轻抚摸祝京儒腰部,歉意仍然不多,沙哑中充斥更多满足,“抱歉,下次轻点。” 第45章   那枚戴在祝京儒脖子上的玉观音被原本的主人轻轻抚摸,一下子随胸膛起伏轻晃。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房间里空气黏腻,还响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吮吸声。   祝京儒意识模糊仰起头吞咽,只知道柏青临身上很烫,掌心,嘴唇都烫,摁在他后脑勺上的手除了摩挲轻重以外就没松开过。   肌肤与肌肤接触变得更加频繁,薄茧触感粗糙但用力,从脖子到锁骨,再从耳垂抵达后背,呼吸喷洒着热意,反反复复的湿吻仍然继续,舌尖互相试探的舔舐,卷着津液吞咽进去,沉香气息交汇着。   直到柏青临的手碰到祝京儒的腰窝,指腹时不时按一下,他努力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冷淡如初,与行为截然相反,仿佛是两个人。   不知不觉亲到床上,祝京儒趴在那锁骨窝里的痣都泛起红,他被摸得实在受不了蜷曲起腰,结果红绳勒住,柏青临在他背后牢牢掌控一切。   ……   等祝京儒再醒来时是日上三竿,睁开眼后感觉嘴唇发麻,照镜子一看,颜色红润明显肿起,还被咬破了皮。   祝京儒抬手摸了下嘴唇,心想以后不能再喝酒,体力太差,被亲到睡着实在吃亏,他洗漱完发现厨房那热粥,厨具和锅都洗得一干二净。   祝京儒尝了口,软糯微甜,很好喝。   祝京儒捧着碗打开茶几上的电脑,入住时安了监控,糊涂鬼谁爱当谁当,他可不当。   屏幕亮起回放起监控,祝京儒喝粥都感觉嘴疼,迅速喝完后认真端详柏青临进门时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他不禁有些失神。   监控窗口继续放大,看着自己被一只手摸腰,随后牢牢摩挲后脖,越看越觉得身上发热,口腔里都仿佛还有被侵犯的痕迹。   祝京儒像是在观看自己和柏青临主演的gv。   之后进入房间,大床上的两个男人一上一下还在亲,褶皱颇多的床单,攥紧后又松开,轻薄的睡衣挂在床边沿,随时随地会掉落,肢体动作很激烈,完全不许人挣扎,直到自己闭上眼因亲的太舒服而睡着。   满室的旎旎回归到安静,柏青临喘息着没说话,整理好衣物后俯身给自己盖被子,盖完被子突然又掀开。   祝京儒看得口干舌燥,想错开视线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屏幕里柏青临弯下腰用手抚摸自己的脚,从脚趾到脚踝,一寸又一寸摸到膝盖,到大腿根部停住。   睡梦中的自己被骚扰烦了,翻身后不轻不重踢了下柏青临手臂。   被踢的男人愣住片刻后垂眼继续摸,目光一直定格在脚踝,手抓住不肯松开。   一分钟后,祝京儒重重合上电脑屏幕,心尖在发颤,脑袋里全是柏青临昨晚走时亲了一下自己脚的画面。   南岸咖啡馆中午时候没什么人,柏青临去河岸边钓鱼,装备齐全,渔具基本全是定制,鱼竿漆黑泛着淡灰标志,握端刻下极小的字母,一共三根,不同长短,全都挂上浮漂。   饵料弄鱼钩,甩线后继续扔出去。   钓到四五只鱼后柏青临低头取下无框眼镜,用软布擦拭,手机发出声振动他便动作停一下。   从前不回是权衡利弊后觉得没必要。   现在得要。   柏青临点开手机,看完后蹙眉,垃圾短信,不是祝京儒,他坐在折叠椅上的姿势缓缓转变,思考片刻便申请添加回微信好友。   钓鱼最重要是耐心,柏青临向来比祝京儒更不缺。   下午五点祝京儒去咖啡馆又扑了个空,忍不住笑自己急切,没犹豫打电话给人,语调轻松问,“柏哥又躲我呢?”   “没有。”惜字如金的男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祝京儒直接问:“那想不想见我?”   柏青临沉默一会反问,“来还是不来?”   “地址。”祝京儒起身风风火火离开,压低的话语只有柏青临能听见,“耍完流氓就走,我过去找你算账。”   柏青临游刃有余回答,尾音停止后一声低笑,“是该算。”   祝京儒耳热,拿开手机听筒喉结滚动。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出门前还特地抓了头发,结果开车进了荒郊野岭,风一吹什么发型都凌乱。   反倒柏青临利落干净的黑色冲锋衣,坐姿端正专注钓鱼纹丝不动,听见车轮声才扭头,他注视愈来愈近气势汹汹的祝京儒,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祝京儒第一回和柏青临钓鱼用的折叠椅一直放后备箱没扔,他拽着椅子坐在柏青临身边一言不发,奈何桃花眼天生多情,直勾勾看人没半点杀伤力。   “车开慢点。”柏青临主动开口。   祝京儒当没听讲。   柏青临无形之中惯着人,“衣服穿少了。”   听得祝京儒耳根子软,反驳道:“这样穿好看。”   此刻宛若回到刚认识的那天,一样的话,一样的回答,柏青临侧头笑了下,笑起来也内敛克制,岁月在这人脸上留下的淡淡纹路都是有魅力的,情绪外露起来挺蛊,无论是皮囊还是其他。   祝京儒有时候觉得见色起意不是贬义词,实际能第一眼心动的寥寥无几。   世上好看的人太多,怎么就偏偏对一个人见色起意呢。   说来说去都是那两个字。   “不好看吗?”祝京儒心尖像被黑猫的爪子挠过,伸手拽柏青临衣袖晃了会。   柏青临回答,“好看。”   看过日出的两个人,最终也是要一起看夕阳的。   柏青临专心致志钓鱼,祝京儒在旁捣乱,偶尔用石头扔河里,咕咚一声吓跑不少鱼,偶尔碰柏青临的胳膊,最后干脆坐在柏青临腿上,有恃无恐让人生不起气。   一举一动烙印在柏青临的眼里,内心捏出清晰的轮廓,从不受管束,任性自由,洒脱又野性,比旷野里的夕阳还漂亮,让人想抓住。   柏青临情不自禁捏起祝京儒的手腕,过了许久才缓慢松开。   “起来。”柏青临不动声色拍了下祝京儒腰,等人起身后去擦拭鱼竿,用崭新干净的毛巾不断擦拭,力气很大。   祝京儒干脆坐柏青临的椅子,看玉似的手在鱼竿游离,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深喉,他富含深意说了句:“柏哥,我觉得你特喜欢摸我。”   柏青临动作没迟疑,平淡嗯了一声后将布折叠,低头用湿纸巾擦手,干净了才去捏祝京儒的脸,动作比先前更重。   柏青临问他:“给不给摸?”   捏到祝京儒脸颊泛红才松开,气息乱糟糟回答道:“等你追到我再说,不然以后换我躲着你。”   话音刚落柏青临低头亲吻祝京儒,贴着唇缝轻咬,很霸道。   不让人继续说下去,不想听。   更不准祝京儒躲。 第46章   柏青临天黑才回咖啡馆,店里其他人齐刷刷打量,他面色如常等待咖啡萃取,岳川啧了一声,李雯雪也啧了一声。   柏青临倒咖啡给客人端过去便进后厨洗工具。   蛋糕师也打趣,“店长,脖子上的吻痕太明显了。”   “嗯。”   柏青临倒垃圾时背靠门框没抽烟,反而在走神,两天时间太快了,心里那片死寂太久的湖真正闯进一个人,还不太适应,做得也不够好。   换种说法是欲壑难平。   ……   蛋糕师突然听见男人冷不伶仃的声音,“怎么追人?”   这句话从柏青临嘴里出来,匪夷所思的程度不亚于天上下红雨。   蛋糕师脱口而出,“告白,送花,然后牵手送他回家。”   柏青临点头表示知道。   祝京儒在不远处打了个喷嚏,鼻尖泛红,他眯起眼继续用水彩颜料描绘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手机没通过某人的好友申请但也没拒绝。   新仇旧账一起算,之前被拒三回被拉黑两次,祝京儒记得清清楚楚。   唐沉探出头问:“等会打麻将四缺一,来不来?”   “现在几点?”   “九点出头。”   祝京儒轻轻抚摸画布,跃跃欲试想知道某人究竟会不会摁耐不住在咖啡馆打烊后来这儿找他,毕竟傍晚坐在男人腿上时清晰感知到。   柏青临硬了。   唐沉看祝京儒露出这副表情,用屁股想都知道在盘算干坏事呢,有人会倒大霉。   事实证明,乌鸦嘴确实灵,黄琛的确倒了大霉。   当黄琛发现柏青临就感觉大事不妙,上楼阶梯被一堆人拦住,为首的人跟柏青临搭讪,美其名曰不给联系方式就不让上楼。   黄琛解释半天总算把那伙人劝走,他心有余悸对上柏青临眼神,一下子背后凉凉的,干巴巴开口,“店长真不好意思,年轻人喝醉了总爱搞这套。”   “他被很多人这样?”柏青临蹙眉想起第一次进这拦住祝京儒的男人,从前“舔”和“上面”拼凑不起来一句话,现在倒是知道什么意思。   黄琛脑子被驴踢了实话实说,“何止搭讪,刚开酒吧那阵子大酬宾,塞给老板的房卡一星期就三四百张。”   柏青临没回话,手不自觉攥紧。   黄琛:“老板他人不在三楼,今天真去开房了。”   柏青临:“和谁?”   “……和挺多人。”   “地址有吗?”   “有有有。”   “嗯。”   黄琛茫然看着柏青临背影,感觉被长辈训话,一股脑有问必答,真见鬼。   另一边祝京儒打麻将输得痛快,因为心思不在里头。   唐沉和Rick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袁野干脆挣了祝京儒好几千。   “从前和他打咱们就没赢过,看吧,今晚直接翻身。”唐沉说完。   rick指了指袁野身旁坐着的青山,“有老婆在,运气加倍,袁哥赢面大。”   袁野扭头狠狠亲了口青山,换来一句冷冰冰的滚远点。   唐沉心死了,他妈的狗情侣,刚想说什么时传来敲门声。   唐沉起身去开门,“谁啊?”   祝京儒抬起头,门开后满脸兴致缺缺褪去,眼睛瞬间亮了。   唐沉近距离受到冲击,再次感觉发憷,“柏老板啊你这捉奸的架势能把我吓死。”   “抱歉。”柏青临神态平静,不动声色看完屋子里陌生的几个,有礼有节道,“打搅了。”   祝京儒径直走向柏青临,用食指轻轻勾人的手背,压低声音问,“怎么来了?”   “顺路。”柏青临随意握住祝京儒手,姿态强硬,“不能来?”   “能,怎么不能,是你的话都可以。”祝京儒是真喜欢柏青临顶着张性冷淡脸不讲道理。   唐沉震撼,“靠,姓祝的你什么调调,特么撒娇呢?”   祝京儒无辜点头。   唐沉忍无可忍,“柏老板,以后他这家伙要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建议直接上手抽。”   柏青临没回话,他听见祝京儒说,语调充斥跃跃欲试的打趣:“这建议好,柏哥,不抽我我下次还敢,打哪都行。”   柏青临指腹摩挲祝京儒腕部那圈暗红色刺青,不咸不淡回答:“知道了。”   麻将桌再次添张椅子,袁野身旁有青山,祝京儒身边也坐着个柏青临,只剩下Rick和唐沉两个人铁打的孤军奋战。   局势直接开始逆转。   祝京儒使坏完就被撩,柏青临一只手替他整理麻将,另一只手搁在他后脖上,亲密无间但又透着距离,只要柏青临乐意俯身,随时就可以把祝京儒搂在怀里。   呼吸滚烫肆意喷洒,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轻吻。   “出这张。”   祝京儒原先只觉得柏青临正儿八经,实际并不,麻将什么的也精通。   五六局下来袁野也输得屁滚尿流,他琢磨出真相,“你会算牌?我们打多少你记多少,一轮两轮下来不赢我们才怪,什么路数都被你摸清。”   柏青临淡淡笑了下没否认。   祝京儒问Rick,“现在谁的赢面大?”   柏青临轻轻揉捏祝京儒后脖那块软肉,触感很好,想继续往下摸,但克制住了。   直到祝京儒放肆大胆地用腿蹭他。   房间里还有其余人,桌上看不真切,桌子下面一览无余。   两个人小腿触碰,隐秘而暧昧,像偷情时半遮半掩脱下衣物般欲盖弥彰,这种若有若无的触碰最勾人。   柏青临受不了刺激,喉结轻微滑动,主动起身想去倒杯水。    第47章 (小修)   麻将打到最后唐沉就差把裤衩子也输出去,怕他太抓狂,祝京儒笑眯眯把赚来的钱都还他。   “拿去吧拿去吧,就当份子钱我提前交了。”   祝京儒问,“什么份子钱?”   “在一块不得请客吃饭?不交份子钱还得了,我早看中一家餐厅,去那吃怎么样。”   祝京儒下巴轻轻靠在柏青临肩膀:“没在一起,柏哥还没追到我。”   唐沉:“……”   Rick:“……”   袁野嘴里的啤酒差点喷出来。   从旁人视角看祝京儒半靠着柏青临,抬手拉扯男人的衬衫袖箍,没有奸情,那实在不可能。   柏青临相当给面子,背微往后靠,淡淡然开了句玩笑话,“他挺难追。”装有水的纸杯被手指捏得变形,目光径直盯着祝京儒嘴唇,若有所思收敛心绪。   祝京儒脸不红心在跳,麻将桌下小腿仍然不安分,但手正若有若无轻碰柏青临的大腿,轻轻用指尖画了个圈。   柏青临呼吸重了些,干脆站起身披外套,弯腰单手桎住祝京儒的后脖,有些用力,“不早了,回去还是继续?”   祝京儒仰起头看人,整个背发软。   瞅着两人肩并肩离开,唐沉关上房门骂骂咧咧,“见色忘友的东西,按照他原来,越不让留越要留,怎么着现在转性。”   “还看不出么,某人的心眼比祝京儒还多。”袁野略有深意。   垃圾桶里躺着皱巴巴的纸杯,随着空气发出轻微咔嚓声。   街道灯火通明,霓虹和车辆灯光相互辉映,祝京儒和柏青临一齐走在春天的夜里。   肩膀与手臂隔着衣服布料摩擦,柏青临抬头呼吸声挺重,微阖起眼余光在看祝京儒,心里的痒从主动蹭起他腿时便勾起,无法缓解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   “我……”   两个人同时说话同时停住,身后是棵法国梧桐,风吹簌簌声不断,互相凝视对方。   祝京儒率先笑起来,桃花眼天生多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温柔与恣意,他问柏青临:“我什么?”   柏青临莫名失神,沉默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没什么。”   “话说一半难受,柏哥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祝京儒笑问,“好不好?”   “在哄谁呢,嗯?”柏青临蛮受不了祝京儒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他直视前方,指尖蓄意轻轻蹭过祝京儒手背。   祝京儒躲了一下故意不让柏青临牵,“除了哄你,我哪能哄别人啊。”   两个人的手擦过又避开,距离不断在消弭,动作纯情又藏匿情欲。   空气中想牵手和不让牵的两方打起争夺战。   青筋蔓延的手背屈起指节收回,似乎恼了,也不打算牵。   祝京儒这时却主动指腹挠了下柏青临的掌心。   过斑马线人群拥挤,红绿灯很快,柏青临抓住机会,脸上神情自若手却紧紧与祝京儒十指相扣,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那样牵手。   多碰一下都觉得很烫,心跳不断加速。   走到一半天边下起小雨,祝京儒任由柏青临牵,心里偷着乐不急不慢走,“都没带伞,我们一起淋吧。”   柏青临把外套脱了披上祝京儒的肩膀,手还护住他半边额头,烟草味与熟悉的沉香气息蔓延,低声问道:“冷不冷?”   “不冷。”   “看路,别看我。”柏青临指腹摁了下祝京儒额头以示警告。   祝京儒心情颇好注意到柏青临鼻梁上沾有雨水的眼镜,和之前那个款式细微处不太一样…猜到应该是扔掉了旧眼镜,直接从人怀里挣脱出,故意跑在前面,回头喊道:“柏哥,你这次真得哄哄我。”   柏青临看见祝京儒额发被雨水沾湿,很不痛快,没这样担心在意过人,他慢半拍地只知道紧跟上去,冷硬的唇线绷直。   快走到祝京儒家附近,淅淅沥沥的春雨停了,路旁拐弯进去就是公园长亭,树枝灌木许多。   祝京儒正纳闷怎么闷葫芦还没吭声,恃宠而骄一下,也没真想闹别扭,刚停下脚步就被人从后面掐住脸,强势又滚烫的大手席卷窒息,快速捂住嘴唇进入黑暗处。   视线昏暗模糊,耳边的声音逐渐放大,雨水从树枝上跌落滴答滴答。   祝京儒闻到风里泥土的气味,很快就被淡淡的烟草味霸占,发丝微软,濡湿后贴着后脖,此时此刻只能依附住身躯滚烫的男人,松开的手上也沾了水与津液,粗糙的指腹开始肆意蹂躏嘴唇。   “疼…”听着祝京儒溢出的声音,柏青临低头注视眼底深沉,脸上甚至不含任何表情,但昏暗环境下一切忍耐与克制都蠢蠢欲动,坏念头不断涌现,支配人去宣泄。   祝京儒挺不知死活挣扎了一下,“不给亲……”   话音刚落,柏青临无声无息摁住祝京儒后脑勺的手用力,指尖抓住了人的头发,发泄脾气也不爱说话,只喜欢用行动证明,压抑又扭曲。   唇角滚烫碰撞着,像一粒火种碰上了稻草,烧到成为灰烬都不愿意罢休。   柏青临的吻透着野兽才有的凶意,轻咬住祝京儒的下唇,吮吸了许久恋恋不舍松开。   祝京儒鼻息混乱不堪,颈部的青筋都鼓起来,他轻颤着以为结束了,却在慌忙一瞬间再次被撬开唇齿,舌头循着缝隙贪婪地钻入,柏青临修长的手指骤然掐住祝京儒后脖,示意人放松。   闷哼的祝京儒感觉到窒息和滚烫,搅弄在一起唤起情欲,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还要凶,极具攻击性和占有欲,没有之前的生疏,赤裸裸的欲望蒙蔽理智。   游神片刻被发现,柏青临让祝京儒歇了一口气,亲不够似的埋头继续舔舐,吞咽彼此的津液,弄得祝京儒发颤的喘息声都有些大。   此时忽然有人在不远处路过,聊天谈话离他们很近。   柏青临感知到祝京儒颤栗的背脊,好似紧张起来,随时随地被人发现的刺激反而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变得柔软,从喉咙里微震的低笑声清晰,松开嘴后安抚性抚摸后脖。   祝京儒克制自己别发出声音,嘴唇红肿得很,他想伸手推开柏青临的头但手指有些颤,使不上力气,变得更像是调情时的巴掌。   “天黑看不到。”柏青临声音微哑解释,挑起祝京儒下巴后停了十秒,继续深入,“再亲一会。”   舔咬伴随刻意压低的低喘声,愈发骚动撩人。   亲到祝京儒腿软也没停,他只能抓着柏青临的后背,衬衫扯出不少褶皱。   二十多分钟过去,柏青临外套口袋里装着的手帕很干净,没被水沾到,现在用来擦拭祝京儒嘴唇边的津液,很快濡湿了一小团。   “待会送你回家。”柏青临气息丝毫不乱,享受搂着祝京儒产生的满足感,平静的声线透着些许意犹未尽,问怀里的人,“这样哄可以吗?” 第48章 (必看大修)   这句话太犯规,祝京儒咽了咽嘴里的津液,烟草夹杂薄荷挺凉喉咙,他情不自禁游神数柏青临的睫毛。   柏青临垂眼凝视近在咫尺的红痣,忍不住又捏住祝京儒的下巴吻了一会。   亲到雨水又开始下,公园一角昏暗处的空气重新变得黏腻。   两个人才手牵手走出长亭,眨眨眼功夫就到家,祝京儒在想这段路有点短,要是再长一点就好。   柏青临站门口抬手抚摸祝京儒沾水的发尾,嘱咐着,“等会吹干头发。”   祝京儒点头。   “进去,站在这容易着凉。”柏青临习惯性语气平淡,偏偏指尖穿插进去类似摸头的动作,动作缓慢温柔。   祝京儒拉扯衣袖的手都没松开,摆明不想让他就这么走。   柏青临转身后沉默几秒,顺从本心扭头深深抱住祝京儒,下巴抵着人耳朵轻蹭,得到无法言喻的满足感。   “再给我点时间……”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想想拿你怎么办才好,亲不够,抱不够,不想松开又该怎么办。   祝京儒还没回答,柏青临就收回手很快离开。   仍然是差一点。   夜深了祝京儒睡不着,以前也不急,可这次不急不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破皮的嘴唇肿得不像话,脖子上也残余指痕,细细思索了许久。   感情从来不能多想,一旦现在给时间给人,难免又会开始权衡利弊。   柏青临大祝京儒几岁,理性到冷漠,本就在感情里慢热,很难主动上钩,想久了很可能又会得出不合适之类的结论,再次拒人千里之外。   祝京儒不一样,他从不吝啬表达,爱情这东西在他心底是冲动的,盲目的,是不顾一切会燃烧的。   祝京儒现在一刻都不想等,更不想柏青临还能继续维持理智,辗转反侧干脆坐起身摸锁骨间的玉观音,触感温润。   他摸着摸着有了主意,下床时没穿衣服,腰间红绳与脖子悬挂的物件挺般配。   祝京儒站在阳台仰头看外面的天际,星辰的碎屑跌落进眼里。   还不够,亲吻拥抱牵手都算不上什么。   这个夜晚注定漫长,柏青临也没睡着,他挑了个离祝京儒家很近的水库,抬头就是没有月亮的天空,心里装着许多缱绻。   或许是猜到某人也没睡,又或许是因为夜晚起风,河面出现许多涟漪,随手拨打祝京儒的电话。   “在想什么?”接通后柏青临问道,他自然而然松开鱼竿。   祝京儒随便开口就是深情款款,“还是想你。”   “嗯。”   “只嗯一下?”   “不然呢?”   祝京儒咂摸出滋味,声音自然放柔,“柏哥,认识你这么久,我头次觉得你挺混蛋。”   柏青临那边并没反驳。   祝京儒打趣,“正好你混蛋,我流氓。”   柏青临说起换掉的眼镜,询问道:“还气吗?”   “一点点。”   “是我不好。”   祝京儒愣了一会回答道,“柏哥最好了。”   柏青临站在河边单手将烟盒拆开,一簇火苗点燃烟头,含住后深吸,声音因烟草舔舐变得微哑,“别觉得我太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没法坏。”情人两个字说出口就掺杂不清不白的牵扯。   “祝京儒。”柏青临喊他的名字,鼻息溢出烟雾逐渐模糊英俊的五官,风一吹微微散开,声音灌入夜风中,忽然说起那枚玉观音,“戴上了就不许摘下来。”   “如果摘了呢?”祝京儒问。   沉默良久柏青临才回答:“我不愿意。”   短短四个字让祝京儒心跳加速:“柏哥。”   “嗯?”   “真想把天上的星星都送给你。”   柏青临慢半拍意识到这句话在说什么,是示爱,是情话,他迟钝的情感来得太缓慢,抽着烟喉结下滑,一时间语言匮乏。   “不愿意我摘,那我不摘。你管一天,玉观音我戴一天,直到你不管我为止。”   听着祝京儒说完,柏青临不自知烟头烧到指尖,他宛如感知不到痛一样摩挲火星,任由炙热席卷,像心脏加速带来的滚烫。   可他还是太慎重,没有开腔给句回应。   未知的永远是明天,而祝京儒比明天更不可控。   “今年多大?”柏青临稳住心神问道。   祝京儒:“差个生日满三十二。”   柏青临声音仍然平稳,“已经过了会说谎的年纪。”   祝京儒问:“是不是我再年轻点,就下不去手了?”   柏青临最终停在祝京儒家楼下,影子拉长,脸庞一半落于暗处,唯有点燃的烟头火星一明一灭照亮下巴和喉结,他抖了下烟灰缓缓说道:“没试过,不清楚。”   “不用试。”祝京儒确信无比,“二十出头的时候遇见你,我也一定很想很想被你亲。”   柏青临听完后耳廓慢慢有温度,喊他的名字,“祝京儒。”   “嗯?”   “晚安。”柏青临一度想抛弃那些犹豫和试探,上楼冲动地抱住祝京儒,继续公园里的那个吻,说话,拥抱,牵手,接吻……只有情人爱侣能做,而他们之间只差一句话。   祝京儒在等他主动,柏青临很清楚,他也乐意掌握主动权。   夜里风大,只吹一个人就够了。   柏青临以为之后能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   然而祝京儒依旧是他自己,无拘无束洒脱地要命,他完全不给柏青临任何迟疑的机会。   天亮时分,柏青临的手机收到图片——指尖抵着玉观音下方,上半身一览无余,红绳松松垮垮充斥着无限遐想。   【柏哥,我好好戴着它,喜马拉雅的银河最好看,想把它们都送给你,我认真的。】   轻飘飘一句话被主人赋予意义,祝京儒像片无法留住但持续盘旋着的柔软羽毛,像薄雾一样迷蒙,又像海藻一样漂浮捉摸不透,随随便便都能横跨三分之二中国去到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抵达的地方。   柏青临看着短信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蹙眉愣了许久,扔手机在沙发上出门,走到银杏树下时将空空如也的烟盒也丢进垃圾桶。街道冷清,他像困兽般陷入烦闷,又气又无奈堵在胸膛里无法抒发,手背用力绷直,骨节握紧结果什么都握不住,完全失控。   在这一刻柏青临才真正意识到祝京儒想教会他什么。   在爱里不必等。   不能等。 第49章 (重写必看)   清晨上火车后袁野啧了一声,由于自身经验所以好心提醒道:“不见面打声招呼就走,不怕把人钓没了?”   “不怕。”祝京儒不紧不慢回答:“有定情信物。”   袁野也注意到祝京儒后脖露出的那截黑绳,立马和青山十指相扣,炫耀两枚戴在无名指上的银戒,“瞅瞅,这才叫定情信物。”   祝京儒挑眉,还是比不过老夫老妻,低头打电话给柏青临,前几次无人接听,这回被硬生生挂断,真惹急了人。   他兴致勃勃撑头看窗外,想着那把烟嗓骂起人来……一定好听。   车上没什么旅客,鲜少人初春进藏,因为大半时间都缺氧,路况危险大雪冰封,景色也荒凉。   祝京儒偏喜欢大雪封山,在外人看是自找苦吃,而他懒得解释个理所然来。   喜欢哪需要什么理由?   祝京儒看车窗外的风景,情不自禁再次想起柏青临,先前去海口那趟列车上靠在柏青临肩膀睡着时很暖和,很安心。   念念不忘的滋味挺好,从前无牵无挂,现在不是了。   祝京儒立马决定再发条短信求饶,标准做完坏事再装乖。   鲜少主动搭理人的青山突然开口:“你眼光不错。”   祝京儒屏保柏青临的背影照很醒目。   青山这话一出,袁野酸里酸气,“也就那样吧。”   青山看了袁野一眼。   袁野立马老老实实继续给青山扎起长发。   车窗外掠过的景色瞬息万变,青山告诉祝京儒:“别像我跟他一样浪费时间分开太久,有话就说,藏着捏着永远猜不透。”   祝京儒攥紧手突然想中途下车。   袁野看穿他的心思,提醒道:“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脾气忒拧巴,你激一激也好,不然以后更锯不开嘴。”   祝京儒知道,可就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在离开前敲响柏青临的门,吻一吻男人的脸再告诉他。   “柏哥,再多哄哄我吧。”   不知不觉抵达黄昏,柏青临控制胳膊与手腕,倾斜的每个角度都稳稳当当,画出栩栩如生的形状,他近乎没有出过错。   但现在失控了,收尾没有收好。   柏青临看着那束漂浮在咖啡上的残缺鸢尾,神色平静,不再强迫自己麻木去做,也不再遵守钟表上的时间准时打烊。   佟吟和黄琛肩并肩下班后柏青临独自洗手。   周围很安静,柏青临拉下电闸走出去,他拆开新买的烟,不是苏烟沉香,是祝京儒从前抽的万宝路。   薄荷清冽,淡烟,甚至有些甜。   柏青临没抽过觉得新奇,他走过斑马线,抵达对街三楼阳台正下,微微阖起眼凝视,吸烟时喉结滚动,烟盒上一串反光——Marlboro,万宝路的英译。   Me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首字母组成,意思是男人只因浪漫而铭记爱情。   柏青临抽完这根烟才走回家,路旁停放着的汽车也雾蒙蒙,车窗隐隐约约映照出光秃秃的银杏枝干,他扶了扶眼镜想起一些事。   原先祝京儒来店里并不怎么说话。   白天坐着晒太阳,一天点两杯咖啡,早晚各一杯,偶尔将车停靠在咖啡馆外的路旁。   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柏青临出来搬运货物进店,路过开窗的银色车辆时余光微扫,祝京儒趴在方向盘那睡着了,侧着脸,两颊被方向盘挤压出些许肉感,呼吸使鼻尖微耸,有种笨拙天真的动物性,看上去很柔软。   柏青临抚摸过,知道触感的确是那样。   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柏青临停在那一动不动,而后不再犹豫,他没有走向回家的那条路。   入夜万籁俱寂,十八个小时才下火车,忙忙碌碌抵达最近的旅馆休息,青山和袁野睡一个房间,而祝京儒单独睡。   外面风雪大,海拔三千米,信号塔离得不远。   祝京儒用被子裹着头只露出脸,额发凌乱得很,他知道柏青临吃软不吃硬,发短信都挑着发,【明天可能没信号,真的不想我吗?】   【如果不想的话,那我继续想你。】   祝京儒暗自喃喃没出息,他清楚自己有了牵挂,风筝线另一端始终在柏青临手间,立刻马上把人微信好友加回来。   直到凌晨三点,等了十几秒视频通话才接通。   柏青临戴着眼镜眉眼利落冷淡,祝京儒看清柏青临下巴冒出的青茬,明显没睡好,有点颓废的性感,怎样都好看。   “柏哥。”喊完这声祝京儒感觉臊得慌,尾音拉长怪腻乎。   柏青临胸膛里挤压的烦闷和躁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但脸上仍然不冷不热,公事公办询问:“什么时候回来?”   祝京儒字典里压根没有计划,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柏青临喉结动了动,“…银河呢?”   “明天,后天都有可能。”祝京儒说着说着把被子一掀,他习惯裸睡,压根没想撩拨,只是单纯想把玉观音给柏青临看,“柏哥,看,戴着呢。”   “嗯。”   “红绳绑着,观音也护着。”祝京儒边说边把屏幕下移,赤裸裸让柏青临看了个精光。   柏青临一声不吭挂断视频。   画面戛然而止,祝京儒猛地心下一颤,自言自语喃喃生起气来果然凶,凶点好,他完全不慌,低头看着柏青临的微信头像发呆。   那只捻住咖啡杯的手,刚刚视频通话里仿佛正在摩挲一件熟悉的衣物。   那件本该在祝京儒衣柜里的衣服。   屋子的监控通过手机软件查看,监控视频里大门被打开,祝京儒新住所的密码只给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面相冷漠的男人从客厅沙发进入卧室,手里攥着那件白T,随后坐在祝京儒的床头抱起枕头,背靠墙缓缓闭上眼。   祝京儒目不转睛看着,心跳异常。   几分钟后柏青临起身推开衣柜,拿出祝京儒最常穿的家居服低头轻嗅,最后搂在怀里,指腹不断蹂躏,那张禁欲的脸在夜里变得急色,有些许病态的依恋,动作里掺杂的欲望呼之欲出。   祝京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柏青临,强大却流露出脆弱,像天性冷漠的黑猫,不会撒娇,只默默舔爪子,可尾巴无形之中老是会缠绕上人类的手腕。   柏青临即将把衣服遮盖在脸上,仰起头喉结下滑,他却忽然间停住,抬手摘下眼镜眯起眼压抑喘息,咬肌微动看向墙壁。   无形之中他与祝京儒视线交汇。 第50章 (重写必看)   第二天,祝京儒在临近雪山的镇子上散漫走路,天气不错,他发了条短信给柏青临,看见什么都想分享出去,倏然不知道远方,漫长的雨水淅淅沥沥整座城市。   柏青临听见手机振动声,看完后继续冷处理,他鲜少关心天气,但每当祝京儒离开,南海也不爱出太阳,春天的盎然生机浇没大半。   因失眠又一次走进祝京儒家。   柏青临看见每个角落都有祝京儒生活过的痕迹,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摁开灯后将眼镜摘下,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小臂,柏青临弯下腰把随地乱放堆积的几十张有关于自己的画全都一一弄平,一张一张看下去,画上的姿势多得很。   柏青临进入卧室将飘窗上搭建的咖啡杯堡垒摆的更加整齐,面无表情伸出手戳了一下,确定纸杯稳固便起身离开,用水盆接水,他开始专注擦拭干净墙壁的监控摄像头。   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两个人相隔万里但都守口如瓶。   柏青临垂眼看着摄像头红点中央,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擦拭地一干二净后拉上窗帘。   他坐在祝京儒床边,等到了第二天的短信“我想你”。   第三天,祝京儒在高原偶遇一群野生藏羚羊,他雀跃万分,重复地打开手机,想打电话给柏青临,但忍住了,只能耐人寻味继续发短信骚扰。   被袁野笑话,“心都跑人身上去了,走的再远也想回去。”   祝京儒笑出声,继续用枯枝在雪地上写柏青临的名字。   而南海仍旧没有放晴,河岸边一条鱼也钓不上来,柏青临心不静,起身离开去往祝京儒带他去过的港口。   那艘沉船还在海里一动不动像神明一样注视着人们,柏青临坐在海边的石头上抽烟,忽然有阵风掀起海浪向前,仿佛要推着它走。   头发被风吹乱,他蹙着眉后知后觉,月亮和星星在自己眼里没什么区别,花也是,海也是。   第四天,祝京儒在冰天雪地里独行,他捏着手机无奈地笑了下,使坏劲还在,但也得和大冰块认栽,老老实实发条短信给柏青临。   另一边南岸咖啡馆打烊,柏青临走进属于祝京儒的酒吧,小花园里没有再种花,而是换成了盆栽多肉,千姿百态也异样漂亮,他沿着中心跳台四周去看,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看就是祝京儒的手笔。   黑色电贝斯上有像银河一样变色的油墨,摆放酒的柜台也都是老树,上面盘扎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飞鸟,画着打开窗户的动漫人物……走到复式楼梯边缘昏黄灯光下的照片墙时,柏青临看清上面密密麻麻几百张照片。   是祝京儒去过的地方,地名罗列,标志景色,然后拼凑成七大陆八大洋的形状。   驻唱歌手恰好唱到:“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   柏青临伸出手触碰一张用相框装起的照片——是大约十七八岁的祝京儒,穿着白T和短裤在前面跑,于树荫被阳光穿透的地方回头笑,少年感十足,意气风发,衣摆纷飞在那个盛夏。   手机震动片刻。   祝京儒发来的短信:【你不在,感觉哪里都不好玩。】   不知不觉第五天的月亮掩藏云层之下,柏青临没有等到银河,也没有等到祝京儒的短信,他点开手机十几次,反反复复,息屏界面是购买机票。   23点59分,远在雪山里的祝京儒刚喝完热水,匆匆忙忙收到柏青临的信息,他水都没咽干净,兴致勃勃点开手机。   意简言骇一句话:【今天为什么不想?】   他肩膀耸动低笑,还在等待云层散开,如果运气好,今晚就可以看见银河横跨南迦巴瓦峰。   事实证明,有柏青临一句话足够,观景台肉眼可见云雾在散开,波澜壮阔的星河缓缓掀开面纱,任何璀璨的钻石都不足以和它们相提并论。   祝京儒爬过喜马拉雅三次,见过的银河无数,他仿佛和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有那么多的好奇,那么多的莽撞,想每天不停地冒险,寻找新的风景。   可这一次他后悔了,应该不管不顾把柏青临骗来才对。   一个人没有两个人踏实,这儿太冷。   视频通话接通瞬间,祝京儒脱下护目镜,他冲手机里的柏青临笑,在银河星璇横跨过高高的雪山刹那,风里的鼻音很重,“我好想你。”   柏青临缓缓眨眼,喉结微动缓解干涩的喉咙,隔着屏幕无比想伸手触碰到里面的人,声音变得愈发低哑,“回来想。”   “回哪去?”祝京儒继续说道:“柏哥,我一个人野惯了,今天想看星星明天没准就想去看别的,我现在能回哪里去?”   短短二十秒,离人们亿万光年的星星变幻莫测,祝京儒听见柏青临言语平静可分明像誓言一样笃定,“回我身边。”   柏青临将濡湿的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不自然地降低声音,“祝京儒,银河看完了,给我多看看你吧。”   沉默孤僻的男人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转弯,意思含蓄迂回,让祝京儒愣了半天,脑子快炸开,想明白话里的意思才知道多黏糊,他脸红了,毫不犹豫抛下满天星辰离开,设备一股脑扔给青山袁野,胸膛里宛若燃烧起一簇火。   “你去哪?”身后的袁野喊道。   祝京儒没有在大雪纷飞里回头,他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毫无顾忌跑着,心底高兴地要命,只背对人挥了挥手,洒脱坦率回答道:“去见他。”   “情哥哥又跑不掉,急什么急。”袁野搂着青山又好心提醒道:“你小心点,看路——”   话音刚落,祝京儒就摔了,手机也摔进雪地里。   “王八蛋,都是乌鸦嘴……”祝京儒骂完立刻捡起来手机,喉咙用力喘着气,头发丝全是雪渣,星空璀璨之下,他满心热忱干脆躺在雪地里,望着手机里的柏青临,呼吸都充斥热烈。   “我总是想你,每一天都想,真要命啊。”   雪山作证,他们一起亲眼目睹银河划过浩瀚的高峰。   这一刻猎猎大风刮过,祝京儒是自由的,更是柏青临的。   南海市,凌晨一点半柏青临背着包起身,住客房的岳川被敲门声吵醒,探出头睡眼惺忪:“干嘛…”   柏青临额发有些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形成阴影,侧脸下颌线那淡淡的浅痣伴随咬肌微动,扭头随意嘱咐了一句:“店门钥匙在茶几上,早上六点开门,记清楚。”   “什么玩意…”岳川没有反应过来,话撩半截人就走了。   打开窗户瞅见楼下柏青临步伐略匆忙,伞都没有拿,顶着雨就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岳川从来没有见过柏青临这样子,从小到大不显山露水的冰块脸闷骚怪,人到中年竟然能着急上火冲动成这样。   得,老房子着火,烧起来没有救。   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伴随车子飞速穿梭银杏大道,轮胎溅起地面雨水,它匆匆开往城郊机场,赶凌晨三点的飞机时间紧迫。   柏青临松开紧攥的手,听见呼啸而过的风更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那个下雪的夜晚为什么祝京儒要跨越几千公里买花回来,他穿过航站楼才彻底明白其中意义。   耳边播报声清晰无比,“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从南海飞往林芝的xxB7航班,飞机预计将在大约7分钟后起飞……”   柏青临想,雨大抵要停了。 第51章 (重写必看)   四个小时直飞,越过城市的黑夜,横跨半个国土,柏青临下飞机时天仍然没有破晓,灰蒙蒙的暗色遮挡天穹,雪域高原的风景无暇看。   他低头开机拨打电话给祝京儒,一夜没有合眼导致红血丝扎在瞳孔边缘,机场广播声提醒道:“本市暴雪天气导致通往xxx、xxx、xxx观星台等景区道路多处发生雪崩,请旅客朋友们绕行……”   柏青临望着陌生的周遭蹙眉,他继续打电话给祝京儒,无人接听,于是重复打,不断打了三十几个,出机场后拦车,联系当地警察询问是否有失踪者名单。   柏青临全程都很冷静,表情看不出任何慌张,只有轻微痉挛的手指出卖情绪,平稳的呼吸有点紊乱,因紧张而控制不住太阳穴青筋绷起。   在雪崩地区失联,最坏的原因不言而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亮了,当地早晨八点,柏青临仍然没有联系上祝京儒,他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么无边无际的冰天雪地,走来才知道周遭有多荒凉。   当跟随本地搜救队抵达观景台发生雪崩的地带,他期间依旧没有放弃,不断拨打电话发送短信。   寒意顺着雪山的风肆意吹刮,柏青临大脑麻木陷入走马灯似的一片混乱中,因缺氧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出血,喉咙里涌起作呕的铁锈味,逼得他弯下腰低声咳嗽。   眼前出现幻觉仿佛有无数人影擦过,可都不是祝京儒。   柏青临闭了闭眼睛,不断调整呼吸维持冷静,他站起身拨打电话,鼻梁架着的眼镜也狼狈地有些倾斜,御寒的衣物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远处就是青藏铁路,荒芜寒冷的千年冻土含着肃杀之气,伫立着的喜马拉雅山脉蜿蜒曲折,神圣也残忍,冷漠地把人们的悲欢离合看遍。   风呼啸而过他发间,柏青临站在来来往往的人中央,抵住耳朵还在等待电话接通的奇迹,像在紧攥最后救命的稻草,就在积雪压塌干枯的枝干刹那,一声尖锐的哨鸣声惊醒寂寂雪地。   绿皮火车在暴雪天气仍然驰骋而过,轰轰烈烈,车轮剧烈震动天地。   柏青临耳膜刺痛,却在恍惚间听见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柏哥——”   柏青临还以为是幻听,缓慢地回头望去。   人生当中某些瞬间是极其缓慢煎熬的,仿佛时间减速,世界慢行,他宛如跌入悬崖但没粉身碎骨反而被湍流的河水卷走侥幸活下来的人,一时间难以置信,从窒息到可以正常呼吸只是短短几秒,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神经彻底断开。   祝京儒从一堆帮忙扫除积雪的人堆跑向他,摘下遮住脸的头盔,再没了过去打扮体面,穿着很厚实的衣服,笨拙狼狈得很,发丝全是雪渣,脸也被冻的两颊微红。   直到被祝京儒牢牢抱住,柏青临才肯相信这是真的。   心脏重新注入跳动的血液,结冰的河流快速裂开暖流回归。   按部就班生活导致情绪过于压抑的前半生,在短短几秒里感知失而复得刻骨铭心这八个字的分量,柏青临被复杂的心绪砸得眼冒金星,无数惶恐和后怕像潮水般袭来。   他紧紧用手臂抱紧怀里的人,手掌心死死扣住祝京儒后脑勺,像得了失语症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我差点以为……”   柏青临没有再说下去,嗓音沙哑难掩鼻酸,低下头脸埋在祝京儒耳旁,还在忍着情绪失控,手背青筋凸起更加用力抓紧。   再也不想松开,一分一秒都不想。   祝京儒被抱得呼吸有些困难,也不挣扎,手臂紧紧环抱住男人以示安慰,他微微低头吸鼻子,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玩过头了。   意外与危险永远未知,从前沉迷冒险,就喜欢无法捉摸稀奇古怪的明天,可现在一想到明天如果再也见不到柏青临。   祝京儒不敢继续想下去。   再聪明的人也会在感情里犯错,他得认。   走进救助站里的热水间,祝京儒看柏青临脸色不好,凶得很,不敢嘻嘻哈哈开腔,老实地坐椅子上。   柏青临打开背包,里面是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保暖手套和发热贴还有干净毛巾一应俱全。   祝京儒任由柏青临将毛巾打湿细细给自己擦脸,动作温柔,擦得缓慢。   短短五天没有见,两个人模样都狼狈,少了在城市当中生活的痕迹,回归原始,和自然野性离得很近。   就是祝京儒冻的更严重些,双颊泛红,嘴唇都有些起皮,湿漉漉的桃花眼睫毛上都掺杂冰渣,看着可怜怪惹人心疼。   祝京儒发现柏青临又蹙眉了。   男人握住他的手关节看见有擦伤破皮后脸色更加难看。   祝京儒大气都不敢喘,刚想解释手是被石头不小心砸到的,就突然被柏青临用指尖点了点额头,像警告,也像是某种意味不明的惩罚。   柏青临欲言又止说不出半句话。   祝京儒抬手摸自己额头,“疼。”   “疼也得受着。”柏青临用创可贴轻轻给祝京儒关节绑好,再给他戴上手套。   祝京儒感觉这样下去自己要被惯坏,更为了柏青临别再眉头紧皱,温声细语缓和气氛,“柏哥把我当小孩了。”   柏青临撕开发热贴粘在祝京儒后脖衣服里,“你就是。”   “哪有三十多岁的小孩啊。”祝京儒全身上下暖和起来,连忙给柏青临捂手,“只有小孩才不知道怕,我以前不怕。”   “……”   “现在怕了。”祝京儒说完这句话冲柏青临笑,他伸出手捧着男人的脸,眉眼弯弯好像在用无声的话语告诉柏青临我错啦。   良久柏青临才不再皱眉,高悬的心缓缓落了地,他垂头一遍又一遍用指腹轻轻摩挲祝京儒手腕上的刺青,脉搏心跳都能感知到。   或许很多年前就注定了今天。   祝京儒手腕上是圈永不枯萎的凤凰花。   那时候刺青师告诉他,“凤凰花的花语是离别跟思念,还象征热烈、勇敢的爱。” 第52章 (重写必看)   下着雪沿着青藏铁路乱晃,祝京儒从前就干过这事,但和柏青临从救助站里出来沿着铁轨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心里特踏实又倍感新奇。   手牵手很暖,身体互相搀着搂着。   但走得好好的,祝京儒都要时不时停下,被柏青临摁着亲,亲脸,亲耳朵,亲下巴,指尖带来的触碰不能再满足,男人迫不及待渴求着更加亲近,眼下还稍微隐忍着没有过界。   祝京儒原本被风吹红的脸颊硬生生被柏青临亲得泛粉,直到再次亲到祝京儒耳垂后。   柏青临喉结滚动,什么也没说,他摘下无框眼镜,手劲很大,不容拒绝地抚摸祝京儒后脖那块软肉。   祝京儒感知到温热的呼吸伴随薄唇愈来愈接近,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依旧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几乎要把他唇角濡湿了。   腰部轻颤,微微张开嘴呼吸,敏感地过分。   唇瓣互相轻蹭,挤压地饱满泛红的唇肉有些变形,含弄,轻嘬,甚至微微吮吸,舌尖舔着唇缝后迫不及待钻入,潮湿温热的津液抵达口腔,让祝京儒呼吸急促,头脑发热发闷,完全不知道柏青临怎么这么会亲。   薄荷味的淡淡烟草味透着强势,口腔这个私人领地被外来者赤裸裸侵犯。   柏青临身上总是冷白,青色的血管微凸,此刻因情动而青筋微狰,不够,还想要继续,他学会坦然接受自己的欲望。   祝京儒撑不住想吞咽喘息,却被柏青临掐住后脖强迫他再张开些唇,任由湿热滚烫的舌头更进一步舔弄亵玩。   柔软的,闷热的,可以肆意舔弄,再用力含住祝京儒的舌尖吮吸,不让他逃脱,柏青临亲的越来越凶,爽到大脑皮层略微发麻,他还在贪婪地舔里头的敏感位置。   湿吻从黏腻温热到发烫着迷,皮肤饥渴症让本就重欲的男人更加过分,耳鼻厮磨填不满他的渴求,他掐着祝京儒脖子的那只手,指尖不断向下摩挲。   祝京儒被亲到呼吸困难身体颤抖,但柏青临不准他躲。   触碰人的身体,反复舔弄湿吻,密集的快感席卷了男人,他神经高度愉悦,心甘情愿上瘾。   “…柏哥…”祝京儒喘息喊着他,眼尾都湿了,可说完又被柏青临边掐脖子边舔着亲,舔到发痒的唇肉都蒙上一层红肿,口腔完全像被奸淫过,任人侵犯玩弄。   亲到柏青临略微松开手,不急不慢戴上眼镜,他垂头深深凝视祝京儒那双命犯桃花的眼睛,没忍住又吻了吻眼尾那粒红痣方缓缓说道,“再亲一会。”   十分钟也是这样说的,祝京儒晕头转向,彻底站不动了,腿软。   青藏铁路一路蜿蜒,在世界屋脊承载无数人们来来往往,他们的影子像追逐列车,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祝京儒感觉雪落在睫毛上,想眨眼时忽然被柏青临捏住脸颊,那只含有薄茧的手轻抚祝京儒脸颊,像某种确认。   祝京儒心也跟着发颤,用脸轻蹭柏青临掌心以示安慰,正儿八经说话:“没有下次,柏哥,我保证。”   “以后不管去哪,都会平平安安回来,不让你担心。”   高原的雪比任何地方都要盛大,宛若无数片柔软羽毛组成的洁白婚纱,悄无声息覆盖青山,淌入湖泊。   雪花染白了他们头发,仿佛也在祝贺。   柏青临想听的不是这句话。   祝京儒被摸的有点痒,抬头眨了眨眼,没忍住也摸了一下柏青临下巴那没来得及刮微微冒出来的青茬,觉得男人性感到犯规。   “你来见我,我好高兴。”祝京儒所思所想和他的爱一样坦荡,热烈又纯粹,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想不想我?”   柏青临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祝京儒:“如果不是因为下山路上丢了手机,我也迫不及待回去见你。”   柏青临声音略闷,“差一点错过。”   “才不会错过。”祝京儒语气高兴有些笃定:“就算没有联络,我们也能遇到。”   柏青临凝视祝京儒的眼神数不清道不明。   祝京儒有些孩子气的问柏青临,“还需要给你时间想吗?”   “不用。”柏青临刹那间如释重负,像是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他低下头吻了吻祝京儒的眼尾。   “真的不要?”   “…要。”柏青临生平第一次将自己最难耐的欲望宣之于口。   沉默了很久,男人的声音低哑充斥燥意,“我要你。”   他们身处漫天飞雪里,一起呼出的热意化作白烟,飘散去了很远的地方。   沿着青藏铁路那刻着海拔四千七百米的碑石就在附近,背后巍峨神圣的雪山作证,它确信这就是爱情。   坐上路过村民的顺风车,前面副驾抱孩子的藏族阿嬷说不来普通话,她老花眼,看祝京儒长得漂亮说话也听着柔,还以为是短头发姑娘,瞥见两个人亲亲热热劲儿,低声用藏语和开车的儿子道,“外来人都生得白,瞧瞧,她男人可真疼她。”   司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说的也是藏语:“男人怎么疼?”   阿嬷语速很快,骂道:“疼老婆还能怎么疼,你这么大的人都不知道,年纪活到狗身上去,老婆再娶不到就别回家……”   司机干脆闭起嘴。   祝京儒丝毫不害臊凑到柏青临耳边轻声细语,“阿嬷说你很会疼人。”   柏青临指腹微微用力捏了捏祝京儒的手腕,似乎得了趣,一本正经手却在玩那片暗红色花束遍布的肌肤。   “痒。”祝京儒挣扎了一下。   柏青临戴眼镜斯斯文文得很,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动。”   祝京儒听话得很。   捏着捏着,柏青临忽然低头亲了一下手腕处。   祝京儒耍流氓没有耍赢反倒被撩,戴着两枚银环的左耳彻底红了,恰好窗外雪停下。   道路旁稀稀落落散养的羊群,天空呼唤太阳驱散灰蒙蒙的云彩,湛蓝之下雅鲁藏布大峡谷在他们不远处,而伫立着的最高雪山依旧可以看清。   司机用普通话说:“运气不错,传说金光照亮南伽巴尔顶峰,许的愿望都能成真。”   祝京儒闭上眼许愿怪虔诚。   窗外哪怕是神山也不能让柏青临多看一秒,他眼里都是祝京儒,目光微沉掺杂深意,看几百次都不够。   无声之中,柏青临握紧祝京儒一只手,看他许完愿后打开车窗探出半边身体,顽劣极了眯起眼,享受风中,发丝被吹乱,然后重新望向自己,笑得生动漂亮。   柏青临失神般愣在那,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在父母苛刻到号称“完美”的教育下连翻阅闲书都被定义为错,但藏匿的反叛让他躲在逼仄储物室里打手电筒翻开过一本书。   扉页写着——   风问树:“你有什么愿望?”   树回答:“愿你在我身边停留一秒。” 第53章 (重写必看)   下车后祝京儒对降下车窗的阿嬷挥手,抬头讲话露出喉结,藏语相当流利,“谢谢阿嬷夸我男人。”说完便牵着柏青临的手一路小跑。   快夕阳西下,他们赶着去追日落。   停雪放晴的天空一望无际,脚踏着的雪地绵延千里,柏青临和祝京儒站在小镇边缘的旷野,他们一起凝视如同火焰般的晚霞一点点燃烧天穹。   金色光辉像冬日里最绚烂的一场梦。   光落在肩膀上,祝京儒又被柏青临摁在枯树下亲,一个用力,压着树杈的积雪哐当一下砸得他们全身都是。   “好不好玩?”祝京儒抬起头忍俊不禁看着被砸得眼镜歪斜眨眼都缓慢迟钝的柏青临。   柏青临短暂地失神几秒后,他也笑,雪融化在脸颊,眼尾很淡的纹路被岁月赋予的魅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坚守秩序之内,乏味无趣的生活,现在全然失序的感觉很好,下一秒,下一个瞬间,只要和祝京儒在一起才算真正活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带来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愉悦。   这次不再是祝京儒一个人在雪天堆雪人。   柏青临陪他一起。   滚动的雪球愈来愈大,累积在一起,插上枯木枝,祝京儒干脆把自己的头盔戴上了雪人脑袋上,看了看隔壁,发觉柏青临一丝不苟还在用雪刮蹭,恨不得把雪球弄得规整。   祝京儒好奇问:“柏哥小时候不玩雪吗?”   柏青临蹙眉回忆,“不玩。”   祝京儒帮柏青临堆雪人,边堆边笑,“那以后每年冬天你都陪我玩雪,好不好?”   柏青临没说话,摘下眼镜伸出手呼热气,想捂热祝京儒的手。   祝京儒却探头亲了亲柏青临额头,不怕冷,继续玩得不亦乐乎。   柏青临过了许久,暗涌于心的爱意都在轻抚祝京儒的那只手上,他摸去脸颊,从额头到下颌再轻捧起,拨弄唇肉的那一刻。   想吻。   或许更早以前,在公园里,海边,在酒吧三楼的房间里,淋着雨时,河岸边,在漫山遍野都是花的逼仄山路间……夜间星空下与漫天大雪里,在神山的见证下。   柏青临都想吻祝京儒。   跟青山袁野汇合时已经是晚上,篝火在镇上的广场点燃,天南地北的外来旅客与本地人齐齐围着篝火坐。当地人载歌载舞,火在他们的信仰中是驱散寒冬带来光明的神灵,唱歌跳舞拍手鼓拉马头琴,热闹非凡。   祝京儒和柏青临手牵手在人群里穿梭,从南走到北,从大街小巷走到满是经幡的广场,像把镇子当成游乐园,更像是一场约会。   “我第一次来林芝的时候才十九岁,当时种了这树。”祝京儒把过去说给柏青临,绘声绘色还比了比手势,“树苗才到我大腿。”   柏青临听着便抬手揉祝京儒头,一边摩挲一边看眼前的桃树,花还没开但枝干抽高,可以想象开花的时候有多盛大。   摸头摸得怪舒坦,祝京儒打趣道,“它也算我半个儿子。”   柏青临嗯了一声后不知不觉将指腹摸到祝京儒后脖那块软肉,游神片刻正儿八经说了三个字:“生不了。”   “?什么。”   一转眼人愈来愈多,忽然有人不小心撞到祝京儒肩膀,正连连道歉,祝京儒笑着说没关系。   年轻人看他忽然瞪大眼睛道:“2015荆州大学后门乐队你当时弹电贝斯,我当时在读高中,找你要过签名,你还送了我棉花糖。”   祝京儒也想起来了,天生自来熟,和人寒暄左一句都长这么大了右一句好久不见。   柏青临静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盯着和人说说笑笑的祝京儒。   等人走了,祝京儒仰头看柏青临,桃花眼多情又温柔,语气怪自豪像个想被大人夸赞的臭屁小孩,“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我。”   柏青临想,没有人会在见过祝京儒一面便忘记。   他握紧祝京儒的手目视前方,防止再有人撞到,抓说话的重点抓得很妙,“为什么送糖?”   祝京儒心里跟舔蜜似的,声调拖长,“不记得了。”   柏青临:“嗯。”   祝京儒轻晃手臂带着柏青临手一起,无法无天得很,眼角眉梢都是那股欠劲,坏透了,“柏哥再问问我,没准立刻想起来了。”   柏青临没吭声,完全不遂祝京儒的愿。   祝京儒偏就喜欢看闷葫芦纠结半天被迫锯开嘴。   篝火晃动里,人潮汹涌间欢呼声有点喧哗。   祝京儒立马快速亲了一下柏青临侧脸,耳垂两枚银环轻晃出弧度,空气划过叮当清脆一声。   因为想吻,所以就吻了。   袁野在不远处看见他俩喊道:“等会去哪啊?”   祝京儒刚扭头,然而手腕被男人牢牢桎住,“怎么了?”   柏青临目光晦暗盯着他,一副就是不想撒手的表情。   “柏哥。”祝京儒歪头。   他们之间有默契,也有小心的试探博弈,凝视彼此的眼神都在风声中缱绻又暧昧。   积雪扫到路边,转角巷年久失修的路灯略暗,人在黑暗环境里全身上下都更敏感。   祝京儒被柏青临摁在墙壁上亲,呼吸交换,掠夺彼此的津液,伸入时是强势的侵犯,吮舔时带着狠劲,贪婪而不知足,因唇肉过于红肿导致的微弱疼痛顺着神经直达大脑皮层。   这种规律性的刺激令祝京儒又爽又窒息,他喘息间的急促鼻音都被柏青临捕捉。   青筋微微凸起的脖子,没有戴眼镜彻底暴露出表情,五官长相冷淡漠然的人动情时餍足又性感。   柏青临的嘴唇微薄,唇角冷峻,给人禁欲的假象。   而祝京儒天生适合接吻,下唇肉红润饱满。   吻到柏青临满意时才放任祝京儒在他怀里喘气,夜里,人群的喧闹离他们很远很远。   祝京儒听见柏青临在自己耳边声音沉沉的,“还想亲…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祝京儒愣神,他被亲得嘴快合不拢,腿也是软的,但始作俑者偏冷静地询问不够该怎么办。   祝京儒现在一百万个心眼子都不够用,开口时嗓子都黏糊,说话调调听着怪柔,“给你亲,都给你,想亲哪亲哪。”   柏青临指腹微微用力掐住祝京儒脸颊侧边一点点软肉,是掐,也是抚摸,这样的触摸短暂满足了病症带来的渴求,嘴上继续淡淡说道,“哄人的话。”   祝京儒有点冤枉,算什么哄,是实打实的实话。   柏青临不轻不重睨了他一眼。   祝京儒没忍住笑。   柏青临继续捏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声音很轻很轻,近乎耳鼻厮磨间的呢喃,“京儒。”   柏青临头次这样叫他的名字,祝京儒感觉贴着胸膛的观音都发烫,脸红脖子热,但又一肚子坏水乱晃,干脆顺势亲了一下柏青临手指,发出色情的轻嘬声。   然后看见男人脸上出现短暂地失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隐忍着的暗爽。   柏青临表情异常平静,掌心轻轻拍打半边侧脸,用了些力气,发出闷闷的“啪”声,等到泛红又变成掺杂爱欲地摩挲。   “好玩吗?”他问。   祝京儒:“好玩。”   “明天回南海。”柏青临后退半步缓缓戴上眼镜,有雪融化成水,滴落在他指尖。   祝京儒抬起头喘气,发觉柏青临也硬了。 第54章 更新公告   花孔雀钓鱼佬,还有大家,笨蛋作者圆润地回来填坑了。   废话不多说。   前文重写了两万字内容,修改非常非常非常细。按照目录上都有具体。   全部重写的是,29章,43章,48到53章,大家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重新看,呜呜呜。   因为明天更新的内容,大家不看前面重写的,就会看不明白更新。   宝宝们也可以等我更新完全文,等完结了一次性爽(呜呜呜断更太久大家大概也忘记了内容。)   所以给乖乖们恶狠狠添麻烦了!   太多抱歉,只能用完结来谢罪!   会努力日更,如果出现特别情况会请假,不会再让大噶失望了。   再次鞠躬—— 第55章   祝京儒临走前特地给袁野青山留了份礼物。   回到旅馆进门便看见一张字迹写得潇洒飘扬的纸条压桌子上。   “我和柏哥私奔了,有事打他电话。139xxxxxxxxxx。”压纸条的东西是盒避孕套,一张字条看完,下面居然还有一张。   祝京儒画了个笑脸写道:“祝旅途愉快,拜~”   袁野瞅自家老婆,再瞅纸条上格外欠揍的笑脸,赶紧发誓,“天地良心,全是他打的坏主意。”   凌晨一点,旅馆房间里袁野哀嚎叫出声,他被青山狠狠踹下床。   因为刚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一个避孕套都没有,只有一张素描画,画着火车上青山睡在袁野怀里。   英文字母“surprised”写在边缘,充斥祝京儒的恶趣味。   袁野哭笑不得,惊喜个屁,操,他连夜打电话给柏青临。   另一边祝京儒和柏青临已经坐着绿皮火车离开林芝抵达拉萨,预备坐早上七点半的飞机回南海。   距离登机还有六个小时,柏青临本来要带祝京儒在机场周围开间房,然而祝京儒拉着柏青临的手晃了又晃,“柏哥,咱们一起睡过火车站还没有睡过机场,可以吗?”   机场坐着等天亮,行为本身莫名其妙,难听点叫故意找罪受,可祝京儒总是有让人纵容的本领。   他牵着柏青临的手一下说机场头顶的苍穹画,一下子提到曾经在这吃过一碗七十八块没有牛肉的牛肉面,柏青临在认真听。   世界欢迎天马行空的荒谬离奇,因为它们最终都会被理解聆听。   祝京儒没想到柏青临会开口回答那灵光一现的念头。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男人垂头抓紧他,语气平静地反问。   “没什么不可以。”祝京儒愣了一下,仿佛有麦穗尖刮过敏感部位,开口问道:“那我能亲你吗?”话音刚落,来电震动响起。   那边袁野出声:“柏老板?”   “嗯。”   袁野:“我打搅你俩了?”   柏青临:“对。”   “那可太好了。”袁野嘴角抽搐,继续瞎扯淡给祝京儒找点刺激,“你俩私奔去哪了啊,可千万别奔尼泊尔那块,他从前谈过的前任在那,杀气腾腾的年轻小伙,前些年还念念不忘说要来找祝京儒呢。”   “好的。”柏青临拿手机的手使劲几根青筋凸起,表情平静礼貌客套地回话,他侧头看向祝京儒,语速一点点放慢,“我带他回南海。”   电话总算在几句寒暄后挂断,祝京儒甚至听见袁野幸灾乐祸的笑声,他也免不得一边心虚一边意动,直勾勾盯着柏青临,努力察言观色中。   祝京儒好奇心太重,重到迫不及待想知道有多严重的后果,他先示弱,声音都降低喊道,“柏哥。”   柏青临不轻不重睨了祝京儒一眼,随后目视前方走路,没理他。   祝京儒寻思手还牵着就没事,明知故问道:“生气了?”   “……”   “怪我不好,当时不懂事,为了免费修轮胎,人眼睛鼻子我都没看清…”   柏青临找到座椅,坐下后摘眼镜,他用柔布擦拭眼镜片上的灰尘,打断祝京儒继续说下去,“安静点。”   祝京儒乖乖听话闭紧嘴,然后坐柏青临旁边的位置上,手臂懒懒散散搭在座位靠边,姿势一向没骨头似的随性,耳边的银环轻晃,他微微仰起头装作在盯机场天花板看,实际用手指在柏青临背上缓慢写着字。   “理理我吧。”   “求求你了。”   哄人时什么腻歪话都说得出口,祝京儒完全不害臊,他故意写得很慢,也想起当初加柏青临微信的时候,大冰块死也不肯通过,“求”都没用。   现在求大抵是有用的。   因为祝京儒听见柏青临呼吸声乱了。   祝京儒站起身蹲在柏青临面前,一只手支着下巴桃花眼笑眯眯,相当温柔多情,“现在可以亲了吗?”   柏青临居高临下俯视祝京儒,语调冷冷漠漠,“不可以。”   “为什么啊?”   柏青临没回答,脖子靠后闭了闭眼,手肘抵在腿上,某种暗示意味不明。   祝京儒立马起身坐在柏青临腿上。   十秒钟后,那双骨节分明稳当有力的手便摸向祝京儒的腰,最后紧紧搂着他。   手机闹钟响起时天蒙蒙亮,他们一块去机场热水室打水,随后去洗漱间洗漱。   镜子里柏青临在洗手,冷白色的皮肤,指尖很长骨节微粗,淡紫色青筋鼓起的弧度色情又具有力量感,祝京儒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兴致勃勃,浑然忘记还开着水龙头,不知不觉被水滋到,弄的袖口也湿漉漉。   想去用烘干机,刚抬脚就被柏青临摁住手腕,祝京儒的指尖顺势挠了一下。   “别动。”   祝京儒偏要动。   柏青临抬眼看了看他以示警告,接着低头用新创口贴将祝京儒手关节的伤口粘好。   出来时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手里抱着盆向日葵经过,祝京儒转眼间就被吸引走目光,注意力全在花上,明显又看走神了。   柏青临沉默地盯了祝京儒很久,燥意压抑情绪,他克制地收回视线,不动声色转身先走。   祝京儒立马反应过来,匆匆追上去说话。   “去年我在南美洲那的小岛上种活了向日葵,比那小孩的还大,拎了一路回国。”   “柏哥,等来年春天,我给你种一山头的花好不好?”   柏青临胸膛堵着的那口气悄无声息被这几句话哄好,可几秒钟后他又蹙起眉头,瞳孔漆黑轮廓锋利攻击性很强,表情变得有些危险,开口平静像随口问话,“送过他吗?”   祝京儒求饶般眨眼,神情怪无辜的。   柏青临烟瘾发作,喉咙动了动淡淡说道:“好,知道了。”   吸烟区隔着玻璃门,柏青临独自站在那抽烟,唇线绷直轻轻含着烟头,戴着眼镜格外禁欲斯文,偏那双眼睛看人时过于疏离漠然,距离感无形之中浓厚。吸烟的姿势也和旁人不太一样,右手夹烟后吸一口便习惯去抖烟灰,强迫性洁癖,现在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因为皱眉吐烟都夹杂烦闷。   祝京儒忍住笑伸手轻轻敲了敲玻璃。   柏青临转身看他。   祝京儒冲玻璃哈气,热气氤氲白雾,随后用手指画了个爱心,明明白白的示爱,心跳没正常速度跳过,越凶越来劲是真的,他有点着迷这种雷区蹦跶的感觉,很刺激,新奇,前所未有。   现在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祝京儒眼里都是柏青临。   那根烟最后没抽完,男人中途便掐熄走出来。   站在并排长龙的登机队伍,祝京儒目视前方,但依旧牵着男人的手,神不知鬼不觉轻轻在柏青临的手心用指尖画了个爱心。   柏青临微微低下头控制呼吸。   一点肌肤触动就像火种掉入枯草堆,会燃烧导致燎原。   祝京儒在飞机上睡了个好觉,隐约感觉到自己耳垂上的银环被指尖触碰,有点痒,随后听见柏青临轻声喊他名字,微哑的烟嗓,温柔地仿佛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云里。    第56章 (上)   一觉醒来落地南海,气温高了不少,出机场后站着等车,阳光落在祝京儒脸上,他好奇地仰头看云,刚想开口带柏青临一起看。   手机振动声响起,有条短信,柏青临以为是岳川发有关咖啡馆的事,打开略扫了一眼,手指僵硬地定格住了整整十秒钟。   祝京儒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仰头晒太阳,浑然不知一切。   柏青临看着袁野发来的短信,“柏老板别客气,旅途愉快。”附带张照片——背景东南亚境内的街道,面容气质更稚嫩些的祝京儒坐在铁皮摩托车上对镜头招手,左下角看不清脸,四五个人影都在拧扳手修轮胎。   “要带我回哪呀?”祝京儒现如今在柏青临身边歪头轻笑,左耳两枚银环也荡起弧度。   柏青临不动声色把短信删除,掀起眼静静看了一会祝京儒眼尾的红痣,克制住想用力粗暴地抚摸揉捏那块的冲动。   只说了两个字。   “回家。”   上一次进柏青临住的屋子,还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话最后不欢而散的晚上。   想起来仿佛是一个世纪前的事,祝京儒漫不经心看着柏青临弯腰给他拿鞋子,换好后再把身上背的包一扔。   很快又被抵在门框那亲,后脑勺有双大手护着才没撞上。   又亲又舔,吮吸到下嘴唇红肿,祝京儒不由自主仰起脖子换气,喉结又被咬了一口,他没辙,躲来躲去挣扎假装不给亲,侧着头边喘边说,“轻点。”   柏青临又咬了他脖颈一口,“嗯。”   祝京儒笑出声,“哪有柏哥你这样的,喜欢摸,喜欢亲,还喜欢咬的。”   屋子里暖气很足,热意蔓延从空气中蔓延到皮肤,柏青临抬起头问,“热不热?”   “热。”祝京儒用脚轻勾关上门后没心没肺开始脱衣服,厚外套和防风服都脱了,里面就一件白T,脱到裤子的时候被柏青临攥住手。   人也不说话,怪强势缓慢抬手掀起白T,用的是雄性动物都熟悉的眼神,掺杂欲望与审视。   腰上的红绳很细,绕缠在微窄部位,弧度性感,一半松松垮垮耷在胯部,无形之中蛊惑人紧攥起红绳,勒住腰部再抖动的施虐感。   红绳捆腰,捆绑束缚,视觉上极其满足了柏青临心底压抑的放肆,他不得不承认,脱离控制后再把人带回来束缚在身边,这种刺激感更让他精神高潮。   柏青临微阖上眼伸出手抚摸那根红绳,用手指攥了一下,喉结滚动片刻,语气平静:“会疼吗?”   “不会。”祝京儒喊他:“没有勒很紧,柏哥。”   “嗯?”   “现在可以脱裤子了吗?”祝京儒满脸无辜,似乎只是单纯地想凉快。   柏青临摘下眼镜起身去拿医药箱,找到里面的创可贴和药膏回来,一抬头就看见祝京儒跟在自己家似的躺沙发那打哈欠,腿一览无余,白T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部。   柏青临愣了五秒钟才回过神,将地上脱掉的那些衣服一件件挂好,空气的确闷热,他抬手松了松领口,走过去半跪着,手捏住祝京儒腕部。   那几个关节破了皮得擦药消毒,柏青临垂眼看似专注,实际瞳孔聚焦余光涣散,些许走神。   因为祝京儒腿分的很开,躺在沙发那小动作颇多,发丝往后落露出额头,更加漂亮利落,那双眼睛看谁都深情款款,命犯桃花眼尾上挑开扇,流光溢彩像波斯猫的瞳孔纹路,神秘莫测吸引人去沉迷。   柏青临擦完药再用创可贴,全程避免和祝京儒对视上。   祝京儒伸手摸男人喉结,“安眠药吃多了不好。”   客厅茶几上药瓶摆放规整。   柏青临站直身后又弯腰捏了一下祝京儒的脸,“以后不用。”说完便走。   祝京儒抬头问:“去干嘛?”   “洗澡。”柏青临折回来又看了几眼祝京儒的腿,喉结不受控制下滑,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伸手拿另一个沙发上的毛毯给祝京儒盖上。   祝京儒闻见了洗衣液和淡淡的沉香,是柏青临衣服上常有的气味,很好闻。   淅淅沥沥的水声,浴室门半开,祝京儒从来不甘于寂寞,他爬起来赤着脚乱溜达,客厅外就是阳台,挂着的衣服眼熟得很。   祝京儒认真数了一下,七件,全是自己穿过的,他顺便伸手动了一下,心满意足看着它们随风而晃衣摆飘起。   书房门也没关,祝京儒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笔墨纸砚,宣纸更是堆书架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毛笔也是一面墙,都在玻璃柜里陈列,除了巨大的木桌地上就摆了一盆文竹。   祝京儒看去桌面,发觉摆放砚台的旁边有一处毛毡纸,上面用透明胶一点点黏合了两张照片,属于那天海边。   现在纹丝合缝,每一寸都拼凑完整,几乎看不出曾经被撕碎过。   祝京儒指腹轻轻摩挲,耳边银环随着动作微摇,他自言自语喃喃,真要命。   浴室门开后柏青临换上棉质衬衫走出,水汽沾染脸庞,冷白色肌肤上细小的痣更加明显,他看了看沙发没有找到人,转念一想便去书房,站在门口凝视着祝京儒。   祝京儒坐在他的书桌上百无聊赖玩着毛笔,指间夹笔转悠,双脚也轻晃,听见动静后抬起头冲柏青临眨眼,眉眼弯弯笑起来很漂亮,阳光从落地窗旁洒落在他身上睫毛都染了光。   这一幕柏青临难以形容,笔墨纸砚临摹写字是父母制定的规矩也是习惯。   他们以此要求柏青临心静。   可此刻肆意坐在他平时伏案写字桌上的祝京儒彻底打破这一切,柏青临从未如此具体的感知到心脏跳动,仿佛这个热烈耀眼的春天永恒定格。   那双晃动的双脚带着影子,很白,骨感而覆盖青紫色的筋络,脚踝随时随地都能握住。   柏青临走近祝京儒,每一步都像踏足另一个世界,情绪淡漠到匮乏的前半生,他没有见过这种离经叛道的美丽,所以活该被吸引随后深陷。   他走到人面前,依然只是动作克制地抚摸祝京儒的脸颊,摩挲一下又一下,呼吸声都重了,烟瘾作祟,书桌旁恰好摆放了很久不抽的烟。   烟草味与沉香不同,更苦涩更呛鼻子,有浓重的侵略感。   柏青临张嘴咬住那根烟,眼神淡淡暗示祝京儒,眉眼间自带的距离感一点点消融。   祝京儒相当反应快,立马用打火机点烟,他也直勾勾看着男人,“柏哥腿好长。”   柏青临吐息时烟雾洒落,“乱动了哪些东西?”   祝京儒被呛的喉咙发紧发痒,求饶般搂住柏青临脖子,温声细语打趣道,“怎么这么凶啊。”   柏青临没说话。   祝京儒故意抢走柏青临吸过的烟,濡湿的烟头交换津液,他叼着烟顺势想脱掉身上最后一件白T,刚撩到腰部就被柏青临桎住手。   “我去洗澡。”祝京儒神情蓄意显得无辜,“这里不可以脱衣服吗?”   柏青临指腹滚烫神情难以言喻,强行忍耐某种欲望,导致太阳穴那青筋都凸起几根。   祝京儒却漫不经心从他身边走过,顺便将烟还了,手指轻蹭间声音愉悦,“我就喜欢你凶。”   柏青临目光涣散并没有聚焦,吸烟时习惯性蹙眉,压抑久了导致愈演愈烈欲望无法消弭,需要人去满足,水声吵闹,他控制不住用余光扫视,而后吞咽的动作无法隐藏,鼻尖喷洒的烟雾散在空气中。   祝京儒没关门站在浴室里,胸膛起伏动作很缓慢,腕部的刺青随着手扬起,沾水的玉观音形成涓涓河流而下。   匀称的肌肉性感,蝴蝶骨漂亮,脊梁线条让人浮想联翩,很适合被蹂躏,肉感最多的地方就是臀部,上面被热水浇红,乳晕也残存红晕,热水氤氲那张多情至极的脸庞。   祝京儒洗完后侧头看向柏青临,黏腻的目光无形之中交汇。   没过一会便伸手关闭掉热水,他站在与柏青临很近的地方,双手撑着突然轻轻吻了下玻璃门,浅尝即止,好像也吻在一层玻璃外站着的男人脸上。   湿漉漉的水蔓延瓷砖,柏青临重重熄灭那根烟,再将烟灰缸放置在高处,他如释重负般走了进去,像抱小孩似的抱起祝京儒坐上盥洗池,瓷砖台面和臀肉接触,冰得祝京儒大腿抖了一下,可很快又被摁住后脑勺承受一个激烈滚烫的湿吻,汹涌的欲念藏在撬开嘴唇的舌头里,吮吸和缠绕还不够,近乎粗鲁的啃咬,恨不得掠夺走呼吸。   祝京儒手指轻刮柏青临后背,被吻到气喘吁吁逼近窒息的瞬间才松开。   很快卧室那张灰色大床被压出褶皱,祝京儒发尾濡湿,脖子上挂着的黑绳玉观音也斜落旁,眼尾也被亲红了,他被柏青临掐住脖子,覆盖青筋的手背狠劲十足,身体一点点陷入,完全躺在床上任人宰割,他还不知死活挣扎了一下。   柏青临俯身审视祝京儒因亲吻过度导致犯肿的嘴唇,些许透明的津液也缓缓溢出嘴角,他像在看自己创造的完美作品,越看眼神愈暗,指腹再次用力。   当祝京儒胸膛因一时缺氧而颤抖,发丝凌乱贴着白腻的皮肉,柏青临心底阴暗的扭曲的满足感前所未有,他缓缓松开手,安抚性吻了吻祝京儒额头,余光里的玉观音驱邪避害保平安,与腰间的红绳一个意思。   然而戴着的人不老实,祝京儒故意问出这句话,“柏哥…气我之前突然走,还是气前任?”   柏青临似乎不想回答这个敏感话题,他沉默抚摸那块玉观音,有薄茧的指腹也顺势刮蹭祝京儒的锁骨中间,泛红的乳晕因热意而凸起。   “我猜…啊…疼…”祝京儒闷哼声清晰,在他认知里柏青临过于正经闷骚,恐怕连黄片都没怎么看过,哪怕上床也不会搞出花样。   事实证明男人聪明理性,无论干什么都是无师自通。   将白T撩到锁骨那,滚烫的掌心覆盖住祝京儒半边胸膛,从刚开始的轻抚到后面尽情蹂躏摩挲,唯独漏过乳头。   柏青临顶着张冷淡禁欲的脸,似乎也对那处好奇,抬手微微用了力,指腹碾过乳头愈发起兴致,眼眸晦涩,趁着祝京儒呼吸,忽然低头吻了吻,近乎是头埋进去,舌肉微吮,像吸吮母乳那样。   祝京儒大腿抖,头皮发麻太陌生的感觉,密密麻麻的痒意爬上神经末梢,被含住乳头,被滚烫的口腔舔咬。   柏青临嘬了片刻或许餍足,声音低哑宛若刚刚什么也没做过,缓慢否认:“不是。”   祝京儒非要一点点锯开闷葫芦的嘴,故意问道:“那是什么?”   柏青临无法直视祝京儒的眼睛,因为容易失去掌控理智,手用力翻转让祝京儒彻底像一条趴着的小狗,后脖和腰都有两处绳子绑住,背部赤裸一览无余。   柏青临摸了下祝京儒大腿根处,使得祝京儒身体轻抖,他扭头想看柏青临在干什么时巴掌落在臀肉上,很重,是真的抽打。   巴掌印烙在臀肉上,性感,色情。   “妒忌。”柏青临回答祝京儒两个字,沉默寡言到难得开窍,剩余很多话还藏着,控制不住去亵玩祝京儒那里,或拍打或蹂躏或重重捏着。   柏青临发泄着难耐见不得光的欲望,一次比一次下手重,动气难免更用力,烟嗓掺杂热意,打完才缓缓询问,“疼吗?”   祝京儒回答不了,额头的薄汗因全身躁动浮起,他又痛又舒服,心理上与肉体上的反差刺激到头晕目眩,喉咙近乎抽噎着只能断断续续喘息。   柏青临阖起眼意犹未尽掐住祝京儒的后脖,能尽情掌控住人一举一动,继续俯身吻了下蝴蝶骨上的伤疤,肌肤相互依附才接近满足,濒临界限的情绪冲破理智,绝不允许祝京儒肆无忌惮想来就想来,更不许人再离开。   柏青临脸上没有表情,湿热的呼吸落在人耳边,混合烟草味。   抓着床单的手攥紧,祝京儒大腿控制不住地乱蹭,他就这么听见柏青临压低的喘息声,被柏青临打屁股,战栗地抚摸伴随咬耳朵,挣扎着轻易抵达高潮,下面射了出来。   柏青临一声不吭想掰开他的腿。   祝京儒掩饰地夹紧大腿,在高潮余温里哭出来,求饶似的喊道,“柏哥…别…”   柏青临喉结耸动,声线很稳不急不慢道,“把腿分开。”   趴在床上的祝京儒全身赤裸,曾经挂有银环的耳朵泛红明显,床单都被手扯得乱糟糟。   空气中精液气味蛮浓,祝京儒鲜少害臊,更少在柏青临面前落下风,哪怕示弱也游刃有余,怎么撩,怎么骚,心里都有底。   可没想到嘴再浪都没身体诚实。   祝京儒一想到柏青临刚刚用手打了自己那里十几下就莫名兴奋,他咽了咽津液,气喘吁吁试探性仰起头侧着去看身后的男人,眼神直勾勾不清不白,嘴唇微张喘着气,明显还在缓解高潮后的大脑空白。   “我要看。”柏青临注视着他眼尾那枚红痣逐渐失神。   三个字清晰钻进耳朵,不是想,而是要,强硬到让人情不自禁顺从。   祝京儒最终还是被柏青临掰开腿。   没有想象中的粗暴,反而等到了一个掺杂热意的吻,很轻很轻,无比温柔,宛若柔软的羽毛拨过大腿内侧。   因为柏青临看见祝京儒腿根处有块淡淡的旧疤,那些掺杂欲念的焦躁与不安逐渐平息,褐色结痂许多年,但他还是能想象出当时的伤口有多深有多疼。   祝京儒愣了几秒才想起,“是不是很丑?”   “不丑。”柏青临伸出手将祝京儒从床上抱起,只为了牢牢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他闭上眼鼻尖蹭着脖颈,滚烫呼吸喷洒在近在迟尺的肌肤上。   “柏哥哄我呢?”祝京儒低笑了声问他。   柏青临吻了吻祝京儒的头发,低缓说道:“在想怎么继续凶你。”   “我听话柏哥就凶不起来,早知道刚刚把腿夹得更紧…”话还没说话,柏青临沉默捏住祝京儒的腰窝,纹有凤凰花的腕部轻颤。   祝京儒也咬了咬柏青临的喉结,欲望和爱意一样,他没什么不敢表达,想要就去索取。   男性无一不渴望在床上主导对方,他对柏青临也有数不清的征服欲。   留下掌印的臀部轻易抵着男人腰下位置。   祝京儒坐在柏青临怀里,贴着男人轻声询问,“哥,你会自慰吗?”去掉姓名开头的称呼莫名有种背德的快感,专门刺激听觉。   “你知道。”柏青临的手从腰部抚摸到祝京儒的脊梁再落到后脖,黑绳悬挂的玉观音本该圣洁,可此时此刻反倒旖旎。   祝京儒:“我怎么知道?”   柏青临没说话,掐了掐祝京儒脖子。   疼,祝京儒被压迫感包围,想起两次回放摄像头监控,那天夜里吻他脚以及推开衣柜后,柏青临都若有若无看向天花板,一切不言而喻。   祝京儒情不自禁亲了下柏青临微微冒起青茬的下巴,被摸得骨头缝都作痒,耍心眼被抓包,心理和身体都觉得异常刺激,跃跃欲试想被更粗暴对待。   祝京儒继续道:“我看见那天你闻我的衣服用它们自慰…”   “嗯。”柏青临神情自若,手悄无声息摸着祝京儒小腹,姿态理所应当,毫不掩饰甚至想更往下抚摸。   祝京儒喘息着,身体轻颤还没忘记撩拨人,“肌肤饥渴症……是不是很难受?”   柏青临不意外祝京儒清楚,因为病态的抚摸,亲吻,接触和正常人截然不同,他先前过度的隐忍克制,导致触底反弹后的病症严重发作。   柏青临声音很低,平静地说有点难受,随后搂着人又亲又咬,呼吸间粗重,强行克制着自己理性得出结论,过于直白下流的话突然从嘴里淡淡说出。   “医生说离不开人。”   “像得了性瘾。”    第57章 (下)   下午一点。   阳光钻不进卧室,拉紧了窗帘导致里面视线半明半暗,空气中掺杂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吸气时有点抽噎,听着可怜又引人情动,暧昧黏腻的吮吸声伴随床单闷闷的拉扯声。   祝京儒背上薄汗津津,他趴在陌生的床上,唯一熟悉的是身后搂着他的男人,依旧被手掐住后脖,哺乳动物最脆弱的部位从后牢牢桎梏,柏青临掌心滚烫,控制欲显露的淋漓尽致。   柏青临哪怕在床上表情也是收敛克制地,看着无欲无求,标准性冷淡,实际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眯起眼用鼻梁轻蹭祝京儒的头发,一点点任由扭曲的欲望填满空虚,饥渴得到释放。   在最隐秘的私人领地内可以做任何出格的事。   祝京儒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大型野兽叼回了巢穴,施加的占有欲与掌控欲浓烈,连私自动一下大腿都会被打,臀肉上巴掌印清晰,他诡异的感觉到新奇与刺激,控制不住兴奋有点不知死活,喃喃道:“我想你玩死我…”   随后男人重重的呼吸声让祝京儒头皮发麻,掐住脖子的手愈发用力,他在享受祝京儒因为自己而窒息。   柏青临在床上不怎么说话,另一只手指尖从脊梁抚摸到了腰窝,摸得很深很深,像探索属于自己的珍宝,可以亵玩,也可以深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祝京儒颤颤巍巍夹紧双腿,然而却被轻拽起头发,刺痛感与危险一齐降临,柏青临扯掉了最后一块遮挡他身体的衣物,那件白T皱着耷在床尾一角。   柏青临抱起祝京儒,斯文冷峻的脸庞涌着微妙情欲,性器勃起是因为人完完整整在自己怀里,禁锢,掌控,要命的充实感与满足感席卷神经。   祝京儒现下也说不出话了,他被摁着亲,唇齿间碰撞有淡淡的铁锈味,头脑发烧,湿润滚烫的津液刺激雄性动物的本能,最原始纯粹放荡的激情不断流淌于血液中,柏青临咬他的嘴唇,吮吸他的舌头,差一点顶进了喉咙深处,好像要吞咽掉他的呼吸一般,把人整个吃进去。   亲吻愈来愈凶,手在色情地抚摸全身上下,从乳头到腹部,再到腰窝边,啃咬吮吸好像也不过瘾了,热浪汹涌地向他们袭来,理智全无。   祝京儒坐在柏青临腿上,看着男人一本正经还穿着衬衫,面目冷淡但漆黑瞳孔里全是自己,他的臀肉下抵着明显勃起的性器,戴着一圈红绳的腰也被柏青临用手掐着。   “柏哥……”祝京儒眼尾溢出眼泪,不受控制地夹紧,因为柏青临咬着他胸口,乳头近乎拉扯,舔弄完又轻嘬,似乎想嘬出奶来。   祝京儒臀缝还在蹭着那根性器的顶端,甚至感知到它更加兴奋地翘起,痒意导致臀部轻颤。   柏青临蹙眉眼神幽深,控制住略显急促的呼吸后以命令性的口吻,尾音温柔但语气不容置喙,“京儒,不准抖。”   祝京儒压根没办法控制生理反应,他抽噎着胸膛起伏,难耐地喘息后忽然眼睛睁大,扬起脆弱的脖颈呻吟,“疼……”   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润滑油抵在甬道口,掺杂之前祝京儒射出的乳白色精液,柏青临手指都有薄茧,十分有力,骨节处粗大,手指修长而灵活,从前用手控笔写字,隶书楷书都不过如此,没有祝京儒好写。   那根最长的手指在祝京儒穴口摩挲,似乎蜻蜓点水,可很快长驱直入,柏青临性格里的恶劣完全被激发,手指抽送,由浅到深处,被紧致潮湿的地方包裹,不由自主力气更大,近乎是粗暴地搅弄亵玩。   祝京儒从前没有做过爱,不知道前列腺高潮意味什么,他此刻睁大眼神情恍惚,盯着柏青临晦暗不明的眼睛,神经末梢被刺激的头皮发麻,一根手指变成两根,那种微微粗粝的搅弄,快感莫名其妙袭来。   被手指侵犯,被男人视奸,祝京儒又享受又折磨。   当指尖擦过前列腺,祝京儒控制不住挣扎与扭动,喉咙喊出了哭腔,求饶般想从柏青临腿上逃开,然而没有办法,他的身体被柏青临牢牢操控,掺杂烟草味的热燥淡淡吐息着话语。   柏青临对紧紧吸附自己手指的那处继续用力粗暴地亵玩,可他脸上依旧平静,兴奋的性器和青筋出卖了主人。   “…不能再深…我受不了……柏哥…”祝京儒求饶地发颤,在柏青临腿上挣扎扭动,无形之中与那根狰狞的和主人丝毫不匹配的性器摩擦,臀肉夹紧,全身上下都汗津津。   柏青临的行为肆无忌惮,彻底放纵出心底最阴暗的欲望,他的的确确不算好人,粗暴,用力,掐脖,扇打,这些他都想对祝京儒做。   看他哭,看他叫,让他挣扎却不放走他。   祝京儒已经流出泪来,柏青临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替他擦掉眼泪,随后轻轻地吻他脸颊,声音沙哑询问着。   “我可以继续玩你么,京儒。”   祝京儒被手指操的受不了了,他颤抖着第一反应是摇头,却又被扇了一下臀肉,后知后觉换成点头。   抽噎声被吞咽,吻的极其深入黏糊,舌头又被吮吸,咬着,津液刚分泌就被夺走。   祝京儒余光里恍惚看清柏青临冷白色的脖颈那浮起青筋,线条狰狞又粗野,他在一阵阵大脑空白里又濒临高潮。   乳白色精液射到了柏青临腹部,祝京儒瘫软在那,喘息着还有些不清醒,完全任由柏青临随意摆弄。   又一次以趴着的姿势被柏青临压制,柏青临的呼吸从后脖那逐渐喷洒往下,牙齿也一路舔咬,尾骨那很快都出现了发红的吻痕与牙印,色情又性感,像在祝京儒颤抖的蝴蝶骨上作画。   柏青临神色微妙,不用得到同意,祝京儒的腿就被柏青临架起,近乎是分开成m形,男人在咬也在舔,肆意又涩情地于祝京儒大腿内侧盖下烙印。   祝京儒硬生生被舔硬了,已经射过两次,爽到全身骨头都软乎乎,像浸泡在有关情欲的水里,迫不及待继续溺毙沉浸下去。   呻吟和喘息没断过,祝京儒克制不住用大腿夹紧,“别……好痒。”   身体任何一处都一览无余,全部在男人面前展露。   柏青临笑声很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敏感部位,咬了大腿内侧的软肉一口后嘴唇慢慢游离,他牢牢捏着祝京儒的脚踝,一个吻落在那里。   祝京儒还以为能短暂逃过一劫,闭上眼在床单那休息,小口喘气,不过十秒钟,他全身颤抖,快要濒临窒息般扭动,像即将溺亡的兽类仰起脖颈呼吸,眼泪一点点濡湿床单,手攥紧出无数褶皱。   柏青临很粗暴地顶入那里,由手指和润滑液扩张后,濡湿着,伴随腰部在扭动的神秘地带,他一只手掐住祝京儒的后脖,另一手紧攥腰上的红绳,戴着避孕套第一次便插入半根。   祝京儒耳边轰鸣,嘴角溢出了控制不住滴出的透明津液,他神情恍惚发颤,润滑油继续倒入的滋啦声伴随柏青临压抑的喘息逐渐清晰。   缓慢地抽动,从费力到逐渐可以操入,祝京儒从最初的酸胀感到后来一种诡异的舒服,骨头缝里酥麻。   柏青临力气很大,与冷静斯文的脸庞截然不同,胯下撞得力度粗鲁野蛮,开始收敛了些许,同样对他而言陌生的性体验,爽到仿佛一股火焰点燃了理智。   柏青临连续好几下操到最深处,凶狠又快速,听着祝京儒绷不住的哭腔与喘息,他近乎满足的低头亲吻人的耳边。   接着更加用力掐着脖子操,一边攥紧腰间的红绳,他想看见自己勒出的红痕有多漂亮。   性器插入,追赶着祝京儒扭动的臀肉逐渐疯狂地顶撞,快感凶猛地席卷两个男人,不够,还不够,柏青临也仰起头舒服的低喘,身下愈发凶猛地操弄,啪啪啪地响声引诱神经末梢,再过分一点也可以。   祝京儒被柏青临拖拽着,以一个相当浪荡的跪趴姿势,双膝跪在柔软的床间,再次被性器顶开臀肉,接着粗暴地全根没入。   这个姿势更加适合被抵着前列腺操,祝京儒颤抖地快要跪不住了,求饶般侧头喊道:“柏哥…轻点…啊……不要…”   柏青临声线平缓回答他:“你要。”说完便重重捏着祝京儒的臀粗鲁地扇巴掌,发红近乎淫靡的臀肉在轻颤,这一幕引得他更加兴奋,男性最下流的施虐欲全在里头。   后入可以进的很深很深,柏青临将祝京儒屁股微抬,性器在里面肆无忌惮地狂顶,猛操,腰间红绳跟随操弄的姿势在空气中发抖,高频率的顶撞与手狠狠勒住红绳的力度,一串又一串像项链般的掐痕落在祝京儒后脖,腰上更是明显。   祝京儒硬生生被操的从大床中心爬到床头,他濡湿的发尾黏在脖颈那,很快又被拖着回去。   操弄的力度和速度已经超出祝京儒的承受范围,他求饶般发颤,说的每句话都黏黏糊糊,含情眼全被泪水玷污。   爽到感觉灵魂出窍,身体也不受自己操控,近乎失去意志。   此时此刻柏青临忽然伸出手,他要掌控即将高潮的祝京儒,捏住顶端,故意不让人射,冷白色指尖沾染了点点精液,随后蓄意勒紧腰间的红绳,让祝京儒趴在那里继续挨操。   指腹收紧,青筋凸起,胯下凶狠大力的操弄,祝京儒全身上下都失去感官,只剩下濒临爆发但却没办法射出的煎熬与快感中,痛也愉悦,爽也愉悦,超强的刺激让痉挛,手指在床单上不断抓挠,快要疯了。   “柏哥…我不行了…好深…”哭着喊着继续承受,几乎崩溃了。   柏青临听着祝京儒的哭喊,因兴奋导致手指轻颤,手臂青筋暴起,满足感袭来后使他恨不得死在祝京儒身体里。   可能是用力过猛,腰间的红绳在最重的一个顶撞间断开了。   柏青临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地瞳孔幽深,发狠地继续顶胯与插入,失控的低喘声传入彼此的耳朵里,祝京儒崩溃到意识模糊,他被硬生生操射。   身体里也被射入大股的乳白色精液。   床头柜那放着的一杯温水,由柏青临含在嘴里喂给祝京儒喝,边喝边又可以接吻,事后的轻吻又柔又纯情,像安慰的温存。   祝京儒嘴唇也快要含不住了,湿润润很红肿,他眼神涣散,一点点感知到还没有拔出来的性器再次硬起。   柏青临漆黑狭长压迫感十足的那双眼睛像狼,是最贪婪冷漠的野兽,偏偏对他温柔,祝京儒也吻了吻男人下巴,爽到全身还是发麻,半身不遂似的,喉结滚动艰难地说话,尾音夹着哭腔,“柏哥,让我歇一会……”   “嗯。”柏青临答应地好,慢慢抽出性器,随后掰开祝京儒的双腿,神情专注欣赏着刚刚被内射的精液一点点从穴口滑出,一小股伴随祝京儒胸膛起伏,滴落在床单上。   十分钟后柏青临抱着祝京儒离开卧室去到书房里。   祝京儒躺在书桌上,薄汗从额间滑落到下颌线,他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抵在发肿的乳尖那,被吮吸地有些疼,刚想动一下腿就被阻止。   柏青临面对面俯视着他,下巴那淡淡的青茬怪性感,喉结下滑时吞咽声清晰,但他克制地绷直唇线,手拿起旁边的毛笔,没有沾墨,可以肆意在上面涂画只有自己知道的东西。   祝京儒感觉毛笔的笔尖落在胸膛上,又很快蹂躏起奶头,一一擦过,沿着心脏跳动落到腹部,被操断了的红绳还捆在柏青临手腕上,那只很漂亮的手,完美符合祝京儒审美的手,的的确确在做着下流又淫秽的事情。   祝京儒被毛笔碰到了敏感部位,痒的扭动腰部,刚一挣扎结果就被掰开腿,毛笔伸入大腿写着不知道什么字句。   他无力地承受这些,很听话,也很乖,知道不能再乱动。   柏青临没忍住低头亲吻他的嘴唇,舌尖伸入又一次湿吻,吻的人半昏半醒间,性器硬邦邦地又操进了祝京儒臀间,粗暴地操弄乱顶,似乎比在卧室里还要兴奋。   祝京儒又被干清醒了,感知到电流蹿向自己全身上下,爽得头皮发麻近乎崩溃,眼前分不清天花板还是地板,他只能看清柏青临瞳孔里全是自己的缩影,从前的深邃,古井无波,荡然无存,只剩下汹涌的欲望和爱怜。   柏青临身下操的多狠,落在祝京儒身上的吻就有多温柔。   “…写……什么了…”祝京儒被操到发抖也没有忘记好奇。   柏青临没有回答他,手臂用力将祝京儒那只腿膝盖架在自己脖子上,面对面操弄着眼前人,眨一下眼操一下,硕大的龟头疯狂穿插着敏感部分,睾丸都在撞击着臀肉,密密麻麻,绵延不断的快感在两个人身上不断席卷。   祝京儒呼吸滚烫,声音都在打颤,手想抓些什么东西,很快就被柏青临牢牢桎梏在头顶,断断续续的求饶都没用。   “求你了……轻点…不要…”   柏青临仿佛想把之前所有的欲望都宣泄在这一天,男人本性恶劣又极端,隐忍过度导致的崩盘,绝不允许祝京儒有逃脱的可能,他声音低哑一本正经好似真的不解。   “在哭什么?”   “…太深了…嗯……那里别……”   柏青临操得很深,拔出再操入,压抑低喘,声音也在轻颤,“然后呢?”   祝京儒咬住自己下嘴唇,呼吸不上来,痉挛的脚趾发白。   “京儒。”柏青临闷笑了一声,近乎要死在祝京儒身体里,欲望一旦得以宣泄就再也无法停下,他边用力操着,边去问人,姿态极为强硬,“眼睛睁开,看我。”   祝京儒被狂轰滥炸般的快感操的失声哭叫,话也说不利索,只知道喊他名字。   “在做什么?”柏青临不依不饶继续问着。   祝京儒被极致的快感冲晕头脑,他睁开眼无神地看向柏青临,依赖无比凝视男人的眼睛,回答声断断续续,“…在操……我。”   “嗯,好乖。”柏青临享受与祝京儒结合,皮肤饥渴症或许天生就该等同于性瘾,因为没有任何的皮肤接触可以抵达如此深。   性器将穴口撑开,从里到外的酸胀感,青筋都被夹着吮吸,力度再次不受控制到粗鲁。   祝京儒被忽然的加速操到浑身一顿剧烈哆嗦,飙升的快感在好乖两个字里蔓延,腹部紧紧收缩,性器更是操到最深处,反复要把他捅穿,碾压而过前列腺的瞬间,祝京儒喷了。   射不出精液,只是先前喝进去的水,失禁的快感使他颤栗,内壁痉挛狂抽搐。   祝京儒高潮到仿佛全身过电,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刺激,失去意识前看见柏青临吻自己,声音很低很轻的喊自己的名字。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祝京儒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累到全身疲软,动了一下腿感觉到小腹还有什么东西顶着。   柏青临睡在他侧边手臂搂着他,已经换过床单但空气里仿佛还有精液的气味。   祝京儒额头蹭了蹭男人下巴。   柏青临眉眼冷峻眼瞳漆黑,根本没有睡着,一直躺在旁边凝视着,时不时轻吻时不时捏人,怎么看怎么玩也不够。   祝京儒有了点精神,回忆起先前床上简简单单几句话近乎下流到过于直白,祝京儒知道柏青临脾气,要么不搭理人要么说话意简言骇,可在床上荤话一旦直白起来着实要命。   祝京儒将头埋在男人脖子那蹭,“腰酸,柏哥替我摁摁。”   柏青临伸出手轻摁,摁着摁着祝京儒倒吸了口凉气躲开,“别…”   很快卧室里传来一阵求饶声。   翌日上午祝京儒还在柏青临怀里酣睡。   柏青临额发有些凌乱,眉眼间的距离感消融大半,他垂头凝视着祝京儒,收敛克制地没有再亲,只是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祝京儒脸。   接着起床出去给人做早餐。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落,祝京儒睡觉不太老实,腿搭在被子外,脚趾像玉一样白,青紫色血管清晰,在阳光照射下愈发漂亮。   上面残余亲吻过的痕迹。   脚踝处还绑着一根编制精致的红绳脚链。   作者有话说:   指奸、后入、操射、失禁、dirty talk 第58章   如果现在有人问祝京儒做爱是什么感觉?   那么回答一定是——好玩死了。   祝京儒下午才醒,半眯着眼犯迷糊,瞅天花板压根分不太清自己在哪,想坐起身时发觉腿用不上力气,他努力合拢大腿爬起来,爬的格外笨拙,耳边听见动静才彻底清醒,抬起头睁开眼与床尾坐着的柏青临视线相撞。   那枚黑绳系着的玉观音在脖子那轻晃,胸膛的红印和指痕也还没消退,祝京儒全身只穿了件宽松的短裤,他懒得再爬干脆伸出手。   “柏哥,抱。”   柏青临胳膊上绑着黑色袖箍,棉质灰衬衫袖子撸到手肘那,他刚热了一遍饭才进来五分钟,碰巧祝京儒醒了,没犹豫伸出手抱住,像抱小孩似的托臀部把祝京儒从床上抱起,   柏青临问:“还疼吗?”   祝京儒说起来也没被什么人这么抱过,新奇也怪享受,双手搭在肩膀那,没骨头似的垂头,随意晃悠着手和脚,“不疼,就是感觉胀。”   “……”   祝京儒说话故意逗人玩,“那里好像还含着。”   柏青临动作滞了片刻,表情未变,继续抱着人去客厅,他腾不开手摸摸人肚子,嗯了一声思索之后要常备药膏。   祝京儒有力气就耍流氓,语调特玩味,“昨天下午到凌晨,最后一回在浴室,八次,买套有点多余。”   柏青临沉默了一会平静地开口,“内射对身体不好。”   祝京儒低头笑出声,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一本正经解释。   怪撩。   柏青临把人抱到餐桌附近,想了想椅子没有人腿坐着舒服,干脆抱着祝京儒坐下,手臂稳当力气很大,神情专注给祝京儒喂粥和小菜,因为是第一次给人喂饭,小心翼翼,生怕勺子和筷子戳到口腔。   祝京儒咀嚼的时候忽然感觉耳朵轻轻的,抬手一摸发现摸空。   柏青临动作放慢了片刻,随后继续把粥吹得温热,“替你摘下来了。”   祝京儒侧头看男人,语气不正经,“不喜欢我戴它们?”   “没。”   “那柏哥会喜欢乳钉吗?”   “……”柏青临沉默没吭声。   祝京儒故意继续问:“喜不喜欢?”   柏青临另一只手警告性摁了摁祝京儒大腿内侧,嘴上淡淡说道:“先吃饭。”   祝京儒老实了,喝完半碗粥后想自己走路,低头看向脚踝那多出的物件,红绳编织的很细,漂亮出奇,“这是什么?”   “脚链。”柏青临抱着人不撒手,鼻尖若有若无轻蹭祝京儒的后脖,感知到温度接触到肌肤,病症带来的精神安抚愈发令他上瘾,“弄断了一根,赔你根新的。”   想起那根被男人操断的红绳祝京儒就招架不住,两人原先一个感情经历空白一个少,都不知道自己能腻歪成这样,活三十多年在世上,心思百转千回,但眼下关系有多亲近黏糊,夸张到抱在一块视线多撞上一眼都脸红心跳感觉空气燥热。   祝京儒刚准备起身下地走走看,结果腰被搂得严丝合缝,柏青临压根不打算松手。   祝京儒:“柏哥,我想上厕所。”   “嗯。”   祝京儒笑:“难不成你也要抱着我去?”   柏青临手搂得死死的,掌心时不时摩挲腰部,过了十几秒才松开,他又亲了亲祝京儒额头,眼尾,脸颊,摸了一下人耳朵,才允准人自己走路。   祝京儒看着柏青临感觉心底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挠了一下,怪戳心窝子,他也没潇洒地转身就走,反而弯下腰也吻了吻男人的额头。   吻完再开口打趣,特像调戏正人君子。   “三分钟后再亲,等我。”   柏青临坐在餐桌椅子上静静凝视祝京儒背影,他去洗碗随后晾晒,一切都井井有条,弯腰用洗手液洗干净手后,柏青临望向客厅钟表,距离时间还差四十秒。   祝京儒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在洗脸,湿漉漉的水珠沾湿脸庞,睫毛也湿了,嘴唇红肿得不像话,一看就是被人吮吸过度导致,他正拿纸巾擦干净脸。   门就开了。   祝京儒被轻轻搂在怀里,低沉的呼吸起伏的心跳都无声诉说着。   不想等。   脸又被咬了几口,要不是嘴疼,估计也难逃一劫,之后被柏青临摁在沙发上亲脖子,祝京儒没想挣扎,密密麻麻的痒意和一个个温柔的吻如约而至,柔软,舒服,骨头都酥了。   两个人闹了十几分钟柏青临才停下来,他坐在沙发上戴着无框眼镜看报纸,一页看的时间有点长。   而祝京儒闲不住爱闹腾,躺沙发姿势也不老实,乱换,一个不留神就把脚架在柏青临膝盖上。   柏青临捏报纸的手青筋明显,将报纸微卷轻轻放在旁边,随后伸出手攥紧住祝京儒脚踝,指腹薄茧细细摩挲,瞳孔漆黑掺杂晦暗,他缓缓闭上了眼。   祝京儒双手枕在脑后,肆意又餍坏,不经意间用另一只脚抵着男人侧脸下颌线那,脚尖点了一点太阳穴,动作类似调情与捉弄。   柏青临喉结动了动,他克制隐忍住些许享受的神色,周遭空气有些热。   “哥哥。”祝京儒这样喊他,“真的不喜欢乳钉吗?” 第59章   柏青临沉默,故意不回答,反而让祝京儒更起劲,他就喜欢招惹正经人,坐起身上上下下来回扫视,专心用眼神耍流氓。   看男人捏的手背青筋一根根凸起,特闷骚,心眼也耍的隐晦,和性冷淡脸形成浓烈反差。   忽然被摸到脚心,受不了,祝京儒腿软打颤,刚想把脚踝挪开,却被柏青临死死摁着不给动,指腹有薄茧略粗糙,从上往下摩挲踝骨到脚心,摸的手法愈发色情。   祝京儒有种自己的身体都被男人支配掌控的错觉,像回到昨天做爱濒临高潮,从床中心爬到床头但又被拖回去操,他咽了咽津液,手趴在沙发靠背那,也不说话,继续直勾勾盯柏青临看。   柏青临方侧头问:“打算看多久?”另一只手展开报纸,眼镜抵着高挺鼻梁,下颌线利落,疏离感和攻击性一样不少。   和祝京儒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男人离他很近很近。   祝京儒亲了一下柏青临眼镜,“很久很久。”   而后不等男人反应说道:“柏哥,等会帮我打电话给唐沉,让他过来接我吧。”   柏青临不自知将报纸折皱了,“有事要忙?”   “没什么事,就想回去收拾收拾。”   柏青临没动。   祝京儒忍住笑继续逗人,“总不能一直穿你的衣服吧。”   “嗯。”柏青临捻报纸的手很烫,掌心犯痒,触感很不舒服索性放下。   祝京儒动了动腿若有所指:“大了点。”   “我去买新的。”   祝京儒喊人也喊的黏黏糊糊,“柏哥。”   柏青临方一本正经解释:“那边电路维修,灯坏了,没必要回去。”   祝京儒笑出声,刚想使坏污蔑人,说是不是那次去他家故意弄坏的,结果柏青临不急不慢摘了眼镜,姿势更加强势,他伸手碰祝京儒没有戴耳环的耳垂,又捏又摸。   “京儒。”捏完柏青临喊他名字,又沉默继续抚摸祝京儒的肌肤,随后捏捏手,他探头过去轻嗅脖子,呼吸喷洒热意,连祝京儒的头发都没放过,明明恨不得趴在人身上不下去,问出口的话依旧内敛迂回,“还疼吗?”   “不疼啊。”   柏青临声音有点低,摸了一下祝京儒腰间,“就怕你疼。”   祝京儒生平第一次被别人悄无声息转移话题,他直呼要命,起身想在屋子里乱晃时看见方桌,在好奇心驱使下走近。   原先常戴的耳环泡在消毒液里,旁边还摆了十几枚崭新漂亮,材质设计都不同的新耳饰。   这能怎么办,祝京儒全身上下真没一件是自己的了,穿的棉麻衬衫外套羽绒服,裤子也是柏青临的,耳垂上戴着的款式类似莫比乌斯环,质地暗色,但在光下看流光溢彩。   祝京儒背靠阳台头往后仰,吹风顺便嘴里叼着根烟,姿态仍然散漫自由,他眯着眼怪享受,身后大片晚霞渲染,脸上细小的绒毛柏青临都看得清。   他知道眼前人不喜欢束缚,不喜欢无趣乏味重复的生活。   祝京儒身上自然蓬勃的生命力,哪怕和柏青临在一起,他也依旧是他自己。   “柏哥,看,外面的世界都想我了。”黄昏里一只鸟停在祝京儒眼前,他侧头抽烟,声调不自觉放低玩笑。   柏青临站在他旁边也学着他的姿势背靠围栏,视角可以看见整片城市上空,南海的风都掺杂了温柔,鼻尖烟草味有薄荷清香,他的手攥住了祝京儒的腕部,但没有看人,低声附和道:“嗯,它们都想你了。”   祝京儒直白问道:“舍不得我走?”   “嗯。”   “那我留下陪你吃晚饭好不好?”   柏青临沉默了一会,扭头看向祝京儒,随后落在鼻尖上很轻很轻的一个吻,“不好。”   祝京儒手里的烟也被柏青临摘下,换在他唇边轻咬。   男人神情淡淡咬着烟,嘴角溢出的烟被鼻尖吸入,“没必要陪。”   “可我就想陪。”祝京儒特得寸进尺。   “喝粥也能搞乱桌子。”柏青临不急不慢抽着那根烟,去洗手前顺便摸了摸祝京儒头顶,指间掠过被风吹乱的头发,柔软亲昵,随后意简言骇丢下一句话。   “不用你陪,麻烦。”   麻烦精祝京儒笑着追柏青临问,“真的不要啊。”   外面阳光正好,脚踝上的链子也跟随主人步伐轻晃。   入夜时分,南海市的夜生活伴随霓虹灯开始,银河路十字街头相对的咖啡馆和酒吧照样开,它们离得很近,灯牌照耀下影子在车水马龙间交融。   时隔三天才重新在咖啡馆露面的柏青临站在点餐台那系着挂背围裙,他低头一丝不苟做咖啡,袖子撸到手肘那,研磨时等待萃取,等待的过程似乎都变得鲜活有趣起来,神情松弛不再颓废冷漠,看着就是不太一样。   风铃伴随推门响起清脆一声。   岳川瞅见冰块脸流露出些许失望就好笑:“听说某人带着谁昨天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影。”   柏青临用毛巾擦拭干净手才掀起眼打量岳川,明显唇线没有那么紧绷,很给面子吊人胃口说了三个字。   “你猜猜。”   岳川暗骂一句恋爱的人都特么是狗,要不要这么春风满面,“我猜可到成人那方面去了。”   柏青临没说话。   岳川压低声音问:“成了没啊?”   柏青临点了点头手里继续忙碌。   岳川服气了,还是这副寡言少语棺材脸,敢情都双标呢,只对祝京儒来劲,他噼里啪啦说道:“日韩欧美十八禁,我不发给你,就发给祝大帅哥,要玩肯定他更会玩。”   佟吟憋笑赶紧跑一边去。   柏青临无动于衷像没听见,去后厨找咖啡豆时发觉袖口的纽扣被祝京儒走时故意上下扣歪了,他没调整回去,愣了片刻有点失神,喉结下滑轻轻咬住烟头。   打火机点起,鼻尖吮吸烟草一点点缓解烟瘾。   咖啡馆门口祝京儒开车掠过,他侧头看了一眼玻璃窗故意没停留,刚刚回了家换上自己的衣服,专门为了配耳垂上的新首饰,内搭浅棕色半马甲短衬衫外穿深黑色风衣,灰色牛仔裤包裹臀部走路带风,一身穿得特雅痞风骚,头顶戴着黑色编织冷帽,外加那张命犯桃花的脸,回头率百分百。   一进酒吧便感觉热,祝京儒撸起袖子露出腕部刺青,心情愉悦至极。   唐沉和RICK还有调酒师和黄琛四个人围着打纸牌游戏,大老远便瞅见这道招摇至极的身影。   “你也知道回来,天天一个劲钻咖啡馆,黄琛和小佟腻腻歪歪就算了,你倒好,直接拐跑人家老板。”唐沉强烈谴责,“干脆咱们两家店联姻算了。”   祝京儒拿起桌子上干净杯子倒酒,冲黄琛隔空举了举杯,笑着说道:“刚印了横幅,去柏哥那买过咖啡,以后一律在我们这酒水半折。”   唐沉骂,“哪有你这样秀恩爱的。”   祝京儒继续说道:“双子塔大厦公屏,今晚就放,就是摩天轮和游乐场烟花得等明天。”   唐沉默默束起大拇指,咂摸咂摸觉得太特么正常了,就得是这么轰轰烈烈坦坦荡荡,毕竟是祝京儒头次喜欢的人。   论浪漫没有人比得过祝京儒,想对谁好,那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绚烂都捧给人看。   一伙人热热闹闹替祝京儒挂好横幅再顺便开香槟预备放礼炮。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半,照理咖啡馆还没打烊,祝京儒本来想给柏青临一个惊喜,结果玻璃门率先开了。   柏青临捧着白玫瑰从夜色朦胧里走来,戴着皮质手套,眼镜架在鼻梁那特沉稳斯文,身材高大挺拔,目的地是这,在人群中一眼只能望见祝京儒,随后不带犹豫走向他。   “柏哥怎么来啦。”祝京儒甚至可以在嘈杂声里听清柏青临的脚步,才短暂分开了几个小时,他接过那束芬芳纯白的花,心里仿佛吃了蜜,后知后觉这才叫惊喜。   一见面两个人的手就黏在一块,彼此指尖缝隙里摩擦升温,握紧后十指相扣,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牵手都暧昧,像在光明正大调情。   柏青临垂头仔仔细细打量祝京儒全身上下的打扮,随后礼貌性对着周围人点头示意,声音低沉平稳。   “来接男朋友下班。” 第60章   礼炮炸开后闪片像璀璨银河落下,祝京儒全身都沾了发光体,那捧白玫瑰被他护怀里护得好好的,柏青临眼镜也沾了细闪,他视线受阻蹙眉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有没有闪片沾到祝京儒擦破皮的手关节处,确定没有才松了一口气。   祝京儒冲柏青临眨眼,酒瓶和花都抓在手里。   “改天再请大家吃饭——”话音刚落,祝京儒趁大家都没反应过来,三二一牵起柏青临的手相当潇洒往外跑,特疯特闹腾,像日出时跳海,像冬夜里送花,玩世不恭行走在风里,做事不按常理出牌。   唐沉反应过来后笑骂,“靠,又私奔?”   周围人想拦下但都没拦住,他们牵手在大街上奔跑,背影融入夜色当中,无拘无束,春天的风里都夹杂泥土的气息。   祝京儒心跳地很快,上车前让柏青临亲了好几下,还被勒令手上的伤少乱动,开车任务没了,他看着柏青临打方向盘时神情专注目视前方,沉稳不浮躁,情绪压抑克制到古井无波,仿佛永远克己复礼,永远做不出格疯狂的事。   可只有祝京儒知道,柏青临的袖口纽扣被自己扣的并不整齐。   祝京儒低头轻嗅怀里的白玫瑰,“是不是第一次送人花?”   “嗯。”   祝京儒漫不经心伸手去摸柏青临外套口袋,压根没问男人允不允许。   柏青临趁等红绿灯的空隙侧头克制地睨祝京儒,也没拒绝,触摸隔着衣物,隔靴搔痒反倒有些更耐人寻味的燥意,他蹙眉说道:“就在里面。”   祝京儒当然知道在里面,继续捏着手机边框有恃无恐摸,他似乎想看看口袋究竟有多深。   手轻蹭柏青临大腿那,衣料缓缓摩擦,捣乱的手指时不时用力时不时轻缓。   柏青临煞有其事抬手扶了下眼镜,绿灯开始继续开车。   祝京儒摸够了才满意罢手,点开手机发现没有密码,软件就一个微信,照片除了拍钓起来的鱼,其余什么都没有,他干脆点开相机前置,举高镜头对着自己拍了一张。   捧着花轻笑,眼角眉梢都沾着愉悦,新耳环流光溢彩,编织帽压着鬓发,入境还有柏青临专注开车的侧脸。   咔嚓声没停过,柏青临微微侧头,蹙眉后又松开,余光继续看他,唇角轻微上扬,都被镜头捕捉到了。   祝京儒一张张翻过去,寻思有了合照十几张,才不稀罕当时被撕碎的那两张,到时候洗出来天天看。   他想到这又跟只猫似的故意捉弄人玩,声音放低咬字缓慢,“这次的照片可撕不坏。”   柏青临默默没出声。   “礼尚往来,柏哥送我花,不然我把自己送给你好了。”祝京儒伸出手拍了一下柏青临肩膀,随后故意拉开距离,在副驾驶那肆意抚摸花瓣而不再对男人动手动脚。   耳环轻晃,他又想到闹腾的新招,笑眯眯问道:“柏老板要不要这份回礼啊?”   又是个红灯,柏青临数着秒数伸出右手捏了捏祝京儒耳垂,眼皮微窄,下三白眼显得人目光冷淡,但此刻掺杂深意,他侧头不轻不重看了人一眼,淡淡反问,“祝先生送还是不送?”   刚认识时候的客套称呼,这时候用有点要命。   祝京儒被喊的耳根子通红,也不回答,感觉被拿捏,滋味很新奇,身心都被男人掌控,占有欲强势劲无时无刻都撩拨心弦。   车窗一点点下滑,冷风降低车内的燥意,他们一直绕着南海市开。   城市霓虹灯闪烁迷离,种着并排大树的长道幽幽,一路途径高架大桥,双子星大厦塔,上面有关酒吧和咖啡馆的大屏清晰又耀眼,巨大蓝色烟花点燃时是无比惊心动魄的绚丽风景,但他们无暇看。   柏青临将车开到山脚下,手掌护住祝京儒的手怕被压到,随后咬着人唇亲,有点凶,皮肤饥渴症发作时总是难耐,一旦不克制便会触底反弹。   柏青临天生体温略高,紧密缠绵的拥抱禁锢了两个人无法动弹,手臂与脖子挨着彼此,祝京儒听见柏青临压抑的低喘,亲也不满足,男人鼻尖蹭着他的脸颊,高挺鼻梁喷洒热意,柔软的肌肤微陷。   含着薄茧的指腹挠祝京儒的手心,柏青临习惯性摩挲,随着身体轻蹭想以此获得更亲近更深入的接触,他有点难受,仿佛发作的瘾君子,克制小心地不断通过吸入,触碰,抚摸来驱散空虚,得到极强烈的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高潮。   但因为祝京儒顾忌身体,不能太过分,饮鸩止渴般的亲吻抚摸了半个多小时。   柏青临才一点点收敛好异常骚动的饥渴,戴回眼镜解开衬衫扣子,还是觉得燥热,随后目光微沉,又控制不住俯身吻了吻祝京儒。   祝京儒嘴唇已经濡湿红软,被亲懵了,他失神地微仰起头靠在车背,露出的脖颈那黑绳圈着,胸膛起伏间隐约可见,淡淡的咬痕落在锁骨。   沿着环山公路接着开,山顶停好车,半夜无人的山顶可以俯瞰整座南海市。   祝京儒坐在山顶石头的边缘,腿上还放着那捧花,玫瑰和香槟都有了,他将帽子摘下任由风吹乱头发,身上的闪片比头顶的星星还要耀眼,随性地仰起头对瓶吹,喝着喝着嘴角溢出酒来。   软腻起泡的香槟酒沿着下巴滴落。   夜风吹过他们的发尾,柏青临在祝京儒身边静静看着,替他摘下鬓边头发里的闪片,随后不经意间,俯身吻干净那些溢出的酒精泡沫,动作克制但呼吸滚烫。   祝京儒眼尾的红痣象征多情,他将酒瓶搁一边,慢慢悠悠解开绑在花束的丝带随意缠绕在自己手腕,一圈又一圈,看着柏青临的眼睛缓缓说道:“打完蝴蝶结再拆礼物好不好?”   这个问题不需要得到回答。   夜色都知道。   柏青临用丝带绑着祝京儒腕部,打结后束缚,捆绑住双手,最后他让风停留。 第61章   蝴蝶结由柏青临系上再由他解开。   束缚住祝京儒再放开祝京儒,这个过程无疑是令柏青临享受的,掌控欲无形之中被满足,他神情出现短暂地失神,摘下眼镜后故意放缓动作。   有薄茧的指腹恋恋不舍抽离,仿佛想继续下去。   祝京儒开口说道:“先闭上眼睛。”   柏青临定定看着祝京儒,古井无波的瞳孔涌现晦暗,等祝京儒用上央求的口吻,他才配合的微阖上眼,心底仿佛悄无声息下起一场狂风骤雨。   他不知道祝京儒会做什么,也不知道明天祝京儒会去哪里,但夜风吹过耳畔,万家灯火的城市在他们脚底,玫瑰与酒精散发的冷冽气息萦绕鼻尖。   足够了。   时间心甘情愿放缓流逝,柏青临从不缺耐心。   当祝京儒说道:“可以睁开了。”   几支白玫瑰被丝带简易编织缠绕成的花环被捧在掌心,祝京儒的外套随意丢在地上,风鼓起他衣摆,发丝微乱,他无比坦然满心热烈,漂亮地向柏青临行了一个脱帽礼,随后将花环戴起,笑着明知故问道:“好不好看?”   柏青临产生一个让祝京儒咬住花的念头,“好看。”   “礼物全送完了,还满意吗柏老板。”祝京儒从背后又拿出一个花环,以不经意的姿态轻轻地落在柏青临肩上。   柏青临指腹轻捻花蕊,默默缓解那股再次涌起的燥意,开口时声线平稳,“很满意。”   话音刚落。   祝京儒轻声喊道:“柏哥快看,有流星。”   柏青临条件反射侧头去凝望那片天空,夜幕低垂,只有隐隐约约几颗发光体。   随后听见祝京儒笑着说:“骗你的。”   被捉弄也生不起气,柏青临想回头,刹那间怔在原地。   “它们不在天上。”指向远方的手指微微屈起,随后松开,祝京儒像变魔术一样变出由银链拴挂在一起的两枚戒指。   随风轻晃的银戒藏着许多璀璨,一枚内围镶嵌单钻刻着柏青临名字的缩写字母,另一枚镶嵌七颗星属于祝京儒,象征着北斗七星永远绕着北极星转动,他总有无数出其不意,去林芝是真的摘星,过去那么多风景,途径那么多美丽,再没有什么比银河更耀眼更独一无二。   祝京儒说道:“在你这里。”   “不止北斗七星,地球上所有可以看见的星星,它们都绕着北极星转动。”祝京儒一字一字说得缓慢,郑重地像是宣誓,他从前没有想过结婚,所以不知道诺言到底该怎么具体,风声阵阵,紧张到心跳声都听得见。   祝京儒耳朵愈发红手腕也有些颤,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羞涩,紧张的和毛头小子没分别,十七八时候的心动晚到了些,人在感情里不可能永远游刃有余。   但他不怕。   爱是坦诚,炽热,勇敢,永恒,就不怕说出口。   “我想了很久,本来打算等你自己发现,但今天晚上花很漂亮,所以不管了。五年前我路过南海看见那艘沉船,想看看它什么时候会消失在海里,于是开了Perfumum。时间过得有点快,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去了以后又回到哪里,从十几岁到现在,我一直在找一个能让我回去的地方。”   “谁知道大半个地球转遍了,兜兜转转在南海遇到你,第一眼我就在想,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今年几岁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好奇得要命,所以花了很多时间去见你。”   “后来光见面不够,还想你和我说说话,你不理我我也高兴。”   “每一天我都在想有关你的事情。”   “你让我去哪里都想着要回来,见到你我很高兴,围着你转我也很高兴。”   祝京儒说到这里被男人紧紧抱住,滚烫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山顶连接夜幕,他们拥抱于夜色当中,胸膛心脏相对耳鬓厮磨间,祝京儒手心攥着两枚戒指,侧头对着人耳朵温声而缓慢地说道,“柏青临,你就是我的北极星。”   有关星辰的戒指戴上无名指,这是祝京儒能想到的,给予爱的人最高礼遇。   他此刻也过于兴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眯起眼肆无忌惮观察沉默寡言的男人脸上出现的细微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柏青临按部就班的人生当中除却拒绝父母安排婚姻,从而断绝关系离开,再没有任何波折和过去可以谈,无趣乏味重复的事充斥每个角落,性格上的孤僻与冷漠注定他学不会说出很好听悦耳的话语,直到一切汹涌的情绪因祝京儒而生。   他近乎迟钝的感情反应导致贫瘠匮乏的表达堵在喉咙,短暂只能靠着肢体语言去无声回应。   沉闷到极致,隐忍也到极致。   祝京儒忍不住轻蹭他的耳朵以示安慰,亲昵地又喊了一遍男人的名字。   “…嗯?”柏青临慢半拍地回答,喉咙干涩声音微哑,他垂眼试图调整一塌糊涂的呼吸,抱着人汲取触摸好平复情绪,看似真的平静下来。   实际祝京儒知道男人瞳孔明显没聚焦有点放大,心跳比自己还夸张,脉搏骗不了人,因为心动无法掩饰。   “听见了吗?”   “什么。”   “这里跳的好快。”祝京儒伸出手指点了下柏青临胸膛,那处靠近心脏,“像在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为我花孔雀竖大旗!!!! 第62章 (正文完结)   “我猜对了吗?”剩下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他们心照不宣互相凝视彼此的面容,气氛缱绻,手指相互桎梏彼此,一时间难分高下。   祝京儒分明在问柏青临,我猜对了你的心吗?   他伸手顺势摸进男人口袋,是万宝路,方后知后觉两个人都买了对方常抽的烟。   祝京儒慢慢悠悠擦开打火机,烟草融化于空气,火星仿佛可以点燃寂静的夜幕。   他咬住烟头吮吸薄荷味的烟草,随后微微仰起头撩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唇角含笑,像在随时随地等待男人的亲吻。   “对。”柏青临衣领也被风灌入,扣子解开后脖颈线条一览无余,他身上最使祝京儒着迷的部位是手背蔓延而上肌肉的青筋,年长几岁,稳重而压抑,让男人可以理性做出很多判断,他指腹轻蹭过祝京儒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最后落在眼尾红痣上。   柏青临沉默了一会方继续说道:“也不对。”   “柏哥,有时候你比我坏多了。”祝京儒莫名被取悦,心里稳操胜券,他就喜欢柏青临身上这股劲。   越克制越迷人,最大的情绪波动也就是在雪山,哪怕床上也鲜少有很大的情绪波动,永远以内敛强硬的姿态紧握住祝京儒的手。   喜欢掐住脖子接吻,也爱咬人。   像现在一样。   柏青临垂眼示意祝京儒用烟头给自己点烟,鼻梁高挺互相轻蹭,呼吸都没了章法,苏烟沉香的气息弥漫。   柏青临不急不慢吐烟,随后另一只手一点点抚摸着祝京儒下颚,抵住喉结,强迫人抬起下巴。   “京儒。”   “嗯?”   “……”柏青临的理性告诉他应该说出口,但感性却窥见祝京儒眼底涌起的忐忑,他竟然诡异的心生出愉悦。   祝京儒等不及了,微眯起眼还是不慌,声线温柔,“哪里不对,老让我猜,我猜不准可怎么办。”   柏青临:“你知道。”   “就这么有把握吗?”祝京儒清楚爱有千百种姿态,他就喜欢冒险,探索其中,笑出声后继续说道:“我现在只知道你不想抽烟,而是想……”   话说到一半,柏青临强行打断他,哪怕心里预演过无数次狂风暴雨,行动永远比言语来的要快。   他夹着烟的手牢牢桎住祝京儒的后脑,低头轻轻吻了吻祝京儒额头,鼻尖似乎在轻嗅人身上的伏特加香水味。   “这么穿很漂亮。”   男人平稳微哑的烟嗓忽然来一句夸赞,祝京儒耳热,也忘记自己含着烟了,喉结下滑吞咽有点被呛住,他咳嗽着都没忘记耍流氓,扬声道:“不穿更漂亮。”   过了一会柏青临轻吻他眼尾,低声嗯了一下,像承认的确如此。   祝京儒快喝光那瓶香槟,擦了擦濡湿的嘴唇,顺势递瓶子给柏青临。   柏青临便也学着他的姿态仰头喝酒,喉结滚动一口一口吞咽。   随后祝京儒像发现新大陆般伸手摸他的喉结。   柏青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摸下去,眉眼攻击性很强,酒精导致的刺激,下三白眼有狼的凌厉,俯视看人时格外性感。   “柏哥,拿走我照片的时候,你在想什么?”祝京儒进酒吧第一眼便发现了照片墙那空了一张,忍到现在才问出口。   柏青临声音微哑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你。”   “除了想我,还在想什么?”   柏青临没有回答,平生第一次不问自取,偷窃在道德上很不耻,但他不后悔,神情逐渐松弛下来,他抱着祝京儒,“当时多大了?”   “十九,还在读书呢,特着迷玩重金属玩摇滚,那时候我是文南最好的贝斯手。”   “嗯。”   “柏哥你怎么可以没有一点好奇心,快继续问我。”祝京儒笑出声,“不然以后我不说,憋死你。”   柏青临垂眼搂着祝京儒的腰,“后背和大腿怎么留了疤?”   祝京儒回忆起来蛮兴奋,冒险带来的伤疤,他是喜欢的,“背上是十年前在热带雨林跳瀑布,不小心摔的,大腿的疤是在北冰洋捉螃蟹被机器搅到了。”   柏青临没有再问下去,他沉默着认真倾听祝京儒说的每句话,每一段过去。   祝京儒说累了便拉着他和由玫瑰编制成的花环一齐躺在铺着衣服外套的地上,可以随时随地仰望夜空,姿态散漫的特不像话,身躯无比贴近自然与泥土,回归原始野性,很放松,很舒服。   大抵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归属感作祟,祝京儒说着说着在柏青临怀里睡着了。   周遭万籁俱寂,柏青临抱着祝京儒,动作有些病态,不断用鼻尖轻蹭柔软的后脖,似乎有点不满人就这么睡着,他蹭一下呼吸便重一分,不断压抑克制,不想惊醒祝京儒,手继续轻柔地圈紧,但因为重欲,这样的接触都容易勃起。   欲望导致柏青临神经紧绷,忽然间一阵手机闹钟声响起,并不是自己设置的振动声,而是重金属底噪的吉他扫弦——声音来自旁边祝京儒脱下的外套口袋。   祝京儒的手机。   没有丢失在雪山里。   柏青临维持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幽幽的屏幕光把他下巴照亮,夜风徐徐吹过,后知后觉一切都想通了,他手背青筋鼓起,捏住手机边框骨节微红,有点用力。   屏幕亮起需要密码。   柏青临手指微滞,他垂眼凝视着祝京儒,随后不假思索地摁下六个数字——祝京儒第一次进咖啡馆的时间。   某月某日某时。   10月21日8点零7分。   祝京儒一共发过五百多条短信与微信给他,每天看过的风景,吃过的午餐,喝过的酒,途径的街道名字……什么都事无巨细分享。   祝京儒发了很多句——【我想你】【理理我吧】【你不回复我,那我继续想你】。   满屏幕的消息,而柏青临原先只回复了一条——“今天为什么不想?”   喜马拉雅山的确神圣庄严,它判定为不公,于是一切都被祝京儒算好。   雪崩时静音,柏青临急切慌乱地来,丢掉了所有隐忍克制逼出心底隐藏压抑的一切,甚至不吝啬于表达,于是祝京儒手机收到的短信意简言骇——你在哪里,我来见你。   柏青临打了九十多个电话给祝京儒,所有都未接,短信“你在哪里”发了五十八句。   手机最后一条短信祝京儒在一个半小时前发送,是在车上的时候。   “晚安,我的北极星。”   那一夜柏青临抱着祝京儒睡在车里,等他呼吸平稳的时候祝京儒才浅浅睁开一只眼,试探性动了一下,他没辙了,男人鼻尖抵着他脖子轻蹭,呼吸都喷洒,怪痒。   祝京儒也继续闭上眼,想着春天真好,银河不耀眼。   爱最耀眼。   他此刻不知道手机收到了来自柏青临的回信。   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礼物很喜欢。”   “京儒。”   “晚安。”   天光大亮又是一天,艳阳天晒得人骨头都懒,祝京儒推开阳台门,穿着高领毛衣,工装裤散漫,趴在栏杆那眯着眼打招呼,抬手轻晃,“柏哥——”   对街咖啡馆门口,柏青临咬着烟头,戴的无框眼镜眼镜片仔细看便会发现残存唇印,他抬起头静静凝视着祝京儒。   不知不觉一个深秋一个冬天离去,春天的银杏树还没抽芽,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   柏青临没开口,神态松弛吸了口烟,发短信给祝京儒。   “下楼。”   祝京儒短信回复:“亲疼了,不想下去。”   风在他们之间贯穿而过,柏青临抽着烟不急不慢过人行道,一步一步走近祝京儒,电话振动响起,接听后两重声音,一个远一个近,忽明忽暗的红绿灯预示可以继续前进。   祝京儒的声音总是舒缓的,听着温柔缱绻,仿佛下一秒就要说爱谁。   “柏老板,我的戒指又忘记在你上衣口袋里了,麻烦您亲自送来。”   酒吧三楼房间里依旧东西很多,门开后有阳光洒落,茶桌上随意翻看的希腊诗歌恰好摊开在那一页。   ——你我同饮同尽欢,同相爱同戴花冠。   ——我疯狂时你疯狂,我清醒时你清醒。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真的谢谢大家。   无以为报完结送上!呜呜呜呜,太谢谢大家了,我特么爱你们。番外全是大家想看的!!还准备了送鱼鱼们的一些礼物,是自己制作的有关花孔雀和钓鱼佬的小周边,评论和点赞里找五个鱼鱼送。   不涉及任何商业引流,邮费笨蛋作者全出,我爱你们、么么叽么么叽。